第七十六章 又蠢又贪
初夏,花红柳绿。
善柔坐在荷花池边,心不在焉的洒着鱼饵。
鱼儿自那团团荷叶底下游来抢食。
春枝在一旁给她扇着扇子。
柔长叹,京中派萧南启助秦逸查幕后真凶,到底是何用意。
春枝:“小姐,您已洒去这些鱼儿三日的粮了。”
善柔回神,看着池中肚儿圆滚滚的鱼,罪过罪过,你们可别贪吃啊!
善柔刚拍好手,春飞便到了跟前。
“小姐!”
“嗯,可查出是谁将府中遇刺的情况,递向京中或玉昭王那边吗?”
春飞:“高蝶衣,最为可疑。”
无精打彩的她,立时来了精神。
的确,丹苑那帮人虽心贪,可覆巢之下无完卵的利害关系当是明白的。
看来,确是高蝶衣与炎娇娇最可疑。
炎娇娇蠢,可能性比高蝶衣自是小了许多。
“先盯着她。”待时机成熟,再让她滚。将军府怎么留奸细呢!
“明白。”
善柔心情好了两分,看向春飞。
“烟望恢复得如何?”
春飞:“行动自如,只不过用内力,还要些日子。”
善柔点头:“左肩那刀太深了。药按时服,半月之后便能与你同出任务了。”
春飞低头脸微红,抱拳道:“谢小姐!”
善柔:“真想谢我,出任务时先护自己周全要紧。”
“是!对了,药铺丰掌柜传来消息说,近日总有药商去铺中闹事,请您去一趟。”
善柔,反正秦逸又被萧南启喊走,要商量的事,暂时说不了。
“备车马,去瞧瞧。”
主仆三人刚离了将军府,丹苑那边一辆马车便从后门出。
春飞将车马停于八海药铺后门处,巷头巷尾便来了好些人,明显来者不善。
春飞知情况不妙,半刀出鞘。
“春枝带小姐,先进铺子。”
善柔抬手撩开一丝帘缝往外看了看。
“春枝留在车中,别出声。等等找时机,回将军府求救。”
“是,小姐!”
善柔深吸一口气,不慌不忙的下马车,直接从后门进铺子。
一只脚迈进铺中,眼前场景令她立时愣住。
铺中伙计、几位坐堂大夫,脖子上皆被架了刀子。
善柔冷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将军府都敢动,即如此,今日就好好会会你们。
“春飞,跟我进来。”
春飞立时跟进去,铺中情况,也着实令她吃惊。
这些人当真是吃豹子胆。
丰掌柜与一众伙计瞧见善柔,如见救星。
“少夫人,快救救我们。”
善柔扫了眼,药铺正门被关死。每扇门处都有一名大汉守着,厅中另有十来人,加上刚刚巷子里的,得有四五十人了。
黄连这两日被天九唤回,派来的几名护卫前去取药了。
这厅中,却少了本应在的曲大夫。
“出来吧!”
她眼角余光看向入内厅的布帘处。
曲大夫从布帘后方走出,面露精光的他,再没有初来时的老实人模样了。
“少将军夫人好气度,如此场面竟不慌不忙。”
善柔面带冷笑看向他。
“你们动将军府的铺子和人,我有何好慌的。”
曲大夫听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强行镇定。
“少夫人此话错了。不过是过往的药商想与八海药铺继续做生意罢了。”
善柔:“头回听说,将刀架人脖子上说做生意的。春飞,要不你也试试!”
春飞哗的拔出长刀,厅中人还未反应过来,刀便架在曲大夫喉间。
“怎么样做生意吗?”
曲大夫吓一哆嗦,冷汗直滚。
“少夫人,有话好商量。”
善柔扫一眼厅中人。
“是想挣银子,还是想进将军府的地牢,选一个吧!”
曲大夫全身颤抖如筛糠。
“少将军夫人...”
善柔笑着看向他。
“那日给你机会,是看在你确有些医术在身。却不想,医术可,医德却不行。站在高氏的阵营里,你这脑子啊也不行。
趁着黄连不在,几名护卫远去取药时,对铺中其他人下手,品行更是不可。终究是负了我破例给的机会。”
曲大夫吓得咚一声跪地:“少夫人,曲某错了!”
“若真知错,今日账我可不与你算。但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曲大夫点头如捣蒜。
高氏的马车刚到,便看到了曲大夫。再看八海药铺门前,站着好些个精壮大汉,那些人她眼熟。
难道说事成了?
“如何了?”
曲大夫满头大汗,因是初夏,高氏倒也未留意。
曲:“皆好了。”
高氏点头,领着弟媳吕氏,跟在曲大夫身后,从药铺后门直接进了后堂。
刚进去就见善柔窝在椅中,脚下缚了绳索。她那随身的护卫春飞,也被绑在了柱子上。
善柔见她:“二婶,你来得正好,这些药商也无法无天,竟敢公然欺到将军府头上。”
高、吕二人对视一眼坐下来。
“二婶、三婶?”善柔一脸疑惑。
高氏将一份契约递到她面前。
“八海药铺自明日起,仍在前药商处采买药材。这是契约。小柔,你签了,婶子便放了你们。”
善柔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二人。
“竟是你们?为何,我可不曾得罪你们?”
高氏:“哪有为何,让你签就签。”
善柔拉下脸来。
“不说原因,我可不签。”
高、吕二人暗对着眼神。
吕氏:“你冰雪聪明,又何必装傻?”
善柔:“三婶如此说,我好像明白了,可是近日捞不着油水了?”
高氏脾气躁,只想快快完事。
“少废话,即已明白,还不快签?”
善柔昂起来,轻哼一声道:“不想签!”
见她这副不怕不慌的模样,吕氏有些心慌。
“丫头,你可别敬酒不吃罚酒。”
善柔:“我看两位婶婶,是想去大牢里吃酒。”
高氏急了,起身将笔塞进善柔手中。
谁知她手一松,笔掉落,将契约上溅得满是墨。
“你...”
高氏一把握住她的手就要写。
善柔:“婶子,你逼我签,不怕我娘将丹苑也收回来?
据我所知,丹苑本也是我爹的吧!你们二房三房的宅子,可是在东郊呢!怎么想回去住了?”
吕氏脸色慌乱不已。
“二嫂,不如算了吧!”
高氏硬捏着善柔的手,在契约之上签字。
“算什么算?这不签好了吗?”话落拿起契约来,却只见得一团团的黑墨,哪有半个字。
“好你个善柔...”高氏捡起地上的刀,就要劈善柔。
善柔突然间大笑起来,吓得高氏不敢动手。
“你笑什么?”
“当然是笑你蠢。蠢到家了...”
“我劈死你个不知进退的。”
高氏话落真举刀劈向善柔,只是刀才劈至一半,便被两掌拍飞出去了。
一掌是春飞,还有一掌是秦逸。
第七十七章 痛惩高氏
秦逸给善柔松绑后,扶着她双肩仔细打量,见她确是无事后,脸上怒气才淡了两分。
善柔笑眯眯的看着他。
“来得可真是时候。”
眼下非常时期,趁此机会好好收拾一番太夫人婆媳三人。免得日日惦记着作妖。
秦逸见她这模样,还有方才外紧内松的绳索,神色放松下来。
“好好坐着,我给你出气。”
“多谢夫君!”
两人旁若无人的言语,有人听得羡慕,有人听得嫉恨,还有人听得心慌。
高氏跪爬着捡起自己掉落一地的珠翠。
吕氏上前扶起她来。
“二嫂!”
药铺八扇大门,悉数打开。
在街道观望的人群蜂涌而至,若不是秦逸早派护卫筑起人墙,那些人定会冲进铺中。
门开阳光洒进来,高氏抬手挡了挡光,才扶着吕氏的手站起来。
先瞟了外面,见得人多,她发软的腿又生出几分力气。
“逸小子,你来得正是时候。”
吕氏脸僵住:“二嫂,我们回去吧!”
“回?回什么回?趁着逸小子在,这么多人在场把话说说清楚。”
秦逸眉头锁住,面色冷、眼神更冷的看着高氏。
“事情来龙去脉,我再清楚不过。既然你们如此不知好歹。三日为期从丹苑搬走。住回祖父分给你们的宅子里去。”
高氏呆住,好歹这小子也叫自己一声二婶...
“你、你说什么?”
吕氏:“二嫂,我们还是先回府中,找娘商量商量...”
高氏还想往前冲,吕氏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拖住她。心中更是肠子都悔青了。
京洛云与秦天下一同进了药铺。
“不必商量了!”
见二人来吕氏腿软,忙讨好的喊:“大哥、大嫂!”
破罐子破摔的高氏,腿抖,声音也抖,但胜在够大声。
“大哥、大嫂,看看你们的好儿媳。这药铺自从她接手后,换光所有药商。弄得他们怨声载道,今日都闹进这药铺中了。若不是我与三妹来得及时,你家好媳妇儿,早被他们生劈了。”
高氏越说越激昂,最后双手叉腰,十分理直气壮。
善柔惊呆!果然人不要脸就无敌。这倒打一耙,还送个顺水人情的操作,真是前所未见。
若是公婆不信任她,那今日这局她是输定了。可惜,这高氏在府中待这么些年,眼睛好像不好使了,不过这虎蠢虎蠢的样子,倒是滑稽得好笑。
京洛云看向善柔。
“小柔,你二婶所说可是真?”
善柔点头。
“嗯,是真。不过两婶婶与前药商们勾结。”
吕氏急忙道:“小柔怕是误会了。”
高氏指着她道:“你血口喷人!”
秦逸眼睛微眯,看着高氏那胖短手,十分不顺眼。
“收回你的手!”
高氏瞪向秦逸,眼神碰撞,立时怂怂的收回了手。
善柔:“二婶可不是人。”
“你、你、你...”高氏脸通红,全身发抖。
善柔一脸小白兔模样,细如猫儿的声音,听来又软又好欺。
“你又蠢又贪心,又不要脸,哪算得上人。”
吕氏暗自叹气,当真是斗不过了,她选择闭嘴。
高氏愣了半晌,炸开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嚎带喊。
“你们看看,这个侄媳,是如何待长辈的...你真是欺人太甚了...大哥、大嫂,看看你的好儿媳...呜呜...”
哭嚎之声高低起伏,愣生出几分韵律来。
围观人群,议论纷纷,好坏皆有。
京洛云:“小柔,方才说你婶子与前药商勾结,可有证据?”
老二家的,想通过胡搅蛮缠,蒙混过关,真是想得美。
高氏立时道:“大嫂,她都欺负到我这婶婶头上了,你都舍不得骂一句吗?宠媳上天,你不怕来日反遭罪吗?呜....”
京洛云冷眼看着高氏,厉声道:“老二在朝为官,你作为他的夫人坐在地上嚎哭不止,成何体统?”
高氏被吼得愣住,顿时止了哭声。
京:“老三家的,把她扶起来,归整一番,别跟个疯婆子似的。”
吕氏连忙照做。
秦天下一直坐于一旁,目光就未从京洛云身上移走过。
还是自己看人独具慧眼。哼,这老二、老三眼怕是瞎了。
婆婆的气势,让善柔眼神发光。
再看高、吕二人,当真是上不得台面。
“大嫂,你定要为我做主。将军府哪能让善柔这么厉害的女子,给拿捏了。”归整一番的高氏,拿着绢帕捂脸小泣。跟刚才那泼妇模样,判若两人。
善柔:“二婶这唱戏的天份,着实高。”
高氏瞪着她:“你真是牙尖嘴利。大嫂,你看看,你看看...”
京洛云:“小柔,可有证据?”
善柔拍手,曲大夫与那些大汉都站出来了。
“我们就是证据。”
高氏瞪着曲大夫,鼓得眼珠子快要落下来。
曲大夫还未口诉完事情来龙去脉,高氏呀呀呀冲上去就要打他。被春飞一把拎开。
秦天下:“老二、老三,都听清了吧!”
秦之淮与秦之河,满脸愧色自几名大汉身后走出来。
“大哥、大嫂!”
高氏见得自家男人。忙扑上去。
秦之淮嫌弃极了,微侧开身子,高氏扑了个狗吃屎。
“老爷!呜...”
“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秦天下:“你们治家不严,此事如何处置?”
秦之淮:“听凭大哥处置。只是这搬宅之事?”
秦逸:“二叔、三叔,两位婶婶屡找我家小柔麻烦。今日更是欲狠下杀手。此事可按家事处理,亦可报知府处理。两位叔叔认为呢?”
秦之淮与秦之河直冒冷汗,对视一眼。
秦之淮:“这...秦逸,你婶婶确是做错。二叔与三叔给你和小柔赔罪。至于报官处理,可否...”
善柔看着兄弟二人,倒是比玉成、魂回那两个狗东西要好得多。只可惜都娶了个蠢妻。
秦逸:“报官还是家事,小柔说了算。”
秦氏兄弟立即至善柔跟前。
“大侄媳,这事确是你婶婶错了。你这丫头一看就是个通透。我与三弟,好歹朝中为官,若是闹去知府...”
善柔微笑看着两人:“那就要看两位叔叔,这家事如何处置。”
秦之淮看着抽泣不止的高氏,高声道:“禁足三月,不许出院子半步。”
高氏白眼一翻,晕了过去。吕氏在一旁瑟瑟发抖。
秦逸看向秦之河。
“三婶呢?”
秦之河叹息一声:“即她二人共为,罚自也该是一样的。”
吕氏跌坐在地,真真是偿到了肠子悔青的滋味。
第七十八章 为夫爱登徒娘子
秦天下与京洛云及秦老二、老三两家,同回将军府。
一是怕老二、老三在太夫人面前,颠倒黑白,二是防着这老二、老三耳根子软,对高氏、吕氏,只打雷不下雨。
经过高、吕这一闹,药铺名头倒是更响亮了。
人们皆知八海药铺药材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热闹刚散去,铺子里便涌入不少人,买些日常用药、滋补药品,看小病小痛等。
正午时刻的阳光,有些燎人。
秦逸执伞牵着善柔自后门出。
“一同走走可好?”
善柔笑弯了眼睛,直点头。
“当然好!”
秦逸也跟着笑了,两人并肩而行。
秦逸身长玉立,气质英贵,善柔纤细可人,美而迷人。
夫妻二人情深,即使只携手并肩,亦能从其眉眼神态之间,感受到对彼此的情意,是以引得不少艳羡的眼光。
从秦逸自边境归来,两人就未有机会好好说话。
善柔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碎魂之行,可是险之又险?”烟望那一身的伤,便是最好的证明。
秦逸似知她心中所想,轻拍着她手。
“自是有几分险,不过对我来说也算是常事,不必过多担心。”
善柔微微点头。
“话虽如此,但此后出行,可千万记得,要先护自己周全。”
秦逸停下脚步,看着她。
初夏,春意尚盛,阳光明媚,轻风微拂,撩动绿叶轻声吟唱,不远处蝶戏于野花丛,湖中波光粼粼。
这一幅天公作的春夏之景,在他眼中皆比不上身前人儿,那双情深缱绻的眼眸。
若不是白日里,若是在同舟苑中...
善柔见他目光如虎狼,立时知他心中所想,羞红了脸。
秦逸似得逞般,笑得开心而得意。
柔嘟哝道:“不正经的将军。”
秦逸:“为夫甚爱登徒娘子!”
话落笑着抱起她,快步如飞的奔至湖岸边。春飞驾马车,等在那里。
善柔还未反应过来,人已被他送入马车中。
“夫人,先回府中,我还有事要处理。”
善柔小小失落,却又暗松一口气。还以为他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干些娇羞之事?
车外无动静,她掀开车窗帘子,想瞧秦逸是不是走了。
才掀开,秦逸竟就站在马车外,笑看着她。
她面带笑意:“可还有叮嘱?”
秦逸点头。
“是何?”
秦逸笑而不语,善柔一脸好奇,正要开口再问。
秦逸凑上前来,在她唇上嘬一口,后朗声笑着跃上马儿,拍马而去。
善柔抚着唇又急又羞。
前方目不斜视的春飞,强忍着笑意。
马车到将军府,善柔下车往府中去,才走在府门前台阶处,就听得一声熟悉的娇喝。
“站住!”
炎娇娇自丹苑门前,边挽袖子边冲她跑来。
柔:“怎么要为你姑母算账?”
炎娇娇双手叉腰:“你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
善柔叹气,她今日真是不想再看见聒噪的炎娇娇了。
“春飞,拦住她。”
话落步履款款进了府。
炎娇娇冲了几次,都被春飞的未出鞘的刀,给架回去了。
“炎小姐,请回!”
炎娇娇边拿眼瞪春飞,边回了丹苑。
春飞正要进府,听得高蝶衣与炎娇娇的争辩声。
高:“你嫌姑母被罚得不够吗?竟还去招惹她?”
炎:“哼,今日不过是秦逸去得早了,不然姑母定能成功。”
高:“你怂恿姑母的账,还没跟你算呢?”
“你想怎么算?”
春飞摇头,大步进了府中,将军府大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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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枝一脸焦急又欣喜的等在同舟苑中。
见得善柔,立即冲上来。
“小姐,苏乔姐姐和夏茂哥哥来了。”
善柔:“当真。人在哪儿?”
在客堂等待的苏乔,快步奔到院中,盈盈一拜。
“姐姐!”
声音哽咽,眼泪汪汪。
善柔:“几时到的?”
“一柱香时辰前。”
“好,快坐下来。春枝去备饭菜,还有房间。”
姐妹两人手托手进了客堂。
青瘦的男儿,上前拱手作辑。
“夏茂见过小姐。”
善柔连连点头。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正式见夏茂。
玉庄时他出不了少力。小子机灵,察言观色的本事不赖,且忠诚,品行端不贪图小便宜。观八门的弟子,应如他这般。
“春飞在院中,去吧!”
夏茂与春飞情同姐弟,自是要先见一下的
善柔看着苏乔。
好些时日未见,小丫头倒是更加水灵了。
“对了,外祖母可好?”
苏乔点头:“老太太很好。这回托我带了信你来。”
她将一封信笺,递给善柔。
善柔接过,她想留到独自一人时再看。
苏乔:“接到姐姐的信,我与夏茂就将八尺巷的铺子托手给余掌柜。连夜往圣凌城来。”
“嗯,来得算快。”
“姐姐,姐夫待你,定是好极了。”
“小丫头,还会看这个?”
苏乔笑了笑,闪闪的大眼睛明亮不已。
“看姐姐气色,就知晓了。”
“嗯,你一路奔波,定是受累。先填饱肚子,明日再谈你的去处。”
“谢姐姐!”苏乔乖乖跟着春枝去用饭了。
春飞与夏茂进到厅堂中。
“小姐!”
善柔知他二人有话要说。
“说吧!”
夏茂:“您吩咐留意的那家药铺,是玉昭王买下的。且铺前每日皆贴一则取药告示。”
春飞看向善柔,善柔眉头微蹙。
呵,还没死心呢!
“可还有其他的?”
“玉牡丹从大牢中出逃了,长仙城正在通缉捉拿她。”
善柔几分意外。
玉牡丹虽说武功不差,可府衙大牢也没那么好闯吧?
“春飞,细查一下她的去向。”
“是,小姐!”
“夏茂,明日起你正式回观八门。仍跟着春飞,可愿意?”
“自是愿意,多谢小姐!”
“去歇着吧!具体事情,春飞会派给你。”
这边谈完,善柔才得静坐下来,安心的喝了杯茶。
春飞:“小姐,方才我入府时,听见高蝶衣与炎娇娇起了争执。”
“争什么?”
“听高蝶衣的意思,今日高氏这般闹法,是炎娇娇唆使的。”
善柔放下茶盏,陷入思索。
春飞:“炎娇娇竟还会怂恿高氏?”
善柔摇头:“她大咧,说话不经脑子,但却是个惯会火上浇油的主。不过高蝶衣即知晓,为何不阻止高氏。高氏向来听她的劝。”
春飞:“会不会,她心中也想赌这一回。”
善柔:“不排除这个可能。总之多盯着她些。”
第七十九章 背后之人渐露脸
夕阳西落,日与夜正交替,天空暗蓝,团团白云被那五彩的晚霞镶上了金边。
蝉鸣声、蟋蟀声、还有归巢的鸟儿吟唱声,和在一起,便成了夏夜之歌。
善柔坐池塘边逗鱼,奉弥坐在她身旁,爪子抬起,两眼放光的盯着池中鱼。
“奉弥,那日你赶到之时,逸可是命悬一线?”
奉弥盯着鱼,一脸忧伤。
善柔摸摸它的头:“馋猫!”
“喵!”
脚步声来,一人一猫回头看去。
秦逸面带笑容,快步而来。
身后的万丈霞光,仿佛是他的披风一般,映得他的轮廓如梦似幻,迷人至极。
“这是在等我?”
善柔起身,头微偏,闪闪的大眼睛盯着他看。
逸:“馋猫今日有口福。”
柔:“嗯?”
辰风拎着只竹篓进来,篓子刚挨着地,奉弥纵身跃过去,咬起一条鱼,‘嗷嗷’发出护食的叫声,窜进了花丛深处。
善柔眼神微闪了一下,这个秦逸以往几乎不问奉弥,这次回来对它却好了些,难道?
“将军说的有事,便是去捉鱼了?”
秦逸牵住她,深情款款。
“我若捉鱼,夫人可愿为我洗手做羹汤?”
善柔!这个将军,真是正经不起来。
逸:“小样,逗你呢!要做汤,也是为夫做给你喝。”
辰风站在不远处,心道这狗粮,当真是常吃常新。
春枝上茶,两人于亭中石桌坐下。
秦逸不再逗她,说回正事。:“我们去了一趟纵九坊。”
善柔:“如何了?”
“春飞的消息一点没错,秘道就在赌坊内。”
说曹操曹操到,春飞手握着卷轴,快步至两人处。
“将军、小姐!”
善柔:“可是凌波门探到了什么?”
春飞将卷轴于石桌上铺开。辰风立时往前站了些。
“申氏兄弟已查清那夜使重剑之人,并送来了这副画相。”
辰风道:“我们的人查到二十年前,使重剑的门派,是劈山。此门派,后效力于前朝武将之首的镇亁大将军魁吉南麾下。”
逸挑眉:“前朝与我将军府结怨中,势力最为庞大且仇恨最深的,便是前武将之首魁吉南。
新旧交替,魁吉南兵败弃主而逃至黑水渊,再未出世过。此人若是独行,替魁吉南复仇,倒无关紧要。
若他身后是前朝势力...”其中利害及阴谋,或许并不只是复仇将军府这么简单。
善柔盯着那画相,虬须,横眉大眼。
虽说遇刺那晚,他遮挡了面貌,可她向来眼睛视物之力极好,仍能辨出这画中人就是那夜使重剑的老者。
“可查出此人姓名,在盛凌城中除去纵九坊,可还有其他落脚点,及与他来往之人,皆要查个清楚明白。”
秦逸本在思索中,听她言后,眼眸明亮不已。他可真是捡了个宝贝。
春飞:“属下已命人在查。”
善柔点头:“做得不错。”
辰风:“纵九坊的秘道,今夜我去探一探。”
秦逸眉头微凝:“叫阿影与你一道去。记住不可打草惊蛇。”
“是!”
春飞看看善柔,又看看秦逸,一副有话不知该不该说的模样。
柔:“怎么了?”
春飞:“属下意外查到,有人在跟踪九先生,目前尚未摸清对方来路及目的。”
柔、逸对视。天九?
柔挥手,春飞与辰风速速退了去。
夫妻二人,携手并肩往屋里去。
柔:“九先生有仇家?”
秦逸摇头:“并无。天九师出众生谷,而众生谷的医者,治病救人不问好坏,只要是病人,皆会治。”
善柔略微诧异。
逸见她意外的神情,微微笑道:“可是没想到?”
柔点头:“确有些意外。但治病救人是医者天职,倒也十分说得通。”
逸:“嗯,所以九小子,即使手无缚鸡之力,也无人动他。”
“这么说,他不会有危险。”
秦逸皱着眉头,看向她:“你是担心九小子?”
善柔觉得他语气有些奇怪。
“江湖高手如云,庙堂栋梁无数,可上等的民间医者却是少之又少,他可是很多人的命,自是不能有事。”
秦逸脸色略有不快,可这丫头说得却又合情合理。
他叹息一声道:“放心吧!我派人放出风去,自会有江湖人,暗中护他周全的。不过这事确是十分诡异,倒也不妨细细查探一番。”
春枝端着药前来:“小姐,老将军的药好了。”
善柔接过:“我送去!”
秦逸看看药,又看看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我陪你一同去。”
两人进书苑时,老将军秦天下站于窗前,手中拿着本十分旧的羊皮册子,双眼看着远方。
“爹!”二人异口同声。
秦天下转过身来,脸上立时浮起慈父的笑意来。
“小柔、逸小子。”
秦逸走向秦天下,善柔不动声色的滚了粒药丸入碗中。
秦逸眼角余光,将她的小动作收得干干净净。
“爹,先吃药!”
秦天下喝完药,吩咐两人坐下来。
“正好,我有事与你二人说。”
秦逸:“爹可是要说那晚行刺一事?”
秦天下:“没错。你可查到些什么?”
秦逸将那画相,铺于案上。
“此人便是刺杀一事的首领,那位使重剑的老者。”
秦天下看着画相,眼中神色逐渐明了。
“他是劈山首领,魁巍,前朝武将魁吉南的胞弟。你们的人查他之时,要当心。劈山一派中,最厉害的人物并非他。”
“那是谁?”善柔问道。
“是他的女儿,名唤魁焱。生来神力,但无人知其下落。
如今看来,这魁吉南怕是有复辟前朝之心。逸小子不但要防魁氏一族,更要防朝中有人与他联手。”
秦逸点头。
“儿子明白。父亲的身体?”
秦天下目光和蔼慈祥的看向善柔。
“嗯,已好去许多。此事,得多谢柔丫头!”
善柔笑了笑:“爹,我只是熬药,要谢也得谢九先生。”
秦天下却笑着摇头,双眸似已洞察一切。
“我征战沙场数十年,见得人可比你这丫头吃得米还多。九小子,虽说医术了得。可我的伤,究竟为何会好,丫头你心中怕是跟明镜一般。”
善柔皮笑肉不笑,这秦家人真是个个都有火眼晶晶。
秦逸只笑看着她,一言不发。
善柔心中更是虚得慌。
秦天下道:“柔丫头,只管安心。你即进我将军府大门,便是我府中人。更何况,逸小子与你情投意合,我秦家又屡受善府相救之恩情。你是个聪明孩子,余下的话,我便不说破了。”
善柔...
秦逸:“爹,你早些休息,我与小柔先回去。”
秦天下点头,逸牵着善柔快步回同舟苑。
第八十章 不如挑个日子
善柔觉得今夜的床榻,似有人撒了针,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秦逸与她用过晚饭之后,便出了门,此时更声已敲过一回,却仍不见其人影。
她看身旁空空如也,脸上一片哀怨。若是他在,她定是早已入睡...似乎也未必。
他在,定是不会让她直接就睡了去的。
她被自己的一通遐想,羞红了脸庞。
屋外脚步声来,她立即闭上眼睛,假装睡得深沉。
秦逸无声的上了榻,见她睡得香甜,满脸皆是笑意,满眼都是星光。
他在她额头轻轻嘬一口后,躺下。
瞥见她睫毛轻闪,笑出声来。
他将她搂于臂弯中,轻捏了她白嫩的脸庞。
“可是我不在,睡不着?”
善柔睁眼,朦朦胧胧看向着他,伸手捧住他脸。
“才不是。”
“是吗?”他抵着她额头,笑声说道。
善柔心咚咚咚个不停,这蛊惑她心的男人。
“是!”她才不要一直被拿捏。
“当真?”他声线越来越低。
善柔,悔不该惹火烧身。
“好困、好累...”遂闭上了眼睛。
秦逸痴痴的笑起来,紧紧将她圈在怀中。这勾人的模样,真是诱人又磨人。
她靠在他怀中,似乎真已沉沉睡去。
可怜了秦逸,只得眼巴巴的看着她。
见她呼吸渐均匀,他慢慢抽回手,轻轻掀起她衣衫,心口处的疤痕,已然消去很多。但仍能看清那蜿蜒如毒蛇的形状。
本已睡去的善柔,却睁开了眼睛。
秦逸手指,轻轻触碰着那蜿蜒的形状。
“可还疼?”他柔声问。
善柔微笑,眼弯弯又亮晶晶的看着他。
“有时会疼。”
秦逸温暖的唇,印在伤痕上。
善柔全身微颤...
逸,将她紧紧拥于怀中。
窗外渐白,黑夜正在离去。屋中相拥的两人,沉沉入睡。
——
高蝶衣袅袅婷婷的进了杂役住的小旧院子。
“高小姐!”有粗使婆子迎上前来。
高蝶衣点头。
“王婆子可在?”
“噢,在园中浇菜,老奴去喊她回来。”
“不必,我自去寻她。”
“是!”
高蝶衣进至后园,就看见园中那浇菜的婆子,身姿笔挺,身段尚佳,若不是那一头花白的发,误了她。倒是不必做这粗活,可找个不错人家再嫁了去。
王婆子浇完一垄菜畦,转身换位时,看见了高蝶衣,立时放下农具行礼。
“高小姐!”
满头花发的她,依稀可见其旧日容颜尚佳。
高蝶衣点头。
“近日你要随时准备,等我消息。”
“是!”
话落转身拿起农具,继续浇菜。
应答的语气淡然,可高蝶衣却看见了她转身时,那满目的熊熊火焰。
高蝶衣双眼微眯,盯着她的背影打量片刻之后,才出了园子。
“高表姐,那婆子是谁啊?”咋咋呼呼的炎娇娇,圆圆的脑袋伸在门口处往里瞧。
高蝶衣拉着她,回了个高氏的宅子。
“不过是个苦命人,有什么好瞧的。”
炎娇娇回头看着王婆子那身段,眉头拧起来。
“这身段风韵犹存,想必是遭逢变故,才来做这粗活吧!”
高蝶衣看向她:“你最近倒是聪明了不少。”
炎娇娇抱住她胳膊:“哼,我可一直聪明着,就你们自以为是瞧不上我。”
“是吗?要真聪明,秦逸为何不愿多看你一眼,甚至连七琴小楼,都不让你住?真聪明,秦逸又为何说你是猪?还有那少夫人,连正眼都不想瞧你。”
炎娇娇脸唰的拉下来,手也放开了。
“高蝶衣,今日看在姑母面子上,我不与你计较。”
高蝶衣快走几步,与她拉开距离。
“我若是你,便拿出实力来证明,而不是耍嘴皮子。”
炎娇娇双手叉腰,冲她大喊道:“我会证明的。”
高蝶衣冷哼一声,快步进了高氏的宅子。
炎娇娇踹了几脚一旁的花草,气呼呼的离去。
——
善柔抱着奉弥坐在池塘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洒鱼饵。
春枝一脸不解。别人家小姐,都是琴棋书画。她家小姐天天喂鱼。
“小姐,可是觉日子无趣?”
善柔:“嗯甚是无趣,不如出去转转?”
春枝眼珠子滴溜溜转。
“那我去让管家备车马?”
善柔:“小鬼精,我看是你无趣吧!”
“不用备马车了。”春飞风风火火的走来,身后还跟着烟望。
善柔兴致顿时好起来。
她双眼围着两人瞧来又瞧去,春飞被她瞧红了脸。
烟望站她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烟望多谢少夫人!”
善柔抬眸看春飞。
春飞摇头,我什么也没说。
“谢我?何事谢我?”语气疑惑中带着威胁。
烟望看春飞,春飞不接眼神。
“谢少夫人,知我对春飞的情意。”
善柔看着两人笑得梨涡大显。
“嗯,此事,倒是应该谢我。不如挑...”
春飞脸红透了,立刻道:“小姐可是要出去走走,春飞备了车马。”
善柔不再逗她,看向烟望:“起来吧!跪久了,有人会心疼的,是吧春飞?”
春飞拔腿就跑:“小姐我在门外候着。”
烟望起身看着春飞的背影,欲喊又止。
马车慢悠悠进了纵九坊。
这里街道纵横交错,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善柔挑着窗帘往外看。辰风说得没错,此处确是鱼龙混杂之地。
驾车的春飞,向后靠,朝着车中道。
“小姐来此地做甚?”
善柔:“府中无趣,随意看看。”
春飞眉头拧起,她家小姐鲜少做无用之事,更钶况纵九坊可与其他街市不同。
前方一巷口处,大大的‘药’字入眼,善柔来了兴趣。
“去这药巷看看。”
安顿好马车,主仆三人进了药巷。
主仆三,今日皆是男儿装。善柔更是化了男妆,裹了胸。此时看来,确是英气男儿,只可惜体态瘦弱了些。
春飞在她身旁:“纵九坊的药巷子,是出了名的黑市。却也是淘上等好药材的地方。”
善柔点头。她就是来淘药的。近日以来骨生丸,对断骨处的裂痕,已生不出半点药效。
且伤口,不时隐隐发疼,她想看看这个时空,会否有灵兰存在。
“走吧,去看看!”
三人往里去,未曾发觉身后不远处,有几双眼睛,正盯着她们。
第八十一章 内子游玩甚是疲累
“这位公子,可是买药?”
着粉罗纱裙,眉眼妖娆的女子,挡住了善柔的去路。
善柔一眼扫去,目光停在女子锁骨下两三寸处,呵,够白尺寸够足。
若动起来定是晃晚悠悠,画面一定十分提神醒脑。
西亁当真民风开化!
她轻收折扇,眉眼带笑:“姑娘可是有好药材?”
粉裙女子眉眼直勾勾的看着她。
“有的,不知公子想买何药?”
“我要那最稀有的。”
粉裙女子正要开口,一双眼睛却换了方向,直勾勾的看往善柔身后。
善柔回头,就见瞧见了贵公子哥儿秦逸。
这家伙,看起来熟门熟路,是常来吗?
“哟,这位公子,想买何药?”粉裙女子立刻奔向秦逸。
眼看粉裙女就要到秦逸跟前,白晃晃的两团团,好顿晃悠,这家伙善柔一女子见了都咽口水,何况男人。
善柔快步走过去,忽的脚下一趔趄倒向秦逸。
秦逸将她抱了个满怀,转好几圈才停下。
他在她耳边轻声道:“这么着急?”
善柔气鼓鼓:“你可是常来这里?”
秦逸:“来过几回。你若不许,下回我便不来了。”
粉衫女子顿时收住脚步,眼神怪异的看着拥在一起的两名男子。
万分惋惜的说道:“这民风,当真是日益开化了。”
听得此言,柔与逸双双笑弯了眼睛。
逸牵着她一同上了马车。
“可是又来寻药?”
善柔点头:“嗯!将军这副打扮,来做什么?”
这风流倜傥的模样,她还真不想给别的女子瞧了去。
逸笑着捏她脸颊。
“好酸!”
善柔捧住他手:“快说!”
秦逸摸摸她头,自是来寻你的。
“你可知方才那女子是谁?”
善柔摇头:“是谁?”
秦逸神情忽的严肃起来:“地府三刹的血罗刹,那妖妖。”
善柔惊呆!那女子竟是与自已做了两回生意的血罗刹?
“你...若不现身,她会怎样?”
秦逸握住她手:“难说。”
“我曾与她交易过两回,想不到...”
秦逸又捏她脸颊:“杀手,只认钱,不认交情。近日各门派中的顶尖高手,都在往纵九坊聚集,定是有人花重金请了他们。这地方,你单独来,我不放心。”
善柔乖巧的低下头,看来她又一次低估了形势。
秦逸挑起她下巴,一张帅脸凑上前来。
“你想找何药?”
善柔咽咽口水道:“爹给的医书记载了一种药兰,说其药效神奇至极,我便想来瞧瞧可有所谓的药兰。”
秦逸审视她片刻,这小鬼精,爹何时给过她这样的医书。
“可知药名?”
善柔试探的看着他。
“灵、灵兰,可曾听过?”
逸陷入思索中,这让善柔看到喜欢。
“有吗?”
秦逸抬眸笑看着她:“没有!”
善柔,这家伙又戏弄自己。
“没正形的将军!”
秦逸立即正襟危坐。
“不过,上回天九倒是提过一种叫修罗兰的药草。”
善柔立时抱住他胳膊:“可否让九先生来府中?”
秦逸脸色下沉:“不能!”
善柔的激动情绪,被他一盆冷水泼得冰凉凉。
秦逸欺身上前:“听闻医修罗,也在寻一味药兰。上回萧南启说医修罗是女子...夫人也在寻此药,莫非我家娘子便是那大名顶顶的...”
唔,温香软玉入怀,她主动又生猛的堵住了他将要出口的话。
堵了某人的嘴,非但未能使心中慌成一团的善柔平静下来,反而心跳咚咚咚个不停。
因为某人笑弯了眼睛,反守为攻,令她又羞恼,却又难抗拒。
马车外,夏日微风拂动,马车内羞羞春光起涟漪。
车马渐远,血罗刹那妖妖收了妩媚模样,转身走到巷尾处的旧瓦屋前,扣门三声,门开人入。
__
秦逸正抱着善柔欲进将军府,却听得马蹄声阵阵。
回头,就见玉昭王府的马车,正往将军府来。
善柔脸红红。
“快放我下来!”
秦逸不但未放,反而抱得更牢了。
善柔想挣脱,无奈萧南启已向两人走来。
她只好将头埋进秦逸胸膛,佯装入睡。
萧南启:“这是?”
秦逸:“内子游玩甚是疲累...”
萧点头:“送回屋吧,我在厅中等你。”
秦逸抱着她,飞奔入了同舟苑。
萧南启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后跟着管家去了厅堂。
将军府大门掩上时,萧南启的马车中,走出一名戴面纱女子。身姿轻盈,步态袅娜的进了丹苑大门。
回到同舟苑,善柔才从秦逸怀中逃脱。
脚刚落地,秦逸亲了她脸颊一口。
“在苑中,乖乖等我。别去前厅。”
话落大步离开。
善柔捧着通红的脸,盯着他的背影,偷偷笑起来。
“小姐!”安顿好车马的春飞归来。
“嗯,可是有新发现?”
“高蝶衣方才自玉昭王马车出。”
善柔挑眉,还果真是她。
“可仔细查过,她与萧南启的关系?”
“高蝶衣与玉昭王自小便识。”
善柔觉脸颊已然不烫,才放开手来。
这个萧南启,表面是个好好王爷,安安分分,原来也是个渣男。
“那她与萧南启?”
春飞摇头:“两人除偶有同进出外,并未查出其他来。”
不是渣男,不为男女那点儿事,那这两人扯到一起是为了什么?
“派个更机灵的盯她。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明白!”
前厅
秦逸:“殿下可是来问进展?”
萧南启微笑放下手中茶盏。
“不,我是来跟你交换信息。”
秦逸将一份事件进展详细的记录,递给萧启。
“逸所查,皆在其中,请殿下过目。”
萧南启微微诧异,笑脸接过快速扫视一番,后将其还给秦逸。
“你小子,动作确是比我快。”
“逸,只是先占了时机而已。不知殿下可有新发现?”
萧南启:“月溪山如今也是黑水渊的追随者。”
秦逸有些意外,又在预料之中。
柳惜月即为魁巍卖命,那月溪山效忠黑水渊也没什么稀奇。
“这点逸虽曾预料,但却不希望是事实。如今看来事与愿违。”
“月溪山的招灵术秘笈,还有失踪的家主柳一道,都在黑水渊魁吉南手中。”
秦逸想到柳惜月之死,顿时明了。为一册秘笈,受人操控。柳家当真是没落了。
第八十二章 她终会裁我手中的
玉昭王前脚刚走,善柔就进了厅。
秦逸:“急性子!”
本是普通的话语,善柔愣是从中听出了别的意思,脸羞红红,看来近日内心深处那女登徒子越来越猖狂了。
她深呼吸,脸色如常后,才走到秦逸身侧坐下。
“玉昭王,到底是何目的?”
秦逸摇头:“尚不可知。”
柔:“他对刺杀一事如何看待?”
逸:“他并未明确表态。追查过程中,也并未坏事。以如今的行为言语来看,他似乎就真是助我查出幕后真凶的。”
善柔看向门外,他的用心当真如此简单,又或者太后叫他此行的目的,就真只是查行刺一事?
秦逸:“别想了。他若真有其他目的,定会露出马脚的。”
善柔想起春飞禀报的情况。
“说起马脚,倒是有人露了。”
秦逸:“何人?”
“高蝶衣。是她将行刺之事传于玉昭王的。”
秦逸神色下沉,这府中除去父母与小柔,当真是个个心怀鬼胎。
“倒是未曾在意过她。”
柔:“她父亲官拜三品,且是太后身边红人。动她,是否要当心些?”
“确是要当心。我等战士沙场杀敌,靠的是一腔热血与忠勇,而那些文官只凭一张嘴,即可颠倒是非黑白杀人于无形。”
秦逸语气里裹着哀叹,眼中些些凄凉。
善柔捧住他脸颊:“我会护着你的。”
不过五六字,却化去秦逸心中那陡然间生出的些许悲凉。
“夫人可要说话算话?”他反扣她手于掌心。
“当然!”
——
炎娇娇像只无声的野猫儿,走到高蝶衣身后,一把夺走了她手中的绣花。
“呀,绣的鸳鸯戏水呢?”
高蝶衣脸色铁青:“还我!”
炎娇娇偏头看她:“呐,还你!生这么大气,怪吓人的。”
高蝶衣一把拿回,转身往屋里去。
炎娇娇立时狗腿的跟上去。
“蝶衣姐姐这花儿绣得真不错,要不帮我绣一个,送给逸表哥。”
高蝶衣停下来,炎娇娇差点撞上她。
“你不回答,我可当你同意啦!你要是不绣,我就把你悄悄绣鸳鸯戏水的事,说给京中大家闺秀听听。”
高蝶衣气势极强的一步步逼近她。
“逸表哥、逸表哥,他可曾正眼瞧过你?你若敢将此事说出去,我便将你被骂蠢猪一事,宣得满京皆知。”
炎娇娇双手叉腰:“我反正名声不好,才不怕。倒是你一颗七窍玲珑心,处事八面玲珑的大才女,应该比我怕得多吧?”
“炎娇娇你当真是跋扈惯了。有这闲功夫,与我扯皮,何不去找那善柔?”
炎娇娇叹息一声道:“行了,不过是逗你玩,何必如此紧张。至于那善柔,我自是会找她的。”
高蝶衣蔑视的看她一眼。
“你要不收了这莽撞冒失的劲儿,怕永不是她的对手。”
炎娇娇昂起下巴:“切,她终会裁我手中的。不过,你方才那鸳鸯戏水,绣给谁的?我怎不知大才女有意中人了?”
高蝶衣拿着手中女红,快步进屋中,并关上了门。
炎娇娇站在门外疑惑不已,后摇头离开。
——
烟望进书房时,秦逸正坐于案几前,看刚传来的消息。
“将军!”
秦逸抬头,见是他来,放下信笺,走到他跟前,来回打量。
“把衣服解开。”
烟望顿时明白他的用意,将衣衫解开,并转过身去。
秦逸目光落在他左肩处,那处又深又长的刀口已然恢复,只留下一条细细的疤痕。
“应知是谁医治的你吧?”
烟望连连点头,没有谁比他更知道了。
“属下已前去叩谢少夫人。”
秦逸踹他一脚:“蠢!”
烟望嘿嘿一笑。那日给善柔跪下后,他就后悔了,好在少夫人也未责怪。
“属下确实蠢了一点。”
秦逸:“哼,知道就好。她是如何医治你的,可还记得?”
烟望:“那日春飞给我的药,有些厉害,还未等到少夫人来,我就睡死过去了。”
秦逸再看烟望的眼神,嫌弃极了。
烟望挠挠头冲他傻笑。
秦逸:“最近跟兄弟们多练练手。”
“属下明白。将军我有东西给您看。”
话落拿出一只瓷瓶,递给秦逸。
“何物?”
“洗伤口的。春飞说民间偏方,我悄悄装了点来。”
秦逸打开,无色无味,呵,丫头倒底有多少宝贝。
“嗯!对了,这些时日,你尽量别出现在天九面前。”
烟望懵了片刻才明白秦逸的意思。
“明白。”
秦逸挥手,烟望便精气神足足的离开了。
天九飞奔进了将军府,烟望立时闪身藏于拐角。好险,将军刚吩咐,就差点撞上。
天九进屋,就瞧见秦逸拿着瓷瓶发呆。
“这是何物?”
伸手欲拿,秦逸收于掌心。
“我要的东西呢?”
天九拿出那册医经,却不给他。
“交换!”
“拿来吧!”秦逸跃身而起,抢走天九手中医经。
天九气到不行:“逸小子,你过分了啊!”
秦逸大步往同舟苑去,天九跟着进去。
逸:“九小子,此时月上柳梢头,我与夫人要歇下了。”
天九...
“秦逸,来日你可别求我?”
秦逸:“嗯,黄连近日医术精进,找他也可。”
“秦逸!!!”
天九气得原地来回打转,臭小子过河拆桥可真有你的。
春枝领着苏乔进院门,就见天九气呼呼的往府外走。
“九先生!”
天九未理睬,甩袖离去。
苏乔:“春枝此人是谁,如此无礼。”
天九忽的停下脚步,看向苏乔。
四目相对,天九立时愣住。眼前女子眼神清澈无比,肤白莹润,气质清新可爱。一看便是那真真正正的小白兔,他心中顿起了涟漪。
往日来这将军府,怎未见过这女子。
他‘嗯’了声:“春枝,近日药熬得不错。”
春枝脸红扑扑,拉着苏乔道:“苏乔姐姐,这位是医仙天九,九先生。想来今日定是气着了,平日里九先生可不是这般模样。”
苏乔向天九行礼:“苏乔,方才有所冒犯,见谅!”
天九连连摆手:“天九失礼在前,苏姑娘别介怀。”
苏乔摇头:“原是误会一场。先生慢走!”
话落与春枝进了小院子。
天九手伸一半,张张嘴未出声。而后脚步轻快,两眼笑眯眯的出了将军府大门。
第八十三章 诱人耳惑人心
惊雷响,大雨至。
哗啦啦啦的雨声,和那不时亮彻黑夜的闪电,将入梦的善柔惊醒。
枕边人依旧未归,她翻来覆去难再入睡,干脆披衣起身至窗前。
推开窗,风和着雨扑面而来。
她拢拢衣衫,立在原地。
看大雨打在枝叶上,看雷电嚓嚓闪过,夜在黑与明之间交替往复。
此情景倒像是即将面临风暴的将军府。
风雨越见放肆时,她看到了归来的秦逸。
蓑衣斗笠装扮的他,行走在黑夜风雨电闪雷鸣之间。一身大将之气,盖过了夜雨,抵减了风声。
善柔立时系好衣衫,撑纸伞推门迎他。
‘吱呀’声传来,行于雨中思索的秦逸,抬眸看去。
善柔着月光白里衣,暗蓝色薄披风,长发微拢着,眼眸晶晶亮。她笑意盈盈的撑着纸伞,赤脚向他走来。
秦逸立时道:“别动!”
善柔此时像个调皮的孩子,非但未停下,反倒加快脚步奔向他。
秦逸又急又恼,却又几分无奈,只得快步与她双向奔赴。
人儿到眼前,他伸手欲抱,却被她抢先抱他个满怀。
纸伞落地,她不管;浑身湿透,她不顾;只顾着紧拥着他,不肯撒手。
雨越下越大,秦逸再不由她任性,一把抱着,便进了屋子。
善柔咯咯直笑,秦逸心中火急火撩。
蓑衣、笠帽门前落,披风落榻尾,她的睡衫、他的湿衣纠缠于榻头。
人儿双双扑通入浴池,雾气缭绕,人影痴缠。
屋外雨潺潺,池中人缠绵。雨声歌夏夜,人声歌春光,声声起伏悠扬婉转,诱人耳更惑人心。
雷声止,雨帘收,夜风拂,乌云散,星儿又探出了头。
床榻之上,秦逸臂弯里,善柔眼眸羞波荡漾,脸粉红、唇粉红、挂在他脖子上的手臂也粉红。
逸:“此时可睡得着了?”
善柔羞笑着,将头埋进他臂弯中,轻轻闭上眼睛。
他一下又一下的轻抚着她肩,终是困意来袭,两人相拥而眠。
——
日头快要挂至正空时,善柔才醒来。
昨夜那一屋的痕迹,已消失无踪。再低头看自己,浅蓝里衣,显然是秦逸帮自己穿的。
掀开衣襟,瞥见粉红无数,昨夜画面脑海重现,她以被捂脸挡娇羞。
春枝看看时辰,与姑爷叮嘱的相差无几,便轻声叩门。
“小姐!”
善柔立时深呼吸:“进来。”
春枝推门而进。
“小姐睡得可好?”
善柔:“当然!”
“姑爷说小姐定是到日头正中时,方会醒。吩咐我等不要吵小姐休息,说您昨夜疲累...”
善柔正在漱口,噗,一口水喷出。
不正经的将军,可知自己说了些什么。
“小姐!”
春枝连忙给她顺背。
善柔:“没事。你们今早可曾进过屋中?”
春枝摇头:“这是今日头回进房中。”
看来昨夜那些痕迹,是秦逸收拾的。还好,若是他人来收拾,可就尴尬了。
“将军几时离去的?”
春枝:“辰时!”
善柔:“将军可精神?”
春枝点头:“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
善柔咬唇,他昨夜夜归,好一番折腾才睡,今日又早起,竟神清气爽,可自己睡到日上三竿,却还觉酸软无力...
“小姐怎么了?”
善柔如同想羞事,被人抓住,脸唰的红了。
“无、无事,我饿了备吃的吧!”
——
纵九坊药巷深处旧宅院。
陈旧的老屋正厅之中,白衣男子头罩黑布袋被绳索缚于座椅上。
一身红纱的那妖妖,上前扯下布袋。
“九先生,多有得罪!”
天九迷蒙的双眼,将屋子扫了个遍,眼中神光才见清亮。
昨夜自将军府出,正想着日后要多来将军府走动,才好多见着苏乔。忽的眼前一黑,后颈一疼,没了知觉。
就知道,是又被绑了。
“夭夭啊!请我来何事?”
天九不慌不忙。
那妖妖双手环胸,笑看着他。
“问几句话。”
天九凝眉,面带笑容,温情款款的看向那妖妖。
“即是问话,何必跟踪我那么些时日。递上拜帖,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夭夭上前,替他解绑。
“九先生身边可是随时有高手在,当真下拜帖,此时怕是已杀上门来。”
天九点头:“倒也是。不过昨夜,你们调虎离山,再绑我,也是煞费苦心。我倒有些好奇,你们想问什么?”
那夭夭眼波荡漾,医仙不只医术高明,江湖经验也十足。
君子温润,却不失男儿之勇,遇险波澜不惊,且又生得一副好模样,若不是为钱,她定是不会出手。
“先生知我身后有人?”
天九:“血罗刹收钱卖命,怎会无人?说吧,想从我这医者口中知道什么?”
“医治秦天下的全过程。”
天九端茶的动作微微停顿,随即吹吹茶叶,喝了几口,放下茶盏。
“原由呢?”
那妖妖动动指头,立有随从送来座椅。她姿态妖媚的坐在天九对面,媚眼波光闪闪看着他。
“九先生可知自己处境?”
天九:“地府三刹美上天的血罗刹就在眼前,想来我小命不保。
不过我相信此时,你这旧宅院之外,应已被各路江湖人马,围个里三层外三层,我若死,定有你这美女子作陪,倒也不失为风流事。”
那夭夭面如桃花,笑意盈盈,眼底深处尽是思量。
天九一点未说错,此时院外已来了不少江湖人,真动手,她讨不了好。
“我若说缘由,你当真会如实相告医治过程?”
天九微笑点头:“当然。”
那夭夭:“我要知道,究竟是谁医治了秦天下的旧伤?”
天九:“这话何意,我不明白。”
那夭夭:“秦天下的伤,九先生医治多年未见好转。这回却好了,若说先生医术渐长,也是通的。可这长势,未免过于夸张。这其中怕是另有缘由。九先生,我可说对了?”
天九温润的神色瞬间严肃,他盯着那夭夭,这些人还真有几把刷子。也罢,即有相同目的...
片刻之后,数人闯入院中。
那妖妖:“各位,这是何意?”
“医仙呢?”
“呵,这医仙怎会来我这旧院子呢?各位怕是走错地方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后收起兵器离开。
那夭夭关上院门,进了西头的柴火屋。
“九先生得罪了。”
话落拎起天九,跃入暗道中消失不见。
第八十四章 我想见登徒娘子
蓝空之上,微云点缀。绿院之中,夫唱妇随。
今日秦逸将理事的案几布在了赏景亭中。
此时,他坐于案前一件件理着事务。
善柔看完手中书页,就书挡脸,偷瞧正襟危坐,认真处理事务的秦逸。
逸抬眸看去,她正眉含情眼带笑的看着自己。
夫君风姿俊逸,娘子娇态可人。夏风轻拂,两情相悦,只一记眼波相望,亦是你侬我侬。
善柔想着,待风波平息,与他就这样过小日子,亦是人间美好。
春飞、烟望双双前来。
春飞:“少将军、少夫人,医修罗将暗中前往将军府再为老将军医治的消息,已放了出去。”
秦逸看向两人:“此消息一出,魁巍那边,定有所行动,务必盯牢些,探清他所有的势力盘踞点。”
烟望:“属下明白。还有一事,九先生被血罗刹那妖妖劫走了。”
秦逸眉头微微动了动。
“可把消息传给众生谷了?”
烟望:“传了。老先生说...无妨!我们可要派要寻九先生?”
逸:“老先生都说无妨,我们就不派人了。把他被劫的消息放出去即可。”
烟望说的老先生,是众生谷谷主,无论在江湖或是医者一行都是德高望重的存在。
他还有一层身份,便是天九的爹。
善柔,儿子被劫,老爹竟说无妨。朋友也不打算营救...
秦逸见她神色奇怪,语气有些不爽。
“怎么担心九小子?”
善柔摇头:“当然不是。只是觉得作为医者,他有点惨。”
秦逸笑了笑道:“那小子被劫是常事。江湖人虽敢劫,却无人敢动。血罗刹劫他定是另有目的。”
善柔:“会是什么目的?阻止他为父亲医治?”
秦逸陷入思索,那妖妖是魁巍重金所请,劫天九自然是魁巍的主意。
魁巍此举目的何在?当真是不让父亲得到医治么?可真正治父亲的...他看向善柔。
“或许三五日之后,我们便会有答案了。”
辰风归来。
“将军!”
逸:“可都排布好了?”
辰风点头:“皆已按将军吩咐安排妥当。”
“很好,都下去吧,这两日好好歇着,养精蓄锐。”
书苑。
秦逸与善柔并肩而进。
秦天下坐在太师椅中,手中捧着兵书,整个人显得十分精神。
“爹!”
秦天下:“都来了,坐下说吧!”
两人于一旁坐下。
逸:“爹此次,可要万分当心。”
秦天下:“上回你未归,小柔在我都无事。此次你在,我的身体又恢复得不错,定不会让那贼子得逞。只不过,你将那避世的医修罗扯入这旋涡之中,但愿不会留下后患。”
善柔假装无意的左看右看。
秦逸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爹放心,这医修罗本领通天。救过好些武林高手,且此人行踪不定。无人见其真面目,所以就算借他名头一用,也定不会有事的。”
善柔低头喝茶,一言不发,只是今日的茶不如往日那般清香。
说起扯医修罗入局,其实是她自己先跟秦逸开口的。只不过,话一出口她就反悔了。
但秦逸却将这事定下了。
秦逸见她嘴在喝茶,魂却飘走了。
“小柔,你认为呢?”
善柔顿时回神,‘哐’将茶盏放下。
“噢,是!”
秦逸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神情,令她心头发慌。
“呵,爹不必担心。若这医修罗现身,我正好要谢他救命之恩。”
秦天下点头:“如此甚好!
此事目前尚为将军府私事,切忌不可私调军队入圣凌城。朝中盯我将军府举动的大有人在,不可递刀与他人。所以逸小子,你需有万全准备。”
逸:“孩儿明白!无论如何,皆不会调军入城。
另医修罗一事小柔说得没错,我们正好在寻他,若是此举真能引他现身,那也算是一举两得了,是吧小柔?”
善柔疑惑的看向秦逸,刚与他对视,又立刻收回了目光。她总觉得,这家伙的眼睛有透视的本领,能将她心中藏的秘密窥个干干净净。
“啊,是!医修罗要是现身,可就免了我们四处寻他了。”
秦天下:“嗯,好!”
秦逸拉起善柔:“爹,孩儿与小柔还有事。”
“去吧!”
两人才踏出书苑大门,秦逸立即道。
“夫人手心为何有汗?”
善柔连忙将手挣脱:“今日有些炎热。”
秦逸看看高挂的日头,微微点头。
“倒也是。夫人你说这回,能否引这医修罗出山呢?”
善柔,好家伙这段时间,秦逸不对劲,总试探自己,难道他真的已经知道自己身份?
“呃,说不准真能呢!”
秦逸朗声大笑。一双眼眸,狡黠又深情的看着她。
“我倒想会会他。”
善柔...
管家十分合时机的向两人奔来。
“少将军、少夫人,玉昭王来了。”
秦逸正要开口与她说,善柔推着他往前走。
“快去吧,别让玉昭王等久了。”要再被你盯着看,追着问,那还了得。
秦逸笑得如沐春风,见他脚步已主动往前迈,善柔收回了手,不料他却忽的转身,将她拥进了怀中。
怀中这小女子,他真是越来越喜爱。
夏日衣裳薄,紧紧相拥的触感,令她羞得脸红红。
“将军!”
秦逸靠在她肩头轻声道:“是夫君!”
善柔瞧着老管家还在前方候着,脸更是红得不行。
“玉昭王还在等着呢!”
秦逸低沉的嗓音里,带着笑意。
“叫夫君,我便松手!”
善柔:“夫君!”
“乖!”秦逸松开她,大步流星往前去。
善柔瞪着他的背影,小声道:“登徒子!”
秦逸似听见一般,又折身回来了,在她额头嘬了一下。
“今晚,我想见登徒娘子。”话落笑着离开了。
笑与羞,浮上善柔的脸庞,眼中情丝缕缕。
秦逸的身影完全消失时,善柔才回了同舟苑。
七琴小楼上,高蝶衣站在柳惜月曾住的房间窗前,面无表情。
炎娇娇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走到她身后。
“高表姐,你不会是喜欢逸表哥吧?”
高蝶衣回头,眼神冰冷的看着她。
“你倒是有做贼的天分。”
炎娇娇不明所以的打量自己一番:“是吗?咦,不对,你没回答我的话。难道你真的喜欢逸表哥?”
高蝶衣冷哼一声,未理会她,径直下楼去了。
炎娇娇小跑着跟在她身后,眼中疑惑不已。
第八十五章 夫人被人惦记
夜幕来时,春飞一人进了同舟苑。
“小姐!”
善柔放开奉弥。
“怎么样安排好了吗?”
春飞:“都安排好了。不过小乔...”
善柔将一张叠好的纸递给她。
“把这给她,一字不落的记下来。”
春飞接过。
“是。属下立刻就去。”
春飞离去,善柔又将奉弥抱在怀中,看它软软的爪子。那上面金刚赤焰的印记,已越来越明显了。
“奉弥啊奉弥,你何时能在小丑猫与大猫之间,变换如常啊?”
小奉弥无精打睬的喵了两声。
善柔看了眼夜色,这秦逸与萧南启议事,定是要些时辰才会归来的。于是她抱着奉弥进屋去了。
——
正厅
萧南启收起折扇,看着秦逸。
“给老将军医治旧伤的当真是医修罗?”
秦逸:“自然是。”
萧南启眼露期望。
“可知她几时到将军府?”
秦逸凝眉,面色微微下沉。
“此人行踪不定,逸不知。”
萧南启盯着他,满眼不信。
“那她是如何治老将军的?”
秦逸摇头:“我也是此次收到其来信,才知晓是她医治了我父亲的旧伤。”
萧南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此女子,当真是神秘得很。这回,我定不会让她再走掉。”
秦逸面色沉到底,眼中冷光阵阵。
“王爷的意思是...”
萧南启看着空中高挂的皓月。
想起那日在长仙城时,隔帘看见的医修罗,虽不曾见真容,可时至今日那绰约的风姿,他非但忘不了,反而越发的清晰。
“如此奇女子,就当大放异彩,隐于江湖浪涌之中着实可惜。”
秦逸:“逸拙见。此人医术了得,若真想搏风采,他又何必隐藏自己的行踪呢?更何况,江湖皆传这医修罗男女莫辨。王爷何以如此肯定,他是位女子呢?”
萧南启笑着指指秦逸。
“你个征战沙场的将,哪知这其中奥妙。那日我在长仙城亲眼所见,她也亲口说出‘医修罗’三字,又怎会不是女子呢?以我阅人无数的经验阅历敢肯定此人必是女子。”
秦逸脸色微青,眼神凌厉了三分。
“逸,尚有事在身,今日便不留王爷了。”
萧南启许是心情不错,竟也没责备秦逸,起身便出了将军府。
直到看不见他一丝背影后,秦逸才收回了冰冷的眼神。
——
清晨,其貌不扬的马车,进了圣凌城。
车夫是名年轻男子,头戴笠帽,身配两把长刀。
马车停在落情阁,一头戴纱帽,身着烟柳色素衫,腰枝纤细,风姿迷人的女子下了车。
女子微撩纱帘,迈步向落情阁去。
着粉衣的那妖妖急冲冲的从落情阁走出,砰正好撞了那戴纱帽的女子。
“哟,不好意思...别动!”冰冷的刀抵在纱帽女子的腰间。
女子回头,就见自己的人被四五人围住,显然已被挟持。
“你是谁?”
那妖妖:“到了,你自会知。”
木门似那旧宅院一般,又旧又老,推开时发出长长的‘吱呀’声。
天九抬头看去,就见戴纱帽的女子被缚住双手,给那妖妖押进了院内的小耳屋中。
“妖妖,你这两日可是抓来不少医修罗,不过同为女子,你也太粗鲁了些。”
那妖妖她走到天九面前:“这几日进城的‘医修罗’全都在这我里了。九先生,只要解了我的疑惑,你便可自由离开了。”
天九看看她,再看看那间小耳屋。
“说说看。”
那妖妖坐下,二郞腿翘起,目光艳潋的看向天九。
“找出这些人中真正的医修罗。”
天九挑眉:“你们是想引秦逸来救医修罗?”
那妖妖:“此事与你无关。”
天九深吸一口气:“行,我也想见见这医修罗是何方神圣。”
“即如此,那便开始吧!”
小耳屋中的人,一个接一个被带走,直到最后剩下纱帽女子。
天九进到屋中,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
前面那些‘医修罗’,但凡有些眼力的人,皆可断定他们非本尊,但眼前这女子,却是很有几分医者姿态。
“姑娘多有得罪!”
话落掀开对方纱帽,四目相对,天九愣住。
苏乔!怎么会是她?
苏乔微愣,立时恢复神色。
“原来医仙也被劫了。”
她自信满身的神态,令天九有些呆愣。
“你当真是医修罗?”
苏乔:“何不用你的法子试试?”
天九看着她。
秦逸夫人善柔曾被医修罗救治,而那天自己恰好在将军府,遇见春枝领着她进府。那老将军的伤?
如此说来,她还真可能就是医修罗。
片刻之后,他自屋中出,那妖妖笑看着他。
“辛苦九先生,即已确认,先生此刻便可离开了。”
天九摇头;“谁说我要走。”
那妖妖:“九先生何意?”
天九:“医修罗可是新一辈的医中好手。我寻她多日,今日即得见,若不与她切磋讨论几百回合医者之道,我是不会走的。”
那妖妖满脸不解,却也未立即阻拦。天九虽医术高明,并无武力傍身,对她们构不成威胁。
更何况天九与医修罗在一起,将更有说服力。
“九先生即是自愿留下,烦请手书一封,也好让我对那些日日追你行踪,欲将我地府三刹除之而后快的江湖人一个交代。”
天九提笔疾书,后交给那妖妖。
“我问一句,你打算如何对待这医修罗?”
那妖妖妩媚的笑了笑。
“九先生可是遇见了知己,怕我出手伤她?”
天九跟着笑起来。
“如此说也行。医者父母心,你今日对她手下留情,或许来日她便会救你一命呢?”
那妖妖:“九先生放心,我们的目标并不是医修罗,只不过是请她来做客而已。”
天九心中大石顿时落下。
“如此甚好!”
院门再次关上,天九进了小耳房。
“苏姑娘别怕,他们只是拿你当诱饵,不会将你怎样的?”
苏乔一双大眼眼亮闪闪的看着天九,方才他与那妖妖的对话,她听得七七八八。
“你是故意留下陪我,对吗?”
天九意外的看着她,本以为女子多羞。却不想苏乔看着内敛,实则却是坦荡荡的性格。
“苏姑娘真是冰雪聪明。”
第八十六章 安心待我归
破晓时,辰风与烟望疾步奔进将军府。
秦逸正在院中擦拭剑,晨阳将利剑映出一道道火红色亮光。
辰风:“将军,纵九坊动了。”
秦逸微眯双眼,看着手中剑刃。
“我们的人呢?”
烟望:“阿影坐镇,只待将军下令。”
秦逸:“很好!吩咐大家别妄动,鱼儿都露头了再一网打尽。”
“是!”
‘咻’镖穿破长空,钉在门前木柱之上。
辰风追出府外,烟望立时将镖取下,把一张字条递给秦逸。
逸利剑归鞘,打开纸条。
“日暮之时,纵九坊,杀医修罗,不想秦天下无人可治,便单枪匹马的来。”
秦逸面色冰冷,嘴角含笑,眼中杀气层层,等的便是你。
烟望、辰风同时抱拳。
“将军!”
“嗯,一切照旧!”
烟、辰:“是!”
两人快步离开。
善柔一身男儿装,奔到秦逸面前。
“可是有消息了?”
秦逸那一身的凌厉与三分戾气,在看见她那刻统统消失。
“日暮时,我去纵九坊。”
善柔:“我会守在府中等你回来。”
秦逸看了眼将军府,今夜这里也不一定安全。
“不,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善柔:“何事?”
“在玉庄之时,我曾遇到过一个少年。”
善柔一脸疑惑,什么少年?
秦逸眼含笑意看着她。
她顿时想起,自己女扮男装,乔装打扮与他在玉庄、在明月楼皆相遇过。
“夫君真是火眼金睛,我明白你的意思...等我一下。”
话落她飞奔回同舟苑,抱出一只小木箱。
“走吧!”
秦逸笑了,他家的丫头真是一只机灵鬼,一点就通。
他拉着她进了秦天下的书苑。
“爹!”
秦天下点头:“嗯,开始吧!”
话落一名身型与他相似的老者,坐下来,善柔打开了木箱。
——
高蝶衣与炎娇娇下马车时,正好看见辰风与烟望踏马而去。
炎娇娇看着两人的背影,满脸疑惑。
“朝霞不出门,这天一看便是会落雨,逸表哥那两名随身护卫怎么急匆匆的?”
高蝶衣的目光落在同舟苑片刻,后不言语的回了丹苑。
炎娇娇在将军府正门前探了探头,才转身去追高蝶衣。
“高表姐,你等等我!”
高蝶衣停下脚步,炎娇娇咚的撞去,将她撞退好几步。
“哎呀,表姐对不起!”
“滚回你的小屋去。”高蝶衣满脸不耐烦。
炎娇娇皱眉:“滚就滚,何必这么凶?”
说完一步三回头,满嘴嘟囔的往秦灵儿的小院子去了。
高蝶衣左右看了看,折身去了杂役粗使婆子住的旧院子。
躲在拱门后方的炎娇娇,将眼睛凑在蝴蝶石砖的缝隙中,偷偷瞧着高蝶衣。
见高进入杂役院子,她又蹑手蹑脚猫着腰跟到院外,藏在拐角处。
王婆子见高蝶衣来,立刻放下劈柴火的斧头,神情麻木的冲着她行礼。
“高小姐!”
高蝶衣把目光从那劈得跟座小山似的木柴上,转向了王婆子。
“准备吧!”
王婆子抬头看向她,以往无神的双眼,此时亮得疹人,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明白了。”
高蝶衣未多说,从小院的后门离去。
炎娇娇拍拍衣衫,双手背在身后,进了杂役院子。
—
逸、柔自书苑出来时,外面已变了天。
太阳不见踪影,朝霞也消失无声,层层乌云自天的边沿随着风逐渐占据整片天。
树木被风吹弯了腰,就连一惯聒噪的蝉也禁声了。
此情此景倒真是应了那句山雨欲来风满楼。
善柔心中莫明生出几分担忧。
“变天了。”
秦逸紧握住她手,轻声道:“春夏秋冬,风雨霜雪皆平常。”
善柔十指紧扣着他的手。
“今夜务必万分当心!”
秦逸笑着点头:“娘子把心放肚中,为夫定会十分小心。听娘子的话,护自已周全最紧要。”
善柔脸色微松,浮上笑容来。
秦逸轻捏她脸庞:“今夜你与娘去祖宅,不管将军府有任何的动静,皆不要现身!”
善柔点头:“我明白。有春飞在,我不会有事。”
秦逸:“嗯,一根手指头都不可伤。”
善柔:“我保证一根指头都不伤的等你归来。”
秦逸摸摸她头,两人并肩进了屋。
‘咔嚓’闪电劈裂乌云,击于大地。接着大滴大滴的雨落在地面的石砖上,落在荷花池中,落在树叶上,最后哗哗啦啦落于大地每个角落。
秦逸送善柔回屋后,便身披蓑衣笠帽,手持利剑出了门。
善柔站在门前,看着雨中他的背影,担忧的神色又浮上脸庞来。
“秦逸!”
逸回头,面带微笑看着她。
“娘子可是想我了。”
就这样,善柔又情不自禁的笑了。
她冲进雨中,将一只瓷瓶递给他。
“小伤小毒,它皆可。”
秦逸连忙揽她在蓑衣中:“多谢娘子!”
说完,唇落在她额头。
“安心待我归。”
春枝撑伞来,秦逸才捏捏她脸庞,几分不舍的离去。
善柔在雨中站了许久,直到飞溅的雨水湿透了她的衣摆,才折身回了屋中。
的确今夜的安排,几乎已面面俱到,可她心中仍觉不安。
“小姐把衣衫换了吧!”
换好衣衫的她,又看着屋的雨帘子发了会儿呆。
‘喵!’小丑猫奉弥,似感知主人心中担忧,扭着它日见肥硕的猫腰来到她身旁。
善柔一把抱它在怀中。
“小奉弥,今夜能否替我守护逸?”
奉弥低垂着眉眼,未应她。
善柔凝眉,这家伙是又听不懂她的话了吗?
同舟苑后门打开,春飞驾着马车进来。
春枝:“小姐,我们该出发了。”
善柔放下奉弥,上了马车,马车还未出得门去,奉弥咻的蹦进了车中,在善柔身旁坐下舔起毛来。
春枝拿出绢帕给奉弥擦雨水。
“奉弥今日竟会主动跟小姐一道出门。”
车外春飞道:“小姐今日当心些。奉弥是通灵护身兽,今日此举巩是觉察到小姐有危险。”
善柔看看奉弥,眼中思索一片。
“难道说我们有疏漏的地方?”
春飞:“难说。小姐不必过于担心,今夜,我与春枝定会好好护着小姐。”
“嗯!赶路吧!”
第八十七章 逸战魁巍生死一线
将军府的祖宅在城西头,善柔主仆三人一猫到达时,天已擦黑。
大雨变小雨,大地阴蒙蒙一片。
门开,京洛云就迎上来。
“小柔快进来。”
一道黑影自大门闪过绕去了后门处,再就没了踪影。
京洛云领着善柔七拐八绕,后进了最西面不起眼的小屋之中。
善柔心绪有些不宁,拿起秦逸新找来的民间医经,一页页的翻着。
京洛云也没闲着,桌上堆满商盟需要处理的事务。
院外寂静无声,风时大时小,刮得门窗缝隙一阵一阵呜呜作响。
—
暮时蓑衣笠帽的秦逸身骑白马,冲进了空无一人的纵九坊。
“血罗刹出来吧?”
‘哐、哐、哐...’他所在街巷内,家家都敞开了大门,每户走出数人,手拿兵器,凶神恶煞的看向他。
那妖妖一身红纱衣,豆腐白,晃悠悠,斜身倚在秦逸正前方的门柱上。
“少将军不愧是征战沙场之人,当真守约。”
秦逸目光在四周扫过,想不到近半个纵九坊,都是魁巍的势力。
他跃马而下,手持利剑看向那妖妖。
“怎么劈山首领魁巍如此怂包,要一个女人打头阵么?”
那妖妖挑眉,正欲开口,忽的一道极强的杀气,穿破雨帘,刺像秦逸。
秦逸手快如电,横鞘挡斩,两力相撞,火星迸裂,‘砰‘’闷响声震斜了如瀑的雨帘。
飞溅出的雨水扑打在马儿身上,马儿吃痛嘶鸣朝前狂奔,不过数丈距离便倒地不起,腥红的血与雨水泥水混在一处。
魁巍落于秦逸前方五六尺距离处,重剑杵地duang嗡鸣声起。
“不愧是新一代战神。接我一剑,竟丝毫未退。”
秦逸剑横于身前,雨水顺颌而下。双眼盯着魁巍似笑非笑。
“老匹夫,上回趁我未归,偷袭我将军府。今日以医修罗为筹码引我前来,当真老奸巨滑。”
魁巍:“哈哈哈,即便我不以医修罗相挟,劈山与你这西亁将军府也必有一战不是么?”
“你人虽老,心智倒未糊涂。
没错,今日无论这医修罗真在你手,又或假在你手,我都会来。
你想趁此灭将军府,而我秦逸却要借此时机,将尔等前朝贼心不死之旧臣一网打尽。”
“哈哈哈,那还等什么。在场的各位听好了,今日杀秦逸不必讲江湖规矩。群起而杀之,人人皆是一等功。”
话音落,街巷四周,那些院门中冲出近百名江湖客。
秦逸冷笑一声:“北亁旧臣,竟都是小人行径,灭亡早已注定。”
魁巍:“少啰嗦,给我上。”
血罗刹正欲动手,苏乔冷静得异常的声音传来。
“你今日若真动了手,来日官中便有了剿灭你们这些江湖帮派名正言顺的理由。”
本欲开口的天九顿时愣愣的看向依然戴着纱帽的苏乔。
他果真没夸错,苏乔就是冰雪聪明。
那妖妖:“哼,官中那些败类谁怕?”
苏乔:“若真都是败类,碎魂为何会降?边关战火为何能得以平息?”
“秦家军例外而已!”
“即知秦家军例外,你为何还要自寻死路。”
天九喉头一紧,这丫头可真敢说,若惹恼这血罗刹,后果可难预料。
那夭夭此时却收回了手,医修罗一语点醒了她。
秦逸是谁,新一代战神,不但战术了得,方才接魁巍那剑,也足以证明他功夫更是了得。
更何况他多次遇顶尖杀手刺杀,皆全身而退,即使是万毒老鬼的毒也没能将他拿下。
若今日一战不成,地府三刹只怕定会真成了地府的亡魂。
且江湖客最忌卷入朝堂纷争。
若是官中借此事打压江湖势力,自己同样讨不了好。
“我可以不动手,但有个条件。”
苏乔:“什么条件?”
那妖妖看向天九:“九先生出面医治我爹的腿。”
纱帽下苏乔明亮的眼睛,看向天九。
天九:“你不出手,并放我与医修罗离开,你爹的腿疾我治。”
那妖妖看他,又看看院外。
“一言为定。”
天九:“当然,但你若助那魁巍杀秦逸,那我便不治了。”
那妖妖握紧拳头,思量片刻。
“即如此,你二人跟我来。”
血罗刹临阵而走,气得魁巍长剑连杵地三次,却无暇他顾。
“各位,杀秦逸,血罗刹那份银两,叠加在佣金上。”
一群江湖穷鬼,听言纷纷亮出刀剑,欲群攻秦逸。
“老匹夫话说得太早了。来呀!”
他一声大吼,辰风与烟望带着数十名将军府顶尖暗卫,把那些江湖客围了起来。
魁巍:“哼!好,那就看鹿死谁手。”
话落重剑出鞘,直劈秦逸。
魁巍重剑在手招势强劲刚猛,倒真有那劈山之势。
秦逸只守不攻,魁巍越劈越勇,招招剑剑皆是要秦逸的命。
两人所战之处数丈之内,皆无人影。
重剑劈砍之时,飞震而起的雨水如锋利的刀刃,误杀许多数丈外的树杆上停歇的夜鸟。
秦逸终寻得魁巍的破绽,当他再举剑欲劈之时,以闪电之速直袭其下盘。
魁巍惊,收攻为守。
秦逸剑走银蛇,唰唰唰的剑鸣声,比那戏台之上狂风骤雨般的鼓声还要密。
剑剑扫其下盘,不给魁巍一丝一毫的喘息之机。
魁巍被他逼进狭窄的小巷中,重剑更是失了地势之优,招招式式皆被限。
重剑与石墙不断的撞击之声,响彻纵九坊。
“老匹夫,劈山的秘笈在哪?”
魁巍耗力太多,此时劈砍之势已慢了些许。
“哼,打架便打架,问我秘笈作何?”
秦逸面露狂傲,嘴角微扬。
“我怕今夜之后,劈山彻底灭门。”
“你...”魁巍气急,举剑就砍,速度竟又快起来。
秦逸下腰后仰躲过,重剑击在巷面石墙之上,火花大溅。
秦逸剑尖抵于墙,如蜿蜒且神速的蛇,借力之间闪身至魁巍身后,凌空一脚踢在魁巍后心处。
魁巍稳身欲抵,秦逸手中剑唰唰又至。
攻得魁巍毫无还手之机。
“老匹夫,真不交代一下劈山秘笈吗?”
魁巍:“小子,你今夜也休想活着出这纵九坊。”
秦逸拔剑凌空迎面直刺他心门,魁巍慌乱闪躲,剑‘呲’刺入左肩。
他右手弃剑,翻掌即拍向秦逸。
秦逸抽剑疾闪,掌风擦身而过。
第八十八章 给我灭了劈山
大雨如瀑,电闪雷鸣。
纵横交错的巷道内,秦逸的人与魁巍的人,打得天昏地暗,利器相撞鸣声四起。
狭窄的青石巷中,秦逸蓑衣尚在,笠帽仍稳,双眼寒光万丈,剑锋指着魁巍心门。
魁巍背靠石墙,笠帽失,蓑衣碎。湿花发贴脸,喘气不止,心口的血与雨水汇成细细长蛇蜿蜒流落地面,周身上下尽是败阵的狼狈。
秦逸:“江湖剑客,剑与命齐重,非死不弃剑。如今你剑落,必成为我手中亡魂,可有后事要交代。”
魁巍双眼无畏无惧,冷笑的看向他。
“劈山可不兴江湖那套。我未必会死,而你休想出这三尺青石巷。来呀,乱箭伺候。”
四面八方的屋脊之上,弓箭手如雨后笋般冒出,听得魁巍下令,弦中箭嗖嗖射向秦逸。
秦逸笠帽盘旋飞出,几名弓箭手被割喉,惨叫着滚落地面,立时又有弓箭手补位而上,箭雨疾劲如初。
逸身舞蓑衣作盾,挡疾驰而来的箭雨。
魁巍借机再拾重剑,举头便劈。
秦逸眼快手更快,不顾箭雨如瀑,手舞蓑衣盘旋飞出,其上羽箭如无弓自发的利箭,嗖嗖反射向四周屋脊,数名弓箭手中箭,惨叫连连滚落石巷中。
蓑衣飞时逸利剑出,唰唰唰挽起剑花朵朵,剑尖直逼魁巍心门。
剑光急劲锋利,逼得魁巍后退急闪,秦逸借机剑锋撑地,脚踏青石墙面斜步而飞,魁巍尚未立稳身型,便觉眼前寒光如电,随即脖颈之上冰凉无比。
秦逸背靠墙立于魁巍身后,剑横在其咽喉处,嗖嗖的箭雨顿时停下,夜雨哗啦落不停。
剑锋在喉,魁巍不敢动。
秦逸抬手拔掉大腿两侧的几支箭,血滚流而出。他微微皱眉,吞下几粒药丸,随即紧靠石墙挟着魁巍,一步步往巷口挪。
“老匹夫,看来我出定这青石巷了。”
魁巍:“你有种,身中数箭,竟还能运气如常,挽剑生花,挟我作人质。”
逸耳听四路,眼观八方,见弓箭手确是完全不敢动,紧绷的神经才微松。
“尸山血海式的围剿追杀,我秦逸都能活。你区区一个江湖门派,外加前朝那些不自量力的旧臣,就想要我命,也是够蠢。”
魁巍盯着那些弓箭手,垂于下方的手无声的比划着。
“今夜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同归于尽也要杀了你,放箭!”
箭雨如同对猎物发起总攻的猛兽,铺天盖地的来。
魁巍成了秦逸手中的人肉盾牌,连连中箭惨叫连连,弓箭手却是越射越勇,箭雨疾如拍卷而来的浪滔。
秦逸将即刻就要断气的筛子人魁巍,掷向屋脊之上,砸中数名弓箭手,挣得一处缺口,随即纵身跃进身后青石小院中,窜入屋檐之下。
逸:“烟望、辰风,给我灭了劈山。”
“是!”
不远处仍在打斗的烟望与辰风大声应答,似乎灭劈山一派,已是铁定之事。
夜黑雨大,弓箭手只听得其声,寻不着人,秦逸就这样消失在劈山众人的眼皮之下。
魁巍滚落地面倒在血泥雨水之中,气若游丝的他看着将军府的方向,咧嘴而笑,红血白牙眼神死灰的模样,极度疹人。
一句声细如枯灯的‘秦家该灭’,淹没在哗哗的夜雨声中。
烟望与辰风,满身血痕,府中暗卫死伤过半,而江湖客已七零八落,剩下寥寥几人。
烟望:“魁巍已死,赏金落空。尔等还纠缠作何,是想来日皆入官中通辑榜么?”
众人已疲,再看死伤惨重,此趟活计,明显是亏了。
烟望的话一出,便给了他们借势而走的台阶。几人对视,提着刀剑离去。
劈山派的人与求财的江湖客却不同。
魁巍的死,像是一剂激人入疯魔的药。引得劈山的人,个个腥红着眼,盯着烟望等人。
报仇与守卫的生死战,一触即发。
烟望与辰风背对相靠。
辰风:“阿影那小子的救兵为何还未到?”
烟望:“定是途中遇阻,怎么怕了?”
风:“哼,跟着战神的人,何时怕过。”
望:“动手吧!来一个杀个,来两个杀一双。”
电光火石间,撕杀之声响彻青石巷。刀光剑影不断,叮鸣声、惨叫声不绝。
片刻之后,雨声勇,撕杀声颓。闪电划破长空,刹那照亮青石巷。
将军府的暗卫与劈山派的人倒在雨水中,有的仍有气息,有的已然气绝。
巷中只有两人未倒地,那便是烟望与辰风。
烟望长刀拄地跪坐,辰风持双刀单膝跪地,两人背向相靠喘息不已。闪电连连,映出两人破损得难以蔽体的上衣,好在下身长裤算得完整。
两人衣衫**,皆是被雨水冲洗浸泡得发白的翻卷着的伤口,内里仍有血不停冒出,嘴角亦是血水不断。
望:“阿影那小子...果然...靠不住。”
风:“还...能起来吗?”
“能!”
两人互相靠着起身,借兵刃拄地稳住身型,烟望递给辰风一粒药丸。
辰风未问,接过便吞。
走出青石巷时,两人已然筋疲力竭的身体,竟又汇聚了些力量。
风:“给我吃的什么药?”
望:“重振雄风的药!”
辰风一巴掌拍在烟望肩上,疼得他咝咝的直咧嘴。
两人疼着笑着,拄着刀一瘸一拐的往不远处的马棚去。
辰风心中了然,如此神奇的药来自何人。
在他看来少将军不只添娇妻,更是添了双雄风大展的翅膀,来日争战沙场,将士们必不会如往日那般伤亡惨重。
投身将军府,得遇少将军夫妇,他何其有幸。
“将军命好,便是我等好命。”
烟望看向他,两人对视露出了然于心的笑意来。
望:“说得没错,将军命好,我等便会好命。”
夜空忽的窜出三道蓝烟花,两人对视,略微艰难的翻身上马,向着将军府疾驰而去。
寂静的青石巷子,终重归平静。
哗哗的大雨不断冲刷着地面,似要把今夜这场惨烈的战斗,彻底洗去。
黑斗篷人自七八丈外的巷口来,走进横七竖八的死人堆中。
闪电一道一道,却也只映照出他的影子,未照得他始终隐于斗篷之下的脸庞。
第八十九章 用你的命祭奠
心神不定的善柔,起身至窗前,便看见了三道蓝烟花。
京洛云丢下账册上前。
“府中的信号弹,看来逸小子遇上大麻烦了。”
春飞奔进来:“小姐,信号的位置在圣凌道。”
善柔:“你即刻过去。”
春飞看看她:“将军让我护着您。”
善柔:“少将军在,将军府才会在,快去。”
春飞抱拳转身飞奔出门,纵马跃入大雨中,向着圣凌道狂奔而去。
京洛云看着窗外落个不休的大雨,丝丝慌乱上了脸庞。
善柔靠近她,抱住她胳膊。
“娘,不用担心,秦逸定会没事的。”
京洛云点头,没错她的儿子是护一方百姓安宁的战神,自小历险无数,皆安然无恙,此次也定能化险为夷。
院门外,响起咚咚的扣门声,
警惕浮上善柔春庞。
“春枝去问问什么人?”
春枝撑伞至门处。
“什么人?”
“商盟送账册来。”
京洛云,自己今夜在祖宅的事,商盟并无人知。
善柔见她神色疑惑,立时喊住春枝。
“别开门。”
春枝快步往回奔。
砰一声巨响,身后院门被人撞开来。
来的是名妇人,四五十岁的模样,头发花白,因大雨又雾气升腾,一时难看清其样貌。
春枝猛然转身,举拳打去。
妇人软剑出手,速度奇快,招招皆杀。
春枝难敌,只得化攻为守。
“小姐快带老夫人走!”
妇人软剑忽卷向春枝脖颈,善柔大惊,拎起桌上水壶掷向妇人。
壶身砸中妇人后背,震得软剑斜,春枝趁势脚底抹油,飞奔至善柔身旁,惊出一身冷汗。
善柔:“春枝,带母亲进屋,藏起来。”
春枝摇头:“小姐,不行。”
京洛云:“小柔,你先走。”
善柔:“娘,来人是玉牡丹,是来找我报仇的。她不会伤你们。春枝我命令你立刻带老夫人离开!”
京洛云:“我自己去,春枝留下。”
话落快速奔进屋中,关门上拴一气呵成。
春枝一把将善柔薅到自己身后。
“小姐,春枝拼死也会护着您的。”
善柔摸摸她头:“小春枝,记住保命第一。”
玉牡丹于善柔前方三五尺处停下。
“你的命,是要还给我洁儿的。休想保住。”
声音嘶哑而尖厉,与以往大不相同。
善柔平静的面色下,一双不安分的手正在袖中捣鼓着无求锦囊。
同时大脑飞速整理着信息。
玉牡丹挑今夜在将军府祖宅找自己复仇,显然蓄谋已久。
春飞离去,她才现身,说明有人帮她盯着自己的举动,甚至是出谋划策。
此人是谁?陈氏婆媳?不,她们虽有想让她消失的理由,却没这股聪明劲儿。
高蝶衣吗?可自己与她并无仇怨,到底是谁?
善柔目光犀利的看着玉牡丹。
“想不到你竟能在将军府找到同谋。只可那惜,给你我行踪的那个藏在背后的人,不过是拿你当棋子罢了。”
浑身湿透的玉牡丹,死死盯着善柔冷笑。
“只要能杀你,替洁儿报仇,是棋子还是工具,我都不在乎。”
善柔:“可你今夜仍然杀不了我。即是做棋子,就应该争做最锋利最强大的那颗,而不是废棋。”
数枚飞刀,忽的自玉牡丹手中出,齐唰唰飞向春枝与善柔。
“废棋亦可杀你,为我洁儿复仇。”
春枝手中不知几时多了一把流星锤。
“小姐,快闪开!”
善柔盯着自家小丫头,眼睛都直了。
知道春枝打架厉害,却从不知道这丫头竟然有武器。且是江湖人皆不爱用的流星锤。
“小姐!”
善柔急忙闪身奔开。
流星锤在春枝手中,舞得虎虎生风,丁丁当当好一片响,飞刀被尽数击落。
玉牡丹本以为善柔身边只有春飞一人,如今看来是盘算错了。
春枝举流星锤与头顶,呼呼的旋转着。
“老巫婆想伤我家小姐,先过我了这关再说。”
玉牡丹凝眉,看向数丈之外的善柔,眼中尽是仇恨。
“别得意,今夜你必死!”
善柔面色平静如常。
“除非你还有帮手,否则别说死,恐怕你连我一根头发都伤不了。”
“是吗?”一道女子声音传来。
善柔抬眸目光如炬,要的就是你现身。
玉牡丹闻声咧嘴而笑,手中软剑‘唰唰唰’刺向春枝。
春枝立时接招,却不想,玉牡丹剑至她身前三尺时,剑锋陡然一转,跃进长廊中,直击善柔而去。
春枝欲追,装扮严实的黑衣人跃空扑向她。
春枝忙挥锤迎击。
“老巫婆还真有帮手,你是谁?”
对方不语,可身姿她却觉得眼熟。
躲避玉牡丹攻击的善柔,大声道:“春枝攻她面门,看她究竟是谁?”
春枝得令,手中流星锤快如流星,锤锤都砸向黑衣人面门。
攻势又快又猛,黑衣人毫无还手之机。只得频频退让,守住要害。
玉牡丹手中软剑,似亡魂恶鬼附体,不顾一切的劈、砍、刺向善柔。没有招术,不顾自己死活,只想要仇人的命。
善柔只能闪躲,无还手之力。
玉牡丹越攻越勇,逼得善柔在长廊内四处乱窜,像一只躲避巨兽攻击的惊魂猫儿。
“善柔,今夜便是你死期。”
善柔:“二姨娘,何必赶尽杀绝。”
“此时喊亲娘,亦无用。我说过,用你的命祭奠我的洁儿。”
善柔此时气喘不止,却丝毫不敢松懈。因为玉牡丹已成了疯婆子,一心要她的命。
“你若未与玉成厮混,或许她不会自杀。”
玉牡丹手中剑唰唰唰,快如疾雨,似乎只要善柔不死,它就不会停歇。
善柔满头大汗,不停逃窜。
“善洁早知你与玉成那狗东西混在一起了。她会自杀,也有你这亲生母亲的功劳。”
“你闭嘴!”玉牡丹咆哮大吼。举剑一顿疯狂乱砍。
善柔快跑不动了,这老女人,为何体力如此的好。大半柱香过去,竟然还如此凶猛。
玉牡丹忽的一声大喝:“拿命来!”
善柔眼前银光一闪,剑锋直刺心门而来。
春枝大惊,手中流星锤咻的飞出,砸向玉牡丹后心。
与春枝大战的黑衣人,猛然抬手,三枚袖箭咻咻咻射向善柔。
善柔震惊,四面楚歌,便是如此吧!
前有玉牡丹的夺命剑,后有黑衣女子的索魂箭,二者中一,非死即伤。
柔咬牙,不顾身后箭已至,扬手洒出一把粉末。
玉牡丹竟不闭眼,不闪躲,剑锋硬生生刺入她右心口。
“我说过,定用你的命祭奠小洁。”
第九十章 黄雀有点多
剑锋刺破皮肉,‘咝’疼得善柔直皱眉。
“疯婆子!”
话音落,黑衣人的三枚袖箭齐齐钉入柔后背。
善柔咬牙,这围剿式的追杀,当真不给自己一点活路。
春枝急上了天。
“小姐!”
善柔:“别过来,把那女人给我活捉。”
春枝眼见自己小姐受伤,双眼血红,浑身气鼓鼓,似一头气冲了天的小牛。
“啊!我跟你拼了。”
扑通,黑衣人被她扑倒在地,两人在泥水中缠成一团,如同不会拳脚功夫的小孩子,在泥水中滚来滚去。
终是被投喂得壮实的春枝,占了上风,让黑衣女子难以脱身。
善柔右心口的血染红了衣衫,疼得直冒冷汗。
玉牡丹:“我的洁儿,今夜之后便可瞑目了。”
善柔未理会她,反手拔下后背的三支袖箭,松手箭落,而她竟连眉头也未皱一下。
“有亲生母亲到黄泉作陪,善洁自是瞑目的。”
玉牡丹:“死到临头还嘴硬。”
她力道加满,剑锋却再难刺入丝毫。惊诧间聚全力,仍是刺入不了半分。
“你!”
善柔微笑,掌中小刀刺入玉牡丹心口。玉牡丹吃疼不已,却未倒下。
善柔:“差点忘了,我穿了金丝软甲。”
玉牡丹:“不可能,方才还...”
“你说这个吗?”善柔自右心口处,拿出一枚刺破的血包。
“你...”玉牡丹气得脸色发青。
“何时下手不好,偏挑我做了万全防备的今夜。”
玉牡丹气到脸色铁青,嘴角溢血,说不出半个字来。
大雨中,春枝将黑衣人死死压住,抬手撕下面罩。
“高蝶衣...小姐是高蝶衣!”
善柔双眼微眯,视线穿过雨帘,看向被压得无法动弹的高蝶衣,哼!还当真是她。
高蝶衣被揭穿后,反倒不再反抗。
“善柔,嫁给秦逸,是你最大的错误。”
善柔凝眉,何意?难道...
玉牡丹借机拔刀,欲割善柔喉。还未抬手,便觉眼前发黑,一头栽倒在地。
善柔:“毒,发作得真慢。”
她懒得看倒地的玉牡丹,径直从其身上踏过,走进雨幕之中。
“高小姐,竟也喜欢我的夫君?”
仰面躺地被雨水浸透的高蝶衣,双眼愤恨的看向善柔。
“夫君...哈哈哈...我高蝶衣自视小有智慧,却连心中欢喜都不敢与他诉。”
善柔扶额,都秦逸那副皮囊惹的祸。
“痴心错付,人生大悲!”
高蝶衣:“呵呵!当真是人生大悲。自以为我比你强,却不想,几次暗斗,我都输得一败涂地...即如此...”
一团红影,滚空而来,啪啪两声闷音起,春枝与高蝶衣中掌双双昏厥。
红影立于善柔身前三尺,斗篷遮挡了脸,看不清模样。
善柔惊呆,这怎么还分好几拔。
“你是谁?”
“一个要你死的人。”对方有意压低声线。
善柔:“我与你并无仇怨。”
她边说,边仔细打量那人,可惜四周光线太暗,看不出什么来。
‘砰’,红衣人劈掌快如闪电,善柔未及闪躲,便被拍飞,落进水洼中,震飞雨浪无数,痛到失声。
“你...到底是谁?”善柔咬牙,感觉自己半条命都被方才那掌拍没了。
“你死,秦逸死,将军府灭!”红衣人扬手,又劈向善柔。
善柔就地乱滚,掌风依然将她拍个正着,腥甜猛涌入口中,‘扑’鲜血喷出混入雨水,四散开来。
“何处来的贱东西?”她双手撑地,眼睛死死盯着红衣人。
红衣人再扬掌劈来。
“找死!”
一声怒嚎破雨来,震住了她高扬的手掌。
善柔趁机往廊沿下爬。
红衣人转身,四团火焰入眼,‘砰’她被那火焰撞飞数丈之外,疼痛不已。
她抬眼看去,却因雨太大看不清撞击自己的为何物,只看见四团火焰,两只绿油油的眼睛,以及猛兽的低嚎声。
“善柔你已重伤,就算大罗金仙,也难救你命。我先走一步,去给秦逸送送行。哈哈哈!”
红衣人消失,善柔扶着柱子,也难以站起来。
京洛云满脸泪痕的从屋中奔出,将她扶起来。
“小柔,没事吧!”
善柔摇头:“娘,我死不了。你把高蝶衣、玉牡丹绑起来,藏入宅中秘道,弄醒春枝,等我与秦逸回来。”
京洛云深知自己帮不上忙,倒不如听安排,先保护好自己。
“好!”
善柔吞下两颗聚力丸,低声唤:“奉弥!”
奉弥脚踏赤焰,奔至她身旁蹲下。京落云见大黑猫,倒也不怕,将善柔扶上去。
“小柔定要当心。”
善柔点头。
“娘,快回去。”
京洛云将春枝弄醒后,两人绑了高蝶衣与玉牡丹后,便躲进了暗道。
善柔伏在奉弥身上,紧紧抱住它。
“走圣凌道,救秦逸。”
闪电不停,雷鸣不断,奉弥脚踏赤焰驮着善柔急奔圣凌道。
圣凌道风波亭前,秦逸手握长剑单膝跪地。
身前倒了一片地鬼门的杀手,却还有数十人将他围于中心。
毒门长老万老七:“圣将军,我劝你别费劲了。但凡中我毒门浮生散的人,便是废物一个。”
秦逸:“哼!万毒老鬼闭了关,你们竟还敢将手伸入我将军府!”
万老七:“哈哈哈,有何不敢。你在石峰林将他重伤,才不得不闭关。我毒门素来记仇。”
秦逸看看四周:“那你就不怕,我今夜也将你重伤,让你闭关半载么?”
万老七:“哼,口出狂言,你要能聚起半分内力,我叫你爹!”
秦逸冷笑看向他:“我可不想要你这又老又丑的儿子,看招。”
话落,拔地而起,剑尖带起数枚雨刀,击向举刀砍来的杀手。
万老七大惊,拔刀抵御。
刀剑相碰,鸣声不绝。
万老七忽然间冲秦逸一笑,他手中刀身忽的断开,一道白雾顿时钻入秦逸口中。
“哈哈哈小子,这是我师兄万毒老鬼专为你新制的毒,当是送你的见面礼。”
秦逸长剑直刺其心门。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送毒门一道见面礼。”
万老七慌乱闪躲,江湖皆知晓,毒门擅毒武力值却很废。
“小子,你当真可以,毒气入心,竟还有如此战斗力。”
“礼到!”秦逸一声大喊,万老七便觉喉间一凉,随即温热感从脖颈流出,一路而下。
低头,就见喉咙处飙血不止,他竟被中毒的秦逸嗐了喉。
“你...真有你的...”
扑通倒地不起。
秦逸眼前发黑,数名杀手向他扑来。
满身是血的阿影倏的窜至秦逸身前,无影刀挡、挑、劈、砍一气呵成,硬生生将杀手们逼退好几步。
“主!”
秦逸以剑拄地,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去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