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灵符怎么用
晚上的车辆不多,苏陟一路压线百码,可谓是风驰电掣。
停车、熄火。
一人一昧已经到了医院。
苏陟跟着叶阿婆一到五层,就感觉到阵阵的阴冷之气,其中还夹杂着丝丝的血腥味。
叶飞荷正摔在电梯口不远处,嘴角正溢着血迹。
“乖孙女!”
叶阿婆闪身到了她的身边,想要探手扶起,可是一伸手却穿过了心爱孙女的身体,顿时焦急不已,“乖孙女,你没事吧?”
叶飞荷坐了起来,吐出一口血沫,“没事的,奶奶。”
“让你把符带身上,你不带,现在出事了吧……”
叶飞荷听着奶奶的絮叨,挤出一个笑容,刚才重重地摔了一下,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要散架了。
原来黄耀偶然间发现她能看到自己,求她帮忙,可惜被杨鱼撞见,两个人口角了几句。
恼羞成怒的杨鱼戾气滋生,开始勉强能够控制自己,就是推搡几下,后来直接一把抓住就砸了出去。砰地一声,叶飞荷结结实实的在墙上撞了一下,然后又摔到地上,才被坐电梯上来的两人看到。
杨鱼面目扭曲,“我说了,阿耀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你不行,你们都不行!”
噌!
杨鱼五指箕张,指甲探出两寸左右,青黑异常。
昧凶成厉。
苏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得出这个结论,他看到对方的状态心底就自然的浮起了一个答案。看来天目不仅仅是看破行藏这么简单,不过现在不是追根究底这个的时候。
杨鱼尖叫一声,十指晃动着青黑色的纹路扑了过来。
呼的一声,走廊中掀起一道黑影,眨眼之间就将她和苏陟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了五步左右。脚下凌空一点,恶风随之而起。
寒!
苏陟第一时间感觉到了沁入心脾的寒意铺面而来,裸露在外的胳膊瞬间起了鸡皮疙瘩。接着他就感受到了对面的杀意,赤裸裸仿佛要毁灭面前所有敢觊觎自己宝贝的杀意。
这是他第一次现实地面对杀意,有了上次系统中搏命的根底,现在虽不是从容面对,已经可以专注于战斗,不让其扰乱自己的心气。
更何况他有了反抗的底气。
踏步上拳,力从地起。
苏陟打出了一拳,一切都来不及反应,自然而然的顺从身体的反应,仿佛他知道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发挥自己的拳力一般。
嘭——
一爪一拳,一触即开。
苏陟后挫一步,脚底用力方才站稳,没有继续后退。
没想到一个还未完全转化成为厉的昧已经拥有这般劲力,这也是他没有什么武术的根底,仓促成形,要不然断不会如此。
杨鱼哗啦啦倒飞了出去。
“小子,你敢!”
她疑惑一个随随便便的小子就这么厉害,难道今天要折在这里吗?
转头看看边上的黄耀,她不甘心。
自己好不容易把他留在身边,怎么会轻易的放弃,那可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从他出道开始的场场演唱会自己可是都没有落下。一直追到现在,谁都不能把他从身边夺走,谁也不能!
黄耀见到杨鱼被打飞之后,以为遇到了救星。可是看到她逐渐转为通红的眼眸,一阵寒意从心底浮起。他想起小时候被恶犬盯上的感觉,逃不掉、斗不过,只有等到死亡的降临。
苏陟也看出了端倪,还没有来得及动作,身后就传来了叶阿婆的提醒。
“小苏,灵符!”
探手入怀,一张折为三角形的黄色纸符。
该怎么用呢?
苏陟一下子犯了难,要像电影上的九叔那么用吗,点燃了它,可是紧急的状态下,哪来的拆开点火的功夫。
可是不点的话,自己又该怎么办?
杨鱼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一双猩红中带有点点虚无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苏陟,仿佛两道利箭射了过来。
逐渐被戾气填满的她,恨不得生撕了面前的人。
呼啦啦一声,青黑色的指甲又抓了过来。
杨鱼腾空而来。
苏陟也顾不上到底怎么操作这个符箓了,干脆攥在手里迎了上去,时间不容许他有其他选择。
黄耀看到盯着自己的杨鱼攻向苏陟,整个人才松了口气。
虽然大家都是昧,可是他到对方的跟前实在是差太远了。要不是偶然发现叶飞荷可以看到昧,也不会在和杨鱼争吵的时候,寻求对方的帮助了,更至于把无辜的她牵扯了进来。
想到这里,他有点歉意的望向对面的叶飞荷。
叶飞荷哪里顾得上他,她看着自己奶奶搬来的救兵,“奶奶,他好像不会除昧的,你怎么没有去找林师傅啊?我记得你的那道符还是从林师傅那里求来的。”
叶阿婆埋怨她,“你也知道那是奶奶求来的。平常让你带着,你怎么都不愿意,要不然的话也不会有今晚的事情了。”
叶飞荷理亏,她今天是有点鲁莽。
可是她也没有料到这个杨鱼的占有欲竟然这么强,自己废了半天的口舌一点效果都没有,还白白的挨了一下。
叶阿婆继续道:“你以为我不想去找林师傅吗,可他的家里我根本就进不去。林师傅家里有正神镇宅,我连十丈都到不了,只能去找苏陟了。”
“那奶奶怎么没有让苏陟去寻林师傅啊?”
叶阿婆愣住了,对啊,她怎么忘记这出了。
“奶奶?”叶飞荷发现她突然不出声。
叶阿婆飞速地组织了一下语言,“你以为我不想吗,这里是哪里,这里是新区。林师傅在哪里,他在听塘。等我们去听塘找来林师傅,黄花菜都凉了,你还想不想要命了。”
叶飞荷一愣,“好吧,你说的对。”
她们两个还在说话,那边的战斗已经白热化。
杨鱼虽然逐渐转为厉,气力增长,可是对比经过考试系统提升过的苏陟,还是根底有点差,无法完全发挥出凶厉的完全实力。更何况几次交手之后,苏陟更是得心应手,驾驭自己的力量和身体更是挥洒自如。
就算是没有进行过相应的武术训练,可是架不住身体素质的出色。
杨鱼有落败的迹象。
第十七章 你嫌弃我
嘭!
苏陟又是一式简单的趟步出拳。
杨鱼已经招架不住,要是换成个人早已经是重伤到地了。
搏杀终究还是讲究杀伤力,撇开武器,空手格斗即便是技术再纯熟,如果力量绝对碾压,那么所谓的四两拨千斤也会失效。
四两拨千斤,原为牵动四两拨千斤。
在苏陟看来是利用对方千斤之力中的破绽,更或者是对手人身的弱点,去牵动对方的四两弱点从而达到拨千斤的目的,意为牵动四两拨千斤。
当然,这只是苏陟的个人理解。实际的战斗中,速度极快,甚至很多的动作都是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哪里谈什么窥见弱点,四两拨千斤。
而且一个人到底能不能打,还是看杀伤力。就算你真的可以牵动四两拨千斤,伤不了对方,都是无用,战斗不讲礼仪。
就像现在苏陟完全不在乎杨鱼,虽然她还有着美丽迷人的容颜,可是在他眼里只有对手,躺倒在地没有还手之力的对手才是好对手,很明显现在的杨鱼还不是。
呀——
尖利刺耳的叫声响起。
杨鱼不再维持自己在黄耀面前的仪容。
连续失利的情况下,她心底积蓄的戾气终于爆发。
青黑的指甲直接达到了惊人的三寸左右,仿佛十把锋利的匕首嵌指头上。头发更是疯狂的生长,无休无止。
杨鱼猛地一甩头发,一道黑色匹练就飞了出去。
黑色长发直插苏陟。
苏陟岂会轻易的认命,脚下连连后退,眼看近到眼前的黑发就要缠上来的时候,愣是弓步拧腰,让了一下。脚底用力,就这么拧着身子,迎着杨鱼扑了过去。
一寸长一寸强。
面对仿佛长枪一般的匹练头发,苏陟只能逼近,拉近两个人的距离。只有破开对方的优势,将自己的劣势扭转,才能战胜对方。
杨鱼哪里会给他机会,头狠狠到一点,只听啪的一声,贯出去的长发就像长鞭一样抽打了下来。
砰!
苏陟的动作还是慢了一点,闪避的不及时,被从长发抽在了腿上。身子一歪,撞在走廊的墙壁上,一声闷哼,有点疼!
“去死吧!”
杨鱼声音阴冷。
本来还束在一起的长发,猛地披散开始,仿佛一面绸布裹向苏陟。
要是这一下裹实了,他的战力就会直线下降,能够挣开杨鱼的头发还则罢了,要是挣脱不了,那就是凶多吉少,死路一条。
苏陟不愿意去赌这个可能性,毕竟这不是在考试世界,伤真的会伤,死真的会死。
拼了!
苏陟轻探舌头,猛地咬了下去。
疼!
真疼!
苏陟第一反应就是疼,九叔电影上的舌尖血是真的疼啊。不过他也记不清楚到底是不是九叔的电影了,反正有那么点印象,搏一搏了。
血腥味弥漫口中。
噗——
苏陟猛地喷了出去,红色的血雾瞬间扩散开去。
血雾侵蚀,触碰到横裹而来的黑发,轰地一声爆发出强烈的火焰。火焰爆燃,强烈的光芒闪耀在阴暗的走廊上,仿佛可以刺破一切阻拦在眼前的黑暗。
杨鱼又是一声尖叫,急忙将长发收缩,更是拍打燃烧的火焰。可是火焰仿佛被浇上了燃油,怎么拍也熄灭不了,更是灼烧着她的双掌,疼痛难忍。
眼看着火焰就要蔓延到整个头部。杨鱼咬牙切齿,双手用力,刺啦一声,火焰便被她抛弃到了一边。黑色的长发连带着一片头皮委顿在地,任其燃烧。
本来化为幽昧的杨鱼还有着生前的美貌,可惜现在连头发和头皮都被扯了下来,只留下斑驳的头颅,让人观之心生恶心。
一直默不作声,假装自己并不存在的黄耀更是条件反射的呕吐了起来,不过也在幽昧状态下的他只有那种恶心的感觉,什么也吐不出来。
“你嫌弃我!”
杨鱼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异常,本来猩红的眼眸更是冰冷异常,“你嫌弃我,你居然敢嫌弃我,你忘了我们甜蜜的时光了吗,你竟然敢嫌弃起我!”
越说越冷、越说越恨的杨鱼更是疯狂起来,“要不是当初你给我的希望,我会心心念念的守着你吗?现如今,你竟然嫌弃我,还要吐!”
杨鱼,一个普通的追星族。
当偶像从天而降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对于她来说,偶像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竟然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之中,和她一起共同经历了她生命之中的重要旅程。
从那之后,她更是关注自己的偶像,因为他不再仅仅是自己的偶像,更是那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于是在演唱会现场坍塌的瞬间,距离舞台最近的她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她要救下那个人,那个闯入她所有一切的人。
当她抱住那个身体的时候,感觉是那么的鲜活,就像她拥抱了整个世界。所以当他们在医院里再次相见的时候,她决定再也不离开他,也不让他离开她。
黄耀属于杨鱼,谁也抢不走!
苏陟一下子愣住,没有继续乘胜追击。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让他感觉有点像是在看一部烂俗的电影。
叶阿婆和叶飞荷祖孙两人也对视一眼,她们不知道这其中还隐藏着这么一个故事。
但是对于黄耀来说,这个烂俗的故事就像是在他的心头插了一把刀。
“你说够了没有,就算我们发生了关系又怎么样,还不是你情我愿。再说了我还没死呢,我有生还的希望,你死了。你已经死了!现在是你一直在缠着我,不是我缠着你!”
黄耀仿佛找到了可以发泄的地方。
他继续施展着自己的诅咒,“你看看你的样子,要脸没脸,要胸没胸,你真的以为我喜欢你,有够蠢的。现在你死了,死了,你个蠢女人!
我是谁?
明星!高高在上的明星!
听清楚了,你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我勾勾手,你就像狗一样地乖乖地爬了过来。”
杨鱼看着他,就像看到了一个陌生人,她苦苦的守护仿佛就是一场空,一场自以为是的梦。
第十八章 活着错了吗
黄耀像是打开了开关,苏陟的战斗让他不再害怕,他觉得有人可以制住这个疯女人。他已经受够了,不就是睡了一觉嘛,那么多人,谁记得谁啊。
他开始疯狂的咒骂、攻击,用他所能想到的所有恶毒的语言,去攻击、诋毁这个要控制他的杨鱼。
杨鱼突然咧嘴一笑,哈的一声,很是突兀,接着连续不断的笑声就从口中吐出。
她扬天大笑,猩红是眸子闪动不已,斑驳的头颅更是随着笑声一点一点的,就像一个滑稽的小丑。
接着她冲向了苏陟。
迅捷突然,没有一点点的征兆。
苏陟心头一凛,虽然她的故事让人同情,可是战斗就是战斗,不能心存任何的侥幸。那飞扑过来的身影给他上了一课,这一下恐怕又要挂彩了。
杨鱼到了他的身前,猛地刹住了身子。
四目相对。
苏陟感觉到那双眸中的阵阵寒意,比之她本身所携带的寒意更甚。仿佛只要他张嘴哈气,就会被那眼睛中的寒冷给冻结成为霜雾。
杨鱼探首在他的唇上轻轻一点。
吻了一下,很轻,很浅。
是的,轻轻一吻。
没有打斗,没有偷袭,只有轻轻的吻了一下。
当杨鱼仰回头的时候,苏陟还下意识的抿了一下嘴唇,那里还残留有微微的寒意和温润,很矛盾的感觉。
回过神的苏陟发现自己刚刚被一个凶厉给占了便宜。
杨鱼见到他的样子,忽然一笑,笑容从唇角绽放。唇瓣上还有刚刚沾过来的鲜血,就像涂抹了胭脂一般,鲜红艳丽。
“再见……”
她轻轻喃语,火焰已经开始从她的口唇燃起。
放下一切的杨鱼发现自己很傻,很傻的相信一个人的谎言,很傻的守护一份不存在的感情,很傻的占有一个虚伪的男人。
如果能够早点看清这一切,是不是可以不一样了……
没有人可以给她答案。
火焰燃烧,走廊重新笼罩在了光亮之中。
苏陟叹了口气,扶住了叶飞荷一起离开。
至于远处还在不停叫喊的黄耀,谁还搭理他,没有过去给他一拳,让他灰飞烟灭已经算是道德高尚了,其他的强求不来。
叶阿婆走在旁边,“追星有什么好,一个一个的也没有见为社会做出什么贡献,活着浪费粮食,死了占用空间。”
本来就不赞成追星的老太太,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后更是对于所谓的明星没有一点好感。
叶飞荷看到奶奶义愤填膺的样子,“奶奶,也不都是这样的,也有严于律己,做好榜样的明星。你不能一杆子打死啊。”
“怎么,我说错了吗?”叶阿婆不服,“你看看电视里天天放的都是些什么,不就是这群不干正事的吗,有什么好的,比得上科学家,还是比得上那些烈士了。要我说啊,他们就连那些城管都比不上了。城管还知道管理一下乱摆乱放,他们有什么,嘁。”
苏陟也笑了起来,没想到老太太死了,还是这么的耿直,“阿婆,就像飞荷说的,你也不用一杆子打死他们全部人。没有这些人,怎么娱乐大众的生活。再说了,没有被写进教科书一切都是虚无,不就是几十年的名利,你看现在的年轻人,谁还还记得四五十年前的那些明星。”
叶阿婆点头,“确实。不说太远,就是说以前唱黄梅调的那群人,现在还有几个记得。”说着还唱了起来,“跟我学、照我样,我教你做唐明皇,皇帝走路要像样,大摇大摆莫匆忙呀,莫匆忙——”
两人一昧说说笑笑进了电梯,只有黄耀还不死心地在走廊上叫叫嚷嚷。
电梯里苏陟、叶飞菏和叶阿婆闲话家常,电梯外,质问的话语回荡在走廊。
“我有什么错,我要活着也错了吗,我错了吗!只有她值得同情,我就是恶人了,我他MA的要活着也是错吗……”
人们总是容易同情女人,特别是殉情而死的女人,仿佛只要她死了,她造成的一切影响都烟消云散了。他们谁对谁错,无法判断,也许对于黄耀来说,他现在最大的错误就是活着。
苏陟看着电梯门关闭,将两个世界隔断开。他无法说出到底谁对谁错,两个人都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事到如金已是无法挽回。
告别了叶家祖孙两个,苏陟开车回家。
坐在驾驶室里,他脑海中还一直回放着先前的一幕,火焰从杨鱼的口唇燃起。虽然舌尖血比较厉害,可是貌似刚刚有点太厉害了吧,难道是上次的体质增强带来的副作用,还是系统专门针对阴物魑魅之类的做了提升?
百思不得其解。
在心中默默呼喊了半天,系统也没有反应,只能当做一次奖励吧。即便是舌尖血真的有效果,他还是不想再这么用了,太疼了,现在想想舌头还些木。
“回味呢?”
苏陟想的入神,不自觉的手指摸了一下嘴唇。忽然听到一声调侃,同时也感觉到整个车里温度降了几分。
副驾驶上多了一个昧,张梧。
张梧见到苏陟惊讶的看着他,继续道:“味道怎么样,不错吧。”说着还叹了口气,“唉,这么说来,我好像还没有吻过昧呢,苏陟,说说呗……”
苏陟不理会他的痞样,“下次出来之前,能不能打个招呼,人吓人是会是吓死人的。”
“我又不是人。”
“你吓人更可怕。”
张梧不以为然,要不是刚才他偷偷跟过来,还不知道苏陟的战斗力竟然这么厉害,岂会是他的突然出现能够吓到。
苏陟发动车,现在已经将近三点,要不早点回去,被姐姐撞到,还指不定怎么念叨呢。
车里沉默了一会儿,张梧突然开口,“我给你说个地方,你可以去核实一下我的身份。”
苏陟扭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去找你的上线呢,你是卧底,肯定有上线的。”
张梧眼神迷离的望着车外,刚才路上过去一辆夜间执勤的冲锋车,他好想自己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坐上去,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
第十九章 丽景大厦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昧,近不了他的身。”
苏陟听到张梧的回答,扭头看了一眼。他从对方的话语中听到一种失落和被抛弃的感觉。生前是卧底见不得光,死后成为昧,也近不了身,也许这就是现在张梧的悲伤吧。
“他?”
“我的上线,一名警司。”
怪不得,能够做到警司的职务,只要不是吃干饭、走后门,都是历练上来的,就算不是身经百战,也是护民一方,岂是一个区区的幽昧之体可以惊扰。
“那可以电话啊!”
“用不了。”
苏陟看着张梧略带郁闷的眼神,对方确实是名副其实的昧,想想刚才对付的杨鱼,两个人真的天差地别。要不是杨鱼遭到打击,心存死志,恐怕他想要取胜还得大费周章。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到自己以前曾经听到过一个说法,一个气血旺盛之人阴物是不敢近身的。怎么自己体质提升后,反而没有这种效果呢,难道是系统在搞怪。
放下想法,苏陟问道,“那你们有什么接头物证或者暗语吗,我总不能空口白牙吧?”
他决定帮助张梧,上次他来求助被拒,的确是自己眼睛看不见,行动不便。现在眼睛好了,要是再不帮忙,会有点良心难安的。
“你决定帮助我?”张梧难以置信,他以为自己还需要一番说辞,已经做好准备无功而返了,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
“是的,帮你。不过这两天不行,得过几天。”
“过几天?”张梧疑惑。
苏陟点头,“这两天有其他重要的事情。”
他得先查清楚林宏俊,那晚的诡异话语,他怎么可能当做听不见。先前是不方便,现在既然眼睛恢复了,那么肯定是姐姐的安危重要。
张梧还想争取一下,“我的事情很简单,你和我的上司连面都不用见,只要你帮我把我掌握的情报,想办法交给他就行了。他是重案组的马SIR,我们有独特的联系方式,你真的连面都不用出,就去取一下情报。”
“这么简单?”苏陟有点不太相信。
“情报被我藏起来了,你甚至只帮忙打个电话都可以,让他去取都行。”张梧又退了一步,他要的只是结果,至于怎么达到无所谓,反正最终能够把他搞到的情报上交就行了。
“那行,”苏陟答应了,他就算跟踪也不至于连这个时间都抽不出来,“我要怎么联系?”
张梧说了一个号码,然后说了藏情报的地方,“暗语是:十天后的情人节你准备怎么过。”
苏陟重复了一遍,搞的这么长,他瞟了张梧一眼。
张梧瞧见他的眼神,解释道:“你不要看我,这不是我想出来的,是马Sir自己搞出来的,好像是每个特别人员都有一套。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吐槽完自己的上司,他就离开了。毕竟苏陟忙活了半夜,需要早点回去休息。
单人独车回到家,苏陟先是在姐姐的房间外听了一下,苏贤熟睡如常,他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也回到房间休息。
次日,他迷迷糊糊中听到姐姐的嘱咐,心头一机灵就起来了。出了房间正好看到要出门的苏贤,“姐。”
苏贤见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你怎么起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了吗?”
她想要弟弟多休养几天,至于找工作的事情不着急,她有点怕他的眼疾再次复发。
苏陟如果不睡的话,问题还不大,结果才躺下天就已经亮了,自己的姐姐也起来了,他还没有完全睡透,就睡了一两个小时,正是困的时候。
他揉了揉脸,“姐,你上班?”
“是啊。再去睡会儿吧,你的眼睛才刚好,多休息休息。”
苏贤拿起东西出门,却发现门把手却不见了,门板上平板一片,两个崭新的茬口清晰可见。也没有多想,她直接说道,“你待会儿睡醒了去找物业,把门修一下。也不知道谁这么无聊把门把手弄掉了。”
然后就是扑通一声的关门声。
门把手?
苏陟还有迷瞪,反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是自己昨天晚上拽掉的。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还顺手捎到了房间。也不知道好不好弄,干脆洗了把脸,也不睡觉了。
简单吃点东西,先找物业看了一下,修理起来不难,焊一下就可以了。
解决了这些问题之后,苏陟准备先到林宏俊工作的地方一探究竟。他上班的地方是在中区的一幢写字楼,很好找,没有花他太多的功夫就找到了。
刚下了巴士,沿路高耸的楼栋就侵入了苏陟的眼帘,带有一种强烈的逼迫感,仿佛在告诉过往的行人这里是中区繁华地带,是白领的地盘,就连进出匆匆的西装革履都隐隐有一种自傲感。
过了马路到了丽景大厦楼下,这种感觉更加强烈,其中还夹杂一种似有似无的阴冷。苏陟疑惑的抬头看去,阳光下整栋楼好像镶嵌了一种明亮色,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也许是自己敏感了吧。
苏陟自我安慰一下,就迈步进入了大门。
一路走到电梯边,他就看着两个女人,一白一红。
白者白衣白发,红者黑发红衣。两个女人一左一右,好像在等着后来者做出选择一样,她们回头看了苏陟一眼,一个冷漠疏离,一个柔情嫣然。
苏陟无语,怎么东珠市哪哪都能碰到脏东西啊。
东珠、东珠,要不是他知道这个东是东方的意思。真的要以为这个东珠和上次系统考试的那串东珠一样,是东北之珠的意思了。
难怪刚才在楼外会有那种奇怪的感觉,不过这也有点太多了吧,就算有十个九叔坐镇,也忙不过来的。
叮——
电梯门开,两个女人一左一右进了电梯。
苏陟选择左边,白衣白发的女人所在的电梯。
白衣白发的江眉很惊讶,“你不是应该进阿珊的那边吗,怎么会选择这边呢?”
她和红衣的阿珊碰到一起搭电梯的时间并不多,可是每个人从来都会选择美貌的阿珊,没有一个人会进她搭乘的电梯里。人们惧怕她,她也选择疏远人群。
苏陟挑眉,“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江眉认真的看了他一眼,沉默下来,没有选择说透。她还想活着,并不想那么早的死,她还有年幼的弟弟需要照顾,沉默对她来说是最好的保护。
刷——
突然一只手伸进了快要关闭的电梯门里。
手指纤细,精心修剪的指甲整齐秀气。
第二十章 他死了
刷拉拉,电梯门开。
最先映入眼帘的一张带着歉意的脸庞,然后就是藏在西装裙下的丝-袜长腿,虽然被裙装藏起了大半,可是踩在高跟鞋上诱人美丽,还是让人难以忽视。
女人点了下头,“对不起赶时间。”
扑通——
江眉看到进入电梯的女人,好像受到惊吓一般,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到了厢壁上,让整个电梯厢都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她赶忙道歉,然后转身背对两人,“对不起,对不起……”
莫晶晶没想到自己赶个时间,竟然会吓到了电梯里的人,如今见到对方不住的道歉,忙不迭的赔不是,“对不起,应该是我说对不起,刚才可能吓到你了。”
苏陟若有所思的看了江眉一眼,貌似这栋楼里还隐藏有其他的秘密,而这个全身都是单调白色的女人知道内情。心中有点后悔,自己不该莽撞的来此,应该先去找叶飞荷,问问她林师傅的具体位置,自己也去求一道符箓,以防万一。
正在他思考之际,电梯停住了,他的目标楼层到了。要去这一层的五方证券,林宏俊就是在这里上班,他以前还帮忙往这里给他送过文件。
苏陟循着楼道往五方证券走去,身后的莫晶晶竟然也是碎步跟着。
莫晶晶紧走两步,“你是公司新来的职员?”
“五方证券?”
“是啊,这边只有我们公司,没有其他的公司了。”
苏陟突然站住,“我是来找人的,林宏俊你认识吗?”
“林宏俊?”
“对,就是他。”
“他不是出车祸死了?”莫晶晶奇怪的看着苏陟,“你怎么还来找他?”
苏陟目光微凝,这么说的话,林宏俊所谓的上班根本就是谎言了。可是他不上班的话,平常又会在哪里呢,看来需要改变一下策略。
莫晶晶问道,“你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电话也打不通,所以过来看看。”苏陟找了个借口转身就走,眼看就要走到拐角的时候,忽然回头对着正要进公司的莫晶晶说道,“那个……”
“莫晶晶。”
“莫小姐,你最好还是辞职换个工作吧。”
莫晶晶疑惑不已,哪有第一次见面就劝人辞职的,莫名其妙。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怎么那么不可爱,难怪朋友死了那么长时间都没人通知他。
朋友?
苏陟虽然二十出头,可在莫晶晶的眼中就是一个初涉社会的大男孩,她记得林宏俊好像三十多了,比自己大几岁的样子,相差这么大还能成为朋友,有够奇怪的。
胡乱想着,她推门进了公司。
苏陟不知道自己在对方眼中已经变成了一个奇怪的人,他刚才也只是心血来潮劝了句,至于对方听不听,他不是太在乎。
当务之急是姐姐的安危,其他人的事情,他还顾不上呢。
走出丽景大厦,苏陟找了个公用电话,和重案组的马SIR取得了联系,先报上暗号,“十天后的情人节你准备要怎么过。”
重案组办公室马自源听到办公桌暗屉中传出了铃声,那里他藏了一个暗线,是专门用来联络那些撒播在暗处的种子。
接通之后,传了专属于张梧的暗语,声音却是一个陌生人。
马自源沉声问道,“你是谁!”
“张梧有东西给你,藏在他住处的地下停车库。具体位置他没有告诉我,他说你到了之后就可以找到。”
“张梧呢?”
“他死了。”
马自源听到电话里传来自己爱将的死亡讯息,措手不及,有点难以置信,怎么会好好的就没了呢。那其他人安危如何呢,他不知道,只能等待。
终于,他开口问道,声音干涩,“他怎么死的?”
“不知道。”
苏陟说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太阳当空,他却有丝丝的寒意,那些隐藏在暗处为了港岛奋斗的人,来去匆匆的行人们是否知晓,是否知道有人为了东珠市的平安在时刻准备豁出自己的性命。
苏陟结账离开。
“兄弟麻烦站一站。”
苏陟才走开几步,就听到有人喊他,转身看去,发现了带着苦脸像的蘑菇头,略带怯懦的脸庞上有着丝丝的英气。
孟超嘴角裂开,笑着道,“兄弟……”
苏陟对这张脸不算陌生,虽然眼前的人和他知道的实际长相有所区别,不过还有些相似之处,不知道自己现在遇到的是哪个身份,“有什么事吗?”
孟超摆了摆手中的烟,“借个火呗。”
“我不抽烟。”
“没事,我就是借个火。”
“抱歉,我不抽烟,也没有火。”
苏陟话音才落,听到身后传来异响,有人扑了过来。他也顾不上扭头去看,脚下一拧,顺势后踹,嘭的一声,一脚踹了个结实。
“金麦基!”
孟超看到搭档金麦基踉跄着退了出去。
金麦基刚才趁着他搭讪的时间,悄然走近,几步到了苏陟身边,想要将他扑倒。谁料苏陟反应这么快,起脚就踹,金麦基直接撞到了路边的垃圾桶上。
孟超也顾不上苏陟了,赶忙过去扶起搭档。
金麦基捂着肚子,刚才那一脚感觉自己的肠子都被踹断了,他吸了几口气,“小子,我现在以袭警的罪名逮捕你。”
苏陟看着他们两个人,知道了他们的身份,金麦基和孟超。
这两个人怎么也在啊,他有点无语,连警察都要沦落到被凶厉欺负的地步?
按照先前张梧的说法,肯定是不可能,除非中间另有隐情。
金麦基小心的戒备着,他刚才听到这个家伙打电话说道“死了”、“地方”,猜测和什么违禁品有关,说不定是个大案子,到那时候他和孟超就不要再调查这没头没尾的孕妇遇袭案了。
这段时间,他们差不多将市区的六个区跑了个遍,腿都跑细了。
苏陟仔细打量他们两个,特别是金麦基,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要是自己被他们逮住的话,还不知道要折腾出什么事情,万一姐姐那边有危险,才是真正的后悔莫及。
三十六走为上。
跑!
苏陟起脚就跑,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金麦基和孟超的视野,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第二十一章 华光沐浴
苏陟找地方吃了午饭,下午就打道姐姐工作的精神病院。
苏贤纳闷他怎么跑了过来,不过也没有多想,只以为他在家里闷了。
苏陟一下午就在精神病院里晃悠,他在找一个身影,确定心中的猜想。结果没有那位自称是草芦居士的人,难道剧情没有展开,还是因为东珠市的混乱,这位草芦居士给弄没了。
他猜测姐姐苏贤就是天地玄门中的老王,首先是医生的身份,然后还有一个明星的追求者,都很像那位。可是没有草芦居士,还莫名其妙出现一个林宏俊,想想都头疼。
看来靠别人是不行了,只能依靠自己。明天抽个时间就去找叶飞荷,无论如何得去求道符。无依无靠的,心中总是有点空落落。
苏贤下班后,姐弟两个回家,一路都安然无事。
直到晚上躺倒床上睡觉,苏陟才算松了口气,这样提心吊胆的生活真的难过啊。思绪乱飞,他又想到自己应该去趟教堂确人一下那个东瀛昧王,可东珠市那么多的教堂到底是在哪里。
圣爱堂!
苏陟呼地坐了起来。
他发现自己想左了,林宏俊和潘家诗就准备在圣爱堂举办婚礼,也许就是那个时候他被东瀛昧王看中,从而在死亡的时候出手相助,变成了现在的状态。明天还去先去那里看看,也好确定自己的想法。
不知不觉苏陟就睡着了,恍惚间好像梦到了系统的提醒。
“最后一次入学测试开始,如考生仍然未完成入学,系统将对考生予以惩罚,一切后果均需考生承担全部责任。现在有十分钟准备时间……”
呼地一声,身上被子被扯了起来。
“起来,起来,告诉你们多少遍,不能偷懒,不能偷懒,都起来练功……”
苏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等他看到絮叨说话的老者时候,脑海中竟然多了一段记忆。他和董贵等人一直跟着戏班走南闯北,不过因为业务能力的问题,只能给挑大梁的罗佳配戏。
老者是戏班里的老衣箱声叔,平常也教授他们一些拳脚和戏剧功夫,见多识广,很多事情即便是戏班老板也是和他有商有量。
声叔看着睡在大房间里的一群年轻人,“你们啊,羡慕阿佳的待遇,自己又不好好努力。都赶紧起来了,功夫一天不练就拉下了。”
董贵生性调皮,在这群里人功底最好,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个顶梁柱的人,不过如今上边有罗佳压着,心头多少有点怨气,“声叔,昨天晚上整理东西都折腾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你就让我们多睡一会儿吧。”
房间里的其他人附和着。
镇上的谭老爷子大寿,要连唱十天的堂会,他们戏班子紧赶了几天的路,昨天才到。更是拾掇家伙、搭台子忙了半夜,确实没有睡多大会儿,一个一个困的不行。
“算了,你们睡吧。”声叔有点恨铁不成刚,“阿陟你起来,跟我去检查一下戏台。”
其他人喊声叔是苏声在戏班的资格放着。不过苏陟不同,苏陟和他是亲戚关系,从小看着长大,吩咐起来没有一点负担。
苏陟嗯了一声,也没有抗拒,穿衣起床。
董贵还在探头卖乖道,“阿陟,辛苦你了,待会起来请你早饭啊。”
苏陟没有搭理他,跟着苏声出了房间。
苏声领着他先练了一下基本功,吊了吊嗓子。然后才开始检查戏台、行头等东西,还真让叔侄两人查出了点问题,其中一身武生的行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个口子,明显不能再穿。
“你看,有备无患吧,要是真等到开锣,就只能抓瞎了。”
苏声拎着行头,开始念叨自己的侄子。
苏陟听到他不住的说着,不知道怎么地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叔叔,是他未到东珠市之前的时候。他的叔叔是名教师,从小就念叨他,让他既亲近又害怕。一直等到长大之后,才算去了那份害怕,全为孺慕之情,也算理解了那份用心。
“说话你听了没?”苏声见到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有点生气,他废那么的口舌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自己的侄子能受点罪,少走点歪路。
“听着呢,叔父。”苏陟撒了娇。
“行了,你也大了,不说了,咱们爷俩把台子再看看就去吃饭。”
“嗯。”
苏陟虚扶了一下苏声,虽然他的年岁有点大,其他还到不了需要搀扶的地步,不过苏陟就是想要搀扶着,也许是为了那点回不去的念想吧。
苏声倒是很高兴,臭小子知道关心自己了,也不枉他这些年的唠叨。
整个上午就在这种忙碌中过去,一直到了下午才开始拜神、开锣,拉开了堂会的序幕。
苏声主持仪式,一众戏班人士十几号人按照位置排开。
“华光沐浴!”
华光大帝赤面、三目、披甲执鞭端坐与神龛之中。点点清水轻轻从嫩绿色的枝叶甩出,苏声放下枝叶让出位置,站在侧面,让身后众人可以直面神龛。
“灵光普照万事兴。”
众人跟着念唱,“灵光普照万事兴。”
“左千里眼看清人情物理。”
董贵捧着持戟的左千里,上前放在龛位的左侧。
“右顺风儿听尽是是非非。”
罗佳捧着持叉的右顺风,上前放在龛位的右侧。
苏陟虽然是苏声的侄子,可是戏班中一切都是凭借本事吃饭,故此地位要低于二人,左千里和右顺风才是他们两人捧持。
而关于华光大帝,他也是略知一二,姓马,名灵耀,生有三只眼。
日常俗语的“马王爷三只眼”就是这位大帝,其第三只眼为火之精是火神的象征,也是道教护-法四圣之一。粤剧界将华光大帝奉为粤剧保护神及祖师之一。
粤剧戏班演出的戏棚多为竹木所搭建,容易引起火灾。忌火的粤剧伶人奉有火神爷的华光大帝为祖师爷,凡新戏台落成、开新戏或戏班出外演出,必定立火神位祭拜华光大帝,祈求消灾解难,自称“吃华光饭”。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说法,就比较有传奇色彩了,华光救粤剧。
一日,玉帝突然觉得下界一出粤剧亵渎神明,命华光下凡烧毁戏棚,降以惩戒。华光下界详查后,发现并无亵渎神明之意。然帝命又不可违,华光让艺人将生烟之物堆到戏棚顶上,点燃熬生烟雾。玉帝见戏棚上空烟雾弥漫,以为戏棚已烧,不再追究。
粤剧艺人铭感华光救命之恩,遂奉他为粤剧保护神、祖师之一。而这一天是九月二十八,故此粤剧艺人有农历九月二十八过“华光诞”的习俗。
苏声继续仪式。
“须知人生如戏,莫怨戏剧人生。一切悲欢离合,所有生老病死,尤如南柯一梦,顿成过眼云烟。”
笔蘸朱砂,神像开光。
不过今天的开光仪式,苏声并没有自己动手,而是让罗佳代替了他,给足了这位顶梁柱面子。
“朱砂开笔,大吉大利。”
毛笔轻点,鞭炮声跟着也响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 戏弄
嚓嚓嚓咚!
随着大幕拉开,盘坐在莲花宝座上的如来佛祖亮相。
“阿弥陀佛!”
睡梦罗汉醒来,展臂伸腰,一个侧翻从假山跳了下来。
“好。”
戏台下观看的人齐齐喝彩,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么精彩的大戏了。
紧接着其余罗汉一一亮相。
大戏十八罗汉收大鹏正式开始。
一直到明月高悬,众人才依依不舍的散去。
苏陟和董贵等人也开始收拾东西,至于顶梁柱罗佳早已经卸妆离开了,他是角,不需要搭理这些杂活。
“怀抱着幼主爷把国执掌,为什么恨天怨地,颊带愁怅所为那桩……”
苏陟忽然听到空荡的戏台上传来唱腔,是二进宫的选段,晚上就唱有这么一出,他还上去当了回背景侍女,也算是二十年来未有之体验。
“阿贵,你们听见了吗?”
苏陟回身问道,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一个人听到,想要确定一下。谁料到一转身发现这群家伙已经没有踪迹,就剩下他一个人在后台。
粗粝的唱腔还若有似无的传来。
苏陟轻步到了上台口,伸手插入帘布和门框之间,微微一动,透出一个足以望出去的缝隙。
天际一弯弦月,戏台上看的不是太清楚,只能勉强看见台子中央有个三寸丁身材的身影在唱戏,不时还摆动一下姿势。
有昧!
虽然苏陟有心里准备,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回身望一眼后台。神龛前边的小桌子上还有白天神位开光的朱砂笔,看看殷红的笔头,心中有了计较。
台子上的身影还在忘情的唱着,仿佛想要晚上的戏码都再演绎一遍。
苏陟持笔如剑,迈开两步之后,停住,顺势抓起一杆旁边放着的花枪。七尺花枪缨穗透红,做的分外漂亮,不过也仅限漂亮而已,枪头都是松木的,就是个样子,当不得真枪。
撩帘而出。
三寸丁恍若未见,还在忘我的拉着腔。
苏陟几步到了近前,出笔如刺,斜里刺向低矮的三寸丁。
三寸丁嘿的一声,完全不见起势地后撤了出去,就像后边有个人拿绳子拉扯着一样,呼地一声就出去了,伴随着咿咿呀呀的叫声,月下的戏台登时阴气森森。
苏陟却笑了起来,他看出来了这个三寸丁是人。
还说董贵他们怎么不见了,原来在这里装神弄鬼吓唬他。
他模糊记得九叔的有部电影里,好像有戏班的几个人装神弄鬼的吓唬人,想来就是他们几个了。
这也是刚才他忽然心血来潮,顺势拿跟花枪的原因。只是那个时候心中还有点模糊,现在已经清楚明了。
苏陟也没有道破,刚才虽然只是一个照面,他已经将三寸丁的身份看了个明白,就是陈标。这小子平时也是个嘴不饶人的主,瘦小灵巧一身功夫也是了得。
至于三寸丁的身高,那是陈标蹲着身子。这种蹲下走台步的技巧又称为矮子功,他们这群人中,就数这家伙的矮子功值得称道,其他人都逊色一筹。没想到这会儿拿出来吓唬自己。
苏陟紧赶两步,将垂在身侧的花枪顺势戳出。
花枪蓦然而动,仿若草丛中被惊动的蛇,寻衅而出,角度刁钻阴狠,直奔陈标的裆部而去。
当然,他自己心中有数,不会真的伤到对方。
可是陈标不知道,以为苏陟动真格的,这是哪里有被吓唬住的迹象,分明是要将自己后路断绝啊!
“来真的啊!”
陈标这会儿也顾不上会不会被苏陟看出来,直接惊吓出声。
花枪虽然就是一般的松木所制,可是配合着大红撒穗,直奔两腿之间而来,一时间只觉得恶风铺面,凶险万分。
陈标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视力这么好过,昏暗的戏台上,他甚至可以看到那随着枪头拔撒开来的穗子,红色一片。
刷地一抖,枪头直奔他而来。
苏陟恍若未觉的枪出如风,没有半分要手下留情的意思。只是噙在嘴角的笑意暴露了他的真意,可惜陈标这时候哪里顾得上去观瞧,后代子孙要紧啊!
“快拉,快拉!”
陈标蹲着身子起身不易,只能喊藏在台侧的董贵和刘光。
他们两个是在台测准备拉绳子的,要不然刚才陈标那恍若妖昧的移动方式,哪里能做的出来。
董贵和刘光本来以为会吓唬到苏陟,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招,赶紧使出浑身的力气拉扯绳子,恨不得自己的两手可以倒腾的快点。
早知道是这个情况的话,还不如大家一起回去睡觉来的安生。
刷!
花枪携风而至,停在了距离陈标一尺左右的距离,没有再动。
啊!
陈标脚底用力,借着绑在腰间的绳子用力蹬腿后撤。
苏陟猛地住手,花枪顿时停着半路。
然后他就看着陈标倒飞出去,接着腾空而起、下落,通地一声结结实实砸在台上。
“你……”
陈标摔的不轻,有点气闷。
幸亏台子是木质的,要是那种砖砌的舞台,肯定得哼哼半天。不过众人都是摔打习惯了,这点疼痛也在忍受范围之内,不会出事。
董贵和刘光赶紧跑过来,扶起陈标。
“你看出来了?”
董贵没想到自己出的注意,轻易的被人看出了破绽。
苏陟打了个哈欠,“你们几个家伙,也就是我,要是其他人非吓出来个好歹。”
陈标还在龇牙咧嘴,“好你个阿陟,你都看出来,还下这么重的手。”
“我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要是这枪真的扎,你裤裆里的玩意能不能保的住都是两说。”说着还动了手,示意花枪距离他还远着呢。
“哇,你还真准备下死手啊!”陈标哭惨。
“就是,年纪轻轻,杀气真重!”
这句话一出,董贵、苏陟四个人都住了嘴。因为刚才那句话不是他们说的,是凭空出现在戏台上的。
刘光身宽体胖,胆子也不是太大,“你们几个听到了?”
苏陟扫视着戏台,影影绰绰黑黢黢,除了他们几个人再没有其他人或者别的影子了。
“我们走吧……”
陈标也顾不上疼了。比起疼,还是小命重要。
董贵也在寻找着,可是什么也没有找到,“要不是我们去找声叔吧?”
苏声是戏班的中流砥柱,有什么解决不了事情,找他肯定没有错的。
特别是这种魑魅魍魉的事情,就更要找他了,毕竟他曾经讲过年轻时候遇昧的事情,想来应该是很有一套的。
“走!”
苏陟笔尖朝外,小心戒备着,然后招呼几人跟进离开。
他现在只是身体素质比较好,就算是对付五六个壮汉都没有压力,可是这种难以琢磨的对手,拳头不管用,还没有手中的朱砂笔管用呢。
脚步声中,四个人前后脚的依次离开。
“哎,走了也不知道把油灯吹了,这要起了火该怎么办。”
空无一人的戏台突然传出来悠悠一叹。
第二十三章 冲突
回到住处,众人喊醒苏声。
虽然几个人言之凿凿,苏声一句话也不信,还严厉教训他们大晚上的不知道早点睡,特别是苏陟更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几个人只能讪讪离去。
苏声望着走掉的几人,悠悠一叹。
戏台有昧。
他怎么可能不信,更何况其中还有侄子苏陟。自己从小带到大,他有没有说谎,怎么可能不知道。
苏声之所以当做不知,只是因为人昧殊途,两不相犯,只要不去主动惹事,基本是可以相安无事的。这么多年他遇到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那些孤魂野昧也是闲来无事,才会到戏班听听戏,打发打发时间。
第二天一早起来,苏陟和董贵就跑去了戏台,里里外外全部都检查了一遍,什么也没有发现,昨夜收拾好的东西也没有乱。
董贵不确定,“阿陟,昨夜真的是我们幻听吗?”
苏陟虽然能洞破世间虚伪隐藏,可是这会儿什么也看不出来,一切都是好好的,没有丝毫的阴气。他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既然一切没事,那就最好,不过他还是抽空在镇上找了棵柳树,折了一尺左右长短的柳枝带着,以防万一,“也不知道柳树抽昧是真是假,希望没有机会验证才好。”
时间就在忙碌中流逝而去。
晚上收班回去睡觉的时候,忽然瞧见一个胖子远远的走来,笑容满面的脸上在灯笼映照下,喜气洋洋。苏陟的目力甚至可以看到他鼻沟上的疤痕都洋溢着喜气,怀中搂着一坛酒。
白天找柳树的时候,就遇见了他一面,那时候他好像是在和人打赌,现在看来是赌赢了,还赢得一坛酒。
张大胆确实赌赢了,白天他和人打赌晚上去镇外的乱坟岗子走一趟,还要折一根坟岗子上独有的槐树树枝。他刚才就带着槐树枝去赴约,果然赢了一坛酒。
苏陟一群人和张大胆交错而过。
他忽然看到一条淡乌青颜色的小蛇在张大胆的脸上一闪而没。
那是游走在张大胆脸上的乌青之气。这还是苏陟得到天目之后,第一次在一个人的脸上见到这么清晰的乌青之气。
“张大胆!”
“你是?”张大胆住了脚步,“哦。白天的那个人,你有什么事情吗?”
苏陟看着在他的脸庞在惨白色的灯笼光照中,由原来的喜气变成了一种木然,就像是带着一个刻着虚假笑容的面具。
眯了一下眼,一切恢复如常,还是那副喜气洋洋的面孔。
斟酌了一下,他没有说对方煞气盖头,而是道,“你以后还是少赌吧,赌博毕竟不好。”
董贵、陈标他们都看着两个人,怎么镇子里苏陟还有熟人。不过看对方的样子,自己等人并不认识,也许他们是刚认识的吧,但是这么说有点交浅言深了,不合适吧。
果然张大胆打量了一下苏陟,“神经病。”转身离开。
苏陟讨了个没趣,也不再多言,“没事,咱们回去,不早了。”
既然他都说没事,其他人也不想多生事端,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谁知道几人没有走出多远,就听到一阵小曲飘来。
“……两口子卖大烟,一辈子无有儿,所生个女儿婵娟呐,小妞哎年长一十六啊。小妞哎年长一十六啊……”
刘光大嘴一撇,“呸,真够可以的,声叔一直交代戏大过天,他还敢却喝酒,不知死活。”
苏陟知道他说的就是唱曲的人,他也听出来了,是罗佳,如今戏班的顶梁柱。他听着有趣,记得好像这个小曲北京和东北都有过,没想到跑到了南边也会听到。不知道是当初北边南下的人带来的,还是林九叔他们偶然听到觉得有趣,要添加到这段戏中。
陈标拍了拍董贵,“瞧见了没,顶梁柱啊。”
罗佳一步三摇的往戏台方向而去,看见他们的时候还不忘嘿嘿几声,似笑非笑表情欠抽。
苏陟知道他们有事了,喝酒不上台,这是他们的规矩,更何况罗佳现在醉醺醺的样子。要是让苏声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要是罗佳再磕着碰着,不管是他本人出事,还是戏台东西出事,对于戏班来说都是不允许的。
几人对视一眼,“走吧,还愣着干嘛,把那家伙弄回来。”
董贵皱皱眉头,“屁事多。”
“行了,”陈标似安慰似调侃的说道,“等你当了顶梁柱,我们也伺候你,把你背回去。”
“去你的吧,就你嘴欠。”
苏陟、董贵等人返身就去抓罗佳,酒醉的罗佳一瞧几人动手,歪着脖子口齿不清的喝道,“你们、几个,几个准备干什么!”
“佳哥,天晚了,这不是怕你看不清路。”
“一边去,”罗佳甩开陈标,“你们几个,我、我还不知道,呃,你们藏了什么心思,滚!”
董贵虽然不悦,还是知道正事要紧,“佳哥,你喝醉了,跟我们回去吧。”
“董贵!我知道你,不……就是一直想当,当顶梁柱吗。我!”罗佳点指自己的胸口,可惜身子一歪踉跄了一下,没有了刚才的气势,“罗佳今天就把话撩在这,有我在一天,你!想都不要想!”
苏陟见到董贵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赶紧拉住罗佳,“佳哥,佳哥。咱们回去……”
“滚一边去,”罗佳胳膊一甩,“滚一边去,班里谁不知道你们几个穿一条裤子,要不是看在你是声叔侄子的份上,早就揍你了。拽什么拽,一副清高模样,呸!你就一个字,婊!”说着还比划口型,“看清楚了,婊、子的婊!”
娘的,不管了,谁爱管谁管。
苏陟也不是没有火气,老子不伺候了,撒开手直接转身就走。
陈标和刘光看着他们两个都挨了骂,也不愿意再管了,顶梁柱就了不起,这么编排人,太过了,“走、走,咱们也走,不管他了,他爱去就去吧。大不了明天早起一会儿收拾一下。”
董贵临走,还暗暗伸脚绊了罗佳一下,也不伸手去扶,快步走开紧跟着离开的三人。
罗佳虽然醉了,有点控制不了自己,不过到底身手够好,眼看就要砸在地上还能猛地一拧身子,侧身摔在地上,没有摔个狗啃地。
“什么东西。”爬起来,晃晃脑袋,骂了声,然后继续自己的小曲,“女儿哎,年长二八一十六啊,取了个乳名儿,荷花蔓子叫大莲……”
第二十四章 听老子唱戏
啪啪啪!
巨大的拍门声响起,完全不顾此时正是半夜子时,屋子里的人睡的正熟。
“都被老子起来,听老子唱戏……”
伴随着巨大的拍门声,还有不依不饶的叫喊。
董贵直接翻身起来,“谁他娘的在外边作死,老子今天非成全他不可!”
苏陟穿衣下床,困啊,外边是谁这么闹腾。屋子里七八号大小伙子都被折腾起来了,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大半夜的喊魂呢!
刘光听的仔细,“好像是罗佳。”
陈标迷瞪了一下眼睛,“不可能吧,他不是喝醉跑到戏台那边了。这会儿估计都已经在那儿睡着了,哪有时间跑回来闹腾。”
苏陟听外边动静很大,怕董贵一个人贸然开门会吃亏,也向着门口走了过去。
门一开,外边人的直接迈了进来。
罗佳!
众人看着,确实是他。
罗佳环视一下众人,忽然咧嘴一笑,“千军万马,俺赵云单枪匹马……”然后开始在屋子拉起了架势,配合着唱腔,不时来个跟头,更会跳到桌子上扭捏几下,很是卖力。
董贵迷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阿陟,这是怎么回事啊?”
陈标嘁了一声,“还用问,喝迷糊了,耍酒疯呗,还能咋地。”
其他人也皆是同意陈标说法,乐呵呵的看着笑话。这可是戏班的顶梁柱罗佳,平时都稳稳重重,走起来也是四平八稳,端的架势十足,什么时候能像个耍猴的一样,看看那跟头翻的多标准,不亏是顶梁柱。
苏陟看的清楚,罗佳身后正贴着一个昧影,青皮大头。看来自己今天准备柳枝是对的,“阿标,你和阿光去找声叔,他这是撞客了。”
“真的?”其他人不太相信,他们只听说过这件事,还从来没有见过。
苏陟拿起床头的柳枝,咻的一声,就抽了过去。
罗佳没有防备,还在卖力的演唱,直接被抽了个正着,啊地一声惨叫,一个趔趄碰到了中间的桌子。
没等苏陟抽第二下,罗佳已经手摁桌子,窜了上去。接着腾空一翻,就要逃出去。董贵见状也是脚下一挑,一条长凳横在门口,其他人更是急忙过去关门。
“还不走!”
苏陟挥枝如鞭,刷地又抽了过去。
呼地一声,抽了个空。
罗佳已经脚底用力,窜上了房梁,如同一个大马猴一样抱着横梁。
“够不着了吧。”
罗佳嬉皮笑脸的讥笑着。
苏陟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阿贵!”
董贵已经过来,在他腰上一抓往上一送,苏陟已经跳了起来,在他的肩膀上借力,挺枝如剑刺了过去。都是师兄弟,平时又在一起练功,大家配合的很是默契,根本无需多言,一个眼神就明白是什么意思。
罗佳赶紧手脚齐撑,想要拱起身子让过柳枝。
刚才不小心挨了一下,现在还是火辣辣的疼,好像被一条火鞭子狠狠地抽了一下,感觉躯体之内的所有阴冷都要被抽打出去,仿佛会魂飞魄散一般。
嗤!
柳枝刺中罗佳。
虽然他努力的拱起身子,可惜苏陟在董贵肩上借力的那一脚让他能够更好地腾空,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大大的缩短,完全不是那一点后撤的距离就可以躲过。
苏陟刺中罗佳的侧胸位置,然后猛地一挑,就像下笔写字,先是落笔然后动笔。柳枝点中侧胸,沿着肋骨划到下巴位置,啪的一声,狠狠抽了上去。
“啊——”
罗佳尖叫一声,身子一歪摔了下来。
其他人看到,赶紧上去齐齐伸手接住,才没有摔出个好歹。
罗佳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苏陟落地之后,还在盯着房梁。那里有个昧影还在呼呼喊痛,只是这个时候除了他其他人看不到罢了。
董贵先瞧了瞧罗佳,发现他只是昏了过去后,暗暗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苏声已经赶了过来,陈标和刘光跟在身后。他推门迈过长凳,“阿陟、阿贵,怎么回事?”
苏陟收回了目光,昧影已经消失无踪,“罗佳撞客了。”
“好好的怎么会撞昧呢?”苏声问道,“昧不过是人死后的幽魂,人死了后,灵性凝聚不散就是昧。所以昧一般还保持着他本来的人性。阿佳怎么会招惹到昧呢?”
董贵接着说道,“这么说那天声叔才会说我们说谎,因为那个昧只不是过来听戏罢了。”
“是啊,除了吓你们几个一跳,你们有其他损失吗?”
“那到没有。”
“昧也有好坏之分,只要你们不惹他,大家可以相安无事的。”
“声叔,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其他人安置阿佳,阿陟、阿贵你们四个人跟我来。”
苏声检查了罗佳知道只是昏过去后,就放下了心,专门处理阴事。
这次的撞客事件,大概是因为罗佳喝醉了,撒酒疯得罪了对方,才导致的。可是也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要不然戏班明天晚上恐怕开不了戏,到那个时候,不但老板不会同意,主家也不会同意。戏班不开戏,还是不是戏班了。
顶着一弯残月,五个人走在寂静的街道。
众人没有一句言语,只有脚步声响在暗夜的巷道里。
苏陟忽然止住了脚步,小巷尽头有个人影,就挡住了众人的去路上。
他拉住了眼神不是太好的苏声,“叔父,前边有人。”
“有人?”苏声看的不太清楚。
董贵他们三人也听到叔侄两人的对话,刘光开口,“阿陟,你可不要吓唬我啊。”
苏陟皱眉,这好像和他记忆中已经记不太清的电影情节不符啊,那个时候好像没有突然蹦出来的“程咬金”啊。
随即他又想到了上次的突击测试,那次是两个电影的合集,虽然情节融合的不是太有机,其实有没有机,他也不太清楚,毕竟没有看过。这样看来的话,这次也可能是两部情节的融合,毕竟他都遇见了张大胆。
苏陟觉得自己应该时刻抱着小心谨慎的态度,不能因为知道一点剧情,就放下心中的弦子。就算是考试,也是如此的真实。吃饭会香,挨打会疼,死亡了还会受到惩罚,小心无大错。
他张口问道:“阁下何人?”
第二十五章 选择
“贫道千鹤道长。”
一身道士打扮的千鹤道长走到了众人的视线处。朦胧的灯笼光打来,正好可以看清楚他的面容。
苏声瞧他虽然冷目横眉,反而一团和气,不像那凶险奸诈之徒,“不知道道长深夜阻路,有何贵干?”
“我想收他为徒。”
千鹤道长伸手一指,笔直地指向苏陟。
苏陟疑惑不已,他要收自己为徒?
董贵、陈标和刘光三人也是不解,这个突然蹦出来的道士是谁啊,不知道苏陟是声叔的侄子吗,要是被他带走了,还怎么给苏家传宗接代。
苏声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同意。他老了,也就这么一个侄子,还指望养老呢,怎么能让人给哄走了。他还想着逗弄孙辈呢,要是人走了,岂不是都落空了。
“我要收你为徒。”
千鹤道长又说了一遍,不过这次说话的对像变成了苏陟。
他到镇上本来是要寻找自己的三师兄,不过最后不欢而散。却没想到也是巧合,遇到了苏陟。特别是他那晚在戏台上的表现,他一眼就瞧出了苏陟能够看出人昧之别。如此人士不入道门降妖伏魔,有点暴殄天物。
苏声越出一步,老迈的身躯微微挺直,“我是他的叔父。”
他的话没有说尽,不过意思已经表达出来。他也怕自己说的太过决绝,让对方下不了台子,到头来受罪的还是他们这一群人,尽量不得罪有本事的人,也不曲了自己脸面。
千鹤道长听的皱眉,随即明白对方的意思,“不知老兄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侄子,“好。”
两位可以决定苏陟命运是否有转折的人,去到了一边商议,将话题的主人公抛了下来。
陈标等他们走的远一点了,小声开口笑道,“恭喜阿陟了,今后要打一辈子光棍。”说完还嬉笑不止,挤眉弄眼的。
刘光问道,“道士也不能成家吗?”
“你见过哪个道士成过家,就说这位千鹤道长不也是一个人吗,要不然他找阿陟干嘛。”
“哦——”刘光拉长声音,仿佛自己恍然大悟。
董贵也是一脸沉重地拍了拍苏陟的肩膀,“阿陟,虽然我没有给声叔奉过茶,可是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师父。你放心去吧,有我呢。”说道最后终于忍不住也是嬉笑不止。
苏陟充分感觉到了兄弟是用来玩的,他也知道董贵说到做到,可是看着那张裂开的嘴,真的很想给他一拳。
苏声却没有他们几个人的心情,面容沉静。
千鹤道长先是开口,“老兄弟放心。”
“放心?”
“贫道师从茅山,宗承上清派,不讲断绝红尘,是可以婚配的。”
“真的?”苏声有点不信。
千鹤道长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好徒弟的苗子,怎么也不愿意失去,耐着性子解释,“道分‘全真’和‘正一’两派。
全真戒荤戒酒、断绝红尘,不能结婚。对犯戒道士有严厉的惩罚,跪香、逐出,甚至可以处死。
正一,旧称五斗米道,是上清派、灵宝派和天师道的总称,主要是画符念咒,降神驱昧,祈福禳灾。可以吃荤,允许结婚。”
苏声等他说完,不放心的又问一句,“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
“好,那我同意。”
“那徐某在这里多谢老兄弟了。”
千鹤道长郑重其事的给对方行了一礼。
这边一行礼,远处的四个人看的清清楚楚。
苏陟心情顿时有点复杂,他既想学习道法,又不想真的成为方外之人,行那六根清净之事,他可还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大男孩呢。
陈标虽然开始取笑,可是真看到这一幕时也傻眼了。
不会真的吧?
董贵更是急忙道,“阿陟你不要急,我们去找声叔,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方外之人虽然比他们戏班子的滋润,可那断绝红尘的滋味亦得同时承受,董贵等人不觉得这些人真的比自己好。
苏声和千鹤道长虽然说定了苏陟的事情,不过并没有直接走过来,而是继续商议着戏台闹昧的事情。苏声本来打算是来场包拯审阴,他来扮演包拯,四个小家伙演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不过现在有了更为专业的千鹤道长,想要问问他的意见。
千鹤道长沉吟了半晌,“你们审昧的话,有一点好处就是可以让昧放下防备心,说出自己的冤屈,然后对症下药即可。要是我出手话,恶昧肯定是直接‘超度’,当然要是那没有为过恶的游魂小昧,也可以念经超度。”
苏声明白他说的超度和超度,手段不一样,结果也不一样。
千鹤道长继续说道,“不过有一点,要是他隐藏起来,那我恐怕也不一定立马就找到,不如让他们主动站出来的好,你们也能不耽误时间。”
两人又商议了一下,确定下计划后,才转身返回。
苏声没有给苏陟四个人说话的机会,直接一挥手,“跟我走,戏台那边要紧。”一马当先,领着众人前进,董贵拍了拍苏陟肩膀,提着灯笼赶紧快走几步,好给苏声照路。
千鹤道长对着苏陟笑了笑,点点头,也是一言不发的开始赶路。
陈标和刘光在苏陟身边不住的安慰他,也跟着队伍好不拉下。
戏台在残缺弦月下,更显幽静。
“后台,上妆!”
苏声领着他们绕过了戏台下的看场,防止昧就在台下,被他察觉了众人的打算。到时候不但可能功亏一篑,要是他藏起来才是麻烦。
还有几天的时间呢,总不能让千鹤道长天天晚上守在这里,要是连着熬几天,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能够一劳永逸的解决掉最好,那个选择只是下下之选。
到了后台,苏陟、董贵都放下了其他心思,心中只有待会儿的曲目。
只要上戏就认真对待,一旦上了舞台,就要全心全意的表演。
上了这个台,那就只会有戏,也只能有戏,哪怕下一刻真的躺在台上,也要奋斗到底。
尊重自己的专业,恪守自己的职业。
苏声从他们进入到戏班第一天的时候,就是这么教导她们。
戏比天大。
苏陟记忆中就有一位大师真正将之奉行到底。
常香玉,玉洁冰清,德艺双馨,香玉常在,一代人民艺术家。
梨园存,春色满园,声情并茂,青春永驻,万世中华戏曲魂。
第二十六章 拜师
啪!
惊堂木响。
“可恼,生为人死为昧,此乃天理。”
“既成昧有冤不诉,反而到阳间作怪,天理不容!”
苏声说完之后,发现戏台上仍然平静如初。
苏陟、董贵等人也没有看到有昧前来,台子上一时间静悄悄的。
“今有圣上所赐尚方宝剑,阳可斩刁民泼妇,阴能除牛昧蛇神。”苏声干脆拉声道,“来——尚方宝剑伺候!”
苏陟跨出一步,怀抱宝剑一递,寒光四溢丝绦飘飞,仿佛下一刻就会从怀中飞出,直接去斩杀那奸邪之徒。
“包大人在上,小人叩拜!”
苏声扫了台子一眼,仅闻其声未见其人,“既然来此还不速速现身。”
“感谢包大人。”
随着话音,台子中央出现了一个头大如斗的缥缈虚影,五短身材叩拜在地。
刘光两眼一翻,嗯的一声就要摔倒在地,他虽然胖,胆子却着实最小。和他站在一排的苏陟忙伸手扣住,拉扯回来,低语,“闭上眼。”
“有何冤屈?”
“小人乃三百年为人乱刀分尸而死,虽仇家已被秋后处决,然终成为孤魂野昧,今日求得大人收齐尸骨,另葬他处,也好安安乐乐,再世为人。”
“本官如你所愿,今后不准你再到阳间兹饶众生。否则定斩不饶!”
“小人感恩不尽,谨遵大人法旨。”
苏陟见到已经有了结果,“大人已经答应你了,说出你的埋骨之地。”
“城中马家祠堂。”
“马家祠堂?”
“三百年前那里还是荒地,后来城镇扩张将之纳入其中,辗转成为马家祠堂。小人尸骨就在祠堂的后院之中。”
苏陟和叔叔苏声对视一眼,这就比较棘手,总不可能有人会同意挖自家祠堂的,就算是后院也不行,如今如何是好?
苏声只是沉吟了一下,就沉声而到,“好了,退下吧。”
“小人告退。”
戏台中央消失无踪,空无一物。
千鹤道长在台侧听的清楚,撩帘走了出来。
苏声问道,“道长可有什么好主意?”
“哪有什么好主意,”千鹤道长看了苏陟一眼,“只能趁夜偷偷的挖出来。”
苏声叹气,“没有别的办法了。董贵你们几个先跟着我回去休息吧,今天不早了,也没有准备东西,只能明晚了。阿陟你留下,千鹤道长有话和你说。”
董贵、陈标他们跟着离开,临走之前还不忘给苏陟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千鹤道长上下打量起来苏陟,心中很是满意,不过他还想确定心中所想,“你能看见昧,是吧?”
苏陟点头,他没有打算隐瞒,既然叔叔让他留下,肯定不会坑害与他。
“我要收你为徒,你可以愿意?”
苏陟想了想,他虽然不确定自己能够在这个场景中逗留多久,不过既然有了前尘往事,他就无法将年迈的苏声忽视,“那我叔叔怎么办?”
纯孝之人。
千鹤道长很是满意,“无妨,你入我们,亦可奉老。”说着笑了起来,“我这个当师父的说不定都得你养老呢,怎么可能让你不忠不孝呢。”
苏陟松了口气,“我愿意。”
“行礼吧。”
苏陟疑惑,不用摆香堂吗,这是不是有点太简单了点。
千鹤道长解释,“论心不论事,非常时间非常事,祖师爷不会怪罪的。”
“是。”苏陟规规矩矩磕了几个头,两个人定下了师徒关系。
“你我师徒相遇也是机缘巧合……”
千鹤道长说起了他来城镇的原因,接着他简单说了僵尸的分别。
僵尸分为紫僵、白僵、黑僵、绿僵、毛僵、飞僵。
紫僵就是一具紫色的尸体,白僵与黑僵才能够行动,不过怕光、怕火、怕水、怕鸡、怕狗、甚至怕人,不过怕人不代表不会害人。而且从绿僵开始,几步就只怕阳光,其他的都不怕,到了最后飞天遁地完全不成问题。
“……为师此次本来要寻找你三师伯助阵,去除一头黑僵,可惜一直没有找到其藏身处,这几天晚上出来碰碰运气,正巧遇上你,也是天缘。”
苏陟认真的听着,比划自己记忆中的印象。
如此说来,九叔的电影中的那些僵尸,至少是绿僵阶段,而在电影中又强化了僵尸怕阳光这一特点,要不然以《僵尸先生》中任老太爷的段位,根本无需惧怕阳光,或者至少不用那么怕。一直到《音乐僵尸》中僵尸因为注入药物,才增加了不怕阳光这一设定,这还是因为《音乐僵尸》不完全算是九叔自己系列电影的缘故。
千鹤道长接着道,“今天晚了,你先回去睡吧,明天起开始跟我学习功法。”
苏陟听他的意思是自己不用再去戏班的意思,不禁问道,“那我叔父那边呢?现在正是堂会时间,戏班比较忙。”
千鹤道长摆摆手笑道,“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已经和你叔父说好了。再说戏班那么多人,也不差你一个,明天早起我在镇东等着你。”
“师父不用和我一起回去吗?”
“不用了,我去戏班不太方便。”
苏陟见他如此说也不强求,这会儿都后半夜了,他再不回去怕明天都起不来了。遂告别千鹤道长一个人往西回走,千鹤道长则反身往镇东而去,那里有间破旧之所,是他这几日的栖身之所。
脚步不紧不慢,头顶一弯弦月。
苏陟望着夜沉如水的暗夜,莫名地想起自己第一次考试的时候那个夜晚。
那个时候好像没有月亮吧。
忽然。
他看到远处有晃动的黑影。
就像那晚他看到的一样,不过那个时候的黑影迅捷如电,在苏陟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结束了第一次的考试。
黑影也发现了他。
砰!一声闷响。
黑影一跳半丈左右。
僵尸!
苏陟感觉自己心头所想就是个乌鸦嘴,好端端的想这些干嘛。虽然在现实中和半厉昧的杨鱼交过一次手,但是僵尸没有对付过,也不知道能不能打的过。
念头才过,他就大喊,“师父!”
身后空荡荡的没有回应。
苏陟回头扫了一眼,自己才拜的师父早已经没有了身影。饶是他快速回过头来,僵尸已经到了一丈左右的距离。
快!
虽然只是黑僵阶段,可是速度仍不容小觑。
跑是跑不过了,战吧!
苏陟拉开了架势。
第二十七章 战黑僵
黑僵一跃而起,双臂笔直地插向苏陟。
虽然他已经不具备了正常的思维,也早已没有了灵觉,可是却有着近乎野兽般的直觉。他知道只要自己吸了面前人的血液气息,就可以更上一层。
苏陟经过了系统提示身体素质,气血旺盛,对于僵尸来说确实大补。随着扑面的腥风,他也感受到了对方的恶意。
黑僵落下,十指尖利。
苏陟投脚上踹,通地一声,踹在了僵尸的胸口位置。
疼!
他的第一感觉就是真硬,仿佛自己这一脚踹在了一块铁板上,没有防备的苏陟被震的腿都有点麻。不过也算是起到了作用,僵尸硬生生地止住了攻势,落在两尺开外。
这样下去恐怕不行,守不可久,得想办法才对。
但是现在趁着停住了僵尸的攻势,肯定是要趁火打劫的。
苏陟垫步上前,又是一个侧踹。
嘭——
黑僵接着又是退后了两尺多。
苏陟连着又是几脚,最后更是一个飞踹,黑僵直接飞了出去。落地之后,他却差点没有站稳,刚才连续的攻势虽然打的有声有色,可惜对于黑僵来说没有一点伤害,只是将他的前进势头止住了而已。不过,他也不是没有代价,每一脚都像是朝着钢板硬上,腿都木了。
趁着刚才最后飞踹的威力,他转身就跑。
硬杠不行,得迂回而来,哪怕是有个兵器也行,空手太吃亏了。
苏陟才跑出丈远,黑僵已经站稳了脚步,然后起跳、追击。
一追一逃,不消片刻已经到了戏台附近。
台子下边还摆着一排排的长条凳子,用以给观众使用。
苏陟飞奔,根本就顾不上已经追到了身后的黑僵。
只消再有一个回起跳,黑僵就可以越过他的身位,拦在他的前边。甚至连拦都不必拦,直接将尖利的十指插-进他的后背,然后就能大口吮吸他沸腾的血液了。
通!
黑僵踏地、起跳。
十指破风袭来。
苏陟跨腿一字马,身形一矮,躲开了第一波的攻击。
黑僵双手插空,也不起身,直接双脚点地呲地摩擦着地面向后撤动。整个身子完全前倾,两只手臂就像两把出鞘的长剑直刺而来。
刷!
黑僵双臂掠过苏陟的脑袋,只差几分就要给插个结实,直接死命当场。
苏陟贴地拧动身体,借势双脚蹬出。
嘭,一声闷响。
苏陟蹬中了黑僵的下巴。
一人一僵交错、分离。
黑僵倒飞而起。
苏陟应声滑出,撞在了身后几步远的长凳上,哗啦一声,椅子跟着滑了出去,磕在了前一排的长凳上。
黑僵落地,再起。
苏陟不敢放松,就算刚才那一脚让他的腿脚感觉更木,哪里肯束手待毙。扯过旁边的长凳,一手前腿,一手后腿,连起身都来不及,就那么半跪半马步的迎上再一次的攻势。
两人战在一起,十几秒的时间,苏陟几步之内的凳子就全部断折,残缺不全的被扔在地上。
苏陟喘着粗气,他感觉自己有点力不从心。完全没有身体素质刚提升时候,那种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自信了。
黑僵却仿佛没有疲倦,完全不知道什么是疲劳。
就算他的一条胳膊被砸得耷拉了下来,还是不知痛苦的攻击着。那跟着动作甩来甩去的小臂,也没有丝毫的滑稽感,更像是在嘲弄着苏陟的不自量力。
才拜了师父,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学呢,不会就交代在这里吧。
苏陟心底有点悲哀,不过却没有放弃自己。悲哀如何,就算是流下泪来,也不妨碍擦干了,起身就干。
突然,黑僵停止了攻击。
他站在原地有些激动、挣扎,甚至从喉咙中发出了一声吼叫,低沉嘶哑,充满了不甘。然后一个起跳就离开了。
怎么回事?
苏陟不明白黑僵已经把握了胜券,怎么会突然离开。
正在疑惑之际,他听到一声鸡啼。
喔喔喔——
苏陟听着断断续续的声音,他从来没有觉得鸡叫可以这么动听,甚至让人有一直听下去的冲动。
三更灯火五更鸡,原来已经到了五更天。
苏陟放开手脚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空气肆无忌惮的从口腔进入到喉咙,火辣辣的。不过真好,活着真好。
“这么会儿功夫腿脚就软了?”
头顶传来一声调笑,苏陟睁开,原来是千鹤道长。
千鹤道长拉过一条凳子坐了下来,“感觉如何?”
苏陟坐起来,也想找条凳子靠着,可惜周围只有一条凳子是好的,就是千鹤道长坐着的。这条凳子还是他最后拿在手里的那条,幸亏黑僵走了,要不然这条凳子也是缺胳膊少腿的下场。
千鹤道长伸手凭空一扯,一条长凳飞了过来,落在苏陟的身后。
苏陟看的目瞪口呆,这就是道术吗,这么神奇,竟然可以隔空摄物,完全是武林高手的节奏啊。他还记得天龙八部里的乔峰好像有手擒龙劲,擒龙控鹤,霸气无方,至于仙侠不在此讨论范围之内。
“假的。”
千鹤道长打破了徒弟的幻想。
苏陟一下子软了下来,歪在凳子上,没有防备下凳子一躺,他跟着就摔在地上,还被硌了腰,不禁哎呦出声。
千鹤道长扶起他,“冒冒失失的,想什么呢。”
苏陟有点不死心,好不容易碰到一种绝世武学,要是真的,那岂不是一种依仗,就算再碰到僵尸也不会束手无策。
千鹤道长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接触到功法的时候,不比自己徒弟强到哪里去,“你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代,就连僵尸也多为黑僵,了不得就是绿僵、毛僵的地步,还得看机缘才成。他们这种天地生养的家伙都成长不起来,你以为我们能够好到哪里去?”
“难不成历史上有过?”苏陟已经不抱希望了。
“应该是有吧,”千鹤道长不确定的说道,“记得你师祖在茅山总坛好像见过飞剑、摄物等人物记载,不过大都是大唐之前的事迹了,也都当做是奇闻轶事罢了。”
“原来如此啊……”
“怎么,你很失望?”千鹤道长看着他有些失望的面容,伸手在他头上来了个板栗,“起来,跟为师离开。这里乱成这个样子,还是要给你叔父说一下。”
苏陟猛地一顿,“师父,能不给我叔父说?”
千鹤道长打量自己的徒弟,“为什么?”
第二十八章 一阴一阳
“我不想让他担心。”
苏陟忧心的说道,即便这里是系统的考试空间,可他没有办法将苏声看成为一段影像,他们有着记忆,有着无法忘记的过去。
千鹤道长点头答应。
苏陟快走几步,和师父并行,“师父,说说僵尸呗,为何他刚才一副恶狗见到肉的样子,非得要可着我一个人祸害啊?”
“人死之后,一口气憋在喉咙没有完全散去,此称之为荫尸。如果处理了就没事了,但是不管的话,就会逐步成长为僵尸。”
苏陟听的认真,他以前还没有注意到这种说法,就连看九叔的电影,也没有见到这种说法。不过按照这种算法划分的话,《僵尸先生》里的任老太爷最初的时候还只是荫尸,不能称之为僵尸。
千鹤道长边走边说,“僵尸进化有两条路,一条走阴,一条是走阳。”
“走阴、走阳?”
“你可以理解为邪魔外道和阳关大道,当然也可以解释为一者为吸阴,一者为吸阳。其实都是一样的,只是每个人的理解不同而已。”
苏陟真的是大开眼界,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道道。
千鹤道长继续说道,“邪魔外道是吸阳,阳关大道为吸阴。”
战斗的疲倦感让苏陟听的迷迷糊糊,“师父,你刚才说走阴是邪魔外道,怎么邪魔外道对应的又是吸阳啊?”
“你怎么理解都行,其实就是两种不同的道路而已。你再打岔,师父我就不说了。”
“好,师父你说吧,我保证不打断了。”
“邪道是吸取人的阳气,就是吸血。僵尸一般吸其直系家属的血液,至于为何,我也不太清楚,”千鹤道长说道这里,顿了一下,“我猜应该是直系家属的血液中遗传有他的烙印,第一可以快速的通过这种烙印找到其位置,第二是可以将这种烙印重归其身,能够更快地成长。此法阴邪,所以有人称之走阴。”
苏陟忍住想要开口的欲望,继续听着。
“另外,僵尸吸血就是吸你这种的。”千鹤道长说着,还看了自己徒弟一眼。
“我这种的?”
“童子,气血旺盛。不吸你吸谁啊?”千鹤道长哈哈笑道。
苏陟撇撇嘴,这是歧视单身啊,这不是没有机会吗,要不然的话肯定早就解决了其中一个问题了。
千鹤道长笑了几声,就停了下来,“其实这个原因也是我猜测的,家属的血液能够重塑烙印,重铸灵魂。气血旺盛的极阳之血,和僵尸的极阴之身,可以孕育出新的灵魂。”
“孕育!”苏陟震惊不已。
“这也是根据道家的古代内丹之术猜测的,一阴一阳谓之道,真阳真阴龙虎相济,成就丹药。可能这个丹药对于僵尸来说就是灵魂吧。”
苏陟慢慢地梳理着自己的世界观,千鹤道长的这个说法完全颠覆了他过去的认知,比在穿越之前让他相信世界有鬼还难,这完全是另一个层次的东西了。
千鹤道长继续说道,“不用想的那么复杂,无论哪一种方式,现在的僵尸差不多只能到毛僵地步,最多因为魄藏其身,有点野兽般的直觉罢了,甚至连野兽都不如。想那么多干嘛。”
也对。
苏陟想了想,无论他是在考试系统中,还是在东珠市都遇不到这种情况。真要遇到了,只能一条路,跑。
抵抗?根本就不要想,生命层次都不一样了。
“说完邪路了,说说正道,”千鹤道长拍了拍徒弟的肩膀,示意他不用在意,“对应邪路的就是正道,僵尸的正道就是吸食日月精华,用天地之间的灵气成长起来。天地生而有灵,到了一定地步,僵尸就会生出新的灵魂,不过和吸血而成的灵魂的不同,这个天地生养的灵魂是纯粹而干净的。
哎,不过这一切都是传说罢了,一部分还是为师的猜测,谁知道真假,无须在意。”
师徒两人到了戏班落脚的小店,正好苏声带着董贵他们在吃饭,罗佳也完全好了,不过多少有点萎靡。千鹤道长和苏声打了招呼后,带着苏陟也坐下来吃饭。
饭后千鹤道长在苏声的挽留下,和苏陟干脆一起休息在了店里。
他虽然年岁不算太大,可是连续几天的阴阳颠倒,还是挺累的。临睡前他还想着,好像要对苏陟说什么呢,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干脆就先睡觉了。
苏陟也回到房间躺下就睡,把自己摔在床板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舒坦啊。
忽然。
他又坐了起来。
怎么给忘记了,苏陟埋怨自己。
昨夜第一次遇到僵尸有点张,忘记了可以通过停止呼吸避让僵尸。随即想到也不知道能不能真的避让,万一不行呢,算了,不想了,起来后问问师父就知道了。
下午起床,苏陟见到千鹤道长的第一面问的就是这个问题。
千鹤道长也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嗯,是的,可以避让。人的呼吸带有自己的特点气息,僵尸就是嗅到这种气息,从而找到踪迹,只要停止了呼吸,就可以断绝僵尸的寻找了。”
苏陟听到后悔不已,自己昨夜本来可以不用那么辛苦的。
千鹤道长微笑道,“行了,不用想了,咱们先吃饭,待会儿为师就开始教你道法,还有这一手……”手一招,桌子上的筷子就到了他的手里。
苏陟这时才看的分明,刚才有根细线从空中一闪而过,再看去千鹤道长手里就只剩筷子,没有了那根丝线,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虽然是借用了道具,但光是熟练地掌握,恐怕没有成年累月的修炼,也是不行。
想到这里,他想起昨晚千鹤道长就在一边观察着,那么应该知道僵尸的老巢了,要不然僵尸一离开的时候,他就会出现,“师父,你是不是知道昨晚那个家伙藏在哪里啊?”
“嗯。”千鹤道长点头。
“那为什么咱们不趁着现在大太阳的去解决了僵尸?”
“那个地方白天去不得。”
店小二端来了两个人要的面,师徒先停止了话题,等到他走后,才又接下刚才的话题。
苏陟问道,“为什么白天去不了啊?”
“马家祠堂。”
千鹤道长挑了几下面条,吹下,吃了一口。
第二十九章 突发
饭后,千鹤道长带着苏陟到了他在镇子边上的住处,那里清净,没有来来往往的人。
糯米符咒八卦镜,墨斗桃木铜钱剑;
红绳铃铛黑狗血,甘露一点乾坤现。
千鹤道长给苏陟讲解了一下茅山道术所涉及到的法器,最后末了还颇为惋惜的叹道,“其实这些法器主要需要配合道法、步法、口诀等才能最大的发挥效用,为师对这些没有太多的研究。”
苏陟听到的有点傻眼,自己师父是不是拜错了。
“想什么呢,”千鹤道长也有些尴尬,“师父我虽然在这方面不是太精通,不过对于茅山神打还是颇有心得的。”
“神打?”苏陟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黄飞鸿里的白莲教,那拼命跺脚的样子,仿佛真的可以让神佛降临一般。
pia——
苏陟后脑勺挨了一下。
千鹤道长严肃地说道,“不要露出那么白-痴的表情,茅山神打属于茅山术的一种,是正经的道家法术,不是你想的那种乱七八糟的刀枪不入。当然神打能够成功,是需要契机的,否则哪有那么多的欺世盗名之辈。”
苏陟不住点头,自己以前没有接触过,切记想当然。
“神打,又称之为寄打,虽然可以延请神威降临,不过一切还是以自己的身体为基础。体弱多病者是无法承受神打的,因为还没有降临,他自己就先死了。比方水囊装水是有限制的,要是强行往里灌,要么水溢出来,要么囊破水空。”
千鹤道长解释了一下昨晚为何一直在暗中观察的原因,“昨夜为师观察了一下,发现你完全能够承受我这一门神功,要不然只是教你一些简单的驱昧小技吧,终究难得吾之衣钵。”
苏陟没想到收徒还有这么的讲究,难怪那么多的东西传到后来都失传了。
千鹤道长见他没有自满很是满意,“不过你还需要勤加苦练,万一神打之时施展一些高超手段,会弄得两败俱伤。”
“是,师父。”
“神打需要口诀和信物,不过口诀已经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关键是这信物。此信物可以勾连天地,请得神威降世。下边跟我学口诀……”
整个下午就在师徒两个就在一教一学中渡过了,期间千鹤道长还给苏陟展示了一下自己隔空取物的小道具,让苏陟莫名其妙的想起了蜘蛛侠。
不过,这个小道具并没有那么的奇幻,更多的奇妙巧思,依靠机关配合手腕、手指,甚至手臂等动作达到取物的效果。当然也不是没有限制,不能取过重的物品,要不然机关中的丝线承受不了。
晚饭后,千鹤道长交代了苏声一下,今晚还不能挖尸骨,需要等待明晚。苏声虽然不明白为何,还是听从了这个意见。
一直等到大概子初,也就是晚上十一点左右,千鹤道长终于带着苏陟到了马家祠堂。
戏班已经完全散戏,人们也都已经回去休息了,路上没了行人的踪迹,本就冷清的祠堂更显阴冷。
师徒两人越墙穿窗,谁知道才落地,就听到院子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对视一眼,千鹤道长和苏陟一起跃到梁上藏好,不过千鹤道长是直接上去了,苏陟还需要师父拉一把,他也只是可以够到,还没有办法那么轻巧地直接上去。
哗啦,吱呀。
开锁、推门。
苏陟才蹲好,房门已经被人打开,然后进来。
来人提着一个灯笼,光亮打在脸上,正好可以看到面貌,来人是张大胆。
张大胆进来房间,先绕了一圈,“嗨,花老九今天输定了。这里不就是有副棺材吗,有什么好怕的。今天非让你输的哭都止不住。”
他这几天正在为自己老婆的事情而烦恼,那天他提前回家见到的那只鞋子分明就是奸夫的,奈何嘴笨,被她几句抢白搞得还要赔礼道歉。
这几日他整天都揣着鞋子,闲暇时刻就思索该如何寻找到那个给自己戴帽子的,他身强体壮完全不需要别人担心他冻着。不过东家谭老板的老爷子又是大寿,他这个车夫也是忙里忙外,没有一刻空闲,哪里得空寻找真相。
今天又和自己老婆拌了嘴,巧合花老九寻他打赌,赌他在马家祠堂待上一晚。张大胆干脆应了赌约,晚上就不回去了,也好清静一下。
“忘了弄坛子酒,这漫漫长夜的该难熬了。”
张大胆懊恼不已,拍拍自己的脑袋,“笨。”目光顺势落到棺材上,“你就不错了,躺在里边什么也不用想,也不难受。”
嗒——
棺材好像在回应他,突然发出一声响。
张大胆眼睛都不眨地盯着棺材,“不会这么邪门吧?”
呼!
一股风声从天而降。
张大胆还没有反应过来,房梁上就下来一个黑影。
千鹤道长在房梁上也听到声响,既然来的人只是一个赌徒,那么就没有必要担心了。可是他低估了这个赌徒,而且还是个胆子很大的赌徒。
张大胆胆子不但不小,还特别的大。见到黑影下来后,也不管到底是个什么,跨步上前一拳轰了出去,势大力沉决心要把黑影打个对穿。
千鹤道长没有防备,伸手搭在对方轰过来的拳头上,想要阻拦一下。可惜张大胆的速度有点快,他防备的也有点晚,时间交错下被一拳砸在胸膛上。
一声闷响,千鹤道长已经摔在了棺材盖上,身子一歪又掉在地上。
张大胆秉承的可是趁你病要你命,一脚跟着又踹了过来。
千鹤道长一蜷,一窜,就从搭着长凳的棺木下钻了过去。张大胆脚风不止,咔拉声中直接踹折了长凳的腿脚。凳子一歪,棺材受重力影响,顺着斜面就滑了出去。
稀里哗啦一阵声响中,棺材散成了几块板。
苏陟这时也跳了下来,赶紧扶起自己的师父。
棺材这么容易就毁掉,肯定是被人动了手脚。这会儿几块板子正盖住本来躺在里边的死人身上,一时间看的不太清楚。
张大胆也是吓了一跳,等他回过神,面前已经站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认识的,正是苏陟,那个在路上突然拦住自己要劝自己戒赌的人。
苏陟现在没工夫搭理他,他见到师父有点紧张的瞅着那个死人,“师父,那个死人不会就是僵尸吧?”
“就是他。”
张大胆听的明白,“什么?僵尸?”
他也向着那个被掩盖的死人望去,这个家伙就是僵尸,真的假的?
吧嗒,碎木移动。
那人动了。
第三十章 神打
千鹤道长叹了口气,先前张大胆铆足劲的一拳,让他的胸口现在还有疼,虽然可以忍受,不过对于动作的精细掌控还是有一定的影响。
张大胆表情有些讪讪,“我听说僵尸都是刀枪不入的,要不我们趁现在赶紧跑?”
“迟了。”
随着千鹤道长的话语,本来被掩埋在棺材碎片下的黑僵已经站了起来,轻巧的跳动下,已经转身面对了他们三个。
“闭气。”苏陟这次没有忘记这招。
“太近了,一定范围之内僵尸是可以感应到的。”
听到徒弟的提醒,叹了口气,闭气不是不可以,但是与僵尸距离太近的话,根本就不管用的。澎湃的气血完全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般,僵尸能够轻易地捕捉到。
苏陟一惊,还有这种说法。
黑僵根本不给他们讨论和疑惑的时间,直接攻了过来。
张大胆知道理亏,加上现在正是性命攸关的时刻,他做不出那种抛弃他们离开的行为。直接一马当先,迎上的黑僵,有些肥胖的身体就像一颗出膛的炮弹,气势汹汹地轰了过去。
苏陟也想上去帮忙,这会儿几个同在一条船上,还是先保命重要。才迈出一步,就被自己师父给拽住。
“师父?”
千鹤道长没有回应,直接磕破自己的食指,在苏陟额头画出了一个符。
苏陟顿时住了口,他知道师父在施展茅山神打。
“茅山寄打真神功,八大元帅显神通;九候先生虽酒醉,亦知东西南北风。”
“三坛海会大神!”
“急急如律令!”
千鹤道长口念真诀,伸出食指在苏陟额心一点,大喝一声。
食指上的古朴戒指亮起一点光亮,不过随着话音落下,很快湮灭,就像从来没有亮起过一样。
苏陟感觉随着临字落音,自己脑袋中嗡地一声,一道亘古恒存的钟声在脑海中响起,庄严肃穆。额头的符箓部位有一种力量急剧灌入,完全一副要撕裂他的脑袋的架势。
“哼——”
苏陟一声闷哼,这就是神打,为什么这么痛苦,下午听到师父说的时候,好像和这个感觉不同啊,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千鹤道长也是颇为紧张的盯着他,按理随着真诀的结束,神打应该降临才对,可是这好像一副没有结束的架势,太过不对了。
师徒两个一个疑惑,一个痛苦。
可是张大胆更是难过,他势大力沉的拳式打在黑僵身上完全不起作用,只能稍稍阻拦一下对方的前进而已,自己还得小心两个爪子,束手束脚太过难受。
千鹤道长又等了几个呼吸,发现苏陟还是没有结束的架势,也顾不上他了。现在张大胆已经岌岌可危,顶不了多大会儿。
摸出一张符箓,利用手爪一把甩出,贴在其额头上,顿时气势汹汹的黑僵就站立不动,再也没有刚才的攻势。
张大胆喘着粗气,回头道,“你有符,怎么不早拿出来啊?”
千鹤道长摇头,“不管用的,这张符纸坚持不来太长时间,有人对黑僵做了手脚。”
他没有说出真相,他的师兄已经对这个黑僵做过了手脚,目的就是要杀死张大胆。
昨天遇到黑僵的时候,他已经察觉了出来,因为要看一下自己徒弟的身手,一直藏在暗处没有出手,谁料到让黑僵逃走了,不过他也知道了幕后竟然还有黑手。
“啊,那我们怎么办?”张大胆大吃一惊。
千鹤道长也无可奈何,现在只能束缚住黑僵。本来他想让苏陟利用神打中的一点道力,从而达到消灭黑僵的目的,奈何苏陟现在变成这个身不由己的样子。
他拿出墨斗、红绳,“为今之计,只能先困住黑僵。”
“然后呢?”张大胆接过红线。
“等——”
张大胆看向正在忙着用黑线一圈一圈缠绕着黑僵的千鹤道长,有点怀疑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真的道士,怎么好像不灵的样子啊。
千鹤道长捆了几圈,见他还不动手,“你怎么还站着,赶紧过来帮忙啊。”
张大胆也知道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正事要紧。拿着红绳也开始一圈一圈的捆着黑僵。
两个人才绕完墨线、红绳,还没得及贴上剩下的符箓,僵尸已经可以动了。
吼——
一股腥臭的气味随着黑僵的吼叫,正面喷出。
张大胆赶紧低头、后撤,还是头脑一晕。
好家伙,太味了。
张大胆晃晃脑袋,“现在我们怎么办,不会是真的等吧?”
千鹤道长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他最精通的就是茅山神打,可惜神打也不是能够无限制的使用。神打的降临是通过符箓和他那颗戒指的配合,符箓沟通天地,戒指是门派信器古物,沾染有门派祖师的气息。
神打说白就是借,符箓是沟通的方式,戒指则是身份的信物,要不然人家为何会“借”给你。不过千鹤道长一直没有弄清楚这个“借”,在最开始的时候是怎么达成的。
他们师兄弟四人,大师兄擅长符箓,二师兄长于法器,他是老小精通神打之术。唯有三师兄钱龙心高气傲想都掌握在手中。
这次就是听说三师兄在此,特来一聚。
他们师兄弟各行其路,已经有几年的时间没有一起聚过了。谁知道这位三师兄竟然接了一个杀人的任务,他说不想再过以前的清贫日子,而且师父去世多年,大家各自行走江湖,戒律什么的说说就罢了,还是钱重要些。
钱龙不但是这么说的,还是这么做的。
法坛前,他发现自己是术法竟然不管用了。控制自如的黑僵指挥失灵,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找来的僵尸,本来还准备收为己用呢。
“一定是师弟在搞鬼。”
钱龙有点痛恨这个迂腐的小师弟,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深刻地意识到财货的重要性。如今千鹤道长竟然阻拦他的财路,让他如何不恨。
挡人财路尤如杀人父母。
“既然师弟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
钱龙咬牙切齿。
鸡血为引,剑走乾坤。
随着一口鸡血喷出,钱龙和黑僵之间细微的联系变得深厚。这个咒绝是他机缘巧合之间得到的,屡试不爽,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伤元气,不过现在也顾不上这些了。
“乘魁履罡,攀登云路。”
“破!”
钱龙桃木剑一挑,顿时狂风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