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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卯牛     余一丁txt下载     余一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章 守城(八)

    余一丁的及时赶到阻止了沈辰基自杀,又以雷霆之势干掉了乱波头目,紧接着三下五除二再将已无斗志的最后七名乱波全部解决。

    至此,郡王府的危急彻底解除。

    与此同时,李盛派出的一千五百人的援军也已赶到东门。

    好在此时内门依旧未被夷人攻破,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夷人并不拥有能够冲撞城门的重武器,之所以他们可以攻进瓮城,也不是撞开了外城门,完全是因为夷人攀爬城墙偷袭守军,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占据了一段城墙,然后从墙头放下绳索进入瓮城,再由内部打开了外城门。

    不过就算夷人冲进了瓮城,但他们没有撞门的武器,仅靠人力想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攻破数尺厚的内城门只能是痴人说梦罢了。

    可是夷人毕竟已经占据了一段城墙,而此时东门守军只有区区数百人,他们又是怎样做到堵住两千人的持续攻击达到小半个时辰的呢?

    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夷人攻城使用的是绳索,而绳索相比云梯来说,登城速度就慢了许多,可惜想要制造云梯,夷人不仅缺乏时间,同时更缺乏工具和材料,真田慎介不要说用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供他的部队砍伐树木制作云梯,就连三五天的时间都没有,暴动以后夷人不仅必须依靠快速的移动奇袭坤阳城,而且还要尽快拿下此城,这样才可以对付大晋援军的反扑。

    根据夷人的细作探查得知坤阳城内已有四千多守军,如果用六千夷人强攻肯定会损失惨重,这也迫使真田慎介只能选择其他的办法攻城。

    本来他打算利用四公主诳骗守将打开城门,再用大军强袭,夷人数量多于守军,只要能够骗开城门,大军便可蜂拥而入。大晋官军虽勇,但真田慎介更相信自己手下武士的战斗力,只要短兵相接,他们一定可以战败大晋的军队,在真田慎介看来,这一招其实是最有效的快速袭占坤阳城的方法,可是现在四公主已经身死,此计只能作罢。

    继而真田慎介又想到可以派出乱波突袭郡王府,生擒沈辰基,这位郡王可算做坤阳守军的七寸,若沈辰基被俘,以他大晋王室的尊贵身份,可能会比四公主更容易让守军投降或者弃城而逃。

    可是傻瓜也知道现在的郡王府必定是戒备森严,想要生擒沈辰基,必须先要尽可能的削弱王府的防卫力量,于是才有了先是城中失火,继而东门被袭,最后才是乱波突袭郡王府,如此环环相扣,让守军疲于奔命,暴露出王府的防卫空当,然后由乱波小队实施致命的最后一击。

    但是无论怎样的攻城谋划,夷人想要占领坤阳城,都离不开偷袭城门的战斗,而坤阳城的城墙足有五六丈高,夷人仅仅依靠绳索攀爬需要耗费大量的体力和时间,而且一时之间也不可能在墙头放下更多的绳索,那么在短时间内夷人可以投放到城墙上的兵力就有限得紧,这也让守城晋军反应过来后使用长枪兵通过登城道冲上城墙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另外非常重要的一点便是蔡祖明的卫戍营及时赶到并协助东门守军进行防御,别看卫戍营只有区区三百人,但是在李盛没有传达卫戍营调防的将令时,蔡祖明就已经亲率本部人马以最快的速度抢占了东门南北两侧不远处的城墙,继而对已经登上城墙的夷人武士的两翼施加压力。

    何况蔡祖明登城后又身先士卒,拼杀在前。为将者都不惜命,他手下的军士们岂敢不拼命?如此一来,不仅大大缓解了守城部队从登城道冲击城墙时所遭遇的阻力,同时也让夷人无法再扩大占据城墙的长度,致使他们只能龟缩在瓮城一带有限宽度的城墙上,不能放下更多的绳索,让更多的夷人可以同时攀爬登城。

    所以当援军赶到东门之时,虽然守城部队和卫戍营总共只剩下二百多人,而且这时蔡祖明也已力战身死,可是登上城墙还活着的夷人武士竟然并没有比守军多出多少,也就只有三四百人而已。

    双方已经杀红了眼,城墙上以及城墙两边的地面上到处都是伤者和尸体,虽然守军战死者约有五百人,可是攻城的夷人武士竟然损失了八百多人。

    等到援军抵达东门,立刻就是一顿猛冲猛打,轻易就将盘踞在城头的三四百名夷人武士全部消灭,顺便还砍断了所有夷人用于攀登城墙的绳索,截断了他们继续向城头增兵的通道,如此一来,又造成几十名正在利用绳索攀爬城墙的夷人武士的死伤。

    眼见大势已去,剩余的夷人武士只能在主将的命令下仓皇撤退,夷人对坤阳城的第一波攻击最终以彻底失败告终。

    此战夷人损失了一千三百余人,致使真田慎介的手中可用之兵只剩下不足四千五百人,最令他难受的是突袭郡王府的精英乱波小队竟然全军覆没,并无一人幸免,关于这支小队为何会全军覆没没有任何消息传出,他们到底是被何人所杀在真田慎介看来也就变成了一个悬而未决的疑问。

    据此前潜伏于城内的细作回报,坤阳城中只是郡王府有一位年过花甲的老道而已,禁卫军大营中并没有修行者,但是没人见识过道人的出手,也不清楚他到底有多少真本事,真田慎介怎么也想不明白就这样一个垂垂老矣的道士,哪怕他是一名大陆上所谓的修行者,怎么就能够仅凭一人之力全歼一支乱波小队,这是完全不可想象的,要知道乱波也是夷人中的修行者啊,这实在是比真田慎介听到攻城失败还要可怕的消息。

    此战过后暴动的夷人大军可谓元气大伤,更加没有实力对坤阳城继续发动大规模正面攻击了。

    这一夜大晋守军这边共计伤亡六百余人,最令人痛惜的是郡王府卫戍营主将蔡祖明战死,当沈辰基听闻这个消息后立刻勃然变色,而他的夫人,那名中年美妇则再次晕倒,如果仅仅按沈辰基亲卫部队主将的身份,蔡祖明确实不值一提,四品武将在整个大晋也不算高官重臣,但最为重要的一点,他是郡王的准女婿,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自己人啊,等到沈月婵养好了伤,父女二人再见面时,沈辰基又该如何告诉她这样的噩耗呢?这才是令沈辰基最为头疼的事情。

    ……

    翌日,清晨。

    整个坤阳城连同附近十里都笼罩着一层薄雾,城池就像是坐落于薄雾中的一座孤岛,四面的田野里也是一片雾气蒙蒙,距离城墙稍远一些的树林中更是烟雾缭绕,恍若仙境。

    但是在此美景之下,站在四门城墙上的守军哨兵很清楚隐藏在这些树林或者雾气后面的巨大危险,坤阳城是真田慎介的必取之地,夷人大军不可能就此退去,此刻他们只会隐身于雾气之中酝酿着下一次攻城的计划。

    也许下一次攻击很快就会到来,接下来的战斗甚至会比昨夜的厮杀更加惨烈。

    所有人都在忐忑不安中迎来了第二天的黎明……

    辰时已到,却仍不见坤阳城门打开。

    城内的军士们正在有条不紊地处理昨夜战斗的死伤者——

    晋军的伤者全都抬回大营救治,死者也一一收殓,只等战事结束后再下葬。

    而对那些受伤未死的夷人武士则是各补一刀,直接让他们见了阎王,随后再一起堆放在东城一处偏僻的城墙根下,等到时候再一起用板车拉到野外处置。

    此战晋军虽然获胜,但是整个坤阳城内却丝毫没有欢乐的气氛,留在城中的百姓已经有多年没有见过如此的场面,昨夜东门激烈的战斗已经令那些呆在自己家中的老百姓们心惊胆寒,生怕官军抵挡不住夷人的进攻,不少人都在暗自祈祷老天爷保佑官军获胜。

    如果城池被破,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绝对是灭顶的浩劫,到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大晋的子民对于夷人的凶残早有耳闻,那些百姓们也是在这样的提心吊胆中一直等到厮杀声渐渐消失,然后再捱过漫漫长夜。

    而在清晨到来之时,虽然官军最终守住了城池,可是等到那些彻夜无眠惶恐不安的百姓刚刚推开家门,特别是东城附近的人们,立刻就隐约闻到一股飘荡在空气中仍未散尽的血腥气息,以及令人心悸的惨嚎声,这些惨叫声是那些受伤未死者,以及被晋军补刀的夷人武士所发出。

    大街上只有一队队披甲带刀的军士往来穿梭地忙碌着,却几乎看不到任何一个百姓的身影。

    ……

    郡王府,作为待客之地的花厅内。

    昨夜消灭那些乱波以后余一丁就没有再休息过,当然他也用不着休息,因为王道人遭到乱波头目的重创,那一剑捅得很深,已经伤及内腑,如果不是老道本身就是一名修道者,加上又有余一丁在场,现在肯定已经和蔡祖明一样静静地躺在花厅的地上了。

    等到王府的战斗结束,余一丁立刻对老道施救,所幸整个战斗过程非常短暂,余一丁的救治算是非常及时,又经过两个时辰的休息,现在王道人居然可以靠坐在花厅的一张椅子上,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罢了。

    三个姑娘在昨夜也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却已早早地起床,洗漱完毕后,又吃过老仆贵喜给她们准备的早饭,便和余一丁一起来到花厅。

    此刻李盛和袁大人都已赶到,他们当然知道蔡祖明是沈辰基的准女婿,所以每个人都耷拉着脑袋,神色凝重地望着躺在担架上,身上覆盖着白被单的蔡祖明尸身,而平日里沉稳威严的沈辰基仍旧端坐在上首的那张大椅上,只不过他的眼神显得有些落寞,而且隐隐有些泛红。

    花厅中安静了好一阵,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最后还是李盛忍不住面对沈辰基单膝跪地,低头抱拳沉声道,“守城之事乃是本将全权负责,由于事前未能察觉夷人的诡计,致使东门遭到敌袭,这才导致蔡将军不幸遇难,还请郡王降罪!”

    大厅内又是一阵沉默。

    沈辰基仍旧坐在上首并未答话,见状李盛更加不敢起身,就那么一直跪着,其他人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面面相觑,只有郡守袁大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虽然他听了李盛的话后微微皱眉摇头,却也未吐出一个字。

    “唉!”

    过了好一阵沈辰基才重重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李将军不必继续跪着了,也无需再请罪。守城之战岂能没有死伤?本王得知昨夜我大晋将士战死者共有数百人,祖明也只是其中之一,他身为四品武将,力战敌寇沙场裹尸乃是最高荣耀,这个道理本王清楚,也算他没有堕了我郡王府的威名。……本王素闻夷人诡计多端,从昨夜一战所看果不其然,城中之人均未料到他们会偷袭东门,只能说天意如此,本王又岂能单独治罪于将军?”

    说道这里他又顿了顿,接着才道,“起来吧,唉……”

    说完这番话后沈辰基就像是疲惫到了极点,又瞟了一眼地上的担架,身子便软软地靠着椅背,歪着头,右手手肘搁在扶手上,只用三根手指支撑着额头,仿佛突然之间便失去了全身所有的气力。

    李盛闻言身子微微一颤,但却没有任何动作,依旧低头拱手跪在原地。

    这时候袁大人终于说话了,只见他拱手行礼,长叹一声幽幽说道,“唉……,郡王所言极是,昨夜之战足以得见夷人之狡诈,令我军防不胜防,并非李将军一人之错,幸亏蔡将军果敢英武,又有李将军调度有方,三军将士们更是全力用命,这才得以保坤阳城之周全,此战蔡将军身先士卒,勇猛无匹,乃是为国捐躯,当记首功,其余将士亦未有怯战者,尽皆英勇杀敌,事后下官定当据实上奏,明达天听,以慰将军在天之灵。”

    众人皆无语,袁大人拱手又道,“但事已至此,死者已逝,生者节哀,还请郡王多多保重,何况现在夷人未退,暴乱未平,坤阳之危未解,江山社稷仍然危在旦夕,以后平叛诸事仍需仰仗郡王啊。”

    袁大人说完又对着沈辰基长长一揖,众人仍是默然,沈辰基却微微动容,另一只手放在扶手上,只用手指有规律地轻轻敲击着,却仍旧好半天不言不语。

    这时又听袁大人对花厅门外高声道,“来人啊!”

    一名护卫健步走了进来,低头拱手抱拳道,“请问大人有何吩咐?”

    袁大人道,“先将蔡将军遗体抬到隔壁房间安置,命人前往库府领取银两,在城内最好的寿衣店为蔡将军定制一副最好的棺木,待到此间事了,再按圣上旨意择吉日下葬,去吧。”

    “是!”

    护卫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有两名军士前来将担架抬走,这期间沈辰基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只是坐在椅子上低头垂目,像是一直在思考。

    在袁大人吩咐护卫们搬运蔡祖明的遗体时,李盛已经站了起来,等到护卫抬着担架离开了花厅,他又对着沈辰基行礼道,“末将还有一事,还请郡王应允!”

    沈辰基淡然道,“将军请讲。”

    李盛沉声道,“蔡将军所部卫戍营在昨夜的战斗中表现英勇,不仅杀敌无算,自身亦是伤亡惨重,据末将所知,目前卫戍营毫发未伤者只有三十三人,恳请郡王赦免其罪!”

    这就是大晋官军中的连坐之法,一支部队的主将战死,其本部士兵如果生还,在战后均要受到处罚,虽不至死,但每人至少挨上几十军棍是跑不掉的,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挨了军棍的士兵不休息几天根本上不了战场,所以李盛才会求情。

    沈辰基沉吟片刻后点头道,“准了。”

    李盛连忙答道,“多谢郡王恩典!今日清晨有雾,末将担心夷人仍会继续偷袭,已在四门城墙上增派了人手,但末将仍需亲自留在大营指挥,请郡王允许末将回营!”

    没等沈辰基回答,郡守也连忙附和道,“下官也要返回府衙协助李将军!”

    沈辰基点头道,“去吧,郡王府这边你们不用担心,有余仙人在此,他不仅治好了王仙人的剑伤,更是身怀鬼神难测之术,定会保我王府无虞。”

    虽然郡守对余一丁的能力没有直接的感官,可是李盛却是亲眼见识过余一丁的本事,何况他身上还有铁振堂所赠玉牌,所以关于昨夜郡王府里发生的事情,虽然沈辰基说的轻描淡写,但余一丁在他口中已经由“小友”变成了“仙人”,可见其对余一丁的尊敬。

    何况李袁二人也清楚王道人身负重伤,昨夜突袭郡王府的乱波小队全军覆没肯定同余一丁有关,如此一来二人便更加高看他几分。

    于是他们恭敬地同余一丁行过礼,又安抚了王道人几句后便匆匆离去。

    李盛所说的没错,这种起雾的天气,加上昨夜晋军刚刚大败夷人,很有可能放松警惕,如果这个时候真田慎介再次派人偷袭定会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不过沈辰基并没有征求余一丁的意见,直接便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出让他守护郡王府,对于这一点余一丁则是有些小小的不太满意。

    “唉,就看在蔡祖明的面子上再帮大晋保护一下这位郡王吧。”

    余一丁颇有些无奈,蔡祖明算是他的一位好朋友,现在既然战死,顺便保护一下沈辰基也算是完成好友的遗愿,何况在这样的天气下,余一丁他们几个也不可能马上离开坤阳城嘛……

第二百四十一章 守城(九)

    直到临近晌午,薄雾早已散尽,但是一直未见夷人前来攻城,而且今日依旧天气晴朗,在城墙上巡逻的军士和呆在箭楼上的哨兵仍然没有发现城外有半点夷人的身影。

    坤阳城东南北三个方向几乎都是平原,最多就是有一些小小的丘陵,也没有大片的茂盛林木可供数千人马隐藏,李盛派出去的探马也没有回报这三个方向上有夷人的大部队潜伏,现在只能判断他们又龟缩回西边的山林之中了,也只有在那里才可以让那么多人躲藏得严严实实。

    经过昨夜一战,王府护卫已经损失大半,目前连两个小队都凑不齐了,卫戍营也只剩下三十三人,现在蔡祖明又战死,虽说沈辰基说过有余一丁在郡王府他就非常安全,但是李盛和郡守商量了一下,还是将剩余的卫戍营军士和王府护卫混编成一支五十人的队伍,专门负责在夷人攻城期间郡王府的安全,随后李盛又从他的禁卫军中挑选出一名武艺很好的偏将暂时充当这支护卫队的首领,而且对这名偏将明确下令不允许参加守城之战,只需全天守卫郡王府便可。

    余一丁左右无事,大白天的也不用担心夷人前来偷袭,于是跟沈辰基打了个招呼便带着柳翠和钟离雪跑到外面的街上转转,沈辰基当然不会有任何意见,任由他们出门去了。

    而林梦瑶却找了个理由独自一人留了下来,并没有随余一丁他们三人出去,这时候余一丁这才想起她这一趟出门原本是要前往临海城的,而且张五的死亡可能对她的打击也比较大,于是便任由林梦瑶一人呆着了。

    等到余一丁三个人离开了郡王府,他才忽然又记起林梦瑶还跟说起过在他们离开河口郡后不久,平西关内又发生了一件怪事,只不过刚说到此处时突然又遇见夷人武士假扮的大晋官军袭击二人,林梦瑶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一直到两人来到坤阳城,紧接着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但终究这是别人的私事,林梦瑶愿意说就说,她若是不愿意讲,余一丁也没有兴趣再去追问。

    不要说林梦瑶的私事,其实从心底里来讲余一丁对沈辰基或者坤阳城的安危都没有太大的兴趣,可是面对青炎门的追捕,好歹林忠泽派出了自己的亲卫护送余一丁几人平安到达曲兰镇,而蔡祖明更是陪着他一起前往矿区寻找并解救出二女,沈月婵还差点因此而送命,这些都是恩情,如果余一丁拍拍屁股就像没事人一样走了,那不就成了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了吗,这种事情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不知是因为郡王府就在东城,还是余一丁的潜意识里就想离开坤阳城,三个人出了王府大门没走多久居然就逛到东门附近。

    余一丁没有想到的是此时城门竟然是开着的,两边各站了五六名军士,只是没有看见往日里那种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景象,甚至可以说从余一丁看到城门那一刻起到他们来到门前就没有看见有任何一名百姓从此门进出。

    这就让余一丁感到非常奇怪了,昨夜这里刚刚进行了一场大战,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城墙根一带的沙土地上还能看见暗红色的血迹,甚至连李盛都不敢确定夷人已经完全退去,百姓们怎么敢在这时候从此地离开或者进入坤阳城?既然没有百姓在此地进出,那么官军打开城门是要做什么?

    来到这个世界也有那么长时间了,余一丁很清楚像坤阳城这种大城,东门又是带有瓮城的主要城门,开关一次是比较麻烦的,起码都要花费至少一刻钟的时间,难道官军不担心夷人趁机再次偷袭攻城吗?

    不过还没等余一丁多想呢,忽然就听见从瓮城那边传来一阵“吱扭吱扭”的车驾声响,没一会儿便有一队官军赶着几架毛驴拉着的板车缓缓进了城,等余一丁再仔细一看,原来车上装的竟然全是尸体。

    就在两个妮子捂着嘴的低呼声中,余一丁看清楚了那些堆叠在板车上的尸体全都身着大晋官军的制服,其中不乏缺胳膊少腿的,甚至还有许多没有了头颅!

    这个景象令余一丁暗自吃惊,不过转念一想便恍然大悟,这些尸体应该都是昨夜战斗中从城墙上掉到城外的官军,也许是清早时有雾,城墙上的哨兵目力所及不过二三十丈之远,那时候城内的人肯定不敢贸然打开城门出城收尸,万一遇见夷人依靠雾气的掩护再次突袭东门就麻烦了,所以只有等到中午雾气散去之后,在哨兵视野开阔的情况下再打开城门迅速收尸。

    余一丁数了一下,陆续进城的一共有十五架板车,每架车上大约装载了大约有二十具尸体,那么这一趟就运回来近三百官军的尸身,这也从侧面反映出昨夜的城头之战有多么惨烈。

    现在余一丁也大致了解了昨夜东门之战的大致经过,城墙争夺战绝对是此战的重中之重,否则蔡祖明也不会阵亡在城头了,而昨夜守军一共才阵亡了五百人左右,掉落在城外的官军尸体就达三百人,这些人肯定都是在冲上城墙后与夷人武士搏斗时被杀,由此可见,郡守袁大人所言除了蔡祖明以外,其余将士未有怯战者,全都奋勇杀敌绝非虚言,确实应该记功。

    余一丁三人就这样傻站在街边,眼睁睁地看着十几架板车慢慢从他们身旁经过,不仅是他们,就连过路的百姓或者军士们都停下脚步驻足观望,四周都有人对着板车指指点点,间或还能听闻窃窃私语之声。

    余一丁又唏嘘感慨了一阵,蔡祖明作为将领,又是郡王府卫戍营四品主将,战死之后大晋朝廷肯定要厚葬以待之,可是眼前这些普通的军士却只能落得个变成堆积如山的枯骨的下场,他们中又会有几人能够留下姓名呢……

    就在余一丁还站在街边发愣之时,忽然就听见门楼上有金铁敲击的响声,而不知什么时候就出现在东门附近的两三队军士已经快步向城门跑去。

    这种声音余一丁清楚,如果是战场上发出,则是鸣金收兵之意,而现在没有打仗,门楼上竟然会有人敲击金铁,那很有可能是示警之声!

    “难道夷人真的会趁城中军士收回尸体之时发动攻击?”

    余一丁有些愕然,他实在难以想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种情况可不多见,一场战斗结束之后,交战双方一般都会遵守一个基本的规则,那就是可以派出不携带任何武器的士兵前去收尸,死者为大,任何一名士兵都不希望自己战死之后无人收殓,尸身就在野地里烂成灰烬,而魂魄则会变成一个孤魂野鬼。

    关于这一点交战双方都会有一种默契,无论是胜利者还是失败者,除非一方已经完全战败,那则是另当别论。

    如果是野战,胜利者一般只会将这些对手的亡者丢弃在战场上,任由大自然和野兽们去慢慢处理。而城池攻防战则会集中处理死者尸体,否则产生瘟疫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打仗胜利了,结果却被瘟疫灭了城。

    但是昨夜之战双方几乎是打了个平手,谁也没有致对方于死地,双方均保存有继续再战的实力,这时候如果对对方的战死者不尊重,除了激发对手的怒火和斗志以外,根本起不到任何正面的作用。

    所以守军在一大早就已经将那些掉落在城内的夷人武士尸体全都运到城墙边堆放,只等战后再运出城外处理,至于城外的夷人尸体,如果真田慎介派出人来收尸,不带武器又不耍鬼花样,大晋官军是不会对他们发动攻击的,只是直到现在也没有夷人前来收尸,反正这些尸体是在城外,官军也就暂时不去理会了,只将己方战死的袍泽运进城再说。

    “咻!……”

    就在余一丁发愣之时,一道响箭又从门楼上冲天而起!

    如果门楼上的哨兵鸣金还有可能是警示城外有情况,但不确定是否是敌人发起攻击,而射出响箭几乎就可以肯定是敌袭的警报了,甚至是危险到了紧迫的程度才会发射响箭。

    本来听见鸣金声后就变得有些混乱的街面上立刻爆发出一阵更加厉害的骚动。

    瓮城那边已经响起军士们奋力转动绞盘关闭城门的号子声,在一阵叽叽嘎嘎的响声中,余一丁看见两扇厚重的城门正在缓缓地关闭。

    百姓们则是慌忙夺路而逃,战事即将发生,保命要紧,街面上的人们急急忙忙地往自己的家中奔去,而更多的官军则排着大队从城内涌向东门,盔甲军械的摩擦声响成一片,并快速地由各个登城道延伸至城头……

    余一丁三人虽然并不害怕,但是也有些想不明白。

    昨夜的偷袭已经让真田慎介损兵折将了,他怎么还敢在大白天依旧从坤阳城东门这个方向继续发动攻击?难道说这位西洛王是准备孤注一掷了,拼上自己剩下的全部人马摆开架势与守军奋力一搏?否则时间越拖下去对夷人就会越不利,万一等到偃师的援军到来后真田慎介就将失去最后的希望。

    “呜、呜、呜……”

    就在余一丁还在那里胡乱猜测之时,门楼上又响起一阵低沉的号角声,这种声音余一丁只在库赛人莎琳娜女王的大帐外听见过,那十名壮汉一起吹响低沉的号角声还是很有点震人心魂的,不过此时的号角声余一丁就不明白表示的是什么意思。

    可是令余一丁更加疑惑的是,本来已经关了一半的城门在此时居然停止了关闭,那些绳索机械的传动之声也消失了。

    与此同时,余一丁只感觉到脚下的地面有些微微震动,甚至可以隐约听见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不会吧?难道是地震了?!”

    余一丁惊诧之极,望向身边的两个妮子,结果发现她们俩也看向自己,结果只有柳翠眼中的惊诧之意几乎与他同出一辙,而钟离雪则带着一副了然的神色。

    “雪儿,这是怎么回事?”余一丁见状连忙问道。

    “呵呵,余大哥你们不用慌张,想必大晋与大梁的军队差不多,小妹估计是他们的援军来了,而且是骑兵,刚才的号角声就是解除响箭报警,这与临云边军几乎一模一样。”钟离雪似乎很喜欢看见余一丁的吃瘪,望着他惊慌失措的表情眉开眼笑地说道。

    余一丁这才反应过来,略加思索便明白了钟离雪的意思,最早的鸣金之声表示门楼上的哨兵发现了远处的情况,立刻鸣金示意,让城下的军士做好随时投入战斗的准备,等到看清楚那是大批人马出现,但还不能判断是敌是友时只能响箭示警,此时守军就要快速登城,做好战斗准备,再等片刻直到哨兵看清楚对方打出了大晋的旗帜,这才吹响号角解除警报。

    而余一丁他们感觉到的地面震动就是千军万马踏过原野之时发出的动静,看来钟离雪说的没错,前来的肯定是骑兵,步兵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只有成千上万的骑兵迅速移动才会产生这种大地震动的效果。

    “哦,这么说是件大好事啊。”

    余一丁舒了口气道,“啊哈!如果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可以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继续往东去了?”

    余一丁心情大好,既然大晋的援军到来,而且听这个动静至少都是数千骑兵才能有如此声势,何况在这个年代,骑兵对于步兵来说就是碾压般的存在,除非你是防守一方,而且还要有城池的掩护,就像是大梁边军在庆阳对付库赛人的铁骑,那些游牧民族的骑兵确实一时之间拿城池没有办法。

    可是真田慎介的夷人武士可没有大规模的骑兵部队,而且他们现在也没有任何一座哪怕比坤阳城小很多的城池据守,坤阳城以东又几乎全是平原丘陵地带,非常适合骑兵部队发挥威力,如果发生野战,大晋的骑兵绝对就会变成夷人性命的收割者,可以轻易碾碎数千人的部队。

    既然大晋的骑兵率先抵达,原本攻城就没有多大希望的夷人现在就会更加没有希望,而且为了躲避骑兵的纠缠,他们只能退却到坤阳城西边的山区,那样的话,真田慎介和他的老爹设想的东西两面夹击偃师的计划就无法实现,而且几乎可以肯定他们必将遭受灭顶的打击。

    这可真是大大出乎真田部族的谋划!

    真田一郎本以为大晋的几十万重兵几乎都放在北面准备对付吉鲁人的罗斯大公国,夷人可以趁着大晋京都之地防守空虚速战速决,他早已知晓偃师附近只有两万禁军,东南海防的大晋水师也就只有两三万人,而且分别部署在大晋沿海的数个城池之中,兵力不算集中。

    毕竟晋皇压就没有将夷人放在眼中,在他的心目中,那些常年在沿海干着海盗勾当的夷人就是小打小闹,何况无边海以东诸岛连年战争,夷人心不齐,更加不会对大晋造成更大的威胁。

    现在真田慎介率领暴动的夷人劳工攻击坤阳,至少可以牵制偃师的两万禁军不敢轻举妄动,而真田一郎自己率领六万夷人从海上迅速击溃距离偃师最近的海防,进而突入内陆,直逼偃师。

    本以为晋军会凭借坤阳城抵御真田慎介的部队,只要李盛守住城池,等待晋皇解决掉东南沿海的危急,到那时便可腾出手来围歼这支数千人的夷人部队,可现在晋皇居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派出了一支骑兵部队驰援坤阳。

    看来真田慎介的这支部队就将全军覆没啊……

    就这么一阵工夫,城中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余一丁连忙回头,正好看见李盛带着自己的十几名亲卫策马向东门疾驰而来,他也看见了余一丁三人,但是没空与他答话,直接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

    到了城下,李盛等人全都下马,一名亲卫急匆匆奔上城头,鸣金、响箭和号角只是传递信号,但是具体情况他还不清楚,虽然可以让传令兵报信,但是经过了昨夜恶战,李盛更明白亲力亲为的重要性。

    余一丁带着两个妮子向城门走去,李盛的亲卫都认识他,没有人阻拦余一丁接近。

    “余老弟,想必是我大晋的援军来了,哈哈哈。”李盛心情很好,只要偃师派出的援军抵达,那坤阳城将会变得更加万无一失。

    “那真要恭喜将军了。”余一丁答道。

    “昨夜真是多亏了老弟,否则就算这时候援军到达,如果郡王有什么意外,本将也难辞其咎啊,呵呵呵。”李盛对着余一丁拱手道。

    “将军太客气了,内子得救,还要感谢将军和郡王的鼎力相助,此恩我岂能不报?”此刻余一丁的心情可能比李盛还好,听了李盛的话后连忙回礼道。

    “唉……”没曾想李盛沉默了片刻,才叹气道,“只可惜了蔡将军啊。”

    “……”余一丁闻言无语,他怎么也没想到两人几句话就将话题引到了蔡祖明身上,一时之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气氛有些尴尬,片刻后余一丁抬起头正想要再说些什么呢,便看见李盛的那名亲卫又从登城道上急匆匆地跑了下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 守城(十)

    李盛看见余一丁抬起头的目光并没有望向自己,而是瞟向他的身后,便也转回头往后看,正好那名亲卫跑到了他的面前。

    那人来到李盛面前单膝跪地,抱拳朗声道,“回禀将军!城外是偃师派出的援军,全是骑兵,大约有五千人马!”

    “好!好!余老弟,我们一起出城去看看!”李盛闻言喜上眉梢,说着便带头往城外走去。

    余一丁也很高兴,保护沈辰基完全就是他的报恩行为,本来还在苦恼他们几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坤阳城呢,没想到大晋的援军说来就来,竟然这么快就赶到坤阳了,这下总算是帮了他的大忙。

    在余一丁看来,经过昨夜的东门之战后,几乎可以肯定,只要李盛在防御上不出现大失误,真田慎介就没有任何机会占领坤阳城。

    现在双方兵力相当,而晋军还占据着城池的地利,以及时间上的优势,时间拖得越久对于大晋来说便会越发有利,余一丁可以想象此时的真田慎介肯定就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方面凭他目前的兵力根本不足以攻占坤阳城,另一方面整体战局又迫使他必须尽快拿下坤阳城,余一丁实在想不出这位西洛王还有什么更好的攻城计策。

    目前的战场态势是真田慎介无法尽快攻占坤阳城,但是李盛也不敢率军离开城池贸然出击,双方处在一种僵持的状态,只不过真田慎介仍旧可以躲藏在城外,随时派出乱波或者武士袭扰坤阳城,甚至继续对沈辰基造成威胁。

    但是现在的形势不一样了,晋皇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又派来了五千骑兵,可以说这支人马一举改变了整个坤阳城的战局,就算李盛不用他的本部人马出击,原本的坤阳守军继续固守城池,只需让这支骑兵追击真田慎介的部队,就会让夷人们龟缩回山区,根本不敢在平原地区露头,否则极有可能就会被骑兵冲击的七零八落,甚至是得到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而且这支援军的到来对于余一丁来说也会变成他们几人离开坤阳城的契机,只要沈辰基平安,坤阳城无忧,余一丁便可以毫无顾虑地向沈辰基或者李盛提出辞行,继续他的旅程,这怎能不让他高兴呢?

    所以李盛叫着他一起出城迎接援军时,余一丁立刻兴奋地跟了上去,两个妮子虽然一时没有想到那么多,但是她们都以余一丁的马首为瞻,见他跟着李盛往城外走,两人急忙也跟了上去。

    一群人走出了瓮城,正好看见两三里外烟尘滚滚,很明显就是一支军队正在朝着坤阳城进发,确实是一支骑兵部队,而且只有骑兵才可以掀起如此规模的烟尘。

    隆隆的马蹄声中,地面震颤得越发强烈,夷人没有太多马匹,在这种时候还能够在大晋的地面上如此嚣张地骑马行军,连余一丁都知道来者肯定是大晋的援军。

    随着骑兵部队越来越接近城门,余一丁终于看清了最前面一排骏马上坐着十数名身穿黑色盔甲的骑士,他们身后高高飘扬的几面血红色大旗非常醒目,但是旗帜上所绣的字迹却看得不太清楚,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只部队。

    骑兵的行进速度非常快,没用多久便已来到距离城池只有百丈远的地方,而且越靠近城池速度越慢,直到距离余一丁他们只有二三十丈远时终于完全停了下来。

    烟尘慢慢散去,这支骑兵部队终于显露出真容。

    由于坤阳城东门外除了官道以外就是一大片平缓的野地,虽然骑兵部队在行军时只有十几人并排而行,队伍也会足足拖出两三里地,而当他们停下脚步后,整个队伍也缓缓展开,余一丁能够看见的队伍最前面一排是身着黑色铠甲全副武装的骑士,足有一两百人之多,甚至就连骑士身下的骏马也用铠甲包裹了头部脖子和躯干,这些骑士不用冲锋,只需安静地站在那里,就会给人一种萧瑟肃杀的感觉。

    几面大旗随风飘扬,这下余一丁看清楚了旗帜上面所绣的字迹,除了最大的那面旗帜上是一个黑黑的“晋”字,其余稍小一些的旗帜上全部都绣着“赵”字,这也说明这支部队的主将姓赵。

    对此余一丁倒没有什么感觉,可是他身边的李盛见状则是面露喜色,不由自主地就往前又走出几步。

    那些骑兵队伍的前面还有六七名骑着骏马的人,他们身上的铠甲明显比身后的骑士更加鲜亮显眼,不用说,这些人肯定就是这支骑兵部队的将领们了。

    片刻之后,那六七人中的两人一抖马缰,缓缓地朝余一丁他们这边走来,紧跟在两人身后还有一名打旗的骑士,正扛着一面绣有“赵”字的大旗。

    等他们三人来到余一丁几人面前,走在最前面的那两人早已眉眼带笑,在距离余一丁他们还有十几步的时候就已翻身下马,兴匆匆地往这边快步走来。

    其中一人是对着李盛发笑,而且此人穿戴与李盛相仿,必定也是一名品级不低的武将,而另外一人却是对着余一丁微笑点头,也是他认识的人,正是玄武营指挥铁振堂。

    “伯沛兄,你我二人也有一年多未见了吧?据铁指挥传回的消息,你的坤阳城被真田慎介那个小子带了数千夷人围困,小弟特地向圣上请命,前来看看兄长和坤阳城可否安好,哈哈哈……”

    走在前面的那名武将看起来也就二十七八岁,面目俊朗,张着双臂直奔李盛而去,哈哈大笑道,神情显得非常亲昵。

    “哈哈!原来是叔平老弟,本来为兄还在为如何除去这股夷人的暴军犯愁,没想到圣上居然派出老弟前来解兄之危,如此坤阳城无忧矣,哈哈哈……”李盛朗声答道,又伸手在那名青年将领的肩上重重地捶了一拳。

    李盛字伯沛,这位青年将领直接以其字称呼,言语之间又透出一股说不出的亲热劲,想来二人是故交,而且相互之间的交情必定很深。

    果然,这两人一番亲热寒暄过后,李盛便将这位青年将领带到余一丁面前,指着他说道,“叔平老弟你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余先生,昨夜夷人袭城,而且还有一群乱波强袭郡王府,幸亏有余先生在,这才保住了郡王的平安。”

    接着又对余一丁道,“余先生,这位是赵衡将军,乃是我大晋禁军三品龙威将军,他的麾下是一支五千人的重骑兵,称作飞龙营。”

    余一丁连忙拱手道,“原来是赵将军,幸会,幸会!”

    赵衡将余一丁上下打量了一番,同样拱手抱拳,面带惊奇道,“本将早已听铁指挥提起过余先生,只是从未见过如此年轻的修行者,还以为是铁指挥诳我,谁知闻名不如见面啊,先生真乃奇才,失敬失敬!”

    说着他又看看余一丁身后的二女,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两位是?……”

    余一丁忙道,“她们是在下的家眷,你们快过来,见过赵将军。”

    柳翠和钟离雪赶紧上前与赵衡打了个招呼,赵衡也客气回礼。

    没等余一丁继续客气,李盛赶紧对铁振堂行礼道,“哎呀,本将光顾着同赵将军打招呼,却慢待了铁指挥,还请恕罪!得亏铁指挥及时将夷人暴乱的消息告知本将,坤阳城这才有所准备,否则昨夜本城必将遭难。”

    这就是玄武营的厉害之处,铁振堂只是一名四品指挥,而李盛是三品虎威将军,可是他仍要向铁振堂请罪,李盛口中的“请罪”可不是客气之词,他请的是慢待铁振堂之罪,虽然铁振堂比他的官阶低,但是玄武营却是晋皇身边的秘密组织,直接听命于晋皇,墨卫对大晋的所有官员都有行使监督侦查的权力,他们外出行事直接代表的是晋皇,如同圣驾亲临,慢待铁振堂不就相当于慢待晋皇吗?那必须得请罪啊。

    何况李盛和袁大人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将坤阳城的防卫工作布置到这种程度,完全是因为铁振堂的墨卫提前告诉了他们情报,否则昨夜的偷袭可能就会让李盛的禁卫军损失惨重,说严重点坤阳城被破都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铁振堂倒没有端什么架子,他一直站在赵衡身后微笑不语,听了李盛的话也没有过多的倨傲,只是冲他摆了摆手,随后目光立刻在城门两边的城墙根处来回扫视,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刚才运送守城官军尸体的驴车才进城不久,此时城墙根下还有不少夷人武士的尸体,天亮以后真田慎介并没有派人前来收尸,大晋官军也暂时没有人手去将那些尸体搬开,所以那一带仍然是战斗过后的惨烈状况,几百具尸体在城墙边上散落得到处都是。

    “二位将军,我看还是先让大军入城扎营再说吧。”铁振堂沉声说道。

    不仅是铁振堂,寒暄过后赵衡也看到了城墙下的尸体,连忙道,“铁指挥所言极是,我的飞龙营也是日夜兼程赶到坤阳城,此时人和马都需要修整。”

    “正该如此。”李盛道。

    于是赵衡转头对他身后骑在马上扛旗的军士说道,“你去通知廖将军率队入城。”

    “遵命!”

    骑士低头行礼,急忙拨转马头前去传令。

    “走,我们先入城。”

    李盛伸手示意,铁振堂和赵衡又跟余一丁客气了一下,随后众人便往城内走去,而铁振堂和赵衡所骑的马匹自有李盛的亲卫去牵。

    就在众人来到李盛的大营,郡守也跑来了,刚才响箭出声之时他还在城中忙碌,既然李盛负责正面对敌,那么郡守就要承担起保障城中数千军士饮食起居的事务,不要小看这些事情,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现代战争总说打仗就是打后勤,在古时更是要保证粮草充足,一旦缺粮草这仗就没法继续打下去了,不是见机撤退那就只有被歼灭的下场。

    所以郡守在派人召集坤阳城附近的乡勇团入城时强调过让这些人务必将各村镇的可食之物全部运进城中,不仅保证了城内守军所需,同时也可看作是坚壁清野,让真田慎介的部队找不到吃的,这也是大功一件啊。

    袁大人来到禁卫军大营时,正看见赵衡的重骑兵陆续进入营内,长长的骑兵队伍甲胄齐整威武肃杀,不仅是他,就连在街道两旁的房檐下休息的守城军士和乡勇团都面带三分惊异七分惊喜,所有人全都目不转睛地望着川流不息的骑兵纵队,整个街道上只能听见马蹄的声响,再没有半点人声了。

    坤阳城虽大,可是最宽的街道也就容得下五六匹骏马并行,可以想想五千骑兵的队伍需要多长时间才可以全部入城吧。

    虽然马蹄声急,但是城中的所有人,包括那些被蹄声惊动的百姓们,全都站在路边或者推开窗户兴奋地望着这支数量庞大的队伍,大伙心里都很清楚,这样一支军队的到来意味着什么,也许过不了两天就会将城外那些无恶不作的夷人们全部消灭掉……

    李盛的大帐内,一干重要人物都在此聚集,当然沈辰基肯定不会来,李盛自会派出亲卫将援军到来这个好消息向他禀报,而且在去大营的路上,铁振堂已经告诉李盛,之所以他会跟着赵衡的援军一起前来,主要任务就是将沈辰基接回偃师,为此晋皇专门派他率领五十名墨卫完成此事。

    在来禁卫军大营以前,余一丁已经让柳翠和钟离雪自己返回郡王府,只有他自己单独跟着众人来到李盛的大帐。

    见到飞龙营进入坤阳城,不仅街面上的百姓和军士们高兴,余一丁的心头就更加兴奋了,既然晋皇已经派出铁振堂率队前来接沈辰基返回偃师,那么他正好趁此机会同李盛提出辞行,想必这位虎威将军不会不答应吧?

    按照余一丁所想,以大晋现在驻扎在坤阳城的守军力量,不仅坤阳城无忧,就是想要全歼真田慎介的暴军都不成问题,而且沈辰基也走了,李盛也就更加没有理由留他在这里了。

    不过余一丁并没有着急,经过一番推辞,他就老老实实地坐在下首,安静地听李盛赵衡他们安排好接下来的守城事宜,上首他是不敢去坐的,这一点自知之明余一丁还是拎得清楚,有关行军布阵打仗的事情他绝对没有发言权,也就不要跟着添乱了,只需耐心等待就好。

    也就用了小半个时辰,几名主事人就已商议完毕。

    自从接到铁振堂带回的消息,晋皇在最短的时间内便做出了决定。

    虽说目前偃师附近只有两万禁军守卫,但是朝廷还没有收到东南沿海海防遭受夷人攻击的消息,他除了派出快马八百里加急告知沿海各个城池加强防卫以外,并没有对那边派出一兵半卒。

    晋皇很清楚夷人的图谋,那就是东西两面夹击才可能威胁到大晋朝廷,但是只要破掉他们某一面的攻击便可使其图谋落空,只要晋皇还在,大晋还有数十万铁甲可以调动,无非是时间要被拖得久一点而已。

    如此看来只有先将势弱的真田慎介这股夷人打垮,虽然他只有数千人马,但坤阳城中再怎么算同样只有不到五千人,这点人马对真田慎介起不到威慑作用,李盛所能凭借的只有坤阳城高防坚,所以他只能坚守待援。

    但是如果赵衡的飞龙营前来就不一样了,一来夷人缺少骑兵,本来骑兵面对步兵就是碾压式的优势,遑论还是重骑兵。

    另外晋皇还是想救自己的小女儿,如果真田慎介面对大晋的重兵压境,在全无反抗之力,走投无路之时,他若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也不会对四公主下毒手,那样的话还有可能保全晋皇小女儿的性命,可是晋皇哪里知道四公主已经自尽了呢,这也为日后真田慎介全军被屠尽埋下了伏笔。

    所以晋皇没有思考多久便下令飞龙营驰援坤阳!

    而且为了尽快赶到坤阳,飞龙营甚至都没有携带野外扎营的辎重装备,每名骑士只随身携带了武器和两日的干粮便迅速出发,否则飞龙营到了坤阳城后完全可以在城边的旷野中扎营,那样就算要出击也会方便不少。

    如此一来飞龙营必须在城中扎营,于是李盛安排一千军士听从郡守的安排,将校场中的一部分物资转移至他处,赵衡的飞龙营暂且在那里的空地上驻扎。

    李盛安排完毕后郡守便领命而去,他要带领这一千官军在傍晚之前给飞龙营腾出能够安营扎寨的地方,这可不是一个小活,郡守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等到这边事了,铁振堂才将晋皇的旨意告诉李盛,李盛闻言更加欣喜,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又是一个好消息,否则他在前面守城,还要分心照顾后方的这位郡王,那些夷人乱波实在令人头疼,万一沈辰基有哪怕一点点闪失,就算李盛守住了坤阳城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于是李盛高兴地就要陪同铁振堂一起前往郡王府,他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沈辰基,赵衡当然也要一起前去,到了坤阳城他也必须觐见郡王。

    余一丁就坐在一旁听几人安排好诸多事宜,既然这些人还要去郡王府,那他就更加不着急了,不如等到见了沈辰基再提出辞行吧……

第二百四十三章 离城

    余一丁和几位将领来到郡王府,沈辰基早已接到飞龙营到来的消息,刚才管家前来通报几人求见,此时他正在花厅内端坐上首,眉眼之间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就等着几人前来觐见。

    铁振堂和赵衡按例完成了一套觐见礼仪,而前来郡王府报信的人早已将援军到来的情况详细禀告,所以沈辰基便开口问了几个他关心的问题。

    “本王听说飞龙营在半个时辰前就已入城,二位将军此时前来,想必已经商议好了守城的事宜?”

    李盛答道,“回禀郡王,末将已安排赵将军和他的飞龙营暂时在禁卫军大营驻扎,等到修整完毕,赵将军将亲自率领飞龙营出城剿灭夷人暴军。”

    沈辰基捻须颔首道,“如此便好。以我大晋飞龙营的骁勇,想必用不了几天便可将这股夷人全部消灭,这样一来即可保我大晋京畿之地平安,如此甚好、甚好啊!”

    铁振堂上前一步,拱手道,“郡王所言极是,若坤阳城无忧,圣上则会全力应对东南沿海之贼寇,此次下官跟随大军前来坤阳城,是奉圣上谕旨,率五十名墨卫护送郡王回京,现在虽然飞龙营已经抵达坤阳城,但是据李盛将军所言,昨夜夷人不仅发动了袭城之战,而且还有乱波袭击郡王府,为了郡王的安全,还请郡王明日一早便启程前往偃师,不知郡王意下如何?”

    沈辰基呵呵一笑道,“呵呵呵,铁指挥多虑了,虽然昨夜夷人来袭,但是守城有李将军和袁大人,郡王府有余仙人和王道人两位高人坐镇,已经将来袭之敌全部歼灭,本王不认为那个真田小儿还有更多的法子攻占坤阳,况且据本王所知,此次他入赘前往洛西镇,手中的乱波总共也就百十人,经此一役,他们应该没有能力再继续对郡王府发起偷袭了。”

    铁振堂正想说话,沈辰基摆摆手拦住了他,继续说道,“铁指挥不必再说,本王知道你要说什么,明日一早启程倒也无妨,只是本王希望带着祖明一起回京。”

    铁振堂一愣,蔡祖明战死的事情李盛已经告诉他了,可是他却没想到沈辰基会在这时候提出来,连忙道,“这是自然,蔡将军为国捐躯,又是郡王女婿,理应跟随郡王一起返回京都。”

    沈辰基幽幽地说道,“是啊,这次夷人暴乱,在座诸位皆是有功之臣,本王定会亲表上奏,为各位请功,只是可惜了祖明啊,唉……”

    说到此处沈辰基顿了顿,望着众人的眼神终于带出了些许忧伤,几人面面相觑,却不知该如何接话。

    只是沉默了片刻,沈辰基又道,“上午袁大人才命人为祖明打造一副上好的棺椁,就是不知道这剩下的半天时间够不够制作完成啊。”

    铁振堂闻言又是一愣,他并不知道这件事,只好望向郡守,袁大人赶紧说道,“郡王无需多虑,下官立刻派人前往寿材店,命他们加紧赶制,今天夜间定能制作完毕。”

    沈辰基点点头,接着道,“其实这件事早一些晚一些都无妨,只要坤阳城不破,这股夷人被消灭就是早迟之事,到那时再给祖明下葬也不迟。只是还有一件事令本王放心不下,此事关系到本王的小女沈月婵,前一阵她与祖明一起陪同余仙人前往矿区,期间被夷人所伤,后被余仙人所救,祖明又将她和婢女安置在平洛城内一处隐秘之地疗伤,到目前为止本王也不知道她们是否仍旧安好,心中着实放心不下啊。”

    铁振堂继续发愣,他哪里想到这位郡王还有这么多事,从偃师出发时晋皇就明确告诉他,无论坤阳发生了怎样的大事,也无论沈辰基有再多的理由,他和手下那五十名墨卫的任务就是安全地将沈辰基带回京都,这是一道死命令。

    蔡祖明的事已经够让铁振堂意外了,谁能想得到,敌我兵力相差并不大,而且坤阳还占有城池之利,就算大晋官军在这一仗中会死很多人,但是铁振堂怎么也想不出就在夷人攻城的第一天,身为郡王府卫戍营四品统领的蔡祖明就会战死,他可是整个坤阳城内武将中官阶仅次于李盛的将领了,还不要说昨夜一战是大晋获胜,怎么就会让这样一名高级将领身死呢?

    可是现在又惊闻沈辰基的独生女儿居然还被夷人所伤,蔡祖明是沈辰基的准女婿一事铁振堂当然知道,女婿相当于半个儿子,现在可好,半个儿子战死不说,就连他的女儿也会在夷人手中受伤,此刻还呆在平洛城中生死未卜,可想而知沈辰基现在的心情坏到了何种程度,对夷人又会恨到何种程度。

    铁振堂还真怕沈辰基为了报这个仇,一定要呆在坤阳城亲眼看着真田慎介被擒,然后将他正法,以消心头之恨,那样的话想要让这位郡王立刻离开坤阳城还真是个难办的事情。

    不过现在沈辰基单独把沈月婵这件事拿出来说,很有可能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要铁振堂的一个态度,既然我的女婿都战死在坤阳城了,现在我女儿还一个人呆在平洛城,难道我就能心安理得地跟着你们回偃师了吗?此事该如何处置,你这个玄武营的指挥就看着办吧。

    沈辰基说完这话后李盛和袁大人都在一旁没有吭声,他们不是不想说话,可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啊,李盛确实早就知道沈月婵因为受伤被蔡祖明安置在平洛城养伤,当时他就想过派人把沈月婵接到坤阳城来,可是他这边守城的兵力已经非常吃紧,若是想要派人将沈月婵接回来,派出多少人前去才合适呢?去的人少了沈辰基和蔡祖明肯定不放心,去的人多了他守城的压力就会大增,这就是个两难的选择,所以聪明的话还是闭嘴比较好些。

    而赵衡就更加没法接话了,他是奉命前来清剿夷人暴军,晋皇可没有给他安排其他的任务,而且就算他派出一支百人的重骑兵队前往平洛城,目的只是去接沈辰基的女儿,这实在有些太过招摇了吧?不仅很有可能让夷人盯上,而且郡王的女儿也没资格享受这个待遇啊,所以听了沈辰基所言赵衡也是三缄其口。

    铁振堂稍稍思索了一阵,这才沉声说道,“这件事还请郡王放心,下官这就派出十人,让他们下午便出发赶往平洛城,还请郡王告知小姐待在平洛城中何处?他们一定会将小姐平安带回京都。”

    其实沈辰基就是这个意思,无论是蔡祖明还是余一丁都跟他说过沈月婵没有大碍,只需再修养十天半月便可,那么如果现在有人前往平洛城去接她,并非是沈辰基不信任大晋官军,但是如果连墨卫都不能胜任此事,沈辰基还真不知道在大晋的地面上还有谁可以胜任此事,当然余一丁倒是一个最理想的人选,他一个人前去就行,目标小还不容易引人注意,但是沈辰基开不了这个口啊。

    既然现在铁振堂已经说出了要派出墨卫前往,沈辰基当然是满心欢喜,现在蔡祖明没有了,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再有什么意外,谁知道真田慎介在前往攻击坤阳城的途中会不会抽疯派出一支人马偷袭平洛城呢,那里可是平洛郡的郡城,而且目前只有两百人守城,领头的还是一名校尉,要是再跑去一支乱波小队绝对就可以将城中搅得鸡犬不宁。

    “若是玄武营的墨卫前往护送小女返京,本王自是放心的……”说着沈辰基便将沈月婵两人藏身的密室位置告诉给铁振堂,又将墨卫到达之后如何联络蔡祖明亲卫的方法一一告之,最后才如释重负一般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两人交流了一阵,沈辰基再无其他问题,铁振堂暗自高兴,不要说铁振堂还有四十名手下,就算他手中只剩下二十名墨卫,再加上郡王府现有的将近五十名护卫,他就不相信这些人手还保护不了一个沈辰基平安返京,接下来真田慎介应该没有余力再偷袭坤阳城或者他们这些人了,面对赵衡飞龙营的清剿,夷人可能只剩下逃命的份了。

    沈辰基明日一早启程返京一事就此敲定,坐在下首的这几名大晋将领和官员便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向这位郡王继续禀告了。

    正当几人想要告退时,一直坐在最下首的余一丁站了起来,冲着沈辰基和李盛二人拱手道,“在下还有一事,还请郡王和李将军应允。”

    直到余一丁说出这话时众人才回过神来,刚才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以至于大家差点都忘记了他的存在。

    但是除了赵衡,在场的其他几人一听见余一丁说这话,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就连郡守袁大人也知道余一丁是想离开坤阳城了。

    余一丁不是大晋的官员,更不是王府护卫,他没有义务帮助李盛守城,更没有义务保护沈辰基,如果不是铁振堂的“嫁祸”,以及夷人掳走了柳翠和钟离雪,余一丁必定在半个月前就带着二女继续往东而去了,压根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发生。

    可是听说了余一丁的遭遇,沈辰基立刻派出蔡祖明陪同他前往矿区转了一大圈,虽然沈辰基更在意的是矿区夷人暴乱的事情,但是事实上蔡祖明也确实帮着余一丁解救出二女,还因此让沈月婵受伤,这份情义余一丁绝对记在心头,否则昨夜他大可不必出手解救沈辰基和王道人,反正保护好自己的女人和林梦瑶就行了嘛。

    这时候余一丁向沈辰基和李盛提出一件事让他们答应,是个人都会明白余一丁会提出怎样的问题。

    沈辰基望着余一丁面带微笑道,“呵呵呵,余仙人,有何话请讲,无需客气。”

    看着几人都是一副了然的神情,余一丁的心头也没有了什么别扭,更何况他这个怎么都不算是无理的要求嘛。

    “现在看来无论是坤阳城还是沈郡王都不会有危险,既然如此,在下希望明日郡王一行前往偃师之时,我们一家人和我的朋友顺便离开坤阳城。”

    众人心头都是同一句话:果然如此啊。

    对此沈辰基表现得不置可否,反正现在蔡祖明已经死了,郡王本人跟余一丁又没有什么交情,他也很清楚余一丁和王道人还不一样,肯定不会接受郡王府的招揽,成为一名受官家驱使的修行者,既然明天他就要前往偃师了,又有铁振堂的四十名墨卫保护,这些人可比郡王府护卫只强不弱,可以说沈辰基现在已经进了个保险箱,那么有没有余一丁在身边保护也就无所谓了。

    何况通过这段时间的几次交往,沈辰基也大致摸清了余一丁的秉性,算是个知恩图报之人,与其强行挽留,当然可能还挽留不住,不如卖他个人情,反正是大晋的子民,万一以后还有相见或者有求于此人之时,到时候也好说话嘛。

    当然这是沈辰基的内心所想,他哪里知道余一丁并非是大晋人,甚至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呢。

    但是沈辰基不说话不等于没有人说话,李盛听了余一丁的话后有些遗憾地说道,“哎,余先生当真这么快就要离开坤阳城吗?昨夜夷人偷袭,幸亏有先生在,这才未酿成大祸,本将还没有机会好好感谢先生啊。”

    李盛的意思是说昨夜夷人袭城,乱波趁机偷袭郡王府,王道人重伤,一干护卫死伤惨重,若不是有余一丁在场,可能昨晚沈辰基不是身死就是做了夷人的俘虏,无论哪一种结局都不是李盛所能承受的,所以他才会有感谢的话。

    “呵呵,将军这是说哪里话,昨夜之事在下只是尽个本分而已,我想在那种情况下换作任何一人都会跟夷人拼个你死我活,只不过在下侥幸有些手段刚好能够克制住夷人罢了,将军千万别再提感谢的话,若真要感谢,待到他日我们一家返回大梁时还要路过坤阳城,定当找到将军痛饮一场,可好?”

    余一丁也是和大梁边军打过交道的人,林啸天刘豹李忠等将领他也见识过,都是喜好饮酒之人,想必这是军中武将的通病,大凡习武之人,又是久居战阵者都好喝两口,区别仅仅在于一些人能够控制得很好,而有一些将领就会饮酒误事,甚至丢了性命。

    果然不出余一丁所料,李盛听了他这番话,立刻双眼冒光,他也和沈辰基一样,知道留不住余一丁,但是没想到这位余先生竟然留给他一句话,那就是以后他们一家还要返回大梁,这也难怪,余一丁是大梁人的女婿嘛。

    而且余一丁还提到要同自己痛饮一场,这可正中李盛下怀,这位大晋的三品虎威将军可是晋军中有名的千杯不醉,在大晋的武将中几乎没有对手,听闻余一丁这样一说,李盛不禁来了兴致。

    虽然军务在身,此时夷人还未尽灭,但是坤阳城中兵强马壮,又有同样官阶的赵衡在,最重要的一点,他根本不相信余一丁能把他灌醉。

    于是李盛高兴道,“哈哈哈,正好赵将军今日才到坤阳城,本将还未给他接风,这样吧,既然余先生明日一早才走,那么晚上就由本将做东,既为赵将军接风,又给余先生送行,地点嘛就在我的大营,郡王,到时候还请您也屈尊大驾光临啊。”

    沈辰基笑道,“呵呵呵,李将军这个主意不错,这样给余仙人饯行也好,不过非常时期,将军可不能贪杯哦,本王定会前来捧场,呵呵呵……”

    说到最后沈辰基居然带着笑意对着李盛眨了眨眼睛,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周围几人哪里会不知李盛的酒量和心思,不禁暗自笑骂道,好你个李盛,这是要将余先生灌醉让他明日走不了啊,嘿嘿嘿……

    余一丁也跟着笑了,心中想到,这样也好,临别前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地喝顿离别酒,现在自己的护身罡气再次升级,真不知道需要多少酒才可以灌醉自己了,嘿嘿,让他们全都喝得晕晕乎乎,自己则是高高兴兴地出发,虽说交情不深,但也省了临别时的那份惆怅。

    唉!最该和自己好好喝一场酒的人却已不在了啊……

第二百四十四章 离别酒

    既然这顿晚宴有两个目的,一是给余一丁饯行,另一个是给赵衡接风,那么住在郡王府内的余一丁同三位姑娘当然也是和沈辰基一起,由铁振堂和两名墨卫陪同着,在傍晚时分前往禁卫军大营,有沈辰基在场,按规矩三个姑娘当然不便抛头露面,她们则是一起乘坐一架马车同行。

    明天一早沈辰基就要动身前往偃师,当京都的援军抵达坤阳城后,铁振堂就已经将手下的墨卫布置在郡王府四周开始执行警戒任务,沈辰基一行人前去禁卫军大营赴宴时,府内那些下人们还要连夜收拾细软,属于郡王府的所有物件全部要打包装车,虽说郡王府内的大部分东西依旧留在平洛城,但是整个王府上下几十号人全都跟随沈辰基来到坤阳城,再加上他们携带的随身物品,至少需要十几架马车才能装下。

    不过这些事不会由沈辰基亲自操心,郡守袁大人在下午就调配了二十架马车过来,王府的下人们在管家和老仆贵喜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估计等到沈辰基赴宴回来之后,这座临时的郡王府也就只剩下大伙晚上睡觉的床铺没有收拾了。

    宴席就设在禁卫军大营李盛的大帐中,不过今夜他可没有资格坐在上首席位,那里必定是沈辰基的位置。

    而且参加晚宴的人也不会很多,除了被宴请的余一丁和三位姑娘,以及赵衡以外,就只有沈辰基、铁振堂、李盛和郡守,再就是李盛和赵衡的副将各一人也列席作陪。

    现在并不能确定真田慎介在今夜肯定不敢再次发动进攻,下午两位将军就已安排好整个坤阳城的防御工作,参与宴会的官军将校也只有两名副将,无论是李盛的禁卫军还是赵衡的飞龙营,剩余的偏将校尉军官全都被派往各门带队进行警戒,反正现在城中的兵力足够,晋军已经在城头大张旗鼓地摆出架势,只等真田慎介前来袭城。

    本来沈辰基还想将王道人一并叫来,可是老道以自己重伤未愈推脱了,余一丁却很清楚老道这是托词,他的伤在余一丁护身罡气的修复下早已好了六七分,虽然还不能饮酒,但是吃饭作陪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也许像王道人这种修行了多年的修道者都不太喜欢这一类世俗的应酬吧。

    余一丁只能如此推测,何况老道不来也正好帮了他一个忙,免得余一丁的一身本事在宴席间披露出来。

    最清楚余一丁厉害的蔡祖明已经战死,而王道人上午在郡王府的花厅中也是被人搀扶着半躺半靠在椅子上参加会议,如果傍晚他就能参加宴会,那岂不是说他昨夜才遭受重创,余一丁也仅仅只给他进行过一次治疗,而且还没有依靠药石之力就能达到此等功效?这种治疗手段未免太过耸人听闻!

    沈辰基亲眼所见乱波头目刺中老道腰腹的那一剑,不仅如此,昨夜郡王府中的整个战斗过程都被沈辰基看了个清清楚楚,当然也包括余一丁杀死那些乱波的经过。

    就算余一丁的战斗力再强,防御力再变态,在沈辰基这样的大人物眼中无非也就是个厉害的修行者罢了,可是余一丁竟然能够在极短时间内救治王道人,甚至不到十个时辰便可下地参加宴会,这种生死人肉白骨的能力世所罕见,必然会让沈辰基心动,对于这些上位者来说,还有什么比身家性命更为看重的东西呢?那样的话他岂能轻易就将余一丁放走?

    因此王道人不参加宴会对于余一丁来说是最好的结果,其实余一丁出手施救时就已经留了一手,也就是像他当初救治沈月婵那般,只要伤口不再流血便适可而止,至于内腑之伤肯定还要比筋肉肌肤的伤口更加难以愈合,反正只要做到让老道没有性命之忧余一丁便及时收手了,虽然如此,却也实在令知情者叹为观止,王道人作为受益者心中肯定非常清楚,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向沈辰基汇报此事罢了……

    沈辰基端坐在平日里李盛的位置上,他面前的一张小木几上已经摆上了两三道菜,此时正有侍从站立在一旁用长柄木勺往他的杯中斟酒。

    而其余的人就在下首分坐两旁,同样是每人面前都摆了一张小木几,上面放着两三道菜,而且每个人身侧也各有一名侍从负责上菜斟酒,就连三位姑娘也不例外。

    余一丁在逃离青炎门的虎口后,路过平洛郡的清河镇时就喝过那里的平洛陈酿,在他看来,那酒确实算得上名不虚传,酒香扑鼻味道醇正,就连余一丁这种不懂酒的人都赞不绝口。

    而今夜李盛摆下的这顿宴席中喝的酒似乎还比不上平洛陈酿,而且度数也不算高,刚一入口余一丁便回忆起前世里曾经喝过的江浙一带的那种黄酒,令他更为惊讶的是,现在虽然仍旧是农历的八九月间,气温也不算低,可是这种酒竟然还要同黄酒一样,被加热以后盛在木桶中温着喝。

    三位姑娘全都不擅饮酒,幸好这种酒度数不算高,加热之后还有种微带酸甜的清香,有一点点醪糟的味道,而且入口后不仅没有烈酒的那种辛辣,反而略显绵软,回口微甜,所以她们三人并未完全拒绝,只是端着碗小口地抿着。

    余一丁和赵衡在下首最靠近沈辰基的位置分列左右而坐,李盛就坐在余一丁的身边,再往下才是三位姑娘,另一边紧挨着赵衡的是铁振堂,接下去是郡守和两位副将。

    这种座位的安排很明显是李盛想要和余一丁痛饮一场了,不过余一丁还是有些诧异,他满以为大晋的将领也会如同大梁边军将领那样喜爱豪饮烈酒,却没想到李盛他们喝的却是这种稍显绵软的水酒。

    其实余一丁哪里知道这种水酒的厉害之处,前世的他本就不怎么饮酒,根本不了解这种酒正因为极易入口,才会令人在不知不觉中就喝多了,往往要等到起身时才会猛然察觉出自己已经喝多,如果想要迈步行走甚至会不由自主地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人事不省。

    李盛当然没有想要让余一丁当众出丑的心思,但是行伍之人,喝酒讲究的就是一个豪气,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可不仅仅是土匪的专利。

    何况是余一丁主动提出要跟他好好喝一场的,李盛心头思忖的是,想必此人的酒量也不会差吧?既如此,碰巧遇上李盛这种量大之人,必然是想要让余一丁使劲喝好,喝到极致才会尽兴,这也算是李盛尽地主之谊嘛。

    所以开席之后沈辰基只是简单地说了两句,一方面勉励赵衡不要辜负圣上的重托,为大晋尽忠职守,与李盛一起守住坤阳城,全歼来犯之敌。另一方面则再次感谢余一丁,并祝他们一家及林梦瑶一路顺风,最后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不再多言。

    沈辰基开场白说完,又举杯示意众人随意,接下来就是李盛这个地主自由发挥的时间了,包括他的那名副将,能被李盛叫来陪同酒宴的副将岂能不是好酒量?

    两人频频向余一丁和赵衡敬酒,当然也不会忘记铁振堂郡守等人,至于几位女眷在敬过一杯酒后也就任由她们自便了,李盛也不会担心慢待她们,因为自有一旁的侍从照顾。

    铁振堂和赵衡及郡守都清楚李盛的酒量,这几人喝过三轮之后也就放缓了节奏,只是微笑看着李盛同余一丁频频举杯,但是他们的心头却暗自吃惊,看这位余先生面不改色地同李盛一碗碗喝着,而且是举杯必干,似乎酒量也不小啊,可是他们的心头仍旧有些替余一丁担心,李盛的酒量这些人都清楚,二三十斤水酒根本不在话下,而且喝完二三十斤后别人基本全都醉了,可是他却仍旧是生龙活虎,因此也就没有几个人知晓他到底有多大的酒量了。

    看着眼前余一丁的这种喝法,在座的大部分人都为他暗自捏了一把汗,千万不要出现酒宴还未结束时余先生就醉倒在地的情况啊。

    不知不觉中,余一丁和李盛已经喝完了各自小几旁边的两桶温酒,每人大约喝了有十斤左右,普通人恐怕早已醉倒,李盛甚至已经给站立在余一丁身后的几名侍卫使了个眼色,意思很明显,如果余一丁不胜酒力,那几人一定要将他及时扶住,千万别令他失态。

    直到这个时候,在座的众人中只有柳翠最为镇定,余一丁的酒量她早已见识过,想当初在庆阳时钟离宇设宴,派出林啸天和李忠两位酒量非常好的将领跟他对饮,结果却是那两人直接就被喝翻,还没下酒桌便被卫士搀扶着回到自己的军帐歇息,而余一丁却跟个没事人似的。

    钟离雪只跟余一丁喝过两次酒,结果两次她都醉得不省人事,当然不清楚余一丁到底有多大的酒量,但是看着他和李盛的身边各自摆放着两只已经空了的酒桶,而且一旁的侍从又搬来了两桶放在他们身边时,钟离雪也不禁转头望向柳翠,眼神中满是担忧之色,直到柳翠微笑着对她微微点了点头后,这个妮子的神态才恢复原状。

    余一丁和李盛二人又干了一碗,各自亮出碗底,相视一笑。

    “哈哈哈!余先生真是好酒量,看来先生所说要与本将痛饮一场绝非虚言啊,好!好!好!”李盛放下酒碗哈哈大笑,最后又连说了三声好,大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味道。

    “呵呵呵,其实主要还是将军的酒好,在下不知不觉便多喝了一些。”余一丁微笑道,深深地看了李盛一眼,但却眼神清澈,哪有半分饮酒后的状态?

    “哦?……哈哈哈!”

    李盛一愣,随即再次大笑,端起酒碗对着余一丁朗声道,“余先生果真是海量,看来今夜本将定要与先生一醉方休了,哈哈哈……”

    余一丁忙道,“万万不可,明日一早在下还要赶路,醉酒后就起不了床了,只因将军的酒确实不错,这才多喝了一些,再说了,现在夷人还在城外虎视眈眈,将军是守城主将,军务在身,岂可开怀畅饮?这样吧,我们喝完这剩下的两桶,等到下一次在下返回大梁路过坤阳时,定要与将军好好痛饮一番。”

    听了余一丁的话后李盛颇有些不以为然,他的酒量大在座的各位都清楚,何况他能官至三品,岂能是孟浪之辈?

    李盛今年三十一岁,十五岁从军,这十六年间他从一名官军小校一步步做到虎威将军,从未因饮酒误事,别人不清楚他的酒量到底有多大,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反正最多的一次他喝了三十五斤,将与他一起饮酒的几位将领全部喝趴下了,可他却仍旧未醉,依然可以舞刀弄剑,身边的五六名亲卫一起上都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今夜李盛和余一丁各自喝了十斤,压根就算是垫了个底而已,而且现在沈辰基还坐在上首呢,如果李盛是那种贪杯误事之人,可能不用余一丁开口,这位郡王早就已经制止他们继续喝了。

    但是余一丁既然已经说出这话,李盛也有些踌躇,客人说喝不下去了,主人家总不能硬劝吧?那样岂不真的是成心要将余一丁灌醉了吗?

    李盛又望向沈辰基,却见郡王只是微笑看着两人不置可否,只要李盛不会误事,坤阳城无忧,他就无所谓了,这种酒虽然容易醉人,但是余一丁毕竟是一名修行者,沈辰基觉得二十斤酒对于他来说肯定没有问题,如果王道人不受伤,轻易也能喝上八九斤的,何况余一丁这么年轻呢。

    这时铁振堂开口道,“李将军,余先生是这次夷人暴乱的有功之人,将军可不能将他喝坏了身体啊,来来来,本官今日也陪将军再饮几杯,但是我的酒量可不好,明日护送郡王返京之事决不能有半分差池,还请将军体谅。”

    说着铁振堂便将自己碗中的水酒一饮而尽,有了他带头,其余几人纷纷端起酒碗向李盛敬酒,这下算是给了李盛一个台阶,省的他不知说些什么而尴尬。

    李盛也只好借坡下驴,端起酒碗对余一丁道,“如此也好,余先生下次返回大梁时路过坤阳时一定要与本将好生喝上一场,咱们说定了!”

    余一丁忙端起自己的酒碗与李盛一碰,说道,“一言为定!”

    两人再次满饮一碗,又一次相视大笑……

    最终这场宴席在掌灯时分结束,李盛也和余一丁各自喝了二十斤酒,直到众人离开大帐时,余一丁仍旧是目光清澈脚步沉稳,这下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位余先生必定也是一位酒量极大之人。

    李盛的心头则是更加如同猫抓一般,他生平饮酒从未遇见对手,自斟自饮哪有棋逢对手喝起来那么痛快,所以他陪着众人一路来到大营辕门处,在临别之际,除了祝沈辰基、铁振堂和余一丁几人明日出发一路平安以外,再次表示了余一丁若是返回大梁时,一定要在他的坤阳城落脚,余一丁笑着应承下来便与李盛和赵衡道别,飞龙营已经在大营驻扎,赵衡自然也是留在大营之中。

    回到郡王府后,沈辰基和铁振堂又叫着余一丁在花厅内聊了一阵天,明日一早郡王府的车队便要启程前往偃师,他们两人想问问余一丁下一步的打算。

    “听说余兄弟就是我大晋偃师人氏,不知家住何处?是否需要哥哥派人护送兄弟返家?”铁振堂开口问道。

    对于第一个问题余一丁早已做好了准备,他已经打听清楚偃师以南二十里有一座小城,名为玉泉镇,他就暂且以此城作为自己的家乡吧。

    “让铁指挥费心了,我老家就在玉泉镇,不过这次我不会返乡,而是要前往望桑镇拜会老友,顺便还要去一趟余桐。”

    所谓拜会老友就是余一丁想要解决疾风阁的事,终究结下了仇怨,早一点解决也早一些安心。

    而去余桐镇就真的是去拜访清风道人,虽然余一丁现在前往无边海以东的日照国的念头淡了很多,但是他要周游这个世界,这些地方总是要去的,正好余桐和望桑是一个方向,那就顺便去一下吧。

    “哦,原来余兄弟的家乡离京都不算远,不过想要前往望桑和余桐,这两座小镇可都在东南沿海,兄弟也知道夷人的真田部族将要从东南沿海攻击我大晋,也许那边已经开战,只是消息还未传回偃师,余兄弟此时前往那边可要多加小心啊。”

    “多谢铁指挥提醒,有了这次内子被劫的教训,我定会多加注意。”余一丁拱手谢道。

    “既然兄弟要往东南沿海,明日我们出城后不久便要分道扬镳,兄弟得在城东五里处的清河渡口乘船向南,直至与黄河交汇处,继而渡过黄河,然后再继续向南而行,我们就此别过,余兄弟莫要忘记哥哥所说的,如果有朝一日前往偃师,一定去禁卫军校场找我。”

    “好,一言为定!”

    ……

第二百四十五章 南下

    翌日,辰时。

    坤阳东城,从临时郡王府大门一直到东门的街道两旁全是禁卫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整条大街全都被戒严。

    街道两旁已经看不见夜间在此地歇息的乡勇团了,此刻他们都被派到了城墙上去值守。

    这一片的街面上偶尔有一些早起的居民百姓或者行人经过,也全都被禁卫军阻挡,大伙都不清楚城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只得三五成群地站在街檐下不住地四下观望,一些人还在不停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没过多久,就听见远处有马蹄声传来,街边的人们连忙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发声处望去,维持秩序的禁卫军赶紧将手中的长枪横起,不停地将涌向街道中央的人群推回到两旁,口中还不断地大声呵斥着。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足够六匹马并排而行的街道上远远地走过来一队骑兵,领头的正是参加了昨夜李盛酒宴的那名飞龙营副将。

    此人全身披挂,左手捏住缰绳,右手拎着一只丈许长的亮银枪,威风凛凛地骑在马上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时不时地环顾左右,平静地目光中却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杀气。

    他身后的骑兵队伍是并排而行的五列纵队,全部由重甲骑兵组成,不仅是骑士们全副武装,手持长戈,就连那些战马也像昨日飞龙营入城时那般全身披挂甲胄,除了马蹄声响以外,还有铠甲摩擦时发出的“哗哗哗”的响声……

    一千人的骑兵队,从禁卫军大营中出来后,一路上吸引了太多行人的目光,虽然有些人昨日已经见识过飞龙营入城地情形,而且今天出来的骑兵队也只是整个飞龙营的五分之一,但重装骑兵的沉重气势仍旧惹得周围的百姓好奇地驻足观望。

    骑兵未到之时还能听见街道两旁的嗡嗡人声和戒严军士的呵斥声,但是当骑兵队伍经过时,街边众人全都大气不出地望着秩序井然地列队往东门而去的骑兵队伍,就连那些维持秩序地军士们也不禁扭头观望。

    哒哒哒、哗啦、哒哒哒、哗啦、哒哒哒……

    队伍中没有一个人说话,整个街面上除了马蹄声和铠甲声以外也再没有其他的声响。

    这支骑兵队伍占据了绝大部分街道,足足有一两里长,一直用了两刻多钟的时间才走完从禁卫军大营到东门的这段路程。

    可是等到骑兵队已经全部出了东门,负责在街道上戒严的那些禁卫军仍旧没有收队的迹象,这下被挡在街道两旁的居民百姓们反而更加好奇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事情,所有人都聚集在街道两旁没有离去。

    果然,没过多长时间,远处又响起了马蹄声,其间还夹杂着车驾前进时发出的吱扭吱扭的声响,听这个动静又是一支队伍往东门而来。

    围观的百姓们仍旧好奇地再次伸长了脖子往远处观望,而那些军士也只有举着长枪再次吆喝着将众人往后推。

    不一会儿那些马蹄声和车驾声的响动越来越近,围观的人们终于看见了从街口转过来的队伍,很明显这支队伍不是从北城大营而来,大伙还在猜测这次来的又会是什么人时,马匹车驾已经渐渐走近。

    这支队伍主要由马车组成,前后共有二十架马车,每架马车的两旁都有四名护卫骑马跟随,紧紧将马车护在中间。

    但是首先映入围观人群眼帘的却是铁振堂、李盛、赵衡和郡守四人,他们每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紧随其后的是余一丁带着柳翠钟离雪和林梦瑶,他们四人也各自骑马,再往后才是马车和护卫队伍。

    先前的重骑兵队给人的感觉是肃杀之气,所以围观的人们全都大气不敢出,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带甲骑士从众人眼前缓缓走过。

    而这队车驾却有所不同,那些护卫们一身劲装打扮,明显不是官军,而且所有马车的窗帘全部紧闭,除此之外,大伙竟然还能看见三位漂亮的姑娘骑着马走在队伍的前面,这个景象虽然令那些围观的人们大感吃惊,却也大饱眼福,漂亮女人的出现总是会让围观民众心情舒爽的,于是便少了一些拘谨,多了几分轻松,街道两旁的人群中也不像刚才骑兵队经过时那么平静,又有了一些低低交谈的人声。

    好在骑在马上抛头露面的这些人个个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铁振堂以及两位将军和郡守还有余一丁自不必说,就算是柳翠的小脸上都丝毫没有扭捏之色,不时还扭头跟左右两边并行的钟离雪和林梦瑶低声交谈几句。

    围观的人们不住地对着骑在马上的三位姑娘评头论足,更有一些人是从郡王府那边就一路跟随车队跑过来看热闹而来,沈辰基来到坤阳城这件事并非所有人都知晓,但是知道他来到坤阳城并居住在那座临时郡王府的人也不少,看热闹的人群中就有一部分这样的人,现在郡王府中出来这样大规模的一支车队,人们不禁猜测是不是沈辰基又要离开坤阳城了,前一夜东门这边才发生了激烈的战斗,难道这么快官军就已经将夷人歼灭了?否则以郡王的万金之身岂能亲自赴险?

    可是不会有人给老百姓解释什么,他们也只能在私底下胡乱猜测一番,无论真实情况怎样,反正前脚大伙都看见飞龙营的骑兵队率先从东门出城,后脚郡王府的车队也紧跟着往城外而去,至于城外的那些夷人暴军此刻躲在哪里就不需要老百姓们操心了。

    对于老百姓来说,京都的援军已经到达,此刻城内官军兵强马壮,那些夷人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要坤阳城确保无忧,百姓们不会遭受刀兵之苦那就是天大的幸事了。

    昨日一整天,李盛往城外的各个方向都派出了数批探马,只有前往城西的探马回报,在坤阳城以西的山区内发现了夷人踪迹,他们在距离坤阳城十里的山林中驻扎,但具体人数不明。

    一支千人的飞龙营重骑兵,又是在城东大片的平原之地,可能面对上万人的步兵都不怵,更不要说真田慎介目前只有不到五千的步兵。

    赵衡交给手下那名副将的任务就是出城搜寻夷人踪迹,顺便为沈辰基的车队警戒,直到郡王他们平安离开坤阳城二十里后再返回城内,到那时就算真田慎介的部队想要追击沈辰基的车队恐怕也难以做到了。

    车队来到东门后,一名值守城门的校尉军官小跑到李盛几人跟前,单膝跪地道,“禀报李将军!飞龙营鹰骑已出城,目前没有传回任何警示!”

    “很好,门楼加紧瞭望警戒,待车队出城后立刻关闭城门,下去吧。”

    “是!”

    校尉又是一溜小跑着返回城头,李盛等人这才催马缓缓进入瓮城。

    待到车队全部出了外城门,瓮城内已经传来内城门关闭时发出的轰隆隆的响声。

    余一丁坐在马背上一眼就看见大约在一里外已经列阵的飞龙营骑兵队,黑压压地站成了一大片,想必就算此时有夷人埋伏在东门外也不敢造次,在平原地带,那些暴乱的夷人又只能算是轻步兵,如果面对重装骑兵的冲击必将是遭受灭顶之灾。

    此刻李盛几人已经下马,全都来到第二架马车旁边,赶车的护卫已经掀开车帘,守候在一旁的侍从连忙取来垫脚凳,将沈辰基扶着走出马车。

    李盛、赵衡和郡守三人立刻下拜参见。

    只听李盛抱拳朗声道,“禀告郡王,飞龙营鹰骑已在附近巡视警戒,他们将保护郡王车队离开坤阳城二十里外再返回本城,祝郡王一路平安!”

    赵衡和郡守连忙跟着道,“祝郡王一路平安!”

    沈辰基点头微笑道,“如此便好,免礼平身吧。”

    三人应道,“谢郡王!”

    铁振堂站立一旁并未说话,这时余一丁带着三名姑娘也下马走了过来,可是来到沈辰基面前后,他只是拱手抱拳道,“郡王在上,草民就不跟您客气了,我们跟着车队前行到前方往渡口的岔路时便往南去,还望郡王一路保重!”

    余一丁确实没有给人行跪拜礼的习惯,站在一旁的赵衡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又看了一眼李盛和郡守,见他们二人也没有任何反应,不禁微微偏头皱眉,在他这种恪守礼数的封建武将眼中,余一丁的这种行为确实算得上目无君王,只不过他也知道余一丁是一名修行者,可能本就不拘泥于世俗的礼数,更何况沈辰基对此都没有任何不满,赵衡就更不会多事了。

    “哎呀,余仙人当真不同本王一起返回偃师吗?”沈辰基带着一脸的遗憾问道。

    “实在抱歉,草民确实有事需要前往望桑和余桐一趟,还请郡王见谅。”余一丁再次拱手歉然道。

    “余仙人这是说哪里话,本王可没有生你的气,只是觉得有些遗憾而已……,唉,罢了罢了,既然如此,本王也祝愿余仙人一家人和你的朋友一路顺风吧。”沈辰基微微叹息道。

    “多谢郡王!待到那边的事了,草民还是要返回老家的,到时候我可要去偃师拜见郡王,还望郡王不要闭门谢客啊,嘿嘿嘿……”余一丁带着微笑说道,能结识上一位大晋的郡王无论如何都是好事嘛。

    “哦?如此甚好,本王求之不得啊,就是怕仙人回到偃师时估计夷人的暴乱已经平定,到那时本王也该返回平洛城了,还望仙人有朝一日返回大梁路过平洛城时莫要忘记来我的郡王府小坐啊,呵呵呵……”沈辰基闻言欣喜道,昨夜里王道人已经将余一丁的厉害之处告诉了他,沈辰基听得是目瞪口呆,不过这位郡王还算是一位忠厚长者,既然已经答应让余一丁离去,而且又不是离开了他就不行,沈辰基还做不出来强留余一丁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情。

    “一定、一定!”这下余一丁是真心高兴地答应了沈辰基。

    二人这就算道过了别,于是沈辰基又转向李盛几人道,“接下来坚守坤阳城的重任就有劳二位将军和袁大人了,还望诸位同心协力,一举全歼这股夷人。”

    李盛三人异口同声道,“请郡王放心!”

    “那好,本王也没有什么多说的了,尔等也请速速回城坚守岗位。”

    三人再次答道,“遵命!”

    说完沈辰基就在身旁侍卫的搀扶下登上马车,看样子车队就要准备出发了。

    到了这时铁振堂和余一丁才同李盛几人一一作别,双方再次客套了一番,然后各自上马,这个时候车队已经缓缓地向前移动起来,几个人又拱手抱拳互相道了声珍重,余一丁铁振堂等人这才拨转马头一抖缰绳,跟着车队往东而去。

    又走出了数十丈,余一丁回头时还能看见李盛几人骑在马上手搭凉棚朝他们这个方向遥望,他和铁振堂便朝那几人用力挥了挥手,那三人也一起挥手,两人这才从车队的尾巴上奋力策马向前奔到领头的位置,与那三名姑娘一起齐头并进……

    五里路并不算远,没用多长时间车队便来到一处岔路口。

    这次余一丁率先下马,跑到沈辰基的马车前叫道,“郡王不必辛苦下车了,草民这就向郡王辞行,祝郡王一路平安!”

    沈辰基可没有听余一丁的,侍从也赶紧从马车厢后面取下踏脚凳,再次扶着沈辰基下了马车,他知道余一丁要做什么,这个时候继续坐在马车内也不合适。

    没想到王道人也在两名侍卫的搀扶下从后面的一架马车中出来,余一丁本来是冲着第一架马车去的,但是转眼间便看见了老道,连忙快步迎了过去。

    “道长有伤在身,何必还要下车呢?”余一丁略显嗔怪地看了那两名侍卫一眼。

    “余小友于贫道有救命大恩,刚才人多嘴杂,贫道实在不方便下车言谢,何况贫道的伤势小友岂能不知?都到了这里,眼看你我二人就要分道扬镳,贫道又岂能在车内安坐?小友说是也不是?呵呵呵……”王道人微笑着说道,前夜郡王府中一场恶战,老道终于见识了余一丁的恐怖能力,现在对他那叫一个钦佩得五体投地。

    余一丁跟着笑了两声,这个话他没法接,但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随便与老道应付了两句,便不再跟他客套,转身又向第一架马车走去,那架马车里盛放的是蔡祖明的棺椁!

    等他到了马车边上,沈辰基、铁振堂以及三名姑娘都已站在车厢后面,一名侍卫上前将马车的后厢门打开,又掀开一道布帘,棺椁的一角便显露了出来。

    又有侍卫搬来一张条案,摆上了香炉和烛台。

    余一丁接过柳翠递给他的一炷香,就着点燃的烛火引燃,然后挥手熄灭了三支香头上的火苗,双手合十,将那炷香夹在手中,庄重地朝着蔡祖明的棺椁拜了三拜,口中轻声说道,“蔡将军,这次我的夫人被夷人劫持,多亏将军鼎力相助,这才使得她们二人有惊无险,全身而退,你不仅是我的好兄弟,还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余一丁深感将军大德,可惜却无以为报,实在是太过遗憾……”

    余一丁说不下去了,只好对着蔡祖明的棺椁深深一揖,却半晌没有起身……

    过了一阵后余一丁终于直起了身体,将那炷香插在香炉中,一边插着,一边又轻声叹了口气道,“唉!将军身为四品武将,在守城之战中身先士卒,奋勇杀敌,这才以身殉职,实在是……,唉……”

    余一丁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叹了口气顿了顿,这才才用更小一些的声音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惟愿将军早登极乐,往生净土,开始下一世的轮回吧……”

    说着余一丁再次双手合十低头再拜,却趁着这个机会偷偷用手背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铁振堂看得真切,也只能是低头叹息不已,而沈辰基望着余一丁的背影已经微微有些动容……

    不用余一丁嘱咐,柳翠和钟离雪已经各自从侍卫手中取过一炷香点燃,默默地站在余一丁身后双手合十低头垂目,一起祭拜蔡祖明。

    “跪下。”

    余一丁低声说道,两个妮子很听话地就跪了下去,钟离雪虽然有些时候会耍一些小性子,但是自从成了余一丁的女人之后她也越来越能体谅自己的男人了,何况她本就是王府大小姐,该有的礼数她比柳翠还清楚,蔡祖明对于她们俩也算是有救命之恩的,如果他还活着可能无需多礼,可是面对死者,跪拜一下也是应该。

    “余仙人,这又是何苦?……”沈辰基欲言又止。

    “救命之恩,不敢相忘!”余一丁沉声说道。

    沈辰基身体微微一震,他实在不知道余一丁这话是说给蔡祖明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说起来余一丁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铁振堂本来也给蔡祖明上了一炷香,听见余一丁和沈辰基的对话后便在一旁搭话道,“余兄弟,这次分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不要忘记你我之约,来日若到了京都,千万要去禁卫军校场找哥哥。”

    “好!”

    余一丁只回答了一个字,又朝着蔡祖明的棺椁拜了拜,然后才对着众人做了一个四方揖,朗声道,“诸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日方长,咱们后会有期!”

    沈辰基、铁振堂和老道皆拱手同他道别。

    至此坤阳城诸事皆了,余一丁不再犹豫,率先翻身上马,三个姑娘连忙跟随,余一丁骑上马后再次抱拳道,“诸位,再会!”

    说完便一拍马屁股,头也不回地朝渡口方向的岔路而去,三个姑娘也赶紧跟着他一溜烟跑了出去……

第二百四十六章 渡口遇袭

    昨夜晚宴结束返回小院时余一丁就询问过林梦瑶下一步的打算,现在张五已死,她身边再无其他人陪伴,可是此去临海城还有数百里路,而且夷人之乱还远未结束,此时往东去可以说危机重重。

    虽然渡过黄河后林梦瑶依旧可以和余一丁三人同行一段路,可是走不了多远就得分开,临海城几乎是在大晋的正东方向,而余一丁要去的望桑和余桐两座小镇都在大晋东南沿海,若是将林梦瑶送到临海城后余一丁三人再转向南走则是绕了一个大圈,最少也要多走上两三百里冤枉路。

    多走些路对于余一丁来说不算啥,反正他左右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就算绕路将林梦瑶送到临海城再转而向南并非不可以,可是他与林梦瑶并不算很熟,也没有欠她的人情,若是坚持要送她恐怕会惹得另外那两个妮子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本来就同林梦瑶没有什么瓜葛,如此行事反而平白无故自寻烦恼就得不偿失了。

    昨夜当余一丁开口询问时,林梦瑶便表示不用他操心,她自己完全可以单独赶去临海城,可是当余一丁再次问起她这次前往临海到底所为何事时,林梦瑶却言语闪烁,怎么也不愿意告诉余一丁了。

    这令余一丁大感奇怪,他记得几天前林梦瑶可不是这种态度,当时余一丁将她救下并询问时,她本来是要告诉余一丁自己是因何前往临海城的,只不过两人的谈话被夷人的偷袭打断了而已。

    而且余一丁很清楚的记得她当时还说了句自从他们离开平西关后河口郡城内就发生了一些事情,还专门强调了郡城内发生了一件怪事,想必这件事就是林梦瑶前往临海城的原因。

    可是为什么仅仅过去了数日,林梦瑶的表现就会大相径庭呢?

    昨晚一整夜余一丁都百思不得其解,现在他们几人前往清河渡口,骑在马上余一丁又想起了这件事,心头越发有些奇怪,但这毕竟是别人的私事,如果林梦瑶不愿意说余一丁也不好追问,于是他便带着满心的疑惑继续往前,直到几人望见了前方不远处的一座不算小的码头……

    昨夜李盛告诉余一丁坤阳城边并没有黄河渡口,只有坤阳以东几里有一条清河流过,然后继续向南二十多里才注入黄河,所以想要乘船走黄河水道,无论是向东还是向西,或者是渡过黄河向南走,都只有在这个渡口乘船。

    当时余一丁就觉得清河的名字熟悉,他记得刚刚摆脱青炎门的纠缠进入平洛郡时,就在一个名为清河镇的小镇上喝过平洛陈酿,没想到李盛说坤阳城东这条清河就是流经清河镇的那条河,它在山区中蜿蜒穿梭,一直到坤阳附近才与黄河交汇,从清河镇也可以乘坐小船直接顺流而下一直进入黄河航道,山区的河道只能通行小船,只有坤阳城这个渡口可以让大一些的商船通航。

    因为这段时期爆发了夷人暴乱,特别是前夜真田慎介的部队还袭击了坤阳城,所以往日还算繁忙的清河码头此刻却显得有些冷清。

    大一些的商船早已不见踪影,那些商人为了避免损失,早在夷人大军抵达坤阳城的前几日就已乘船离开坤阳往东而去,现在整个码头上就只有三条小船停靠在岸边,但在岸边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这里距离坤阳城只有几里路,而且河边还有一大片树林,虽然不可能让几千人马完全躲藏其中,但是藏个两三百人还是不成问题的,前夜的战斗结束后,说不定真田慎介的部队就会留下一小部分隐藏在附近,这也是为什么赵衡会派出一支千人的重骑兵部队保护沈辰基的车队,直到他们离开坤阳城二十里后再返回的原因。

    何况现在余一丁只看见岸边停靠的小船,河滩上原本用于船工休息的茅草棚中见不着一个人影,只有河岸树林旁隐约看的见有几幢小木屋,也不知道那里面还有没有人。

    还好现在是大白天,就算有夷人躲在林间,但是他们想要偷袭余一丁几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最关键的是余一丁他们都有马,没等夷人靠近就可以快速离开,而且呆在树林中也不可能依靠弓弩对几人发起进攻,除非已经靠近树林边缘,那样的话攻击者也会被余一丁他们远远地就发现了。

    四人距离码头还有二十几丈远时,这里已经是一大片平坦的河边沙地,余一丁估计这个地方就是平时商船上下货物的场地,非常宽敞,就算有人想要偷袭也没有藏身之地。

    于是他便让三位姑娘在靠近水边的地方停止前进,也不要下马,就呆在马背上,等待他前去小木屋查看,万一有什么意外三人根据当时的情形或者骑马快速离开,或者等待余一丁将危险解除后再过去,只要不用分心保护三个姑娘,余一丁自信就算有夷人想要偷袭自己也不用担心,他完全有能力将偷袭者反杀,或者至少可以全身而退。

    三个姑娘对余一丁的安排没有任何意见,全都老老实实地按照他所说的骑马呆在水边,这里距离最近的树林边缘都有五六丈的距离,就算有人用弓弩射击,这个距离还是能够留给三个姑娘足够的反应躲避时间,算是一个比较安全的位置。

    随后余一丁便一个人骑着马缓缓地向小木屋走去,不过在他刚离开柳翠就取出了角弓,又从背后的箭袋中抽出了一支羽箭搭弓上弦,钟离雪和林梦瑶也各自拔出了武器,不仅一左一右将柳翠夹在中间,同时还戒备地紧盯着距离她们最近的道路旁边的树林。

    越靠近那几幢房子,余一丁的心头越发地不安起来,此时四周实在太过安静了,虽然此处的清河河面足有近二十丈宽,但毕竟是航道,水流平缓,也听不见一点点波涛之声,甚至就连路旁的树林中也没有一点点鸟雀的声音,这种情况极为反常。

    距离木屋还有大约十丈远时,余一丁便用护身罡气将他自己和胯下的马匹全部笼罩,那畜牲甚至被气团阻滞了一下前进的脚步,立刻停了下来,也许它还在纳闷,明明眼前没有任何东西阻挡,怎么自己的蹄子就是不能往前迈呢?

    直到余一丁反应过来,将气团扩散到马蹄前三尺时,又一抖缰绳,那匹马才继续缓缓前进。

    就在余一丁这个短暂的停顿之时,突然就有三点寒星悄无声息地从他身后一棵大树的枝叶间射了出来,不过其中的两点是直直对准他胯下的骏马,只有另外的一点是往他的后背招呼!

    这三枚暗器不是羽箭,没有发出任何破空之声,余一丁又是背对大树,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可是远处三位姑娘的目光一直都跟随着余一丁的后背移动,就在暗器射向余一丁,在阳光的反射下,她们三人同时看见了那三点寒光!

    钟离雪和林梦瑶虽然手持武器,却鞭长莫及,根本帮不了余一丁,现在出言提醒他注意也已经迟了,就算她们都知道余一丁有护身的手段,但在本能之下还是异口同声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啊!”

    与此同时,柳翠却瞧见了暗器射来的方向,想都没想便立刻满弓射出一箭,直指那棵大树的枝叶之间。

    “嗖!”

    惊呼声和羽箭的破空之声几乎同时响起,而这时那三枚暗器也已分别打在余一丁护身罡气的气团之上!

    余一丁背后没有长眼睛,他压根就没有看见暗器的来势,虽然暗器打在护身罡气上他有所察觉,但是他也不可能知道偷袭者的准确位置,何况这时候钟离雪和林梦瑶发出的惊叫声又将他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三女站立的位置,他以为敌人是在对他们四人同时发起了攻击。

    柳翠在仓促之下射出的一箭不要指望能够射中偷袭者,其作用就是延缓一下敌人继续对余一丁发起攻击,顺便还可以指出偷袭者的大致位置,帮助余一丁迅速定位偷袭者。

    余一丁扭头便瞧见钟离雪和林梦瑶远远地望着他惊叫,脸上满是惊讶,却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恐惧,毕竟她们刚刚发出声音,紧接着那三枚暗器就被余一丁的护身罡气弹开了,二女这才想起余一丁的本事,便立刻止住了惊呼。

    下一刻余一丁就看见了柳翠射出的羽箭,眼光一瞟便锁定了那棵大树,虽然羽箭没有射中偷袭之人,但至少给了余一丁一个搜索的方位。

    但是还不容余一丁做出任何举动,树林地面的草丛中又是一阵晃动,突然之间便冒出四个脑袋,而且全部都是蒙头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余一丁立刻心中有数了,主要是这幅扮相对于他来说实在再熟悉不过了,最近这段时间他已经见过太多这一类人,也杀死了不少这样的人。

    这四个家伙一露头,立刻便有六七个物件脱手而出,直直向余一丁射来,这些东西各种形状都有,有的像飞镖,有的像铁蒺藜,也有的就像一块不规则的烂铁片,其中甚至还有一两个灰褐色小球。

    还是同样的老一套攻击手段,这一点余一丁都有些习惯了。

    只是这一次他不仅要保护好自己不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攻击,还要保证自己所骑乘的骏马也尽量不要受伤,这个难度如果放在他的护身罡气未升级以前确实有点大,毕竟一匹骏马大约就有一丈多长,他施展出的气团必须要展开成一个丈许大小的圆球才能连人带马全部护住,而以往他的极限只能将两个妮子左右揽在怀中,然后使出护身罡气便可以将三人完全护住,那个防护罩的宽度最多也就只有五六尺距离。

    不过眼下的情形对于余一丁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了,这就是异能升级带来的好处,哪怕此刻余一丁来不及使出一点点反制的手段,可是只要他的心念一动,护身罡气的防护罩便完全打开,连人带马全部护住,不仅抵御住敌人的第一波攻击,就连紧接着躲在草丛中的四名乱波发动的第二波攻击也完全承受了下来!

    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一位姑娘发出惊叫声了,哪怕余一丁和那匹骏马再一次被一大团烟雾包裹,哪怕那些暗器一个不剩地全都打在他和马匹的身体范围之内。

    这里再说一下余一丁对大晋应对夷人攻击的贡献,在这次夷人暴乱中,真田慎介一共就带来了百余名乱波,结果其中的大约半数都被余一丁一个人干掉了,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些人可都是夷人精锐中的精锐,而且每次他杀乱波基本就是不留一个活口,否则夷人之间肯定早就传出了有关他的情报,大晋这边除了官军以外,还有一名无比厉害的人物,可以确定是一名年轻的修行者,遇上后绝对不能主动招惹。

    当然夷人中也有攻击余一丁后侥幸逃脱的漏网之鱼,就是坤阳城外那名身法诡异的乱波头目,或许也是因为此人是一名头目,为了保住自己的颜面,在他逃回去之后,并没有将自己的乱波小队几乎被一个人统统干掉这种丢脸的事情主动说出来,以至于造成了一批批夷人中的绝对精英轻易就被余一丁结果了性命,而且直到这次暴乱被完全平定,真田部族的谋划彻底失败,真田慎介都不清楚他的这些手下到底是怎样就丢掉了性命。

    今日遇见的这五名乱波也将面临同样的结局!

    就在余一丁被大团烟雾遮掩了身形,在这几人看来收拾掉余一丁已经是板上钉钉,没跑的事了。

    于是乱波们自动就做出了分工。

    草丛中显露身形的四人眼瞧着一击得手,乱波们对于自己的秘密武器还是相当自信,这些烟雾不仅会让敌人立刻耳目失聪,只能任由他们拿捏,而且严重一些的话如果深陷其中甚至直接会被那些石灰粉灼伤眼睛,造成永久性的伤害。

    于是他们四人便扔下余一丁,转而迅速冲向另外一边的三名女子,在他们看来,刚才那名手持弓箭的女子竟然还能对埋伏在树枝上的同伴射出一箭,并未显得惊慌失措,足以见得这四名男女还是有点厉害,算是大陆上那些武者中的佼佼者,前脚才有大批的重骑兵掩护的车队由陆路往偃师方向而去,面对这样一支队伍,几名夷人乱波根本不敢造次,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随后紧跟着这四个人就来到渡口,那肯定也是从坤阳城内而来,这样的话如果抓住他们对于了解坤阳城内目前的情况必定大有帮助,前夜之战后城中已经没有乱波再能继续传回消息了,不能做到知己知彼,这一仗真田慎介根本没法打下去。

    而除了射箭的女子,另外两名女子虽然手持武器,但目前还看不出功夫的高低,唯一显示出来的就是她俩明显对敌经验不足,没看到袭击刚刚发生时两人还惊叫了一声,现在虽然没出声叫唤了,但也似乎已经被吓傻,只是呆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这可得尽快出手才行啊,千万别放跑了一个,没看见她们都有马,而且此时双方相距也有点远,对于使用暗器发动攻击,十丈基本没有杀伤力了,要是三名女子回过神来直接逃跑,乱波光靠两条腿还真不容易追上。

    四条灰色身影在余一丁被烟雾包裹后立刻腾身向三位姑娘冲了过去,眨眼之间便冲出两三丈远,双方的距离迅速拉近。

    柳翠已经再次摸出一支羽箭搭弓上弦,这次她是对准了冲在最前面的那名乱波,又是一箭射出。

    “嗖!”

    柳翠从小跟着柳四七打猎,使用弓箭也有七八年了,对于射杀高速移动的野兽很有经验,现在这四名乱波在她的眼中只不过就是四头向她们猛冲过来的野兽而已,最为关键的是,她无比相信余一丁的能力。

    乱波只有两条腿,他们不是四条腿的野兽,似乎应该很轻易地就被羽箭射中,可是事实证明,柳翠的箭术可以射杀野兽,也可以射杀夷人武士,但是对于乱波却无能为力,哪怕对方距离她只有七八丈远。

    柳翠射出的羽箭在空中划出一道几乎笔直的弧线,直奔最前面的那名乱波的胸口,但是下一刻那人的身形似乎只是随便扭动了一下,羽箭便与他擦身而过!

    看着越来越近的四名乱波,三名姑娘的脸色微微一变。

    “唏律律……”

    这时余一丁那边突然又有一阵马匹嘶鸣的声音传来。

    四名乱波丝毫没有在意,余一丁自然有他们那名趴在树枝上的同伙“照顾”,也许这是马匹受到攻击后发出的惨叫呢,所以四人依旧直直冲向三位姑娘,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那四人与三位姑娘的距离只剩下了三四丈,蒙面巾下的阴鸷眼神都被三女看得清清楚楚。

    下一刻,那名躲过羽箭攻击的乱波的额头突然爆出了一团血花……

第二百四十七章 难题

    这名乱波被一道白气直接从后脑贯通头部,面向三位姑娘的额头处突然迸出一蓬鲜血!

    随着这道喷涌飙射的血箭,那人竟然还继续往前冲出了两步才一头栽倒在地,身前的沙地上只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而那双露在蒙面巾外的双眼依旧瞪得老大,至死都没有瞑目!

    余一丁的气指射出得突然,因为此刻的他连人带马仍旧被困在烟雾内,几名乱波的注意力都没有放在他那边,就算那名依旧躲在树枝上的乱波也是死盯着远处的三位姑娘,生怕她们逃走,在那人看来余一丁已经是一块板上的鱼肉,只需要用余光看住他这边没有异动便好。

    可是偏偏余一丁这边就有了异动,而且他的异动完全令人防不胜防!

    没等众人有所反应,一道若隐若现的白气便从笼罩着余一丁的气团中倏然一现而逝,紧接着那名跑在最前面的乱波就已殒命。

    等到那人扑倒在地后,同他一起冲向三位姑娘的另外三名乱波似乎才猛然惊醒,心头大骇之下不由地全都是身形一滞,又下意识地互相扫视了一眼,彼此的眼神中除了惊骇以外,更多的却是疑惑,他们实在想不出除了余一丁还有谁能够从背后偷袭他们,而此时的余一丁已经被烟雾制住了才对啊。

    躲藏在大树枝叶间的那名乱波直到这时才终于反应过来,刚才确实有一道似隐似现的白气似乎是从笼罩着余一丁一人一马的气团中射出,但树上那人的注意力并未完全放在这边,因此一时之间也不能确定那道白气是否就是余一丁出的手,可是此事若不是余一丁所为,又会是谁干的呢?

    剩下的几名乱波全都被同样的问题困扰,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他们多久,下一刻便有了答案!

    就在前面三名乱波面面相觑之际,紧接着又有三道隐约可见的白气从气团中疾速射出,根本没有给那三人一丁点反应躲避的时间。

    “噗!噗!噗!”

    几乎同时发出的三声闷响从那三人的胸口或后背处响起,随后他们身体的另一侧便同最先那名乱波一样,各自喷射处一道血箭!

    三个人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惨叫,重重地摔倒在沙地上,三具身体徒劳地扭动了两下便没有了任何动静。

    三位姑娘仍旧端坐在马背上,面色虽然看似平静,但是她们手中缓缓放下的兵器却在微微颤动,这种颤动已经将她们内心的震撼深深地出卖了……

    她们都见识过余一丁的本事,也知道他的厉害,但是却从没有在大白天,以及这么近的距离上亲眼看见四条鲜活的性命就在须臾之间便丧命于余一丁之手,正当她们兀自发愣之时,四具尸体周围的沙地已经被从尸身中不断流出的鲜血洇湿,形成了几片慢慢扩大的暗红色痕迹……

    就在此时,忽然从那团烟雾中再次传出马匹的嘶鸣声——

    “唏律律~~”

    所有人都猛然一惊,紧接着下意识朝那个方向望去,刚才马匹就已经嘶鸣了一声,结果便是四名乱波在顷刻间丧命,却不知道这一次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名依旧趴伏在大树枝干上的乱波紧张地注视着那团并未消散的烟雾,紧接着就看见一人一马“呼”地一下就从烟雾中猛冲出来。

    余一丁本来就是让他“照顾”的目标,虽然自己的同伙已经惨死,对方使出的手段又实在太过骇人,但是眼瞧着余一丁骑着马从烟雾中冲出,那名乱波仍旧下意识地射出了刚才已经紧紧扣在手中的两枚暗器。

    这一次他不会再考虑什么射人先射马的问题了,眼前的这名大陆人着实厉害,如果不能将他击伤或杀死,可能明年今日就会是自己的忌日,现在哪里还顾得上他的那匹马,反正在树林中那人也不可能骑马来追自己。

    余一丁的犀利杀招已经令此人失了锐气,现在他想的并不是如何杀死余一丁,而是在考虑怎样从余一丁的手中保住自己的性命了。

    这也难怪,刚才那四人被余一丁轻易干掉,这名乱波只看见几道若隐若现的白气从烟雾中一闪即逝,实在判断不出对方使用的到底是什么攻击手段,但他却很清楚那几道白气绝非人力所能躲避,无论是速度、力道还是准头,这种攻击已经超出了这名乱波的认知范畴。

    在这一刻他终于怕了,怯了,想要逃了!

    接下来这名乱波再次发起攻击的目的也不再是力求击杀或者击伤余一丁,刚才出其不意的偷袭都没有奏效,余一丁仍旧完好无损地从烟雾笼罩之中冲了出来,现在这两枚暗器又怎么能够对他造成伤害呢?

    此人这下射出的暗器只不过是为了扰乱余一丁的再次出手,而他自己则要趁着这个时机逃命了!

    乱波的攻击一向以阴狠犀利,令人防不胜防而著称,他们在执行任务时,往往以悄无声息、一击致命以及不留痕迹为最高境界。

    但是今天余一丁总算让这名乱波见识到了什么叫变态的防御和攻击!

    那种烟雾弹是乱波的绝技,用在自己身上可以借助烟雾的掩护顷刻间遁形逃命,用在敌人身上则会让人耳目失聪,瞬间丧失战斗力。

    可是这些手段到了余一丁这里似乎都不起作用了,而这些手段恰恰是乱波在面对敌手时的最大倚仗。

    要逃,必须要逃!

    眼前之人确实被烟雾笼罩,他先前射出的暗器似乎也确实是实实在在地击打在那人和他所骑乘的骏马身上,也许马匹第一声嘶鸣就是因为遭受到攻击而发出的惨叫。

    混合了石灰粉的隐身迷雾不仅会让敌人立刻陷入浓雾般的环境难以辨别方位,而且如果闭眼的时间稍稍慢上半分,眼睛就会遭受重创。

    在此之前这名乱波绝对相信余一丁和他胯下的骏马已经被烟雾弄得失去了战斗力,这也是那名乱波没有再将余一丁放在心上的最大原因。

    可是眼前的情形说明了什么,不仅余一丁毫发无损地在啥也看不清的情况下连杀四人,现在就连他的坐骑似乎都没有遭受到任何创伤!

    这怎能不让那名乱波胆战心惊,以至于要为自己考虑后路了……

    两点寒星从大树那边疾速射来,直指余一丁的后背!

    紧接着只见那蓬枝叶间就有一阵轻微的晃动,甚至还有一些哗哗哗的如同微风拂过树枝时树叶发出的响声。

    这是那名乱波逃跑时弄出的动静!

    在射出两枚暗器后他便如同一只身手敏捷的猿猴一般朝树林深处退去,只不过他并没有跃下大树逃跑,反而像是一只真正的猿猴一般在枝干间左右腾挪跳跃,一直朝着树林深处逃去……

    “唏律律~~”

    就在余一丁冲出烟雾一丈多远时,他胯下的骏马再次长嘶一声,这是因为余一丁猛然拽住了缰绳,那畜牲被嚼头勒得扬起了头颅,歪斜向一旁,两只前蹄高高抬起,但也在瞬间停下了脚步。

    与此同时,余一丁立即将神念离体,霎时间四周百丈范围内的情形他便一清二楚,除了那名依旧在树林枝干间拼命跳跃逃跑的乱波以外,至少在余一丁探查到的范围内没有再发现有其他活人了。

    为什么要强调活人呢,因为余一丁已经感应到在那排小屋中还有几个人,看装束应该就是负责摆渡的船工,只不过现在他们已经变成了几具尸体。

    既然如此,三个姑娘也没有危险,那就玩一下猫抓老鼠的游戏吧。

    “你们去小屋查看一下,那里可能有被害的艄公,我去去就来!”

    收回了神念,余一丁随即飞身下马,一边朝树林中快速奔跑,一边对着三位姑娘大声吩咐道,就算要当猫,也不能让那只耗子跑的离自己太远了不是嘛。

    乱波仍在树林的枝叶间奔行,手脚并用,有时还会使用一根状似飞虎爪带钩的绳索,让自己不仅是在树枝间跳来跳去,还能利用绳索的长度荡过他无法靠人力跳过的距离,此人身材矮小,又是一身灰色衣物,片刻间就已逃出去七八丈远,如果余一丁不抓紧时间跟进树林,那人只要再跑出个十丈左右的距离,然后往某个隐蔽的位置一猫,如果不再次使用神念离体余一丁是绝对不容易找到这人的。

    那样就耽误时间了,虽说余一丁可以确定目前百丈之内没有敌人,三位姑娘看起来也很安全,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些乱波再有接应的人手,趁着余一丁追击那名乱波的工夫转而再次偷袭三女就危险了。

    树林中想要击杀那人,不仅有枝干阻挡视线和气指的射界,而且那人的逃命方式又很特别,像只猴子一般在树林中的枝干间来回腾挪跳跃,余一丁实在没有把握可以在极短时间内击杀此人,万一他还有什么其他的余一丁不清楚的保命手段就会更加麻烦。

    因此余一丁说完话后也不管那三位姑娘是否回答他,立刻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树林。

    此时那名乱波的身影已经看得不太清楚,只是在余一丁前方的枝叶间隐约有个灰色的身影在快速移动。

    “叭!”

    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缩小,余一丁边跑边试着对那人射出气指,却只有树枝被折断打落的声音传来。

    那人似乎也知道这个声音是余一丁在进行攻击,身形越发迅疾地往树林深处闪去。

    毕竟余一丁是在地面奔跑,而那人也不是一只真正的猴子,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那人只是偶尔回头看了一眼便被吓得差点一个趔趄摔下树枝,就算他在枝叶间手脚并用以及倚靠钩索腾挪跳跃比不过余一丁在地面奔跑,但是这个速度已经快过绝大多数普通人了,却没想到余一丁仍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追了上来。

    那人不禁心头大骇,反手便向后方射出两颗烟雾弹。

    “嘭!嘭!”

    烟雾弹撞击在树干上发出两声并不算很响的动静,紧接着两大团烟雾便瞬间爆开,足足遮掩了三四丈方圆的空间,而那名乱波也在烟雾的掩护下失去了踪迹。

    三四息后余一丁冲到了烟雾团前,丝毫没有犹豫便一头钻了进去,由于有护身罡气的保护,烟雾中的石灰粉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但是就在这短短的数息之间,等他再次冲出烟团后,已经看不见那名乱波额身影了。

    其实那人并未跑远,余一丁对他紧追不舍,而且冲进烟团然后再冲出都没有任何停顿,他们俩人的距离不可能再次拉大,此时他正借着烟雾的遮掩,使自己像一只壁虎一般紧紧贴在一棵大树的枝干后面,一动不动。

    余一丁从烟团中冲出来后就像是傻了一般站在原地,似乎拿不定主意自己到底应该往哪个方向追击。

    等了片刻不见余一丁有所动作,那名乱波便像是真正的壁虎一般用极为缓慢的速度稍稍侧过脑袋,透过枝叶间的缝隙瞧着余一丁,看着他依旧傻站在原地,乱波的心头不由地冷笑了一声,想着此人不过如此,等他再瞎琢磨一会儿离开此地后,乱波便可以找机会偷偷逃离这里。

    乱波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可是他哪里知道余一丁停下来后便已知晓了他的具体位置,那一刻余一丁再次使出神念离体,而就在他的神念离开身体升到头顶三尺的位置时,他已经发现了那名乱波就藏身在前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的背后,此时那人正直直地立在大树横着长出的一根枝杈的根部,身体却紧紧贴靠在树干背后。

    因为两人之间还有好几棵大树阻隔,余一丁只希望对那人一击必杀,不想冒着打草惊蛇的风险立即发起攻击。

    于是过了片刻后他收回了神念,又假装疑惑地左瞧右看了几眼,终于选定了靠近那名乱波藏身的大树的方向缓缓前进。

    眼看着越来越接近那棵大树了,乱波虽然心惊余一丁竟然选定了这个方向,但他也想不到余一丁已经发现了他的位置,只认为他是蒙对了方向,于是那人再次将自己的身体缩了缩,因为个子很矮,他所站立的枝杈距离地面大约有一丈,如果余一丁没有确定他的藏身之地,就算从大树底下走过也不容易发现那人的存在。

    三丈、两丈、一丈……

    余一丁终于慢慢地靠近了那棵大树,但他并没有在大树底下停下脚步,反而是继续往前走,如果那样做的话实在太过明显,只能说明他已经发现了乱波的位置,而且站在大树底下使用气指攻击的角度也不算好,余一丁不想再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只希望一击必杀,不要再出一点意外,他已经离开渡口很长一截距离,而且此时也过了小半炷香的时间,实在不敢保证三位姑娘那边不出任何问题。

    乱波看着余一丁从他的脚下走过,而且仍旧不时地左瞧右看,心中暗暗高兴,只要此人没有发现他的位置,隐匿身形是乱波的基本技能,他有的是时间躲藏在这棵大树上,只需等待余一丁离去,到时候便是他逃出生天的机会……

    乱波就这样盯着脚下的余一丁慢慢往前走的身影,心中还不免暗自得意。

    可是下一刻余一丁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这个举动令那名乱波的心中不由地一惊,但他不知道余一丁为什么会停下来,不过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再次对余一丁射出扣在手中的暗器呢,却见余一丁忽然抬起头向他站立的位置望了过来,那道目光正好与乱波隐藏在蒙面巾下的眼神交汇。

    余一丁嘴角露出一丝嘲笑,乱波只觉亡魂大冒!

    他不清楚余一丁是怎样发现自己的,但是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去弄明白这个问题了!

    下一刻乱波的额头上便突然多出了一个手指粗细的窟窿眼,紧跟着他便一头向树底栽了下去……

    余一丁回到渡口时,三位姑娘正站在小木屋的门口面色阴郁,柳翠告诉他屋子里确实有几具尸体,而且看那几人的穿着打扮也确实是艄公模样。

    这下难办了,几个人千辛万苦赶到了渡口,也有船只,但是却没有人帮他们撑船了。

    如果只是沿着清河顺流而下,就算没有艄公,只要余一丁在船尾掌好舵,再有一位姑娘在船头用艄竿把握前进的方向,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毕竟清河不算大河,此处河面就算比较宽阔的了,也仅仅只有二三十丈的宽度,何况柳翠和钟离雪都会游泳,林梦瑶会不会他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即便她不会游泳,哪怕一个不慎落了水,余一丁也有把握将她安全救起来。

    可是他们最终的目的是要往南渡过黄河,数百丈的河面宽度可不是闹着玩的,到时候万一出点问题也许就会是生死相隔了。

    这下该如何是好呢?

    余一丁有些犯难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古怪的缘由

    水火无情,特别是像黄河这样的大河,坤阳城以东已经算是它的中下游河段,不仅水面宽阔,而且大量的泥沙随着水流滚滚向东,一旦落水,对于不会游泳的人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

    而且停靠在岸边的几条木舟说起来是“小船”,那是针对在黄河航道上通行的大型货船而言,与那样的大船相比它们确实都是小船,但这种所谓的小船并非普通小河上为旅人摆渡过河的小舟,每一条至少都是可以乘坐二三十人左右的船只,像余一丁他们这一行四个人外带四匹骏马,一起乘坐其中的任何一条船都不成问题。

    这样的木船至少有四五丈长,在余一丁看来绝对不能算是小船了,一旦几个人乘坐小船出了清河来到黄河中,无论出现任何问题,那就必定是有关生死的大事,这可不是儿戏,余一丁也不敢冒这个险。

    在不经意地瞟了林梦瑶一眼后,余一丁果然发现这位女子呆呆地望着停靠在岸边的几条木船,眉头也微微蹙起。

    她确实曾经带着妹妹偷偷摸摸离开河口郡城前往大梁寻药,也算是一名胆大的女子,但是那个时候正是黄河的结冰期,不要说走路骑马过河,就算在结了冰的河面上通行马车都没有问题,根本不用考虑是否会落水。

    而林梦瑶虽说从小练武,但是毕竟长期生活在内陆,就算是林忠泽在临海城为官时,那座小城虽然名为“临海”,但也不是紧挨着海边,城池距离大海还有一二十里路程呢,何况那时候的林梦瑶还是个小女孩,怎么可能像个疯小子一般去学游泳,家里大人绝对是严厉禁止此类行为的,另外林梦瑶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山上拜老道姑为师,每天都会教授她武艺,就更加没有多少机会玩水了。

    所以面对眼下的局面林梦瑶确实有些紧张,几名艄公已经变成了尸体,她又看得出来余一丁肯定不会驾船,而另外两名比她还要小好几岁的小妹妹,特别是钟离雪还是郡王之女,林梦瑶就更加不会认为她们俩会驾船,万一到了河中出现变故她自认是难以存活下来的。

    既然不能顺流而下,对于林梦瑶来说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骑马往偃师而去,在路上再去寻找另外的渡口,夷人可以干掉坤阳城附近渡口的艄公,总不能干掉沿途所有渡口的艄公吧?

    而且林梦瑶要去的是临海城,她继续骑马往东没有问题,无非就是寻找远一点的渡口再乘船渡黄河而已,但是要让余一丁三人跟着她一起顺着黄河往东而行那就是绕远路了,谁知道还要前行多远的距离才能遇见渡口?他们更加不能确定这一路是否还有夷人继续往东,那么下一个渡口就一定安全吗?

    何况余一丁三人要去的是望桑和余桐两镇,这两个小镇就在坤阳城往南偏东一些的方向,林梦瑶实在想不出余一丁他们继续陪着她往东而去的理由。

    再说了,谁知道接下来的路途中还会发生什么事情,特别是林梦瑶现在早已知道夷人的图谋,她几乎可以预见到自己此番前往临海城的计划肯定不会顺利,说不准海上的夷人大军已经在大晋的东南沿海登陆,此时正向着偃师进军,万一再一次遭遇夷人,现在张五已经战死,又少了余一丁的保护,只剩下自己一个弱女子,林梦瑶真不知道即将面对的会是怎样一个结局。

    虽然在离开坤阳城之时余一丁就询问过林梦瑶下一步的打算,她也明确表示自己前去临海城不会有问题,其实如果没有夷人之乱,以张五的身份和能力陪伴林梦瑶一直到临海城绝对不会有太大问题,可是眼下的实际情况只会让林梦瑶变得犹豫不决。

    说句实话,林梦瑶心底里还是希望有个人可以陪着她前去临海城,眼前来看只有余一丁是不二人选,林梦瑶相信凭借余一丁那身神鬼莫测的本领必定能够让她平安到达临海城,可是余一丁毕竟有自己的家室,而且他们也另有目的地,最重要的一点是余一丁和林梦瑶各自的目的地相距甚远,说起来他还是林梦瑶的救命恩人,在这个时候林梦瑶实在不好意思开口相求。

    面对几名艄公的惨死,林梦瑶陷入了暂时的迷茫之中,她不禁又想起了临行之前林忠泽的嘱托。

    “瑶儿,这次前去临海城事关你们姐妹二人的身家性命,爹爹本打算只派张五前往,但你执意要去,而且离开平西关对于你来说也是好事,爹爹就不阻拦了,但是路途之中一定要听从张五的安排,切不可耍小性子……”

    林忠泽的话语似乎还萦绕在林梦瑶的耳畔,可惜张五已经为夷人所害,林梦瑶到现在也没能再见到他的尸体,想到这里她的心头不禁泛起一阵悲凉,神情也变得越发落寞起来……

    说起来余一丁一行人离开平西关继续往东而去,随着郑培雄石狐等人相继死亡,依朵自从曲兰镇返回郡城后便宣布脱离青炎门,这个在河口郡存在了十年,也兴盛了十年的江湖组织便迅速土崩瓦解。

    不消数日,位于河口郡城的郑家大院便人去宅空,整个河口郡内的青炎门产业也一个个相继关门歇业,更有乡野传闻说位于槐树岗大槐树村的青炎山庄也因某日半夜突发大火而被付之一炬,随后仅仅只过了不到十日的时间,河口郡内青炎门的产业不是关门大吉便是被官府查封,数百门徒也是跑的跑抓的抓,偌大的一个门派顷刻之间便灰飞烟灭,令人唏嘘不已。

    由于这些年青炎门在河口郡内作恶多端,对于这个门派的覆灭,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而那些曾经受过青炎门欺压的道士神汉巫婆也满心欢喜,心想着终于在河口郡内又有了立锥之地,不用再四处躲躲藏藏,如果是以往,这些人弄不好还有可能会有杀身之祸。

    青炎门的垮台,在整个县郡百姓的心目中算是一件大好事,但是紧接着河口郡城内就出现了一些令人胆战心惊的怪事。

    首先是某日清晨,郑家大院附近早起的居民惊奇地发现,这座往日里异常热闹的大宅院竟然安静得可怕,那两扇仿若城门似的厚重大门居然门户洞开,但是从外面望进去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更有胆大之人悄悄凑近查看,甚至还有几人壮着胆子进了宅院,却发现原来居住在这座占地数亩的大宅院内的那些青炎门中的门人打手全都消失不见了,甚至包括郑培雄的十七房夫人和小妾,以及一众丫鬟老妈下人,仅仅过了一夜的时间,这些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在这座大宅院内不见踪迹。

    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那几名好事之人赶紧从宅院中退了出来,不敢乱动府中的任何物件,生怕会有什么古怪,接着又急匆匆赶往官府报信,等到中午时分,整个郑家大院便被军士们包围的水泄不通。

    本来郑培雄和石狐死亡,依朵宣布脱离青炎门并离开郡城不知所踪,官府已经开始着手处理青炎门的事情,只要是在河口郡内的青炎门产业,不是自行关门就是被官府查封,只是鉴于郑培雄已死,郑家大院里除了一些下人主要就是女眷,对于官府来说,更为看重的是青炎门留下来的偌大产业,而那些青炎门内的门人以及郑培雄的夫人小妾,在郡守大人看来,必定会因此事受到牵连,罚没为奴或者充当官妓都是有可能的结果,对此他可没有太大的兴趣。

    可是毕竟郑家大院就在郡城之内,飞不走也跑不了,而城中的任何人想要离开平西关都要通过东西两座城门,直到昨日,居住在郑家大院中的那些人算起来怎么也有好几十口,这么多人根本无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河口郡城,但是眼下的事实确实太过耸人听闻。

    无论是郡守还是林宗泽对此事都是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想不通这几十号人是怎样从郑家大院中凭空消失的,此事处处透着古怪,就连府衙中最有经验的衙役仵作也没有发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直把郡守弄得焦头烂额。

    直到林梦瑶离开平西关时,此案依旧悬而未决,那一大家子人到底是如何离开郡城,或者说他们是生是死都成为了一个悬念,也是这几日平西关内街头巷尾,百姓们茶余饭后谈论的最多的话题。

    紧跟着接下来的两三天里城内又陆续发生了几件让人恐慌的事情,致使整个郡城都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就在距离郑家大院不远处的几座民居内,在大院出事后的隔天和第三天的夜间都有闹鬼之事发生,其中一座民房内还有一位中年妇人被活活吓死,另有两名居民失踪。

    由于往年有青炎门的存在,郡城内只要涉及捉鬼驱邪的事情必定由青炎门人出面解决,整个河口郡都少有道人术士存在,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也只是路过而已,既然现在闹出了人命,普通人又岂敢前往探查,那几座民宅立刻变成了鬼宅,使听者闻之色变,居住在周围的居民也唯恐避之不及,纷纷离开自己的住所另寻他处暂避。

    一时之间河口郡城中谣言四起,有传言说那是郑培雄和石狐的鬼魂回来报复的,也有说那些冤魂是往日里被青炎门害死的人找上门来的,甚至还有人说是青炎门就是捉鬼驱邪的门派,官府对他们下手正好令那些孤魂野鬼有了跑出来害人的机会……,等等,传言甚多,不一而足,使得接下来的几日里整个平西关内都是人心惶惶。

    但是这几件令人骇然的事情还未调查清楚,紧接着林宗泽的府上便发生了一件更为奇特的事情,只不过因为这件事是发生在他的家中,不像郑家大院和民宅闹鬼那样早早地就被周围的百姓得知,加上林宗泽严禁知晓此事的护卫们外传消息,所以并未在郡城百姓中引起更大的恐慌。

    那是郑家大院人去宅空后的第三天夜间,林忠泽像往常一样在戌时返回将军府,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不仅令郡守左支右拙,也让他这位边关守将疲于应付,城中衙役捕快已经不够用了,现在就连他手下的官军都有一部分投入了整个郡城的城防治安工作。

    因为林梦玉被余一丁所救,这几日在母亲和姐姐的细心照料下病情终于渐渐有所好转,总算没有让林忠泽在忙于公务的同时还要对小女儿的身体状况继续操心,却没想到城中又会发生这样一连串的事故。

    戌时将尽,林忠泽用过晚饭,又去后院看望了一下仍旧卧床休息的小女儿,余一丁的治疗以及醒神丹的功效确实强悍,眼瞧着林梦玉的身体一天天好转,林忠泽也不禁欣慰不已,随后同夫人和大女儿又唠了一会家常,眼看夜已深,便准备回房歇息。

    夫人文卿服侍着丈夫洗漱完毕,林梦瑶又跟父亲道过晚安,林忠泽这才返回卧房准备就寝。

    谁知就在林忠泽上床躺下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还没有睡着之时,便有守护后院的值夜卫士发出惊喝之声,紧接着两个女儿的房间内也传来两声惊叫!

    林忠泽闻声心头大骇,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根本顾不得披上外衣就冲出房门,正好看见自己的夫人文卿傻立在门前,目瞪口呆地指着两个女儿卧房后面的山墙,双眼满含惊恐!

    待到察觉出林忠泽冲到自己的身边并扶住她之时,文卿只是偏头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便嘤咛一声,晕倒在他的怀中!

    事后经过林忠泽的仔细查问,这才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就在他回到自己的卧房上床后不久,隐藏在后院的一名值夜暗哨便发现有东西从后院的山墙上一闪而过,据此人所言,那东西绝对不会是人,但是由于速度很快,卫士实在没有看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只觉山墙那里似乎有一道两尺左右的灰白身影一闪而过,就在卫士出声呵斥的同时,那道身影却疾速冲向两位小姐的闺房窗户!

    而据林梦瑶所言,她同父亲道过晚安之后,也快速地洗漱完毕,这几日城中怪事频发人心惶惶,为了让母亲夜间好好休息,她就担负起夜里照看妹妹的职责,林忠泽虽然是一城守将,但是还没有奢侈到请个专门的丫鬟彻夜不眠地照看自己女儿的地步。

    就在林梦瑶回到房间后不久,还没等她脱衣上床,只听见窗外传来卫士的惊呼之声,就在她下意识地抬头朝窗户望去时,一个灰蒙蒙的东西已经出现在那里,并越过窗棂冲进了房间!

    出于本能的反应,林梦瑶也发出一声惊呼,而与此同时,本来在她身后床上熟睡的林梦玉同样发出了一声惨叫!

    妹妹的惨叫声使得林梦瑶连忙转头查看,只见林梦玉不知何时已经在床上坐起,正惊恐地望着半空中那个东西,一只手却握拳死死堵在自己的嘴巴上!

    那个东西看起来如同一只怪兽,只有笼屉大小,但整个身体却像是一团若隐若现的灰色烟雾,似乎没有实质,而且看不出头脸,就像是一团不停蠕动着变换形状的鬼影,没有五官四肢,也分不出头尾。

    最令林梦瑶感到惊骇的是,那东西闯进房间时竟然没有撞破窗纸,仿佛那道窗户对于它来说就是无物!

    而且这个东西似乎是为了林梦玉而来,因为林梦瑶发现它进了房间后本来是疾速冲向妹妹的卧床,只因她站在房中,那东西仿佛也吃了一惊,瞬间便悬停在半空中,此时姐妹俩脖子上各自佩戴的一块玉佩同时微微闪光,就在林梦瑶姐妹发出惊叫之时,那东西才突然折返往窗外逃去。

    文卿因为受到惊吓,加之她的身体本身就不算很好,只是在返回卧房的路上听见卫士和女儿的惊叫,抬头之时便看见那团东西从女儿的卧房中飞遁而出,直直地朝山墙射去,不等她有任何反应,便已越过山墙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过度的恐惧,事后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看见了什么。

    不仅文卿说不清楚,林梦玉同样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看见了啥,当时她还处于朦胧的睡梦之中,忽然间只觉心头充满了无尽的恐慌,随后猛然惊醒,接着便看见了眼前的那一幕,不禁失声发出惊叫并再次昏厥过去。

    事后林忠泽只能从卫士和林梦瑶的口中听到零星的叙述,但这些碎片似的信息已经令他震惊不已,府内所有人都将此事与这几日城中闹鬼之事联系起来,可是林忠泽的脑中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多年前教授大女儿功夫的那名中年道姑。

    那是他从临海城总兵的位置调任平西关守将一职,前往道姑居住的山中接回林梦瑶之时,临行前道姑曾对他说过的一番话——

    “林居士,阿瑶已尽得贫道衣钵,日后只要勤练不辍,定能成为女中豪杰,只是还有一事相告,贫道曾推算过她们姐妹的命相,数年之内定会遭受一劫,具体情形却不得而知,贫道本以为居士会一直呆在临海城,若是她们姐妹二人有何差池,贫道也可出手相帮,谁知居士这就要异地为官,真是世事难料啊。”

    说着道姑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布包,接着道,“这两块玉佩让她们随身佩戴,可保二人不被邪祟所害,但只有一次之效,事后还望居士派人速速赶到临海城通知贫道,贫道得信后定会前来。”

    ……

第二百四十九章 再找渡口

    林梦瑶望着河边的几条小船继续发呆,思绪已经飘散的很远……

    此地距离临海城还有数百里路,要说她不想余一丁保护着一起前往那肯定是假话,原来在有张五保护的情况下他们还被夷人袭击并一死一伤,若不是碰巧遇见余一丁,也许此时她已经被夷人杀害了也说不准,可是她哪里又能开得了这个口呢?

    既然不能请求余一丁帮助,那也就没有必要再将平西关内的怪事以及自己为何要前往临海城的原因告诉他了,这才是林梦瑶对余一丁闪烁其辞的主要原因,她自觉实在不能再欠下余一丁的恩情了,否则真的是无以为报呢。

    就在林梦瑶出神发呆这一阵子,那些事情全是她心中的所思所想,并未对余一丁言明,余一丁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所以根本感受不到她的郁闷和苦恼,只是判断这位女子确实不擅水性,正在为此事犯愁而已,而他只能在一旁抓耳挠腮地思考接下来该如何行动,几个人就这么傻站在河边也不是个事啊。

    最后还是余一丁有了决断,大手一挥道,“走吧,我们几个人都没有驾船的本事,呆在此地那几名船工也不会复活,还是赶紧骑马沿着官道继续往东吧,路上遇见渡口再说。”

    这个决定正合林梦瑶心意,连忙重重地点了点头,柳翠和钟离雪也正有此意,此刻周围空无一人,只有茅屋内的几名艄公和不远处三名夷人的尸体,虽然现在还是大白天,但是她们仍然隐隐地感觉出四下里有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这股气息令她们实在不愿意在此地多待。

    看着三位姑娘都没有异议,余一丁率先翻身上马,刚才的那番打斗耗费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沈辰基的车队也已走远,余一丁估摸着现在他们怎么都会走到十几里以外了。

    就在刚才林梦瑶发呆的时候余一丁心头突然有了计较,郡王府的车队行进速度肯定比不上他们四个人轻装简行,要说追赶车队或许也用不了多少时间,最为关键的是,既然现在无法护送林梦瑶前往临海城,余一丁完全可以将她托付给铁振堂嘛,这位玄武营指挥的手下有那么多墨卫,余一丁就想着可以请求铁振堂派人护送林梦瑶前去临海城,大不了自己欠上铁振堂一个人情,日后找机会还了就是,最最重要的是,余一丁认为铁振堂会很乐意帮他这个忙。

    离开渡口,四人全都快马加鞭,余一丁并未对林梦瑶言明要追赶车队,但是不用他吩咐,三位姑娘骑上马后也都非常自觉地就将速度提了起来,这并非是她们知道余一丁心中所想,而是全都想尽快离开渡口而已。

    四匹骏马飞速疾驰,在黄土官道上留下一溜烟尘……

    就这样狂奔了一刻钟,除了林梦瑶的火红骏马,另外那三匹马也是李盛从军中挑选出来的优质战马,压根没有一点点疲惫的迹象,依旧四蹄如风般往前狂奔。

    但是三位姑娘却已感觉出了不对劲,此时他们离开渡口已经超过了十里路,可以说早已远离了渡口,却不知余一丁为何没有一点点爱惜马力的表现,要知道他们接下来还有很长的一断路要走,这种跑法压根就不是长途拨涉的驭马之道,除非是不懂骑术的莽人,这样只会活活将这些牲畜累死,要知道长途跋涉,不可能让马匹一路狂奔,那可不是汽车而是真正的“马力”,有经验的旅人都是让马匹踏着碎步缓缓前行,这样才能保持长距离的行走,除非是遇见了特别紧急的状况。何况长时间飞奔,不仅是马匹受不了,坐在马背上的人也受不了啊。

    不过还没等三位姑娘发出疑问,余一丁已经在减速了。

    只见他放慢了马速,左手握着缰绳,右手在额头之上搭着凉棚,似乎是在朝远处观望什么。

    三位姑娘连忙学着他的模样一起朝前方望去,果然,随着官道一直往前延伸,就在极远处与地平线的交汇点上,似乎有大队的人马正在移动。

    她们立刻明白那里就是郡王府的车队,当然还有飞龙营的那一千名重甲骑兵。

    三位姑娘都算是冰雪聪慧之人,立刻便明白了余一丁的意图,柳翠和钟离雪笑嘻嘻地望向林梦瑶。

    看见那些人马后林梦瑶也反应了过来,瞬间便明白余一丁是要让她同车队一起前行,这样一来至少到偃师这段路上她的安全没有问题,只不过一时之间她也不会去想偃师前往临海城的那段路又该怎么办。

    “梦瑶谢过余公子。”

    林梦瑶坐在马背上对着余一丁拱手抱拳,这幅做派完全就似男子一般。

    余一丁却早已习惯,钟离雪这个妮子不也是这样嘛,而且林梦瑶会说出道谢的话,余一丁清楚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打算,于是不再客套,微笑道,“林姑娘,你跟随郡王府车队前往偃师,这一路必定不会遇险,等一会儿我们追上车队,我再让玄武营的铁指挥派人将你护送至临海城。”

    “啊?”

    林梦瑶吃惊,她没有想到余一丁已经将她前往临海城的事情全都安排好了,对于她来说,前往临海城寻找师傅才是大事,何况她也清楚墨卫的实力,那些人的能力绝对在张五之上,如果余一丁请求铁振堂派出墨卫护送她前往临海城,几乎可以保证她一路无忧了。

    林梦瑶大喜过望,不过还没等她再继续客气,余一丁笑道,“哈哈,既然林姑娘没有意见,那我们就赶紧追上车队再说吧。”

    说完一抖缰绳,余一丁胯下的骏马率先冲了出去,紧跟着三位姑娘也扬鞭策马,口中发出“吁吁”的叫声,官道上便再次扬起一阵烟尘……

    这次也就用了大半炷香的工夫,余一丁四人便追上了郡王府车队,马车的行进速度比他们四人慢了许多,余一丁几人的快马从后方赶来时,还把整个车队和飞龙营的骑兵弄得一阵紧张,不怕敌人来的多,就怕来了数量极少的精兵猛将,不与大军缠斗,直取沈辰基的车驾,万一郡王有何闪失,这些护卫的骑兵全都担待不起。

    看清了是余一丁四人后,沈辰基和铁振堂还在奇怪,心想他们不是要渡黄河南下吗,怎么又从官道撵了上来?若不是坤阳渡口出了变故,那就必定是余一丁改变了主意。

    后来余一丁将前后经过一说,又把林梦瑶将要前往临海城的事告诉了铁振堂,后者恍然大悟,立刻笑道,“余老弟跟哥哥就不必客气了,这样吧,林姑娘跟随我们一起前往偃师,然后我再派出两名手下护送她前去临海城,你看这样安排可好?”

    余一丁大喜,赶忙拱手抱拳道,“我这不是就等着铁指挥这句话嘛,多谢了!”

    铁振堂接着道,“你我兄弟就不必客气了,不过余老弟在望桑和余桐办完事后返回老家玉泉时,若是路过偃师莫要忘记来找哥哥啊。”

    余一丁急忙答道,“那是一定的,只要我到了偃师,必定会去禁军校场寻找铁指挥!”

    铁振堂点点头道,“嗯,如此便好,那么接下来你们夫妻是继续跟随我们车队往东,还是就近寻找渡口过黄河?”

    余一丁略加思索,有些疑惑地问道,“刚才我在坤阳城的渡口发现那里并没有紧邻黄河,而是需要乘船沿清河向南顺流而下,再有十几里才会汇入黄河,不知道继续往前走这条官道在何处才能走到黄河岸边?”

    铁振堂惊讶,“哦?余老弟莫非忘记了坤阳城到偃师的官道是如何走向了吗?还是说前去大梁多年居然忘记了回家的路?”

    余一丁心中一惊,这问话说出口确实是自己考虑不周,既然他是玉泉镇人氏,又前往大梁,岂能不知偃师与坤阳城之间官道是何种情况的道理?

    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异色显露,只是有些讪讪地答道,“唉,铁指挥说的是,我前去大梁时还是年幼,距今也有近十年的时间,多年未曾返回家乡,对于返回老家的路也有些记不清楚了,真是惭愧得很。”

    铁振堂恍然道,“哦,原来余老弟离开家乡这么多年了啊,而且走时还是少年,如今返回老家都已成亲了,而且一娶就是两位夫人,哈哈哈……”

    余一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铁振堂不以为意地继续道,“难怪如此,此路前往偃师,几乎与黄河并行,不过官道距黄河最近处也有十几里远,至少要到偃师附近才会沿着河岸前行。”

    余一丁闻言皱眉道,“若是这样的话,我看我们还是就近寻找黄河渡口吧,偃师那边只能等我办完事返回时再去了。”

    铁振堂当然知道如果余一丁跟随车队前往偃师后再向东南前往望桑或者余桐将会绕上一个大圈,任谁都不会选择这条路,又不是游山玩水,万一有什么急事这种走法只会误事。

    于是铁振堂便道,“余老弟所言极是,不过据哥哥所知,前面不到二十里就有一座名为鱼骨石的小镇,正好位于黄河岸边,也是这一带比较大的一处黄河渡口,而且此镇远离坤阳城数十里地,夷人在没有马匹的情况下肯定没有那么快赶到鱼骨石镇,只不过我们前去偃师的官道并不会经过该镇,看来在这里就要和老弟再次分开了。”

    这时没等余一丁搭话,坐在马车内的沈辰基突然开口道,“此地已经离开坤阳城二十里远,再往前飞龙营的骑兵便会折返回城,这样吧,为了以防万一,本王让飞龙营分出一百骑护送余仙人一家前去鱼骨石镇,就算在途中遭遇夷人,他们也不是那些重甲骑兵的对手。”

    沈辰基这个安排确实算是给余一丁的行程加了一道保险柜,一百名骑兵绝对可以保证余一丁和二女安全抵达鱼骨石镇,等到他们上船后骑兵们再返回坤阳城便可。

    余一丁连忙感激地拱手对沈辰基道,“那就多谢沈郡王了!”

    沈辰基笑道,“呵呵呵,余仙人太客气了,仙人对本王有救命之恩,本王又岂是不知好歹之人,这点小事无需挂齿,无需挂齿啊。”

    言者似乎无意,但闻者绝对有心,余一丁不禁有些尴尬,在坤阳城外与沈辰基分别时他就对着二女说出过“救命之恩,不敢相忘”的话,当时确实有旁敲侧击地说给沈辰基听的成分,要知道郡王是何等人精,岂能听不出余一丁的言外之意,于是便在此时稍稍点了他一下,顺便也算是还了一些余一丁的恩情。

    不过沈辰基确实是位忠厚长者,他也就是点到为止,并不会再有什么其他的话语说出来呛人,这也省了接下来二人面对时的更多尴尬。

    正在余一丁还想再说两句什么话的时候,只听马蹄声响,林梦瑶骑着她的火红骏马踏着碎步来到几人面前,随即翻身下马,依旧像个男子一般对着余一丁拱手抱拳道,“余公子,你的大恩大德梦瑶一定铭记在心,惟愿公子此去望桑余桐一路平安,待到他日返回河口郡时,千万要去寒舍小坐,给梦瑶一个答谢公子的机会。”

    余一丁呵呵笑道,“还请林小姐不要再客气了,你跟随郡王府车队就此上路吧,我们也要继续往南前往鱼骨石镇,后会有期!”

    说完余一丁又对着沈辰基的车驾和铁振堂郑重行礼,铁振堂也在马上回礼,余一丁不再犹豫,拨转马头便往向南的一条岔道而去,柳翠和钟离雪急忙打马跟上。

    飞龙营的一支百人骑兵队已经在一名校尉的率领下从大军中分出,那校尉眼见余一丁往南,急忙打了一个呼哨,向飞龙营带队的偏将行礼告别,随后便急匆匆地带着他的百人队追随余一丁三人而去……

    此去鱼骨石镇不到二十里路,也就是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这一百多骑便来到小镇旁边。

    虽然昨日坤阳城才发生了惨烈的战斗,可是消息并没有那么快传到此地,而且这里又是更加靠近大晋京都的地方,虽然有坤阳河口等地顺河而下的商船,那些商人之中定会有躲避战乱之人,但是毕竟战火并未烧到此地,而且大晋强盛太久,百姓们哪里还能立刻感受到战争的危险,所以余一丁他们到达此镇时看见的就是一派繁忙祥和的景象。

    官道两旁也有能看见贩夫走卒,虽然算不上车水马龙,但也是人来人往。

    所有百姓都站立在路边诧异地望着这支重装骑兵队伍,披着铠甲的骑士以及他们的坐骑,随着队伍前行时的马蹄声发出一阵阵哗啦哗啦的摩擦声,让路边的百姓们全都噤若寒蝉,不知道小镇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镇上的衙门早已接到报信,五六名差役如临大敌一般站在镇口的牌坊下,领头的面上虽然极力装作镇定的样子,但是他放在腰间官刀把柄上不住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直到那名飞龙营的校尉已经来到了此人面前一丈多远后停下脚步时,那名捕头都没有开口出声询问。

    校尉骑在马背上面带不屑地望着傻站在官道中间的捕头,沉声说道,“我乃大晋禁军飞龙营校尉李虎,特奉平洛沈郡王之令,护送余一丁仙人前来鱼骨石镇乘船渡河,此地何人主事?”

    那名捕头闻言身子猛然一抖,直到此刻才算真正回过神来,磕磕巴巴地答道,“回、回将军话,小、小人就是本……镇捕头,特在此迎候将军一行,渡口就在镇南黄河边,请将军随小人前去。”

    说到最后捕头终于完全清醒了,嘴里也不再结巴了,说完赶紧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转过身又同几名手下差役不停地使着眼色,其余几人这才诚惶诚恐地跟着他们的老大一起往镇内走去。

    校尉倨傲地轻轻一抖缰绳,胯下披挂铠甲的战马继续往前迈步,带出一阵哗啦啦的甲片响声,紧接着跟在校尉身后的两匹战马以及再往后的余一丁三人,包括整支队伍这才缓缓启动,在几名差役的引领下向着镇南的渡口鱼贯而行。

    小镇确实不大,按照余一丁的估算也就百十户人家,数百居民,居住在黄河岸边,他们的休养生息完全与黄河息息相关,船工、纤夫、渔民以及码头的伙计等等职业成为了小镇居民的主要收入来源,当然在附近还是会有农民聚集的村落,组成了这个以黄河渡口为核心的一个村镇群落。

    有李虎上前交涉,余一丁正好落得清闲,又等了好一阵,眼看着就到了晌午,那名捕头让手下准备饭菜给余一丁三人送来,又安排白人骑兵队就近解决午饭。

    等到余一丁和二女酒足饭饱,又在码头附近小憩了一阵,李虎和捕头这才恭恭敬敬地上前,请余一丁三人登上准备好的一艘豪华渡船。

    李虎当然清楚沈辰基对余一丁的看重,所以这一路他表现得非常恭敬,捕头眼见禁军校尉对余一丁的态度,又听李虎称呼他为“仙人”,更加不敢怠慢,为他们准备饭菜,安排最上等的渡船等等事务全都办得尽心尽力,而且还不敢收取哪怕一个铜板。

    不需要余一丁多说一句话,自然有人会为他安排好一切。

    余一丁渐渐习惯了这种内在能力在现实之中的反映,因为他有这个实力,所以享受这些服务时已经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别扭,钟离雪早就对此见惯不惊,甚至连柳翠也妻凭夫贵,慢慢习惯了余一丁带给她的别样生活。

    修行者,特别是能被称为“仙人”的修行者,在这片大陆上,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世人敬仰……

第二百五十章 思前想后

    余一丁三人登上了这艘足有七八丈长,并被打造成上下两层的豪华大船。

    他们的坐骑全都被安置在底层船舱的一个隔间中,这艘大船仅仅是船工就有十几人,这些人全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把式,掌舵的、撑杆的、升降船帆的、操桨的……,各司其职,捕头给他们下的死命令就是要平稳安全地将余一丁夫妇送到南岸渡口。

    而余一丁三人所处的位置则是渡船的二层,不过以余一丁的眼光来看,这艘船怎么看都不像是一条渡船,说它是条游船也许更加恰当。

    这里除了有四个单独的卧房,其中床椅桌台样样俱全,另外还有一个大间,可以在其中喝茶吃饭,甚至在二层尾部还有一个将近两丈方圆的平台,不仅可以凭栏观赏风景,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茶桌,闲暇之时乘客可以在此饮茶聊天,实在是惬意之极。

    黄河流经鱼骨石镇时已达到五六百丈宽,这艘船是艘帆船,主要借助风力渡河,当然它也装有船桨,否则也不会安排那么多船工,在没有合适的风向时就可以依靠人力划桨渡过河面,整个渡河的过程大概需要大半个时辰。

    这算是一段漫长的时间,而余一丁三人就可以趁此机会好好歇息一下,或者欣赏黄河两岸的风景。

    站在船头作别了校尉李虎和诚惶诚恐的鱼骨石镇捕头,以及重装骑士差役还有一众看热闹的百姓,船工们起锚升帆,四五名船工站在左侧船舷,一起发力用撑杆将大船缓缓推离码头,待到调整好船头方向,这艘巨大的渡船便顺风缓缓地离开了岸边,在涛涛黄河水中向着东南方向的南岸驶去……

    柳翠和钟离雪不是第一次坐船,也不是第一次渡黄河,但她们却是第一次乘坐这种双层大船渡过数百丈宽的黄河,要知道从峡关郡渡过黄河到河口郡也就只有区区数十丈的宽度,虽然此地黄河没有惊涛骇浪,但乘船行走在这种辽阔水面的感觉是她们俩从未经历过的。

    站在二层的栏杆处四下观望,正所谓站的高看的远,二女的视野有了极大的扩展,可是放眼朝南面望去,却只看见一大片黄色的河水,在视线的尽头才能依稀瞧见一些高出水面的景物,也不知道那里是南岸的山脊线还是大片的林木树梢,似乎也没有多少好看的景色。

    大船驶离码头后,余一丁任由两个妮子在平台上四下张望,又跟她们打了招呼,自己要在客舱内调息打坐,让她们不要打扰他,说完便随便找了一间卧房钻了进去。

    现在无论是夷人暴乱还是大晋平暴,又或者是林梦瑶到底前往临海城去做什么,这些事情在余一丁看来已经与他无关,接下来的旅程又只剩下他们夫妻三人同行,而且过不了多久就会到达望桑镇,眼下最直接的问题就是如何解决疾风阁的麻烦,按照目前的行走路线来看,南下后他们肯定会先到望桑,然后继续往南才能抵达余桐。

    虽然在离开峡关后的这段时间里,余一丁的能力有了一定的提升,但是他的脑中始终记得那个老怪物金圣翔,一个活了一两百岁的老人精,而且居然使出的气指比当时的余一丁只强不弱,若不是拥有治疗气流和血熊内甲,余一丁可能早就被那个老怪物的三道气指杀死在疾风阁的总坛里了,就算当时他抵挡住了金圣翔的攻击,倘若没有震天雷,或许他和凌云子以及江寒渊三人最终下场也难逃一死。

    想到这些余一丁的心头就是一阵后怕,现在的他早已从最初来到这个世界获得异能后的狂喜中清醒过来,那时候他不仅杀光了窥觑云兽的山鹰部落族人,又帮助大梁边军抵御了库赛人大军的入侵,还帮助东勒灭了萨迦寺的大上师及其爪牙……,利用这种能力余一丁总能一次次化险为夷,可是直到在野熊岭遭遇疾风阁少主,到那时余一丁才真正明白自己的能力在这个世界并非打遍天下无敌手,如果不小心遇上绝顶高手只会面临灭顶之灾。

    疾风阁少主算是一名绝顶高手,而那个老怪物金圣翔就是绝顶高手中的绝顶高手!

    在峡关郡城和巫神山的疾风阁总阁里余一丁只是重创了这个颇有势力的江湖帮派,消灭了他们许多的门徒喽啰,可是该门派的首脑和骨干几乎完好无损地逃出生天,甚至连他们那些紫衣精英弟子也没有死几个,至少在余一丁凌云子和江寒渊三人夜闯总坛之后,钟离宇和林啸天所率临云护卫营及当地的官军和衙役清扫整个总坛之时,并未发现那些人的踪迹,疾风阁虽遭重创,但却做到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给余一丁留下了一个大大的悬念。

    而余一丁最后射出的那三枚震天雷的威力确实震慑住了疾风阁的所有人,但是直到此刻余一丁也不清楚疾风阁少主、老怪物金圣翔、如意夫人、跛道人、黑白阎罗以及王教习那些人到底是生是死,他所知道的只是疾风阁少主重伤未愈、跛道人被他暗算受伤,这两人的伤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治好的,但是疾风阁内有那个精通九转回阳阵法的金圣翔存在,这俩人就算想死可能都没那么容易。

    余一丁三人渡过黄河之后,距离望桑镇也就只剩下七八百里的路程,不赶路的话也就是短短的半个多月就能到达。

    加上余一丁几人离开峡关到现在的这近一个月的时间,以金圣翔的厉害,只要给他四五十天的时间,估计等到余一丁几人抵达望桑镇时,无论是疾风阁少主还是跛道人都已康复,那么到时候余一丁面对的将是疾风阁最为强大的骨干力量,其中还要包括那个鬼神莫测的老怪物金圣翔!

    就算现在的余一丁通过这段时间的修行,身怀的异能已经有了大幅度的提升,但是在面对疾风阁的中坚力量时,他真的可以做到全歼对方,并让自己这边三人全身而退吗?

    ……

    这些都是下一步余一丁必须要面对和思考的问题,因此他并没有一进屋就调息打坐,而是一直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皱眉思索。

    现在的他并非是孑然一身,如果他仍旧是一个人,就算在这个世界被人干掉,大不了再进行有可能的下一次穿越之旅。

    可是现在他的身边有了两个女人,柳翠和钟离雪已是他的人了,他也不可能随便再耍光棍,这两个妮子的安危必须要保证,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此去望桑弄不好就会变成踏错一步万劫不复。

    如果没有一个万全的把握,余一丁也在考虑是否一定要进行这一次望桑镇之行,若是实在觉得不稳妥,他们三人也可以绕过望桑直接前往余桐镇,这样便可以暂时避开与疾风阁的纠缠。

    疾风阁的实力就摆在那里,在他们的总坛内余一丁已经见识过了,无论是其骨干精英的实力还是那几座厉害的阵法,确实无愧于天下第一江湖帮派的称号。

    而望桑镇附近的则是疾风阁的大晋分阁,余一丁不清楚这个分阁是否会像大梁峡关分阁那样藏于市井间的一座赌坊之内,还是像总阁那样建在某座深山之中。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明确,那就是它不会达到总阁的规模,应该也不会设有总坛那种犀利的阵法,这一点余一丁还是相信的,不过这座分阁内必定也会有一名像如意夫人那样的阁老坐镇,此人的实力不得而知,但能做到阁老这个级别,想必实力同余一丁见过的跛道人黑白阎罗等疾风阁骨干不相上下。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盘点完对手的实力,接下来余一丁又得仔细想想自己到底有什么实力可以同对方抗衡。

    其实对于疾风阁里的人,除了金圣翔和那位少主,其他人表现出来的实力在余一丁看来也就是大陆上非常厉害的武者或者修行者,或许要比那些夷人中的乱波武士厉害,但是缺乏能够对他造成致命威胁的手段,甚至现在就让余一丁面对疾风阁少主也不会再有野熊岭的惊险,他自认对付这些人时可以轻松地战而胜之或者全身而退。

    但是他要想同疾风阁算总账,这些人是绝对绕不过去的,对方也不可能就让老怪物一个人冲出来直接跟他单挑,没有这个道理,能够群殴敌手的时候为什么要单挑?余一丁也不是那种弱智武侠剧看多的人,这一点他还是非常明白的。

    就算不考虑疾风阁的那些喽啰或者阁老级别的人,仅仅是那个老怪物金圣翔就是余一丁生平仅见的超一流高手,其实力深不可测,上次在疾风阁总坛的交手时这个老怪物似乎也没有使出全部的功力,更不要说余一丁还得战胜这个人,此刻若是遇上,他能否活着离开仍然是一个未知数。

    就算当时的他与金圣翔交手时,无形罡气已经进化成先天罡气并蛰伏在下丹田,而且在巫神山区余一丁终于做到了神念离体,实力获得了进一步提升。

    可是那时候他的所谓“意念攻击”根本不具备实战的能力,虽说在解救二女时,因为机缘巧合余一丁领悟到神念攻击的真谛,但他却一直没能进一步参悟到该如何使用这种强大的攻击,凌云子给他的两本书中也没有这方面的说明,接下来只能靠余一丁自己慢慢去领悟了。

    “也许这个技能才是自己以后能够立足于这个世界的最大倚仗!”

    余一丁如是想到,像气指、护身罡气或者御气术什么的,那是要与敌人面对面拼斗时才能发挥作用,不仅攻敌还能自保,但是如果掌握了神念攻击,自己完全可以躲藏起来,做到攻敌于不备,杀敌于无形,根本不需要考虑如何防御敌人的攻击,至于能够在多远的距离发起攻击,那完全取决于神念离体的距离。

    想到这里,余一丁便起身一个箭步冲到卧房的床边,直接盘腿坐了下去。

    自从他在平洛郡城的地下室中习得了御气术后,他只是在坤阳城那座临时郡王府中修习过一次御气术,而且余一丁清晰地记得当时他使出御气术漂浮在半空中,刚刚想要散出神念探查四周时,便立刻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直接从半空中掉了下去,还好在最后的时刻他又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这才没有让自己直接从半空中掉落在地面。

    紧接着便是夷人偷袭东城,事态紧急之下余一丁也就忘记了这一茬,直到现在调息打坐时他便突然想起了此事。

    如果使用御气术漂浮在半空,但却不能再使出神念离体,那就更谈不上神念攻击,这个技能对于余一丁来说就真的变得太过鸡肋。

    而且当时他也没来得及试验一下在半空中是否能够发出气指,如果连这个技能都不能使用,余一丁真的想不出他再继续修习御气术的意义何在,而且凌云子给他的两本道法典籍中也没有关于这个技能继续往下修习后会有怎样的变化和收获的过多说明,现在只能依靠余一丁自己摸着石头过河了。

    因为身在卧房之内,余一丁并没有立刻修习御气术,他只是轻车熟路地让自己打坐入定,瞬间便做到神念离开了身体。

    当那一缕神念漂浮在余一丁头顶三尺的位置时,整个渡船包括四周百丈范围内的情形立刻映入他的脑海。

    柳翠和钟离雪两个妮子仍旧在平台的栏杆处观赏风景,不时地嬉笑交谈几句。

    也许是现在的风向并非北风,帆船也不是直直地驶往南岸,而是顺着水流方向缓缓地向东南前进,因为水面宽阔,如果任由船只依靠水流和风力抵达南岸,可能会漂到很远的下游,所以在底层船舱中已经有十二名操浆手分坐两边,喊着号子一起奋力划动十二根木浆,让渡船尽量沿着最短的航线驶向对岸。

    渡船目前还未离开北岸百丈之远,余一丁的神念扫过鱼骨石镇码头,在那里已经不再有大批人聚集,余一丁夫妻上船后李虎的护送任务便已完成,他得赶紧率队返回坤阳城复命,而那些镇上的差役必定也会返回各自的工作岗位,就连围观的百姓也都早已散去,码头上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

    四周河面上偶尔可以看见几条帆船,也许是因为夷人暴乱的原因,此时的黄河航道上也没有显示出多少繁忙的景象,并没有他们离开河口郡时在那里的黄河沿岸看见的那种百舸争流的壮观景象,不过余一丁也未察觉出那些船只有什么异样。

    收回了神念,余一丁跳下卧床,直接推门而出,现在他就是想要修习御气术或者神念攻击,也不能坐在床头行功啊,船上卧房肯定不会修建的像普通房间那样,都比较低矮,矮到了只要余一丁伸出手便可以摸到屋顶的程度,在这种高度下他要是御气漂浮那只会一下子便撞到屋顶。

    两个妮子本来正在栏杆处交谈甚欢,突然间听见身后有动静,连忙一齐转回头,待看清来人是余一丁后,除了各自给了他一个妩媚的微笑外,柳翠还有些疑惑地问道,“大哥,你不是要调息打坐吗?怎么这么快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余一丁答道,“刚才大哥只是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但是要修习御气术就不能继续待在房间里了,否则还会再像我们在平洛城的那座地下室中那样,脑袋又会被撞一次。”

    余一丁这么一说立刻引起了两个妮子的好奇心,她们确实知道余一丁的能力有所提升,但是并未亲眼得见,而且余一丁也没有对她们二人详细说明过,没想到居然还有脑袋被撞这个情节。

    钟离雪的问话就要脱口而出时,猛然间她又意识到余一丁话中的“平洛城地下室”,立时便想起了那一夜的旖旎,两朵红云立刻飞上了脸颊,连忙微微转头假装欣赏四周的风景,却也不好意思再出声询问了。

    柳翠却压根没有想到这些,好奇心泛滥的她直接开口问道,“真是奇怪,大哥修习御气术怎么会撞了脑袋?”

    余一丁略微有些尴尬地答道,“那时候大哥不是才刚刚领悟御气术嘛,还不是特别纯熟,直接撞到地下室的屋顶了,嘿嘿……”

    “哦,这就难怪了。”

    柳翠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状,不过紧接着又像是自言自语道,“在平洛郡城蔡将军的那座秘密地下室里大哥才领悟了御气术?……不对呀,那一夜大哥不是和雪儿姐姐在一起吗?怎么又在修习御气术?……”

    “小翠妹妹!”钟离雪在一旁涨红了脸蛋。

    “哦……”这一次柳翠拖长了声音答道。

    钟离雪赶紧又白了余一丁一眼,这才小声说道,“余大哥你也真是的,怎么什么话都说呢……”

    余一丁莫名其妙道,“我又怎么了?说的都是事实嘛。”

    钟离雪咬着嘴唇一跺脚,转身就往船舱跑去,柳翠赶紧去追,越过余一丁身边时又小声说了一句,“大哥,你去哄哄雪儿姐姐啊。”

    余一丁实在想不明白,就是说了一句修习御气术撞头,怎么就会让雪儿这个妮子表现出如此的神色呢?

    “唉,女人还真是麻烦啊!”

    余一丁一边摇头,一边往舱室走去,他似乎已经看见自己面对两位冤家那无比头痛的将来会是怎样一副光景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瓶颈

    眼看着两个妮子前后脚进了船舱,余一丁被柳翠那么一说,只好一脸无奈地跟了过去,刚刚掀开舱帘便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关房门的声音。

    余一丁知道这肯定是钟离雪进了某一间卧房并掩上了房门,心中不禁更加郁闷,到现在为止他也不知道钟离雪到底在发什么脾气,说句实话,他还真不太会哄女孩子,否则前世的他也不会活了二十几岁都没有交过一个女朋友了,这一点对于他来说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更让余一丁郁闷的是他进了船舱一眼便瞧见柳翠坐在桌子旁边,并没有跟钟离雪一起进屋,只是抬起头望着他,不过这个妮子的满脸都是戏谑之色,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写满了“傻愣着干嘛?还不快过去”的神情。

    余一丁不由地摇头苦笑一声,径直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柳翠的头顶,这个妮子嗔怪似的将他的手打开,又站起身将他往卧房的方向推了一把。

    看样子柳翠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给他们两人留出单独相处的空间,这样钟离雪也许就不会有太多的抵触情绪,余一丁明白柳翠的心思,心头却有一丝对未知的小小不安,只得暗自叹了口气,转身便朝卧房走去。

    “笃、笃、笃”

    余一丁来到右边第一间房门前轻轻敲了三下,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这并非是他找错了房间,虽说刚才他掀帘子进入船舱时钟离雪正好进屋,余一丁并没有看见她进的具体是哪一间卧房,但是整个船舱就那么大,余一丁坚信自己没有听错,肯定是这一间。

    又等了几秒钟,屋内仍旧没有一点反应。

    余一丁再次转头望向柳翠,没想到那个妮子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这边,见余一丁看她,直接对着他可爱地露齿一笑……

    余一丁没好气地冲着柳翠呲牙咧嘴做了个怪相,同时伸出手去推房门,但没成想钟离雪并未将门反锁,余一丁只是这么轻轻一推,那扇木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余一丁本来还想着若是钟离雪锁着房门,他便隔着门说上几句好话,先哄着她打开房门再说,哪里想到一下便将门推开了,何况他是边对柳翠做鬼脸边推的房门,听见动静连忙转头,正好看见钟离雪坐在床边,也正扬起依旧有些绯红的小脸望向这边。

    四目相对之下,余一丁从钟离雪的眼中看见的只有千般的柔情和万种的风情,还带着一丝笑意,哪里有半分责怪的意思?

    “……”

    余一丁的脑中只剩下一片茫然,前一刻他还在思考着怎样去哄这个丫头,下一刻却看见钟离雪就这样温柔地望着他,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直接就愣在了当场。

    只能说明余一丁虽然有了两个老婆,但他确实不懂女人啊。

    “雪儿,你……”愣了半晌,余一丁终于嗫喏着开了口,可是刚说出钟离雪的名字便没有了下文。

    “余大哥……”钟离雪本来已经逐渐恢复正常的小脸上又泛起一片红潮,她竟然也和余一丁一样,把接下来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小脑袋瓜也缓缓地低了下去……

    见到钟离雪这幅表情,余一丁不禁心头一荡,似乎立刻有了勇气,不由分说两步便跨到床边,紧挨着钟离雪坐了下去,随后一支胳膊很自然地越过她的后脑搭在了另一边的肩头。

    钟离雪的身体轻轻一抖,却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微微偏着头痴痴地望着余一丁,脸颊上的红晕更加明显。

    “那个……,雪儿,刚才是怎么回事?”余一丁俯身在钟离雪的耳边轻声道。

    “……”钟离雪沉默。

    “大哥就是说了一下修习御气术的事,雪儿怎么会生气呢?”余一丁不死心,又继续问道。

    “……”钟离雪继续沉默。

    余一丁没辙了,他实在闹不清楚钟离雪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刚才不是对着他笑了吗?那自然是没有生他的气,可是怎么自己问了她两句都不回答呢?

    本来就不太会哄女孩子,何况这种让他莫名其妙的事情,余一丁自认开始在甲板平台上确实没说什么过分的话或者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啊,怎么就会落得一个需要他来哄钟离雪开心的地步呢?

    没办法,连续问了两次钟离雪都不吭声,余一丁只得让搂着她的手臂更加用劲,一下子就将这个妮子揽在怀中,可是钟离雪却没有余一丁想象中那样一把将他推开,反而是像个小猫一般,低头蜷缩在余一丁的怀中,只是依旧不说话,任由余一丁无奈地低下头看着她那一头乌黑如瀑的秀发……

    似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余一丁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到最后他已经忍不住闭着眼,一脸陶醉地嗅着钟离雪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幽香……

    直到钟离雪突然从他的怀中坐直了身子,抬头便看见余一丁那副贱兮兮的模样,不禁“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余大哥,你这是在干嘛呢!”钟离雪笑着说道。

    余一丁被钟离雪的举动惊醒,猛然睁开眼睛,看见钟离雪正抬起头好笑似的望着他,有些尴尬地答道,“那个……,雪儿不是不愿意搭理大哥嘛。”

    钟离雪闻言却又不说话了,笑容也渐渐收敛,并慢慢低下了头,余一丁只得再次处于不知所措的状态之中……

    又过了片刻,钟离雪再次抬起头直直地望着余一丁的眼睛,幽幽地说道,“余大哥,雪儿在你心中到底算什么人呢?”

    声音不大,也只有区区十几个字,可是就这短短的一句问话便令余一丁呆坐当场,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是啊,钟离雪在他的身边到底算是什么人呢?

    柳翠毕竟是被柳四七亲自许配给余一丁的媳妇,虽然没有媒妁之言,余一丁也拿不出哪怕任何一点点聘礼,但是他们俩人的婚姻至少有父母之命嘛,也算是明媒正娶。

    可是钟离雪跟着余一丁又算是怎么回事呢?虽然在峡关郡时钟离宇就代表钟离郡王将钟离雪托付给了余一丁,可是那毕竟只是“托付”,钟离宇口头上的表示也是说让余一丁好好照顾他的妹妹,哪怕这也是钟离杰的意思,可是他们父子俩并没有在明面上表示出任何一点把钟离雪许配给余一丁的意思啊。

    当然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钟离世家那是多大的名头,把自家的大小姐许配给一个平头百姓,而且还是一个有老婆的平头百姓,哪怕余一丁是一名修行者,但在钟离世家看来,他仍旧只是一名老百姓,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老百姓,还不是正妻,这种事怎么说也是有损钟离世家威名的糗事啊,又怎么可能摆在明面上说出来呢?

    所以现在的钟离雪跟着余一丁,那就是完完全全的没名没分,这也难怪她会问出这个问题,对此余一丁的心头非常理解。

    说钟离雪是个侍妾吧,不要说余一丁不愿意,柳翠也从没当她是外人,两个妮子情同姐妹,好的就跟一个人似的,就算二女共侍一夫,那也不能是一个做妻一个当妾啊。

    可是在这个时代,不要说钟离杰这种在大梁掌握实权的雄踞一方的边关郡王,就是普通官员或者有权有势人家的女儿,若是要许配给平头百姓当平妻,说出去都是极为丢人的事情,甚至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所以问题便出来了,现在的钟离雪对于余一丁来说,既不是平妻,也不是侍妾,可是她却已经实实在在的成为了余一丁的女人,那么她到底算是余一丁的什么人呢?

    这一下轮到余一丁沉默了。

    他就那样目瞪口呆地望着钟离雪的双眼,那双宛如一潭幽泉似的双眼,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而那双大眼睛的主人,依旧执拗地直勾勾盯着余一丁,直到把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最终讪讪地微微偏转过头,不敢再直视大眼睛的主人。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钟离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她要的并不多,也明白柳翠在余一丁心目中的地位,她也没想过替代柳翠的位置,可是她确实已经把自己完全交给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呢?似乎只是将她吃干抹净,到现在甚至连一句宽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哼……”

    一声自嘲式的冷哼从钟离雪的鼻腔中发出,使得余一丁的身体不由地微微一震,不过这也使得他似乎从沉默中惊醒过来。

    还没等这个妮子再说些什么呢,余一丁已经猛然转过了头,深深地凝视着钟离雪的眼睛,轻声说道,“雪儿,你和小翠妹妹都是余大哥的……”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钟离雪却紧张地望着他,胸脯不住地起起伏伏。

    “爱人。”

    最终从余一丁的口中冒出了这两个字,他也如释重负般地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这个词汇在他的前世,以他的年龄,肯定不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更不会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只不过他突然间回忆起了自己的父辈,他们那时候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便是如此称呼,而且爱人便是“心爱之人”的意思,是他所能想到的能够最准确表达自己心意的词汇了,哪怕年代不对,爱人一词似乎还没有出现,但是余一丁相信以钟离雪的聪慧,一定能够明白他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爱人?”

    钟离雪皱着眉头小声重复着这个词汇,若有所思……

    “对!爱人!”

    余一丁重重地重复强调了一遍,接着道,“雪儿和小翠都是余大哥的爱人,我会一直保护好你们俩,永不分离!”

    钟离雪望着余一丁闪亮的眼睛,许久没有再出声,直到最后余一丁抓起了她的一双小手,这个妮子才缓缓地将自己的嫀首再次倚靠在余一丁的胸口……

    “哦?雪儿姐姐不生气啦?”

    柳翠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惊得屋内俩人触电一般直起了身子,局促不安地看着站在门外的柳翠,不仅钟离雪的脸蛋红的像一块大红布,就连余一丁的脸上也有些赫然。

    柳翠却没有理会他们二人的尴尬,直接一步跨进屋内,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最后终于牵起钟离雪的手,笑嘻嘻地说道,“大哥,凌道长送给我们练气术和御气术两本书那么久了,小翠还不知道这个御气术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现在船都快行到河中央了,雪儿姐姐,你说让大哥给咱们表演一下好不好?”

    钟离雪点了点头,柳翠的话语多少冲淡了一些她的羞涩,紧接着又听见柳翠继续说道,“不过大哥可不能在房间里表演啊,那样的话又会撞了脑袋,大哥说是不是?嘿嘿!”

    柳翠对着余一丁狡黠地笑了笑,直拿眼神瞟他。

    余一丁也明白这个妮子是在给他和钟离雪找个缓解尴尬的台阶,连忙答道,“好啊,大哥本来就是要到平台上去修习御气术的,你们两个随我来。”

    说完便率先走出了船舱,柳翠拉着钟离雪也紧跟着走了出去。

    来到甲板平台上,余一丁不再理会两个妮子,直接走到中间盘腿而坐。

    调息,吐纳,屏息静心,片刻之后余一丁便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入定状态。

    接着他便用意念感应丹田之内那个小小的气团,并按照御气术中给出的口诀,引导着其中的一丝气流沿周身奇经八脉,十二经脉缓缓而行,而当这一丝气流所经全身各处大穴时,余一丁便感受到内外气动时的璇玑震颤。

    当他将丹田之内的先天真炁分出十分之一释放至全身后,在平洛郡城地下室中的那种感觉便再次来临,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布满了无数细小洞眼的物体,那些气流不停地在各个洞眼中往复穿行,并在体表形成了一个与无形罡气的蛋壳防御类似的半透明气团,就像他的周身都包裹着一层时隐时现的雾气。

    “啊!”

    站在余一丁身边的两个妮子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低呼,随即两个人又同时用手堵住了自己的嘴巴,瞪大眼睛看着那一层布满余一丁周身薄薄的雾气。

    她们俩都知道无形罡气的存在,但是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余一丁的体表显现出那层防御气流了,何况原来她们看见的也是一层明晃晃的像是蛋壳一般的光罩,却没有这种雾气似的感觉。

    下一刻两个妮子本就睁大的眼睛似乎睁的更大了,因为她们已经看见余一丁就像是一个没有任何重量的气球一般,巍巍颤颤地离开了甲板平台,缓缓地向上漂浮了起来!

    两三息后,余一丁已经慢慢地上升到一丈多的高度,但他整个人似乎一点也不受河面上风力的影响,就那样定定地漂浮在船帆的一侧,不上不下,不左不右。

    柳翠和钟离雪已经看呆了,两个妮子依旧各自死死捂住嘴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而影响余一丁行功。

    前面这些步骤已经是余一丁在坤阳城的临时郡王府中做过的了,接下来他将要再次尝试在漂浮状态中实现神念离体,记得上一次当他的神念刚刚离开躯体时,他的身体便不再受任何控制,直接直直地往地面掉落下去。

    刚才在船舱中打坐的时候余一丁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使用御气术依靠的是存储在下丹田的先天之炁,由意念分出丹田之内的一成真气游走全身,继而托起身体漂浮,如果自己的神念离体,那么那些先天之炁又靠什么来控制它们继续按照御气术的口诀在自身的奇经八脉,十二经脉中运行呢?

    这便是神念离体同御气术相矛盾的地方吧?

    现在余一丁就要解决自己的神念离体之后,依旧还能控制和指挥肉身内的先天之炁按照他所希望的方式继续在体内有序游走!

    他能做到吗?

    余一丁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认识的人当中没人会比他的修行还要厉害了,当然金圣翔那个老怪物或许可以做到,可是余一丁又怎能找到他来解惑呢?

    一丈高的位置掉落在甲板上对于现在的余一丁来说并不会造成任何伤害,他也不怕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丢脸,既然以后的修行都要摸着石头过头,那么失败是成功他娘就不再是一句自勉的话,而是余一丁今后修行时的常态。

    何况不能解决使用御气术的同时也可以使用神念离体或者气指,那么御气术对于余一丁来说将不再具备任何的实战价值,也不会成为一种诱惑,他便没有了继续修习下去的动力,那么接下来他的修行该何去何从就将变得毫无头绪。

    这一点对于余一丁来说将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如果不能继续修行,他又该怎样保证自己和两个妮子的安全呢?毕竟眼前就有一个劲敌金圣翔,难道以后见了这个老怪物只能躲着走吗?

    余一丁可不愿看到这种结果,他还想一劳永逸地解决疾风阁的隐患呢,所以,他必须找到可行的办法,实现御气术和神念离体以及气指可以同时使用,这是目前看起来最为靠谱的解决办法了。

    必须打破这个瓶颈!

    可是他真的能够做到吗?

    ……

第二百五十二章 青乌镇

    在余一丁的思维中,自己的神念离体后,就好似肉身之外又多出了一个完全透明的自己,漂浮在头顶之上三尺,自己的所有意识完全都汇聚在那一缕神念之中,而那具肉身则变成了一具没有丝毫意识和感觉的躯体,就像是一具尸体一般。

    事实上,神念和真炁确实是存在于一个人体内的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神念其实就是人的意识,属于精神层面;而真炁则可以看作游走于人体脉络中的一种能量,是一种物质存在,当然任何人的体内都会有真炁,只不过普通人极为稀少,而修行者根据修行程度的不同也会有多寡之分。

    但是修行者却可以通过长期的修行,让真炁这种具有能量的物质在自己的身体内不断地充实积累,做到由修行者按照各种术法的口诀,通过自身的神念进行控制,并依靠这些真炁施展出各种术法,或聚或散,提升自身潜能,或者施放于体外,以实现那些威力巨大、神鬼莫测的术法威能。

    而储存在余一丁身体下丹田中的那一小团先天真炁想要为己所用,并在他自身体内的奇经八脉,十二经脉中自如地游走,或者按照不同的术法口诀有序运行,施展出不同的法术,则必须要依靠他自身的神念来控制。

    现在余一丁的所有意识都被那一缕神念带走,已经完全离开了他的本体,那么他又能用什么来控制体内的先天真炁按照御气术中的口诀运转周身呢?

    这一点在余一丁先前的认知中似乎就是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他的实践结果也表明了当他施展出御气术并漂浮在半空之中时,一旦再使出神念离体,则会立刻丧失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这也造成了他对御气术,甚至继续修行产生了严重的疑惑,毕竟身边没有高人对他进行指点,现在的他只能依靠自己在修行之途上摸索着前进,不过从目前的情形来看,这绝对是一件事倍功半的苦修之旅。

    此刻在渡船上施展出御气术的余一丁无非就是想要改变这种修行现状,他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那些具备高深修为的修行者在修行途中一定也会遇到与他相同的问题,难道说这些人便就此放弃了修行吗?那样的话金圣翔那个老怪物是如何活到现在的呢?又是如何变得那么厉害的呢?

    ……

    答案很显然是否定的,否则的话就不会再有那么多的人想要踏入修行之途,也不会有那些世外高人的存在了。

    意识到这一点,余一丁已经很清楚自己目前遇到的情形必定是修行的方法出了问题,但是他却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在没有高人的指点之下,他只能依靠自己去顿悟或者慢慢领悟,这是一个未知的过程,也许下一秒便可豁然开朗,更有可能的却是花费了无数的时间也始终不得要领。

    此所谓“瓶颈”,突破不了可能就此困守一生,而一旦突破了可能就是化茧成蝶,实现自身一次质的飞跃!

    也许接下来的修行之途还会有无数个瓶颈需要余一丁一一去面对,他若想要在这条道路上走得更远,更好地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那么他就必须不断地突破一个个瓶颈,让自己逐渐变得更加强大起来。

    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修行之路虽然诱人,但也的确如此残酷。

    当然也有那种不问世事,安居于深山大川的修行者,他们的主要目的往往就是修身养性,寻仙问道,以求长生不死或者羽化升仙,这一类人有个共同的特性,那便是淡泊名利,看淡生死。

    修行过程中的一个个瓶颈在这一类人看来也就是悟道途中的一次次考验,虽然他们也会拼尽全力去参悟,只要顿悟了便越过一个坎,让自己的修为更上一层楼,但是仍会有许多人卡在一处瓶颈直至生命终结,在这些人看来,那也是自己的悟性不够,资质不高,不能参悟大道而只能抱憾终生罢了,可是他们绝对没有那种“参悟不透的结果可能就是死亡”的非常紧迫的生死危机。

    但是余一丁却与这一类修行者不同。

    在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机缘巧合之下,在偶然间获得了云兽的馈赠,他也因此有了一身的异能,并且凭借这身异能一步步走到今天,不仅成为了一名真正的修行者,而且身边还多了两位佳人相伴。

    同时他还想要继续欣赏这大好的河山以及天下美景,在这一年多时间的畅游过程之中,余一丁不仅结交了一些朋友,也得罪了一些人物和势力,他若是想要带着柳翠和钟离雪继续平平安安地遨游天下,不努力提升自身实力的下场只会是步步危机,弄不好哪一天三个人就会遭受灭顶之灾,直接灰飞烟灭。

    如果只有他自己一人还好说,本来就是一名穿越人士,大不了再进行下一次有可能的穿越之旅便好,但是柳翠和钟离雪又该怎么办?余一丁敢拿两人的性命去赌她们会陪着自己一起穿越吗?

    与其寄希望于这种极其缥缈的可能性,还不如努力地提升自己的实力,将自己和两个妮子的命运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余一丁早已在心头悄悄地立下了这个目标。

    但是眼下就有疾风阁的余孽挡在余一丁的眼前,而且他们最有可能在十几日后便抵达望桑镇,在那里很有可能遭遇到金圣翔率领的一众疾风阁高手,要知道这些人可是同余一丁打过照面的,说不准在那里便碰巧遇见认出他来。

    或者余一丁三人不去望桑镇了,转而向南继续前往余桐镇,但也有可能会遇见从大晋东南沿海登陆的真田部族大军,面对这支冒死渡过无边海,进军大陆只为土地、财富和女人而来的数万之众的夷人大军,双方遭遇的结果只能是大打出手。

    再退一步讲,以上这些都没遇见,难道接下来这一路余一丁就能够保证他们不会再有其他的遭遇或者意外吗?就一定没有更加厉害的敌人出现吗?

    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前路坎坷,命运多舛。穿越到这个世界后余一丁一路走来的亲身经历早已证实了这一点,这个世上哪里会有坦途可行?!人生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如果余一丁依旧只是具备目前的实力,至少他不敢前去招惹疾风阁,不要说保护好二女,就连他自己能不能活着从金圣翔的手中逃脱性命还不一定呢。

    而若是真田一郎率领的夷人大军中还有大批的乱波武士,一旦双方遭遇,余一丁自保肯定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是那两个妮子就不好说了,万一她们再一次被夷人劫持,余一丁又该怎么办?这一次他可没有沈辰基或者蔡祖明可以指望了,以夷人的狡诈阴险,说不准这一次余一丁就将和两个妮子天人永隔了。

    更别说三个人如果再遭遇更为强大的敌人,到了那一刻可能就不仅仅是两个妮子犯险,或许余一丁的这次异世之旅也到了终结之日也说不一定。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行走江湖,不能只是指望有好运气能够躲避危险,打铁还需自身硬,努力提高自身的实力,让自己可以从容应对各种危险才是余一丁在这个世界上行走的唯一倚仗!

    而现在面对的自己修行途中的第一个瓶颈,余一丁该怎样将其打破呢?

    ……

    该思考的刚才已经在独处船舱的卧房中时余一丁就思考过了,此刻漂浮在半空中的他则是完全摈弃了脑中的杂念,只剩下灵台清明。

    从下丹田中分出来按照御气术口诀在余一丁周身运转的那一成先天真炁依旧在他的身体内外做着规则的往复运动,将他整个人稳稳地托在空中。

    下一刻,余一丁又按照神念离体的调息方法,凝神、调息、吐纳,随后将位于识海之中的那一缕神念缓缓地调动出体外。

    就在那缕神念刹那之间漂浮在余一丁头顶三尺的时候,他却再次清晰地感受到本来在肉身上有序运动的那一层真炁瞬间变得混乱起来,紧接着余一丁的肉身就直接往甲板上一头栽了下去!

    “啊!”

    就在柳翠和钟离雪低低的惊呼声中,余一丁的神念险之又险地回到了体内,并在躯体落地之前的一秒再一次掌握了自己的身体,虽然仍旧同上一次差不多,他依然用一种极为狼狈的姿势与甲板来了一次亲密接触,重重地摔了一个狗啃屎,但是却没有受到一丁点伤害。

    “大哥!”

    “余大哥!”

    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地惊慌,两个妮子迅速围拢到余一丁身旁,一边一个蹲了下来,四只小手分别扶住余一丁的肩膀,两双紧盯着余一丁面庞的大眼睛中则满是紧张关切之色。

    她们俩不知道余一丁的行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却全都看得出来他肯定是出了意外,虽然这个时候的余一丁看起来没有大碍,而且已经睁开了双眼,但是他的眼中却没有一丝神采,仿若痴傻了一般,这个状态与传说中的“走火入魔”极为相似啊,这怎能不让两个妮子紧张万分呢?

    虽然已经使用过神念离体多次,现在的余一丁从那种状态中恢复过来也只需要短短的一瞬间,在这段时间里他仍然会有极为短暂的失神,但是那种状态只会持续一两息的工夫,本来不应该会让两个妮子那样紧张。

    可是余一丁陷入“走火入魔”的状态却足足有十息之久!

    其中的主要原因还是由于再一次尝试失败让余一丁有些迷茫,虽然他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因为这次行功几乎与他在坤阳城时的方法步骤完全一样,余一丁就是想再次体会一下当时的状态,进而仔细琢磨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而这个思考的过程却显得有些漫长而另类,以至于两个妮子会误认为他陷入了走火入魔的境地。

    就在两个妮子紧张万分又不知所措地围在余一丁身旁时,过了片刻后只见他眼珠一转,瞬间恢复了正常,又左右望了望身边目瞪口呆的二女,有些歉然地说道,“你们……?哦,大哥没事,让你们俩担心了。”

    可是两个妮子仍旧十分不放心地仔细端详了他半天,其间柳翠还开口问道,“大哥,刚才你那个样子是怎么回事啊?”

    余一丁揉了揉鼻头,使劲吸了两下,翻眼答道,“大哥虽然已经掌握了御气术的施展方法,但是现在不仅腾空所需的时间很长,毫无实战意义不说,而且只要在半空中想要同时使用神念离体便会掉落在地,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哦?”柳翠闻言陷入了沉思。

    钟离雪在一旁虽然默不作声,但是两个人的对话她都听在耳中,于是便露出和柳翠同样的表情低头思索。

    看着两个妮子的反应,余一丁干脆也不再站起来了,直接就在甲板上坐直了身体,双臂抱在胸前,用一只手掌托着下巴,呆呆地望着面前的甲板,就像她们两人一样,皱着眉头苦苦思索起来……

    修行确实需要参悟,也需要思考,可是那得建立在一定的修道基础之上,通过反复不断地揣摩以期达到触类旁通的效果,而像余一丁这种压根没有看过几本修行书籍,也没有高人长期指点教诲,仅仅是凭借自身的异能,算是通读强记了两本修行入门的书籍,以及在玉屏山上被凌云子指点了一二的半吊子修行者,他又怎么可能做到在一时半会儿之间便能立时顿悟,冲破瓶颈呢?

    缺乏修行基础,甚至连怎样思考都无从谈起。

    柳翠虽然经过洗经伐髓,已经踏入修行之门,但是自从她离开玉屏山后就连连遭遇意外,虽说这个丫头只要有时间便会勤加修习,但毕竟修行的时日尚短,对于修行一途她自己还没有完全弄清楚搞明白呢,现在哪里又能帮助余一丁突破瓶颈呢。

    而钟离雪就更不用说,或许她确实适合成为一名修行者,毕竟在失忆之时便能感受到体内的那股微弱的先天之炁,可以说是三人之中最具修行资质的一个,但是目前的她连柳翠都不如,还未达到精炼化气,让真气在体内运转小周天的程度,就更别说思考更加高深的御气术修行瓶颈一事了,可以说在她的脑子里关于余一丁遭遇的修行瓶颈一事完全就是一团浆糊。

    所以眼下的现实情形便是三个人傻傻地呆在渡船的平台之上,却是好半天都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说来说去,三人之中还是只有余一丁算是“修为高深”之人,那么有关他的修行瓶颈看来也只有靠他自己突破了。

    就在余一丁胡思乱想得头昏脑胀,准备暂时放弃参悟之际,偶然间不经意地抬头四下张望时,这才发现渡船几乎已经处在河中央了,南岸的景物也变得越发清晰起来,眼看着渡河的行程已经过半,或许再有小半个时辰便可抵达南岸码头。

    余一丁记得离开鱼骨石镇之时,那位镇上的捕头告诉过他,从鱼骨石镇南渡黄河,对岸码头旁是一座小镇,虽说黄河中下游的地貌普遍以平原丘陵为主,但紧邻此镇东南却有一座名为乌蒙山的小山。

    说是小山,那是相对于碧云峰或者玉屏山那样的西部大山而言,其实乌蒙山也有数百丈之高,满山遍布松柏以及桂树等植物,远远望去好似一座黛青色的巨兽趴卧在小镇一侧,因此该镇便被人以“青乌”相称,已有数百年历史,到了此镇后再继续往东南七百余里便可抵达望桑镇。

    望着南岸那一片颜色与周围黄土地有明显区别的连绵山势,余一丁思绪翻涌,他又想到了一件事情,在他们离开鱼骨石镇时,那位捕头还跟他说起过乌蒙山的另一个传说,那就是此山是当地人口中的风水宝山,乌蒙山区方圆四五十里,与碧云峰山区相比当然小了太多,但是在以平原和丘陵居多的黄河中下游地区那也算是一个较大的山区,数百年来当地百姓口口相传着山中有一座前朝大官的古墓,只是至今仍没有被人发现,而那位官员选择此地作为自己墓葬所在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乌蒙山乃是一处藏风纳气的上佳宝地。

    余一丁之所以思绪翻涌,那是因为他脑海中的前世记忆作祟,在他为数不多的关于修道之事的记忆中,风水宝地一般也会是修行的绝佳之所。

    “难不成过了河后还要找个时间带着小翠和雪儿去乌蒙山看看?说不准自己的修行瓶颈在那里就会有突破的可能呢。”

    余一丁的脑海中不禁浮想联翩起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巧合

    当余一丁脑中生出了这个念头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他也没有了在渡船上继续参悟瓶颈的冲动,这种事情急也急不来,反正他们三人此时还在渡黄河,就算到了青乌镇距离望桑镇怎么都还要走上十几日的路程。

    更何况即便他此时参悟了瓶颈,就一定可以敌得过疾风阁的那些余孽吗?特别是那个老怪物金圣翔,对此余一丁的心中实在没有多大的把握。

    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余一丁的心头猛然一惊,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思路似乎出了点问题,可能是他的内心有些太过纠结于此事了,难道说他必须要在这趟旅程中解决掉疾风阁的麻烦?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哪怕疾风阁号称天下第一,但它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江湖门派,门内的骨干加上所有弟子也不过数百之众,就算有心在这片广袤的大陆上搜寻余一丁三人,那也是像大海捞针一般,肯定是绝难做到的,余一丁应该完全没有理由担心三人的安危才对啊。

    想到这些余一丁终于有些释然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自己有心防着疾风阁,哪会有那么容易被他们找到?

    当然这并不是说余一丁就不再挂记自己在修行上的瓶颈了,从长远来看,想要真正保证三个人的平安,余一丁必须要不断地突破各个瓶颈,争取让自己不断地提升自身的实力,变成一个真正的绝顶高手,那样才能更加从容地应对今后旅途中的各种艰难险阻,保护好二女的安全。

    这才应该是正确的应对之法,突然之间余一丁的心头便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就像是忽然间摆正了自己的心态,他明白修行之途绝非一蹴而就,而凌云子的忠告之言再一次在他的脑海中闪现——

    “修行之事,忌惰、忌贪、忌满、忌燥,望小友日后能够潜心修行,循序渐进,有朝一日必定能够道有所成。”

    回忆起凌云子的谆谆教诲,这些话语仿若醍醐灌顶,使得余一丁又有了片刻的失神。

    老道说的没错,懒惰和自满都会使修行之路止步不前,但是贪心和急躁却会令修行者丧失修行问道之人本该有的平稳心态,反而更为修行者所忌讳。

    这一类人看似刻苦努力地加倍修行,甚至走遍天下四处寻找丹药秘方,或者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方法,只为快速提升实力,完全不顾修行的规律,而是好高骛远急功近利,如果不能及时加以修正和控制,任由自己在这条迷途上越行越远,最后的结果只能令自己心浮气躁根基不稳,久而久之便会造成修行者自身从内而外的不可逆的损伤,更为严重的话甚至会面临走火入魔的险境,直至有性命之危!

    世上之事本就各有规则和规律,修道之事也不例外。

    所谓修道,所修的乃是天道,修行的本质便是让修行者借助各种功法修炼自身的真炁,使之更加合乎天道大势,随着修行者自身体内的先天真炁不断积累增加,或强健体魄延年益寿,或沟通天地呼风唤雨,当然,除了这些,更令修行者憧憬向往的还有各种神鬼莫测的犀利术法,甚至最终羽化成仙,做到与天地同寿。

    在这个过程中,如果修行者能够顺应天道而为,便可使自身的修行之途循序渐进,事半功倍。但是假如修行者投机取巧逆天而行,最终的结果则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而且就算有捷径那也是一条布满荆棘的坎坷之路,看似方便快捷,却往往是暗含危急,有时候修行者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自己的性命!

    比如余一丁从云兽那里获得的异能,那是在他已经“死”过一次的基础上所得,前世的那次车祸就可算做他付出的代价吧。

    而凌云子的乾坤丹的确有逆天的功效,可以使柳翠从一个普通人立刻转变为修道入门者,不可谓不神奇,但是在服用三颗乾坤丹的过程中柳翠却要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这才能够化茧成蝶,直接完成精炼化气,踏入修行之门,而在那个过程中稍有不慎她便会落得一个香消玉殒的下场,这是余一丁至今想想都后怕的事情,也算是服用乾坤丹所必须承受的代价吧……

    这还仅仅是余一丁和柳翠两个人的亲身经历,放眼这个世界,并非只有余一丁拥有所谓的异能,踏入修行之门的人也大有人在,修行的世界里具备与他相似或者能力更甚的大有人在,如此的例子比比皆是,不胜枚举……

    随着余一丁在这个世界上待的时日越来越久,所闻所见越来越多,面对的敌人和杀戮也越来越多,更亲眼看见蔡祖明战死,留下了一个伤心欲绝的沈月婵,由此他又想到自己身边的柳翠和钟离雪,如果有朝一日遇上厉害的对手,他也像蔡祖明那样难逃一死,那么留下的两个妮子又该如何生存下去呢……

    正所谓无知者无畏,随着一个人的认知范围不断扩大,他对这个世界的敬畏之心也会与日俱增,而余一丁现在如此急迫地想要提升自己的实力,只不过是在这个世界上待的时间久了,对这里的事物认知也逐渐加深,他早已从最初得到异能时的惊喜转变为步步小心谨慎。

    或许在外人看来他已经变得非常强大,可以应对越来越厉害的对手,不过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这一路走来,他都是被外部环境逼着不断往前进,随着自身的实力不断提高,对这个世界逐渐了解,他便更加觉得自己的渺小,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对此他已经有了非常深刻的认识。

    本来自己就没有什么雄图大略,只不过就是想要守护住属于他的那一亩三分地而已。

    余一丁并不觉得自己贪婪,但是他明白此刻自己的内心确实有些急躁,当看到身边的两个妮子,往日温存美好的画面一幅幅闪现在眼前,还有她们这一路陪着自己出生入死所受的那些罪,余一丁的心头便禁不住生出一种强烈的紧迫感,他可不想突然之间便失去这种得来不易的美好生活。

    上辈子他只不过是一个啥也没有的小透明,人生几乎还还没有开始便遗憾地结束了,但是既然老天爷给了他一次穿越的机会,让他获得了重生,又让云兽送给他这身异能,他可要尽全力对得起这份馈赠,无论如何也要在这个世界好好地活下去……

    柳翠和钟离雪并不知道余一丁呆坐在甲板上是在想些什么,只当他还在思考如何解决修行上的瓶颈问题,因此她们两个人并没有开口打扰余一丁,只是蹲在他的身边关切地望着余一丁的面庞,看着他的脸上不停地变换着神色,她们的心情也随着余一丁的神色变换而上下起伏……

    下一刻余一丁突然从甲板上一骨碌爬了起来,只把正在仔细盯着他的两个妮子吓了一跳,急忙跟着站了起来,只是脸上仍旧带着关切之色。

    余一丁左右看了看两人,轻声说道,“大哥没事,你们俩也不用担心,至于使用御气术的同时不能做到神念离体的问题,大哥暂时还没想清楚其中的关节,不过也不急在这一时,现在最为关键的是要保证你们俩的安全,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你们两个轻易涉险了。”

    两个妮子面面相觑,刚刚余一丁才从半空中跌落在甲板上,她们满以为余一丁是在思考行功时出现的问题,怎么就突然间将话题转向了自己二人呢?

    柳翠嗫喏道,“大哥,你怎么突然说出这些话啊,我和雪儿姐姐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不会再给大哥添麻烦的。”

    钟离雪站在一旁,脸上多少带着一些对柳翠话语的不满之色,又撇了撇嘴,口中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哼声以表抗议,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毕竟自从离开临云郡后,余一丁已经救了她三次,钟离雪实在找不出合适的理由进行反驳。

    余一丁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现在他也基本摸清楚了这个妮子的秉性,钟离雪那点小傲娇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当然余一丁也不会傻到直接点破,只是微笑着对她们二人说道,“在这个世上大哥本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只是三生有幸遇见了你们两个丫头,既不嫌弃大哥毫无权势,也无家财万贯,净跟着我吃苦受罪了,大哥真的谢谢你们。”

    柳翠小心地瞟了余一丁一眼,她实在想不明白余一丁就是行功出了点岔子,怎么突然间就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生怕是刚才行功的失败令余一丁的脑子也生出了问题,虽然这些话听在她的心头感觉特别暖和,但是柳翠总觉得场合不对,余一丁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总是有点怪怪的味道。

    钟离雪依旧没有说话,但是这一次她却并未再表现出对此有何不满,只是缓缓地低下了小脑袋瓜,皱着眉头,一只手指轻轻绕着耳畔垂下来的一缕秀发,有些迟疑似的低声说了一句“余大哥”,接下去的话语却全部噎在了喉咙间……

    甲板的平台上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三个人都不再言语,只有船舷边的黄河水发出一阵阵波涛翻滚的声响……

    “那个……,也许用不了多久就到对岸了,大哥也没有时间再修习御气术了,要不咱们到船舱里坐坐?”沉默良久之后还是余一丁打破了沉寂。

    两个妮子眼睛闪闪发亮地望着他,竟不约而同地一起轻轻点了点头。

    余一丁见状便让她们俩先进到船舱,他从靠**台栏杆的木梯下到底层船舱,渡船的船老大猛然间见到余一丁现身,脸色突变,慌忙诚惶诚恐地恭敬行礼,这可是飞龙营校尉李虎和鱼骨石镇上的捕头千叮咛万嘱咐要伺候好的仙人,他哪敢有半分慢待。

    余一丁只是想要些吃食,又顺便询问了一下大概还有多久才能到达对岸,船老大恭敬地一一作答,末了又让余一丁到二层船舱中稍事休息,随后他便会将仙人所需之物送上。

    看着那位中年人战战兢兢的模样,余一丁感慨之余又不知道同他还能再说些什么,于是问完了话后便返回二层船舱,就和两个妮子坐在桌子旁边聊天等待。

    不一会儿船老大亲自托着一个木托盘来到舱内,木托盘上摆放着一个外观精美的瓦罐,另外还有三盘点心小食和三副碗筷。

    看见余一丁三人坐在桌边,中年人赶紧低着头快步走了过来,手脚麻利地将酒水小食和碗筷摆上桌面,然后恭敬地说了句“仙人请慢用”,说完也不等余一丁有所表示,赶紧低头退出了船舱,自始至终都目不斜视。

    待到船老大离开了二层船舱,钟离雪这才“扑哧”一下笑出了声,面带戏谑地说道,“看这位大叔的模样,不要说见到郡王,就是见到皇上也不过如此了吧,咱们的余仙人好大的面子哦,哈哈!”

    余一丁故作一副愁眉苦脸状,叹了口气答道,“唉!没法子啊,谁叫你余大哥是仙人呢,岂是凡间的帝王可以相提并论,雪儿说是不是?”

    “哼!”钟离雪冒出一个鼻音,脸上全是一副说你胖你还喘起来了的神情,惹得余一丁禁不住笑出声来。

    柳翠倒是没有太过在意船老大的表现,她已经习惯了普通人对余一丁的恭敬,甚至连钟离雪找余一丁斗嘴她都渐渐习惯了,反而是桌上摆放的那几样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个瓦罐一看便是酒壶,就是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酒水,而三个瓷盘中分别盛满糕点零食,从这些小食可以推测出瓦罐中的酒水必定不会是像清河陈酿那样的烈酒,因为这几样小食可不是下酒菜,柳翠不禁好奇瓦罐中到底装着什么样的酒水了。

    “大哥、雪儿姐姐,你们先别闹,快看看这个酒壶里装的是什么酒?”

    听柳翠这样一说,钟离雪不由分说便拿起那个瓦罐,只瞟了一眼便非常老练地说道,“嗯,这酒壶倒是精致,想必其中的水酒也是佳酿。”

    余一丁在一旁心说,哼哼,你这个丫头可真能装,本来就没有几分酒量,现在竟然在这里品评起酒水来了。

    不过这些话他不敢再当着钟离雪的面说出来,否则两个人必定又会斗上一阵嘴,于是接口道,“原来雪儿还是懂酒之人呢,来,让大哥也见识一下,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好酒。”

    钟离雪白了余一丁一眼,并没将瓦罐递给他,而是学着男子的模样,一手托着瓦罐底部,一手轻轻拍开罐口的封泥,当封纸刚刚掀开一条缝隙,顿时便有一股令人心醉的酒香从瓦罐中冒了出来,其中还带有些许花草的清香,真可谓沁人心脾。

    两个妮子全都不由自主地抽了抽鼻子,柳翠感叹道,“哇!这是什么酒,怎么这么香?”

    钟离雪虽然不像柳翠那样显得少见多怪,但是拍开泥封后她也是鼻翼翕动,面带异色,估计同样被这酒香震惊了。

    余一丁并不吭声,不过他也确实不清楚这种酒的来历,只是望着钟离雪,就等着她来作答。

    闻着酒香的钟离雪则是低头皱眉一副思索模样,余一丁正想说让她不要再装样子浪费时间了,赶紧拿过来倒上品酒才是正事,就见钟离雪已经抬头望向他,有些疑惑地说道,“余大哥,这种酒雪儿在临云时喝过,好像叫瑶泉碧香,就是大晋这边的一位商人送给爹爹的。”

    余一丁答道,“瑶泉碧香?果然是个好名字,来,拿给大哥倒出来尝尝。”

    接过钟离雪递过来的瓦罐,余一丁几下将罐口抠出一个小洞,此时酒香更甚,柳翠早已将三只碗摆好,余一丁一一盛满。

    这酒水在洁白的瓷碗中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黄绿色,也不知是用何物所酿,除了有米酒的甜香以外,还有一股若隐若现的花草香气,不用饮下,只是闻上一闻,便令人心旷神怡,有种不自觉便想要端杯畅饮的冲动。

    没等余一丁放下瓦罐,柳翠和钟离雪已经各自端起一碗,放在鼻子下面闭眼闻了闻,满脸都是一股陶醉之色,紧接着便一饮而尽。

    余一丁吓了一跳,万一这酒后劲十足,两个妮子这种喝法岂不是又会像在清河镇时那样醉的不省人事?

    没等余一丁有下一步动作呢,就听钟离雪喜道,“果然是瑶泉碧香,真是好酒,余大哥,再给雪儿盛一碗。”

    柳翠在一旁也说道,“大哥,这个酒好甜,真好喝,小翠也要再喝。”

    余一丁赶紧给她们盛满,然后端起自己那碗喝了一小口,只觉一股带着酒味的果香直冲口腹,而且他感觉这个酒的度数肯定不高,就像是一种果酒,但是却说不出具体是哪种水果,只是喝下肚腹后令人无比舒爽,只想再多喝几口……

    没过片刻,三个人便将水酒和小食全都吃完,甚至还有再想喝点的意思,余一丁惊诧,要知道此时距离他们吃完午饭才过去半个时辰而已。

    “果然是好酒。”余一丁暗赞道。

    “余大哥,雪儿想起来了,这个酒就是产自你的家乡偃师附近的玉泉镇呢,而且只有那里的泉水酿制的水酒才能称为瑶泉碧香,这也是玉泉镇名字的来历啊。”

    余一丁一愣,他哪里知道自己胡乱指定的一个充作家乡的小镇竟然有这种美酒,而且还会被钟离雪知晓,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虽说这酒算是果酒,度数不算高,但是那个瓦罐怎么也要装三四斤水酒,加上两个妮子对这个酒大加赞赏,余一丁其实只喝了两三碗,剩下的全被她们俩喝完了,而且不幸被余一丁猜中了一点,此酒虽不伤身,但还是颇有后劲,二女的酒量又不大,不知不觉中便微微有了一些醉意。

    “怎么?余大哥连自己的家乡都忘记了吗?”钟离雪面泛桃花地问道,柳翠也睁着有些迷离的双眼望向余一丁。

    “家乡……”

    余一丁的思绪又飘远了,他在想要不要干脆趁这个机会就将自己的身世跟她们说个清楚呢……

第二百五十四章 酒后的尴尬

    就在余一丁三人摆脱了青炎门的袭扰第一次来到平洛郡城时,那一夜在客栈里余一丁本来是想将自己的身世对两个妮子和盘托出,谁知道阴差阳错地被钟离雪误解,最终的结果反倒成了二人的定情之夜。

    这一路走来,柳翠对余一丁的身世也是有过怀疑的,只不过她也能够感受得到余一丁的真情实意,但是自从初见余一丁时他那一身怪异的装束,一直到柳翠见识了钟离雪那种真正的失忆状态,才明白两人初见时余一丁所说的自己失忆完全就是假托之词,虽说她自从嫁给余一丁后就相信大哥会永远对她好,而且这一年来的无数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但是柳翠很清楚余一丁对她至少是有所隐瞒的,或者说余一丁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吧。

    柳翠的这些心思余一丁多少也猜得到一些,自从两个人离开柳河村以后柳翠就再也没有主动问过他有关身世的事情,也许柳翠只是在等待,等待余一丁自己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她,这就是这个妮子乖巧聪慧的地方,她始终替余一丁考虑,不会让他觉得为难,这一点也让余一丁对她更加怜爱。

    此时钟离雪无意之中提起余一丁家乡的事情,这让他又生出了想要将自己的身世经历全部告诉她们俩的念头,可是余一丁很清楚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的前世以及穿越的经历实在太过耸人听闻,这种事情被这个世界里的任何一个人听了都会觉得不可思议,余一丁实在担心两个妮子听了以后会被吓住……

    望着满脸绯红的两位女子,余一丁放下酒碗,胳膊肘撑在桌上,以手托腮,再次陷入了一阵迷茫之中……

    “咯咯咯,小翠妹妹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喝多了吧你,来来来,让姐姐看看……”

    “哼!雪儿姐姐你还说我呢,姐姐的脸更红,红的就像……,就像是碧云峰上老猴的屁股,呵呵呵……”

    钟离雪忽然间冒出这样一句话,柳翠也不甘示弱般反击道,紧接着两个妮子便笑闹在一处,房间里立刻充满了青年女子欢快的声音。

    余一丁本来还在迷茫中,突然被两人的嬉笑打闹声惊醒,看得出来这是瑶泉碧香的后劲开始起作用了。

    望着还在笑闹的两个妮子,余一丁只剩下满眼的无奈,这下可好,自己再也不用去想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的身世告诉她们俩的事情了,反正说了估计俩人也记不住,现在更需要他考虑的是在渡船抵达黄河南岸之前,这两个妮子能不能清醒过来的问题,否则她们俩该如何离开码头前往青乌镇又会是个大麻烦。

    要知道他们的代步工具只有三匹骏马,也没有马车,在光天化日之下,余一丁可不好意思或背或抱甚至是扛着两个妮子离开码头,再怎么~对于那些船工来说还是个仙人,要是让这些人看见三个人这幅模样实在有够狼狈的,余一丁可丢不起那人。

    也正因为如此,余一丁的心头不禁暗暗埋怨起那位船老大来,这人也真是的,自己只是去找他要点吃食,明明才刚刚过了午后,完全可以给他们准备一些茶水点心就好了,偏偏要上这个什么瑶泉碧香,而且竟然是玉泉镇所产,不仅让两个妮子喝醉了不说,还在不经意间再次勾起了余一丁的家乡一事,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同两个妮子解释,这还真是个麻烦事啊……

    现在渡河的行程已经过半,看样子再有小半个时辰渡船便能抵达对岸,可是两个妮子笑闹了一阵过后便各自趴伏在桌边昏睡了过去,直把余一丁看得皱着眉摇头不止。

    没办法,他只好将两人挨个抱到卧房的床上,这样她们也能睡的舒服一些,直到将两个妮子全都安置好以后余一丁才叹息着返回桌边坐下。

    现在他的酒量大的惊人,这主要是因为护身罡气获得提升后,不仅增强了余一丁自身的防御强度以及气指的攻击能力,顺带的一个好处便是解酒能力有了显著的提高。

    很明显的表现就是在坤阳城的离别酒宴上,别看余一丁喝了那么多酒,但在护身罡气的自动作用下,他的感觉就像是没怎么喝过酒似的,而且喝完之后也不像原来那样,解酒时还会弄得浑身大汗,现在的他喝下肚的酒会在悄无声息中就几乎完全化解,至少从外观来看余一丁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这也是李盛感到特别惊奇的地方,因此他才会执意要和余一丁约好以后若在坤阳城见面,两个人一定要再好好喝上一场酒,他也实在想见识一下余一丁的酒量到底有多大,不过估计他是没机会看见余一丁的醉态了,到时候喝趴下的必定会是这位将军,而在夜的酒宴过后李盛对余一丁的感觉只用一个词便可以形容,那就是相见恨晚啊。

    可是现在令余一丁苦恼的是,虽然他自身的解酒能力获得大幅提升,可是身边的两个妮子却仍然不胜酒力,虽说不至于沾酒则醉,但是两人却真的都没有多少酒量,最令余一丁头疼的是,只要不是需要特别注意的场合,她们俩在和自己一起喝酒时还都喜欢多喝上几口,似乎是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没有任何顾虑了一般。

    柳翠还好说,自从柳四七把她许配给余一丁后,这个妮子越来越表现出贤妻良母的优秀潜质,让余一丁大感欣慰之余,总免不了感叹这个媳妇真算是没白娶,自己平白无故因穿越获得了一身异能不说,老天爷还送给他一个这么好的老婆,他上一世也没修行过啊,这是哪里来的福气呢?余一丁也不知道。

    柳翠本不是一个好酒之人,只是因为瑶泉碧香确实是好酒,实在太过诱人,她这才跟着喝了一些,其实要是只有她自己品尝一下也绝不会有事,之所以到最后仍然醉倒的最主要原因,其一是此酒的口感非常好,无论色香味哪一样都属上品,其二有余一丁在她身边,柳翠压根就不担心喝醉后会出现什么问题,最后再加上钟离雪在一旁一直撺掇,这才多喝了一些直接使她醉倒。

    而钟离雪与柳翠的情况却大不相同,她毕竟是郡王府中的小姐,天之骄女,现在虽说跟了余一丁,原来的大小姐脾气收敛了不少,可终究是多年来养成的秉性,很多时候就会在不经意间自然流露。

    而喝酒是最容易暴露一个人本性的时候,特别是像钟离雪这种性格的女子,很多时候她就是喜欢同余一丁较劲,看着自己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吃瘪时钟离雪就会觉得特别开心,这并非是她有什么心理疾病,只是面对着余一丁时她就会有这种反应,这种感觉从他们的初识一直延续到现在,甚至连柳翠都习以为常了,这两人也算是一对欢喜冤家吧。

    反正刚才喝酒时余一丁的无奈被钟离雪看在眼中就觉得特别兴奋,那壶酒也因此被她喝了不少,至少要比柳翠喝的多了许多,所以钟离雪也要比柳翠醉得更厉害一些了。

    望着桌上略显狼藉的瓦罐和几只瓷盘,余一丁不禁摸着鼻头苦笑不已。

    “这叫个什么事呢?”

    随着三个人结伴远行的距离越来越长,自己的酒量不断增大不说,现在就连两个妮子也常常喝醉,别到了最后变成一家子酒鬼那才好玩呢……

    就在余一丁呆坐在桌边胡思乱想之时,突然有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上,惹得余一丁浑身一震,连忙回头查看,正好望见柳翠那如水的目光。

    “小翠?你怎么这么快就醒酒了?雪儿怎么样了?”余一丁万分惊喜,前一刻他还在为两个妮子醉酒发愁呢,没想到柳翠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清醒,而且自己从卧房内走了出来。

    “姐姐她还在睡呢。”一间卧房里就两张小床,余一丁把她们两人各自安置在一张床上,柳翠醒来当然看得见钟离雪的状况。

    “哦,小翠你没事吧?”柳翠虽然自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但是余一丁看得出来她明显还有些站立不稳,连忙一把将她揽在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柳翠的一支胳膊勾在余一丁的脖子后面,整个人软软地靠在余一丁的肩头,望向余一丁的目光虽然温柔但仍有些朦胧,这下余一丁终于确认她还没有完全清醒,连忙又道,“小翠,现在距离渡船到岸还有好一阵呢,你再去床上好好睡一会儿吧。”

    柳翠没有说话,依旧那么痴痴地望着余一丁,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与此同时又用另一只手握住勾在余一丁脖子后面的手,随后才将自己的小脑袋瓜深深地埋在余一丁的怀中,片刻之后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望着柳翠小脸上长长的睫毛和微微翕动的鼻翼,余一丁只觉得心头猛然一颤。

    自从钟离雪变成了他的女人之后,余一丁似乎就对柳翠冷落了不少,虽说这段时间三个人一直都面临着各种各样的事端,余一丁也一直没有机会再与柳翠温存过,可是这期间他毕竟还是将钟离雪变成了他的女人啊,而作为真正意义上的余一丁的结发妻子,似乎在这个方面余一丁给她的关爱少了太多呢……

    望着怀中的佳人,余一丁突然有了一些内疚,这个妮子明显就是趁着钟离雪喝醉的机会在自己的身边寻找多日不曾得到的慰藉啊。

    余一丁连忙给柳翠换了个姿势,把她的两只胳膊从自己的脖子后面移开,并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胳膊弯处,就像是怀抱着一名婴儿,这样睡着柳翠才会比较舒适。

    弄好了这一切,余一丁低头仔细端详着柳翠那张吹弹可破红扑扑的小脸蛋,感受着她缓慢却平稳的呼吸,余一丁终于情不自禁地埋下头在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上留下深深的一吻,而柳翠似乎也在半梦半醒之间感受到余一丁的爱意,两个人就这样陷入了无声的温存之中……

    真是长长的一个吻。

    也不知过了多久,余一丁的嘴终于离开了柳翠的红唇,但他却并没有抬起头,依旧闭着眼将脸颊与柳翠的小脸紧紧相贴,双臂也更加用力地抱着那具已经微微有些发热的身躯,而柳翠的双臂也死死箍住余一丁的腰肢,他们彼此都在尽情享受着这一刻无限的柔情蜜意……

    就在余一丁的一只手又开始有些不老实起来的时候,柳翠的一只手已经坚决地握住了余一丁的手腕,阻止他的进一步动作,又轻轻地摇了摇头,并用细若蚊蚋般的声音说道,“大哥,不要……”

    是啊,这可不是在平西关的客栈之内,那时候钟离雪还处在失忆之中,虽说那时候三人也是像现在在渡船之上一样,同处一个屋檐下,钟离雪也已睡下,但是毕竟那是在夜晚,哪里像此时这样正值午后,在大白天里柳翠的脸皮可没有余一丁那么厚实。

    虽说船到河心之后风向已转,前一阵就有船工升满了船帆,此刻渡船正在老练的船老大指挥下乘着风往南岸码头行驶,脚下的底层船舱中本来还在喊着号子奋力划桨的船工们此刻也没有了声息,余一丁的耳边只能依稀听见从舷窗外传来的阵阵波涛之声,这样的周围环境也是造成他忘乎所以的原因之一。

    不过就算二层客舱中没有其他人,钟离雪醉酒后还在隔壁房间内熟睡,而且那些船工肯在没有余一丁的吩咐之时肯定不敢冒冒失失地上来打搅他们,除非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即便如此,柳翠也觉得她和余一丁的这种行为太过放肆,所以她才会表现出如此的抗拒。

    柳翠的声音确实不大,但是此时听在余一丁的耳中无异于一道惊雷,瞬间将他脑中的那团烈火浇熄了不少,也使他的脑子立刻清醒了许多。

    余一丁讪讪地将手掌从柳翠的身上拿开,并有些心虚的朝着四周望了望。

    这一张望不要紧,正好看见钟离雪呆呆地倚靠在卧房的门口,而她的眼神也是傻傻地注视着余一丁二人,直到余一丁抬起头与她四目相接,仍是那么定定地望着余一丁,就好像是已经痴傻了一般……

    柳翠也察觉出余一丁的异样,因为他搂着自己身子的那只手臂突然间变得僵硬起来,而且柳翠也看见了余一丁脸上的惊愕,赶紧支起身子扭过头顺着余一丁的视线望了过去,没有任何的意外,她也变成了和余一丁同样的惊愕。

    同余一丁脑中一片空白不同,柳翠虽然眼中仍有惊愕,但是她却在第一时间从余一丁的怀中直起了身体,并站了起来,就要跨步朝钟离雪那边走去。

    “雪儿!……”

    随着余一丁的一声低呼,当柳翠脱离了他的怀抱后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用比柳翠更快一些的速度站起身,径直朝卧房的门口奔去。

    这个场景发生过一次,那时候钟离雪仍处在失忆之中,懵懂之下无意间撞破了余一丁和柳翠亲热的场面,而且当时柳翠羞臊地立刻就钻进里屋躲着去了,却不知道这一次她急急忙忙地冲向那边,是要去面对钟离雪呢,还是要躲进卧房之内。

    但是余一丁的目标肯定是钟离雪,跑过去之后他便一把扶住这个妮子的肩膀,随后赶来的柳翠虽然仍是满面通红,却并没有溜进房间,就那样站在余一丁的身边,眼含焦虑地望着钟离雪,眼前的女子神态明显有些不太对头。

    但是柳翠这一次没有躲起来是因为她和钟离雪都已是余一丁的女人,两人早已视同姐妹,这种事情以后也会经常发生,谁叫此时她们都已是余一丁事实上的妻子了呢。

    虽然钟离雪名义上还没有正式过门,但是既然生米都已经煮成了熟饭,过不过门的也就只是一个形式而已,并且柳翠也很清楚自己的这个姐姐根本就不在乎那个形式,否则就不会巴巴地跟着余一丁这么久了。

    可是眼前的钟离雪在柳翠看来就像是失了魂一般,哪怕柳翠和余一丁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钟离雪仍旧死死地盯住余一丁的眼睛,瞟都没有瞟过柳翠一眼。

    这肯定是不正常的嘛!

    余一丁可没想那么多,扶住钟离雪的肩膀后,刚才他的那声呼唤并未得到钟离雪的回应,于是他只得轻轻摇了摇她的身子,又微微俯下身在女子的耳畔再次轻声呼唤道,“雪儿!”

    这一次钟离雪终于有了反应,就像是在寒冷的冬天突然从热乎乎的室内来到室外那样,在余一丁的再一次呼唤下,钟离雪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哆嗦,本来呆滞的眼神中渐渐地恢复了一丝明亮。

    她先是继续看了看余一丁,又转头望了望柳翠,这才有些迟疑地开口道,“余大哥、小翠妹妹,你们怎么……”

    “雪儿,你没事吧?”余一丁有些慌乱地打断了钟离雪的话语,急忙用这种问话转移话题。

    “嗯?”

    钟离雪将目光再次转回到余一丁的身上,并疑惑地应答了一声,同时那张小脸上也泛起了一丝红晕,并继续用更小的声音说道,“余大哥,雪儿觉得……,现在还是大白天,又是在渡船上,而且,而且我和妹妹都喝醉了酒,你们这样……,不好……”

    柳翠在一旁本来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的脸色再一次腾起一大片红云,但这次她却没有躲开,也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关切地望着钟离雪,因为她看出来钟离雪现在虽然说出这番话,但是她仍旧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而余一丁却已经完全呆立当场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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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一丁介绍:
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一次偶然的穿越,危险与机遇并存,战争与和平同在,爱情与友情交织,余一丁在这个新奇的世界会有怎样的际遇和见闻……
本书纯属作者个人天马行空的思维发散,请勿对照历史,也勿对号入座,这是一个未知的世界,未知的历史,请跟随余一丁的脚步一起探索这片广阔的天地……余一丁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余一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余一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