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敖广龙君
“你将那安阳河神诛灭了神躯,已是犯下东海之境的死罪,若是教东海真宫得知此事,定会将你生生抽魂炼魄,以正天规。”
渊深黑暗的海沟深处,有着许多炽白光点席卷而上,在季月年身前凝聚出了一尊半透明的老者虚影。
季月年自翻涌的思绪之中回过神来,望向蓦地出现在身前的佝偻老者,神情稍稍沉了下来。
以自己阴阳渡境的修为以及融合之后的三色般若通幽真火,竟是不曾在这老者虚影身上感应到一丝一毫的生灵气息。
其虽然凝形于海沟之上,可在季月年的神魂感应之中却仿若不存在一般,极是诡异。
“一个小小的暗河水神,恐怕入不了第二真宫的眼,”季月年眸光沉凝,轻声开口,“更何况,那安阳水境的神印此时正在马头毗卢明王菩萨的殿中,就算第二真宫当真追查此事,也找不到我的头上。”
那老者佝偻着身子,定定地望着季月年,摇头笑道:“你可知这是何处?”
他身下那幽深无尽的海沟一片漆黑,似乎埋藏着不可告人的古老隐秘。
季月年略一沉默,道:“若我所料不错,这方海渊应是那‘太上定底天河神珍铁’矗立之处,此神物被取走之后,海渊便逐渐化作了深不见底的庞大海沟。”
那老者微微点了点头,道:“不愧是敖丙太子的血脉,果然神思聪慧,这无底海沟正是数个无量量劫之前那‘如意金箍棒’所在之处,我奉‘他’的命令,在花果山境分出一道化身前来镇守无底海渊,至今已有不知年之数。”
季月年有些猜不透这老者的真实身份,并未开口,而是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老者佝偻着身子,满是皱纹的脸上扯出些许笑意,道:“很久很久以前,在‘他’成道之前,于此处海渊取这‘如意金箍棒’之时,曾经欠了敖广龙君一个因果。”
“当年东海龙宫七大真宫惨遭血洗,东海真龙血裔被三坛海会大天神、玄海天境、夜伏天境以及明岸天境等诸多势力联手诛绝殆尽,沼河龙君、言河龙君以及明光河龙君等八大真龙水系入主东海,各掌真宫。如今的‘敖广龙君’,只不过是一个虚假的傀儡而已,东海真宫的血脉,已是只余了你一个生灵。”
言至此处,佝偻老者轻轻叹了口气,道:“曾经‘他’欠下敖广龙君的因果,已经着落于你的身上,早在你持着离恨沉入东海之时,我便感应到了你的气息,故而略施手段将你牵引至了此处。”
季月年的神情愈加冰冷,显然不曾想到东海龙宫竟然有着如此之多的可怕隐秘。
东海龙宫距离三十三天的玄海天境最近,如今看来,敖丙太子的仙讳之事,或许仅仅只是一个由头而已。谷
那所谓的“三坛海会大天神”,只怕早就已经与玄海天、夜伏天等天庭天境沆瀣一气,其目的便是要彻底将东海纳入三十三天天庭的统摄之中。
那老者细细打量了季月年一番,道:“佛家源教势大,三十三天天庭也不容小觑,而我仅仅只是一道化身摄守在此,无法帮你太多。不过你可持着这一缕灵光前往昭明山境,那里有着一尊花果山境的通臂猿猴,唤作‘小竹’,见了此道灵光,他自会协助你取得敖丙太子与玄阴神女遗留之物。”
此言落罢,其身前便凝聚出了一道透明灵光,径直没入了季月年的眉心。
季月年怔了怔神,神魂深处有着许多古老的画面浮现而出。
数息之后,季月年抬起头来,极是恭谨地行了个礼,道:“若我不曾猜错,上灵便是这天地之间仅存的两尊通臂猿猴之一。”
那老者摆了摆手,苦笑道:“我的真身被囚禁在花果山境,对于光阴的流逝早就已经麻木,若不是察觉到‘他’还欠着敖广龙君的因果,此次我根本不会出手帮你。”
季月年略一沉吟,道:“敢问上灵,‘他’到底去了何处?”
“不可说,不可说,”老者的身形愈加透明,只是不住地摇头,“佛家源教布局三界,心怀叵测,此时只因你是天地之间仅余的东海真宫血脉,才会多番利用于你,将你当成一枚角落里的棋子,以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你自己要多加些小心才是。如今我的化身不能出现太久,不然会被一些目光所察觉到,季月年,你若想要与‘他’一般真正挣脱束缚,只怕……”
其摇头之间,身形化作细碎的光影,消散在了海沟之上。
激荡的水波暗流自身侧涌动而过,季月年静立于无底海渊之畔,心神深处有着万千思绪流转。
许多曾经没有解开的谜团也逐渐浮现而出,在诸多线索的串连之下迎刃而解。
“这通臂猿猴所化的老者之言,至少有着七成可信。”
将其言语与神魂深处的记忆相互映照之下,季月年的眸光愈加冰冷。
东海龙宫七大真宫,早就已经换了主人。
言河龙君、沼河龙君以及明光河龙君等八大真龙水系,鸠占鹊巢,与玄海天境的天兵天将一起,将这浩渺无垠的东海构建成了玄海天境的下境。
第四百一十六章 孤雁飞去,红颜来相许
渭渊地境,朱紫旧城边境。
一只干净的线织缎鞋踩在了泥土之上,湛青裙裳的裙角随之展露而出,青笛静立于朱紫皇城腐朽废墟的边缘之处,神情有些怔然。
透过废墟朝里望去,遥远之处有着浑厚的气脉涌动,入目所见尽是熙攘与喧嚣。
只有这渭渊地境的边界之上,尚且残留着一些朱紫旧城的残桓断壁。
数百年光阴流转而过,极北边陲早就已经不复存在,被重归北俱地脉的渭渊地境彻底取而代之。
“季月年……”
青笛轻咬着嫣红柔软的嘴唇,喃喃道:“为何我感应不到你的气息……”
她的本相乃是青灵石胎,有着神异无比的化生万物之能,感应之力更非寻常生灵所能比拟。
“你是何人?”
金红云霞映照之下,一道璀璨的光虹划过天穹,落在了青笛身前。
青裙少女敛去了心事,道:“你又是何人?”
那光虹四周的玄光逐渐散去,露出了一尊神海蕴灵之境的黑甲妖将,他细细打量了青笛一番,神色有些凝重,道:“我乃吞月上君座下第九妖将,近些时日里负责巡守渭渊边境。”
青笛挑了挑眉,道:“吞月上君?渭渊边境?”
那黑甲妖将点了点头,道:“渭渊地境乃是北海之畔最为强盛的地境之一,难道上真并不知晓?”
在他的感应之中,青笛的神魂气息如同一轮炽烈的骄阳,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抗衡。
青裙少女微微叹了口气,袖袍轻拂之间,径直化作一道青虹朝着树冠云阙行去:“观此气脉走势,那树冠云阙应是此间主人的道场,我自去问个清楚便是。”
“上真且慢!”
神海蕴灵之境的黑甲生灵欲要出手拦阻,却只是堪堪抓过那道湛青虹光的绚丽焰尾而已。
自从悟净施展“续灵改命,避死延生”咒术,汲取了渭渊大圣的真灵之后,便在极短时间之内连破阴雷造化之劫、勾火玄寂之劫以及怖风通幽之劫,在天光的映彻之下,真正入了三灾太乙真境。
悟净悄无声息地在北俱芦洲地脉留下一缕佛家源教的气息之后,便离开了渭渊地境,从此之后不知所踪。
有着渭渊大圣的诏令在前,渭渊地境近百尊阴阳渡境的生灵皆是将吞月元君奉为名义上的渭渊境主,实际上却是各自之间划分疆域,仅仅只是把曾经朱紫妖国的疆域留给了吞月元君。
吞月元君继承了树冠山阙之上的大圣道场,在数之不尽的灵物资源加持之下,终是破出了因果劫数,入了阴阳渡境,可称上君。
渭渊地境生灵所背负的因果极少,虽然生来便沾染了地境之气,可其所面对的因果劫数却比季月年那恐怖扭曲的因果之劫容易许多。
天时地利的加持之下,也就造成了渭渊地境的阴阳渡境生灵愈来愈多,时至今日,此间的阴阳渡境生灵甚至已经接近了一百之数。
树冠山阙。
吞月上君蓦地睁开双眼,望向了大殿之中凭空流淌而出的湛青光流。
数息之后,那湛青光流环绕之间,竟是凝聚出了一个清丽俏美的青裙少女。
吞月上君目光颤动,自道台之上站起身来,道:“你是何人?又是如何进得这山阙道场?”
青裙少女轻轻笑了一笑,道:“我且问你几句话,你若能够回答上来,我便就此离去。”
“大言不惭!”吞月上君冷笑一声,拂袖之间,已经催动了渭渊境主的气脉印玺,“擅闯山阙道场,不管你是何来路,今日都必死无疑!”
“是么?”
青笛伸出白皙纤美的削葱玉指,指尖有着神异至极的清光流转而现。
那纯正无比的道家清光在吞月上君身侧绕了一绕,不仅将其渭渊境主的印玺封镇下来,更是化作了一道透明牢笼,将吞月上君生生禁锢在了其中。
“你到底是谁!难道是江陀府境之中的初劫大圣!?”
吞月上君察觉到自己的妖力被尽数镇压,神色难看至极。
“初劫大圣?”青笛清美的小脸上露出哂笑,摇了摇纤白的手指,“若是破渡阴雷造化之劫,可唤作‘造化境’,哪里来的甚么‘初劫大圣’?”谷
吞月上君面色苍白,知晓自己不是这青裙少女的对手,沉默数息之后,道:“你要问什么?”
青笛轻挥袖袍,将他身周的透明牢笼散去了些许,道:“其一,极北边陲数百地界,以及传承无数年之久的朱紫妖国,为何会化作今日的渭渊地境?其中究竟,你且给我细细道来。”
“至于其二,”青裙少女走到吞月上君身前,清灵明透的眸光轻轻颤动,“你可曾听过‘季月年’此人?”
她一直都相信,他绝非庸碌无名的生灵,故而她并未漫无目的的到处寻找,而是径直上了此间气脉汇聚之处的树冠山阙。
“季月年!?”
吞月上君下意识地怔了一怔,神情有些复杂,将声音放低了些:“你识得他?”
青笛挑了挑眉,道:“我入渡阴阳劫数之时,他便是我的因果之劫化身所在,你说我是否识得他?”
吞月上君目光愈加复杂,道:“你与他是道侣么,还是……”
“莫要多问了,”青裙少女眸光微冷,“将我所问之事一一道来,我便就此离去。”
吞月上君的脸色变了数变,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既是他的故人,还请入座罢。”
他藏在袖袍之中的手指,缓缓松了开来。
身为山阙道场的执掌生灵,吞月上君有着诸多底牌所在,方才之所以一直都不曾引动,只是因为他想看看青笛真正的底细而已。
青笛早已注意到了吞月上君的异常举动,不过却根本没有在意,而是挥袖之间散去了他身侧的透明牢笼,裙裳轻抚,毫不客气地入了尊位銮座。
“小狼妖,莫要多想了,你留不下我,好生听话便是。”
青裙少女清灵好听的声音入耳,吞月上君的脸色忍不住一阵红一阵白,很是有些难堪,缓缓道:“渭渊地境之事,还要从数百年前的渭渊山海之境说起。”
……
足足两个时辰,直至天光尽黯,皎白的月光透过大殿的古朴窗棂洒落而至,吞月上君才将渭渊山海之境与极北边陲之间的大小诸事一一道明。
“原来你与他之间还有着山海之境七十年的故旧因缘,”青裙少女走下銮座,行至吞月上君身前,“如此说来,前番我对你出手却是重了些。”
吞月上君摇了摇头,苦笑道:“不妨事,不妨事。”
青笛轻拂袖袍,留下了一团玄青光晕,道:“我便不久留了。”
她的性子极是骄傲洒脱,此言落罢,竟是连解释都懒得解释,径直化作瑰美至极的青虹光影,扭曲之间消散了开来。
吞月上君取过那团玄青光晕,神情有些慨叹,道:“当年我凭借师尊照拂,短短七十年便破入了神宫宿灵之境,一直都据此为傲,可今日见了这骨龄仅仅比我多出数百年的清丽少女,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至于那在极短时间之内连破三大灾劫的悟净,他却是根本不敢生出一丝一毫的比较之心。
……
月上中天,星河璀璨。
“季月年……”
海风呼啸之间,漆黑的发丝翻扬而起,青裙少女独自立于北海之畔,望着渺茫无际的北海水幕,喃喃道:“难道你当真入了北海么?”
当初在万众瞩目的摘霞道会之上,她与季月年之间的因果便已经尽数断绝,可她的阴阳劫数化身,却依然还是那个往昔记忆之中的清美少年。
因果虽断,少女的心绪却从来都未曾断绝。
青栾山脉之底,天炉之障之下,那仿若花间惊鸿一般的美好初遇,她根本无法真正忘却。
渡了因果劫数之后,她才知晓了自己潜藏着的复杂心绪。
“季月年,你究竟去了何处……”
寒夜之中的海风愈加炽烈,青裙少女竟是在礁石之上席地而坐,双手抱膝,任由罡风吹乱了满头青丝,低声喃喃之间,清丽白皙的小脸之上已是有了些许孤独与无助。
“季月年……”
“数百年未见,我想你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仙凤尾羽
“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如此简单的道理,你竟是不懂么?”
苍老却洪亮的声音传入耳畔,青笛侧头望去,一个身着布衣的老者不知何时竟是出现在了礁石之侧。
青笛翻身下了礁石,湛青裙裳之上纤尘未染,朝着布衣老者拱了拱手,道:“早已听闻北海之畔有一尊神异莫测的上灵,唤作‘垂钓之人’,此时当真得见,方知上灵风采。”
布衣老者的神色有些莫名,笑道:“你要找的那人,已经离开了北俱芦洲。”
“难道上灵识得他?”
布衣老者点了点头,道:“当初那人来我这里换过一些龙宫真血,随后便与一个生的极是好看的少女入了北海水幕。”
“一个少女?”青笛行至布衣老者身前,清灵明透的眸光稍稍冷了下来,“还有,上灵如何确定那人便是我要找的人?”
布衣老者笑道:“你方才自言,那人唤作‘季月年’,在这北海之畔,何曾有我不知道之事?”
青裙少女神色更冷,道:“可他先前与我说过,无意留恋这人间情欲,又怎会时时刻刻贴身带着一个女子?”
“这老夫就不知晓了,”布衣老者面上的笑意愈加浓郁,“那少女生着落雁羞花的清姿玉貌,这季月年不惜割离了自己的玄阴神血,前来我这里交换龙宫血脉,便是为了送予那少女所用。”
“当真如此么?”
青笛的神情有些恍惚,内心深处竟是涌现出了一丝隐藏极深的嫉恨之意。
原本以她的性子,并不会如此轻易地相信他人,可这“垂钓之人”的修为深不可测,根本没必要拿此事刻意诓骗自己。
破出因果劫数之后,她对季月年这里的执念反而愈加深了些,如今闻听此事,一时之间忍不住有些心神颤动。
布衣老者叹了口气,道:“老夫也是见你独自一人在此处黯然伤神,很是孤独冷清,这才好心出言提醒,不知小姑娘有没有兴趣与老夫做一笔买卖?”
青笛敛去了心神深处的诸多情绪,道:“上灵但说无妨。”
那布衣老者目光颤动,笑道:“老夫所要之物,便是一丝天地石胎的源气。”
此言落罢,青笛的神色蓦地沉凝下来,身周有着扭曲的清光浮现而出,冷声道:“你到底是谁!?”
“莫要着急,”布衣老者摆了摆手,自身前凝聚出了一方半透明的令符,“老夫乃是北海之畔极北边陲的地脉化身,生来的职责便是为极北边陲阻挡一切漏网而出的海境生灵,并无一丝一毫的私心。老夫收集各种奇珍宝物在此交易,也是为了给予地脉之中的生灵一些方便。”
根据传言,这“垂钓之人”确实从来都不曾害过极北边陲的生灵。谷
青笛打量着那块令牌,略一思忖,身周的青光散去了些许,道:“一丝天地石胎的源气不算什么,可我倒怕你没什么东西能与我换。”
布衣老者自袖中取出一根璨光流转的七彩翎羽,笑道:“你看此物如何?”
青笛凝望着那根七彩翎羽,有些怔然,喃喃道:“这是……”
“此物唤作‘仙凤尾羽’,每一只天生的仙凤,都仅仅只有一根,”布衣老者直接将那七彩翎羽交予了青笛,“仙凤只存在于瑶池圣境,你若持得此物,便可催动石胎源气化生成为七彩仙凤,届时破渡三大灾劫不过尔尔。”
青笛略一沉默,道:“你说你是极北边陲的地脉化身,可在这无穷无尽的北海之畔也不过是一粒微尘,为何能有持有这般仙宝?”
布衣老者摇头笑道:“北海之畔的地脉化灵仅仅只有一个,我只不过是其万千化身之一而已,若是没有这些数之不尽的地脉化身,仅仅凭借那些玩忽职守的巡境天神,如何能够挡得住无穷无尽的北海生灵?”
“原来如此,”青笛拂袖之间,将这根仙凤尾羽收了起来,“季月年与那少女,当真入了北海水幕么?”
“此事千真万确,乃是我亲眼目睹,在一尊太乙真仙的追杀之下,季月年与那少女一起遁入了北海水幕,”布衣老者再次取出了一个玉瓶,“这二十滴真龙血源,便算我另外赠送于你。”
青笛指尖凝聚出一缕石胎源气,与那玉瓶交换过后,轻声道:“上灵似乎很想让我进入北海。”
闻听此言,布衣老者不禁愣了一愣,神色有些不自然,道:“何出此言?”
青笛拂了拂袖袍,轻笑道:“谢过上灵了,我此时已是知晓,季月年并不在北海之中,而你,也根本不是什么地脉化身。”
其言落罢,便有着扭曲的清光流转而现,将其身形彻底隐了去。
“这厮竟然如此聪慧!”
布衣老者望着青笛身形消散之处,神色阴沉无比,其身后的“北海水幕”,也逐渐浮现出了真容。
那是九座黑暗幽深的巍峨山脉。
九座死寂无比的巨峰环绕之间,仿若一只巨兽无声嘶吼的血盆大口,安静地等待着自己的猎物。
“罢了,青灵石胎乃是天地之间六大石胎之一,如今虽然还不曾成长起来,可若是如此轻易便中了我的算计,反倒有些配不上这般盛名。”
布衣老者轻叹一声,转身走入了山脉之中,光影扭曲之间,九座巍峨无比的巨山皆是溃散成了无数残影,与布衣老者一同消失在了北海之畔。
不知过了多久,冰冷的海水翻涌着涨了上来,没过方才那块海边的礁石,这般潮涨潮落了几次,已是彻底抹去了些许残余的诡异气息。
第四百一十八章 无处一曲青阑谣,过往山川不念旧
寒凉的海风愈加狂暴,海水翻涌奔腾之间,玄异清光流转而现,青裙少女的身形在礁石之上重新凝聚了出来。
“甚么‘垂钓之人’,不过是一个痴心妄想的不死囚徒罢了。”
青笛在巨大的礁石之上茕茕玉立,如画的眉眼之间尽是冷清,纤美白皙的手指轻轻舞动,逐渐在身前篆刻出了一道虚幻的光印。
“以石胎本源,引动此间画幕。”
“惊鸿一瞥。”
这道画幕神通,乃是青灵石胎的本命真法,唤作“惊鸿一瞥”,其消耗的石胎源气极是恐怖。
但自从破渡因果劫数之后,季月年俨然已经成了她的心魔,虽然二人之间已经没有了因果牵绊,可青笛的心绪却始终都无法安宁下来。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她根本无法入渡三大灾劫。
那虚幻光印逐渐扭曲,在天地石胎的伟力之下变幻出无数光影,逐渐凝聚出了一道极是清晰的画幕。
青笛目光冰冷,凝望着画幕之中季月年身侧的黑袍之人,清丽白皙的小脸之上竟是有着冰寒彻骨的杀意浮现而出。
直至季清婵的漆黑罩袍随着狂风翻扬而去,露出了她那闭月羞花的仙姿玉貌之后,青笛狠狠一甩袍袖,径直将这画幕光影撕的粉碎!
“季月年,你不是与我说,你无意这世间情欲么……”
“季月年,当年你将那玄渊雪玉冠还予我,与我因果了断,便是因为瞧不上我么……”
“季月年,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
“甚么‘一曲青阑谣’……”
“山川不念旧……”
青笛轻翻手掌,一座黑白璨光交映的九珠冠冕浮现而出。
咔嚓。
清光涌动之间,玄渊雪玉冠之上有着密密麻麻的裂纹疯狂蔓延,短短数息,这座九珠冠冕便崩裂成了无数细碎的光影。
“季月年,你可曾知晓,我也有我的骄傲。”
“你可以与我了断因果,却怎能与别的女子双宿双飞……”
黑白二色的绚丽光雨倾落而下,落在了青裙少女的发丝与袍袖之间。
“既如此……”
她轻轻阖上了眼眸,待再次睁开之时,其中已是只余了浸入骨髓的冰冷。
“走遍这四大部洲,寻遍四海海境,踏上那三十三天天庭,上穷碧落下黄泉……”
“我也要找到你……”
“然后……”
青裙少女轻轻抬首,满头青丝在狂风之中翻扬而起,那清灵明澈的目光已是变得冰寒彻骨。
“杀了你。”
轰!
其真灵深处,有着不可思议的恐怖气势滔天而起!
青裙少女踏出一步,道家清光流转之间,竟是直接跨越了数万里之遥!
任由炽烈的海风吹乱乌黑的长发,湛青袍袖翻舞之间,青笛静立于北海水幕之上,眸光冰冷,轻声道:“惊鸿一瞥。”
轰!
一道愈加繁复的光印在她身前凝聚而出,竟是朝着那北海水幕映照而去!
真灵深处的石胎源气疯狂消耗,可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在意,只是凝望着那光影变幻的神异画幕,白皙清丽的小脸之上只余了万载不化的冰寒霜雪。谷
“哪里来的大胆之徒,竟敢在此惊扰水幕安宁!”
宏伟浩瀚的可怕神力席卷而至,凝聚出了一尊恐怖至极的巡境尊神!
这巡境尊神目光冷冽,神力涌动之间,手中挥舞着长戟朝着青笛闪烁而去!
“惊扰北海水幕,按天境天律,当诛!”
轰!
神光闪烁之间,那巡境尊神直接出现在了青笛头顶,神力长戟之上带着可怖至极的无匹气势,朝着她的天灵戮杀而至!
青裙少女轻抬眸光,仰望着席卷天穹的万重杀机,柔软的唇角隐约勾起一丝弧度,轻声道:“凭你,诛不了我。”
轰!!!
震荡天地的轰鸣巨响传遍了东海临境方圆数十万里之遥!
青裙少女的身侧,竟是有着数不清的虚幻画幕生生灭灭,其速度已经超出了任何生灵的想象,硬生生地挡下了这一戟!
余波搅动激荡之下,方圆数万里的北海海水翻腾而起,瞬间便凝聚出了高及千丈的滔天巨浪!
青灵石胎,晓阴阳,辨众生,化因果,翩若惊鸿。
一击不中,巡境尊神彻底震怒!
汹涌的海浪怒吼咆哮,长戟之上的神力卷动愈加可怕,甚至足以让天地失色!
青裙少女的嘴角沁出殷红的鲜血,知晓自己无法再承受巡境尊神一戟,身形扭曲之间,竟是直接消失在了此处。
在离开之前,她已经看清了那“惊鸿一瞥”之中涌动的气息。
生生承受巡境尊神一击,便是为了能有足够的时间来施展那回溯景象的本命神通。
“极北边陲,渭渊地境,溯州,流州……”
迷离扭曲的光影之内,青笛清丽的小脸苍白无比,真灵气息已是衰弱至了极点,却依然在回想着那画幕之中季月年的气息行过之处。
由于此神通太过耗费石胎源气,她根本显现不出如此具体的景象,仅仅只能依靠着微弱的气息追寻而至。
“邙山鬼府……”
“其气息,至此便真正断绝……”
扑通!
清光散饶之间,青笛的身形在山涧之间浮现出来,直接跌入了冰冷彻骨的溪水之中。
勉强运起一丝清光护住身周,青裙少女轻轻阖上了眼眸,任由自己缓缓沉入水底,只是喃喃道:“那所谓的‘垂钓之人’曾言,他交换龙宫真血所使用之物,乃是‘玄阴神血’。如此说来,他应是玄阴神女的神裔,此事,我一直都不曾知晓……”
“玄阴神女,诞于瑶池圣境的天生古神神灵……”
她蓦地睁开了双眼,瞳孔深处有着化不开的雪霜。
“季月年,你曾说过,不会留恋世间的情欲,可你又为何,与别的女子这般亲密无间……”
“你有你的骄傲,可你又何曾在意过我的骄傲?”
“东胜神州,瑶池圣境,”她启唇轻笑,眉眼之间的矜傲愈加浓郁了些,“即使与这世间无量生灵无敌,又如何?”
花果山境。
白发老者手中的龟壳蓦地颤抖起来,下一刻便显现出了密密麻麻的裂纹,极是可怖。
他颤颤巍巍地抚摸着滚烫的古老龟壳,低声道:“又是哪一种石胎真正苏醒?难道是‘他’回来了?不可能,无量量劫过后,‘他’甚至抛下了花果山境,任由这些鸡鸣狗盗之辈鸠占鹊巢,绝不是‘他’……”
“可是在‘赤尻’被尽诛之后,除了‘他’之外,这天地之间的石胎几乎只余了‘六耳’与‘通臂’,‘六耳’入了佛家源教,‘通臂’在此处苟延残喘,就算是那独一无二的‘昆仑’石胎,也早已入了瑶池圣境,这异动到底是来自何处……”
通臂猿猴在石凳之上站起身来,透过山岩的缝隙仰望着星河璀璨的浩渺天穹,竟是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眸光深处隐约有着一丝不可置信,喃喃道:“这绝不可能……”
第四百一十九章 瑶池圣境,天生仙灵
“什么不可能?你又在念叨什么乱七八糟之事?”
小竹沉闷的声音愈来愈近,轰鸣声中,庞大的身影重重落在了通臂猿猴面前。
通臂猿猴眉头微皱,道:“你挡着月光了。”
神光涌动之间,高及数百丈的巨猿逐渐缩小,最终化作了一个眉眼清秀的布衣少年,他的声音恢复了清朗,侧头望着通臂猿猴,笑道:“我刚刚赶回此处,便听到你在说什么‘绝不可能’,这段时间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通臂猿猴微微摇了摇头,并未回答此事,而是缓缓道:“那厮交给你的昭明山境差事办完了?”
小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神色颇为不耐,道:“不过是来来回回布了一些阵旗,无趣的很。方才刚在水帘洞洞天之外交了差,境主上神派了一只不男不女的妖神把我打发了回来,连面儿都没见着。”
通臂猿猴神色微沉,道:“我这里另有一件差事予你。”
“嗯?”
小竹正在把玩那满是裂纹的龟壳,闻听此言,忍不住抬头朝着白发老者望来。
通臂猿猴上前取过小竹手中的龟壳,道:“我不久之前才堪堪知晓,东海龙宫敖广龙君一系,尚有血脉存于天地之间。”
“当年东海龙宫七大真宫不是被血洗了个遍么?”小竹面上不禁露出惊诧之色,“四海龙宫听调不听宣,玄海天境与夜伏天境便设了此局,终于掌了东海,又怎会放任东海真龙血裔逃脱出去?”
通臂猿猴叹了口气,道:“你难道忘了么,‘他’的太上定海神珍铁,当年便是取自东海龙宫,这番因果之重,甚至已经生生拖过了无量量劫,波及到了你我身上。”
小竹摇了摇头,冷笑道:“波及到你也便罢了,可此事又与我何干?”
“难道你不是花果山境生灵?”通臂猿猴伸手打了他的头一下,“不仅如此,当年轰动三界的‘搅天之战’,通臂猿猴一脉乃是与‘他’因缘最近的生灵族群之一,你觉得你能逃得过么?”
小竹吃了痛,闷声道:“罢了,你直说便是。”
通臂猿猴抚摸着手中的龟壳,道:“如今你乃是花果山境三十三尊神将之中的第九座次,神讳为‘水帘洞天通臂妖神’,若我不曾记错,你应该有着通行东海之权。”
小竹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鼓包,闷着声音道:“有。”
通臂猿猴将那龟壳随手丢在一旁,神情蓦地冷冽起来,道:“我前番估算有差,如今天地之间有新的石胎苏醒,不久之后说不定又是一番祸事,你即刻持着这枚令牌进入东海,将那生灵带至昭明山境。”
其言落罢,一枚令牌在小竹身前凝聚而出,“咣啷”一声落在了石面之上。
令牌之上的图景极为单调,仅仅只是篆刻着一缕纤细的毛发,其背面却是描绘着无量量劫之前东海龙宫的浩瀚之景。
通臂猿猴沉声道:“此令牌可以帮助你感应到那个东海血脉的气息,切记,不要让其余生灵察觉到你的形藏。”
小竹将令牌拿在手中,神情肃然了些,略一沉默,道:“如今的花果山境几乎皆是夜伏天的天兵天将,东海之内则遍布着玄海天的神兵神将,仅仅凭我一人,只怕……”
“她会跟你一起去。”
通臂猿猴出言打断了小竹,一个轻纱覆面的霓裳仙女在其身后的虚无之中走了出来。
小竹感应着那霓裳仙女的气息,神色有些惊骇,喃喃道:“瑶池圣境的生灵!?”
那霓裳仙女身周散发着冰寒至极的可怕气息,轻声道:“东海真宫仅剩的那个真龙血脉,同样也是玄阴神女的唯一血裔,虽然玄阴神女早已脱离了瑶池圣境,可其终究是瑶池圣境化生而出的天生古神,如今知晓了其唯一血裔的消息,瑶池圣境却是无法置之不理。”
通臂猿猴朝着那霓裳仙女拱了拱手,道:“待仙子回返瑶池之后,还望代替通臂向‘统灵无极瑶池上圣娘娘’问好。”
统灵无极瑶池上圣娘娘,其仙讳为“太真白玉仙台统灵无极瑶池上圣娘娘”,乃是一位天地之间尊贵至极的不知名生灵的万千化身之一。
虽然其仅仅是一尊生灵的无数化身之一,可这位“统灵无极瑶池上圣娘娘”却从来都无人敢于小觑。
霓裳仙女还不曾开口,小竹面上便露出不屑之色,冷嘲热讽道:“当初东海龙宫七大真宫被血洗之时,怎地不见瑶池圣境出手?如今的东海真宫早已换了主人,你等又出来惺惺作态,实在可笑!”
通臂猿猴神色陡然沉了下来,开口呵斥道:“妄言!”
那霓裳仙女却是摆了摆手,拦住了欲要动手的通臂猿猴,侧头望向小竹,道:“玄阴神女下嫁敖丙太子,本就是她自己的选择,而且当初东海龙宫倾覆之时,我仅仅只是瑶池圣境中的一个听道仙女,并不知晓为何瑶池圣境不曾出手,你根本与我说不着此事。”
略一沉默,她又道:“此次前来花果山境,我也只是奉命而已,你若对瑶池圣境有着不满,尽可亲上瑶池分说。”
小竹干笑几声,拿着令牌退到一旁,口中不清不楚嘟囔道:“亲上瑶池?去找死不成?”
通臂猿猴叹了口气,道:“他的性子有些顽劣,实质上并无对于瑶池圣境的不满之意,仙子莫要责怪。”
一侧的小竹却是敛去了嬉笑之意,偷偷打量着那霓裳仙女,他知晓,能让通臂猿猴口称“仙子”的生灵,绝不是那些夜伏天之内随处可见的寻常仙女。
霓裳仙女摆了摆手,道:“不过是只小猴子,只是言语锋利了些,无碍。”
此言落罢,她便侧过头去望向小竹,眸光之中带着些许戏谑,道:“小猴子,到时候千万要抓紧我的衣裳,免得一不小心掉到海沟里去。”
通臂猿猴亦是点了点头,朝着小竹道:“这位仙子乃是瑶池圣境的天生仙灵,唤作‘织霞仙女’,有着世间无与伦比的隐匿气息之能,若要避开玄海天摄守在东海的天兵天将,你绝不能擅自离开仙子半步,可懂得了?”
天生仙灵,比之天生神灵更加神异可怕。
第四百二十章 琼霄玉宇天境境主暨蟠桃园摄掌天尊齐天大圣
小竹闷闷点了点头,道:“晓得了。”
织霞仙女轻笑道:“这小猴子,当真有些可爱。”
小竹低垂着头颅,双目之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自己乃是名震四方的“花果山境通臂妖神”,在此女面前却一直被唤作“小猴子”,心神深处忍不住涌起一阵阵的屈辱之感。
可经历了方才之事,小竹已经知晓这织霞仙女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此时只得将愤恨之意暂且按捺了下来。
“小猴子,事不宜迟,即刻随我进入东海。”
织霞仙女轻拂纱袖,一道七彩霞光凝聚而出,直接将小竹笼罩在了其中。
“我……”
小竹神色怔然,还不曾反应过来,便被那霞光覆住,彻底掩去了身形。
通臂猿猴眸光沉凝,朝着织霞仙女道:“据我所知,东海七大真宫之内存在着数位混元真玄之境的玄海境神将,仙子此去还需多些小心,毕竟我一直都被囚禁在此,根本无法出手相援。”
织霞仙女笑道:“这些玄海境的天兵天将都是些酒囊饭袋,绝不可能察觉到我的气息,我所担忧的是,若是直接进入东海,有可能会被花果山境与夜伏天境的大能发现。”
玄海天境摄守东海,夜伏天境执掌东海之畔的诸多陆境,此处的花果山境亦是早被夜伏天境所渗透,花果山境的境主上神更是被封为“胜神州花果山境极东镇海大天神”,与之沆瀣一气,做了夜伏天境的走狗。
通臂猿猴将那满是裂纹的龟壳取了来,道:“无碍,这尊‘极东镇海大天神’已经有些着了魔,整日里不出水帘洞天一步,这龟壳送予你,持着此物,可以安然无恙地进入东海。”
织霞仙女拿过龟壳,细细端详一番,道:“那我便去了。”
瑰美的七彩霞光弥漫之间,霓裳仙女的身形已是消散在了此处。
通臂猿猴倚靠在石凳的石背之上,笑道:“境主上神,看够了么?”
一道模糊的身影在其身前凝聚而出,冷哼一声,道:“若是被两大天境察觉到你的小动作,我便直接把你丢出去挡灾。”
通臂猿猴面上的笑意愈加浓郁,道:“莫要忘了,你也是花果山境的生灵,若不是‘他’,你无法成道。‘他’欠那敖广龙君的因果,你同样逃不掉。”
那模糊的身影逐渐散去,只余了冰冷的声音在岩洞之内回荡:“若非如此,我方才就将那个瑶池圣境的贱婢一巴掌拍死在了此处!”
通臂猿猴敛去了笑意,神色之间流露出些许慨叹,道:“至了如今,我反倒有些佩服于你,当夜伏天的狗,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
海幕凝仙瀑倒悬,七彩琉璃不夜天。
东海琉璃天幕之底,小竹有些得意,道:“想必你从来都没有来过此处,可曾见过这般浩瀚瑰美的玄奇盛景?”
“你这小猴子,当真是见识浅薄,”织霞仙女摇头轻笑,“我久居瑶池圣境,甚么玄奇之景不曾见过?快些取出你的妖神令牌,莫要耽搁了正事。”
小竹点了点头,自袖中取出那块篆刻着“花果山境通臂妖神”的夜伏天令牌,却忽然下意识地怔了一怔。
织霞仙女有些疑惑,道:“小猴子,你怎地了?”
小竹略一沉默,苦笑道:“我的天境天庭‘妖神’神阶,也是夜伏天境所敕封,如此说来,我岂不是也算夜伏天境的狗?”
织霞仙女失笑道:“你在说甚么胡话?这浩茫无尽的三界众生,又有几人能够事事称心如意?屈居人下,并不算憋屈。只要你相信,有朝一日自己当真能够扶摇而上九重天阙,无论结果如何,都能算的上是道心不浮。”
沉吟片刻,她又道:“即使是那搅动三十三天天庭,名撼天地的灵明石胎,曾经不也做过豢养天马的弼马温?”
小竹蓦地抬起头来,眸光之中泛起莫名的神采,道:“我也能像‘他’一般么?”
织霞仙女摆了摆手,笑道:“当年‘他’封了‘琼霄玉宇天境境主暨蟠桃园摄掌天尊齐天大圣’,巡临瑶池之时,就连‘瑶池上圣娘娘’都需与其见礼,你怎敢与‘他’相比?”
小竹喃喃道:“瑶池圣境的‘统灵无极上圣娘娘’,乃是那位不知名尊贵存在的无数化身之一,竟然会与‘他’见礼……”
瑰丽光晕流转之间,织霞仙女伸出七彩纱袖,拍了拍小竹的头,道:“还入不入东海了?”
“我晓得了。”
小竹回过神来,急忙催动那块“通臂妖神”的天境令牌,在无穷无尽的东海琉璃天幕之底融出了高及数丈的迷离光门。
织霞仙女化作七彩霞光涌动而过,直接卷起小竹,没入了光门之中。
数息之后,一尊巡守妖灵行至了此处,望着东海琉璃天幕之底那缓缓缩小的迷离光门,神色有些疑惑,道:“巡境司似乎并未收到离境诏令,到底是哪位妖神擅自离境?”
此言落罢,他便取出了一块令牌,欲要直接将其催动。
咣!
一道妖光横贯而至,直接将那天境精铁铸就的令牌打落在了地上。
巡守妖灵望着数丈之外的高大身影,显然认出了其来历,神情有些惊恐惧畏,道:“大妖神,我方才……”
“拿好你的令牌,滚。”
低沉的声音传入耳畔,巡守妖灵不敢多言,低下身子捡起令牌,忙不迭地逃离了此地。
那高大身影在此处静立了半晌,最终一言不发地走了开去。
其狰狞神甲的肩膀甲胄之处,篆刻着两个小字,代表着花果山境的最高权柄所在之处。
水帘。
这竟是一尊随侍在“境主上神”座下的大妖神。
……
东海,第二真宫。
临波水府,绥河之境。
四周的暗流翻滚奔涌之间,季月年住了脚步,轻轻皱起了眉头。
就在方才,其心神深处有着一丝极为危险的征兆诞生而出,这一丝征兆之前从未有过,乃是在数息之前忽然出现,极是突兀。
“这种感应之力……”
季月年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瑰美玄异的三色般若通幽真火燃烧而起,细细感应着自己密密麻麻的因果之线。
不知过了多久,季月年散去了指尖的三色火焰,神色愈加沉凝,轻声道:“因果之线并未增加,依然绝大多数都通往不知名之处。”
他并不知晓,那个远在北俱芦洲的青灵石胎,竟然会在阴差阳错之下,真正苏醒在了天地之间。
番外章 狐假虎威
“这征兆来得极为突兀,可因果之线却并未增加……”
季月年轻轻摇了摇头,暂且敛去了心思,手掌翻转之间,一块清光流转的地图玉符凝聚了出来。
前番其路过一座边界水宫之时,凭借敕入东海灵籍的巡守大妖将身份,在其中取来了这块绥河水境的地图玉简。
绥河水境,乃是临波水府北部最为熙攘繁盛的海底境域。
“若要取得第二真宫的水境地图,还需去那盛名在外的绥宫水市走一遭。”
季月年将地图玉简所标注的位置记了下来,三十六般变化之术施展而出,片刻之间便化作了一位真宫宿灵之境的中年妖将。
“如今距那绥宫水市还有六千余里,子时开市,应是来得及。”
相貌平平的中年妖将轻挥手掌,一柄寒光流转的长刀出现在了手中,刀芒窜绕之下分化万千,最终化作璀璨至极的刀光之幕,将他整个人托了起来,带起无数汹涌至极的海底暗流,朝着绥宫水市所在之处急速行去。
第二真宫的详细地图极是重要,只有持着此物,季月年才能着手布置那座《般若心经》之中的神异阵法。
“止步。”
蓦然之间,有着冰冷彻骨的声音自心神深处翻涌而起。
季月年怔了一怔,刀芒光幕逐渐停滞了下来。
这声音乃是从心底传来,诡异无比,无论季月年如何感应,都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端倪。
嗡。
诡秘低沉的震荡之声横扫而出,化作一方扭曲无比的黑暗牢笼,直接将季月年所化的中年妖将笼罩在了其中。
牢笼深处的虚无之中,一尊三面八臂的马头石像虚影显现而出,三只圆睁的独目之中尽是冰冷,径直朝着季月年望来。
其一望之下,三道灰白真光在其瞳孔深处横贯而出,有着数不清的扭曲光影撕裂而至,直接穿透了季月年的眉心!谷
轰!
季月年所化的中年妖将寸寸崩碎,湛蓝神光聚散之间,凝聚出了季月年的本相。
“明王尊上怎地如此大的火气?”季月年轻笑开口,神色之间并无惊惶之色。
那尊马头毗卢明王石像神情凶戾,出言之间,似有天音震荡,缓缓道:“安阳水神神印之事,你作何解释?”
如今这座石像之所以不曾真正苏醒,其根本原因便是季月年所种下的残破安阳神印。
季月年虽然依旧带着些许笑意,只是其眸光已经冷了下来,道:“叫你一声‘明王尊上’,看的是你背后马头毗卢明王菩萨的颜面,你只不过是一座石像而已,莫要当真把自己当成了明王菩萨。”
三面八臂马头石像的三只独目死死地望着季月年,道:“敢破坏马头毗卢明王菩萨的布局,若是惊动了地藏王菩萨尊者,即使你当真是珞珈圣山的生灵,以后也免不了在那六道轮转之中走一遭!”
佛家源教派系林立,存在着诸多菩萨尊者与真佛佛陀,这些菩萨尊者的道场大多数都不在须弥圣山,而是分散在三界之内。
上一次无量量劫过后,名义上的天地共主乃是三十三天天庭,可大劫过后的三十三天天庭却并没有能力给佛家源教施压,这也就导致了诸多菩萨尊者为了争夺功德气运,互相之间的倾轧愈加严重,各自道场之中的生灵稍有不慎,便会爆发出极为惨烈的冲突。
“地藏王菩萨尊者,确实是幽冥酆都尊贵至极的无上大能,”季月年拂袖之间,取出了一块栩栩如生的罗汉木雕,“可我不入六道轮转,这位菩萨尊者便管不到我,而你这座注定沉寂在此的石像,就不要狐假虎威了。”
其言落罢,竟是直接将那罗汉木雕抛了出去!
与此同时,那三面八臂马头石像在看到这木雕的一瞬间,神色剧变!
“原来你根本不是珞珈圣山的生灵,而是……”
轰!
其言未落,那罗汉木雕便崩裂破碎,有着璀璨至极的滔天佛光映彻天地!
灿金佛光映照之下,那三面八臂马头石像无声无息地融化开来,最终湮灭成了微不可察的细密灰尘。
第四百二十一章 谜海归巢,第九佛子
石像虽然崩毁,那灿金佛光却并未散去,而是逐渐汇聚在一处,凝聚出了一尊古老尊贵的罗汉真君虚影!
那罗汉真君虚影袒胸露背,赤足,长发,身周有两道炽目璀璨的金红飘带缠绕,更有杵、轮、珠、鼓等六件佛家法器悬浮身后,一轮迷离变幻的五彩功德光轮映彻而出,将数十万里方圆的海底境域都映照成了白昼。
东海龙宫第二真宫之中似乎有所感应,数道恐怖的目光陆续朝着临波水府所在之处望来。
这尊罗汉虚影冷冷地俯视着季月年,沉默半晌之后,才道:“这木雕,并不是让你如此用。”
此言落罢,他随手抓过悬在身后的佛光宝轮,轻轻一挥。
轰!
无法言明的可怕波动翻涌而出,瞬间便漫过了周围数十万里疆域,将所有的气息尽数掩藏了去。
四周逐渐恢复了静谧,季月年挑了挑眉,神色莫名,道:“那要如何用?”
那罗汉真君虚影终是落了下来,身后数件法器之上的金芒缓缓散去,其神色依旧冷漠,沉默数息之后,才缓缓开口道:“普陀圣境邬朔罗汉,奉掌珠龙姬上尊谕令,分出一道化身至此,护持于你。”
“护持于我?”季月年抬首望着缓缓落至身前的罗汉真君虚影,轻笑开口,“若我所料不错,由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即使是普陀圣境都无法随时感应到我的具体所在。这块木雕看上去是我的护身之物,实质上却是普陀圣境掌控我的手段之一。”
邬朔罗汉的化身虚影微微颤动,声音冷了下来:“你不过是一只蝼蚁,也敢妄言圣境?”
季月年眸光之中流露出些许讥讽,道:“我既是蝼蚁,你又何苦在此与我扯皮?”
那邬朔罗汉的化身虚影显然不愿多说,此时不再开口,而是重新化成了一块扭曲木雕,朝着季月年的眉心之处涌动而来。
季月年唇角勾起一丝弧度,雪白袖袍翻卷之间,有着瑰美璨目的金芒弥漫而起!
大慈悲咒!
轰!
无数金芒涌现而出,化作密密麻麻的金线,缠绕之间,竟是将那木雕束缚在了原地!
任谁也不会想到,季月年以妖孽至极的灵慧神思,竟是生生堪破了其中的曲折隐秘!
季月年的眸光璀璨如同星辰,终于证实了许久以来一个大胆无比的猜测,喃喃道:“原来《渡灵佛咒》可以御使这尊罗汉木雕,如此说来,珞珈圣山与普陀圣境之间……”
金线束缚之下,罗汉木雕稍稍挣扎片刻,便彻底没了动静。
与此同时,季月年的脑海深处,那罗汉真君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只是其语气,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普陀圣境邬朔罗汉,见过洛伽山第九佛子。”
珞珈圣山。
洛伽山。
第九佛子。
季月年思绪翻涌,道:“第九佛子?”
邬朔罗汉的木雕虚影在季月年的真灵之上凝聚而出,比起方才,已是完全换了副脸色,缓缓道:“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为一元会,每过五万元会,便是一次混元量劫;每过五万个混元量劫,便是一次无量量劫。”
“如今距离上一次无量量劫已经过了四万九千九百元会,再过十个元会,也就是再过一百二十九万六千年,便是此世的第一次混元量劫。”
“无量观世音菩萨尊者有大慈悲之心,愿以身入劫,涅槃寂灭,为天地众生消弭此次混元量劫,不得不拜。”谷
此言落罢,那木雕之上显现而出的邬朔罗汉虚影神色愈加恭敬,朝着南海的方向遥遥拜了下来。
数息之后,邬朔罗汉的虚影才抬起头来,继续道:“无量观世音菩萨尊者与劫寂灭,数千元会之后才会涅槃而生,其涅槃期间,珞珈圣山不可无主,便自天地众生之中择选出了三十六位佛子,使普陀圣境分别遣出三十六尊罗汉真君跟随,以历万劫。”
“三十六位佛子之中,最终只能有一位佛子继承无量观世音菩萨衣钵,在掌珠龙姬上尊的迎奉之下入主珞珈圣山,登临潮音涧之主,统持圣山之底的普陀圣境,执掌南海以及南瞻部洲的佛家源教,受天地众生香火供奉。”
“而你,”邬朔罗汉望向季月年的真灵虚影,“便是洛伽山亲自挑选而出的六位佛子之一,三十六位佛子之中的第九佛子。”
三十六位佛子,洛伽山定下六位,另外三十位皆是普陀圣境所择选而出。
季月年真灵深处存在着三团迷雾,其中较大的一团迷雾在翻滚之间涌动而散,数不清的古老记忆浮现而出,流淌入了真灵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季月年终是抬起头来,望着这尊罗汉真君的虚影,道:“三十六位罗汉真君皆是普陀圣境生灵,前番你之所以或明或暗地压制我的记忆觉醒,应是因为那位掌珠龙姬上尊之故。”
“掌珠龙姬上尊执掌普陀圣境,自然希望普陀圣境培养的佛子能够入主潮音涧,”邬朔罗汉点了点头,并未否认,“你等六位洛伽山择选的佛子,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压制,即使方才你施展《渡灵佛咒》堪破了隐秘,此后我也不会协助于你。”
堪破此间隐秘之后,随侍的罗汉真君已经无法再隐瞒,这位邬朔罗汉虽然不得不将这些大致情况告知,可其中细节却是只字未提。
季月年沉默许久,道:“东海龙宫的倾覆,与普陀圣境有何关联?”
“此局乃是玄海天境与夜伏天境为了摄掌四海龙宫所布,仅仅只是牵涉到了一些混元真玄之境,尚且入不了普陀圣境的眼,”邬朔罗汉摇了摇头,“当初东海真宫的敖离在月灵残境的护持之下逃离昭明山境,那时你才被真正定为第九佛子,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接到掌珠龙姬上尊的佛令,降下化身凝为木雕,跟随在敖离身边数万年之久,等待着你的降生。”
混元真玄之境,亦称混元真君之境,此境生灵之间的差距极大,天地之间有着许多惊才绝艳的生灵,皆是被困于此境无数元会,至死不得寸进。
譬如那东海真宫的敖丙太子,西牛贺洲边境的流沙河之主卷帘大天神,花果山境此世境主“胜神州极东镇海大天神”,皆是“混元真玄之境”的生灵。
季月年心神深处思绪流转,道:“这些佛子以何择选而出?”
邬朔罗汉略一沉默,道:“洛伽山定下的六位佛子我不知晓,不过普陀圣境择选的三十位佛子,皆是来自三十六上灵洞天福地、七大海外仙府之境、九境先天仙灵以及四大部洲之中的崇佛之地。”
季月年挑了挑眉,道:“若我不曾记错,那‘三十六上灵洞天福地’之中的大多数都属道家源教罢?”
邬朔罗汉只是摇头,道:“无量观世音菩萨尊者悲悯众生,对这三界之中的无量生灵一视同仁,即使此前身为道家源教生灵,只要存有佛心,依旧可以证得真佛。”
“当真如此么?”季月年眸光莫名,轻笑开口,“这三十位佛子皆是普陀圣境择选而出,与无量观世音菩萨尊者有何干系?”
此言落罢,季月年的真灵虚影化光溃散,下一刻便重新出现在了木雕虚影之前,将声音放低了些,道:“这根本就是那掌珠龙姬上尊之意,洛伽山寂灭之后,这位掌珠龙姬便是真正的南海之尊,又怎会容得其余生灵入主潮音涧?”
“妄言!”
邬朔罗汉的目光深处,第一次有了极为明显的震骇惊怒,以及隐藏更深的恐惧之意。
他在恐惧季月年可怕至极的宿慧神思。
其虚幻的身形寸寸崩毁,径直没入了木雕之中,任由季月年如何开口,都不再展露出一丝一毫的气息。
静谧之中,季月年的真灵虚影席地而坐,轻轻叹了口气,道:“这鸟罗汉忒地气人,不仅不会协助于我,只怕关键之时还会落井下石,着实是个隐患。”
真灵之中的迷雾散去一部分之后,其压抑许久的性子终是松快了一些,竟是连“鸟罗汉”这种粗鄙之语都说了出来。
此言出口,季月年才知不妥,失笑之下,自言道:“她的道是‘心源’,普陀圣境却是纯正的‘佛源’,虽然同属佛家源教,普陀圣境更是蜕于洛伽山,可她若是当真涅槃寂灭,这掌珠龙姬决计不会安分。”
“说不定就连南瞻部洲生灵,南海龙宫,玄海天境,南音天境,甚至就连那昆仑上圣之境,都在等待着十个元会之后洛伽山的寂灭,”季月年的心神深处,万千思绪翻涌流转,“珞珈圣山高高在上,镇压南海以及南瞻部洲无数光阴,一旦被这些南瞻部洲以及南海的生灵有了可乘之机,顷刻之间便是天地翻覆,乾坤倒转。”
珞珈圣山乃是比普陀圣境更为神异玄妙的佛家世境,而那座只有数十里方圆的洛伽山,才是无量观世音菩萨尊者真正的道场。
第四百二十二章 生生世世,直至永劫
已是辰时,潺潺清泉流过山涧,带起阵阵寒凉的气息。
山间隐约有着朦胧的薄雾,一只小兽抱着刚从树上摘下的野果蹦来跳去,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在山溪之间一跃而过,却是一头撞在了不知名的柔软物事之上,在潮湿的泥土之中打了好几个滚儿。
“明明生的这般软茸可爱,怎地如此笨拙?”
一双纤白的柔荑将它抱了起来,温柔地抚摸了几下,便放了开去。
柔荑的主人走到溪涧之前,在清澈寒凉的溪水之中显现出了倒影。
那是一个身着杭绸荷裙,头戴缀星流光萤石冠冕的清丽少女。
“嗷呜。”
小兽两只毛茸茸的手爪抱起野果,看了她一会儿,低低嘶叫一声,便蹦蹦跳跳地走了开去。
那清丽少女眸光很是温柔,眉眼之间却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忧愁,喃喃道:“此处便是洛伽山么?”
许久之前,在南海之畔的礁石之侧,她曾经遇到了一个女童。
那女童与寻常生灵有着许多不同之处,不仅生有倾尽天地的仙姿玉貌,那无法言明的清矜气质更是不容丝毫亵渎,即便她贵为南海龙宫的真龙血裔,在那女童面前竟也下意识地有些自惭形秽。
那般惊艳的生灵,即使只是轻轻一瞥,便再也无法忘记半分。
“她曾言,若我有朝一日愿意舍弃自己拥有的一切,可来洛伽山寻她。”
身着荷裙的清丽少女轻声自言,发髻之上的两道灿金光影稍稍颤动,昭示着她尊贵至极的身份。
南海龙宫真宫嫡系,敖青公主。
洛伽山并不算太过巍峨,可其中却蕴藏着难以言明的神异气息,似乎在这山峰之中,就连天地规则都有了些许改变。
“兀那龙女,且住。”
一个碧裙女子走上陡峭的山石,俯视着溪涧之侧的荷裙少女,道:“你可知这是何处?”
敖青怔了一怔,猜测这女子可能是她座下的生灵,气势先就矮了半分,软糯糯道:“若我不曾走错,这里应是洛伽山……”
那碧裙女子似是有些失笑,道:“如今量劫初过,高高在上的天庭乃是天地共尊之主,虽然有着数不清的圣地、道场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可这洛伽山却连天庭生灵都不敢轻易叨扰,你一个修为浅薄的龙女竟然也敢擅闯此地,就不怕我把你随手打杀了去?”
荷裙少女清丽的小脸上露出温柔的浅笑,轻声道:“你若当真有着出手之意,只怕我根本走不到这里。”
山泉流水,如清乐绕耳,与山间的鸟兽虫鸣相和,极是好听。
那碧裙女子略一沉默,蓦地展颜笑道:“南海龙宫我是知晓的,其中的生灵皆是残忍好杀之辈,似你这般善良心软的龙女,我却还是第一次见。”
“仙姑过誉了,”缀星流光萤石冠冕轻轻晃动,敖青轻抚荷裙行了一礼,柔声开口,“我来此处,是为了见‘她’。”
碧裙女子俯视着着敖青,笑道:“你连‘她’的名讳都不知晓,何言谒见?”
敖青的美眸之中露出难以言明的向往之色,道:“她与我相逢之时,尚在寻找《般若心经》的来处,一声轻笑便可退去南海龙宫百万生灵,一个眼神便可令南瞻部洲慑服。如今这世间虽然无人知晓她的名讳,可我知道,终有一日,她会找到自己的心道,让这天地众生都为她颂歌。”
碧裙女子怔了一怔,道:“你这龙女,倒是颇有些与常人不同的心思,随我来罢。”
敖青跟着她走过繁荫遮蔽之下的林间山路,约么过了数十息工夫,眼前终是豁然开朗。
坡生瑞草,地长神芝,灵气翻涌之间,傍山而生的荷花清池映入了眼帘。
那个身着织锦青碧重瓣缎裙的女童静立于荷花池畔,正朝着此处望来。
敖青心下颤了一颤,垂下泛着紫金光芒的眼眸,低下身子行了一礼,道:“见过上灵。”
那女童轻轻笑了一笑,道:“当初在南海之畔,你可没有这般拘谨。”
敖青眼角微微抽动,不敢腹诽,只是据实道:“小龙当时受命前往玄海天境为侍,神思郁郁之下,冒犯了上灵,若是……”
“且住,”女童走到敖青身侧,伸出纤细白皙的小手,摘下了她的缀星流光萤石冠冕,“可感觉有什么变化?”
乌黑的长发失去束缚,如瀑般散落下来,敖青有些失措,结结巴巴道:“我……我的冠冕……”
那身着碧青重瓣裙裳的女童轻笑一声,随手便将那珍贵至极的缀星流光萤石冠冕丢入了荷花池中,道:“那些聒噪无趣的礼数,便如同你这华贵繁复的冠冕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用处。”
敖青怔在原地,任由满头青丝披落下来,心神深处竟是有着一种隐隐约约的解脱之感。
其心境翻涌之间,竟是有了不可思议的蜕变。
身着碧青重瓣裙裳的女童在荷花池旁茕茕玉立,轻声道:“我曾与你说过,我所修乃是心道,随心而行,无名无姓。你若欲要随我修行,便舍去南海真宫的名讳,做一个潮音涧的掌珠龙女罢。”
万千思绪翻滚不休,荷裙少女犹豫片刻,还是抚着裙裳跪伏在了荷花池旁,道:“小龙此后便舍去‘敖青’之名,唤作‘掌珠龙女’,生生世世侍在上灵身侧,直至永劫。”
那女童笑道:“当初你与我相逢,便是有着冥冥之中的因缘,虽然我向来不屑这些,可你却有着南瞻部洲无数生灵所没有的大善之心。南海真宫若是当真寻了过来,我会教他们死心。”
天庭初立三十三天,其中有一座天境名为“玄海天”,专于统摄四海龙宫。
南海龙宫真龙司的大殿下便是择选出了数个真宫嫡系,欲要将其送上玄海天为侍,以探听玄海天境的虚实。
敖青被大殿下所选中,神思郁郁之下,这才在不经意之间,于南海之畔的礁石之下遇见了她。
“敖青。”
轻唤之声传入耳畔,掌珠龙女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却是那女童带着笑意的倾世侧脸。
“下次有人唤你敖青,不许再应了。”
掌珠龙女有些呆怔,软糯糯地应了一声,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她方才竟是在拿自己打趣。
她不经意间展露出的笑颜,甚至让自诩沉鱼落雁之貌的敖青公主都丝毫移不开目光,深深为之心醉神迷。
“龙女知晓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绥宫水市
……
亥时。
绥宫水市巍峨的牌楼之下,有着数十尊身着甲胄的水灵镇守在此,这些水灵皆是面无表情,遍布于牌楼的数道门阙之前,一丝不苟地收取着进入水市所需的灵玉。
灵玉乃是比元石和灵石更加珍贵的通行灵物,更是一条矿脉的精华所在,只要是灵石矿脉所在之处,都会有着少量灵玉产出。
“真宫宿灵之境,若要进入水市,需上交七十块灵玉。”
一尊巡守水灵细细打量了身前的中年妖将一番,神色恭敬了些许。
临波水府中的真宫宿灵之境生灵虽然并不算少,可若分散在诸多水境水宫之中,每一尊真宫宿灵之境的生灵都极是受人敬畏。
即使遍观此间绥河水境,真宫宿灵之境也仅仅只有百余之数而已。
闻听此言,那相貌平凡的中年妖将应了一声,自袖中取出一方玉盒递予那巡守水灵,道:“这里有一百块灵玉。”
巡守水灵目光闪动之间,直接拿过玉盒,随手在四周布下了一道防护光幕,脸上的冷肃神情尽数融化开来,笑道:“道兄这是何意?”
中年妖将行至近前,道:“素闻绥宫水市应有尽有,繁盛无比,我乃外来散修,此次欲要前去见识一番。”
“原来如此,”那巡守水灵面上露出恍然之色,缓缓点了点头,“依据水宫规制,绥水之外的生灵若是修为在真宫宿灵之境以上,参与水市需有担保才可,莫非道兄想让我担保于你?”
中年妖将应道:“正是如此。”
巡守水灵掂了掂手中的玉盒,似乎有些为难:“绥宫规制严苛,水市之中更是有着水宫大妖将巡查,这担保之事……”
又是一方玉盒递了上来。
巡守水灵手掌一翻,将两方玉盒尽数收起,面上露出了笑容:“敢问道兄名讳?”
“唤作季氏便可。”谷
半柱香之后,季月年所化的中年妖将手中持着担保令牌,朝着绥宫水市深处的绥水真阁行去。
绥水真阁,水市之中最负盛名之处,不久之后的子时,真阁之中有着一场号称无物不有的水境盛会,这场真阁盛会也是季月年此行真正的目的之处。
此次真阁盛会数日之前流传出来的诸多灵物消息之内,便存在着一张描绘着数十座水府疆域的水境地图。
第二真宫摄掌的水府共有一百六十三座,这张描绘着数十座水府疆域的地图,可以称得上是囊括了小半个第二真宫。
绥河水境所在的临波水府位于第二真宫北部,虽然算不上什么边陲之处,但也算有些偏远,似这般描绘着四周水府疆域的水境地图极是珍贵,每一次出现都会引起许多生灵的争夺。
“止步。”
绥水真阁的牌楼之下,一尊真宫宿灵之境的水宫灵将手持长戟,静静地望着季月年所化的中年妖将,“道兄有着如此修为,我却从未见过,如此面生……道兄应不是绥宫水境生灵罢?”
绥宫水境素来排外,似这般引人注目的真阁盛会,平日里几乎都是在水境之内互通有无,并不算特别欢迎那些外来生灵。
季月年自袖中取出那块担保令牌,指尖稍稍展露出一丝精纯无比的灵力气息,道:“我乃安阳水宫的大妖将,闻听绥宫水市应有尽有,在临波水府之中首屈一指,此次前来见识一番。”
那水宫灵将目光莫名,伸手拿过担保令牌,略一感应之下,摇头道:“似你这般由巡守水灵担保的外来之人,今日已经有了数十个之多……罢了,道兄既然也是入了东海灵籍的生灵,我便不再多做为难,且去。”
此言落罢,他便将那令牌还予季月年,轻轻挥了挥手,四周那数个身着甲胄的巡守生灵陆陆续续退了下去。
待季月年行至其身前之时,这尊灵将却忽地伸手拦住季月年,放低了声音,道:“只是我前时听闻那安阳河神被人诛灭,安阳水宫更是连番剧变,甚至传遍了周遭数个水宫疆域。道兄若当真是安阳水宫的大妖将,绥宫水市恕不招待。”
这灵将突然之间变了脸色,让季月年这里一时有些始料未及。
那水宫灵将站直了身子,望着一言不发的季月年,神色有些戏谑,道:“还不走么?”
季月年感应着四面八方愈加临近的数道可怕气息,眸光渐渐冷了下来。
安阳水宫这几日里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自己方才使用“安阳水宫大妖将”的身份,极有可能已经被察觉出了些许端倪。
番外章 轮转重极
透明的蝴蝶光影振着双翅,在黑暗的虚无之中翩跹飞舞,所过之处有着瑰美至极的嫣红流光洒落而下。
不知飞了多久,这只红蝶光影终是停了下来,落在了不知名之处。
……
“这是何处?”
季清婵笼罩在黑袍之下,低头望着自己半透明的苍白手掌,轻声喃喃。
蓦然间,隐约有着呼唤之声传入耳畔,季清婵仰起小脸朝着前方望去。
不望倒好,这一望之下,她竟是直接呆怔在了原地。
迷离的画幕世境遮天蔽日,一眼望不见尽头,而身周皆是与自己相似的半透明光影,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之数。
轮转重极。
在那若有若无的声音呼唤之下,这些光影尽数聚拢在了一处,朝着画幕世境的尽头遥遥行去。
“这里是轮转重极的一个画幕角落。”
季清婵身侧不远之处,一尊璀璨炽目的光影苦笑开口。
其言落罢,顿时便有许多透明光影聚拢而来,朝着这炽目光影连番询问。
“我的真灵已经崩灭,理应在这天地之间消失才是,为何却是到了此处?”
“这轮转重极到底是什么地方?”
……
喧嚣熙攘之下,那璀璨炽目的光影摆了摆手,一边朝着画幕世境的尽头走路而行,一边开口道:“先前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至了如今才堪堪知晓,那传闻之中所言,竟是为真。”
季清婵离他较近,当即便上前一步,道:“还请尊上明言。”
那璀璨光影点了点头,面上再次露出些许苦笑,道:“若是神魂崩灭,真灵尚能轮回往生;可若真灵崩毁,便会彻底消散在三界之间,此事你等应当知晓。”
四周的诸多光影皆是不再开口,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数个无量量劫以前,佛家源教发下大慈悲,在须弥圣山之底建立了轮转重极。”
“天地之间所有崩灭真灵的生灵,皆会被轮转重极所感应到,将其消散之前的一缕真灵气息摄取而来,凝聚出似我等一般的透明光影。”
“这些光影能够在无数个画幕世界之中长生不灭,却永远都无法凝形,无法修行,无法进食,无法互相接触,无法做任何有形之事。”
“我等只是一缕真灵气息显化而成,在不可逆转的天地规则之下,我等的真灵已经损毁崩碎,永远都不可能重新凝聚。”
“让我等以这般形态在画幕世界之中苟活,便是佛家源教所谓的‘慈悲’。”
其言落罢,四周密密麻麻的光影皆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有一个庞大的兽形光影行至近前,沉声道:“依我看,这根本不是什么慈悲!而是一种变相的折磨!”
“说不得,这须弥圣山会利用我等做一些不可知之事!”
“如此无趣的苟活,被当做器具一般豢养在此,还不如彻底灰飞烟灭!”
有着不少光影皆是想通了此节,在沉默之中,化作漫天光点消散而去。
若是仅剩的一缕真灵气息也心如死灰,即使是轮转重极也无法强留。
短短数息之间,便有许多光影彻底消散,可余下的更多光影却是聚拢而来,依旧怀揣着死而复生的美好期翼。
季清婵行至那璀璨炽目的光影之侧,行了一礼,道:“上尊知晓如此隐秘,陨灭之前应是一尊通天彻地的生灵才是。”
那光影摇了摇头,笑道:“至了此处,我等皆是虚幻的囚徒,除了在画幕世界之中走动之外,任何事都做不了。你看那些与我等同时进入画幕世界的光影,至少有半数受不了这种折磨,选择了湮灭而散。”
季清婵仰望着画幕世界的迷离境幕,轻叹道:“这天地之间有无量生灵,每时每刻都有数不清的真灵碎裂,佛家源教能够建立这轮转重极,摄取世间生灵真灵碎裂之前的一缕真灵气息,已经算的上是不可思议的无量神通。”
那璀璨光影点了点头,道:“我曾觐见过一尊佛家源教的菩萨尊者,那等令天地俯首的尊贵气势,实非天境天庭的生灵可比,佛家源教此举,实质上已经找到了天地规则的一丝缝隙,可是……”
此言未落,这光影却是隐约察觉到了什么,竟是生生住了口,直接沉默下来。
黑袍之下的季清婵轻笑,道:“这无数个画幕世界只进不出,三十三天天庭难道就没有半点察觉?”
“罢了,这些隐秘诸事,并非你我蝼蚁所能妄言。”那光影摆了摆手,竟是直接转身而去,没入了密密麻麻的光影之中。
季清婵此时却是有些欣喜,心中已是想到了他,喃喃道:“不曾想到,佛家源教的‘慈悲’竟是为我留下了一缕真灵气息。既如此,我便在此处为你日夜祈祷,愿你能够岁岁平安,得偿所愿。”
宽大的黑袍光影之下,少女已是轻轻阖上了眼眸。
画幕世界之中的光影更迭速度极是可怕,此处没有光阴的流逝,这些光影什么事都不能做,只能作为一种器具,日日夜夜为须弥圣山之底的轮转重极提供着不知名的诡异力量。
第四百二十四章 偷天换日,聚水花灵
那水宫灵将的神色愈加玩味,道:“你若不走,便不必走了。”
绥水真阁四周有着十余道可怕至极的气息迫近而来,这些气息勾连纠缠之下,甚至已经隐隐约约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罗网,任何生灵都无法逃脱出去。
季月年轻轻摇了摇头,身形之上有着玄异清光流转而现,刹那之间便隐去了身形,不曾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与此同时,有着十余位真宫宿灵之境的生灵陆陆续续现出身来,皆是将目光望向了真阁殿门之前的水宫灵将。
“此人绝非‘安阳水宫’的大妖将!”那水宫灵将望着季月年身形消失之处,神情有些凝重,“安阳水宫的可怕变故已经传遍了方圆数百万里水域,此人以‘安阳水宫’大妖将身份自持,如今又施展出如此诡异的隐匿神通,那安阳水宫的变故说不定便与此人有关!”
一尊银甲灵将行至近前,道:“灵将大人,此时我等该如何做?”
水宫灵将略一沉默,道:“我会将此事如实上禀绥水神宫,至于其余诸事,却并非我等所能插手。”
“是。”
诸多真宫宿灵之境的生灵皆是恭敬行礼,纷纷退了下去。
这些生灵不知道的是,在真阁之内的无人注意之处,一缕神异至极的气息流转而现,化作了一个身穿绸缎长袍的老者。
这老者的修为只有聚灵凝真之境,其翻掌之间,取出了一块与方才那块相差无几的担保令牌,径直朝着真阁深处行去。
季月年根本不曾离开,而是施展三十六般变化之术,神不知鬼不觉地入了绥水真阁。
三十六般变化之术极是神异,这担保令牌的辨认核心乃是东海灵力,季月年此前堪破其中的繁复禁阵之后,在东海灵力的加持之下,竟是使用三十六般变化之术生生伪造了一块崭新的担保令牌。
……
子时。
在绥宫生灵的万众瞩目之下,绥水真阁终于开启了这场水境盛会。
季月年所变化的老者坐在第九十七号阁楼之内,透过宽大的禁阵木窗俯视着方圆百丈的真阁场地,道:“何时开启第二阶段?”
其身后侍立着一个身着轻纱的妙龄侍女,闻听季月年此言,上前笑道:“上真莫要焦急,盛会的第一阶段乃是以物易物,根据奴婢估计,约么需要数个时辰之久,直至场地之内没有了新的交易之物,才会进入第二阶段的拍卖。”
场地之中有着数不清的碧玉光晕来回飘荡,每一道碧玉光晕之中都记载着一件灵物的信息,这些碧玉光晕皆是由参与盛会的生灵所放出。
除却灵物信息之外,其中更是记载着交易此灵物所需之物,这真阁盛会的第一阶段便是为了让绥宫生灵之间能够互通有无,极是方便。
那妙龄侍女见季月年似是有些无动于衷,忍不住开口道:“上真难道没有欲要交换之物?这盛会的第一阶段向来被称为‘取宝之处’,若是眼光独到,很容易捡到一些便宜。”
她之所以如此催促,皆是为了自己着想,若是季月年在此阁楼之中完成交易,需向绥水真阁上交一小部分灵玉才可。
而作为此阁楼的随侍生灵,这侍女能够从中取得约么半数灵玉,切身利益相关之下,由不得她不焦急。
季月年所变化的老者神色微动,伸手一招,阁楼之外便有数道碧玉光晕没入木窗禁阵,落在了季月年身前的木案之上。
伸袖取过一道碧玉光晕,顿时便有极为详细的信息自其上浮现而出。
“三十块绥河血玉,交换等价的水行灵物。”
“绥河血玉,产自绥水神宫,乃是比灵玉更为珍贵的通行灵物,持此玉修行,事半功倍。”
季月年随手将这道碧玉光晕放出木窗,再次取过了另外一道碧玉灵光。
“分身真法《凝傀咒》,交换延寿灵物,延寿神通。”
“《凝傀咒》,至多可凝化出九尊化身,每一尊化身都有本尊三成威能。”
“聚水花灵一朵,交换真宫宿灵之境的封镇法宝。”
“聚水花灵,由无数‘聚水青花’凝炼而成,于水行功法有着诸多妙用。”
……
季月年将这几道碧玉光晕看过之后,略一沉默,留下了那道记载着“聚水花灵”的灵光,将其余的碧玉光晕尽数放回了窗外。
“替我联系这道灵光的主人。”
那侍女一直都在注意季月年,如今闻听此言,不禁面露喜色,上前取过那碧玉光晕,笑道:“是,上真。”
她将那碧玉灵光拿在手中,手指轻舞之间,连续打出了数道印诀,片刻之后,终于引动勾连了一丝真阁大阵的禁法气息。
过了数息,那碧玉灵光微微颤动,一道有些低沉的声音自其中传了出来:“道友可否将那封镇法宝取出一观?若是合适,这朵极难炼制的‘聚水花灵’便归道友所有。”
季月年所变化的老者笑了笑,道:“我并无真宫宿灵之境的封镇法宝。”
悬浮着的碧玉灵光顿了一顿,那低沉声音的言语之间已是有了些许怒意:“道友是在拿我说笑么?”
“此物可否代替封镇法宝?”季月年摇了摇头,翻掌凝聚出一道清光,将其递予了身侧的侍女。
那侍女心领神会,取过清光,接连打出数个印诀,使其没入了案几之前的碧玉灵光之内。
不知过了多久,那低沉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这道封镇神通‘摄灵’虽然不是法宝,可却有着化虚为实的可怕威能,比寻常的封镇法宝更加强大,道友的来路不小啊。”
摄灵,正是源于《显密妙通不陨身》‘封’之一道的分支咒法。
季月年方才将其稍做更改,此时用来交换的“摄灵”已经被削减了足足七成之多,可以称得上是面目全非,却依然让那持有“聚水花灵”的生灵颇是震惊。
交易敲定之后,那侍女便持着碧玉光晕以及更改过后的“摄灵”玉简走了出去。
不过短短数十息,侍女便满脸喜色的行入阁楼,将一块储物玉牌递了上来,笑道:“上真,‘聚水花灵’已经取来。”
季月年伸袖拿过储物玉牌,指间有着一丝玄气没入其中,瞬间便窥见了这“聚水花灵”的全貌。
第四百二十五章 水境地图
黯光晦暝,半透明的灰暗花瓣缓缓旋转,纯净的水灵气息自其上逸散而出,气息勾连引动之下,似乎就连四肢百骸之间蕴藏的东海灵力都有了些许跳脱。
“上真,此交易既已完成,真阁需收取三十块灵玉。”
那侍女行至季月年近前,将声音放低了些。
季月年轻翻手掌,收起这块储物玉牌,心念动间,便有三十块灵气四溢的灵玉出现了在木案之上。
侍女伸袖收起灵玉,语气之中带了些许恭维,笑道:“谢过上真。”
季月年轻轻摆了摆手,道:“且去。”
侍女怔了一怔,随后便低低应了一声,道:“既如此,那奴婢在拍卖开启之后再来侍奉。”
数息之后,这座阁楼之中重新恢复了静谧,木案之前只余了季月年所变化的老者。
嗡。
诡异的轻鸣之声自心神深处翻涌而起,季月年微阖双目,将神魂意识沉入了敕水神印显化而出的深境之中。
灵泉山巅。
密密麻麻的光影汇聚而至,璨光弥漫之间,季月年身着雪白金线道袍,径直落在了山崖之上。
“敕水器灵,你如此焦急地催动神印,发生了何事?”
半跪在地的黑袍青年抬起头,声音依旧有些冰冷麻木,道:“小殿下,方才敕水神力有所感应,至少有着十余道造化境的气息朝着绥水神宫急速行来,其中甚至有着一尊玄寂境的生灵。”
破渡阴雷造化之劫,可称造化境,又称初劫大圣;若是破渡勾火玄寂之劫,则称之为玄寂境。
季月年神情微冷,道:“继续讲。”
那敕水器灵所化的青年站起身来,望着季月年,道:“这些生灵的行进方向极为明确,我有九成把握断定,其目标正是小殿下。”
“我知晓了。”
季月年的身形寸寸崩灭,化作无数光点溃散而去。
真阁盛会,第九十七号阁楼之中。
“如今看来,这张描绘着小半个第二真宫的水境地图,只能强行取之。”
季月年所化的老者睁开双眼,瞳孔深处有着神异无比的碧青漩涡隐现而出。
在这些生灵到来之前,需将那一张水境地图取在手中才可。
真阁盛会的第一阶段还需持续数个时辰之久,而那些生灵至多只要一炷香工夫,便会真正踏足绥河水境。
季月年伸出袖袍,催动木案之上的担保令牌,不过短短数息,方才那侍女便快步行了进来。
“上真有何吩咐?”
季月年手中把玩着那块令牌,道:“若是看中了第二阶段的拍卖之物,是否能够将其提前拍下?”
那侍女笑道:“按照真阁规制,列入拍卖名单的灵物皆不允许私下买卖。”
片刻之后,她似是想到了什么,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此事倒也不是没有斡旋的余地,若是镇守真阁的神宫灵将亲自下令,即使已经列入清单的拍卖灵物,也可将其取出。”
季月年略一沉默,道:“那神宫灵将现在何处?”
侍女低声道:“若上真有此需求,我可代为通禀真阁阁主,只有真阁阁主才有资格前去觐见镇守此处的神宫灵将。”
“善。”
第四百二十六章 取图!
“你只需要做到两点,一是直接越过老曹,给上面的领导或者全体员工多谋福利,就如同上次的帝鹅肉一样。”
徐东立马摇摇头,他倒是愿意出把力,好好当个中间商,关键是段老板那边好像不怎么给力了。
知道事情不容易,李局长赶紧补充了一句:“不要多,一年来个一次就足够了。”
“一次?”
“没错,其实一次和几次没多大区别,关键是持之以恒,最好不要中断,你要把自己的能力展现出来。”
徐东了然地点点头。
他这边还有好几吨的干虾,起码能顶个好几年,再不济不是还有白糖嘛!
白糖一样是紧缺货。
“那第二点呢?”
“老曹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老曹的弱点就是怕老婆,呃,也不能说是怕,也许用尊重来形容更合适。
你要继续和他们家保持关系,关键时候,你曹婶没准会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枕头风的威力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了解,李叔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局长点点头,继续出谋划策:
“还有,你现在是科长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接触廖总他们这些高层,没事多走走夫人路线,我发现你小子挺擅长这个的。”
“哪有这么夸张……”
“你不承认就算了,记住我说的话,这个社会光靠能力是不行的,还要看情商,两条腿走路才是最稳妥的。”
徐东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好了,不说了。”李局长看了看手表,从沙发上站起来,“快到中午了,我走了,下午还要准时去报道呢!”
“李叔,我开车送你吧!”
李局长的车,昨晚留在了三合家园小区。
“不用了,我打的回去。”
徐东掏出车钥匙:“走吧,最多半个小时的事,耽误不了我吃饭。”
李局长笑了笑,便答应下来。
出门后,徐东随口问道:“要不要我通知老方他们过来送送您?”
“不用了,有时间我会回来看看你们的,又不是多远的地方,回头我在群里跟他们说一声就是了。”李局长摆摆手。
“好吧!”
二人来到停车场,徐东正准备打开车门,没想到李局长突然跑到车头位置,二话不说直接把大奔的车标给掰断了。
“李叔,您这是……”
徐东心疼的直抽抽,都说车是男人的小老婆,这下可好,直接把小老婆的脸划破了。
“怎么,舍不得?”李局长调侃道。
“不是舍不得,您老总得给个理由吧?”徐东无奈道。
李局长随手把车标塞进兜里,板着脸解释道:“你现在大小是个领导了,豪车太张扬了不合适,现在你再看看,没感觉这车顺眼多了吗?”
徐东来到车头位置,仔细打量了一下,还别说,没了车标,整个气质都不一样了。
“小老婆”瞬间升级成了“黄脸婆”。
“还是您老高明。”
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徐东也就不心疼了。
“车尾的车标,手上没工具,我就不帮你处理了,你自己动手吧!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环境,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徐东下意识地点点头。
……
十几分钟后,三合家园小区到了。
李局长没有耽搁时间,没说几句就开着车子离开了,徐东去了一趟楼上,把昨晚的残局收拾了一下。
该洗的洗,该扔的扔。
打扫完毕,最后带着一箱没开封的面包返回公司,徐妈准备的食材太充足了,大家吃的很饱,根本就没动主食。
抱着箱子回到办公室,向欣带着小宝宝回来了,平时没事,这位三天两头的就往食堂里跑,陪着高月梅聊天。
徐东猜测,对方估计是看出了高月梅受排挤的事,故意去给老姐姐撑腰的,当然也不排除办公室里太无聊了。
“老大,你去哪了?”
“我去送了一下李叔,李叔上午刚刚离职了。”
向欣吃惊道:“怎么不通知我们一声?”
“你没收到群消息吗?”
“我手机忘办公室里了,还没来得及看呢,早知道就不出去了。”向欣懊恼道。
“没事,李叔要去的分局,距离咱们这边不算太远,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向欣点点头,转而关心道:“老大,你吃饭了没有?”
“还没有。”徐东说完拍了拍手上的箱子:“我带了面包回来,等会儿啃条面包就行了。”
“那我帮你收拾东西吧?”
徐东连忙拉住对方:“你还抱着孩子呢,我自己来就行了,反正也没多少东西。”
向欣坚持要帮忙。
徐东只要开口道:“那你帮我把相框拿进去吧?”
他的办公桌前一共摆放着两张照片,一张是全家人刚到燕京时,在四合院前的合影,另外一张是大宝三兄弟入学第一天的合照。
“好。”向欣一手抓起两个相框,迈着脚步朝科长办公室走去。
不到十分钟,办公室终于弄好了。
徐东坐在新的办公桌前,拿着水杯给面前的仙人掌浇了一点水,这玩意儿买回来都快大半年了,几乎没有一点变化。
不一会儿,收到消息的老方等人,纷纷跑过来道喜。
等大家说完,徐东看向顾海元:
“老顾,我已经向人事部提名了,将由你来接任我之前的副科长一职,你好好准备一下,很快就会有人找你过去谈话的。”
“谢谢科长!”顾海元大喜。
众人跟着送上贺喜,尤其是陈叔,脸上充满了羡慕。
徐东拍了拍桌子:“另外,老顾空出来的位置,向欣,你去接手吧!”
“我?”
向欣指着自己,一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不想干?”
“没有、没有,谢谢老大。”
向欣连忙摇头道。
徐东摆摆手:“不用谢我,这是你应得的,至于其他人的位置,暂时维持不变,以后再做调整。”
“科长,老李走了,咱们安保科不是少了一名员工们,要不要再招一个人?”冯姐开口问道。
她想把自家小女儿弄进来,如今有份稳定工作太难了。
“这次不招人,根据上级规定,咱们安保科总共就只有八个编制,现在刚刚好。”徐东解释道。
“这样啊!”冯姐满脸失望。
ps:求推荐票和月票!
第四百二十七章 东海之恨,足以滔天
“你只需要做到两点,一是直接越过老曹,给上面的领导或者全体员工多谋福利,就如同上次的帝鹅肉一样。”
徐东立马摇摇头,他倒是愿意出把力,好好当个中间商,关键是段老板那边好像不怎么给力了。
知道事情不容易,李局长赶紧补充了一句:“不要多,一年来个一次就足够了。”
“一次?”
“没错,其实一次和几次没多大区别,关键是持之以恒,最好不要中断,你要把自己的能力展现出来。”
徐东了然地点点头。
他这边还有好几吨的干虾,起码能顶个好几年,再不济不是还有白糖嘛!
白糖一样是紧缺货。
“那第二点呢?”
“老曹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老曹的弱点就是怕老婆,呃,也不能说是怕,也许用尊重来形容更合适。
你要继续和他们家保持关系,关键时候,你曹婶没准会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枕头风的威力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了解,李叔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局长点点头,继续出谋划策:
“还有,你现在是科长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接触廖总他们这些高层,没事多走走夫人路线,我发现你小子挺擅长这个的。”
“哪有这么夸张……”
“你不承认就算了,记住我说的话,这个社会光靠能力是不行的,还要看情商,两条腿走路才是最稳妥的。”
徐东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好了,不说了。”李局长看了看手表,从沙发上站起来,“快到中午了,我走了,下午还要准时去报道呢!”
“李叔,我开车送你吧!”
李局长的车,昨晚留在了三合家园小区。
“不用了,我打的回去。”
徐东掏出车钥匙:“走吧,最多半个小时的事,耽误不了我吃饭。”
李局长笑了笑,便答应下来。
出门后,徐东随口问道:“要不要我通知老方他们过来送送您?”
“不用了,有时间我会回来看看你们的,又不是多远的地方,回头我在群里跟他们说一声就是了。”李局长摆摆手。
“好吧!”
二人来到停车场,徐东正准备打开车门,没想到李局长突然跑到车头位置,二话不说直接把大奔的车标给掰断了。
“李叔,您这是……”
徐东心疼的直抽抽,都说车是男人的小老婆,这下可好,直接把小老婆的脸划破了。
“怎么,舍不得?”李局长调侃道。
“不是舍不得,您老总得给个理由吧?”徐东无奈道。
李局长随手把车标塞进兜里,板着脸解释道:“你现在大小是个领导了,豪车太张扬了不合适,现在你再看看,没感觉这车顺眼多了吗?”
徐东来到车头位置,仔细打量了一下,还别说,没了车标,整个气质都不一样了。
“小老婆”瞬间升级成了“黄脸婆”。
“还是您老高明。”
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徐东也就不心疼了。
“车尾的车标,手上没工具,我就不帮你处理了,你自己动手吧!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环境,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徐东下意识地点点头。
……
十几分钟后,三合家园小区到了。
李局长没有耽搁时间,没说几句就开着车子离开了,徐东去了一趟楼上,把昨晚的残局收拾了一下。
该洗的洗,该扔的扔。
打扫完毕,最后带着一箱没开封的面包返回公司,徐妈准备的食材太充足了,大家吃的很饱,根本就没动主食。
抱着箱子回到办公室,向欣带着小宝宝回来了,平时没事,这位三天两头的就往食堂里跑,陪着高月梅聊天。
徐东猜测,对方估计是看出了高月梅受排挤的事,故意去给老姐姐撑腰的,当然也不排除办公室里太无聊了。
“老大,你去哪了?”
“我去送了一下李叔,李叔上午刚刚离职了。”
向欣吃惊道:“怎么不通知我们一声?”
“你没收到群消息吗?”
“我手机忘办公室里了,还没来得及看呢,早知道就不出去了。”向欣懊恼道。
“没事,李叔要去的分局,距离咱们这边不算太远,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向欣点点头,转而关心道:“老大,你吃饭了没有?”
“还没有。”徐东说完拍了拍手上的箱子:“我带了面包回来,等会儿啃条面包就行了。”
“那我帮你收拾东西吧?”
徐东连忙拉住对方:“你还抱着孩子呢,我自己来就行了,反正也没多少东西。”
向欣坚持要帮忙。
徐东只要开口道:“那你帮我把相框拿进去吧?”
他的办公桌前一共摆放着两张照片,一张是全家人刚到燕京时,在四合院前的合影,另外一张是大宝三兄弟入学第一天的合照。
“好。”向欣一手抓起两个相框,迈着脚步朝科长办公室走去。
不到十分钟,办公室终于弄好了。
徐东坐在新的办公桌前,拿着水杯给面前的仙人掌浇了一点水,这玩意儿买回来都快大半年了,几乎没有一点变化。
不一会儿,收到消息的老方等人,纷纷跑过来道喜。
等大家说完,徐东看向顾海元:
“老顾,我已经向人事部提名了,将由你来接任我之前的副科长一职,你好好准备一下,很快就会有人找你过去谈话的。”
“谢谢科长!”顾海元大喜。
众人跟着送上贺喜,尤其是陈叔,脸上充满了羡慕。
徐东拍了拍桌子:“另外,老顾空出来的位置,向欣,你去接手吧!”
“我?”
向欣指着自己,一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不想干?”
“没有、没有,谢谢老大。”
向欣连忙摇头道。
徐东摆摆手:“不用谢我,这是你应得的,至于其他人的位置,暂时维持不变,以后再做调整。”
“科长,老李走了,咱们安保科不是少了一名员工们,要不要再招一个人?”冯姐开口问道。
她想把自家小女儿弄进来,如今有份稳定工作太难了。
“这次不招人,根据上级规定,咱们安保科总共就只有八个编制,现在刚刚好。”徐东解释道。
“这样啊!”冯姐满脸失望。
ps:求推荐票和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