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追击
场上的局势风云突变,还没等月灵子提剑继续追赶那名女子,就被老魏的叫声吸引,他一回头便看见那道白光正打在余一丁的后背上。
月灵子虽然惊讶,但是转瞬之间便想到了这道白光的由来,此时还能从玉玄道长的小楼那边过来并暴然出手的只能是道童明月和余一丁的两位夫人这三人其中之一了。
柳翠和钟离雪肯定不会对余一丁出手,剩下的便只剩下明月。
月灵子并不知道白光的目标就是他自己,只看见被白光射中背心的余一丁仍旧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不仅没有倒下,月灵子也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任何痛苦之色,只不过此时余一丁已经闭上了眼睛。
刚才月灵子全副身心地投入与女子的搏杀之中,如果不是老魏发出惊叫,他根本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何事,现在转过头就看见余一丁被白光射中却立而不倒,他首先想到的便是明月出手伤人,可是此刻站在远处的明月也是一脸惊骇,这不禁让月灵子惊疑不定起来,难道刚才出手伤人的并非明月而是另有其人?
远处的明月却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当然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满面惊骇。
那道白光正是明月发出的一招攻击,目标也是直取月灵子,当然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掩护女子逃走,只不过无巧不巧地被余一丁阻挡而已。
明月很清楚他这一招的威力,当月灵子使用术法击伤女子,他就没有想过要对月灵子手下留情,这一招几乎是带着满腔的愤怒射出,可是当白光射到余一丁的后背时,不仅没有明月想象中的透体而过,甚至根本就没能撕破余一丁的衣服,就更别说让他受伤了。
这个结果完全出乎明月的意料,余一丁一直背对着他,脑袋后面不可能长出眼睛,他怎么就会知道明月会暴起出手而加以防范?又是用了何种方式抵挡住了这一记阴狠的攻击呢?
明月的心头萦绕着一个个疑问,以至于满面骇然地呆立在大树旁边。
当月灵子和明月还处在惊愕之中时,老魏却已经扑到了余一丁的近前。
“余先生!”
老魏的声音中满是紧张,余一丁虽然立而不倒,但是老魏却是眼瞧着那道白光实打实地击中了余一丁的后背,他担心下一刻余一丁就会倒下,于是赶紧上前扶住他的肩膀,同时又急切地伸头查看余一丁背后的伤势。
“啊?”
就在老魏目瞪口呆之时,余一丁猛地睁开了双眼,一偏头就看见了身边的老魏。
就在女子与月灵子几人搏杀之时,余一丁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使出神念离体,好在他一直使用无形罡气护住全身,否则刚才明月的那一记攻击肯定要给他造成伤害,虽然不至于丧命,但是也会因此而失去继续追踪女子的机会。
就在余一丁替月灵子挡下这道攻击的同时,眼看着女子被月灵子的术法所伤,却借助手中的缎带在树林间疾速奔逃,而月灵子似乎已经被身后的突发状况吸引,以女子的奇快遁速,月灵子肯定是追不上了,于是余一丁连忙使出神念离体,牢牢地将女子逃跑的身影锁定。
就在这短短的一两息的工夫,女子已经在林中飞奔出二十几丈的距离,在受伤后竟然还能以这样的速度前进,对此余一丁不禁暗暗咂舌,幸好他的神念一直追随着女子的身影,直到她突然消失在一块巨石的后面。
女子并未逃出百丈之外,可是她居然就这样突然消失在余一丁的神念感知之下,这又令余一丁大吃一惊,赶紧收回神念,这才发现了自己身边的老魏。
这个时候余一丁根本来不及跟老魏解释什么,他的想法就是要尽快把那个神秘的女子找出来,余一丁不知道她是如何躲过自己的神念查探的,他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魏捕头,麻烦你照顾一下我的夫人,多谢!”
余一丁简短的给老魏交待了几句,然后就将手中的御风符贴在自己的腿上,立刻向女子逃逸的方向飞奔而去……
这一下老魏、月灵子和明月三人眼中的惊诧之色更浓!
老魏和月灵子都以为余一丁已经遭受重创,哪里想得到他竟然没有受伤,甚至还能以如此快的速度前行,这怎能不让他们二人惊讶。
而明月的心头则更加惊骇,刚才自己的攻击居然无法对余一丁造成哪怕一点点伤害,这在明月看来已经太过不合常理,而此刻余一丁又使出了并不比那名女子慢多少的遁速,这让明月在惊骇之余心头不禁警兆大起。
电光火石之间余一丁的身影就窜出去一大截,他甚至已经越过了月灵子的身侧。
“居士……”
月灵子刚一开口,话音便被堵在喉咙中,他没有想到余一丁的遁速也能达到这么快,几乎与那女子不相上下,他根本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只得转头一直目送余一丁的背影消失在密林的黑暗之中……
老魏整个人已经完全陷入呆傻的状态,直到明月也从他的眼前飞速闪过,老魏这才像是从梦中惊醒似的,口中禁不住又发出了一声惊呼。
“啊?!”
这时柳翠和钟离雪也跑了过来,来到老魏的面前后,柳翠并没说什么,钟离雪却没好气地对他道,“啊什么啊!难道魏大捕头还能追上他们不成?”
老魏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见眼前是余一丁的两位夫人,立刻又想起余一丁刚才的交待,连忙讪讪地答道,“这个,余夫人说的是,我哪能追得上余先生啊,还请二位夫人也随我在此等候余先生回来,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端才好。”
钟离雪点点头不再搭理老魏,只是和柳翠一起眼巴巴地望向余一丁消失的方向,她们俩很清楚自己的实力,这时候过去也帮不上余一丁什么忙。
直到此刻月灵子终于来到三人旁边,无论是那名女子,还是余一丁以及后面赶过去的明月,他深知自己绝对达不到这三人的遁速,此刻树林深处已经几乎听不见他们奔跑的声音了。
月灵子的小队中另外两名没有负伤的道人正在替伤者包扎伤口,虽说那两人都伤在胸腹等要害处,但也仅仅只是皮外伤,看来那名女子只是为了逃跑,并没有痛下杀手,那两人并没有性命之忧,所以月灵子只是简单地查看了一下两人的伤势,随后便来到老魏三人旁边。
今夜上清观内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实在令老魏和月灵子大感意外,虽说他们二人都没有看见明月出手,但是后来明月追赶余一丁的速度却让二人大吃一惊。
对于老魏来说,玉玄道长得病已经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哪里想的到只是数日不见,老道竟然会病成这般模样,简直可以用病入膏肓来形容,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老道的病情完全是因为中毒引起,刚才在小楼内他确实听见余一丁说过一句老道是有伤在身,但是此刻的老魏早就忘记了朝这个方面思考。
而老道身边的那位小道童明月以前他也见过多次,在老魏的印象中明月就是一名乖巧懂事,不多言不多语的贴身侍童而已,可是刚才明月的表现则完全颠覆了老魏对他的认知,那种遁速岂是一名十二三岁的道童所能拥有?
月灵子就更不用说了,他是一名游方道人,来到上清观自有他自己的目的,本想着在观内待上一段时间后再做打算,谁知道最近这段时间道观内会发生如此多的事故。
前几日玉玄道长莫名中毒,已经引起了月灵子的怀疑,甚至想到这件事与他到上清观的目的是不是有所关联。
但是近几日整个上清观并无异动,玉玄道长在明月和观中道士的悉心照料下,病情也有所好转,中毒之事看起来就是一个意外而已,特别是今日午后月灵子接到明月的告知,夜间会有一名医术高超的郎中前来给玉玄道长治疗,让他带着自己的小队在夜间加紧防备,千万不要耽误了住持的治疗。
月灵子不疑有他,哪曾想会有一名神秘女子前来搅局,这不禁让月灵子愤怒不已,特别是两位道友因其而受伤,他甚至连拼命的念头都有了。
可是余一丁的表现完全出乎了月灵子的意料!
最初月灵子只以为余一丁是一个被最近青乌镇出现的那伙贼人所害的商贾官绅之一,跟着老魏跑到上清观来只是为了查询线索而已,之所以老魏能够听他的驱使,只不过余一丁是一个更加有钱有势的财主或者官员罢了。
可是随着住持小楼内发生变故,神秘女子现身,月灵子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这名女子吸引,他的猜测正是这名女子破坏了玉玄道长的治疗,所以才会被老魏追击。
直到两位道人受伤,月灵子迫不得已使出术法攻击,一举击伤了神秘女子。
眼看着他就能将那名女子擒获,可是接下来余一丁却遭到莫名其妙的攻击,月灵子直到现在也不清楚是余一丁在无意之中替他挡下了明月的那一记攻击,他实在想不明白这道观内还会有谁要取余一丁的性命。
带着这些疑问月灵子来到了老魏和二女的面前,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得站在那里默不作声。
“敢问道长,道观内到底发生了何事?”老魏满心疑惑,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彻底搞清楚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呵呵”
月灵子干笑一声,别说老魏,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完全弄清楚其中的关节,只得转头又去看那几名正在相互搀扶着蹒跚离去的道人。
“你们两位真是可以啊!”
钟离雪忍不住接话了,眼看着月灵子和老魏全都面面相觑地望着她,这个妮子瘪了瘪嘴,有些不屑地说道,“难道二位看不出来吗,今夜是有人想要加害上清观的住持,只是还没等到她得手,贼人就被魏捕头惊走,现在又被余大哥追击罢了。”
老魏闻言不禁点了点头,刚才躲在住持居所二楼的那名女子最为可疑,他绝对相信就是此人想要加害玉玄道长。
“哦?”
月灵子沉吟道,“如此说来刚才与贫道厮杀的那名女子就是罪魁祸首?”
“我倒觉得那个小道童才是罪魁祸首。”
钟离雪的声音不大,但是落在月灵子和老魏的耳中却不啻于晴天霹雳!
“余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没看见明月道长跟着余先生前去追击那名女子了吗。”老魏连忙说道。
月灵子也皱着眉头说道,“是啊,这位居士,你又是何出此言?”
“难道你们两人都不知道刚才那道白光就是出自于那个明月之手?”
钟离雪非常疑惑,明月暴起出手之时,她和柳翠已经跟着从小楼中出来,在明月身后看得清清楚楚,没想到月灵子和老魏全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这令她非常不可思议。
“什么?”老魏惊愕。
月灵子却是满面震惊,虽然他也怀疑过明月,但是刚才余一丁受到攻击时明月那一脸的惊骇全然不似作伪,以至于他会认为道观内还有其他的贼人前来协助那名女子,而攻击余一丁的就是女子的帮手。
“居士所言……?”
“这是我和小翠妹妹亲眼所见!”
钟离雪斩钉截铁的回答让月灵子心乱如麻,如果明月是贼人之一,那么以往月灵子的所有判断全部都要推翻重新梳理一遍,一时之间他已经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再跟你们多说一句,刚才明月袭击的对象其实就是道长你,只不过我余大哥正好帮你挡住了这一记攻击而已。”
钟离雪的这句话又让月灵子浑身一颤!
他压根就不知道这个情况,不过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这么说现在余居士所要面对的是明月和那名女子的夹击?”
“这一点道长不必多虑,那名女子已经被你击伤,这个明月又伤不到我余大哥,我们还是留在此地等待消息就好了。”
月灵子闻言低头不语,也不知道此刻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老魏却是赶紧上前一步,小心地问道,“余夫人,照你所言余先生此去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这也难怪老魏会有此一问,今夜上清观内变故频发,已经把老魏弄得晕头转向,他的脑中早已是一团浆糊,现在只能将一切希望放在余一丁身上,也许青乌镇上的劫案,以及玉玄道长的怪病都只能指望此人了,他可不希望余一丁再出什么意外……
……
此时的余一丁正飞快地奔向女子消失的那块巨石处,没跑出多远他便听见身后传来阵阵风声,这可不是晚风掠过树林时的响动,而是有人尾随而来发出的衣袂飘飘之声。
余一丁也不知道刚才对他发起攻击的就是明月,只不过他并没有回头,只想着尽快赶到巨石那里,于是想当然地认为身后之人便是月灵子,毕竟刚才余一丁看出来月灵子已经在与那名女子拼命了,而且他使出的那道法术足以证明他是一名修行者,会跟着自己一起前来追击女子也在情理之中。
“咻!”
又是刚才那种暗器破空的凄厉之声。
余一丁大惊,连忙回头查看,正好看见又有一道白光疾速朝自己的面门而来,而在他身后五六丈远的地方有一名道人紧紧跟随,正是道童明月。
在对敌之时使用无形罡气护体已逐渐变成了余一丁的下意识举动,特别是现在他有御风符的加持,并不需要太多的护身罡气灌注于双腿便能达到一个令人恐怖的遁速,所以他时刻将无形罡气布满全身。
白光疾速袭来狠狠地打在余一丁身后数寸的护身罡气之上,仍旧同刚才一样,只是稍稍引起了那层气流微微波动,却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直到此刻余一丁才算是真正看清楚那道白光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本以为白光就是敌人的术法攻击,余一丁没想到看见的却是一个两寸长短的精致物件,打在自己眼前的护身罡气上之后便顺着气罩的弧度缓缓往下落。
他来不及多想,直接一把将那个物件抓在手中,另一只手抬起对着明月便是一道气指射出!
余一丁的想法非常简单直接,既然紧随其后的人想要出手攻击自己,那么不管是谁,他必须要进行反击,虽然现在他还没有想清楚为何身后之人会是明月,更想不明白这名道童为何要对自己出手。
余一丁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化解了明月的攻势,紧接着就是一道气指反击!
余一丁没有理会身后的明月,继续马不停蹄地往前狂奔,现在他心头最大的疑惑是那名女子为何会在他神念感知的百丈范围之内突然消失,这实在是太不科学了。
至于紧跟在余一丁身后的明月是否能够躲过气指攻击就不是他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对峙
既然明月不能对自己造成威胁,余一丁在射出一记气指之后便不再理会此人的生死,又倚仗着有御风符的加持,他便头也不回地继续往那块巨石处猛冲过去。
到了这一带已经是树林的深处,周围的林木和杂草也更加茂盛,头顶的树荫几乎完全遮蔽了月光,脚下也已看不出道路的模样,四下里显得更加阴暗。
如果不是刚才余一丁使用了神念离体对女子进行追踪,他在二十丈外肯定看不到那块巨石的位置,哪怕巨石的周身都是一片灰白色,与四周的草木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可是即便如此,就算在白日里若不是深入这片树林,这块巨石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当余一丁第一眼望见那块巨石时,脑海中就不禁显现出巫神山疾风阁试炼之路进入老巢的那个入口,在那里也有一大块岩石,而入口就是岩石下面的一个洞口,难道说此地的巨石下面也会有一个隐秘的洞口,那名受伤的女子就是从那里躲进了巨石底下的山洞中?
刚才余一丁使用神念离体时只觉女子飘忽的身影突然一下便消失在巨石后面,他也没有感应到那里到底有什么异样,目前他的神念还无法穿透厚厚的地面而深入地下进行查探,就像柳翠和钟离雪在西洛王府被真田慎介的手下关押在地牢中那样,当她们被带进地牢之后,余一丁立刻失去了与二女的联系,
同样地,面对一块一丈多方圆,七八尺高的巨大岩石,余一丁的神念也没能穿透石头感知到后面的情形,当时女子身影突然消失,他在大惊之下立刻收回神念急速追赶过来,因此直到此时他并不清楚巨石后面的具体情形。
难道巨石后面的地底下也有一个如同西洛王府地牢那样的洞穴?
想到这里余一丁脑中又是灵光一闪,如果那名女子躲进了地下的洞穴之中,那么很多事情就很好解释了。
这些念头在余一丁的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瞬间他便想通了很多事情,同时整个人也如同一道流光似的冲到了巨石旁边。
刚才射出气指后余一丁便不再理会身后的明月,但是他也知道自己那一击并未建功,明月一直没有发出被气指所伤的惨叫,余一丁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在疾速跑动中准头有所下降,还是明月的身法确实了得,反正他是躲过了余一丁的这次攻击。
能够正面躲过气指攻击的人,到目前为止余一丁只见过疾风阁少主和坤阳城外那名夷人乱波的首领两人,这已经足够令他警觉,没想到现在竟然又多了明月这名其貌不扬的道童,至于那个老怪物金圣翔,此人面对气指时压根就没有躲避,而是直接挥挥手就将余一丁的气指攻势化解了。
天下之大,能人绝对不少,余一丁岂敢托大!
于是冲到巨石近前后他并未停下脚步,而是借着冲劲一下便跃到岩石之上。
虽然明月两次射出暗器都被余一丁的无形罡气挡下,但是他却有着不输疾风阁少主和乱波首领的诡异身法,余一丁知道自己的气指攻击并未奏效,因为在他身后那道衣袂飘起带出的风声一直就没有停止过!
所以余一丁并没有选择停下来直接搜寻巨石一带,这时候他必须要占据一个有利的位置,就算想要仔细探查女子的下落,首先还是要先解决明月这个大麻烦。
在这个世界里呆的时间越久,见过的人和事越多,余一丁便越发体会出生存之不易,这可不是关于衣食住行等普通人在意的那种生活之道,这一点对于现在的余一丁来说早已是小菜一碟,根本无需担忧。
而这里所说的生存不易是指真正如同身处野外丛林之中如何活下来的残酷法则,在这种法则之下,很有可能随时就会面临非生即死的局面,这是关乎肉体生死存亡的大事,当然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既然可以在偶然间穿越到这个世界,于是在最初呆在柳河村的那段时间里,余一丁曾经也自认或许可以更加偶然地进行再一次的穿越,既然如此,他在面对自身有可能在这个世界里的肉体死亡时,或许就没有其他人那样的异常恐惧感。
可是现在的余一丁早已不再是孑然一身,身边也已经有柳翠和钟离雪的陪伴,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已经算是经历了一次生死,可是如果他在这个世界死去,那两个妮子又该怎么办呢?
这是余一丁绕不过的一个问题,也是促使他一定要在这个世界里努力变强大的动力,对于他来说,这意味着一份责任,因为她们是他的女人。
今夜,他必须要弄清楚上清观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了自己,也为了两个妮子,或许还能打探出这座道观,甚至是整个乌蒙山区的一些隐秘也说不一定,余一丁甚至隐隐有种感觉,也许他的瓶颈也会着落于此。
当然,这只是余一丁的一个隐约的感觉,毫无来由……
跃上巨石的余一丁身形猛然一滞,紧跟着便转身回头,正好看见明月也已来到巨石近前。
这名道童果然没有一点点受伤的迹象,而且他的遁速也确实快得吓人,几乎不逊色于那名女子,毕竟他是从小楼那边跑过来的,要到巨石这里他所要跑过的距离相比余一丁要远上不少,而且这还是在余一丁使用了御风符的前提下,两个人竟然是前后脚就来到巨石跟前。
也许没有想到余一丁会在巨石上停下脚步,明月的脸上明显地微微一怔。
他可不相信余一丁能够得知女子的行踪,虽然明月并不知道余一丁使用了御风符,在他看来余一丁的奔跑速度并不慢,但是他更加清楚女子的实力,就算此时该女已经受伤,那也不是余一丁的遁速所能相比,还不要说刚才明月连续两次出手,虽然目标并不全是余一丁,但至少起到了稍稍迟滞他前进的作用。
当余一丁赶到巨石旁边时,女子在两三息前就已经消失在此地,而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之中,两三息的时间足够女子拉开同余一丁之间的距离,两人至少相距有五六丈远,加上四周到处都有影响视线的障碍物,明月认为余一丁绝对没有看清楚女子是如何躲藏起来的。
既然女子的安全无忧,明月脸上的异色也是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便是冷冷地望向站在巨石之上的余一丁。
一时之间二人谁也没有动作。
“居士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三番两次在上清观内捣乱?”
还是明月率先开口,他冷冷地说道,沉稳的语气配合着他的神色,却出现在一副如此稚嫩的脸上,令人观之实在会从心底里产生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感觉。
“捣乱?”余一丁的眉梢一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个话似乎应该是我,或者是魏捕头来询问阁下吧?哈哈哈!”
“……”
明月沉默不语,眼神却连连闪动,也不知道此刻他的心里正在盘算着什么,而余一丁看起来似乎已经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问完那句话后便笃定地低头望着明月,同样也是不再言语。
明月右手的手背朝向余一丁,四只手指直直伸出,拇指则蜷曲在手心,紧紧地扣住一支刚才已经发射过的那种暗器。
连续两次的发射都没有对余一丁造成任何伤害,甚至在第二次出手后竟然还被余一丁将暗器夺走,这是自从明月来到上清观后从没有遇见过的事情。
随着两人继续沉默地对峙,又过了两三息的时间,明月那四只本来绷得直直的手指居然开始微微地抖动起来……
虽然时间在慢慢流逝,也许那名受伤的女子早已不知道躲到那个旮旯去了,可是余一丁的心头却渐渐平静下来,他的脸上并未显露出焦急的神色。
刚才明月急匆匆地从玉玄道长的小楼里冲出来,目的也非常明确,就是为了救下那名女子,而在之前余一丁几人还在小楼内待着时,他用神念感应到的二楼情形也可以证明女子与明月肯定是一伙的,或者至少是熟识的。
所以哪怕此时女子已经逃之夭夭,只要明月还在,余一丁就不愁断了这条线索,何况守住了明月,他也就不用再耗费时间精力继续去寻找那名女子了,而且说不定明月还是一名比女子更重要的角色呢。
但是明月的实力好像比那名女子也要强出不少,他身法诡异,遁速惊人,一手暗器功夫虽然奈何不了余一丁,可是战胜普通武者绝对不在话下,余一丁甚至觉得连月灵子都不会是明月的对手。
这名道童的实力与他的年纪严重不符,余一丁实在不确定自己此刻出手便能立刻击伤对方,就更不要说将其擒获后再进行审讯了。
与其发动没有多少胜算的进攻,不如耐心地等待,反正此时余一丁仍旧用无形罡气护住全身,明月伤不到他,这场搏斗从一开始余一丁便已经占据了场上的优势。
现在他只需要等待明月忍耐不住时贸然出手,或者露出破绽,到那个时候余一丁便可发起攻击,或许才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余一丁表现的便越发地气定神闲起来。
而站在巨石下面一直抬头仰望余一丁的明月似乎也更加紧张起来,刚才他只是手指微微颤动,旁人几乎看不出来,可是这才又过去了数息的工夫,现在连余一丁都看出明月的全身似乎都开始微微地抖动起来。
望着眼前这个个头不高的小道童,余一丁脸上的笑意更浓……
就在这时,一直贴在余一丁大腿侧面的御风符因为法术起效的时间已到,再也不能继续依附在他的腿上,随着一阵晚风吹过,已经没有了任何法力的符篆终于被风吹落!
因为风力的作用,那张符篆不仅没有落在巨石上,反而随着夜风慢慢地随风飘荡在空中,缓缓地向着巨石旁的明月飘去……
望着那张符篆,余一丁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也是他的一个疏漏,或许因为这个疏漏,今晚他的所有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虽然表面上还没有露出丝毫异样,但是余一丁的心头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此刻他和明月两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那片小小的黄纸吸引,一直跟随着它不断在夜空中翻滚飞舞的身影……
余一丁的遁速来自于御风符的加持,如果没有了符篆之力,在不能击伤明月的前提下,余一丁很清楚自己根本无法追上道童,甚至就算击伤明月,他能否在对方脱力之前追上并擒获此人也是个未知数,就像那名女子一样,她受了伤不是也逃过了余一丁的追踪并躲藏了起来,万一明月同样也可以一下子消失在余一丁的神念感应范围之内,他又能怎样找出这个道童呢?
可是此刻余一丁却不敢伸手去取怀中的符篆,他生怕只要自己稍稍有任何微小的动作,对方便会紧跟着行动,如果明月的行动并非是发动攻击,而是立刻转身便逃就糟糕了。
使用气指?万一又不中呢?
立刻追击?对方的遁速实在令余一丁望尘莫及。
这下该如何是好?
余一丁的脑中紧张地思索着应对之法,却半天没有想出合适的主意……
明月也被缓缓落地的黄色纸片吸引,虽然凌云子凭借自身的法力用朱砂画在符篆上的图案因为时限已到已经消失不见,但是作为道家中人,明月岂能认不出那是一张符纸,只不过他很疑惑的是余一丁的腿上何时贴了一张符篆,这张符篆又能起到怎样的作用呢?
符篆的作用因施术者的法力和所画图案的不同而具有不同的作用,像凌云子送给余一丁的符篆就有御风和隐身两种功效,除此之外道家高人还可以画出具备各种五行攻击的符篆,还有可以在一定时间内提升自身法力的符篆,至于最简单的就是那种低级道士所画,用于驱鬼辟邪镇宅等作用的符篆。
正因为符篆的种类和作用五花八门,明月仅凭一张消失了法力没有图案的空白符纸,是不可能猜出刚才余一丁所用的符篆到底有何功效。
但也因为这张符篆,明月至少可以怀疑余一丁是一名道士,而并非初见之时他印象中认为的,余一丁只是一名携带家眷的普通客商,仅仅是路过青乌镇成为劫案的受害者,才被老魏带着一起前来上清观查寻贼人线索。
“既然如此,刚才我两次射出的暗器都被此人毫发无损的挡下,莫非就是这张符篆的功效?那岂不是说……”
明月暗自嘀咕,想到此处时不禁心头一喜,眼神也再次闪动起来,右手的四根手指瞬间便停止了抖动……
余一丁早就观察清楚明月的一举一动,见状连忙屏息凝神,笑容也从脸上渐渐散去,他心知此人心头已有打算,两个人便虎视眈眈地互相对视。
这一瞬间两人全都处于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只等其中一人按耐不住打破这个僵局……
忽然间余一丁的眼光越过明月的头顶,向他的右侧后方望去,目光中却带着掩饰不住的震惊,正在全神贯注盯住余一丁的明月下意识地随着余一丁的目光转头。
但他的头只是刚刚转过一点,明月的心头立刻大惊,脑中只闪出两个字——
“有诈!”
正待他回过神猛然将头转回余一丁的方向,同时右手臂微微抬起,正准备射出暗器之时,另一道声音却从他的右后方传来——
“明月?……咳咳……”
明月浑身一震,但这次却没有再转头,他的目光只是死死地盯住余一丁的眼睛,生怕经此变故后场上会有其他的变化。
余一丁却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将目光从远处收回,重新望着明月,仍然没有说话。
……
“明月?……”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仍然是一句问话,却带出无尽的犹疑。
“余先生……”
这回是老魏小心翼翼的声音。
玉玄道长和老魏全都出言发声,这下明月再不怀疑刚才余一丁的举动,连忙转头查看,只见月灵子和老魏一起搀扶着玉玄道长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
望着站立不稳的老道,明月似乎有些失神,口中低声喃喃道,“师尊……”
“咳咳咳……”
玉玄道长再次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随后只是面带痛苦地不住喘息,根本没有办法回应明月。
于是明月已经抬起的右手缓缓放下,这时候他早已没有了先前的锐气,似乎对余一丁有可能的偷袭也没有任何防备。
……
“明月,是你吗?”
片刻后玉玄道长终于再次开口,似乎说出这五个字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气力,说完话后只能软软地靠在老魏的胳膊上,捕头和月灵子连忙使劲搀扶着老道,这才令他不至于委顿倒地。
明月的身体再次微微一颤,脑袋也渐渐垂了下去,其余几人见状顿时松了口气,看来明月并没有对玉玄道长出手的意思。
可是下一秒却再次风云突变,明月突然抬起头,但是这次他望向众人的眼神已经变了!
……
第二百七十二章 可怜的道童
此刻的明月一直背对着余一丁,所以余一丁根本看不见道童脸上的神色,但是明月缓缓放下的手臂让余一丁禁不住暗自舒了一口气,特别是在听了老道的询问后明月又垂下了脑袋。
难道是心虚所致?
余一丁的心头渐渐放松下来,看起来这个小道童在玉玄道长的面前还是不敢有所造次的,毕竟老道是上清观的住持嘛。
也许只需要玉玄道长出马便可以将明月制住。
可惜余一丁的这个美好愿望仅仅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明月却再次猛然抬头。
余一丁依旧看不见道童的正脸,也不清楚此时的明月会是个什么表情,他只能从对面三人的脸上判断此刻的情形。
玉玄道长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说完话后他又耷拉下脑袋,似乎刚才那名女子在小楼中给他进行的针灸并未使他的病情有明显的好转。
可是站在老道身边的月灵子和老魏二人望着明月却是同时面色大变!
余一丁见状不由地心头猛然一惊,下意识便要对准明月的后背射出气指。
不过站在明月对面的月灵子反应更快,还没等余一丁有所动作,月灵子便抢先一步厉声道,“明月道友!你想做什么!?”
“呵呵呵……”
不用明月转身,余一丁也能从这个瘆人的冷笑声中猜测出明月此刻的神情。
月灵子用一只手搀扶着玉玄道长,另一只手已经将长剑举起护在胸前,老魏也像模像样地举起了官刀,当然他用的是左手,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很顺畅使用那把官刀,因为他的右手正伸在老道的腋下搀扶。
可是明月发出笑声过后却并未出手,余一丁从后面望过去也没有看见他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唔……”
正在月灵子和老魏目不转睛地望着明月,全身戒备着等待他再次出招呢,明月的脸上却突然抽搐了一下,不仅笑声戛然而止,同时他整个人的面目也从狰狞直接转变为痛苦,身子微微佝偻,口中也发出了一声闷哼。
余一丁却不知道明月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现在他所见到的就是道童小小的背影突然摇晃了一下,然后蹲低了身子而已。
月灵子和老魏则是面面相觑,他们俩谁也没来得及出手,也不可能出手,除了扶着老道,两个人另外的那只手上不是提着剑就是拎着刀,想出手也做不到啊,也不可能直接就将自己的武器投射出去吧,月灵子也不可能用拿剑的手施展术法啊。
当然他们也没看见站在巨石上的余一丁有什么动作,很明显他也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不知所措,那么明月怎么就会露出一副遭受重创的模样呢?
“咳咳咳……”
这时玉玄道长又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月灵子和老魏不由自主地便被他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去,二人关切地偏着头查看老道,这时候全然已经忘记了眼前的道童。
“明……月?”
玉玄道长说起话来显得非常吃力,在两人的搀扶下仍旧努力地抬起头,一直死死地盯住明月的眼睛,眼神中带着三分的恼恨,却有七分的怜惜。
“呃……,咕噜噜……”
明月像是先打了个饱嗝,又仿佛是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紧接着便从他的胸腹之间发出一阵响动,此时他的身躯蜷曲得更加厉害,本来就很矮小的身子显得更加低矮,可是他却使劲伸着脖子想要扬起脸,脖子上青筋暴起,半抬起的那张脸已经涨成紫红色,并且被肌肉牵扯的不断变形,龇着牙,咧着嘴,只有那双眼睛不停地翻着白眼,几乎已经看不见黑眼珠……
月灵子和老魏已经完全看傻了眼,他们实在想不明白在明月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呃,……师、师……尊……”
明月努力地抬起自己的右手,颤抖着伸向玉玄道长,却再也无法握紧藏在手心的暗器,那个小东西直接掉落在地面!
而明月望向玉玄道长的目光则是不停地闪烁,老道身边的两人看不出道童眼神中所要表达的意思,但是玉玄道长看着眼前的道童,仿佛是疲惫至极一般闭上了双眼,随即幽幽地叹了口气。
“唉……”
一时之间整个场面忽然安静了下来,在场的几个人全都没有再弄出一点动静……
此时正是黑夜,树林中的光线本就暗淡,加上月灵子和老魏全都被明月怪异的表现所吸引,他们二人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个掉落地面的小小暗器。
余一丁虽然一直在巨石之上仔细观察场上的形势,但是明月却是背对着他,余一丁看不见此刻他脸上的神情,也就没有月灵子二人那么震惊,反而能够更加专心地注意整个场面上的细节。
那枚暗器掉落地面时正好闪烁出一点微光,余一丁被那道一闪即逝的光亮吸引,立刻意识到那是藏在明月手中的另一枚暗器,不由地伸手从怀中摸出刚才明月射出的那枚已经被他收走的暗器。
这是一个两寸来长,浑身透出灰黑色光泽的物件,余一丁掂量了一下它的分量,似乎并没有金属的那种重量感,反而更像是某种坚硬的木材所制,但是从其表面透出的光泽来看又确实像是某种金属,到目前为止,对于这个世界余一丁还远远没有达到见多识广的地步,实在猜不出这玩意儿到底是由何物所制。
暗器的中间约有两分多宽,越往两头越尖,整体就像是一个小小的梭子形状,余一丁将其握在手心成拳头状时,外人几乎看不出他的手中还有其他的东西,也许是为了增加摩擦力,此物的表面并不光滑,几乎布满了粗糙的颗粒,在它的中部还有一个长方形的小孔,却不知道是拿来做什么用的。
正在余一丁拿着这个东西胡思乱想之时,另一边的玉玄道长又说话了,余一丁连忙将暗器揣进怀中,收回思绪,目前来说还不是研究这个物件的好时机。
“咳咳……,明月,你这又是何苦呢?咳咳咳……”
老道的状态非常不好,说话时不停地喘息,间或还要咳嗽几声,只不过他的话语中几乎听不出一点斥责,却像是带着无尽的惋惜之意。
余一丁依旧看不见明月的正脸,道童还是佝偻着身子,只是他的头仍然努力地抬起望向玉玄道长,这一切似乎与刚才没有什么不同,余一丁也只能从对面的三人的脸色上寻找一些特别的迹象。
“嗬……,嗬嗬!……嗬嗬嗬……”
明月的口中突然又冒出一阵似笑似哭的声音,余一丁看着对面的玉玄道长脸色突变,再也没有了那种惋惜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愤怒混合着惊恐的神色!
月灵子和老魏也是浑身一震,各自又将已经放低的刀剑再次抬起。
余一丁则是本能地想要再次准备出手。
这时明月却突然间转头,本来他蜷缩着身子抬起头看向玉玄道长就已经非常困难,更不要说他想要与站在巨石上的余一丁对视。
明月的身子几乎没动,只是脖子以一种非常怪异的角度转动拉伸,终于使他的脑袋再次上扬,余一丁这才看清楚此刻明月的模样。
他一眼望见的便是道童脸上那两只看不见一点黑色瞳孔的白色眼珠,在暗夜里发出惨白的幽光,唬的余一丁禁不住浑身一颤!
“嗬!嗬!……你,厉害……”
这个声音显得苍老而沙哑,何况还是从一名十一二岁的道童口中说出,实在是听得余一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是也仅仅是让余一丁心里感觉不舒服而已,却没有让他产生丝毫的害怕之意,毕竟通过刚才的两次出手,明月并无可以伤害到余一丁的手段。
果然,明月说完那几个字后,也没有其他的攻击动作,但是却费劲地将自己的右臂伸向地面,缓缓地捡起了那枚掉落在地的暗器,然后狠狠地握在手中,就像是握住了一件绝不可丢弃的宝贝似的。
那个物件掉落地面时就没有被月灵子和老魏发现,玉玄道长就更不用说了,何况那玩意儿本身的色泽在黑暗中并不显眼,所以对面三人直到现在也不明白明月的右手为什么要伸到地面上去划拉一下。
余一丁站在巨石上,可以说是处在一个极为有利的位置,刚才发生的一切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月捡起地上暗器的举动让余一丁不禁心头一动,他估摸着这个东西也许对于明月来说非常重要,于是下意识地便伸手到怀中去摸那个物件。
“嗬!嗬!”
明月再次出声,打断了余一丁的动作,于是他便放弃了去摸怀中暗器的打算,目光再次落在对方那双白眼珠上,这种看不见对方的瞳孔,也就无法看出对方任何端倪的感觉令余一丁非常难受。
不过余一丁虽然感觉不舒服,但是忽然发现此时明月的那对眼珠内似乎有了某种变化,虽然依旧看不见藏在他上眼皮下的黑色瞳孔,可是却依稀从白色的眼球中看见了某些东西!
这个发现令余一丁大吃一惊,连忙聚精会神地凝视着那对白色眼珠。
“明月!”
这是玉玄道长略带颤抖的声音,如果他不是身体实在不适,也许就会是一声厉喝了,可是此刻老道发出的声音却显得绵软无力。
但就是这样绵软无力的一句话,听在余一丁的耳中却像是一道惊雷响过,他猛然惊醒一般眨了眨眼睛,这才将自己的视线从明月的白眼珠上移开。
这一刻余一丁只觉得自己的内心狂跳不已,似乎夏日夜晚的树林中也多了一丝凉意。
到了此时余一丁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出明月那双白眼珠肯定有问题!
“师……尊!不……要,逼我!”
没等余一丁反应过来呢,道童已经将自己的脑袋又转回到玉玄道长三人那边。
这一次月灵子和老魏都看得清楚,明月的眼眶中已经恢复了正常,又能看见那对黑色的眸子了,而且他的面色也渐渐舒缓,脖子上暴露的青筋已然不见,同时佝偻的身子也站直了起来。
“去吧,……不要再回来了……”
玉玄道长望着明月,缓缓说出了这句话,随后便异常虚弱似的闭上了双眼,仿佛说出这句话已经将他全身所有的气力都已耗尽,整个人也软软地向后倒下,幸好月灵子和老魏及时地将老道搀扶住,他才没有委顿倒地。
余一丁在巨石上听着玉玄道长和明月的对话,趁着明月并未回头向他这边查看,赶紧又摸出一张御风符。过了这么长时间,那名女子肯定早已逃之夭夭,不能再让明月逃走,他可是眼下唯一的线索了。
“嗬……,唔!”
明月的黑眼珠虽然恢复,但是他整个人似乎仍旧很痛苦,也许他想要发出如同之前的那种渗人的笑声,可是只是笑出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直到最后他的喉咙中又憋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而玉玄道长则在明月发出笑声时又微微睁开了眼睛。
余一丁眼看着明月的背影对着玉玄道长稍稍低下头,就像是在同老道告别一般,连忙准备好手中的符篆,如果明月遁走,他必须要在第一时间贴上御风符,这样才有可能继续对其追踪。
尽管余一丁已经随时戒备,月灵子和老魏见到玉玄道长苏醒过来,也以为他们二人还会说上两句话,结果却在众人不经意之间,明月的身体突然毫无征兆地腾空而起!
他的身体如同一只大鸟,忽地一下张开双臂,瞬间便离开地面足有丈许的高度,直接越过了巨石,甚至连站在巨石上的余一丁的头顶都一并越过,箭一般疾速向树林的深处遁去!
虽然余一丁已经暗中做好了明月突然遁走的准备,但是他也没有想到明月会如此突然地离去,就更不要说月灵子和老魏两人了。
而此刻就连玉玄道长也是目瞪口呆,他哪里想得到明月说走便走,似乎对上清观或者老道本人压根没有一点点眷恋之意。
明月在上清观已经待了六年的时间,他是一名从小父母双亡的孤儿,全靠四处行乞度日,在六岁那年遇见了正在外出行脚的玉玄道长,被老道带回上清观后便成为了一名侍童,但玉玄道长绝对没有将他看作一名下人,反而是视为己出,两人的关系倒更像是亦师亦友的爷孙俩。
今夜玉玄道长会说出让明月不要再回来的话,完全是因为这段时间上清观中的突发变故,老道心知这一切都与明月有关,他对这名道童也是又爱、又忧、又恨、又怕,加之二人六年的朝夕相处,如此多复杂的情绪累积在一起,已经令玉玄道长心力交瘁,或许今夜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
可是明月在临别之际竟然不再发一语,这怎能不令玉玄道长心痛欲绝……
几个人中余一丁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一个,他急忙将御风符往腿上一贴,弹身便朝着明月消失的方向追去,瞬间就冲出两三丈外,身后只留下他的一句话——
“魏捕头,帮我照顾好夫人……”
老魏这才回过神来,正想答复余一丁,可是抬头才发现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话到嘴边却没能说出口,只得讪讪地转头,望向两位道人。
凭借老魏和月灵子的遁速,这时候四周又是黑灯瞎火的,就算他们冲进林子里估计也找不见余一丁和明月的踪迹了。
何况玉玄道长的状况看起来也不是很好,不如赶紧将老道搀扶回住所,顺便也就可以照看余先生的二位夫人。
老魏心头如是想着,于是嘴上便道,“月灵子道长,我看咱们还是先将玉玄道长送回住所休息吧,余先生这边恐怕我们俩也帮不上什么忙。”
月灵子并未答话,只是望着余一丁和明月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两个人便搀扶着老道慢慢往回走去……
第二百七十三章 破防!
在几人从巨石处返回之前不久,女子用缎带杀伤两位道人,又被月灵子使出术法击伤,紧接着女子逃逸,余一丁紧追不舍……
就在月灵子、老魏和二女交谈以后,月灵子已经怀疑道童明月大有问题,虽然他只是从钟离雪的口中听说那枚暗器是射向自己,而正是余一丁帮助他抵挡住了那次偷袭。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今夜之事结合月灵子自己这段时日以来的所见所闻,他已经可以得出上清观内发生的这些事情都很有可能与明月有关的结论,但是等到他们几个谈话结束以后却早已看不见余一丁和明月二人的身影。
月灵子不禁有些犹豫,现在若是他只身前往密林深处,不一定能够找到余一丁几人的踪迹不说,甚至还会面临未知的凶险,这对他到上清观的目的将是百害而无一利。
受伤的道人并无性命之忧,经过简单的救治之后便被同伴带走了,月灵子却并未同那几人一起离去,而是站在一旁低头皱眉地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老魏则是不停地安抚着二女,他早已对余一丁有无比的信心,只是一个劲地让柳翠和钟离雪放心,直说着余先生肯定不会有事云云……
两个妮子当然不会理会老魏的聒噪,但也明白他的好意,所以并没有人出声打断他说话,钟离雪甚至已经忍不住东张西望起来。
就在她某一次不经意地转头瞧向玉玄道长居住的小楼方向时,忽然看见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走来。
“咦?!”
隔着四五丈远,那人又没有点灯,所以一时间钟离雪并没有看清楚来人到底是谁,但是她也并不害怕,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另外几个人都被钟离雪的发声吸引,一起朝那边望去,到底还是月灵子的眼力更好,或者说他更加熟悉玉玄道长的身影。
“住持!您怎么自己过来了!”
月灵子说着赶紧跑过去搀扶,老魏听他这么一叫,也跟着一起冲了过去,两个人一边一个将老道扶稳。
“咳咳咳……”
回应月灵子的是玉玄道长的一阵咳嗽,看起来今夜老道的治疗效果并不好,月灵子更加不敢再说其他,只是担忧地望着住持。
“月,咳咳咳……月灵子道友,……明月呢?”
“明月他……,他和那位余居士前去追击一名女子了。”月灵子稍稍一顿,看着玉玄道长的状态,他并没有将自己心中的疑虑说出来。
“啊?……咳咳,快!快带我去看看!咳咳咳……”玉玄道长语声焦急,又不住地咳嗽,而且作势便要往前继续走。
老魏在一旁实在看不过去了,赶紧拉着老道的手臂,又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道,“住持莫要着急,还是身体要紧哪!”
月灵子也接口道,“他们几人跑得飞快,我们可能追不上了。”
“不,不行!”玉玄道长说着就要往前走。
众人全都惊讶于老道前行的方向竟然就是余一丁几人消失的方向,不过并没有人开口询问,只是想继续拉住他,可月灵子似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只见他眼珠一转便对老魏不住地使眼色,老魏会意,又转头看向柳翠和钟离雪。
月灵子连忙对二女说道,“还请两位居士就在此地稍候,一会儿便有其他道人赶来。”
紧接着两个人便架起老道,也不再管二女的反应,直接往巨石的方向而去……
……
等到月灵子和老魏搀扶着玉玄道长又返回此地,柳翠和钟离雪果然还在这里站着,她们俩既没有跟着几人前去,也没有退回住持居住的小楼。
见着二女老魏不禁暗道一声侥幸,余一丁的吩咐他不敢不听,但是刚才事急从权,他只能陪着月灵子一起搀扶着玉玄道长前往巨石那边进行追踪,这时返回此地看见柳翠和钟离雪才想起来余一丁的托付,隐隐地就有了一种后怕的感觉。
虽然柳翠的话语不多,看起来似乎不是那种不好相与的人,但是通过几次接触,老魏早已经怕了钟离雪,也知道这位姑奶奶不是省油的灯,现在她们俩居然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没动,老魏简直要欢呼一声“老天有眼”啊。
“得亏那名女贼子并无后援,所幸余先生的夫人们也安然无恙,否则老魏我该怎样向他交待呢?”
想到此处,老魏赶紧对二女道,“哎呀,幸好两位夫人吉人自有天相,没有被贼人袭扰,我看咱们还是先回住持的居所再做商议吧。”
两个妮子也无异议,只有柳翠开口询问道,“魏捕头,我们的余大哥呢?”
老魏连忙答道,“夫人请放心,依在下看,那些蟊贼肯定不是余先生的对手,见着先生后只顾着逃命,这时候先生正在追击贼人,绝对不会有事的。”
这下两个妮子不再说话了,虽然她们很清楚余一丁的实力,对他也有足够的信心,但是眼下毕竟不知道对手的底细,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二女担心的只是那万一的可能性,所以她们依旧抬眼望向巨石那个方向,并没有立刻转回小楼的意思。
在一旁的月灵子却有更多的心思,刚开始时他听了钟离雪的话后只是对明月有所怀疑,他实在想不出明月对自己出手的理由,可是后来在巨石处的所见所闻不禁让月灵子心惊肉跳。
刚才玉玄道长与明月的交谈就已经表明,这段时间以来上清观内发生的种种异变肯定与明月大有干系,而且老道对于明月的所作所为也已有怀疑,很显然明月和那名逃走的女子是一伙的,所以当月灵子伤到那名女子后,明月才会对他出手。
现在月灵子只是不清楚这伙人对自己前来上清观的目的是否也有所察觉。
“魏捕头,贫道觉得此处并非谈话的所在,我等还是赶紧返回住持居所为好。”
“对对对!月灵子道长所言极是,还请二位夫人随我们一起返回小楼吧。”
月灵子和老魏说完话后便搀扶着玉玄道长继续往小楼而去,经过刚才一番折腾,老道的模样看起来不是很好,他们实在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同二女耗时间。
这次两个妮子全都没有犹豫,她们也很清楚继续停留此地对余一丁毫无帮助,不如返回小楼先将玉玄道长安置好,否则一观之主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今夜上清观内八成就会乱了套了。
……
在御风符的加持之下,余一丁望着前方那个模糊的身影,只觉耳边传来阵阵风声,一排排树影急速地顺着自己的身边朝后掠去……
又过了小半炷香的时间,他感觉此地早已远离了上清观,在这一阵的奔跑过程中不仅地势越来越升高,而且从周围的环境可以看出,他们已经来到了乌蒙山区的深处。
明月的遁速本来应该是快过余一丁的,哪怕余一丁的腿上贴着御风符。
但是刚才与玉玄道长的一番交谈已经扰乱了他的心性,何况其间明月的表现有些不对劲,以至于就算他比余一丁提前启动,余一丁是在后面死死追赶,但他却一直没能脱离余一丁的视线。
两人之间一直有五六丈远的间距,哪怕明月偶尔消失在前方的密林之中,但是随着余一丁的紧追不舍,片刻之后明月的身影便会出现在下一个树木的间隙之间,在余一丁的奋力追赶之下,这段距离并没有被继续拉大。
两个人就这样在树林间追逐奔跑了好一阵,直到前方的明月突然止住了身形,立在一棵大树旁边,并转过头望着快速迫近的余一丁。
余一丁本来还在暗暗担心,他和明月两人已经在山林间追逐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御风符的作用就快要消失了,如果明月依旧保持刚才的遁速前进,哪怕余一丁随时准备再贴上一张符篆,也很有可能再次被明月甩开一段距离,本来明月的身影在他前面五六丈远的地方时隐时现,如果因为贴符纸而耽误时间,那么两人之间的距离就会再次拉开,只要对方对此有所察觉而突然变向,余一丁就真有可能会失去明月的踪迹了。
现在可真是瞌睡遇见枕头,没想到明月却突然停了下来。
余一丁不知道前方到底是怎么回事,跑到距离明月两丈远的地方便谨慎地站定,因为他的位置较低,只能微微抬起视线仰望着明月。
此地至少距离上清观有十余里,四周既没有一丝灯火光亮,也听不见半分草虫夜鸣,只有夜空中的那轮明月洒下一片朦胧的白光。
余一丁所处的位置是一片方圆三四丈的空地,而整个地势是从明月站立的地方往余一丁这边缓缓倾斜,这一带只有明月的身旁有一棵大树,空地上是一整片齐脚踝的野草,此时明月正斜着身子倚靠在树干上,两眼阴鸷地望着余一丁。
借着微弱的月光四下一望,直到这时余一丁才看出他们已经跑到了这片树林的边缘,明月的身后是几块从地面突兀而出的岩石,再往后似乎是一道悬崖或者陡坡,而在更远一些的地方余一丁隐约可以看见另一座山头黑黝黝的影子。
简单地观察完地形后,余一丁赶紧将注意力集中到明月的身上,今夜这名小道童已经给了他太多次意外,余一丁早已将他视作劲敌,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明月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疲惫的模样,只有那张稚嫩的脸庞与那阴鸷的眼神格格不入。
对峙的两个人全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场面一度陷入了沉寂之中……
余一丁并不着急,只要今夜明月不会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便好,何况明月两次攻击都奈何不了他,于是他的脸上又显露出刚才在巨石上那种气定神闲之色。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三番两次搅扰我行事?难道不明白江湖之上明哲保身的道理?”明月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语声冰冷,同时眼神中再次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呵呵”
余一丁望向小道童笑出了声,眼神中满含着揶揄之色,既然无法通过攻击伤人,余一丁哪里还会惧怕对方甩出的几句狠话?
不过在笑过之后余一丁又略略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现在我更加好奇的是,你到底是什么人?看起来不像是道家中人啊,呵呵呵……”
“哼!阁下不要欺人太甚,当真以为我怕你不成!”明月目光中的阴狠之色越发浓烈,那具矮小的身子似乎也因为愤怒而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欺人太甚?哈哈哈………”余一丁抬头仰天大笑,整个人显得骄狂至极。
“今天我就是要……”
就在此时余一丁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一道白光已经疾速冲着他的面门而来!
明月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就在余一丁大笑之时,一枚暗器毫无征兆地便从明月的手中射出,他的手臂几乎没有一点摆动,仿佛只是依靠指力将暗器弹出。
余一丁放肆地一边大笑,一边低下头,等他看清激射而来的白光时,暗器距离他的面门已不足一尺!
不过余一丁并不惊慌,他表现出的狂妄也是为了麻痹明月,余一丁不敢保证气指能够做到一击建功,只能想办法引诱对方先出手了。
更重要的是,余一丁相信对方的攻击不可能伤到自己。
可是这一次道童又给了余一丁一个意外!
他以为明月射出的仍然是刚才攻击他的那种暗器,近在咫尺的那个小东西无论从大小,还是运行时发出的白光,和余一丁先前缴获的那枚暗器几乎一模一样。
可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白光已经射到余一丁面前不足半尺,而在此时白光突然变得更盛。
别人也许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余一丁的心头却很明白,那是暗器已经射在他的护体罡气之上,此时正与防护气罩相互摩擦而产生的耀眼亮光!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很正常,只能说明对方的这道暗器力道确实很强而已。
但是下一刻余一丁只觉得脊背上一股凉气直窜头顶,不禁亡魂大冒!
自从他从云兽那里得到异能,而且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又经过数次升级,能让他产生这种感觉的人绝对是屈指可数。
可是余一丁从没想过明月也会是其中之一!
那层包裹在余一丁周身,既是他的立身保命之本,也是他引以为傲的护身罡气并没有像刚才那样阻挡住暗器继续前进,而仅仅是稍稍阻滞了一点它的速度,紧接着那道白光就在这耀眼的光亮中侵入护身罡气形成的气罩之中。
护身罡气竟然被破防了!
好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余一丁也算是经历了许多次出生入死的拼斗,他的第二反应并不慢,下意识地立刻拼命侧身偏头,想要避开近在眼前的暗器。
可是暗器距离他的头部实在太近了,就算余一丁拼尽全力也没能闪躲开来。
“嗤!”
余一丁只听见一声轻响,同时就觉得右侧的脸颊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大骇之下余一丁赶紧抬手去摸受伤之处,当手指刚刚接触到那枚所谓的“暗器”时,一股温热柔软的触感立刻从指尖处传来,这种感觉再次令余一丁大惊失色。
因为那东西仿佛就是一个活物,正依附在他的脸颊处微微蠕动!
此刻那东西正被余一丁捏在拇指食指和中指之间,不过还没等他发力将那个东西从脸颊上扯下来,他突然又感觉到自己的拇指指尖处再次传来一阵剧痛!
余一丁原本打算将这个能够伤到自己的东西取下来瞧瞧,甚至直接将其收走,可是他哪里想的到这个所谓的“暗器”居然是个活物,而且三番两次攻击自己。
虽然只是给他造成了疼痛,目前也没有显示出其他的副作用,但是眼下正和明月对峙,余一丁不敢再继续托大,手上赶紧发力,一下子便将那个东西从自己的脸颊上扯了下来。
那东西仍在不住地扭动着,与此同时余一丁的食指尖又传来一阵更加剧烈的疼痛,这下他再也捏不住那个东西,手指一张,那个灰白色的小东西便掉在他脚边的草丛中。
余一丁还来不及低头查看,只见一道灰白色的微光从草丛中腾起,直直地射向仍旧倚靠在大树旁的明月,那个速度似乎并不比它刚才射过来时慢多少!
这一次余一丁终于没有浪费这个绝好机会。
很显然,那东西攻击余一丁得手后正要返回明月的手中,余一丁只是微微动了动左手的食指,一道气指几乎和那道微光一起抵达明月的身前!
明月确实伸出手收回了那个小东西,但是在他惊愕的眼神注视下,余一丁的气指也同时射进了他的胸口!
蹭!蹭!蹭!
明月矮小的身体被气指巨大的力量推着往后倒退了三步,然后才支持不住一般直接单膝跪地。
而余一丁在出手之后已经径直朝明月冲了过来……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夺舍之法
冲到明月面前,余一丁这才看清楚他的模样。
此时的小道童靠坐在一块大石头边,已是满头大汗,面容扭曲,左侧胸口靠近锁骨之处的道袍上有一个小小的窟窿,正在汩汩地往外涌出鲜血!
余一丁没有丝毫的犹豫,赶紧伸出手想要去握明月的一只手掌,可是道童仍旧死死地攥着拳头,余一丁只好转去握他的手腕,紧跟着一股治疗气流便冲进明月的体内。
一时间,痛苦、愤懑、惊骇甚至是不解等等复杂的情绪混合着出现在明月的眼神中,他就这样抬起头呆呆地望着余一丁。
而余一丁可没有想那么多,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决不能让这名小道童死掉,他还有很多问题需要此人才能解答呢。
余一丁这一指几乎是擦着明月的心房而过,甚至将他的身体射了个对穿,如果没有意外,虽然明月的心脏并未受损,但他最终的下场只能是失血过多而亡。
不过好在余一丁冲上去治疗的及时,仅仅用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明月的道袍上已经看不见再有鲜血流出,余一丁很清楚,此时道童身体表面的创口已经愈合,只剩下内腑的伤势,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治愈的了的,他也不可能像对柳翠钟离雪那样不惜自己体内的治疗气流给明月治伤,只要等到道童不再有性命之忧后,余一丁便松开了对方的手臂。
明月的手臂垂下时,那只一直紧握的拳头也自然地张开,余一丁只觉自己的余光中一抹灰白的光亮一闪,他赶紧转头查看,只见明月掌心处一个灰白色的小东西倏地一下一闪而逝,直接钻进他身旁的草丛中不见了踪影。
“活物暗器!”
余一丁的脑中立刻闪过这个念头,连忙俯下身在草丛中翻找,可是刚才给明月治疗还是耗费了他不少的精力,没有能够做到眼疾手快,等他翻遍了明月身边的草丛,却再也找不见那个小东西的影子了。
此时明月头上的汗水更多,额头上更是布满了一层密密麻麻豆大的汗珠,有一些甚至顺着脸颊鼻翼缓缓地流下,形成了几道细细的汗流,而他的眼睛仍旧紧闭,脸色显得更加苍白,看起来有些吓人,但是胸口的起伏却渐渐平缓,整个人的气息也变得平稳起来。
望着明月的模样,余一丁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又抹了抹自己额头上微微渗出的汗迹,此人总算是被他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
又歇息了片刻,余一丁也完全恢复过来,这才有空朝四处张望。
明月所靠的石头后面不到一丈的距离便是一个陡坡,那里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植被,余一丁往前走了两步,又伸头朝坡下观望,入眼只有一大片漆黑,根本瞧不出山坡底下是个什么所在。
左右两边也是同样的岩石陡坡,在黑夜里只能隐约看清楚周围五六丈外的一些林木,再远处的一切便完全隐在夜色之中。
既然如此,余一丁也就放弃了查看周围一带地形的想法,现在他的主要目标还是要放在明月身上,至于乌蒙山区,等到今夜过后他自然有大把的时间进行探查。
明月看起来陷入了昏迷,余一丁趁此机会正好给他来了一次全身大搜查,结果小道童从头到脚除了那一身道袍以外居然再无一物,就连余一丁先前收走的那种中间有孔的菱形暗器也再没有发现一枚。
余一丁抱着膀子,呆呆地望向手上举着的那枚暗器,眉头拧成一团。
这个暗器算得上小巧精致,携带十分方便,但是余一丁记的很清楚,先前道童一共只发射过两次,就算加上那个疑似活物的暗器,他总共射出的暗器也只有区区的三枚,难道确实是明月出来的匆忙,仅仅只来得及携带这么少的暗器吗?
在明月的身上没有发现其他任何一件兵刃,何况他追击之时余一丁已经使出过气指,虽说被小道童避过,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这种攻击的犀利之处,就更不用说明月这种本身就有不俗实力的高人,那么他又是怎样判断出自己并不惧怕余一丁的其他本事手段,从而有勇气单枪匹马就敢于追击呢?何况一直到现在余一丁也没看见明月还有任何帮手出现。
凝视着那枚小小的暗器,余一丁左思右想都没有想通明月的倚仗到底是什么……
“唔!”
坐在地上的明月发出一声呻吟,彻底打断了余一丁的思索,他连忙俯身察看道童的伤势。
只见明月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但其目光涣散,毫无神采,整个人也显得非常虚弱。
直到他逐渐清醒过来,终于看清楚近在咫尺的余一丁。
“啊!……原来是余居士。”明月吃力地开口。
“嗯,是我。”
余一丁冷冷地答道,心头不禁泛起一丝疑虑,这道童的表现与刚才完全大相径庭啊,怎么会是这样?
不过等到他再次看见明月道袍胸口上的破洞,以及四周浸满的血迹,余一丁似乎明白了过来,可能明月因为失血过多,此时还有一些神志不清吧。
想通了这一点,余一丁再次冷冷道,“明月道长,不知你现在是否可以行走?若是可以我们还是先回住持的居所再说吧。”
“啊,好的。”
明月显得有些慌乱,又努力用手支撑着石头想要站起来,结果刚刚站起一半便气力不支一屁股坐回地面,整个人还差一点摔倒。
余一丁并未出手帮扶,就那样继续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别看此刻明月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但余一丁心头早已对他充满了戒备,谁知道这一切是不是明月装出来的呢。
明月坐回地面不经意间瞟见了自己道袍胸口的破洞和血迹,像是大吃一惊似的愣了一下,随后才抬起头不可思议地望着余一丁道,“余居士,这……这是?”
余一丁玩味地望着明月,早在玉玄道长的小楼内他就看出这名道童是个极富心机的少年,虽然此时明月早已没有了刚才的那股戾气,但是余一丁却不敢大意,生怕一不小心便再次着了这名小道童的道,毕竟那个活物一般的暗器给了他太多的震撼,能破他护身罡气的东西绝对不是凡品,余一丁不由自主地便想起郑培雄豢养的那个怪物多罗。
也许明月射出的那玩意儿也是某种鬼物吧?
余一丁思忖着,能够拥有这种鬼物的人就算是流了一刻钟的血,但是余一丁毕竟给他治疗过了,现在明月身上的外伤已经愈合,虽然还不知他的内腑之伤恢复的具体情况,但是谁又能保证这不是道童以弱示人,只待找准时机好给余一丁致命一击呢?
“余居士,我、我身上的伤?……”见着余一丁没有答话,明月有些焦急地问道。
“哼哼,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余一丁心里嘀咕着,口中却答道,“这个在下也不是很清楚,我来到此地时就看见道长昏倒在这块石头旁边,难道明月道长记不起昏迷前都发生了何事?”
“这个……”
明月捂着脑袋低头皱眉,仿佛在使劲回想刚才的情形,结果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呢,余一丁就见他脸上的痛苦之色又起,双手也从捂着的脑袋上移到了胸口的受伤之处。
余一丁知道这是明月的内腑之伤受到牵动,心头微微诧异,但脸上仍旧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只是说道,“这样吧,既然道长已经想不起刚才之事,我看我们还是先回道观再作决议吧。”
“什、什么?!嘶……”
明月大惊失色,胸口处再次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捂着胸口直吸凉气。
“敢问居士,……此地是、是何所在?”
这下余一丁真的有些惊诧了,要说明月一直是在他的面前演戏,这演的也确实过于真实了一点吧?
“明月道长,你没事吧?”余一丁轻轻碰了碰明月的胳膊。
道童的身体猛然一震,有些讷讷地答道,“我……,我也不知道……”
余一丁仔细地望着明月的眼睛,那是两只毫无城府的眸子,清澈见底,余一丁从中看不出有任何一丝狡诈之意。
余一丁越发疑惑起来,同时也更加谨慎,此时他又用护身罡气护住全身,有了刚才的教训,这一次他几乎将全身六七成的罡气施放出体外,将自己周身上下严密地包裹起来,只不过明月看不出来罢了。
“来吧,明月道长,我扶你起来,看看是否可以行走。”
余一丁搀扶着明月起身,小道童的头顶只到他的下颌,余一丁紧盯着道童头顶的发髻,此刻假如此人有哪怕一丝异动,余一丁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双手同时射出气指,现在他的两只手紧紧握扶着道童的两边胳膊,这要是再使出气指,余一丁可以保证明月的双臂会就此残废,同时他的身上也会多出四个窟窿,甚至立刻就会性命不保。
可是明月却没有任何其他的举动,被余一丁扶起身后,他就那么软软地半靠在余一丁的怀中,被余一丁带着缓缓地向前迈着步子,有几次甚至支撑不住直往地面委顿,差一点就将余一丁也带翻在地……
两个人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往玉玄道长的小楼走去,等到余一丁望见树林中那三幢散发着灯火光亮的小楼时,他们两个已经走了将近小半个时辰。
此时夜色已渐深,一轮明月高挂于穹顶,洒下一大片银白色的月光,将整个上清观的亭台楼阁都镀上了一层晶亮的银色……
玉玄道长的小楼前站立着好几条人影,借着小楼内的灯光,余一丁早就从几人的服饰上认出那是老魏手下的几名捕快。
等到余一丁二人又往前走出数步,捕快们终于察觉出动静,一起转头朝这边望来。
“是余先生吗?”其中一人大声问道。
余一丁连忙答道,“几位官差大哥,是我啊!”
捕快们虽然仍未看清余一丁和明月的面目,但是他们全都和余一丁打过交道,这才过去了没多久,余一丁的声音他们自然是听得出来的。
刚才问话的捕快兴奋道,“果然是余先生,快请过来!”
话音刚落,几名捕快全都围了过来,余一丁这才认出同他答话的就是那个老魏口中名叫“老六”的捕快,不过还没等他再开口,那几人已经看清了被余一丁搀扶的明月,赶紧上前帮助余一丁一起搀扶道童。
看见明月衣襟上的血迹,老六又望向余一丁关切地问道,“啊!这位小道长居然受伤了!余先生,您老没事吧?”
捕快们也和老魏一样,此时早已将余一丁视作唯一可能帮助自己脱离苦海的救世主了,他们可不希望余一丁会有什么闪失,而且说起话来也相当客气。
“呵呵呵,我没事,你们先帮着把他扶进屋子里吧,不过你们要小心一些,最好先找根绳索将他绑起来。”
没等老六答话,小楼的房门突然打开,柳翠、钟离雪还有老魏和月灵子全都冲了出来,最后就连那位负责接引的灵松道人也出现在门口。
刚才老六的吆喝声惊动了呆在小楼一层内的人们,不要说他们几个,其实就连玉玄道长也没有回到二楼,他被老魏和月灵子搀扶回住所后,坚持继续靠坐在客厅的那张椅子上,也不知老道是要等待余一丁回来,还是等待明月回来。
见着余一丁安然无恙,大家终于将悬着的心放下,已经有捕快去拿绳索了,两个妮子也被余一丁叫去给大伙帮忙。
老魏却落在最后,和余一丁并排着慢慢地往门口走,边走还边挤眉弄眼地问道,“余先生,事情可是有了眉目?”
余一丁当然明白老魏的心思,那名神秘女子虽然逃脱,但是和她大有关系的明月却被余一丁擒下带了回来,可是余一丁确实还有诸多疑问没有解决,只得摇了摇头,苦笑着答道,“明月受到重创,很多问题我还来不及向他询问。”
“哦”
老魏的脸上划过一丝遗憾和焦虑,不过他立刻便恢复了常态。
这几个月以来,为了劫匪的案子他已经是焦头烂额,也面对过太多次突然有了一线希望,然后立刻又失去了线索的经历,虽然这一次余一丁已经将疑是劫匪之一的那名躲在客栈窗外偷听墙角的贼人击伤,但是最终仍旧被那人溜走了。
不过随着他们一行人沿着贼人遗留下的痕迹一路追踪至上清观,老魏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几个月以来都没有发现过任何异样的道观内会有那么多蛛丝马迹,余一丁还说过玉玄道长并非得病而是受伤,作为道观住持的贴身道童绝对难辞其咎,何况今夜明月的表现已经完全不似一名正常的贴身道童,老魏已经意识到今天发生的这一连串事情可能互有因果,只不过现在他还无法将这些事情串联起来,也许明月就是那根可以串联起所有事情的关键之人。
余一丁将老魏的神色看在眼中,不由地心有感慨,于是伸手在他的肩头轻轻地拍了拍道,“魏捕头也不必心焦,等到了住持那里,我自会给他们二人再次进行治疗,或许到了那时一切便可水落石出。”
老魏闻言眼神一亮,急忙欣喜地转头望向余一丁,他这才想起先前余一丁就曾对玉玄道长自称懂得岐黄之术,以他现在对余一丁的认知,如果一位修行之人敢对人自称懂医术,那绝对是可以看作神医的存在,只要可以治好老道和明月,何愁从他们的口中探听不出线索呢。
余一丁笑着对老魏点了点头,也不再言语,直接快步向小楼走去,老魏见他这般模样,大喜之下连忙跟了过去……
进屋后余一丁才发现屋内已经有不少人。
除了已经坐回椅子上的柳翠和钟离雪,明月的双手被反绑着瘫坐在大厅中央的一个蒲团上,要不是月灵子和灵松道人站在他身旁扶着道童的肩膀,可能明月此时已经瘫倒在蒲团之上。
大厅上首的太师椅上坐着的是玉玄道长,老道的气色看起来比刚才要好了一些,不过仍旧显出一副非常疲惫的样子,他的身旁还有两名道士站立,余一丁估计他们是被临时派来照顾住持。
老魏手下的几名捕快就在大厅下首站着看热闹,被老魏呵斥了一句后全都离开了小楼,老魏交给他们的任务是守护好小楼的安全,他生怕还有其他的贼人前来。
看见余一丁进了客厅,玉玄道长的脸色一喜,强撑着病体说道,“余居士,你总算是平安归来了,快请看座。”
余一丁对着老道拱了拱手,并没有跟他客气,没有理会老道身旁的一名道人搬来的椅子,而是直接几步来到玉玄道长的面前,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盯住老道的眼睛。
玉玄道长被余一丁看得心头发毛,只得又开口道,“余居士,还请坐下说话。”
屋内其余的人也被余一丁的举动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坐在下首的老魏连忙问道,“余先生,你这又是何意?”
余一丁没有理会老魏的问询,依旧直勾勾地看着玉玄道长,片刻之后,他才轻声开口道,“明月已经被我擒回,而且此人已经身受重伤,他的同伙也负伤潜逃,这下住持可以放心告诉我上清观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屋内众人全都一愣,这位余先生是什么意思,怎么会如此质问住持?!
玉玄道长的脸上却没有一点意外的神色,他望向余一丁的眼神渐渐变得凝重起来,沉吟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不知余居士可曾听闻过夺舍之法?”
这句话说出口,犹如一声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开!
虽然他们中大部分人没有听说过什么夺舍之法,只不过听其名就知道似乎是某种厉害的妖术邪法,但是仍有几人明白老道话中的真正含义,其中就包括月灵子和钟离雪,他们两人听了玉玄道长的话后全都微微皱眉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余一丁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转头看向坐在蒲团上的明月,眼神中全是满满的思索之色……
第二百七十五章 线索中断
既然玉玄道长口中所说的是“夺舍之法”,那八成就是某种术法或者阵法,余一丁的脑海中首先想到的便是九转回阳阵。
但他又觉得不太对,因为凌云子告诉过他,九转回阳阵属于杀生阵法,准确地讲,此阵的作用并非夺舍,而是用二十七名至阴女子的性命去换取操阵之人想要救活的人的性命,这种生死人肉白骨的阵法并不是夺舍,而是以命易命,并且是用二十七条人命换取一人活命的残酷血腥之邪阵,这也是为什么当它一现世便会被几乎所有的江湖同道群起而攻之的最大原因!
除此之外,以余一丁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阵法或者术法符合“夺舍”这个范畴。
月灵子和钟离雪虽然清楚夺舍之法的含义,但是刚才玉玄道长询问的是余一丁,钟离雪自然不会在这种场合下逞能显摆,免得让自己的夫君下不来台。而月灵子明面上的身份是游方道士,何况他到上清观也是另有目的,同样不会在这个时候显示自己的真才实学,所以也未开口抢答。
因此客厅内的人听完玉玄道长的问话后全都望向余一丁,只见他满脸的迷惑之色,于是众人便将目光全都转回老道这边,只好等他来给大家伙答疑解惑了。
玉玄道长问过余一丁后又四下打量了一番,见大家都望向自己,心中非常满意众人的表情,于是点了点头才道,“此类邪术世所罕见,在座诸位就是没有听说过也很正常,何谓夺舍呢?简而言之,既是以无形之躯侵入他人有形之体。而贫道的贴身侍童明月正是中了奸人的夺舍之法,才会变成眼前这个样子。”
众人依旧满面困惑,但却一个个似有所思。
玉玄道长接着道,“想必诸位都知道在我们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被称为修行者的人,当其中的佼佼者修行到一定程度之后,便可意念化神,神念离体……”
老道说到此处,余一丁的脑中灵光一闪,他终于想起来了!
当他在巫神山区那个悬崖的平台之上第一次做到神念离体后,凌云子就给他解释过何为意念,何为神念,二者有何不同,当时凌云子就告诉过他,当一名修行者做到神念离体之后,就有可能进行所谓的夺舍。
但是当时老道只是点到为止,并未对夺舍进行详尽的解释,也许是他认为余一丁还没有修行到那一步,没必要那么早知道这些东西,更有可能是凌云子也不清楚到底该怎样进行夺舍吧,毕竟老道自己还没能做到神念离体呢,何况当时余一丁还处在踏入修行之门的巨大喜悦之中,也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和凌云子探讨。
可是就在此时玉玄道长竟然说出了和凌云子同样的话,这怎能不勾起余一丁的好奇之心呢,于是他赶紧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当一名修行者可以做到神念离体之后,他便具备了进行夺舍的最基本的条件,即拥有所谓的无形之躯,但是此时想要进行夺舍还远远不够,修行者还需习得专门的功法,也就是刚才贫道所说的夺舍之法,至于该怎样获得此功法,又该如何修行,关于这些贫道却是不甚清楚,目前能够确定的是,肯定有一名懂得夺舍之法的修行者正在窥觑上清观,至于此人的目的,以及上清观因何会招惹到如此一名强敌,贫道却是不得而知,实在不便妄加猜测……”
玉玄道长缓缓道来,众人已经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几乎所有人都再次望向跪坐于蒲团之上的明月,此刻这名小道童被反绑着双手瑟瑟发抖,到了这时众人才明白,原来明月就是夺舍之法的受害者,并非大伙认为的作恶之人,于是先前对他的恨意终于烟消云散,众人的目光中也多出了几分怜悯之意。
余一丁的心中却是暗自郁闷,他本以为玉玄道长提出夺舍之法,对此应该会比凌云子知道的多一些,他也可以从中学习到更多的有关修行和神念的知识,可是现在看来,玉玄道长所说确实要比凌云子告诉他的更多一些,但是余一丁所获得的新知识也只是知晓了并非所有做到神念离体的修行者都能够进行夺舍,还需要学习一套相应的功法以外,其他的一概不知。
而且更加令余一丁郁闷的是,按照玉玄道长所说,明月是受害者,那么余一丁费了老大的劲好不容易才将他擒了回来,也没有继续去追踪那名神秘的女子,现在看来这一切却全都成了无用之功。
这怎能不让余一丁垂头丧气。
不过比余一丁更加郁闷的人还有一个,那就是捕头老魏。
别看老魏只是一名捕头,但是他能从一众捕快中脱颖而出,被县官器重,肯定有其过人之处,除了具备一身好功夫以外,必定也是有一定头脑的人。
刚才在门外之时余一丁还告诉他一会儿进屋后就会对玉玄道长和明月两人进行治疗,然后便可将今夜之事问个一清二楚,甚至还有可能能牵扯出劫案的因果,老魏因此还欣喜不已。
可是现在居然从住持的口中得知明月只是一名受害者,而且那名加害他的恶人还是一位相当厉害的修行者,这怎能不让老魏心惊胆寒?!
他只得暗道自己命运多舛,如果今夜那名对明月进行夺舍的作恶之人真的与劫案有关的话,没听见住持所言吗,懂得夺舍之法的人必定是修行者中的佼佼者,余一丁就算也是一名修行者,但看起来他并不懂得夺舍之法,那么不要说老魏和他手下的那一帮捕快,可能就连余一丁也不一定能够对付的了此人。
如果事实果真如此,老魏想要破获劫案只能是遥遥无期之事,那么他就真的只剩下被发配充军这唯一的一条路了。
想到此处,老魏坐在一旁不禁低头暗自伤感不已。
余一丁现在可没工夫注意到一旁的老魏,郁闷过后他又将今天在上清观内遇见的事情梳理了一遍,想必是那名谋害明月的修行者太过厉害,甚至直接假借明月之躯对老道进行过威胁,所以在此之前老道的种种奇怪表现也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而现在明月已被余一丁所擒,而且从明月被余一丁射伤后的表现来看,那名附着在他身上进行夺舍的修行者已经逃走,这一点在明月从昏迷中醒过来后与余一丁的交谈中也可看出一些端倪,所以等到他们回到小楼后,玉玄道长才有勇气将他所知的夺舍之事说出来。
既然明月身上的线索已经没有了,眼下余一丁想要弄清楚上清观中发生的所有事情的原委,只能从玉玄道长的口中探听一二了。
“道长可否讲讲是如何受伤的?在下或许真的可以帮道长疗伤。”余一丁开口问道。
“唉,不瞒居士,贫道的确并非得病,而是受伤,也正是那名谋害明月的歹人下手,贫道一时不查才会被其下毒。”玉玄道长望着明月悲愤道。
“哦?莫非道长曾经与人有仇,所以才会有人用这种方式加以毒害?”
余一丁有些奇怪,在来时他已听老魏简单介绍过上清观,此观只不过是一座传承数百年的清修之所,如果有人是为了打道观的主意,并因此而谋害住持,这个理由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就是玉玄道长本人曾经与人有过节,而且这个过节必定是那种不共戴天的仇怨,对方才会采用如此隐秘而恶毒的手段进行加害,否则一个懂的夺舍之法的修行者何必要用这种手段对付老道,想要报仇,面对的又是一名年老体弱的清修者,可用之法实在太多了。
“这个……”
玉玄道长的脸上闪过一丝异色,继而又低头沉思,半晌才答道,“贫道修行数十载,向来清心寡欲,一心求道,怎么会与人结仇呢?至于居士所言,贫道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实在难以解答。”
余一丁点点头,一观的住持本就是德高望重之人,何况还是上清观这种传承数百年的道观,选择住持的标准更为严厉,德行稍有瑕疵之人肯定不配坐到这个位置上,老道自然不会是那种轻易与人结下死仇的人。
可是若非这个理由,余一丁实在想不出为何有人会对玉玄道长出手。
这时老魏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问道,“敢问道长,你的居室内怎会有年轻女子?”
这话问的很得罪人,特别是玉玄道长这种得道高人。
当然,老魏能这么问也是由于两人之间确实已经非常熟悉,他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抓住任何一个有用的线索而已。
余一丁察言观色,只见玉玄道长的脸上明显一怔,完全就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然后才略微有些不悦道,“无量天尊!魏老弟这是说的什么话,贫道的居所向来只有明月进出服侍,另外也只有其他的道友偶尔往来,哪里会有年轻女子出入。”
老魏讪讪一笑道,“呵呵呵,道长莫要生气,我说的也是实情,这名女子就是从你住所的二楼逃跑,余先生和我都看见了,而且还对其进行过追击,最后还是月灵子道长将其击伤……”
玉玄道长闻言大惊失色,连忙对着月灵子追问道,“月灵子道友,魏捕头此话当真?”
老魏既然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哪里会讲假话,玉玄道长也是昏了头,在惊怒之下才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回禀住持,确有一名年轻女子从住持居所的方向逃出,余居士和魏捕头都曾对其进行追击,贫道和其他几位道友拦截不成,但也确实将其击伤,只因此女身法极好,虽然受伤却仍被她逃了去。”月灵子斟酌着词语答道。
“另外我前去追击这名女子时,也是由于明月的阻挠才使她轻易脱逃。”余一丁在一旁补充了一句。
他这句话就是告诉玉玄道长,那名女子肯定和夺舍明月的修行者大有关联,何况女子的遁速确实骇人,现在看来说不准她也是一名修行者呢。
玉玄道长看看月灵子,又望望余一丁,最后才将目光停留在明月身上,看了明月好一阵,却说不出一句话,末了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
此刻明月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众人所说之事他都听在耳中,但却听得不是很明白,毕竟这段时间以来,他的记忆已经变得零散而混乱。
虽说对方对明月进行夺舍之时他也会有所察觉,但夺舍并非一蹴而就,试想一位修行者仅凭一丝神念就想要对一个大活人进行夺舍,如果不是借助夺舍的功法,那是决然做不到的,而且就算有了夺舍之法,一般还要寻找年纪幼小,心智发育尚未完全的幼童进行夺舍,那样才能增大夺舍成功的可能性,否则以一个成年人的心性,若不是夺舍功力非常深厚的修行者,几乎没有半点夺舍成功的可能性。
这些时日以来,明月几乎每天都会做一个相似的梦,在梦境中总有一个似真似幻的小人儿,不停地蛊惑他听从所谓的“本心”,而那个小人儿自称就是他的本心,如果明月脑中有一丝一毫的怀疑或者抗拒,紧接着他就会立刻感觉到头疼欲裂,生不如死。
而当他从这种梦境中惊醒后,整个人就会陷入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说话做事似乎都已不能由自己控制,全凭那个所谓的本心操控他的言行,事后他也只能回忆起自己所言所行的大概,模糊且凌乱。
每天明月都会有短暂的一个时辰左右相对清醒的时刻,但是在这段时间内他的脑海中又会闪现出另一个念头,那就是如果他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些怪事说给旁人听,则会立刻暴毙而亡。
明月也曾在清醒时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被鬼上身了,但是虽说他身在道门,又是住持的贴身道童,却只是一名连清修者都算不上的未入门道童,按理说道家之人本应该不惧鬼神之说,可是这些时日的经历不仅让他感受的异常清晰,而且还不能对外人述说,这种恐怖的经历这已经令他几乎精神崩溃,以至于渐渐迷失了自我……
明月就是在这样一种时而迷糊,时而短暂地清醒,然后内心又被巨大的恐惧感塞满的状态中渡过了他有生以来最难熬的十几日,直到刚才他在大石头旁从昏迷中醒转过来,看见眼前的余一丁……
但是到了这时候明月依旧不敢对玉玄道长说出一切,虽然这一次他清醒后再也没有这些日子以来的那种痛苦感觉,但那个“不能对外人道也”的念头早已在他的脑中根深蒂固,他实在不敢轻易就说出来,只怕说完之后自己便会直接一命呜呼。
此刻明月依旧被反绑着双手,瘫坐在蒲团之上,若不是月灵子和灵松道人在左右扶持,可能他早已瘫倒在地……
“师尊……”
看见玉玄道长望着自己重重叹气,明月的口中只嗫喏着说出两个字,便再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面对明月玉玄道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月为恶责任并不在他自己,全是那名想要夺舍他的修行者所为,现在明月还因此而受伤,虽然看不见他的伤口,但是此时道童的前胸后背上全是血迹,见到他这般模样,老道对此又能再苛责他什么呢?
“唉……”玉玄道长再次长叹一声。
老魏在一旁算是看了个明白,明月被贼人夺舍谋害,现在贼人遁走,明月又变成那个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的小道童,而玉玄道长对于出现在他住所内的神秘女子也是一无所知,何况刚才余一丁只擒住了明月,女子早已不知踪影,这样看来所有的线索就算是全都断了。
“唉!”
随着玉玄道长一声无奈的叹息,紧跟着老魏也是猛地一拍大腿,重重地了叹了口气。
屋内的几个人当中,灵松道人将这一切听了个云里雾里,他修行已有十几年,来到上清观也有数年之久,却是头一次听说夺舍之法,何况今夜之事又与劫案有关,他就更加不敢轻易发言了。
柳翠和钟离雪只管跟着余一丁行事,她们俩的想法很简单,决不能便宜了那些劫匪,柳翠还暗自心疼那五百两的银票呢,但是该如何抓住这些人,两个妮子却都没有好主意。
月灵子也是一名修行者,虽能做到术法攻击,却也不懂得夺舍之法,何况他已隐隐感觉出谋害明月之人可能与自己到上清观的目的类似,这令他顿时生出警惕之心。
众人各怀心思,一时间屋内就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最后还是余一丁开口道,“道长,依在下所见,我还是先看看能不能治疗你的毒伤吧,刚才道长在二楼昏迷之时,那名女子曾给道长进行过针灸,我却不知道她此举是在给道长治疗,还是在施法加害。”
“什么?!”
这又是一件玉玄道长不曾知晓的事情,余一丁的此番话听得他不禁又是一愣,下意识地便点了点头……
第二百七十六章 治疗?
余一丁心头已经有了计较。
现在明月这副模样肯定无法服侍玉玄道长,他自己还需要旁人照顾呢,正好灵松道人和另外两名道士在场,有他们在,明月应无大碍。
两个妮子上楼去肯定是不方便的,因此余一丁便安排她们俩就在大厅稍候,反正还有老魏和他的那几名手下在楼下陪着她们俩呢。
老魏本想跟着余一丁一起上楼,但是只被他一句话便堵了回去,那就是余一丁需要他照顾好两个妮子,老魏梗着脖子愣了愣,随后便如一只泄气的皮球一般坐回自己的椅子里,再也不吭一声了,直惹得二女暗自偷笑不已。
最后余一丁决定让月灵子陪着自己一起上楼去给玉玄道长进行治疗,刚才月灵子已经见识过他的本事,余一丁想着就算治疗时再看见什么异象这位道人也不应该再有太多的惊讶。
于是老道就在懵懂之间被月灵子搀扶着,和余一丁一起来到二楼的卧房。
等到玉玄道长在床榻上躺下来,余一丁便像一名真正的大夫一样坐在床边,伸出一只手很自然地扣住老道的脉门,眯起眼睛给他把起脉来。
月灵子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刚才余一丁从追击明月直到出手将他擒下的整个过程并未被月灵子看到,他最多也就是瞧见了余一丁被白光击中而毫发无损,并且还能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继续追击神秘女子,正因为如此月灵子已经认定余一丁是一名修行者,也是有大本事的人,却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懂得岐黄之术。
看着余一丁有模有样地给住持把脉,月灵子的眼神中不禁闪现出一丝惊异。
余一丁当然没有一点医术,他只是像在阿古达木大草原上时,给库塞人山鹰部落的族长嘎尔迪治疗那样,通过把脉将治疗气流输送到玉玄道长的体内,看看能不能找出老道的病因。
可是事与愿违,余一丁将气流输入老道体内并在其全身游走之后,并没有任何发现,也没有那种遇见病灶之时所能感受到的堵塞感,只不过在治疗气流刚刚进入老道体内时,玉玄道长竟然猛然睁开了双眼,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余一丁,眼神中带着几分惊讶。
月灵子也看出了住持的异样,但是鉴于余一丁仍旧在给老道治疗,他并没有出声打扰,而且老道除了表现出某种程度的惊讶,另外也没有其他任何不适的模样,于是月灵子只得略微有些紧张地注视着老道的脸庞,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
余一丁仍然眯着眼睛,任由治疗气流在老道体内循环游走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虽说他依旧没有任何发现,但是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将老道体内的一些隐疾暗疾全都一一清除了,这也成了余一丁的一个无心之功。
玉玄道长早已再次闭上眼睛昏睡过去,刚开始时他只是惊奇于余一丁居然可以将治疗气流输入进他的体内,虽说他不明白那是何物,但是在其体内四处游走之时,老道不仅没有任何不适之感,甚至还觉得异常舒服,仅凭这一手老道就已知晓余一丁必定不是一个普通的寻常郎中,因此眼中的惊异之色渐渐散去,到最后已是安详地闭眼沉沉地熟睡过去了。
老道的表现足以说明一切,月灵子的脸上也早已没有了担忧之色。
当余一丁将自己的手指从老道的手腕之处收回时,月灵子连忙起身轻声问道,“敢问余居士,住持的伤情如何?”
余一丁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疑惑和疲惫,他并没有回答月灵子的问题,而是直接起身离开床边,来到卧室窗户边的一张桌案前站定,就那样皱着眉头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夜色,似乎仍在思考之中。
月灵子看着余一丁的模样赶紧跟了过去,本来已经放松下来的心情不由地又有一点紧张起来,却又不敢继续追问,只好站在余一丁身旁小心翼翼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答话。
片刻之后余一丁才轻声答道,“还请道长恕我才疏学浅,没能找出住持到底伤在何处。”
“什么?”月灵子有些不可置信地低声惊呼。
其实这也跟余一丁异能的特性有关,他的治疗气流可以治愈外伤,这个无需多说,余一丁已经多次使用。
同时也可以探查到某些疾病的病灶,比如嘎尔迪肺部的顽疾,余一丁就可以使用治疗气流对其进行治疗调理疏通,并最终帮其逆天续命。
但是玉玄道长所受之伤是为中毒,而且可以确定是一种慢性毒药,否则老道在中毒之初便会因此而丧命。
想必是那名谋害明月的修行者对老道或者上清观有所图谋,但因无法对住持进行夺舍,只能退而求其次先谋害明月,然后再通过控制明月的言行来对玉玄道长进行下毒。
至于对方使用的是何种毒药,其作用和药理如何那就不是余一丁所能知晓的了。
于是现在就出现了一个问题,玉玄道长的体表既无外伤,也无体内的病灶,余一丁实在无法了解玉玄道长具体的中毒情况,治疗气流并非万能,他并不清楚对方下毒的方法到底是采用饮食手段,还是像那名神秘女子使用的针灸一类的医术,毕竟现在可以确定女子与谋害明月的修行者是同一伙人,那么她在住持居所二楼对老道进行针灸就说不一定是治疗还是加害了。
这使得余一丁相当郁闷,刚才还夸下海口说自己可以对老道进行治疗,结果实际操作了一番之后才发现需要面对的是一个自己完全未知的情形,这下该如何是好?
“那居士又是如何仅凭一观之下便可判明住持乃是受伤而非得病呢?”月灵子仍然有些疑惑地问道,之前余一丁可没有给玉玄道长进行过任何治疗,而且二人也是第一次见面,余一丁居然就能那么肯定老道是受伤而非生病,这一点做不得假,足以说明余一丁是有真才实学的。
“呵呵呵……”
余一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瞒道长,我确实知晓一些岐黄之术,但却没想到住持的伤情居然如此棘手,足以说明我们的对手实在是一伙厉害的人物,不得不说……,唉……”
余一丁说到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眼前的局面实在令他无比郁闷,也相当尴尬。
月灵子闻言却点了点头,他只需从那名神秘女子的实力就可得知,上清观绝对遇到了强敌。
该女子的遁速奇快,而且所使用的武器也相当罕见,能将一根轻若无物的缎带发挥出如此威力的,绝非寻常武者,若不是将真气灌注于缎带之内,哪里可能伤得到他的两名同伴?
而且从之前的种种迹象所见,此女定是与那名谋害明月的修行者是一伙的,并且还很有可能是此人的一名协助者,说不定功力应该还在那人之下,由此便可得知那位至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修行者到底有多强悍了。
“居士无需自责,以贫道观之,居士仅凭片刻的把脉,就已令住持面露舒适之色且酣然入睡,实乃神乎其技啊,着实让贫道佩服,至于那些敌人,或许我等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月灵子打了个稽首客气道。
余一丁自知对方是恭维之语,况且月灵子最后一句话也是眼下的实情,现在敌人已无迹可寻,若想要继续追查,大概真的只能守株待兔了。
“唉,眼下的情形或许只能如道长所言了。”余一丁叹息着答道。
月灵子转头看向仍旧躺在床榻之上熟睡的玉玄道长,也是神情沉重地点了点头,正待开口,却见躺在床榻之上的玉玄道长已经有了动静。
“唔……”
老道轻轻呻吟了一声,立刻惊动了正在一旁交谈的二人,赶紧来到床前查看。
此时玉玄道长已经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却没有去看月灵子,只是凝视着床前的余一丁。
余一丁见状连忙又上前一步道,“不知道长现在感觉如何?”
玉玄道长眉眼间带着微笑对余一丁道,“居士果然是神医啊,贫道自觉伤情已经好了许多,多谢,多谢……”
余一丁微微低头,不禁有些汗颜,刚才诊查了半天他都没有找到老道的伤情到底根在何处,就更不用说对症治疗了,现在老道居然对他致谢,这明显是要保住他的颜面嘛。
余一丁的心中满怀感激,有些心虚地接口道,“道长如此说实在令在下汗颜……”
正说着又见老道挣扎着想要坐起身,余一丁连忙按住他的肩头接着道,“道长这是何意?以您现在的伤情还是卧床调养为好啊。”
月灵子也在一旁答话道,“余居士所言极是,还请住持保重身体,切勿再轻易起身了。”
玉玄道长看了看余一丁,又望了望月灵子,有些莫名其妙地答道,“你二人这是怎么了,贫道确实感觉好了许多,看来余居士确实是一名岐黄高手啊。”
这下轮到月灵子有些莫名其妙了,刚才余一丁明明跟他说自己医治不了玉玄道长的伤病,他实在想不出余一丁说假话的理由。
但是此刻老道的表现也不似作伪,很明显他脸上的气色比刚才上楼之时好了不少,老道的伤病又不是绝症,这也并非回光返照的症状,那么此时的情形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仅是月灵子,就连余一丁也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早已不是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菜鸟,特别是又通过凌云子了解到修行者的世界,对于护身罡气的使用也日趋熟练,玉玄道长的伤情他的确不甚明了,既不知对手的下毒手段,也不知此毒具体如何伤害老道,余一丁甚至都不知道如果他要对老道进行治疗,下一步该如何处置。
可是老道此刻的表现已经不能再用照顾他的颜面来解释了,这就令余一丁大感奇怪。
“敢问道长,不知可否告知对方是如何下毒?道长又是伤在何处的?”
刚才月灵子搀扶着玉玄道长上楼时,余一丁就已看出老道力有不支,所以一开始他直接上手把脉,而不是开口询问,当时他想的是哪怕老道无法回答自己的提问,只要用治疗气流给他全身梳理一遍,自然可以知晓具体的伤情,哪里想得到结果竟会如此棘手,不过此刻余一丁却再也顾不得脸面了,还是先要了解伤情要紧。
“这有何不可?”
玉玄道长并未注意到余一丁问话中的不合理之处,哪有给他治疗之后还不知道伤在何处的道理?只是欣然答道,“五日前贫道于睡梦中被一毒物追咬,但那毒物绝非五毒之一,而是贫道平生从未见过的一种东西,就好似一条寸许长的蚕虫,只有筷头粗细,灰白颜色,浑身散发出点点磷光,以极快的速度在贫道的指尖咬了一口……”
“哦?”余一丁禁不住发出一声。
玉玄道长正在仔细地回忆诉说着,却被余一丁的这声疑问打断了话语,略微有些不满道,“莫非居士不信贫道所言?”
余一丁明白正是因为自己的出声让老道误以为自己对他的讲述产生了怀疑,连忙道,“不是,不是,道长多虑了,还请继续说下去吧。”
“居士莫要不信,此乃贫道真实的梦中所见。”
看着余一丁不住地点头,玉玄道长这才继续道,“结果梦醒之后贫道便发现自己的右手食指确实有被毒虫咬过的伤痕,只是过了这几日,那个小小的伤口早已愈合,根本看不出一点痕迹了。”
说着老道抬起自己的右手,伸出食指给余一丁二人查看,果然整根食指上并无半点伤痕。
月灵子先前只是知道住持中毒受伤,至于细节之处并不知晓,他也不会去胡乱打听,此刻看着老道完好无损的手指也禁不住暗暗称奇。
老道接着道,“贫道只道是睡梦中被寻常毒虫蛰了一下,好在观内也备有防止毒虫咬伤的膏药,便涂抹了一些在伤处,谁知午后贫道便感觉出不对,不仅伤处剧痛无比,而且又引发高烧不退,幸亏灵松道人及时找来附近的郎中,待其看过伤处后便告知贫道只是被毒物所伤,发热也是由于体内毒素引起,郎中便照例开了几副草药,于是接下来每日便由明月负责煎煮汤药,直到第三日贫道才察觉到更加可怕的事情……”
说到此处老道突然住了口,满脸都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余一丁二人正在仔细聆听他的述说,当然不会有人再像余一丁刚才那样出声,只是聚精会神地望着老道,只等他继续说下去。
“前两日那小道童并未有任何异常之处,也如平日一般照顾贫道的起居,特别是贫道被毒虫咬伤后,明月除了日常的杂务以外还要负责为贫道煎煮汤药,前两日贫道没有察觉出任何异常,从前贫道也遭遇过毒虫的蛰咬,但是此次被毒虫咬伤后除了伤口很快便愈合甚至看不出一点痕迹之外,整个人的恢复却是特别慢,而且每日明月给贫道送来的汤药总有一股怪味,贫道服下之后总觉得整个人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一种醉酒后的眩晕感,更像是江湖上流传的蒙汗药,但那药性却比蒙汗药的感觉更加强烈,而且很长时间都不会消散……”
老道的面色越发地沉重起来,余一丁二人自觉他已经说到关键之处,更加不敢开口出声,就那样安静地听着老道继续述说。
“其实贫道并未怀疑过明月,只因有那个奇怪的梦境,所以贫道还是将这一切归于那种奇怪的毒虫作祟,但是直到第三日贫道才在无意之间发现了不对,那是贫道出恭之时正好瞧见明月煎药,前面的熬制过程全都非常正常,直到贫道从茅厕的门缝中看见在大树下煎药的明月不仅将煎好的汤药倒进碗中,还从怀中取出了一包粉末掺在汤药之中,贫道待他将药端上二楼之后便当面质问,这时明月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无论是表情还是声音都已不再是那个小小的道童,贫道可以肯定那绝对是一个成年人……”
“于是道长便确定明月已被他人夺舍?”余一丁冷不丁开口道。
“正是。”这一次玉玄道长对余一丁的插嘴并没有什么意见,随口就答了出来,但是当他回答完后便勃然变色。
不过没等老道继续说话,余一丁接着又道,“敢问道长,你是否觉得谋害明月的那人也和青乌镇上的劫案有关呢?”
这一下不仅是玉玄道长愣住了,就连坐在一旁的月灵子也有些发愣,心道这位余居士是怎么了,难道就因为傍晚之时他和魏捕头一起追踪疑犯到上清观,便怀疑住持所遇之事和镇上的劫案也有关联?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吧?
可是老道愣过之后竟然反问出了一句话——
“贫道实在不知居士此话怎讲?”
余一丁笑了笑,意味深长道,“呵呵,这劫案也要连累道长的朋友魏捕头啊,说不一定十日之后他就会因此而被发配充军到北地,这一去可就是生死未卜了啊。”
月灵子还在发愣中,玉玄道长的回答却令他更加震惊——
“唉!居士到底是什么人?何苦要对贫道苦苦逼问呢?”
……
第二百七十七章 难言之隐
余一丁的脸上依旧带着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得玉玄道长稍稍有些不自在。
“道长这是说哪里话,怎么能说是在下苦苦相逼呢?”
“……”老道没有答话,而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余一丁望着玉玄道长的眼睛,用非常诚恳的口气继续说道,“想必道长也很清楚,这段时间以来青乌镇上出了这么多事端,此案早已成为一件公案,依在下看来,只要此案不破,十日后魏捕头必定会因为办案不力而吃上官司,充军发配,甚至就连本县县令也会因此而担责,但是道长是否认为只要处罚了他们二人,郡府就会不再继续追查此案了?就这样任由那伙贼人逍遥法外?要知道,本案的受害者中不乏一些权势和商贾,这些人万一不依不饶一定要继续追究下去呢?”
“……”老道微微皱眉,但眼光已离开余一丁的面庞,直直地盯着屋顶的房梁,就那样呆呆地望着那里,只是依然不言不语。
“唉!”
余一丁见说道如此程度老道仍旧不松口,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接着又道,“无论如何,在下只是一名路过青乌镇的旅者,只因这伙贼人实在太过猖獗,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在码头作案,因此在下也成为了一名受害者,之所以跟着魏捕头来到上清观不过只是想要追回损失而已,实事就是如此,在下对此地确实并无窥探之意……”
玉玄道长眉毛一挑,目光再次转向余一丁,只是他的眼神却不断闪烁,似乎仍在思考余一丁话语中到底有几分可信。
到最后老道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但最终仍旧是一言不发。
又等了片刻,余一丁见老道仍然继续沉默,只得站起身来,有些无奈地拱手道,“好吧,既然道长确有难言之隐,在下也不好强人所难,何况今夜上清观内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还望道长好生休息,保重身体,在下这就告辞了……”
余一丁一边说着,一边作势便要转身离去,月灵子连忙上前阻拦。
刚才余一丁同玉玄道长对话之时月灵子便在一旁安静地陪坐着,虽说他一直并未出声,但听了余一丁的话后心头早已是暗自吃惊。
月灵子来到上清观自有他的目的,早就想要打探一些事情,只不过平日里实在有诸多不便,只能依靠暗中观察,但是住持的居所岂是观内的普通道人可以随意出入的?
往日里除了住持的侍童明月以及灵松道人以外,观内其他道士想要见上玉玄道长一面,只有等到住持离开四层居所来到大殿之时的机会,除非有特别紧要之事,那还需要接引道人灵松先去禀报,然后才能随他一起前往住持的居所面见玉玄道长。
若不是这段时间贼人出没,月灵子连组建巡夜小队的理由都没有,就更不用说经常光顾上清观的四层了,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他也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和本事,这是最基本的谨慎行事的常识,月灵子不会犯这种错误,万一上清观内还有其他高人,一名身怀术法的游方道人长时间在一座清修道观内落脚实在会令人生疑。
只不过现在正好因为贼人的原因,在玉玄道长的允许下,月灵子和另外几位道友每天夜里都要在住持居所四周巡逻防卫,他才有了可以正大光明接近老道的机会。
可是即便如此,因为玉玄道长的顾虑,生怕此举惊吓到观内其余清修道士,所以月灵子四人每天的行动都异常隐秘,天黑后才会悄悄地来到道观四层,开始夜间的值守,黎明前又会悄悄地返回他们各自的禅房,而且值夜是两人一组,月灵子根本没有机会单独接近住持的居所。
就更不要说这些天以来,因为明月被那名修行者夺舍肉身,此人需要对玉玄道长下毒进行控制,所行之事也会越发地隐秘,就连灵松道人想要求见住持都必须得经过明月的同意,遑论他人?
这样一来,月灵子便更加没有机会出手探查了。
就在月灵子一筹莫展满心焦急之时,今夜余一丁几人无巧不巧地出现在上清观,月灵子眼见着此人不仅击伤了神秘女子,还破坏了那名对明月进行夺舍的修行者的计划,这让月灵子对余一丁充满了好奇,他已经认定今夜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或许余一丁就会从玉玄道长口中问出月灵子想要了解的东西,那样的话他在一旁岂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是老道对余一丁所言只以沉默相对,这不禁让一旁的月灵子暗自着急,也使他更加认定余一丁的问话已经触及到他所想要打探的上清观的秘密。
“余居士,还请留步。”
眼看余一丁就要转身离开,月灵子赶紧出声阻拦,并伸手挡在余一丁面前,随后又转身恭敬地对着玉玄道长执礼道,“住持,贫道觉得余居士所言也有一定道理……”
不过还没等到他继续说下去,只见玉玄道长的眼神中精光一闪,目光有些严厉地望向他,月灵子顿觉自己确实因为心急而有点失态了,他只是一名在上清观暂时落脚的游方道士,岂能直接左右住持的想法?于是赶紧闭嘴。
“无量天尊!还请余居士慢行一步。”玉玄道长终于还是开口了。
余一丁转身看着老道,该说的能说的他都已经说完了,老道愿意说他就听着,若是实在不愿意说,余一丁可没有想过要逼他。
在上清观内找不到线索,他就只好再想其他的办法了,反正五百两银子对于他来说并非一定要找回,他们三人的身上还有几十两的金叶子,根本不用为路上的盘缠而担心。
何况余一丁的心思也不在那些损失的银两之上,能够施展出夺舍之法的修行者绝对算是一个劲敌,那名到现在仍未照面的对手才是他心头最大的不安,余一丁可不想为了区区五百两银子便将自己和两个妮子置于危险之中。
至于老魏和县令,抓捕劫匪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完不成任务就要受到相应的惩罚,这是事前他们就早已知晓的规则,与余一丁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嘛。
只不过现在余一丁已经伤了那名神秘女子,又在客栈射伤偷听墙角的贼人,更是破坏了那名准备夺舍明月肉身的修行者的计划,如果这些人真的都是一伙的,那么余一丁简直就是凭借一己之力在半天之内便将这伙贼人数个月的谋划毁于一旦,现在已经不是他想要找别人的麻烦,而是必须要时刻提防对方找他麻烦的事情了。
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余一丁可以帮助老魏追踪贼人,也可以顺便打听一下那个隐藏在乌蒙山区内的秘密,但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要让他和二女为此而承受没有必要的风险,这在余一丁看来绝对是一个划不来的买卖,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在保证自己和二女绝对安全的前提下,能够尽量帮助老魏将那伙贼人一网打尽,完全解决后顾之忧是最好的结果,否则就只能是见机行事了。
于是余一丁就望着玉玄道长不再说话,只看老道将他叫住后又会有怎样的说词。
“咳咳咳……”
玉玄道长发出一阵咳嗽声,但这次并非是因为身体不适。
刚才余一丁给他号脉,虽说没能看出他的身体到底为何毒所害,但是至少用治疗气流将他全身的经络细细地梳理了一番,已经将老道体内的一些隐疾和暗疾一一清除,这一点老道哪有感觉不出的道理?
余一丁是有恩于他的,所以此时老道的心情十分复杂,这几声咳嗽只不过是老道掩饰尴尬罢了。
“余居士确实不愧是医道高人,仅凭把脉便能将贫道的伤势恢复大半,实在令贫道感激不尽啊!”
说着玉玄道长便支起身子想要起身对余一丁行礼答谢。
可是刚才老道初醒之时便已经谢过了余一丁,此时又要拜谢岂不是多此一举?
余一丁明白老道此举是为了缓解气氛才这样说,不过他和月灵子当然不会任由玉玄道长独自起身,两人连忙上前左右搀着他。
余一丁的口中还不住地客气道,“哎呀,道长太过多礼了,实在无需如此啊,在下行走江湖,此等小事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看着余一丁一副做作的嘴脸,这哪里是客气,分明就是另一种炫耀嘛。
月灵子在一旁忍不住微微瘪了瘪嘴。
“唉……”
玉玄道长被二人搀扶着靠坐在床头,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老道眉头紧皱,目光也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余一丁看着老道的模样,心知此时他的内心仍在进行着激烈地思想斗争,于是又道,“不瞒道长,在下只是和魏捕头追踪贼人才会来到上清观,况且那名夺舍明月的修行者以及出现在道长居室二楼的女子绝非善类,此二人的本事和手段确实和那伙贼人有类似之处,故而在下才会猜测他们之间或有关联,这一点在下无需对道长欺瞒。”
玉玄道长闻言不住地点头,余一丁见状接着又道,“至于事实是否确实如此,在下其实并不能确定,这应该是魏捕头和官府需要考虑的事情,但是在下能够确定的一点是,魏捕头肯定会因此而对上清观及其附近区域进行更加严格的搜查,上面给他的期限过了今日只剩下九日,为了保住性命魏捕头也会拼命想法子抓获那伙劫匪,那样的话,接下来的几天里上清观内可能就会鸡飞狗跳了,请问道长,你觉得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这个……”
老道的心头已经有些动摇,他本来一直在犹豫是否要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对余一丁和盘托出,但是他实在担心说出来以后会给自己甚至上清观都带来灭顶之灾。
至于老魏,哪怕玉玄道长和他以朋友相称,但作为一名修道之人,只要不影响到整个道观内的道人修行,老道又岂会太过在意官府之事?
如果一定要在老魏的性命和上清观的安危之间做出一个选择,玉玄道长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这不仅是因为他是一位修道之人,更因为他是一观之主。
特别是玉玄道长这一类清修之人,会更加看重遵道贵德,顺应天道而修行,甚至说句不中听的话,老魏的遭遇在玉玄道长看来不过是命数所致罢了。
此乃天命,福祸早有定数,绝不可违!
“居士所言贫道岂有不知之理?只是……”
玉玄道长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余一丁心头大感奇怪,到现在为止,他还有一件想不通的事情,那就是玉玄道长为什么对于那名想要加害他的人一直讳莫如深,难道那名修行者给了他太大的恐惧?可是现在余一丁等人就在他的身边,既然余一丁能够从那人的手中将明月抢救回来,老道又亲身体会了余一丁的医术,为什么还会有如此的表现呢?
“道长无需为难,刚才在下就已说过,若是确有难言之隐,在下也不会强人所难,还请道长好生歇息,在下这就告辞了。”
余一丁再次拱手抱拳,这叫以退为进,目前他也只能用此法来让玉玄道长说出他想要的答案了。
“居士莫急!那个……”
老道转向月灵子,像是下了决心一般说道,“月灵子道友……,还请道友暂且下楼,贫道和余居士单独有话要说。”
在玉玄道长看来,一些有关上清观的隐秘就算让灵松道人听了去,也总比说给月灵子听要好,毕竟他是一名游方道人,只是上清观的匆匆过客,何况在老道看来这也是为了月灵子好,以免他招来无谓的祸端。
可是月灵子听到这话却是一愣,他好不容易才有这个机会和余一丁一起面见住持,接下来玉玄道长很有可能就要说出月灵子想要得到的消息,眼看着就要成功,没想到玉玄道长竟然给他下了逐客令,这实在令月灵子郁闷不已。
可是没法,玉玄道长是住持,这里又是他的居所,月灵子可不敢造次,何况余一丁还在一旁呢,他也不能当着余一丁的面背负一个抗命不遵的名头啊。
“是,谨遵住持之命。”
月灵子恭恭敬敬地对着玉玄道长打了个稽首,又对余一丁行了一礼,随后便转身离去,出门后还很用心地将房门带上,这才下楼而去。
看着月灵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玉玄道长又轻轻叹了口气,这才对余一丁轻声道,“居士莫怪,月灵子道友并非上清观道士,只是一名游方道人,贫道实在不愿他卷入到无妄的是非之中。”
这算是给了余一丁一个解释,其实玉玄道长大可不必如此,能够这样做无非是表示他对余一丁的尊重,也是对月灵子的尊重,并非是怕月灵子听到一些有关上清观的隐秘,而是免得他遭受无妄之灾。
余一丁哪里会想的了那么多,现在房间内就只剩下他和老道两人,时间也不早了,余一丁巴不得老道几下说完,他也好仔细琢磨琢磨下一步的计划。
于是他点头示意明白了玉玄道长的意思,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也不再说话,就等着老道开口。
“余居士是否还记得刚进观之时所言乌蒙山区的传说一事?”老道问道。
“嗯,在下还就此事询问过道长,只是道长并未回答。”余一丁点头答道。
他当然记得此事,之所以跟着老魏来到上清观,除了是因为追踪贼人,主要还是听说上清观是乌蒙山区百里之内最大的道观,余一丁也想在这里打听一下
玉玄道长苦笑一声,接着又道,“哪里是贫道不愿意回答居士的问题,而是居士来到上清观的时机太过巧合,又在见面之初便提出如此敏感的问题,贫道实在不清楚居士是何用意,不得不多想啊。”
“哦?此时道长已经知晓在下的用意了?可否还会多想?”余一丁笑道。
“唉,居士也不必拿话挤兑贫道,不说居士协助魏捕头追捕贼人,就是解救明月,又用异术替贫道疗伤,贫道哪里还不清楚居士并非心怀歹意之人,只是此事说来话长,而且事关上清观的安危,更是隐含着乌蒙山区的一个天大的秘密,不知道有多少人对此垂涎不已,欲加窥探,贫道不能不谨慎行事啊。”
玉玄道长缓缓道来,面色也逐渐沉重。
余一丁却是心跳渐渐加快。
玉玄道长越是如此表现,也就说明这个秘密越是惊人,而余一丁也即将触摸到流传于乌蒙山区的那个传说中最大的隐秘。
可是这个时候的余一丁居然还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这个秘密对于他的修行瓶颈真的会有所帮助吗?
这可是他继续追查此事的最大动力之所在了,不由得余一丁不浮想联翩……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上清观的秘密
玉玄道长又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整理思路,随后又缓缓问道,“居士既然知晓乌蒙山区的传闻,想必也是明白这青乌镇名头的由来吧?”
余一丁点点头,他对青乌镇和乌蒙山区的认知基本上是来自于鱼骨石镇的那位捕头,正因为他得知乌蒙山区里有一处风水宝地,所以才会产生想在此地突破自己修行瓶颈的念头。
“那么居士是否又知晓这上清观的由来呢?”玉玄道长又问道。
余一丁闻言一愣,这个他倒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在追击那名受伤的贼人时老魏简单给他介绍过一下,余一丁也就只知道此观是方圆百里之内最大的道观,从建成到现如今也有数百年历史了。
于是他便摇了摇头。
玉玄道长见状淡然一笑,刚才余一丁就已经告诉他自己没有窥觑上清观的意思,老道也已相信,何况余一丁又是一名带着家眷路过此地的旅人,既如此,要是不知道上清观的由来也说得过去。
“既然居士不知,那么就由贫道给居士简单介绍一下上清观的由来吧。”
余一丁连忙正襟危坐,摆出一副恭敬受教的模样。
“呵呵呵……”
这下玉玄道长终于露出了那种得道高人的慈祥笑容。
“上清观始建于前朝,距今已有近三百年历史,也是乌蒙山区及其周边方圆百里之内最大的一处道观。此观最初据说并不是以‘上清’为名,因为建在乌蒙山中,因此唤作乌蒙观,但是在其建成后仅过了一个甲子,此观便遭受到一场浩劫,整个道观全部毁于一旦,其时已是大晋立国,事后有当时朝中的一位重臣上书晋皇,由朝廷出资重建了道观,并改名为上清观……”
余一丁闻言暗暗吃惊,上清观的历史有近三百年,就算减去六十年,少说也有两百年,如果那时候晋皇就已在位,岂不是说这位皇帝已经活了两百多岁?那不是成了一位地上半仙了嘛?
可是再一想余一丁又觉得不对,虽说他没有见过晋皇本人,但是沈辰基和他是熟识的,这位平洛郡王也就四十左右的年纪,他的亲哥哥沈辰龙再怎么年长也不会比他大那么多岁数吧?这又如何解释的通呢?
于是余一丁皱着眉眼不断地变换着脸色。
玉玄道长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他本在缓缓述说,突见余一丁脸色有异,连忙住口,有些疑惑地问道,“居士莫不是有什么疑问?”
余一丁答道,“在下确实有些吃惊,难道说当今大晋的皇帝沈辰龙已经活了两百多年了?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老道面上一怔,一时没有明白余一丁话中的含义,但他自己却是脸色突变,连忙道,“居士果然是修行的世外高人,根本不在意那些世俗的繁文缛节,这晋皇的名讳岂是可以随便说出口的?”
余一丁这才想起这个时代是要对皇帝的名字讲究避讳的,不过老道还没有给他解惑呢,避不避讳先暂且不提,对于他来说,先得弄清楚这个晋皇到底是位仙人,还是个妖怪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于是他连忙又道,“可是……”
“呵呵呵……”
玉玄道长又是慈祥一笑,他已经反应过来余一丁的疑问是什么了,于是悠悠地说道,“居士果然是位旅人啊,而且还不是大晋人氏吧?”
余一丁下意识地点头。
玉玄道长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不禁扶须颔首,心头暗道果然如此,大晋人哪有不知道‘晋皇’是对在位的晋国君主的统称呢?余一丁的表现只能说明他并非大晋人氏。
何况乌蒙山区地处大晋腹地,上清观的隐秘本就极少有人知晓,如果余一丁对此确有窥觑之心,像他这样一名修行者,已经到了青乌镇的地面,肯定会对身边的一切严加防范,又怎么会轻易就被贼人抢劫呢?除非是他本无此意,加之带着家眷匆匆赶路,一时不察才被那些贼人得了手。
玉玄道长只凭余一丁这个微小的动作便得出那么多结论,确实算得上是人老成精了,不过他也因此而对余一丁更加放心。
于是老道接着又道,“大晋开国至今已有二百余载,前后也已有十几位君主相继传位,所有的君主在大晋都被称作‘晋皇’,只是他们各自的年号有所不同而已,正如当今晋皇的国号便是“隆泰”,其余十几位晋皇也各有自己的国号,而贫道方才所说的晋皇可不是当今的皇上,那可是大晋的开国之君啊。”
“哦!”
余一丁恍然,原来是自己少见多怪了,如此说来,老道口中的那位晋皇就是沈辰龙和沈辰基兄弟俩的祖宗了。
这下总算是帮余一丁解了惑,于是他又摆出刚才那副虚心聆听受教的模样,只等老道继续往下说。
“居士既是修行之人,想必也是知道‘上清’所谓何意吧?”玉玄道长又抛出一个问题。
余一丁却茫然地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又是他不清楚的,不过前世之时他倒是知道很多道观会有像是“上清宫”、“上清殿”之类的称谓,也仅仅知道这是道家常用的一个名称而已,但其中具体有什么含义他就不甚了解了。
这一次轮到老道惊讶了。
在玉玄道长看来,余一丁能够击败那位欲将明月肉身夺舍的修行者,又能使出不依靠药石之力便可对他的伤情进行治疗的手段,无一不说明余一丁是一位修为极其高深的修道之人,先不说他这小小的年纪是如何修出这一身本事的,天下之大,总会有一些奇人异事出现,玉玄道长对此毫不怀疑,何况这也不是旁人应该打听的事情,但是像“上清”这种道家基本的知识余一丁都不知道,这就大大出乎老道的意料了。
“哦?”
玉玄道长将自己的疑惑很明显地写在了脸上,又见余一丁有些尴尬,更有些无奈地望着自己,只得暗自叹息一声,看来还得费些口舌给这位修行大能恶补一下基本的道家常识才行了。
这叫个什么事?玉玄道长虽然也有些无奈,但仍旧继续娓娓道来。
“在道家中所谓‘三清’,既为玉清、上清、太清三清胜境,亦是道家三位至高神,总称为‘虚无自然大罗三清三境三宝天尊’。玉清元始天尊,全称为‘青玄祖炁玉清元始天尊妙无上帝’,又名‘玉清紫虚高妙太上元皇大道君’,统筹一切英魂,所有将领,皆归玉清管辖传授。太清境主太上老君,是公认的道教始祖,即道教中具有开天创世与救赎教化的太上道祖,太上老君者,大道之主宰,万教之宗元,出乎太无之先,起乎无极之源,终乎无终,穷乎无穷者也,统管三界阴灵,所谓阴者,至柔也,一切阴性不和,皆归太清管辖。而上清大罗灵宝天尊,又称上清大帝、上清高圣太上大道君等,全称为‘一炁化三清上清居禹馀天真登上清境元气所成日灵宝君灵宝天尊妙有上帝’,由大道赤混太无元玄黄之气化生,统筹三界法器,一切法宝皆归灵宝天尊管辖,诸多神仙法器都由上清批准使用……”
这些东西玉玄道长早已是烂熟于胸,而且他在此时给余一丁所讲的还是有关三清的一个粗略大概,总不能像是给普通的道家入门弟子授课那般仔细讲解吧?
这不仅是时间上不允许,主要是在玉玄道长看来,余一丁虽说年轻,但明显就是一名修行大能,老道自己是一位清修者,他这一生只修道法,却从不去学道术,讲经论道是他的强项,要说与人拼斗术法,那则是玉玄道长极为不擅长的,但是像现在这般只讲道法,玉玄道长绝对是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可是余一丁却是头疼不已,这些道家术语着实拗口,不要说让他记忆背诵,仅仅是听玉玄道长如此一说,就已经令他颇感头痛了,他也实在佩服玉玄道长居然能够将这些东西一一记在心中,而且还能给他讲述的如此清晰。
只不过余一丁既然是聆听受教,总不能打断玉玄道长的介绍吧?直到老道介绍到上清灵宝天尊管辖一切法宝法器之时,余一丁的眼神才突然间一亮!
刚才玉玄道长就已问过他是否知晓“上清”的含义,现在又如此介绍了一番,余一丁不得不对这“上清观”这个名字的由来有了一丝联想……
玉玄道长将余一丁的作态看在眼中,心知自己的讲解已经有了效果,也看出来余一丁对这些道家的知识不是特别感冒,于是接着又道,“若是居士知晓上清之意,贫道本不该再说这些,还望居士体谅。”
话已至此,余一丁还能说些什么?此刻他所能做的只剩下频频点头而已,但脑子里却一直萦绕着上清、法宝、法器这几个词汇……
“呵呵呵,外人只知这乌蒙山区中藏有一处风水宝地,若选择此地进行墓葬,必能荫佑子孙,福及后人,更有传闻说前朝有位高官正是选择了乌蒙山区的某块福地作为自己的墓葬之所在,由此也引来了一些土夫子盗墓贼的窥觑,莫说在贫道任观主之前的一百多年间早有大批此类人等在乌蒙山区四处淘沙倒斗,就是贫道来到此地后的二十多年里,也已经见识过许多土夫子的盗墓行径,可是这些人除了挖到一些零星小墓以外,几乎全都是一无所获,抱憾而去。当然,至于此中的缘由,不为其它,只因这些人全都找错了方向,南辕北辙,缘木求鱼,又岂能会有收获呢?”
玉玄道长的述说基本上和鱼骨石镇的那位捕头所言吻合,这些对于余一丁来说已是旧闻,但他也不好催促,只能耐着性子听老道继续说下去。
“那乌蒙观始建于前朝,但是毁灭和重建正是处于朝代更迭之时,关于此观所遭受的浩劫,大晋朝野也有两种传闻,一说是观内的道人用火不慎,走水而致,整个道观毁于一场大火,而另一种说法是乌蒙观毁于战乱之中,因为那时正处于改朝换代的多事之秋,乌蒙山区是京畿一带的一个用兵之地,此观便是毁于刀兵之祸。两种说法各有道理,也各有依据,但是令人奇怪的是,无论是大晋朝廷还是道观内的记载,对于此事都是一笔带过,只说是乌蒙观发生了一场浩劫,致使道观被毁,至于因何发生,又具体是何时、如何发生的却是含糊其辞,不甚明了,但是贫道却更相信乌蒙观的毁灭是因为后一种原因,既是刀兵之祸。”
说到此处玉玄道长顿了顿,目光灼灼地望着余一丁,像是因为这段时期的伤病,说了那么多话以后有些乏了,想要稍稍喘口气歇息一下,又似乎是在等待余一丁的反应。
余一丁见状只好问道,“既然大晋朝野对此事都无定论,不知道长却为何会如此笃定那乌蒙观一定是毁于战乱之中呢?”
玉玄道长淡然一笑道,“呵呵,正是因为大晋朝廷对此事讳莫如深,所有记载都含糊其辞,试想一下,若乌蒙观确实毁于意外走水,那为何不明明白白的记载下来,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何必遮遮掩掩的呢?”
余一丁点头赞同。
“更何况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原因,贫道才会确信乌蒙观的被毁以及更名都是因其所致啊……”
余一丁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虽说现在已是深夜,但是由于有异能在身,他本就没有丝毫睡意,老道说些什么他都能熟记于心,但是余一丁的心头非常清楚,接下来老道将要说出的话肯定是关系到上清观,甚至整个乌蒙山区的那个天大的秘密了。
果然,玉玄道长面色一紧,神情也变得更加凝重,余一丁只见老道不住地捻着胡须,喉结动了又动,却好一阵没有出声,看来哪怕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想让老道轻轻松松就将这个天大的秘密说出来仍旧是有些费劲。
余一丁也不禁隐隐感觉到自己有些心跳加速。
“自从贫道成为上清观的住持后,偶然间在藏经阁翻阅到上清观志,便对其中有关此观更名前后的记载颇为迷惑,其后十数年间贫道又查阅了大量典籍,均未找到相关的确实证据,此事令贫道大感奇怪,一座普通道观的更名竟会如此扑朔迷离,是为何故?于是贫道便对此事更加好奇……”
余一丁被老道的述说吸引,不由地频频微微点头不已。
“直到去年的某一天,贫道正在大殿之内与众位弟子谈经论道,不经意之间突然瞧见上首的三清泥塑之像,位于左侧的上清灵宝天尊手持一柄玉如意,面带微笑地注视着大殿内的众人,这本是贫道出家以来早已司空见惯的景象,但只因乌蒙观改名一事已经困扰贫道多年,此时看到上清大帝的塑像,贫道不由地便将乌蒙观改名为上清观的缘由与之联系起来……”
说到此处,玉玄道长像是终于将心中的思想包袱完全放下了,紧接着又道,“方才贫道已将上清大帝的基本情况告知居士,三界法器,一切法宝皆归灵宝天尊管辖,而乌蒙观恰巧又改名为上清观,且此事又被大晋朝廷竭力遮掩,甚至连乌蒙山区内有前朝高官的大墓一事说不定也是有心之人故意放出的风声,这样不仅可以转移人们的视线,而且那些闻讯前来的土夫子盗墓贼又可以掩人耳目,在不经意之间还会帮着掩盖异宝的真实所在……”
“真实所在?”
余一丁喃喃自语,“如果把那些地老鼠都吸引到此地,这些人到处掘地三尺,不是更容易增加异宝暴露的风险吗?”
“呵呵,居士此言差矣。”玉玄道长微笑着说道。
余一丁诧异地望着老道,不明白他说此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贫道是一名清修者,生平从未见识过任何法器法宝,况且贫道对这些术法修行者的所用之物并无半分兴趣,可是既然贫道已经产生了这种联想,就更加想要了解其中的真相,也好解开贫道心中多年来的疑惑。”
玉玄道长这番话说的又是莫名其妙,跟余一丁刚才所说的没有一点关联,更没有解释他的疑问啊。
见余一丁满头雾水的样子,玉玄道长继续道,“于是贫道便大胆猜测,若是真有那等异宝出现在乌蒙山区,而知晓此事的人会不会已经知道异宝所在的具体位置?但是他却无法亲自前来获取,否则就不必大费周折搞出这么多花样,直接找机会前来取得便是,正因为此人无法亲自前来,于是便将乌蒙观改名为上清观,以便给他的后人留下一个取宝的明示?而贫道之所以说居士此言差矣,正是因为有那些土夫子的存在,以便扰乱有心之人的视线,居士可曾听闻过土夫子们会将道观作为偷坟掘墓的目标吗?如果他们不会将上清观作为目标,那异宝又何来暴露的风险?”
“哦!……,啊?!”
玉玄道长这番话说出后余一丁恍然大悟,随即便大吃一惊,这样说来乌蒙山区确实有异宝存在,并且这个所谓的异宝很有可能就是一件法宝或者法器,而它的所在地正是上清观内!
余一丁被玉玄道长说出的这个消息惊的目瞪口呆,他本以为就算此地真有异宝,也会藏在乌蒙山区的某处,甚至就在那个所谓的风水宝地之中,哪知道这个所谓的异宝就在这座道观之内!
紧接着余一丁又想到另外一些事情,脱口而出便是一句问话——
“这么说不论是那名懂得夺舍之法的修行者,还是那些让魏捕头焦头烂额的贼人,他们出现在青乌镇,难道都与这个异宝大有关联不成?”
老道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
第二百七十九章 器灵
在渡过黄河的客船上余一丁就曾经想过要在乌蒙山区寻找一下鱼骨石镇捕头口中的那个风水宝地,目的无非就是想突破自己的修行瓶颈。
可是现在玉玄道长却给了他这样一个答案,乌蒙山区哪里有什么风水宝地,不过是有心之人想要掩盖上清观内有异宝的事实罢了。
这个答案令余一丁非常失望,不过他立刻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这也是他目前除了突破瓶颈以外最为关心的事情了,所以当听到玉玄道长说出乌蒙山区的异宝就在上清观内之时,余一丁立刻便联想到那名想要谋害老道的修行者,甚至还连带着问起了自己对那伙劫匪的猜测。
没想到玉玄道长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这让余一丁又是一怔。
他本以为玉玄道长就算知道那名修行者是窥觑异宝之人,这个也确实很好猜测,老道本身就是一名清修者,生平又不与人交恶,除了对上清观内的异宝有意夺取以外,余一丁实在想不出那人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出手谋害老道。
可是玉玄道长又是怎样确定那伙劫匪也是冲着上清观的异宝而去的呢?何况这伙人若是想要寻宝,为什么又要跑到青乌镇上搞出那么多抢劫的勾当?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些不必要的麻烦吗?再者说,这伙人与那名神秘的修行者和那位女子之间是否会有关系呢?……
因此虽然玉玄道长回答了余一丁的提问,可是却令他更加疑惑,心中的问题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更加多了起来。
“道长又是如何认定那伙贼人也是为了异宝而来?他们与那名懂得夺舍之法的修行者是一伙的吗?”余一丁继续问道。
玉玄道长点头答道,“居士这个问题问得好,最初贫道确实只能确定那名夺舍明月肉身的修行者是窥觑异宝之人,至于那伙贼人,虽然魏捕头也曾带人数次前来道观搜查,从他的口中贫道得知这是一伙已经在青乌镇盘踞肆虐数月之久的劫匪,弄得整个青乌镇鸡飞狗跳,就连县令和魏捕头也是焦头烂额,不过一开始贫道认为他们只是一伙求财的蟊贼而已,压根没有想过这些人前来此地居然打的是异宝的主意……”
余一丁一边点头,心里一边嘀咕,好你个老道,既然知道那伙贼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异宝,为什么今夜自己和魏捕头这些人来到道观之时,老道仍然不告诉他们真实的情况呢?这岂不是有意替贼人隐瞒吗?难道老道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朋友被发配充军,枉自丢掉性命而不相救?
玉玄道长望着余一丁的脸色,似乎知道他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微微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继续道,“贫道知晓居士的心中所想,只不过事关重大,此宝不仅关系到贫道己身,也关乎整个上清观的安危啊。”
“哦?”余一丁诧异,这个所谓的异宝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以至于老道要如此守口如瓶?他不禁对这个异宝越发地好奇起来。
“现在居士也很清楚这些贼人的本领了,难道不知仅凭魏捕头的实力根本无法奈何的了他们吗?既然官府之人都拿这些贼人毫无办法,贫道就算告诉魏捕头所有的实情,但是结果除了白白赔上他和那些捕快的性命以外,或许上清观也会再来一次灭顶之灾也说不准啊……”
余一丁点头,老道说的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如果不是自己出手,而且那些贼人并没有真的有心想要坏了老魏和他手下那班捕快的性命,否则就凭青乌镇上的这些差役,一旦老魏表露出已经知晓贼人的真实意图,可能他们这些人早就全都死光光了,甚至还会死的悄无声息,让官府想继续追查都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唉,今夜若不是居士前来,又显露出如此惊世骇俗的手段,贫道也绝不敢对居士将这一切和盘托出啊。”
余一丁默然,这下玉玄道长总算是解释清楚了为何要对他们隐瞒这一切的原因了,但是看起来这又是一个烫手的山芋,玉玄道长之所以现在愿意对余一丁说出实情,想必也是了解了他的本事,希望借助他的力量来对付这些贼人。
可是这对于余一丁来说又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选择题。
本来余一丁的想法是协助老魏找出贼人,能够追回损失最好,五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但真要是追不回他也无所谓,当然在追查的过程中能够再顺便再探查一下那个乌蒙山区的传说就更好了。
在余一丁看来,尽快冲破自己的修行瓶颈才是重中之重,否则一旦到了望桑镇,他很有可能又要直接面对疾风阁这个茫然大物,那可是余一丁眼下最强的劲敌,如果在这段时间内他的实力不能突飞猛进,等到他们夫妻三人到达望桑镇,稍有不慎便会让他和二女沦落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这才是余一丁最担心出现的状况。
可是现在风水宝地之说只一个是掩人耳目的谎言,那么余一丁想要借助这个宝地冲破修行瓶颈也就成了无稽之谈,不仅如此,接下来如果老道将一切前后因果全都说出来,加上余一丁已经将这伙人得罪的死死的,那么他就很有可能陷入到同这伙颇有实力的贼人的拼死缠斗之中。
如果仅仅只是余一丁自己想要以身犯险倒还无所谓,可是要让他搭上楼下那两个妮子的性命安危,这就令余一丁不得不好好斟酌一下了。
在这种情形之下,他又岂能轻易做出自己的抉择?
余一丁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说完刚才那番话以后,玉玄道长也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不再言语,只是定定地望着余一丁,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期盼之色。
就这样愣了片刻,余一丁仍旧没有想好自己是否一定要参与到这趟浑水中,也不再关心老道是如何知晓那伙贼人也有夺宝之意一事,或者这伙人到底与那名修行者有无关联,这些事情在他看来已经不算重要了,反正这些人他都得罪了个遍,要么他就选择躲避离开青乌镇,如果留下来,他必须得面对这些人,那么这两伙人是否有关联也就无所谓了,反正都要一起对付。
可是此地距离望桑镇已经不算遥远,只有区区数百里的路程,余一丁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提升自己实力的机会,如果接下来他决定要趟一趟这趟浑水,那么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他必须要向玉玄道长问个明白。
“既然道长判断道观是毁于战乱,又言乌蒙观的改名是有心之人有意而为之,目的只是为了掩盖乌蒙山区真有异宝的事实,那么此人到底是谁呢?”
既然老道已经将这其中的关节说的如此严重,而且大晋朝野都对上清观的改名如此讳莫如深,那么此事背后的那个人就显得更加重要,也更加神秘,何况结合老道前面所说,他肯定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对于余一丁来说很重要,如果他想要介入其中,这个幕后之人是他怎么也不可能绕过去的,万一那个人是一位余一丁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要么实力很强,甚至强过金圣翔那个老怪物,要么势力很大,甚至大过疾风阁这种江湖上首屈一指的帮派,那么除非余一丁的脑袋被驴踢了,否则他才不会继续在这里耗费时间和精力,让自己和二女面对如此大的风险,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
不过这一次玉玄道长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微微皱起了眉头,并轻轻叹了口气。
“唉……”
余一丁有些纳闷,心道刚才老道不是已经将上清观内最大的秘密都说出来了吗,而且又是有求于自己,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呢?
不过玉玄道长并没有让余一丁多等,叹气之后紧接着便开了口,可是却没有直接回答余一丁的提问。
“居士有所不知,当贫道推测出上清观内藏有异宝之时,心中并无太多的波澜,毕竟贫道是一名清修者,对此类修行的外物并不十分感兴趣,但是贫道仍需要找到异宝的所在以证实那个推断啊……”
余一丁闻言不住地点头。
在这个世界里,修道之人被分成两大类,第一类就是玉玄道长这样的清修者,也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道人或者道士,这类修道者更加看重自身道悟的深度,也更长于参禅打坐,他们对身外之物本就看得极淡,更不要说那些法器法宝了,修行在他们看来只不过是一个内省己身,顺应天道,不断提升自身修为的过程,通过这种枯燥艰辛的修行,以期达到长生不老或者羽化升仙的境界。
而另一种修道者便是人们口中常说的法师或者术士,像天残道人、凌云子以及清风道人就属于这一类修道者,这一类人不仅要修习道法,更要修习道术,并且往往更加注重术法的使用效果,同时借助于法器或者法宝的威能,发挥出术法的最大威力,以期达到坐而煮茶论道,提剑斩妖除魔的境界。
而在现实之中,一座道观或者寺庙的住持往往都是第一类修道者,而其中的长老或者执事又往往是第二类修道者,这两类修行之人并无高下之分,只不过是依据每一个修行之人各自的喜好或者擅长的某一种修行方式进行各自的修行罢了,而住持一般都需要德高望重之人,这恰恰是第一类修道者的强项,所以才会由这一类人担任大部分住持的角色,并非是那种所谓修行境界越高,便越有可能担任住持一职的肤浅看法。
何况修道是一种海纳百川,包容极广之事,欲成大道,因人而异,不拘一格方为修行的要义,每一名修行者的道行高低也是此时相比较之事,半途而废或者后发先至者比比皆是,两类修道者也无高下之分,绝不可一概而论之。
这也是余一丁听了老道所言他本人对异宝并无兴趣后一点也不奇怪,反而频频点头的缘由所在。
无他,只因玉玄道长是一位清修者而已。
“可是居士也已看到,这上清观虽说占地不算很广,但是也绝对不算小,若要在其中找出一件隐藏的小小法器或者法宝绝非易事,且贫道手中又没有任何典籍可以参考,毫无头绪和线索,因此贫道为了此事亦是苦恼了许久,却始终无法将那个异宝找出……”
玉玄道长捻着胡须继续慢悠悠地说道,看着他那个不紧不慢的作态,余一丁心头不禁有些焦急,这老道东拉西扯的说了那么多,却仍未切入正题,可是余一丁又不好催促,只得耐着性子继续听老道慢慢说下去。
“直到七八个月前的某一日午后,贫道如同往常一般在居所后面的树林中打坐参禅,约莫过了两个时辰,此时已近傍晚,天色也渐渐变暗,待贫道睁眼时突然发现面前不远处趴伏着一只小兽,看那面目既像野狸,又似野鼠,浑身都是土黄色的长毛,却认不出到底是何种野物,贫道细细观之,在檀香的烟雾缭绕之中,只见它也是一副闭目打坐的神态,直到贫道从蒲团之上起身,那物才像是突然被惊醒一般,睁眼后立刻人立而起,一对小爪摆在身前,那双小眼珠也在不住地转动,身长足有一尺左右,屁股后面还拖着一截与身体同样颜色的尾巴……”
随着老道的讲述,余一丁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他在碧云山区遇见那只小云兽时的情形,回想起那个小狗似的云兽幼崽,同样也是一具小小的身躯包裹着灰白色的绒毛,只有到了成年以后才会变成通体雪白,余一丁不由地暗道老道口中所说的上清观内的异宝不会就是这样一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小兽吧?
不过他又一琢磨,这还真说不一定,那只小小的云兽幼崽怎么看也不像是长大成年以后就会变为铜皮铁骨,刀枪不入的异兽,虽然老道说那只小兽仅仅只有尺许的身长,大概也就是云兽幼崽的一半大小,但既是异宝,就不能以身材的大小长短来评判它的实力嘛……
余一丁还在一旁胡乱琢磨,玉玄道长这会儿可没有理会他,就那样耷拉着双眼,仿佛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贫道从未见过此等动物,不知其名,也就不知其习性,更不敢贸然出手去捉它,只得与它对视片刻,却没想到那兽不仅没跑,眼神中居然还对贫道流露出一种亲近的神色,不禁令贫道大感好奇……”
“这有什么啊,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准日久天长之下上清观内就会有此等异兽现身,想必道长也是与它有缘之人啊。”
听见老道越说下去,所讲的东西就和自己当初遇见云兽时的情形越发相似,余一丁忍不住便插了句话。
“哦?”
玉玄道长眉毛一挑,面带惊异之色问道,“居士果然是位奇人,莫非以前也曾遇见过此类奇事?”
“难不成道长所说的上清观内的异宝就是这只异兽?”余一丁不答反问道。
玉玄道长没想到余一丁不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竟然还会有此一问,不禁微微一愣,又盯着余一丁的眼睛看了半晌,这才缓缓答道,“此物确实是一只异兽不假,但是事后贫道才得知它也并非活物。”
余一丁闻言一怔,这话又是个什么意思?既是异兽,怎么又不是活物?这不是自相矛盾嘛。
又等了片刻,玉玄道长将余一丁脸上的疑惑尽收眼底,终于明白他并没有理解自己这句话中的含义,但同时老道的心中也很奇怪。
“居士既然是一位修行者,莫非从未听说过器灵?”
“器灵?!”
余一丁口中喃喃道,脑中仿佛有一道闪电瞬间掠过……
第二百八十章 玉如意
器灵,顾名思义,既所谓法器或者法宝之灵也。
余一丁喃喃自语的同时,他的脑海中又闪过一副熟悉的画面。
那还是在河口郡的清风观时,清风道人被郑培雄的手下石狐带领十几名骑士追赶,余一丁和天残道人出手相助,当时石狐使用手中的法器矩直对余一丁进行攻击,致使他的识海遭受重创,在千钧一发,命悬一线之际,余一丁终于第一次做到了通过自身控制神念离体,同时转而使用神念对石狐的法器进行攻击,并致使那根法器彻底破碎,最终将石狐和他的手下悉数击杀。
也就是那个击碎石狐的法器矩直的过程令余一丁印象深刻,但是他以前却并没有听说过“器灵”一词,可为什么会在老道说出器灵后便立刻想到那天的场景呢?
这主要还是因为余一丁虽然不知道器灵的存在,但是在他神念离体,并使用神念直接攻击矩直的时候,余一丁明显感觉到那东西已经不再是一个死物,而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物!
万物皆有灵,这一点余一丁是明白的,可是他也知道这个所谓的“灵”可不是老道口中器灵的那个灵,此灵是为万物之本源,而非魂魄,万物皆有灵并非万物皆有魂,生物有魂,有魂知,草木金石无魂,无魂知,这算是一个认知上的常识。
法器法宝都是用草木金石或者动物的皮骨制成,就像石狐手中的法器矩直,乃是由大泽之地的奇鸟毕方的腿骨制成,并由石狐经过多年的祭炼温养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出它的术法威能,这是矩直作为法器的存在而具有的“灵”,但是无论是代表火系攻击的赤炎还是代表摄魂夺魄的青炎,矩直能够发挥出这种威能必须要通过石狐的秘术催动,它可做不到自己就施放出各种术法。
可是刚才老道所言这个名为器灵的东西绝对已经上升到了生物的级别,否则那个头眼四肢俱全,又酷似野狸鼠的小东西居然能够学着老道的模样参禅打坐,并且还可以活动自如又该如何解释?
但是接下来老道却说那个东西并非是一个活物,这个自相矛盾的解释直接就让余一丁愣在当场,有些不知所措。
“呵呵,今夜居士表露出的那些手段,足以见得是一名修行大能啊,贫道虽然只是一名清修者,但和居士也算是同道中人吧?虽说贫道痴长居士几岁,在修行一途上却不如居士,但是叫一声‘小道友’也不为过吧?小友何必一再如此作态?”
玉玄道长虽然是微笑着说话,可是任谁都听得出他的话语中多少流露出的那一丝埋怨之意。
余一丁又是一愣,老道这是说的什么话?!
不过转念一想他便反应了过来,既然自己在老道的眼中是一名修行大能,岂能有不知道器灵的道理?
想到此处余一丁不由地讪讪一笑道,“嘿嘿,道长何出此言?”
玉玄道长却不吭声。
余一丁只得接着道,“在下没有必要对道长出言诓骗,我确实跟位于大梁峡关郡玉屏山上的一位道长学习过一点道法,但从未听说过器灵也是事实啊。”
“大梁峡关郡的玉屏山?”玉玄道长有些疑惑地喃喃道,随即眼神一亮,身子也一下子坐正。
“小友所说的莫非是凌云洞府的主人凌云子道友?”
“正是。”
“啊,原来小友是凌云子道友的高徒,难怪手段如此了得。”玉玄道长急声道,口气中显得颇有些兴奋。
“在下可不敢自称凌云子道长的高徒,只是跟他学了几天粗浅的道法而已。”余一丁谦虚答道,何况他确实也算不上凌云子的徒弟,凌云子最多只能算是将他领进修行之门的引路人罢了。
“如此看来玉玄道长和凌云子道长还有些交情?”余一丁又问道。
“当然,凌云子道友往年常来上清观与贫道谈经论道,只是这一两年突然少来大晋了,也不知他现在到底如何?”玉玄道长的脸上带着几分遗憾,又有几分担忧。
“道长不必担心,在下两个多月前才离开峡关郡,凌云子道长一切安好,只因这一年多来大梁西面边境不太平,库塞人屡屡犯境,凌云子道长被临云郡王府招募,帮助大梁边军抵御库塞人的入侵,直到半年前大梁边军才在庆阳大败库塞人,迫使库塞人退回阿古达木大草原深处,凌云子道长这才有机会返回玉屏山,或许正是因为此事才使得凌云子道长一年多都没有来到大晋吧,他倒是曾对在下说起过以前经常东渡黄河访友问道,想来道长也是他的朋友之一了。”
“哦,原来如此。”
大梁临云边军大败库塞人入侵一事已经传到大晋,玉玄道长也曾听闻此事,在听到自己的老友丝毫无恙之后也就放下心来。
“那凌云子道友他……”
“道长,现在可不是谈论凌云子道长的时候啊,咱们还是说说那个器灵吧,在下确实从未听说这个。”
余一丁连忙打断玉玄道长,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继续跟老道说凌云子的事情,现在夜已经很深了,楼下那两个妮子还在等着他呢,得尽快了解上清观内的这个所谓的异宝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才是他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哦,小友言之有理。”
玉玄道长点头道,“不过小友既是修行之人,不知器灵为何物也确实令贫道惊讶……”
余一丁又想张嘴,却被老道的手势制止。
“罢了,罢了,修行一途因人而异,贫道见小友似乎也没有随身携带任何法器法宝,所有修为全凭己身,如此的话,不知道法宝器灵也是正常,那贫道就给小友详细解释一下吧。”
余一丁连忙点头,这才对嘛。
“一般来说,法器法宝分为先天与后天两种,世上流传的绝大部分法器法宝都是后天人为打造,也就是修行之人拥有的各种用于修行或者对敌之物,此类法器法宝的材质也各有不同,有木制,亦有金石所制,还有兽骨兽皮所制,甚至有很少一部分还为布匹绢帛所制,并通过它们的主人经年累月地祭炼温养,便可以形成拥有巨大威力的各种法器法宝……”
“可是世上还有另外一种法宝,它们并非是由人为打造,而是自然之物,在亿万年中不断地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具有某种术法威能的法宝,它们已经不能称为法器,只能是法宝了,这一类夺天地之造化的法宝就被称为异宝,而且此类异宝除了本身就带有的术法威能以外,一般还会兼有其他功效,比如拔毒疗伤,祛除病痛,又或者刚好具备某种五行攻击,使得修行对应道法之人获得极大的实力提升,甚至还有极为稀少的一类异宝具有洗经伐髓提升修为的恐怖功效,正因为如此,这类异宝往往一经现世便会遭来各路有心之人的窥觑……”
余一丁安静地听着,面上毫无波澜,仿佛已经习惯了老道的啰嗦,并没有着急插嘴,但此刻他的内心早已是波涛汹涌。
听着玉玄道长介绍法器法宝的种类,余一丁有一万个理由相信上清观内的这个宝贝必定是个先天异宝无疑,否则也老道不会如此慎重对待。
既然是先天异宝,刚才老道也说了,除了具备法宝应有的术法威能以外,此类宝贝还兼有其他的功效。
这个宝贝若是可以拔毒祛病,玉玄道长还用忍受这么多天的中毒之苦吗?很显然事实不是这样,此宝并不具备这个功效。
那么按照老道所言,先天法宝还很可能具有一个洗精伐髓提升修为的功效,这不正是余一丁眼下最为需要的东西吗?
想到此处余一丁本来已经非常沮丧的心情立刻变得好转起来,目不转睛地盯住玉玄道长的眼睛,就等他继续说下去。
老道也颇感得意似的点了点头,似乎终于能将余一丁的胃口吊了起来是一件令他非常欣慰的事情。
“无论是先天还是后天而成的法器法宝,日久年深之后都会或多或少地生出某种灵气,这就是所谓的器灵,只不过普通后天法宝的器灵只会隐藏于法器之内,使整个法器显得仿若活物一般,并与其主心意相通,使得其主在使用过程中更加得心应手,并更能发挥出法宝的潜能,也就相应地提升了其主的实力。”
“但是先天法宝之所以被称作异宝,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它的器灵与后天法宝的器灵完全不同,能够幻化出或人或兽之形,可以与人进行更为直接的交流沟通,甚至认主之后的异宝可以仅凭其主的一个意念,便自行对敌发起攻击,就像贫道在树林中所见的那个似狸似鼠的小东西,其实就是上清观内那个异宝的器灵幻化出的兽形,但那东西也确实并非活物啊。”
“哦……”
玉玄道长后面所说的这些已经在余一丁的预料之内,所以他的脸上并没有显示出过多的惊讶之色。
“多谢道长给在下解惑,不过此刻在下却更加好奇了,那个异宝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又会具有哪些功效,以至于引来了这么多人打它的主意。”
“呵呵,小友莫要着急,贫道这就将那个异宝的详情说与小友听。”
余一丁再次正襟危坐,如果上清观内的异宝真的具有洗精伐髓,提升修为的功效,那就不枉他这一夜在此地出生入死般地折腾一番了。
“当日初次见着那只形似狸鼠的东西时,贫道并不知道它是上清观内异宝的器灵,只是奇怪上清观何时会有这等不知为何种兽类的野物现身,又见它不仅不惧人类,似乎还与道家有缘,上天有好生之德,贫道自然也是生出了好奇之心,想上前仔细看看那东西到底是何种兽类,可是直到贫道来到那小东西面前三尺左右的距离时,它仍旧像最初那般人立不动,似乎并不惧怕贫道。”
“可是就在贫道俯下身,并说了一句‘你这个小东西,生的如此奇怪,贫道却认不出到底是何种兽类,但见你居然也会闭目打坐,莫非真的与我道家有缘?’,说完这句话后,贫道便想更进一步,不曾想只迈出了半步,那个东西竟然平白无故地突然消失不见了!”
玉玄道长似乎又陷入了当时的震惊之中,口中不自觉地喃喃道,“真不愧是异宝的器灵啊,当时便唬的贫道大惊失色,还以为自己遇见了鬼神之物呢。”
余一丁不以为然地想到,既然是可以幻化出人兽之形的器灵,当然可以做到立隐立现,这是老道刚才就已说过的器灵特性,此时又何必做出这样一副神态?难不成是这些清修之人少见多怪,想必如果不是有什么奇遇,一辈子也见不到这类异象吧?
不过像玉玄道长这样的清修道人,本就对法器法宝这一类身外之物丝毫不看重,却没想到居然会在花甲之年遇见主动现身的器灵,这要说不是奇遇的话,便说明老道本身也是一位奇人了,如若不然,在他做住持以前的一两百年时间内,上清观少说也有好几位道人任住持一职,他们怎么没有遇上这个异宝的器灵现身呢?
如此看来,这位玉玄道长也算是上清观内这个异宝的有缘之人吧……
余一丁还在一旁遐想,玉玄道长已经从那种状态中恢复了过来,立刻感到自己有些失态了,暗道自己修道修了几十年,再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一位得道高人,居然在说起初次遇见异宝的器灵时仍会有如此表现,着实不该。
于是老道连忙偷眼瞧了瞧余一丁,只见他似乎也在思考,面上却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神态,心中的尴尬这才消减了不少,却不禁又对余一丁高看一眼,心说果然是修行大能,头一次听说器灵竟然丝毫不为所动,就这份心性也值得贫道学习啊……
余一丁在一旁胡思乱想了一番,结果老道这边却没有了声息,他连忙转眼望去,直看见老道也正望着他。
余一丁心头纳闷儿,忙道,“道长请继续说下去啊。”
老道终于反应了过来,面上略显讪讪之色,连忙掩饰道,“呵呵,贫道观小友似乎心有所思,莫非是觉得贫道所言……”
余一丁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在下也是被道长的奇遇吸引,就等道长的下文啊。”
“哦”
老道心头稍安,继续道,“那个小东西突然消失之后,还未等贫道惊疑,却发现它在瞬息之间又出现在三丈开外的一棵大树的树干之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却不断地向着贫道晃动尾巴,否则贫道也不能立刻便看见那个趴伏在树干上的土黄色身形,贫道愣了片刻之后才明白那个小东西摇晃尾巴是唤贫道过去,于是便跟了上去,随后那个小东西再次消失不见,并立刻出现在三丈之外,如此这般,就这样一步步将贫道引到了观内的三清大殿……”
这个宝贝竟然就藏在上清观的大殿之内!
余一丁终于惊诧起来,他还以为那个宝贝会藏在道观内某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毕竟是先天法宝,怎样也不能轻易示人嘛。
上清观是方圆百里之内最大的道观,平日里香火极盛,大殿又是道观的主建筑,其内经常是人来人往,可是这么多年来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发现其中隐藏的这个天大的秘密,这也足以说明那个宝贝是多么善于隐藏自己的行迹。
眼看答案就要揭晓,余一丁的小心脏终于禁不住开始砰砰直跳起来!
老道也很满意余一丁的反应,接着道,“跟随那个小东西的一路上贫道也遇见过数位路过的观内道人,但是事后贫道曾询问过那些人,他们居然全都没有看见过那个小东西,想来这个器灵也只是在贫道面前才会现身吧。”
“那个宝贝到底是?……”
余一丁终于忍不住了,这个玉玄道长还真是会吊他的胃口,到现在了还在说些其他无关的事情,真是人老话就绵啊。
“呵呵呵,不瞒小友,那个异宝就是上清大罗灵宝天尊手中所持之物。”
余一丁愕然。
虽说傍晚时分才和老魏一起搜查过大殿,可是对那些泥塑之物他可没有什么兴趣,那里又不能藏人,余一丁也只是瞟了几眼后便不再注意了,现在老道说其中一尊塑像手中的所持之物,他哪里想得起来?!
“那是?”
“一柄玉如意。”
……
第二百八十一章 邪宝?!
“玉如意?”余一丁喃喃道。
他对寺庙道观中的塑像从未有过研究,就算是在穿越之前,如果要去这些地方游玩,余一丁也只是观赏周围的景致,在他的眼中,那些泥塑之物全都大同小异,看过一次之后便对其索然无味,根本不会去特别注意。
现在玉玄道长说出上清观内的宝贝就是三清大殿内那个统筹三界法器,一切法宝的大罗灵宝天尊手中所持的一柄玉如意,这下余一丁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不可能记得起那尊塑像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就更别说它手中的所持之物了。
“对,就是那柄玉如意。”玉玄道长点头道。
见到余一丁满脸的疑惑之色,老道还以为是他不太相信自己所言,连忙再次确认,哪里知道余一丁是压根想不起来灵宝天尊的模样。
“起初贫道也以为是自己眼花了,那尊大罗灵宝天尊像自从上清观重建之后便一直立在三清殿内,平日里会有专门的道人负责清理打扫,任凭谁也不会注意塑像手中的那柄玉如意,贫道也知道它的材质确实为玉质,但并非是什么特别名贵的玉石,所以根本不会想到那东西居然会是一个异宝。”
余一丁点头,老道的这段话又给他刚才的一个疑问解了惑。
不仅是那个有心之人故意透露出乌蒙山区内有大墓的消息,误导知晓此地有异宝的人不太可能注意到上清观,再退一步讲,就算是有人已经将目光放在上清观内,比如谋害玉玄道长的那名修行者和神秘女子,想必他们也没有注意到三清大殿内的灵宝天尊塑像,更别说塑像手中那个不起眼的小小玉如意了,所以才会直接从道观住持的身上下手,看来这些人大概也清楚玉玄道长是知晓异宝在哪里的。
“那个小东西最后一次出现的位置就是那柄玉如意,不过这一次它并没有突然消失,而是一直趴伏在玉如意之上,片刻之后才缓缓地隐去身形,就见那柄原本丝毫不引人注意的玉如意周身闪出一道光华,紧接着便恢复了原状,至此贫道终于想起来要去仔细查看一下那个以往从未在意的小小法器,于是便来到摆放塑像的桌案前细细打量,却见它与平日里的模样已经大相径庭,表面上看起来与往日并无任何不同,仍旧是通体灰白,间或还有一些杂色,做工也略显粗糙,确实算不上是名贵玉石,但此时其内似乎隐隐有丝丝的荧光流转,使得它看起来绝非凡物。”
“哦,那柄玉如意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呢?”余一丁追问道,他对玉石一窍不通,只是更加看重这件异宝的功效,这也是他眼下最为关心的问题。
“呵呵,小友莫急。”
玉玄道长微笑摆手,再次示意余一丁沉住气。
“贫道已经告诉过小友,此宝关系到整个上清观的安危,在此之前贫道甚至不敢将实情告知魏捕头,方才又将月灵子道友遣开,就是担心他们得知此事后而引火烧身啊,至于贫道个人的安危得失反而并不足以为虑。”
余一丁点头,他明白老道的言下之意,这是在不断地告诫他此事的重要程度和凶险程度,哪怕余一丁在老道眼中已经是一位修行大能,但是万一掉以轻心,在疏忽大意之下也有可能会出现什么危险。
既然那柄玉如意是个异宝,而且上清观两百多年前毁于刀兵之祸也可能与其有关,甚至此事还要牵扯到大晋的朝廷,这就难怪玉玄道长面对此事时如此小心谨慎了,弄不好余一丁知道了此事还会有性命之忧,而且连锁反应的结果就是上清观可能又会面临一次灭顶之灾。
这肯定不是玉玄道长想要看到的局面。
“道长请放心,在下受那伙贼人所害,平白无故损失了许多银两,帮助魏捕头破案就是帮助我自己,既然道长也说那伙人的目的是窥觑此宝而来,如果可以将这伙贼人以及那名夺舍明月肉身的修行者全部除掉,不也是化解了上清观的危机吗?当然,在此之前能够多了解一点异宝的讯息,甚至如果可以借助异宝的威能,面对贼人之时或许胜算也会更大一些吧。”
老道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下意识地微微点头,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表示。
余一丁接着又道,“当然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是,现在楼下还有我的两位夫人在等着我下去,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上清观以及我们一家人,还有镇上的那些差人和道观内这些道人的性命才是大事,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在下绝不会轻举妄动。”
余一丁连忙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此刻他也在揣测玉玄道长的担心,老道之所以会磨磨蹭蹭这么长时间,说个异宝的事跟挤牙膏似的吞吞吐吐一点都不爽利,最重要的原因可能就是对于老道这位清修者来说,什么法宝法器甚至异宝都只是小事,在他的眼中,因此事而受到牵连的上清观,以及观内的那些道人和衙役的性命才是大事。
所以余一丁连忙做出了保证。
这一次玉玄道长终于面带笑意,频频颔首,最后还打了个稽首道,“无量天尊!既然小友话已至此,想必已是知晓其中的利害,贫道也就彻底放心了。”
余一丁连忙郑重地点头拱手回礼道,“还请道长直言。”
“方才贫道已经将法宝法器的先天和后天之分详细告知于小友,而那柄玉如意正是一枚先天法宝,原先贫道所见这柄玉如意做工粗糙,还以为是因为并非出自于名家之手的缘故,哪里知晓此宝本就是自然天成,绝非人力而为!至于此宝到底已经存在于这世上多久了,贫道也不清楚,就连那个器灵自己也早已忘却了寒暑春秋,记不清楚它已在这世间存在了多少年月,更不要说在器灵化形之前此宝又存在了多久,这些都是那个形似狸鼠的器灵告知于贫道,但它有口不能言,每当贫道问出心中的疑问后,便会有一个声音在贫道的脑中响起,如此这般进行交流,而声音的主人自称就是玉如意的器灵。”
这一点并没有出乎余一丁的意料,要做到意念传音,不要说先天法宝的器灵,就连云兽也是可以做到的嘛,余一丁早就和它进行过此类交流了。
“至于了解这种先天法宝的神奇之处,最直观的方法就是认主和攻击两种方式,要么让其认你为主,认主之后小友自然就会知晓它的全部威能,要么让其对小友发动攻击,先天法宝具备自主攻击的能力,受到它的攻击之后,自然也会知道它的威能,剩下途径的便是听那器灵自己所言了,因为贫道乃是清修之人,从未祭炼使用过任何法宝法器,无法让其认主,更不敢承受异宝的攻击,也只能听那器灵自己所言,至于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说到此处玉玄道长的面色再次沉重起来。
“以上三种方式都能知晓玉如意的功效,想要选择何种方式还请小友自行决定,但是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是,只要小友知晓了玉如意的功效,自然也就知晓了隐藏在乌蒙山区的这个天大的秘密,贫道深知小友绝非歹人,如果小友做出了决定,还请小友能够保护好上清观以及其内的道人衙役等一干人的性命,这也算是贫道作为上清观之主的一个请求吧,还望小友仔细斟酌。”
说完这番话后玉玄道长再次打了个稽首便低眉垂目不再言语了。
“真是人老成精啊!”
余一丁暗道,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老道居然还要他的一个承诺。
“我都保证了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绝不轻举妄动,你个死老道居然还不满足,竟然还要我保证这几十号人的安全?!”
余一丁心头已经暗暗地骂开了。
可是余一丁凭什么一定要保护这些人呢?又该如何保证这些人的安全呢?
他只是被劫了五百两银子而已,难道为了这些钱财就去跟那些歹人玩命?他刚才说了自己不会轻举妄动,想的就是可以选择避免跟那伙贼人直接火拼,反正现在是走一步看一步,他和二女的安全绝对是摆在第一位的,见势不妙就会立刻选择离开,如果打不过敌人,难道还不能逃跑吗,干嘛非得玩命呢?
可是老道此时的话语明显是要余一丁直接面对这些贼人,甚至帮助上老魏将这伙人一网打尽才好,甚至为此余一丁还要做出一个承诺!
“奶奶的!”
余一丁很清楚,一旦他承诺下来,将要面对的就是那名夺舍明月的修行者和一伙实力不俗的贼人,这些人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万一在这个过程中柳翠和钟离雪有个什么闪失的话余一丁将追悔莫及。
但看老道的架势,如果余一丁不做出这个承诺的话,他会不会告诉余一丁有关玉如意的真实功效还真不好说。
况且先天法宝已经生出可以化形的器灵,就算余一丁自己跑去三清大殿取走那个玉如意也只是取走了法宝的躯壳,器灵不在,玉如意就算不上是一个异宝,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玉器而已。
而老道早就可以和器灵交流,无论是余一丁想要前去取宝,还是想要认主,又或是通过承受异宝的攻击来了解其功效,只要老道从中作梗余一丁便拿他没有一点办法,甚至还会让余一丁承担更大的风险。
所以别看老道前面说了那么多有关玉如意的情报,可是到了此刻关于这件异宝的一切都仍在他的掌控之中,看来那名修行者选择对老道下手也是正确的抉择啊。
虽然这些话玉玄道长并没有在一开始就说出来,而是非要等到此时才对余一丁讲,想必早就有了让他保护上清观的念头,就这么一直吊着余一丁的胃口,将他一步步引进自己设计好的“圈套”之内。
那么说玉玄道长刚才的这番话算是阴谋吗?
不!老道用的是阳谋!
反正我看你余一丁不似一个坏蛋,既然已经卷入了这个令老道自己焦头烂额的漩涡之中,而且余一丁本身又是一名很有些手段本事的修行者,眼下上清观面临的这个危机根本没有可以依靠之人,那么贫道也只好倚仗你的能力了。
何况是你自己非要前来打听乌蒙山区的这个天大的秘密,眼看着此刻你马上就可以知道玉如意到底有什么功效了,甚至还有可能得到一个先天法宝的认主,这对于任何一名修行者来说肯定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也是一种天大的诱惑。
当然,想要得到这些的代价就是一个承诺!
何去何从就请余小友自己斟酌选择吧……
余一丁沉默了。
玉玄道长则是低眉顺眼地坐在床头,并没有催促他的意思。
“敢问道长,既然您说乌蒙观被毁以及重建改名等等这一系列事情都源自于刀兵之乱,而这些都与那个玉如意有关,在下想问问,这个异宝究竟是何人留在此地?他又为何将此宝留在上清观这么多年而不前来取回?难道其中还另有隐情吗?”
片刻之后余一丁才开口发问。
玉玄道长一愣,他没有想到经过一番思考过后余一丁居然会问出这些问题,而不是按照他所设想的回答是否答应他提出的承诺。
老道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余一丁学乖了,他也不敢轻易许下承诺,刚才老道东拉西扯地说了那么多,结果最后还给他来了这么一手,这让余一丁不禁生出了警惕之心,况且直到现在老道也没有说明这一切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以及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缘由。
刚才余一丁已经就此事有过发问,老道却只是顾左右而言其他,并成功地将余一丁的思路引向了异宝本身,可是在这片刻之间的思考过程中,余一丁猛然想到了这个已经被自己忽略掉的重要问题,他生怕这又是老道给他留下的一个坑。
“呵呵呵……”
玉玄道长有些尴尬地笑了几声,接着又道,“不瞒小友,贫道只是甚为担心上清观和观内的道人以及那些衙役的安危,本想等小友答应贫道的请求之后便将此事的前后因果讲与小友听,既然小友现在问起,倒也无妨,那贫道便说说吧。”
余一丁表面点头赞同玉玄道长的说法,心中却道,我信你个大头鬼哦。
玉玄道长可察觉不出余一丁的心头所想,见他点头后便继续道,“那柄玉如意虽然外观粗鄙,但既是自然天成,那便是巧夺天工了,自从那个器灵在贫道面前现身之后,它也告诉了贫道一些陈年往事……”
“此宝曾经认主,据那器灵所言,它原先的主人正是前朝的某位半仙之人,乃是当时的国师,身居高位,身份显赫。只不过此人并未居于庙堂之内,而是长期待在乌蒙观修行,轻易不会露面示人,就算有什么国家大事需要国师出马,也是帝王亲自前来乌蒙观与其相商,好在此地距离国都不算太远,前朝的国都也在偃师,而当时的帝王前来此地也是打着尊道还愿的名义,致使普通百姓,甚至是乌蒙山区的本地百姓都不知道乌蒙观内有一位国师的存在。而贫道判断乌蒙观毁于刀兵之乱的猜测也被那个器灵证实,正是当时的晋皇争夺前朝的天下,双方在偃师有过一场大战,晋皇大获全胜,也正是因为此战,前朝的帝王只得率领残部向南逃往大泽之地,在南逃途中路过乌蒙山区时,那位帝王本想将国师一并带走,但国师豪言只凭一己之力便可击败晋皇的数十万大军,不过结果很可惜,那位半仙不仅未能协助前朝帝王抵御住晋皇的攻击,而且就战死在乌蒙观内,连带着前朝的最后一位帝王和他手下的残兵败将全都战败身死,至此晋皇终于完成晋国的统一大业……”
余一丁心中奇怪,修行者如果与普通的军队拼杀,那绝对是一边倒的屠杀之势啊,那些术法的威能岂是普通人所能抗拒?哪怕晋皇手中有几十万军队,何况对方还是一位国师级别的修行大能,难道还会因为法力不济的原因被几十万军队活活累死了?
这个结果真是太奇怪了!
玉玄道长将余一丁的神色看在眼中,笑道,“呵呵,贫道可不会在小友面前打诳语,这些都是那个器灵所说,贫道绝无半点更改,那位国师就是力战身死,只不过他经历的战斗乃是修行者之间的殊死搏杀!所以整个乌蒙观也在那场搏杀中毁于一旦。”
“哦。”余一丁恍然,这就难怪不得了。
“主人身死,作为先天法宝的玉如意便成了无主之物,此时任何修行者都可以凭自己的真本事将其收为己用。刚才贫道已经说过,乌蒙观一战乃是修行者之间的战斗,晋皇一共派出了二十名修行者力战那位国师,而此战过后仍旧幸存的晋国修行者只剩下了四人,那四人经过商量之后,决定一起出手,各人凭借自己的真本事收服玉如意,能否收服或者由谁收服就看各自的运气和天意了……”
“结果那四人全都以失败而告终,甚至全部身死,玉如意便再次成为了无主之物吧。”
余一丁忍不住插口道,这很好推理嘛,否则到了现在这个先天法宝还能等着让他去收服?
“小友此话差矣。”
玉玄道长面上再次带出那种高深莫测的神情,余一丁愕然。
“最终的结果是玉如意被其中的一位修行者收服。不过他们几人收服此宝的时候并未有其他人在场,所以外人,包括晋皇本人也不清楚当时的具体过程到底是怎样,而玉如意被收服之后,另外三人当场身死,他们并非被同伴所杀,而是死在先天法宝的自主攻击之下,可见其法力威能有多么厉害!甚至那名收服玉如意的修行者事后也向晋皇进言,建议朝廷重修乌蒙观,并亲自改名为上清观,以祭奠此战的所有战死者,同时修改全部的官家记录,从此朝廷和民间绝口不提此事……”
“不对啊,既然此宝已被他人收服,怎么又成了无主之物,道长还让在下前去收服?”余一丁失声道。
“呵呵呵,因为此宝很有可能就是前人口中的‘邪宝’。”
“邪宝?!”
余一丁再次惊愕,这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
第二百八十二章 又生变故
余一丁对修行之事实在是知之甚少,玉玄道长说出此宝很有可能是个邪宝之后,如果是凌云子或者天残道人等修行者,甚至是月灵子,如果此时他还待在老道的卧房,这些人一定非常清楚玉玄道长此话的含义,甚至立刻就会勃然变色,而余一丁却只是显露出满脸的疑惑。
玉玄道长将余一丁的表现看在眼中,虽然仍是默不作声,但心头已经泛起了一丝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或许余一丁从小一直修行的是某一种术法,就像武学的传承一样,修行者的世界也有自己的家传或者师门传承,虽说道法归一,万法归宗,但修行之途却是五花八门,不同的师门或者家传都有不同的道法或者术法,且各有各的特点和威能,一般也只有清修者才会去潜心专研那些枯燥无味的道法典籍,对于注重术法威能的修行者来说,他们更加在意的是道法所产生的实际应用效果,也就是各种术法威能的大小。
所以玉玄道长对于余一丁这样一名“修行大能”,本身的战力很高,但不熟悉那些道法典籍还说得过去,这一类现象也并不罕见。
但是后来说起法宝法器的先天和后天之分,余一丁依旧是表现的啥也不知道,于是玉玄道长的心头更加奇怪,不过却依然对此表示了理解。
毕竟余一丁身边没有任何法宝法器,很明显就是一名更加注重内在修为的修行者,对于这种一身本事全部来自于自身道行高低的修行者,他们并不看重法器法宝等身外之物,甚至连符篆等物都仅仅只是他们施展术法的载体或者是辅助手段而已,这些人往往更为看重的是自身内在的修行,对于与法器法宝这一类外物相关的知识并不十分在意,知之甚少也很正常。
另外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余一丁本身年纪轻轻,在师门之时或许只是勤修术法,甚至连他自己都说曾经跟着凌云子修习过道法,玉玄道长与凌云子早就是旧识,那个老道本就是一个极为注重内在修行的人,他教出来的徒弟只重修为,不重法器法宝也就解释的通了。
可是在玉玄道长说出玉如意有可能是个邪宝之后,余一丁仍旧表现的一无所知,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虽说余一丁在玉玄道长的眼中是一名年纪轻轻的修行大能,不熟悉道法,甚至不清楚法器法宝的先天与后天之分,老道都能理解,这些对于一名离开师门不久的修行者来说也不算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只要随着在外历练时间的增长,自己的眼界自然就会拓宽,这些东西随着时间和经验的积累都会慢慢知晓,何况就算暂时不知道这些知识,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是余一丁现在已经算是行走于江湖,开始了自己的历练修行之途,如果连邪宝都不知道,那就太过奇怪了,难道在他离开师门之前,他的师傅或者长辈没有将修行界或者江湖上的一些关乎性命的基本知识告诉他,就这样直接放他出门了?这不是害了他吗?
要知道邪宝可不是普通的先天法宝,虽说其威力巨大,拥有足够吸引修行者想要将其据为己有的魅力,但是这一类异宝的反噬同样巨大,那可是一不小心便会赔上身家性命的玩意儿,没看见四名修行者同时出手想要收服玉如意,可是仍有三人当场死亡吗!这种关乎生死的知识难道不是每一名修行者在离开师门之前就该接受的教育?!
可是玉玄道长在余一丁的眼中看见的不是知晓此事后应有的谨慎,而是满脸的疑惑。
这实在是有些出乎老道的意料了!
在了解到余一丁的实力之后,玉玄道长本想借助这位修行大能来对抗眼前的敌人,保护上清观和其内一众道人的念头在此刻终于有了一丝犹疑,老道已经在思考自己刚才的决定是不是太过草率了一些。
“莫非小友从未听说过有关邪宝的传说?”玉玄道长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瞒道长,今日乃是初闻。”余一丁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
“难道凌云子道友从未对小友说起过这一类异宝?!”玉玄道长的口气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在下只是在玉屏山上跟着凌云子道长学习过一点粗浅的道法,不要说什么邪宝,就是普通的法器或者法宝他也没对在下提起过啊。”
余一丁哭笑不得地答道,就算在玉屏山上呆着的那短暂的十来天时间,余一丁的绝大部分时间都用来修习练气术和练习制作震天雷了,就算跟凌云子谈经论道,也主要是聆听老道的教诲,正是在玉屏山的云筑内,余一丁才算是真正踏入了修行一途。
“粗浅的道法?”
玉玄道长喃喃自语,紧接着又失声道,“小友这一身的本事难道并非得自于凌云子道友?”
玉玄道长与凌云子是旧识,他自然知道凌云子的道行高低,在玉玄道长看来,凌云子绝对算是一位实力强大的修行者,而且也正是因为余一丁自称是凌云子的徒弟,才让玉玄道长生出了想让余一丁给他一个承诺的念头,可是现在余一丁却说自己只是跟着凌云子学了点粗浅的道法,那么他又是凭什么从那名神秘的修行者手中救下明月的呢?
“这个……”
余一丁顿了顿,接着道,“在下所学乃是家传的异术。”
关于穿越之事和云兽以及五色果什么的说起来就话长了,何况若是如此一说未免太过耸人听闻,余一丁可不想玉玄道长将他当成异类,所以干脆就找了个家传的由头。
哪曾想玉玄道长听他说完后居然连连点头道,“哦,原来如此,难怪小友手段了得,原来是自小就已开始了修行。”
这下玉玄道长悬着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余一丁找的“家传”理由实在是凑巧,让他的一身本事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若是自幼便修习道法,以余一丁现在的年龄,这样算起来也有近二十年的修行时间,拥有这样一身本事就很正常了。
何况既然是家传,老道也不可能打破砂锅问到底,这属于探人隐私的行为,那可是江湖上的大忌,这一点玉玄道长岂有不知之理。
“既然小友对邪宝不是很清楚,那么贫道就再多说几句吧。”
心头的顾虑放下以后,玉玄道长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连忙提出要给余一丁讲解一下邪宝。
“麻烦道长了。”余一丁再次恭敬道。
“法器法宝并无好坏之分,贫道所言玉如意乃是邪宝,这个‘邪’字并非是正邪的邪,而是邪祟之意。方才贫道已经说过,那场大战过后幸存的四名修行者一起出手,想要收服玉如意,结果这个异宝被其中一人降伏,但其余三人却死在了玉如意的自主攻击之下……”
这时余一丁突然抬手,玉玄道长连忙停下讲述,满脸疑惑地望着他。
余一丁有些歉然地问道,“不好意思,在下还有个疑问,这些消息道长是从何得知的?”
刚才余一丁就想问这个问题,结果却被邪宝一词震惊,此时老道又说到了那三人之死,余一丁赶紧打断他的话语询问。
“就是那个器灵告知贫道的啊。”
“哦?那么道长是否想过那个玩意儿也有可能会说谎呢?”
“无量天尊,小友何出此言?先天异宝乃是自然天成,它们经过亿万年吸收日精月华、天地灵气才拥有了化形之力,玉如意所具有的是灵性而非人性,自然也不会对人出言诓骗啊。”
“哦”
余一丁恍然,不禁有些汗颜,老道都将无量天尊搬出来了,是不是刚才自己的发问又一次露怯了?
但转念一想余一丁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老道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人性中就会带有欺骗的意思嘛,不过再多想一下余一丁觉得老道的话也对,人性本就是有缺点的嘛,谁敢说自己的一生中都没有骗过人?反正余一丁认为这句话本身就是一句谎言,他才不会相信呢。
其实余一丁想说的是有可能玉如意的器灵欺骗了老道,事实上是那四人因为异宝就在眼前,每个人都想将玉如意据为己有,所以四人在收服玉如意之前便先进行了一场火拼,等到只剩下最后一名幸存者了,这才由那人独得此宝。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的话,那要说玉如意是个邪宝之说便成了无稽之谈,说不定还是那个器灵自保的一个手段而已,目的无非就是想让窥觑玉如意的人知难而退,不要打什么歪主意,免得引火烧身,枉自丢了性命。
但是老道却说这种异宝不会说谎,它们只是忠实地复述自己的所见所闻,余一丁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录像机这种东西,想必这个器灵也就是具备了一个录像机的功能,它可以对人播放自己从前经历过的事情,然后忠于自己的主人,却不会有自己的思维,不会编瞎话欺瞒他人,否则这异宝就太可怕了。
余一丁想明白了这一点后心头便再无顾虑,脸上又换上了一副认真听讲的神态。
“虽然那名幸存的修行者最终收服了玉如意,可是此战结束后,他便上书晋皇重修乌蒙观,并改名为上清观,又让晋皇命人修改官家的所有记录,随后此人便向晋皇辞行,希望余生可以做一个闲云野鹤,浪迹江湖,晋皇哪里会同意,他手中原有的二十名为朝廷所用的修行者几乎全军覆没,此人已是大晋朝廷硕果仅存的唯一一名修行者了,何况只有他收服了玉如意,可见其实力之高,实属修行大能,于是晋皇极力挽留,那人推脱不过,终于向晋皇道出了实情,告知他玉如意乃是一件邪宝,前朝的倾覆也与此宝有关,这也是他向晋皇进言修改官家记录的原因,希望知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如果他带着玉如意继续留在晋皇身边,可能大晋的江山社稷亦将不保,因此他必须带着这个邪宝寻找合适的地方将其掩埋,并由自己亲自布阵做法,并且需要至少数年的时间才可以彻底将此宝的邪气镇压,晋皇闻言后大惊失色,遂同意了此人的辞行请求……”
“可是此人还是对晋皇留了一手,并未告诉晋皇他选择的地点正是乌蒙山区的上清观,只因此地正是镇压此宝邪气的一个绝佳所在,想必前朝的国师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离开乌蒙山区吧,于是那人向晋皇辞行并离开偃师后便悄悄回到了青乌镇,待到第二年上清观重建完成,他才重返此地,化名为虚如道人进入上清观,并在数月之后上清观的第一任住持莫名圆寂后,虚如道人便因学识出众,道法深厚而成为了本观的第二任住持,正是在他的主持下再次翻修了大殿,并重塑了三清像,这才有了上清大罗灵宝天尊手持玉如意的泥塑,而上清观内的这座大殿便是虚如道人布下的一座大阵,其作用就是为了镇压玉如意这件邪宝啊……”
“虚如道人虽然收服了玉如意,但是他只要带着玉如意离开了上清观的范围,这件异宝便会不断反噬其主,就在虚如道人收服玉如意随晋皇回到偃师的数月间,他便如同突然之间苍老了十岁,晋皇以为虚如道人的老态是因那场大战所致,却不知真实原因乃是出在玉如意的身上啊……”
余一丁已经听傻了,他原本还想取走那柄玉如意,甭管这件异宝对自己的修行有无帮助,先拿走带在身边再说,以后有大把的时间仔细研究,细细参详,现在看起来这玩意就是个祸害啊!
这个该死的玉玄道长,到了这会儿才说出此宝最大的弊端,如果自己贸然出手收服这个所谓的先天异宝,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要命的麻烦吗?
哼哼!这老道居然还敢恬着脸让自己出手帮助上清观和那些道人,这可真是人心险恶,老奸巨猾,着实可恶啊!
余一丁恨恨地想到。
玉玄道长看着余一丁不断变化的脸色,似乎已经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于是脸上带出了一丝微笑。
“呵呵,小友不必担心,你现在还未收服玉如意,既然它未认主,也就不存在反噬一说了。何况虚如道人设立这座大阵已有二百多年的时间了,初始之时只是镇压了此宝的邪气,经过这么多年之后,此宝的邪气几乎已经完全被阵法除去了。”
余一丁闻言眼珠滴溜溜一转道,“此话当真?”
玉玄道长再次露出慈祥的笑容道,“呵呵呵,此话乃是器灵所言,不管小友信不信,反正贫道是相信的。”
余一丁的脑子飞速地转动着,老道的这番话到底有几分的可信度呢?这实在是不好说,万一这又是老道使出的一个障眼法该怎么办呢?
余一丁已经被玉玄道长的述说弄得有些举棋不定了……
“既然道长见过那个器灵,不知能否唤它出来,也让在下长长见识呢?”片刻之后余一丁才再次开口道。
“这有何不可?贫道既然已经将上清观内的所有秘密都已告知小友,到时候自然也会将那异宝的器灵与小友引见,只不过那个小东西一般不会在半夜现身,今夜还请小友和夫人们就在观内住下,待到明日贫道再将那器灵唤出如何?”
余一丁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与玉玄道长交谈甚久,此时已近午夜,除了二女,老魏和月灵子还在楼下等着他们呢。
略一思考,余一丁答道,“这样也好,反正在下都已经来到上清观了,多呆一夜也无妨,道长身上的伤病还未痊愈,还请好生歇息。”
“呵呵,贫道感觉伤势都已好了大半,这还要感谢小友的神术啊。”
听到玉玄道长如此一说,余一丁的脸上不禁又有些赫然,他是真没找到老道身上的病灶,只不过是帮着用治疗气流给老道梳理了一下脉络而已,难道自己的岐黄之术已经修到了连自己都不知道效果的程度?
这怎么可能嘛!
余一丁不由地又将玉玄道长的说辞当成恭维自己的话语,目的无非是想要让自己承诺保护上清观和其中的那些道人罢了。
既然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余一丁也不想再继续客气了,直接起身便要告辞,老道却挣扎着也要起身。
余一丁知道他这是想要相送,连忙搀扶着老道,两人一起推门下楼。
楼梯上的脚步声惊动了正在一楼昏昏欲睡的几人。
只有月灵子丝毫没有睡意,听见动静后他连忙窜到楼梯上帮着余一丁搀扶玉玄道长,灵松道人虽然慢了一步,但也紧跟着上了楼梯,两位道人一左一右搀扶着玉玄道长,这下算是彻底解放了余一丁。
其余几人虽说没有那么夸张地来到楼梯上,却也全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特别是老魏,神情微微有些紧张,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余一丁,直到余一丁下楼走到二女的身边老魏都没有挪开视线,仿佛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和老道交谈后的结果。
余一丁当然理解老魏的心焦,左右轻轻拍了拍身边两个妮子的肩膀,这才对着老魏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老魏见状心中的紧张情绪稍稍安定,不过还没等他开口,玉玄道长已经对灵松道人道,“烦劳灵松道友,带着余小友和他的家眷,还有魏捕头一行前去客房歇息。”
“是”
灵松道人恭敬地给玉玄道长行了一礼,就在余一丁和老道在楼上密谈之时,灵松道人就已安排自己身边的两位道友将明月搀扶回自己的房间歇息,他留在这里等待住持二人交谈结束。
这时玉玄道长又对月灵子道,“月灵子道友,想必今夜那些贼人不会再来骚扰了,烦劳道友安排人手照顾那两位受伤的道友吧。”
月灵子答道,“住持不可大意,贫道已经安排人照看受伤的道友,今夜还是由贫道和另外两位道友负责巡夜吧。”
玉玄道长想了想,对着月灵子打了个稽首道,“如此也好,有劳道友了。”
“住持不必多礼!”
月灵子回礼,又对着余一丁行了一礼,这才转身招呼自己那两位没有受伤的伙伴推门而出,估计这一夜他们只会在小楼附近警戒了。
到了此时灵松道人才对着余一丁行礼道,“待贫道送住持回房,再陪居士一行前往住所。”
余一丁点点头,又看了玉玄道长一眼,只见老道对着他微微点头示意,随后灵松道人便搀扶着老道上楼回房。
“余先生,不知今夜与玉玄道长交谈可有收获?”见老道二人上楼,老魏终于找着机会同余一丁交谈,只见他急不可耐地凑到余一丁身边低声问道。
“呵呵,收获肯定是有的,不过接下来我们需要面对的危险也不小啊。”余一丁同样低声回答。
“只要先生需要,老魏我和手下这些兄弟都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老魏赶紧拍胸脯,在他看来只要有线索就好办了,反正事已至此,再不玩命就会丧命,他是豁出去了。
“呵呵,魏捕头倒是……”
余一丁的话才说了一半,却突然住了口,并且立刻侧着脑袋,像是听见了什么动静,而他的耳朵对着的方向正是去往二楼的楼梯处……
第二百八十三章 将计就计
老魏低头恭敬地向余一丁表达了自己的决心,并等待他继续说下去,哪知余一丁话说到一半却突然住口。
老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茫然地抬头查看,正好看见余一丁那副侧耳仔细倾听的模样,连忙跟着往楼梯处望了过去。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小楼的四周偶尔会响起一些夜虫的鸣叫声,以及山风拂过树林时发出的哗哗哗的响声……
学着余一丁的样子,老魏赶紧把耳朵支了起来,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却压根没有听出四下里有任何异常的状况发生。
同样地,余一丁身边的两个妮子也都察觉出他们二人的异样,立刻有样学样地四下打量起来,却和老魏同样没有丝毫发现……
“不好!”
余一丁心头暗道一声,根本来不及出声招呼身边几人,直接一个箭步就已冲上楼梯,噌噌噌几步便来到小楼的二层!
此时灵松道人正扶着玉玄道长往走廊尽头的卧房走去,他们刚刚经过禅房的门口,二人互相搀扶着缓缓前行,灵松道人一只手中端着的蜡烛灯台散发出朦胧的微光,将两人的身影映照的忽明忽暗,二人并没有注意到余一丁的到来。
望着两人的背影,余一丁的心头更加奇怪,他刚才明明听见二楼传出一阵非常轻微的异响,似乎有人正在那里疾速地奔跑,并尽力控制住不发出响动,那种声响就像是夜行之人的衣袂之声。
余一丁本以为是老道二人上楼时又遭遇了贼人的袭击,情急之下慌忙冲了上来,未曾想见到的却是这样一副画面。
这时候老魏和二女也跟着余一丁先后冲上了二楼,杂乱的脚步声终于惊动了正在往前走的玉玄道长两人。
两位道人闻声转过头,正瞧见站在楼梯口的几人,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不禁愣在当场,满面惊愕地望着余一丁几人。
“余小友,你们这是……”
老道有些疑惑地出声,可是才刚刚说出几个字,他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而余一丁和老魏则是勃然变色,到了此时老魏终于察觉出二楼的一丝异样!
小楼一层到二层的楼梯位于屋子的侧面,顺着楼梯上楼之后,眼前便是一段长长的走廊,要想走到玉玄道长的卧房,需要先经过一个禅房,楼梯口距离禅房的门口大约有一两丈远,此时两位道人已经走过了禅房的门口,正处在禅房到卧房之间的走廊上。
“呼!”
没等余一丁和老魏做出下一步反应,禅房的房门突然之间洞开,带起一阵风声,这阵风将灵松道人手中烛台的烛光吹得东摇西晃,一下子便让整个二层走廊内的景象也跟着不断摇曳起来,气氛立刻显得异常诡异!
玉玄道长和灵松道人都是清修者,他们可没有多少临阵对敌的经验,两人本来已经被余一丁他们突然冲上楼来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了,谁知此刻禅房的房门又突然打开,这一变故使得两位道人直接傻楞在原地,完全没有了任何动作。
风声响起的同时,一道淡淡的身影紧跟着冲出了房门,径直扑向两位道人!
到了此时余一丁和老魏才反应过来。
可惜,迟了!
随着那道从禅房内冲出来的人影,另有一道闪着青白光亮的匹练从那人的手中射出,斜斜地卷向呆立在玉玄道长身边的灵松道人!
“咻!……唰!”
“啊!”
那道匹练带着尖利的啸声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月牙般的光幕,径直划过灵松道人的胸口,紧接着余一丁便听见了布匹开裂的声音,以及灵松道人发出的一声惨叫。
接引道人应声而倒!
下一秒他所站立的位置立刻被那道人影占据,变成了那人与玉玄道长并肩而立,仿佛两位道长仍旧站在原地,根本没有动过!
只不过此时玉玄道长的后脖颈已经被一只手臂箍住,而老道的颌下正被一只鹰爪一般的手掌扣住!
到了此时余一丁和老魏才堪堪冲出一两步,压根还没有来到禅房门口。
借着微弱的光亮,两人勉强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形,只得立刻停下脚步,与老道和那个人影隔着两丈左右的距离遥遥对峙。
余一丁早在冲上楼时就已将无形罡气护住全身,这已经成了他面临任何危险时的一个下意识反应,而站在他身边的老魏则是抽出了腰刀斜立在身前,神情紧张地望着前方那两个人影。
走廊不算宽敞,余一丁和老魏并排之后便将两个妮子护在了身后,所以余一丁并不担心二女的安全问题。
灵松道人倒地之后,蜡烛随之熄灭,走廊上立刻变得一片昏暗,只有走廊靠外墙的一扇窗户上透进些许微弱的月光,这才让余一丁隐约看清楚袭击灵松道人并挟持玉玄道长的到底是什么人。
等仔细辨认出那个隐隐约约的人影的面容之后,余一丁不禁大吃一惊!
因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不久之前才与他交过手的那名神秘女子!
余一丁的脑海中立刻闪现出无数个不可思议。
首先是那名女子已经被月灵子用术法击伤并狼狈逃窜,这才过去了多长时间?可是此刻女子居然已经折返而回,并再次潜入老道居住的小楼,她是怎样躲过还在小楼四周布防的月灵子几人以及老魏的那几名手下的呢?
其次,从女子出手伤人并挟持老道的动作来看,似乎先前的伤势对此人没有造成任何影响,这就实在是太不科学了。
女子的肩胛被射穿是余一丁亲眼所见,那算得上是重伤了,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使这样的伤势在极短的时间内止住流血,余一丁认为有这个可能,毕竟他的治疗气流也是可以做到这一点的,但是想要让这种伤势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全恢复那就太过骇人听闻了,关于这一点余一丁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可是眼前的这名女子确实就是刚才同余一丁有过交手并负伤而逃的那名女子,这让余一丁不得不相信他所看见的一切。
那名神秘女子又回来了,并且还伤了灵松道人,又挟持了玉玄道长!
这是怎么回事?!
余一丁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迷糊……
短暂的疑惑过后余一丁立刻恢复了常态,随即又暗暗责怪自己的对敌经验仍然不够,如果女子趁他走神的这段时间突然发起攻击或者是逃跑,他都不好应付。
虽然女子伤不了他,可是以余一丁对女子的了解,老魏哪里会是她的对手,甚至女子仅凭手中的那条神出鬼没的缎带,利用其长度还可能攻击到余一丁身后的二女,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麻烦就大了,余一丁的无形罡气目前只是护住了自己的全身,并没有将身后的两个妮子全都保护起来,她们要是有任何闪失余一丁都会追悔莫及。
或者女子并不发起攻击,而是带着老道一起逃跑,此女的遁速余一丁是见识过的,以她的功力,带着一名六七十岁的老道飞奔而走并非不可能,何况小楼外面是否还有女子的帮手也不好说,如果出现这种情况,余一丁肯定首先要保证两个妮子的安全,然后才会考虑是否进行追击,如此一来必定先机尽失,或许就会让敌人带着玉玄道长逃之夭夭了。
还好就在余一丁胡思乱想的这段时间内,对面的女子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挟持着老道警惕地望着余一丁和老魏。
余一丁不由地暗道一声侥幸。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身边的老魏已经厉声喝道,“大胆的蟊贼,竟敢在道观内撒野伤人,难道不知我大晋王法的厉害吗?”
听了老魏的话余一丁不禁心头暗暗叹道,这老魏是不是捕头做的太久了?官话也说的太多了?如果对方敬畏大晋王法的厉害,又怎么会跑到上清观来做这些勾当呢?唉,天下的捕头是不是都是这个德行啊……
果然,对面的女子并未答话,但是余一丁已经从她的眼神中瞧出一丝嘲弄之色。
老魏也已看出对方的不屑,恼怒之下立刻举起官刀又往前逼近了一步,并再次厉声喝道,“赶紧放开住持,否则……”
“否则怎样?”
女子终于开口,声音不大,淡淡地,却一下子便打断了老魏的话语。
眼见这名捕头持刀往前,她扣住老道脖子的手也在暗中发力,玉玄道长的喉头立刻发出一阵咕噜声,紧接着老道的头部又往上扬了扬,本来身高比女子高出半头的老道此时几乎仰面靠在女子的肩头上,而老道的脸上也露出了痛苦之色。
老魏面上一怔,赶紧停下脚步,右手的官刀跟着放低了下去,又急忙抬起左手,手掌对着女子,连声道,“你别乱来,你别乱来,咱们有话好说、好说……”
如果女子不放开玉玄道长,老魏还真不敢怎么样,毕竟老道算是人质,正被对方牢牢地控制着,老魏肯定是投鼠忌器嘛,他之所以这么说的主要原因还是当捕头的习惯,目就是虚张声势罢了。
站在一旁的余一丁可没工夫取笑老魏的糗态,而是心头一荡,这女子的声音还真是好听,嘿嘿嘿……
不过女子似乎根本就没有把老魏放在眼中,她虽然已经开口,但是目光却是一直落在余一丁的身上,死死地盯着他的双眼。
这时女子见到余一丁并没有跟着老魏一起往前,而且此人的眼珠子又到处乱瞟,不知道此人的心头在打什么鬼主意,连忙又喝道,“你!把手举高!慢慢地走过来!”
余一丁的厉害她是知道的,在来小楼之前那位大人就已经告诉她一定要小心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如果想要掌控眼前的局面,首先就是要想办法控制住此人。
而偷袭对于余一丁来说没有任何作用,所以女子用缎带射伤灵松道人并控制住玉玄道长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胁迫并控制住余一丁,否则今夜她们所做的一切就只能是前功尽弃了,这样的话必然惹恼那位大人,连带着她们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余一丁仍在回味女子好听的声音呢,没想到女子却直接点了他的名,于是连忙抬起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少废话!举高手慢慢走过来!”女子不耐烦地喝道。
余一丁赶紧将双手举高,正准备往前走,身后突然传来柳翠的声音。
“大哥,小心一点。”
余一丁忙回头,正好看见两个妮子关切的眼神,其实她们两人是想去拽余一丁,哪知道余一丁一直用无形罡气护住全身,两个妮子伸出的小手根本碰不着他的衣角,柳翠这才开口出声。
“嗯,大哥不会有事,倒是你们两个一定要注意安全,听见了没有?”
余一丁将举高的手臂放下,在两个妮子的肩上轻轻拍了拍,小声嘱咐了她们几句,二女没有答话,一起重重地点了点头,余一丁这才满意地转过身再次高举双手向那名女子和老道慢慢走了过去。
七尺、六尺、五尺……
余一丁走的很慢,他看出随着自己渐渐向对方靠近,女子望向他的眼神也显得有些紧张,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余一丁并不想激怒对方。
“站住!转过身!”
直到余一丁距离那两人还有三四尺左右的距离时,女子突然又开口道。
余一丁只得停了下来,很无奈地吁了一口气,然后听话地转过身,正好看见对面老魏的紧张神情。
余一丁眼神示意他不要担心,又瞟了瞟老魏身后的二女,老魏心头明白,这是余一丁让他照顾好两位夫人,赶紧轻轻点头表示明白。
“把手背到身后!”
女子又开口道,她让余一丁转身是要从背后捆住他的双手,顺便检查一下他的身后是否藏有武器。
不过从女子获取的情报来看,今晚余一丁数次出手都没有使用过任何武器或者法器法宝,最厉害的攻击方式也是不借助外物的术法攻击,看起来他就是一名专注于自身术法修为的修行者,如果双手被捆了起来,余一丁就不可能再使用术法攻击了。
余一丁按照要求背起了手,女子变戏法一般从身后取出一捆不算很粗的绳索,然后递到玉玄道长的面前,又松了松扣住老道脖颈的左手,让他可以低头看见那捆绳子。
“拿着!把他捆起来!”
玉玄道长颤抖着接过绳子,今晚上清观内发生的这一连串接连不断的状况已经弄得老道心力憔悴,此时他无法也不敢违背女子的命令。
女子的左手仍旧扣在老道的脖颈上,右手则使劲推了推老道的肩膀,迫使他来到余一丁的身后。
“道长请勿担心,就按照她的要求做吧。”
玉玄道长拿着绳子的手刚刚挨到余一丁的手臂,余一丁立刻感觉到他的颤抖,连忙出声,好言安慰着老道。
女子赶紧推了一下余一丁的后背,厉声道,“你!不准说话!”
又推了推玉玄道长道,“你!赶紧把他的手臂捆好!绑结实一点!”
可怜的玉玄道长只能按照女子的要求用绳索在余一丁的双臂上缠绕了十几圈,拉紧之后又打了一个死结,这下余一丁的双臂就被牢牢地绑在了一起。然后在女子的命令之下,老道再将绳索绕到余一丁的身前,顺着他的腰部又缠绕了数圈,将余一丁被绑住的双臂死死地捆在身后,并再次打了一个死结。
这下余一丁的双臂不仅无法解开,甚至想要在身后稍稍抬起胳膊都做不到了。
等老道做完这一切后,女子又命令余一丁来回转了转身子,仔细检查了一下他被绑的情况,确认余一丁不可能从这种捆绑中脱逃之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着女子又对老魏喝道,“你!带着那两个女人进这个房间,在我们离开这座小楼之前,你们要是敢出来我就杀了他!”
余一丁本来还在考虑下一步该怎样应对呢,没想到女子居然说要带着他离开小楼,那八成就是想要带他去对方的老巢吧?这岂不是正中下怀吗?
想到此处余一丁的心头不禁一阵窃喜,连忙对老魏道,“魏捕头,就按她说的办吧!你可别害我啊!”
说完又不住地对老魏使眼色。
老魏会意,赶紧侧过身体对两个妮子道,“二位夫人,请随我来,我保证她们不敢对余先生怎样的。”
柳翠没说什么,只是冲着老魏微笑着点了点头。
而钟离雪却是轻轻地哼了一声,在她看来,这些镇上的捕头捕快面对这群贼人时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呢,老魏又能拿什么来保证余一丁的安全呢?不过这个妮子也就仅仅是哼了一声表示一下不满而已,并没有其他的动作,直接和柳翠一起跟着老魏进了二楼的禅房。
“把门关上!等我们离开这里以后你们再出来救人!地上躺着的这位只是皮外伤,不会有性命的危险!”
老魏赶紧回身将禅房的门关上。
“走!”
女子狠狠推了一下余一丁的后背,余一丁被推了一个趔趄,随后女子一边继续挟持着玉玄道长,一边押送着余一丁往楼下走去。
就在他们来到二层的楼梯口时,仍旧躺在地上的灵松道人终于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呻吟声……
第二百八十四章 怎么办?
余一丁在女子和玉玄道长前面磨磨蹭蹭地走着,脑子里却不断地转着圈。
还好目前仅仅只有玉玄道长一个人被挟持,这名神秘女子并没有让老魏和那两个妮子一起跟着他们,否则余一丁又会多一层顾虑。
可是即便如此,小楼四周仍旧是一片寂静,这又是怎么回事?
月灵子和他的同伴去了哪里?老魏手下那几个捕快不是也守在小楼四周的吗?刚才女子在楼上出手时的动静并不算小,又是夜深人静之时,至少灵松道人受伤后的那声惨呼就该被小楼四周的人听见啊,怎么到了这会儿小楼外面的那些人全都毫无反应呢?
……
余一丁一面快速地思考着应对之法,一面慢悠悠地顺着楼梯往一楼走去。
“你!”
身后响起了女子一声断喝,余一丁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赶紧回头查看。
“不许磨蹭!赶快下楼!你要是敢耍什么鬼心眼,这个老道可就活不成了!”
女子的一只手掌仍旧紧紧搭在玉玄道长的脖子上,几根纤纤玉指却似银钩一般扣住老道的喉头,另一只手扶着老道的肩头,顺便还紧抓着捆绑余一丁的那根绳头。
余一丁估计以女子手上的力道,也许自己稍有异动,老道的喉头便会顷刻碎裂,转瞬之间就将命丧黄泉。
余一丁可不希望玉玄道长有什么闪失,他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老道来解答呢,那个邪宝玉如意和器灵的秘密他还没有完全知晓,至少余一丁不愿意老道会因为他出点什么意外。
何况眼前这名女子的神情显得非常紧张,余一丁生怕自己某一个不小心的举动便使她产生误判,继而直接就把老道掐死了。
“别、别、别!没看见周围都是黑灯瞎火的,我又被你绑着,万一踩空了摔到楼梯底下去我可受不了啊。”余一丁假装慌乱地答道,并再次小心翼翼地用脚尖去试探着下一级阶梯。
“哼!”
女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她可不相信余一丁的鬼话,别看这个小子做出一副非常害怕的样子,可是女子很清楚他的实力,稍有不慎自己就会遭了此人的道,吃个暗亏。
“姑奶奶再次警告你!如果你敢耍一丁点儿鬼心眼,我真的会杀了玉玄道长!”
听女子这样一说余一丁便不再开腔,这时候没必要去主动激怒女子,他想要达到的目标是不出手则已,若要出手必定是一击必中,于是他继续小心翼翼地往一楼走去。
很快,余一丁推开了大门,门前的空地上铺满了一层皎洁的月光,四周依旧寂静无声,偶尔只有几声夜虫的鸣叫响起。
因为月光的关系,空地四周的树林内显得越发的阴暗,余一丁根本看不清楚其内的情形,也不知道现在月灵子那些人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愣了片刻,余一丁转回头,也不说话,就那么望着女子,到了这时余一丁看得更加清楚,女子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紧张加警惕之色。
余一丁虽然没说话,但是女子明白他的意思,同样也不说话,只是冲着某个方向抬头努嘴,示意余一丁往那边走。
果然如此。
余一丁心头一凛,女子示意的方向正是那块大岩石的位置,也就是先前他追击女子时对方身影消失的位置,看来在那边果然有这伙贼人的一座老巢,就是不知道那里又会是怎样的一处凶险所在……
余一丁还在走神,女子抬手在他的肩头狠狠一拍,直打得余一丁又是一个趔趄,他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迈开脚步往那个方向走去。
等到他们三个人已经穿过空地进入树林之中后,四周仍是一片安静……
余一丁的心头非常纳闷儿,没看见女子的同伙不说,可是到现在仍旧没有察觉到月灵子那几人的动静,莫非他们已经着了对方的暗算,全部都被一声不吭地干掉了吗?
跟月灵子认识不过也就是一两个时辰的事,余一丁谈不上对他有什么感情,只不过是觉得这个游方道士与天残道人以及清风道人有那么几分相似,不由地便生出了些许好感,余一丁实在不希望这样一名道士惨遭这伙贼人的毒手,至于剩下那两名道人以及老魏的那几名手下,余一丁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记挂。
三个人行走在树林间的一条几乎看不出痕迹的小路上,不过这条小也路算是余一丁走过的老路了,只是先前他的腿上贴着御风符,一路风驰电掣地追过去,并没有仔细观察小道两边的情景,现在倒好,他们这样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至少余一丁已经暗暗记下了整个路程,可是要以现在这种速度前进,余一丁估计他们想要再次来到那块大岩石的位置恐怕会是大半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咕咕咕咕……”
就在余一丁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之际,前方不远处的草丛中忽然传出一阵夜猫子的叫声。
还没等余一丁有所反应,他只觉得拴着自己的那根绳头突然一紧,只好停下脚步。
“咕咕咕……”
走在余一丁身后的女子也发出了几声同样的夜猫子叫声。
随后余一丁就听见前方的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片刻后便有一道黑影闪了出来,横身挡在余一丁前进的这条小道上。
此人全身都被包裹在黑色的夜行衣之中,就连整个头部也被黑布严严实实地缠绕包裹着,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鼻孔位置一个用来呼吸的小洞。
余一丁的心头不禁一惊!
此人必定就是女子的同伙无疑了,既然他会出现在此地,而月灵子那些人又毫无声息,难道他们就是被这个人全部解决掉了?
余一丁暗自心惊,却又不能在脸上表露出来,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着头看向地面,但心头早已是波涛翻滚起来……
既然如此,眼前这人必定也是一个难缠的家伙,本来要对付女子一人就已经让余一丁大伤脑筋了,到现在他也没有想出比较合适的办法手段呢,此时又多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家伙,实在是让余一丁有点措手不及。
何况眼前这人全身包裹着黑衣,又是蒙头遮面,根本看不出一点本来面目,但是在看到此人出现后,余一丁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在青乌镇码头抢劫他们包裹的那个贼人的身影。
虽然对于那人余一丁只是惊鸿一瞥,但是除了那一身土黄色的衣服与眼前之人不一样以外,其他的无论是身形还是个头,余一丁在第一时间就就已经与那个码头抢劫的贼人对上了号。
此人身材矮小,似乎就是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反正在包裹得如此严实的状态下,余一丁愣是没有瞧出此人的性别,从个头身材看起来这人像个女人,但胸部却是平平无奇。
或许是用了束胸布一类的东西吧,余一丁如此想到,反正在不开口的情形下实在是雌雄难辨啊。
这人来到余一丁面前后,因为个头实在是比他矮了许多,于是抬起头斜眼打量了余一丁一下,并未有其他的举动,紧接着便径直绕过余一丁的身体来到女子面前。
余一丁的视线一直跟随此人而转动,只见女子与那人只是对视了一眼,然后相互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其他的表示。
这令余一丁很失望,他满以为两人至少要低声交谈几句呢,这样便可以知道黑衣人的性别了。
随后那人接过女子递过来的绳头,又将绑在余一丁身后的绳结解开,顺手绕到他的身前重新绑紧,并再次回头与女子对视点头,然后便来到余一丁身前,直接牵着他继续往前走。
从黑衣人现身一直到牵着余一丁往前走,女子和黑衣人之间就只有眼神交流,并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
没等余一丁再有什么反应,他就像一头牲口一般被那人牵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身后的女子终于可以专下心来继续挟持着已经脚趴手软的玉玄道长,四个人前进的速度也立刻加快了起来……
从余一丁听见小楼二层的动静后就一直将护身罡气施放出体外,在体表两寸左右的地方形成了一道保护层,这已是他遇敌时的下意识反应,至少先要做好防御,才能谈得上下一步攻敌。
如果是在大白天,捆绑余一丁的时候女子便能立刻察觉出异样,毕竟那些缠绕余一丁的绳索并没有接触到他的身体,看似将他捆绑得结结实实,其实稍微仔细一瞧后便会看出那些绳索与他身体之间还有两寸左右的距离。
但是此时正是深夜,刚才又是玉玄道长出手捆绑的余一丁,今夜老道已经被连番的折腾弄得精疲力竭,何况女子让他捆绑余一丁本就非他所愿,只不过迫于女子的威胁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地捆绑余一丁,但是在二楼走廊那种黑暗的环境中,老道根本不知道绳索并没有接触到余一丁的衣角,在旁人看起来那一道道绳索肯定已经紧紧地将余一丁捆结实了,而且又没有往下掉落,那么在黑暗中和余一丁隔了两三步远的女子便更加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了。
也许是树林里茂盛的枝叶挡住了明亮的月光,又或者是有些紧张,那名对余一丁进行重新捆绑的黑衣人也没有注意到余一丁身上的绳索有什么异样,至少在捆绑时他确实感觉到绳索已经紧紧地捆在了余一丁的身上,那层两寸厚的无形罡气虽然在手感上有些柔软,但却完全被黑衣人当成了余一丁身上的衣物和他血肉之躯的触感。
因此,如果余一丁能够做到找准时机,只要收回覆盖在身体表面的无形罡气,那道所谓的已经将他捆扎结实的绳索立刻便会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的身上,另外再给他一两息的时间,他至少可以解放出自己的双手,继而便能使出气指对女子和黑衣人痛下杀手了。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女子和黑衣人根本没有给余一丁任何机会!
黑衣人虽然在头前牵着余一丁往前走,但他会时不时回头查看身后的状况。
而走在余一丁身后的女子也不仅仅只是挟持着玉玄道长前进,同时她也在时刻警惕地环顾周围的情形,毕竟她很清楚眼前的这位其貌不扬的青年是一名颇为厉害的修行者,哪怕她已经用上了那位大人交给她的一根韧性十足的蛟筋软索。
本来这根绳索是打算用来捆绑玉玄道长的,谁知女子用老道的安危很顺利地就逼迫余一丁就范,如果用此索将人捆绑结实后,不要说普通武者,就算是修行者也无法轻易挣开。
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们这伙人已经在乌蒙山区伺机守候了数月之久,眼看着即将大功告成,偏偏就出现了那个万中之一的差池。
在这期间那位大人对明月的夺舍一直不算太顺利,而在今夜又冒出来一个余一丁,甚至连以前他们并没有特别注意过的月灵子居然也是一位修行者,种种意外在同时一起出现,差一点就让这伙人陷入了棋差一招满盘皆输的境地。
不过还算侥幸,虽然余一丁破坏了那位大人的夺舍计划,月灵子又射伤了女子的孪生姐姐,但目前看起来一切似乎还在那位大人的掌控之中,只不过前提条件是绝不能再有任何一丁点差池和意外了。
就在今天这一日之内,先有余一丁在青乌镇的客栈里射伤了那名窥探者,后来女子又被月灵子以一招仙人指路的法术击伤,紧接着最大的打击接踵而至,明月遭受重创,直接令那位大人失去了夺舍依附的躯体。
至此,他们这伙人已经是损兵折将,眼看着自己的计划就要功败垂成,那位大人返回他们在乌蒙山区的老巢后,只用了片刻的工夫便做出了决定——
放手一搏!否则过了今夜他们可能将再无任何机会了。
于是先前受伤的那位神秘女子的孪生妹妹和黑衣人被指派了出来,黑衣人负责引开小楼外的那些警戒者,女子则伺机潜入玉玄道长的小楼劫人。
兴许是老天爷并没有将留给他们的一切希望全部掐灭,余一丁和玉玄道长在小楼二层卧室内的一番促膝长谈,不仅给女子和黑衣人留下了足够的潜伏隐藏时间,使得女子顺利地擒下了玉玄道长,而且还将那位大人重点叮嘱过千万要留意提防的余一丁一并擒获,而与此同时黑衣人也异常顺利地引开了小楼外负责警戒的月灵子等人,并最终与女子会合。
眼看着几乎丧失殆尽的主动权又被女子和黑衣人一点点拿了回来,他们二人不由地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更加小心翼翼地挟持着余一丁和玉玄道长返回老巢。
所以此时女子看似已经将余一丁交给了那名黑衣人,实际上她跟在余一丁身后不仅没有放松对他的监视,反而更加警惕地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如此一来,哪里还会有一两息的时间给余一丁让他顺利地挣开绳索,并反制女子和黑衣人呢!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在余一丁的视野中隐隐约约的现出了那块大岩石灰白色的身影。
余一丁也有些焦急和紧张起来!
他知道先前那名女子就是在此地消失了踪迹,并由此判断岩石下面一定会有一个地下通道的出入口,否则实在解释不了女子是如何逃离他神念离体的探查的。
但是如果自己和玉玄道长被带进地道后,余一丁实在没有把握将这伙贼人一举歼灭。
现在他连对方的两个喽啰都收拾不掉,如果进入巢穴之后,不仅要面对不知具体数量的敌人,更为要命的是余一丁还要面对那个只闻其声未见其面的懂得夺舍之法的修行者,那才是他的一个劲敌,如果到了那时,可能真的就变成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怎么办?怎么办?……”
余一丁苦苦思索对策,脚步再次放慢了下来。
就在他冥思苦想之际,绳子的另一头突然传来很大一股劲,这一下让余一丁又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快走!”
身后传来女子的低声呵斥,“我奉劝你不要打什么鬼主意!哼哼!”
余一丁转头白了身后女子一眼,依旧沉默不语,紧接着黑衣人手上再次用劲,余一丁又是一个趔趄,随后便跌跌撞撞地跟着黑衣人往大岩石的侧面走去……
“嘭嘭、嘭嘭、嘭嘭……”
余一丁只觉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他的眼神一直落在岩石的根部,只怕转过去之后便看见那个位于岩石底下的洞口,如果进入洞口,便意味着进入了贼人的巢穴,到了那时可能自己真的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动手?还是不动?怎么动?先动哪个?……”
余一丁的脑中再次快速运转起来。
黑衣人在前,虽说此人时不时就会回头查看自己的动静,但是解决掉他余一丁自信还是非常简单的。
现在的问题是玉玄道长就是余一丁的那根软肋,女子在他身后可以随时用老道的性命对余一丁相威胁,可是余一丁想要解决掉女子,他必须要先挣脱绳索,至少腾出一只手来进行攻击,还要转身面对女子,确保对其一击必中,而且不能伤到玉玄道长分毫。
这些动作几乎都要在女子的眼皮底下完成,而她想杀老道也就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对于余一丁来说,这几乎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余一丁被黑衣人牵着已经转过了大岩石,可是他并没有看到那个想象中的洞口,而且黑衣人也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往前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
余一丁再次惊讶,而牵他的绳子再次一紧,差点又把他带出一个趔趄……
“嗖!”
就在这时,黑暗中响起了一道并不十分刺耳的呼啸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