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张烨的金手指觉醒了
“看起来，母亲还真是喜欢你啊？”
一只洁白如玉的手从他的后颈伸了过来。他微微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颈，这只是个下意识的动作，怕死是他的本能。
那只是却没有捏碎他喉咙的意思。
“怕什么？我说过，只要你亲手杀了他们，我就会放过你的。”那个声音淡淡地说到。
那只手托起他颈上那一枚小小的掌珠，轻轻地掂了掂。
“她将她最珍贵的东西都留给了你，就是想要告诉我，她还是喜欢你的，让我不要杀你。我的蠢弟弟啊，你知道吗？你又一次浪费了她给你的机会啊！”
张烨蓦然惊醒……难道，当时母亲是暗示自己要赶紧逃命？
“你一介中人之资，能一步步经营出自己的势力。你当真以为，靠的是你自己吗？”身后那人仿佛洞悉了他内心中的想法，悠悠地说到。“可惜，她对你的喜欢，也就到此为止了。”
那只手放下了那枚掌珠，拍了拍张烨的肩膀。“她更喜欢的，是能为她带来帮助的人，而不是你这样的蠢货！”
生死关头，许多以往难以解释的事情，便蓦然在心底有了答案。
原来，自己真的浪费了很多机会啊！
可是，她为什么不直接对我说，而是要这么隐晦的暗示？要是她能够再帮自己一把，自己说不定就能够……
他木然地站在原地，心中悔恨交织。
悔的是自己曾错过那么多机会。
恨的是，在那些出现过的机会中，要是她愿意再帮一把，结局就大不相同了。
一时再听不见其它的声音。
“十七公子，我们走吧！”
他实在是太累了，只是茫然地跟着那人走去。
晚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一路走，一路失落。
上车，下车。
换车，上船。
船停，换车。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茫然地问到。
“小宣城啊！”陪送他的人已经换过了几轮，他也一个都不认识了。“伯爵府下来的命令，送十七公子前往小宣城就任城主，终生不得回望洲。”
“哦。”他不记得有这个命令，但想来应该是有的。“小宣城在哪里？”
***
在黑沉沉的深空中，一艘天渊舰在静静地前行。
遥远的星子散发出冰冷而微弱的光，在它们的映照下，黑黢黢的天渊舰看起来像是一条在深海里缓慢游动的鲸鱼。
一阵流星雨从远处袭来。
天渊舰的舰首发出五颜六色的火花，那是陨石撞击在了舰壳上。
更多的陨石从舰侧掠过。只有这时，才能发现原来它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将呼啸而过的流星雨抛在了身后。
流星的光亮从舰体的舷窗上掠过，照出一张苍白的脸。
它目光炯炯地望着窗外。
原来，这里的星空竟然是如此地壮阔啊！
“那个，你昨天说你叫什么名字？”一个声音响起。
他立即站了起来，回身单膝跪下行礼，口中说到：“我叫温凉，主人！”
“哦。”推门而入的人径直走到舷窗边坐了下来，往舷窗外看了一眼。窗外是黑沉沉的深空，流星雨已经远去了，他没有机会欣赏到刚才那副美景。
不过看他的样子，也根本不在乎。“起来吧，也别叫我主人了，我现在，不想当主人。”
“是的，主人。”温凉站了起来，恭敬地站在他的对面。
“没想到，那个破裂的掌珠里，还能孕育出一个战兵来。你现在是哪一境？”
“清鸣境。”
“清鸣境的战兵啊？”张烨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是天渊境呢！”
“主人开玩笑了！”温凉笑着回答到。
“叫我城主吧，别让人知道你是战兵。”张烨说到。
掌珠珍贵，战兵更珍贵。如果叫别人知道他拥有一名战兵，迟早要给他惹出祸事来。
“好的，城主。”温凉知道，这一次张烨是真心的。
显然张烨对这个称呼的改变很很满意。“你要是一名天渊境的战兵，那该多好啊！”
一名天渊境的战兵，立刻就可以带着张烨跨越星空，回到望洲城。张烨也可以相当硬气地对着那位垂垂老矣的伯爵父亲说：“父亲，你的伯爵之位，我要了！”
对此温凉只能苦笑。“城主，我是一名专事刺察的战兵。”
“哦。”张烨却并没有流出出太多失望。因为他本来就没有对此寄予太多希望。“那你的天赋是什么？”
“我会读唇语！”温凉说到。
“垃圾！”张烨说到。
掌珠内别有空间，只要持续供养，里面会孕育出成千上万的傀儡人出来。但并不是最强大的傀儡人会成为战兵，能经历过浩劫留存到最后的人，才有希望脱离那个空间。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活到最后的。”张烨说到。
“他们都死了，”温凉回答到：“我就活到了最后。”
“废话！”张烨毫不留情地骂了一句。不过他也并没有深究，谁会去管战兵是怎么成为战兵的？他只要知道，战兵的忠诚是绝对可靠的，这就够了。
可惜的是，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的忠诚。
那枚掌珠已经破了，再不可能孕育出新的战兵出来。这一个清鸣境的，会读唇语的战兵，就是他现在唯一的资源了。
“我赦免你！”他随意地说到。
“什么？”连温凉也没有想到，这个机遇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他愣了三秒钟，确认了一下。
没错，他不但口中说：“我赦免你！”，在心底也在说：“我赦免你！”
一股冥冥之中的规则离开了温凉的魂体，他感觉自己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起来。那种不由自主的松快感觉，让他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清鸣。
“靠！”张烨又骂了一句：“你这个垃圾居然现在才突破清鸣境！”
温凉刚才撒谎了，他根本就没有清鸣境。
但是，一个战兵，连清鸣境都没有，这明显是有问题的。为了不引起这个名义上的主人的怀疑，他不得不撒这个慌。
主人对战兵的控制是绝对的，只要他一个意念，自己就不得不按照他的命令行事。
只是，现在，温凉自由了。
第三章 张烨的金手指的金手指
“说吧，你要怎么感谢我？”张烨翘起了二郎腿，叼起了一只烟卷。
就是这种做派！
二百五的纨绔！浮夸的满不在乎！崽卖爷田不心疼的大气！连战兵的控制权都随口释放掉的豪气！
蠢货！
温凉在心底都替他的母亲骂了他一句。
口中却嗫喏着说到：“我……实在是……实在是……”
“傻了吧？哈哈！”张烨大笑了起来，笑得烟雾卷入他的肺里，狠狠地咳嗽了起来。
温凉似乎还沉浸在不可思议的奇妙感觉中。
在张烨的记忆里，还从来没有见过战兵获得自由的样子。所以温凉也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表演，才能在将来他回忆起今日的时候，不穿帮。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远不是他可以任性打破规则的世界。
“你不是说我不够大气吗？老子就大气给你看！你个卖X的婊子！”张烨对空破口大骂。他辱骂的对象是他自己的母亲，他似乎对她拥有深仇大恨一般。
温凉倒是很能理解他的这种行为。在原来那个世界的时候，也有很多这样的人。
不过理解归理解，心底还是要骂一句：蠢货！
“我感觉有些不适，能不能……能不能……休息……一下……？”温凉断断续续地说到。
未等到张烨的回复，他便径直倒了下去。
先装晕吧！
在这艘天渊舰上，只有他和张烨两个活人，其余的都是傀儡人。
只要没有遇上劫道的，他们就是安全的。
劫道的？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天渊舰！
***
一个志大才疏的蠢货！身份高贵的神经病！
完美的开局！
温凉想到。
他又来到了夏浓的空间里。
这一次他所看见的夏浓，跟以前所看见的夏浓不一样。如果说以前的夏浓，总感觉是个游戏红尘的老顽童，那么这一次，温凉感觉他变得正经了一点。
至少在穿着上，干净熨帖的一身正装，让他看起来像是要干大事的人。
“请坐！”
温凉一屁股坐了下去，恰好在他坐下的地方出现了一张凳子。这已经是驾轻就熟的技巧了。
在夏浓的地盘上，只要他愿意，想有什么就能有什么。
“能告诉我这个世界的情况吗？”温凉问到。
“什么？你要我告诉你？难道你自己不会去看吗？”夏浓坐在巨大的桌子后面，桌子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你看起来像是一个装模作样的地产经纪人。”温凉说到。
“呵呵！”夏浓笑了一下，抹了抹自己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大背头。“我只是突然觉得，不管生活有多么艰难，我都得热爱它，对吧？你看起心情不错啊，咦？”
夏浓身体前倾，伏在桌面上，双眼注视着温凉。“你是怎么回事？想通了？居然真的不再想着要对付我了？这不对啊，你不是一直想找机会杀我的吗？”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做浩瀚。”温凉回答到：“正因如此，更映衬出你的伟大。我没必要同你这么伟大的存在过不去，而且，你还是我的朋友。”
夏浓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但是，的确，他没有发现温凉的任何破绽。
人心不会说谎，温凉的确放弃了和他作对的心思。
“你可真是天才！”夏浓叹了一句，目光中露出欣赏。“能醒悟到这一点，我本以为我还要等很久呢！我喜欢天才，所以，我得给你一点奖励。让我想想，给你一点什么奖励呢？”
温凉没有在这个时候插话，但是他的内心一阵波动，差点露出一些不该露出的东西。
“你别太高兴了，期望太高就很容易失望的！”夏浓对温凉的心思看得通透。在这个时候，他会反复复制温凉的记忆来分析，推断出温凉性情改变的真实性。
“能保持以前的能力就很好了。”温凉说到：“我主要是来谢谢你。”
“保持以前的能力啊……主世界和掌珠空间的规则可不太一样。”夏浓撇了撇嘴，说到。“复制的能力当然还会继续保持，毕竟你也不是什么天才，要全靠你自己的话，估计你连活下来都难。”
“也不能这么说吧？”温凉有些不服气地说到。
“要不要试试？”
“算了，不试！”温凉毫不犹豫的回答到。
“当初之所以选择了你，最关键的是，你还算有自知之明。不像有些人一样，自以为很厉害，到后来都忘乎所以了。希望你将来还能继续保持住，不要忘记了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
“除了我之外，还有其它人？”这是个很关键的信息，之前温凉一直这样猜测过，不过从来都无法证实。
夏浓笑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如你所知道的那样，这里的修炼体系和以前不同了。以前你可以一境一境的往上升，升到一千境也不是那么难，对吧？但是这里，修炼的境界分为清鸣、四柱、六合、八极、天渊、神兆、大庇这么些境界，你以前的一千境，换算成主世界的标准，也就清鸣都还差一点。每提升一个境界，难度可不是翻番这么简单。所以，你的提升以后会非常艰难！”
“有没有什么办法？”温凉问到。
“没有！”夏浓一摊手说到：“倒是有拔苗助长的法子，我可以直接让你到天渊境。”
“天渊境之后呢？”
“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三分资质，三分努力，四分运气。每提升一步，都是这样。”
“我的奖励是什么？”温凉转而问到。
“我给你这个选择的机会！”夏浓说到：“是选择缓慢而无限的成长，还是选择快速却有限的未来，你自己决定。”
“其它人怎么选择的呢？”温凉问到。
“其它人？他们没有获得过这样的机会。”夏浓说到。
“那你怎么给他们安排的？”
“这不能告诉你。”夏浓说到。
不能说，有很大的可能是，夏浓都各自安排了一些。温凉并不认为这样的选择叫做选择，但是他完全没有和夏浓谈判的条件。
“我可以迟一些做出决定吗？”
“当然，你大可以慢慢考虑。毕竟，拖延到后来，你依然要面对这个问题。”
第四章 随我一起征服世界吧
温凉飞快地结束了和夏浓的对话，退出了夏浓的空间。
他快要支撑不住了。
果然自己只是个普通人，连虞渊都不如。虞渊修炼解牛之剑，可以五十年如一日地斩断自己的杂念，但是自己只坚持了那么一小会儿，就感觉精疲力竭了。
“刚才你去哪儿了？我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张烨提着两个酒瓶走了进来，看见温凉，毫不犹豫地往他怀里塞了一瓶。
“我去船首看了看。”温凉强忍着不适，回答到。
“哦，难怪！”张烨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像你这种清鸣境的小家伙，就不要到处乱跑了。要是遇上个乱飞的陨石，哈哈！我好不容易将你放出来，可别这么快就死了。”
所谓清鸣境，就是指张烨刚刚放弃了对温凉的控制的时候，温凉身体里发出的那个声音。
它代表着灵力对身体的改造完成，可以和灵力互相配合了。
在这个阶段，可以调集一点点灵力使用，但是还远达不到得心应手的程度。至少，要凭借自己身体的力量进入深空，是远远不够的。星体散发出的巨大力量，像是深海中的旋涡一样，随时都会将人撕成碎片。
至少，要有八极境的力量，才可以在深空中生存。至于要遨游外空无拘无束，那是天渊境才能达到的状态。
天渊境是一个划分世界的鸿沟。天渊境之下是一个世界，天渊境之上是另一个世界。虽然他们都处于同一空间之中，但是泾渭分明。类似于之前的天上与地下，温凉是这样认为的。
温凉也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
酒中灵力激荡，从喉咙开始，自动调谐着身体的每一支神经，当他忍不住打了个颤。
酒是好酒，价值不菲。
这个身份高贵的神经病城主，虽然在望洲城彻底失败了，但是依然拥有相当大一笔财富，足够他在那么谁也不知道的小宣城骄奢淫逸了。
“我们还有多久才到小宣城啊？”温凉问到。
“我不知道，你得去问那些傀儡人！”张烨说到。
从星图上看，那里是在望洲的边缘了。一个甚至连编号都没有的小星体，天渊舰至少航行了一个月了，都还没有到达那里。
这一艘只有两个人的天渊舰上，的确是孤寂了些。
张烨对此是习以为常了，星空浩瀚，往往一段旅途就是好几个月。他曾经经历过一次旅行，花费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温凉却依然还是在兴奋状态中。
舷窗外的景色，他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
“你好像很喜欢这一片星空？”张烨问到。
“是啊！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宽广的天地。”温凉回答到。
张烨抛给他一副甲丸，“穿上吧，我们去船顶看看。”
温凉有些笨拙的捏开甲丸的开关，瞬间一股冰凉凉的感觉就覆盖住了他的全身。有了这套甲丸，他就可以直接暴露在外空中，避免收到星体力量的撕扯了。
“走！”他兴致勃勃的跳了起来。
张烨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口，也穿上甲丸，带着温凉从一个旋梯走上了船顶。一路上遇见个傀儡人，恭敬地立在他们身边不说话，等到他们远去了才又动作起来。
天上繁星点点。
脚底星火辉煌。
他们像是乘坐一艘小船，荡漾在满天星河倒影的河面上。
温凉张开双臂，想要拥抱这一片天地。
闭上眼睛，仿佛亿万星空都被他拥入了怀里。
张烨却只是喝酒。
“其实吧，我觉得我大哥对我还是不错的！”张烨开口说到。
“嗯？”
“他没有杀我，多少还算是顾念了一点兄弟情谊。”张烨说到：“知道我去小宣城无依无靠，还又送了我一艘天渊舰。现在想起来，他对我还算不错的。”
“哦。”温凉忍住了没有提醒他，他那位大哥逼着他杀绝了自己的妻儿和所有部属的事情。毕竟从逻辑上，他应该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
“小的时候，每当我在外面受了欺负，他总是会帮我去找回场子来。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同一头大黑狗打架，我打输了，我就去告诉他。他带领着几个兄弟悄悄的去将那头大黑狗宰了，我们几个喝了热腾腾的狗肉汤，真是快活极了。”
“后来，我们发现那头大黑狗居然是大娘的孩子养的。大哥被吊起来狠狠的打了一顿，吃下的狗肉又全部吐了出来。哈哈！”张烨似乎想到了一些有趣的场景，脸上露出了微笑。
然后他就又陷入了沉默中，似乎开始缅怀往事了。
事实上，温凉知道，他在搜肠刮肚地回忆同他的那位大哥有关的美好岁月。
然而，唯一值得他回忆的，就是大黑狗这一件事。
“我哥，其实是个好人。对吧？”过了很久，他问温凉。
“嗯。”温凉点了点头。
受害者感激甚至爱上施暴者这种事情，温凉并不是第一次听闻。
他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张烨就对他的大哥产生了这种心理。
“温凉，我救了你，你应该报答我，对吧？”张烨终于有些醉了，半醉半醒之间，问着温凉，然后还强撑着眼睛，注视着温凉，等着他的回话。
“呃……是的！”温凉犹豫了一下，他在掌珠世界里经历过亿万个记忆，但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直接的一个人。
“好！”张烨一拍身下的天渊舰壳体，大声说到：“那你以后跟着我，我保证你荣华富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好。”温凉知道他喝醉了。现在的张烨，脑子里一团浆糊，他大概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一片，那一片，还有那一片……”，张烨的手在空中胡乱比划着，“凡是现在你所看见的星空，以后都是你的！我全都给你！”
若果真照他比划的来，恐怕这整个世界，都是温凉的了。
“什么狗屁长弓伯，老子不在乎！温凉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老子自封为长弓伯，兴师讨逆，你来做我的……四方八面招讨使，如何？”
他站在天渊舰的舰顶，扯下身上的外套，迎着漫天星斗一甩。
“长弓伯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第五章 放开我！我不想上这艘船！
“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小宣城？”
“尊敬的客人，还有一年两个月零五天。”傀儡人恭敬的回答到。
星空是美丽的，但旅途也太漫长了一些。
张烨现在不但没有认识到自己的被流放，反而又认为，他的大哥将他派到小宣城，一定是希望他能重新发展出力量，将来挥师入望洲为他臂助。
“温凉，我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飞到小宣城了！”
“我也是啊！”温凉说到。
张烨的心思，越来越混乱了。温凉每一次复制成他，都要经历一场精神错乱的冲击。以至于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直到天渊舰的正前方亮起一道光柱，轰然轰击在舰首。
天渊舰翻滚着，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张烨第一时间爬上了舰顶，遥望四周。
“敌袭！敌袭！”傀儡人呼叫起来。
天渊舰上流光闪烁，晶壁护甲正在重新组织能量。
“城主，下来！上面危险！”温凉朝着张烨大叫。
“我不怕！我是堂堂长弓伯，他们有胆子就向我开炮啊！”张烨大吼到。
一开始是一艘小船突然出现在天渊舰的舷窗边，然后紧跟真，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的小船陡然出现，将天渊舰层层叠叠的围了起来。
温凉顾不得许多，一把将张烨从船顶拖了下来。
“停止机动，全力打开防御网！”温凉朝着傀儡人命令到。
傀儡人立刻领命离开了。
此时情况不明，与其落荒而逃然后被人追击，倒不如停下来看看有没有和谈的可能。
对方在击中天渊舰之后便没有再开第二炮，显然是有所图谋的。
从舷窗向外看去，层层叠叠的小船次第分开，有一艘稍微大一点的船从后面移到了天渊舰的侧面。那是一艘巨浪舰，比天渊舰的规格略次一等。
这里是深空，他们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从那船上走下一个人来，飞行到天渊舰的侧面，静静地打量着他眼前的这个庞然大物，眼中流出出欣喜渴望的神色。
“靠！”温凉低骂了一句。
不是被张烨的那位大哥的阴险手段所惊扰，而是为张烨的疯狂行为而震撼。
在半途截杀，这本来就是一个合格阴谋家的基本操作。温凉早有预料，只是舰上就他们两个人，他没有办法。
可是，张烨，这个疯子，他究竟干了什么！
一周之前，在天渊舰顶自封为长弓伯之后，张烨居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誓言！
他向整个望洲城所有他认识的人，包括望州纠察军、奉命军、经济司、制器司、外使司、刺察司、宣发司……群发了一道檄文：奉天讨逆，自封为伯！
更要命的是，他在在檄文中大肆宣扬了一番他麾下新封的四方八面讨逆将军！
如果说，之前张烨的大哥还想暗中除掉张烨的话，那么现在，就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干掉他了！甚至等不及张烨赶到预定的地点，直接让盗贼团出手，更是稳妥。
在这片离着望洲城两个月距离的星空里，有一只盗贼团，恰好经过。
整个幽暗星域排名第十的盗贼团：三角梅盗贼团。
以人数而论，三角梅盗贼团能够稳居幽暗星域盗贼团前五。以高手数量而论，三角梅盗贼团的团长和副团长都是六合境的高手，与排名第九的勇武盗贼团不相上下。
之所以他们挤不进幽暗星域盗贼团排名的前十，是因为他们缺少一艘能够跨越深空的天渊舰。
现在，机会来了！
有人出一百万灵玉买张烨的人头，并且，伯爵府律令司也连夜签发了对张烨的逮捕令。
杀掉张烨，不但有钱拿，而且还不会有任何首尾。
从先前黑市上获得的情报，这任务的难度简直不要太简单。
目标张烨，只是伯爵府一个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公子，刚刚在一场内斗中失去了所有的羽翼，连他自己的母亲都放弃了他，不会再给他任何庇护。
并且，他还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妻儿和部属，只为了能够让自己活命。这一条，彻底断绝了所有投机势力想要扶植他起来，哪怕是做一个傀儡的可能性。也不可能再有任何人愿意投效他。
张烨本身，不过是四柱境实力。即便是能够借助一些灵气，充其量六合到顶了。
至于那位笑话一般的四方八面讨逆将军……便当他是六合境又如何？
所以，这一百万灵玉，简直拿得是太简单了。
但是三角梅盗贼团依然倾巢出动，为此还提前和某些觊觎者火并了一场，斩断了几只妄图捡漏的脏手。
一百万灵玉算什么！
它要的是那一艘天渊舰！
当巨浪舰上的主炮轰击在天渊舰上，阻止了它跃入虚空的时候，这一场对天渊舰的合围已经彻底的完成了。在这一片区域中，现在只有三角梅盗贼团的存在。三个小时内，不会有任何其它势力能够插手。即便是最快的奉命军，赶到这里也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张烨在哪里？出来！”一个戴着黑色三角帽的男子走到了天渊舰的舷窗边，透过明亮的舷窗与温凉对视。
“你是谁？你叫我出来我就出来？”张烨挤开了温凉，对舷窗外那张平静的脸怒目而视。
“对了，这就对了！”显然那人认出了张烨。“你如果出来，我放你离开。我如果进去，你就只得死了。”
“滚！”张烨用力对他咆哮了一声，然后一挥手：“温凉，去，干掉他们！”
此时的温凉，坐在舷窗外看不见的地方，目光呆滞。
“夏浓，夏浓……”
这一次，夏浓没有理他。
他考虑过是不是要将窗外那个名叫陈梅的号称六合境实则八极境的家伙拉入自己的次元空间里来，想了六遍，还是不敢。
没错，他可以将自己复制成对方。
但是，以他清鸣境的身体基础，迅速演变成八极境，唯一的结果，就是撑爆！
主世界的境与境之间有天堑鸿沟，掌珠世界没有。如果说之前复制张烨这种四柱境还算勉力可以完成，但要让他跨越三个级差去复制八极境，就完全是自己找死了。
“温凉！上！”张烨催促到。
“城主？”
“嗯？”张烨回头，不怒自威。
“你要不先问问他们，是否愿意同意投降？”温凉轻轻的说到。
第六章 招降
“呔！你等可愿投降？”张烨朝外一声大喝。
温凉一把将他从舷窗边拉了过来。
“干嘛？”张烨问到，轻轻一挣，就从温凉的手中挣脱了出来。
“城主，小心暗算！”温凉说到。
“嗯，倒也是！你去招降他们，如果他们不愿降，就把他们都杀了！”张烨吩咐到。
温凉点了点头。
这里是深空，甲丸能够保护他半个小时的时间。如果能逃的话，他肯定找机会逃走了。
“哈哈哈……”，天渊舰外传来一阵狂笑。
温凉小心翼翼地从舰顶钻出来，站上舰顶那一刻，已是一脸严肃。
“你要我们向你投降？”陈梅不敢置信地问到。
温凉沉默了一下，说到：“不妨先听听我们的条件再说，如何？”
“好，说说！”陈梅回答到。
他倒是没有什么动作，可是，周围的小船上，水银泻地一般涌出许多人来，渐渐地攀附上天渊舰。就在温凉酝酿词语的时候，已经有好几拨人从温凉的身后入口，进到了天渊舰内。
静音阵悄无声息的打开。
“第一，天渊舰归你。如果没有我的配合，你们即使俘获了这艘天渊舰也只是个空壳子，伯爵府的控制权限你们是破解不了的。”
陈梅的脸上露出了笑意，“继续？”
“第二，我和张烨在保证人生安全的情况下，听从你的安排。我们不会私自对外联系，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的通讯频率，并且接受你的频率封锁。”
“第三，我知道勇武盗贼团的巢穴在哪里，我可以告诉你它的坐标！”
“你知道勇武盗贼团的巢穴在哪儿？”陈梅脸上的笑容陡然一收，凝神问到。
“没错。”温凉补充说到：“毕竟，在被伯爵府驱逐之前，张烨是名副其实的伯爵府公子，查阅情报的权限还是挺高的。”
“说出来！”陈梅命令到。
“我还有第四个条件。”温凉说。
“说！”
“第四，保证我们活着，并且，给予名义上的尊敬。”温凉朝舰舱内看了一下，说到：“毕竟，他现在认为我是战无不胜的四方八面讨逆将军。”
陈梅愣了一下，旋即说到：“你倒真是忠心耿耿！”
温凉叹了口气。
于是，就在这艘天渊舰的顶上，就着星光璀璨，举行了小宣城城主对三角梅盗贼团的受降仪式。
天渊舰缓缓开动，万千小舟将其拥护在中。
张烨端居在一张临时由一张椅子改成的宝座上，在万千目光的注视下，接受了陈梅递交过来的降书。
一只巨大的红色星体缓缓从他们的头顶划过，星体上投射下来红色的光，倒真有几分吉祥的味道。星体上有一块黑色的斑点，像是一只眼睛一样盯着他们。
天渊舰上物资齐备，在获得了天渊舰之后，陈梅心情大号，将天渊舰上的物资都分赏给了一众属下，人人有份。
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投降仪式是怎么回事，围观着，议论着。当温凉接过陈梅的降书，递交给张烨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鼓起掌来。通过投影，张烨看见了这一幕。
他心情大好。
“这个……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到。
“三角梅盗贼团的团长，陈梅。”陈梅回答到。
“行，就是你了。我封你为伯爵府奉命军将军，随我征战天下，讨伐不臣！”
“遵命，城主。”陈梅行了一个将军才能使用的握拳举手礼。
“请叫我伯爵大人！”张烨纠正他说到。
陈梅微微一笑，点头，却没有回话。
张烨的城主这个头衔是真实的，可以叫。但是伯爵这个名分，却无论如何是不能乱叫的。
温凉适时说到：“伯爵大人，还请早日休息吧？”
张烨仰头思索了一下，在他的心中，他的伯爵父亲，似乎也是匆匆露面，然后又匆匆离去的。于是他也跟着说到：“我累了，余下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吧。”
温凉将他送回了他的房间内，用一剂催眠药丸，让他陷入了沉睡。
张烨睡着之前，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情来。“对了，温凉，我还应该封你为刺察司将军！”
在张烨还在望洲城的时候，第一个向他投靠的，也是在所有投靠他的人中最位高权重的，便是望洲城的刺察司将军。虽然他一直没有想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会选择投靠他，但是，在他的心中，刺察司将军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职位。
在说完这句话后，还没有等到温凉的回答，他便睡了过去。
“怎么样？我做得还可以吧？”陈梅恰于此时出现。张烨的房间原本有着权限，但是现在已经掌握了整艘天渊舰的陈梅，自然是可以无视这种权限的。
“挺好的。”温凉说到。
“那你现在是否可以告诉我勇武盗贼团的坐标了？”陈梅问到。
“这么着急吗？”
“哈哈，你听说过一句话吗？胸怀利刃，杀心自起！”
温凉默默地走出了张烨的卧室，陈梅跟在他的身后。
“一个活着的张烨，总比一个死了的张烨更有用处吧？”温凉说到。
“哦？有什么用处？”
“如果，能和陈洲搭上线，张烨的价值就大多了。”温凉说到。
浩瀚的星空，看上去是如此的广大。但是，它依然无法容纳下人的野心。
幽暗星域有四百多位伯爵，他们之间的关系宛如一团乱麻。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每一位伯爵至少都有一百多个势均力敌的敌人。
陈洲的那位伯爵大人，恰好是望洲的死敌。
张烨在望洲是被驱逐的，但是在陈洲……那位野心勃勃的伯爵大人肯定会乐意接受他的。
张烨是望洲伯爵府名正言顺的公子，虽然这样的公子在望洲有好几百个，但是能够被陈洲伯控制的，却是一个都没有。何况，这位公子是如此的容易被控制。
陈梅的心中翻动起了浪花，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出神。
一个盗贼团要发展壮大，光靠抢劫是不行的。
幽暗星域排名前十的盗贼团，每一个都拥有自己的秘密巢穴和背后势力的支持。三角梅盗贼团这些年之所以一直无法稳定下来，只能到处流窜，除了缺少一艘横沟跨越深空的天渊舰之外，缺少背后势力支持，也是一个关键因素。
“看来，我们真的要去小宣城了，哈哈……”，陈梅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不过，还是先将勇武团的坐标告诉我再说吧！”
第七章 什么是值得珍惜的
千羊在望，不如一兔在手。
未来这张大饼人人可画，但若真的因为这张大饼就轻易改换了自己的目标，那就是十足的蠢货了。
三角梅盗贼团存在的历史超过了一百年，陈梅能够带领着他们，在缺少大势力庇护的情况下还能越来越壮大，自然不是蠢货。
对于他来说，眼前最重要的是找个地方休养一下。好好消化一下这艘天渊舰带来的实力提升，同时，为接下来攻破勇武团做好准备。
即便没有温凉的情报，与勇武团的战争也是他势在必行的计划。
幽暗星域很大，大到可以容纳四百位伯爵在其中互相倾轧。幽暗星域也很小，小到容不下一只流窜了一百多年的盗贼团了。
没有谁想一辈子做盗贼，该上岸的时候，就得洗白上岸。
只要拿下勇武盗贼团，杀掉他们的人手，抢夺他们的战舰，占据他们的地盘，那么，何愁那些野心勃勃的势力主们不向他抛来橄榄枝？
“我如果告诉了你，你会不会杀我？”温凉问到。
“不会，当然不会！”陈梅斩钉截铁地说到：“我这人一向讲信用，你去随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只要你告诉了我坐标，我的人探查证实之后，立刻就可以将你放了。”
“张烨呢？你也会放了吗？”温凉问到。
“当然！”陈梅说到：“我不在乎那一百万灵玉，也对投靠陈洲没有任何兴趣。相反，我很欣赏温将军的一片忠心，自然要成全大义。盗亦有道，温将军切勿多虑。”
“如此，我再考虑一下，明天再给陈将军答复，如何？”温凉说到。
言称将军，是因为名义上，他是张烨亲封的奉命军将军。不管他认还是不认，反正张烨是认的。
陈梅并未在意这个称呼。只沉吟了一下，便豪爽地答应到：“行！我便等着明日温将军的答复！”
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几个身着银色甲具的男子，各自站在了温凉的门外，专心护卫起来。
温凉见此，也无可奈何。假装沉思不定，直到一刻钟后，才关上了门。
命悬一线，他此时当真无计可施了。
交出了天渊舰的控制权限，只为他延缓了一日的性命。可是那陈梅贼性难改，一直在心中想要杀掉他。明日无论他是否说出勇武团的坐标，他都难逃一死。
这种在星空中游荡了一百多年还能活得好好的贼首，又岂是心性不坚之辈？
即便是洞悉了他内心的想法又如何？实力不济，依然是难以活命。
何况这茫茫星空，即便是侥幸逃离了这艘天渊舰，他也无处可去。星力撕扯之下，一旦甲丸能量耗尽，他只能沦为星尘。
要不，干脆告诉夏浓，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
一旦成为天渊境，所有的困局自然迎刃而解。一名天渊，往后的道路也不会太难走，至少在这片幽暗星域，也是有他一席之地的。
他思来想去，目光最后落在了张烨脖颈上挂着的那一枚破碎的掌珠上面。
掌上之珠，内有乾坤。即便是在这个主世界，它也是个稀罕之物，非世家大族不能拥有。
如今这枚掌珠虽然残破，但是张烨依然对其十分重视，并未因为他失去了功用而将之抛弃了。
也许，他虽然神智混沌，但是潜意识中，还是知道什么东西是最值得他珍惜的吧？
温凉缓缓地将手靠近那枚掌珠，一丝细细的红线从他的指尖伸出，旋绕几番后，没入掌珠裂缝之中。
“出来吧，薛夜！”
随着他低吟了一声，一个人影陡然从空中翻滚着跌落在地。
那是一个浑身白皙的男子，穿着整洁的燕尾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手指上还戴着一枚红艳艳的硕大宝石，看起来比张烨更像是出身名门的贵公子。
即便是从虚空跌落在地，他依然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再缓缓地站了起来。
“怎么现在才让我出来？温凉，这就是天外吗？”
他就是薛夜。整个掌珠世界中，唯一活过了万年岁月的人。
“这就是天外，薛夜。”
“哈，看起来挺不错的啊。我还以为这里会很恶劣，没想到挺好。真的挺好啊，温凉！”薛夜一边说话，一边四处打量着。透过透明的舷窗，他能看见外面浩瀚的星空。
此时舷窗外漫天都是小船，它们看上去比浮空船可要大多了，但之所以说它们是小船，是因为同不远处那一个只露出了一半的巨大蓝色天体相比，它们细微得就像是一粒尘埃一样。
远处深邃的星空，一看就知道，那不是天壳，而是无穷无尽的深远的颜色。
从掌珠世界出来，没有一个人不会爱上这样的世界。
“是挺好的。”温凉淡淡地说到。“可是，薛夜，我们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连你都搞不定吗？”薛夜说到。
“所以才叫你出来帮我！”温凉说到。
“唔，看起来真是大麻烦！”薛夜说到：“那你可得赶快想办法啊，温凉。你是不知道，那个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
温凉当然知道，薛夜出现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那个世界，灵力彻底消散了。
冼松山死了，再没有人能够振臂一呼，就团结起所有人来共同战斗。
人们迎来了真正的灵力萧条时代。
温凉离开的时候，那里还有将近一千亿人口。
薛夜离开的时候，已经没法统计究竟有多少人了。人们失去了灵力，各自艰辛的生活着，并且，天壳依然随时会坍塌。
“所有人都能看见天壳上出现的光亮，可是人们再也无法飞行。他们生活下去唯一的指望，便是等待着你能够重新降临，救他们离开那个世界。”
温凉缓缓地摇了摇头。“我现在还不能让他们出来，他们出来也只是送死。薛夜，这里是主世界。即便是以我的实力，在这里也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菜鸟。看见那颗巨大的星星了吗？只要脱离了这艘天渊舰，不用任何人动手，那巨大的星力就能瞬间将我撕成碎片。”
“说吧，你要我干什么？”
第八章 山不就我我就山
温凉用了半个小时，替薛夜讲了一下主世界的情况以及现在所面临的问题。
“为今之计，唯一的办法，就是要引来一场意外的攻击，让陈梅根本顾不上处置我们。”温凉说到：“至于战后，情况复杂，我们再乱中求生吧。”
“这茫茫星空，哪儿能找到敌人？”薛夜问到。
“按照我们现在的航线，明天早上六点左右，舰队会经过76.3004.2100区域，离那里最近的占城，城卫队赶过来只需要最多一个半小时。也就是说，我们至少要在四点半之前与他们取得联系。考虑到他们出兵前大概还要开个会什么的，我们至少四点钟前必须联系上他们。”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温凉从张烨的储物戒里摸出一块怀表，看了一眼后，扔给了薛夜。“现在是下午六点一十五分。”
张烨的储物戒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在他离开望洲城前，其实是做足了准备的。只是现在他陷入了迷乱中，连对储物戒的控制都减弱了很多。
“那，怎么和占城城卫队联系上？”薛夜问到。
“这就着落在你身上了。”温凉看着他，说到：“现在离明天早上四点还有不到十个小时，你需要在十个小时之内，突破清鸣境，然后联系上占城城卫队。别担心，我知道他们城卫队一个小校的联系方式，他是一个双面间谍，表面上是三角梅安插在占城的探子，实际上却是占城刺察司的人。”
“我不是担心你有没有占城城卫队的联系方式，”薛夜苦着脸说到；“我是在想，我该怎么做，才能在十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突破到那不知所谓的清鸣境？”
温凉又从张烨的储物戒里摸出一枚玉珏来，递给了薛夜。
“这里面，记载着从零开始，一路突破到八极境的所有方法，都是经过望洲伯爵府教育司专门提炼过的。突破到清鸣境的方法，一共有一百零八种，你就选最快的那种吧。”
“啊？”薛夜皱起了眉头，“最快的方法，一般都后继乏力啊。我会很快就遇到瓶颈吧？”
“不会。”温凉说到：“只要药物跟得上，就没有什么瓶颈一说。”
“药物……温凉，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其实我的天赋挺好的，只要一开始基础打牢，后面肯定能帮上你大忙的！”
“现在的问题是生存问题，”温凉斜了他一眼。“我们只有十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了。”
“好吧。”
薛夜将玉珏化入自己的手掌中，叹了一口气。
***
灵力无处不在。
所有人，自他出生开始，天生就能感应到灵力。
有些婴儿还在襁褓中，就能无意识地指使水火，驾驭风雨，这便是所谓的天生异禀。
但是只有到了清鸣境，才算是真正的踏入了修行的门槛。
在此之前的阶段，便统称为感应境。
一个人的感应境有长有短，长的终生不能清鸣，短的，三五岁就能修成。
薛夜不知道的是，在幽暗星域有记载的历史上，从拿到清鸣突破法诀开始到真正实现突破，最快的记录是一天。
在那一百零八种法诀中，薛夜并没有直接选择备注为最快速最简单的一种。
虽然时间紧迫，但是他还是从头到尾，每一种都浏览了一遍。
然后他选择了他看起来最能看懂的那一种：重组躯体，浴火重生。
他曾经一人化作千百万人，也曾经将千百万人化做一人。他清楚的知道每个人与每个人的身体差异，也对于同步替换掉自己的某些器官驾轻就熟。
一般的清鸣之法，是引灵入体，然后借助灵力的冲刷，洗练自身。
可是薛夜在看完这一百零八种清鸣之法之后，没有丝毫犹豫地就选择了浴火重生这一条道路。与困难与否无关，也与快慢与否无关。
灵力如山。寻常修炼，是唤山，使山就我。
薛夜的修炼，是我就山。
根本不考虑灵力是否会按照固定规律进入自己的身体，而是直接将身体改造成符合固定规律的容器。
这就容易得多了。
温凉看见薛夜一下子便凝定了，惊讶得愣了一下。
等他察觉到薛夜在干什么的时候，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薛夜原本雪白的肌肉顿时变得绯红，透明的皮肤下面，似乎有翻腾的火焰。
即便是他的筋肉骨血都在燃烧，可是他的脸上，依然露出淡淡的笑容。
他的五官格外的精致，甚至连额头上的每一道细纹，似乎都是故意刻画的一样。即便是他的每一根眉毛，也整齐划一地偏向同一个角度。
以往的时候，温凉看一个人最多只需要三秒钟。
可是现在，他不知不觉的就看着薛夜，思考了很久。
原来，在那个世界里，竟然还有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
于是他又想到了虞渊，想到了林恪，想到了白遇，想到了李天秀……多少天资纵横之辈，还没有来得及绽放，就失落在了那个世界里。
掌珠世界虽然很小，可是在那个小小的世界里，一样不缺少精彩。
一样有一群精彩的人物，在创造着独属于那个世界的文明。
荀子由带着他著的史书，乘着他的那条大鱼离开了那个世界，也不知道到了哪里。他会不会同自己一样，在开始在这个主世界，播撒属于自己的文明？还是彻底的遗忘了以前的世界，开始了新的生活？
还有那天上的三山，不能因为他们失败了，就否认了他们在那个世界的存在。也许，如果没有温凉，他们也能为那个世界趟出一条路来？谁知道呢？
“蓬！”
一团火猛烈地在温凉的眼前燃烧了起来。
没有温度，因为所有的温度都聚敛在烈火的中心。
一团黑影在火焰中左冲右突，最后慢慢地沉淀下来，像一株细树一样从地面开始缓缓地生长。
最后长成了一个人的样子，火焰收归其中。
四面八方都是星星点点的毫光向他汇聚过来。
他宛如一尊瓷器一般精致，让温凉都有点自惭形秽。
一声凤鸣陡然响起。
第九章 两个清鸣境的密室对话
幸好，静音阵早已经布好。
不过，静音阵旋即崩溃！
温凉再布上一层静音阵，堪堪将那声清丽的声音给限制住。
薛夜睁开了眼睛。
“我完成了，现在是几点钟？”
温凉回过神来，看了一下时间。“午夜十二点。”
“天啊？我竟然在这里站立了六个小时！”
然后薛夜才发现自己是裸赤着身体。
赶紧给自己换上了一身衣服，急惶惶狼狈不堪。
“没关系的啊！”温凉说到。
“唔。”
“双性人而已，我早知道了。”
薛夜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子，继续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
“好了，干正事吧！”
薛夜用了四个小时查看玉珏中的资料，真正用在突破上的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他认为这是理所当然，温凉也没有对他说明真实的情况。
薛夜在空中画了一个灵阵，初次使用，有些生疏，灵阵还因为灵力雪崩而崩溃了。第二次才成功搭建好温凉提供给他的频率通道。
一阵嗤嗤嗤的声音响起之后，屋子内传出一个声音：“是王川吗？”
“不是，我是李仪，何永梅让我找你。”温凉说到。
“何永梅让你找我？他种的橘子死了吗？”
“没有死，托我给你寄几个。”
屋子里的声音停顿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说到：“我是丘杰，为什么要通过这个频率来找我，不是说好不允许远程通讯吗？”
“听着，丘杰，现在有紧急情况。”温凉说到：“我是刺察司在三角梅盗贼团的暗刺，代号42。三角梅盗贼团将在五个小时后经过占城区的32点位置，你必须马上通知占城城卫军做好准备！”
“情报属实吗？”
“这个情报过十分钟后我会通知给其它人，所以你如果想要功劳的话，你需要尽快！”温凉说到。
然后温凉不由分说地在空中一搅，搅碎了通讯灵阵，结束了这个简短的通话。
“我说，那个什么刺察司真有一个代号42的暗刺吗？”薛夜疑惑地问到。
“有。”温凉说到：“就在这艘船上。不过他已经是被识破的人了，现在正被控制着，无法对外联络。”
“那他可真倒霉，他是怎么被识破的？”
“我告诉陈梅的。”温凉说到。
薛夜看了一下温凉的目光，笑了起来：“以前没发现你这么阴险啊？”
“那是因为以前用不着。”温凉说到。
历经了那么多人的记忆，就宛如活过了那么多遍人生一样。许多手段用不着细思，纯粹只是一种直觉式的本能。
以前之所以让人觉得他堂堂正正毫无花巧，纯粹是因为他的力量足够碾压整个世界，用不着什么阴谋手段而已。
“幸亏是你第一个出来，要是我的话，估计会很麻烦。”薛夜说到。
他只是所麻烦，并没有说不行。在他的心里，还没有他完不成的目标。
“对了，你等下怎么向陈梅解释我的突然出现？”薛夜问到。
“六点钟，战斗会开始，到时候会是一片混乱。你乘机抢上一条小船，假扮成三角梅盗匪，然后尽力活下来就可以了。”温凉说到。
“你这计划就这么简单？且不说我区区一个清鸣境到时候怎么活下来，就说活下来之后，难道就不会被别人识破吗？”
“三角梅盗贼团有三万多人，陈梅不可能记得住所有人。等你抢到船之后，向我靠拢，我会告诉你你所扮演的身份的关键信息。”
“你确定我随便扮演谁你都能替我找到他的关键信息？”
“确定。”温凉说到。能找到那个人的信息最好，找不到，从别人的记忆中提取也是可以的。
“好吧，我只能相信你了。”薛夜说到。犹豫了一会，他又说到：“可是，我有洁癖！”
温凉知道，而且知道薛夜的洁癖很严重。
“滚！”他说到。
薛夜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离六点还有很久，薛夜闭目休息了一会，又问到：“如果丘杰没有将信息传递给占城城卫军，或者他传递了，可是城卫军不出动，那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温凉闭着眼睛说到：“那到时候，我就真的只能投降了。”
“还有真投降和假投降一说？你还没有将这个张烨卖干净对吧？”
“他……还有用。”温凉说到。
他说不清这种“有用”到底是什么用，也许，是出于对张烨毫不犹豫地解除了对他的控制的感激吧。虽然事实上，那种控制，温凉并没有觉得真的被解除了。
他有种奇怪的猜测，因为这枚掌珠并不是张烨的，所以，真正能控制这枚掌珠所孕育出来的战兵的人，也不会是张烨。
那么会是谁呢？难道是他的母亲？或者是那位从杨柳城逃走的“大小姐”？
无论如何，这种性命操持于他人之手的感觉，都让他惶恐不安。
何况，掌珠世界里还有那么多人，他们的生死，都存于那个未知主人的一念之间。
只是这种猜测，现在没有必要对薛夜说。
“你投降了，那我怎么办？”薛夜问到。“你怎么解释你一夜之间就多了个同伴？”
“如果六点钟，战事还没有打响，你就主动去找陈梅，告诉他，你是张烨的大哥隐藏在天渊舰上的刺客，现在张烨已经疯了，你接到命令，没有刺杀的必要了。现在你的任务是，代表张烨的大哥，招降三角梅盗贼团。”
“又是假扮？我不想干这活儿，能不能给我个堂堂正正的身份？”
“我现在给不了。”温凉说到：“我也没有想到，我一出现就陷入了这样的境地。你如果想要堂堂正正，那就堂堂正正地杀出去吧！”
“算了。那可是八极境，他要是六合境我都敢和他拼一拼！”薛夜说到。“假如，六点钟战斗没有打响，他也不接受你“真正”的投降，也不接受我的招揽，那该怎么办？对了，张烨的大哥叫什么名字，你总得把他的详细信息资料给我一份吧？这个张烨什么时候会醒？”
薛夜不停地提出了许多问题，温凉却并没有回答他。而是问到：“如果，我将来最多只能达到天渊境，你能带领他们在这主世界活下来吗？”
“当然没问题啊！”薛夜说到。“只要找到一个稳定的基地，我能带领他们称霸整个星河！”
“睡吧”
第十章 敌人
5点59分，温凉和薛夜齐齐睁开了眼睛。
舷窗外一片寂静。
星河换了颜色，一大片尘埃状的星云弥漫在远处，给窗外笼罩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光。
“这是关于那个刺客的玉珏，你仔细看一下。”温凉将信息凝练到玉珏中，抛给了薛夜。
随之抛给薛夜的，还有一枚储物袋，可以系挂在腰间。
薛夜换衣服易容一气呵成，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低矮干瘦的男子，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招降多半是不会成功的，只是为了掩饰薛夜的身份而已。至于失败后他该怎么离开，温凉没有说，薛夜也没有问。
薛夜飞快地吸收了那枚玉珏，在他临推门而出的时候，问到：“我们大概什么时候能有个基地？”
温凉说：“快了！”
“先说好了，如果我这一步踏出去之后，比你还要先建立好基地，你就过来，奉我为主，如何？”
话音刚落，舷窗外面便变成了一片雪白，刺目得眼睛都无法睁开。
神识探出，便“看见”四面八方都是如瀑布一般倾泻而来的雪白光柱，将浩浩荡荡地舰队笼罩在了其中。
“敌袭！”温凉听见了稀里哗啦人员跑动的声音。
这场袭击突如其来，显然将三角梅盗贼团打了个措手不及。
“慌什么！”陈梅的声音响彻整片区域，每个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
薛夜退了回来，和温凉一起趴在舷窗上，看着窗外。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这个世界大规模的战斗场景。
那些密密麻麻的小船在白光笼罩的第一时间就升腾起了护罩，炮火的主要目标都对准了天渊舰，它们只是受余波冲击。所以虽然被掀翻了不少，但还有更多的组织起来，结成战阵向着对方开火。
白色的炮火来回交叠，让整片星空都成了凝乳状。
天渊舰果然不虚，在全力运作的时候，有媲美天渊境的实力。
即便是那样猛烈的炮火，依然没有轰开它的防护罩。
没有在第一时间取得胜利，这也许是占城城卫军犯下的最大错误。他们以六合境驾驭的天渊舰为假设，准备了过盈的炮火，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三角梅盗贼团拥有两位八极境的强者，他们将天渊舰的防护罩提升到了最顶级的程度。除非对方也有天渊舰，或者对方有一位天渊境，否则，即便是出其不意，也对这艘天渊舰无可奈何。
陈梅没有给对方机会。
就在空中的白色光芒似乎都要固化的时候，一道黑沉沉的裂缝陡然在白光中呈现，撕开了天幕，灰蒙蒙的星河陡然映入了温凉的眼中。
那是一道超越了“快”这个含义的刀光。
远处轰然亮起了一道红色的光芒，紧接着红红的火焰冲天而起。
几乎就在转眼间，四面八方都布满了熊熊燃烧的火球。
“冲过去！”另外一个声音响起。那是三角梅盗贼团的另外一名八极境。
那窗外的白光宛若实质，在透明的舷窗上刻画出一条条向后的浅纹，但是离破开天渊舰还有着遥不可及的差距。
薛夜摇着头，“真是壮观啊！”
温凉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规模的舰队火拼。臆想之中千百万人战成一片，在星空中来回穿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反而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人，只看见充盈的灵力炮洗刷着神识所见的每一寸星空。
唯一看见的一道刀光，还没有看清楚。
这就是主世界的战争啊！
相比起来，掌珠世界的战争还停留在刀剑纵横时代。虽说有灵力多寡的原因，但不可否认，掌珠世界还是太落后了。
“我们建立基地的时间，还是再延后一点吧？”薛夜说到。
“不保险。”温凉点了点头。
天渊舰发出一阵颤抖，锁紧的门陡然被掀开了，门外一片混乱。
“有人突进来了！”
“抵挡住！他们没多少人！”
门外火光四溅，风起雾涌。
就现在了！温凉扭头，看见薛夜已经奔行了出去，身上的衣服在他出门的时候就又改换了。
“小心！”温凉大叫到。
薛夜一头便撞进了黑色的浓雾中，嗖嗖嗖的灵力枪交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跟下暴雨一样。
温凉将张烨护住，随手在门口布上一层晶壁。
一枚不知道从那里弹过来的流光撞在晶壁上，洞穿，然后在墙壁上撞出一个凹痕。
清鸣境的晶壁，在主世界的灵力枪面前，脆弱得和一张纸一样。
占城城卫军到底是有备而来，虽然低估了陈梅的实力，但是依然顺利地突破了舰群的封锁，成功地登上了天渊舰。
“这怎么回事？”张烨醒来过来。
“城主，敌人杀过来了！”温凉说到。
“大胆！随我杀敌！”醒过来的张烨怒气勃发，合身就朝门外扑了出去。
他实力不弱，虽六合不到，但四柱有余。虽说都是丹药堆上去的境界，但是境界就是境界，不会因为是丹药造成的就成色不足。面对那一群只能拿灵力枪的普通士卒，他很快就打开了一条通路。
正规军的标识很明显，他们都在额头上佩戴着一个红色的额印，那既是他们的身份标志，也是他们交互联系的专门灵阵，同时还有储存一定数量灵玉的作用。
张烨专门找这样标识的士卒屠杀，一点也不手软。
借着他打开的通路，温凉来到了天渊舰的底层。
在这里，三角梅盗贼团的另外一名八极境，正苦苦支撑着天渊舰的防护罩。
“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四只灵力枪前后左右一起瞄准了他。
“团长让我过来的，我要见副团长。口令是：梅林！”与口令相配合的是一朵黄色的梅花，在空中一闪即逝。
“你等着！”面前的那人转身走了开去。过了一会，那人回来，对温凉说到：“跟我来吧！”
于是温凉便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过去。
天渊舰上每一处地方他都很熟悉，在三角梅盗贼团还没有接管这里之前，他仔细研究过它。
因为，他想将来自己也能造出一艘这样的巨舰来。
不，一百艘！
第十一章 第二种力量
每一位伟大的领袖的身边，都会有一个兢兢业业的副手。他们甚至比领袖更强大，但是因为被领袖的光环所俘获，所以他们甘于默默地奉献自己。
三角梅盗贼团的团长陈梅，离伟大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是他已经成功的俘获了另外一名强者，那就是副团长吴冬。
当年陈梅还只是六合境的时候，吴冬便已经是八极境的强者了。
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陈梅，就没有三角梅盗贼团，如果没有吴冬，三角梅盗贼团就不会这么强大。
至于陈梅后来也成为了八极境的强者，进一步巩固了三角梅盗贼团的地位，这还是在吴冬的帮助下实现的。
当温凉见到真实的吴冬的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见到了凌云海——他们的长相太相像了。
天渊舰的控制室里，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阵节。千丝万缕的流光在穿梭，纯以目光来看，十秒钟就会让人看得头晕。
以前这里是傀儡人在控制，但是换成了八极境的吴冬之后，流光穿梭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少。
每一道流光都是一束信息指令，它们支配着天渊舰的一切行动。
吴冬盘坐在中央的椅子上，看见温凉进来，也只是瞥了一眼。
“你来干什么？”他的语气不太好。
作为陈梅多年的副手，他似乎已经和陈梅建立了默契。不需要向陈梅求证，他就知道温凉绝对不是陈梅派来的。
“本来我也不想来的，但我们现在在一条船上，帮你就是帮我自己。”温凉说到：“只希望这一战之后，你和陈梅不要对我们再有什么芥蒂。你也看见了，我的城主只是一位……他对你们很有用，并且很容易糊弄。而我，现在也算是走投无路，除了加入你们盗贼团，也没有别的去处。至于将来，我想我们的目标是一致，我们都希望能过上堂堂正正的生活。没有谁天生就想做盗贼，只是你们已经洗不干净了，我也洗不干净了。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能合作呢？”
“合作？难道不是你向我们投降吗？”吴冬问到。
“投降之后可能会背叛，但是合作的话，那说明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协商。”
“那你拿什么与我们合作？”吴冬问到。
“看起来你们的人比我们多，你们有三万人，我们只有两个；你们的船比我们多，你们有一万艘船，我们只有一艘；你们的力量也比我们强，你们有两位八极境，而我们只是一个四柱一个清鸣。可是，你们只看到了这有形的力量。你们同我们合作，不是在同我们这两个人合作，而是在和伯爵府历代积累的知识和情报在合作。这个东西，除了我们，没有任何人能够提供给你们。”温凉说到。
吴冬在思忖。
“为什么三角梅盗贼团流窜了一百年还无法稳定下来？难道仅仅是因为你们缺少一艘天渊舰吗？”温凉问到：“在这一百年中，有无数的势力向你们提出过招揽，你们都拒绝了。原因是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们那可怜的自尊心吗？”
吴冬刚想反驳的话被温凉的问句打入了腹中。
“不，只是因为你们知道，一旦你们稳定下来，三角梅盗贼团就会自然死亡了。你们一群拿惯了灵力枪的盗贼，怎么会从事生产？怎么会从事交易？除了抢劫，你们什么都不会干！一日为贼，终生是贼！不是因为别人会怎么看你们，而是你们自己都觉得自己应该做贼！”
“所以，你们只有靠你们自己！”温凉说到。
这也是吴冬想说的话，可是他还没有说出口，温凉便替他说了出来。
“前进无路，退后无门，这就是你们现在的窘境。跟你们实力是否强大没有关系，跟你们是否拥有一艘能够远跨深空的天渊舰没有关系，真正有关系的是，除了抢劫之外，你们凭什么立足？”
“继续说下去！”吴冬说到。
“我不需要你们的军权，也对你们的力量毫无兴趣。我负责为你们的基地建立工厂，扩展贸易，与你们基地的周边打好关系，让你们不至于树敌过多。一个前伯爵府公子的渠道，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温凉说到。
“我凭什么相信你？”
“一开始并不需要你相信我，我做好这一切之后，都可以移交给你。基地是由你控制的，我不可能拿走，基地上的工厂和人口以及贸易航线都是你的，我也拿不走。等你亲眼看见，亲手掌握它们之后，你再决定是否可以相信我。这就是我的价值，幽暗星域不可能有另外一个人愿意和你这样合作了，相信你也了解，它们觊觎你们的力量，恨不得将你们一个个全赶去送死。”
吴冬一面维持着天渊舰的前进，一面听着温凉的话。
温凉知道，其实他已经有些动心了。
这些话其实也可以去和陈梅说，但是由吴冬去劝说陈梅，效果比温凉直接和陈梅说要好得多。
“我还是有些奇怪，为什么你不愿意向我们投降？这很重要吗？”吴冬问到。
“对于我来说不重要，我只要能够洗白，怎么做我都可以接受。但是之所以不向你们投降，还是为了咱们的将来着想。”
“怎么说？”吴冬问到。
“如果你们向前望洲伯爵公子投降，那么你们的情况并不会有什么改变，你们是贼寇，本来就该被追杀。甚至相反，会有无数人向你们伸来橄榄枝，希望你们能够投靠他们，将那位给交出去。你们实力越强大，你们受到的招揽就会越多，人们总是会对你们抱有幻想，希望用你们的背叛，去成全他们不费吹灰之力的功劳。”
“可是，如果前望洲伯爵之子向你们投降，你们是想干什么？你觉得你们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这个道理并不难想明白，只是吴冬还没有来得及想那么远。
“到了你这个境界的人，如果还相信力量可以降服一切的话，那就实在是太幼稚了。这个世界的力量分成两种，一种是你可以让别人死，一种是你可以让别人生。”
“三角梅盗贼团拥有第一种力量，而我和张烨，拥有第二种。我们之间的合作，本来就该是，天作之合！”
第十二章 一艘天渊舰带来的改变
“你成功说服了我，温凉！”吴冬说到：“如同你不介意向我投降一样，我也不介意向你投降。等这场战事结束，我和陈梅再商量一下。如果那位伯爵府的神经病公子真的那么有用的的话，我也不介意将来称他一声城主。”
“没错，我们都渴望阳光下的生活。自立是我们唯一的选择。”温凉说到。
“你先回去吧，等战事结束后再说其它的。”
于是温凉知道，他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吴冬对于陈梅拥有非同寻常的影响力。事实上，这是两个拥有伟大梦想的梦想家，行动未必周密，思虑未必深远，但是对于“自立”这个几乎呓语一般的梦想，他们都拥有着近乎偏执的坚持。也就是在这种不顾一切的坚持下，他们才能凝聚起三万人的团体。
“我的价值，可以先让你看见一部分。”温凉说到。
他前进了一步，将一处原本黯淡的灵阵节点给点亮。
“你要干什么？”未见吴冬有任何动作，温凉便被禁锢住了。这里是他的领域，一个小小的清鸣境，他随手就能捏死。
“这是一艘被阉割了的天渊舰，原本的天渊舰不是这个样子的。”温凉说到。
他从掌珠世界出来的时候，张烨还没有陷入完全的混乱。天渊舰对于别人也许十分神秘，但是对于一位伯爵府的公子来说，却并不是什么秘密。
“什么意思？”吴冬问到。
“真正的天渊舰，在八极境的驾驭下，可以发挥出天渊境的力量。如果你能够真正的驾驭它，早可以结束这场战斗，何必像现在这样，连一发舰炮都无法射出，只能被动的挨打。”温凉说到。
“说说，是怎么回事？”
“张烨在登上这艘天渊舰的时候，就等于走进了一个必死之境。之所以要用一艘天渊舰送他去小宣城，那是做给其它人看的。在它航行的路上，即便不遇上你们这种意外，也会遇上其它的意外，张烨和我都难逃一死。为了让这个意外发生得更彻底，这艘天渊境的进攻系统被锁住了。你之所以一直打不开，不是因为你的权限不够或者实力不足，而是因为你不知道怎么解锁。”
“难道你知道？”
“当然。作为前伯爵府公子的亲信，我知道很多秘密。”
吴冬看着他，有些犹豫。
“我们在同一艘船上，船毁了，我也会死。我总不会害我自己！”温凉说到。
吴冬解开了温凉的禁锢。
于是，控制室内那些黯淡的灵阵节点一次亮起。飞舞穿梭的流光顿时改变了颜色，从幽蓝变得赤红，速度明显也更快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锁，但是，我知道怎么获取这艘天渊舰的最高权限。在伯爵府的时候，别人都以为张烨只是个热血上头的莽夫，可是，谁知道这个莽夫在背地里，默默地下了多少苦功。”
赤红的流光充塞满了控制室，然后整艘天渊舰一震，明显感觉到速度快了起来。
在之前移交天渊舰的时候，温凉就已经将天渊舰的操作方法给到了陈梅。
所以，用不着温凉多说，吴冬自然而然地将天渊舰的舰炮激活了。
窗外的白光本来就耀眼夺目，在天渊舰的舰炮开火的那一瞬间，所有的白色都仿佛变黑了。
温凉看不到舰外的实际情况，但是，在那一炮之后，很明显地，舷窗外的白色炮火开始消散。
吴冬能明显感觉到作用在舰身上的冲击一下子变轻了。
这一炮并没有特意的瞄准什么，但是，就是这生疏的一炮，让占城城卫队的包围圈失去了意义。
“怎么样？感觉如何？”温凉问到。
“太……太……“，吴冬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作为交感接入了整艘天渊舰的中枢，他能完全体会到那汹涌澎湃的力量。
即便是他的精力暂时被抽空了，但是此时他的信心暴涨。别说区区占城城卫队的包围圈，只要陈梅能够回来，两个人交替控制住舰炮，他丝毫不怀疑他们可以直接推平占城。
陈梅说来就来。
“吴冬，你搞定舰炮了？”人还未到，声音倒先传了过来。
声音落下，他的人也出现在了控制室里。
他的身形颇为狼狈，半边身子都被烧焦了。血肉在缓慢的蠕动，肉眼可见的长出新体。
“你怎么受伤了？”吴冬有气无力地问到。
“别提了，被你那一炮给擦了一下，哈哈！”陈梅得意的笑道。
显然他也明白这一炮的意义所在。一艘完全体的天渊舰，三角梅盗贼团再不是那种排名在十名开外，看见城市都得绕路走的流窜团体了。
“咳！”温凉咳了一声。
陈梅看了他一眼，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追还是不追？”他问到。
吴冬看了一眼温凉，指尖凝结起一枚玉珏，传给陈梅。“你先看看这个。”
陈梅在接受了那一枚玉珏之后，脸色变得十分纠结。来来回回看了温凉好几回，才说到：“看在天渊舰的份上，我可以先选择相信你。”
完全体的天渊舰在手，接下来在幽暗星域的某个偏僻角落里建立一个秘密基地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既然温凉能够提供他所谓的“第二种力量”，那就……合作吧！
无论让人生还是让人死，都是可怕的力量。但是，只有让人死，才能强制性的让人服从。作为一个盗贼头子，他深信不疑。
“追还是不追？”他问吴冬。
“追！”吴冬激动得面色通红。血气直到此时才恢复了过来，他准备让陈梅来接替他开第二炮。
“不追！”温凉说到。
“嗯？”“为什么不追？”吴冬和陈梅都问向他。
此时控制室只有三人，那怕陈梅再轻视他，也无法忽略他的声音。
“攻占占城之后呢，你们想干什么？”温凉问到。
强盗嘛，能干什么？陈梅觉得他的这个问题很奇怪。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不再是强盗了！”温凉斩钉截铁地说到。
第十三章 疯子
经此一战，三角梅盗贼团人手折损了三成。
但是在收拢战场上残余的大大小小的舰船之后，船只数量反而暴增到了两万条。
一人一条船，三角梅盗贼团还从来没有这样富裕过。
天渊舰上，新辟一间厅堂，虽不华丽，但庄严肃重。“包举宇内”四字高悬，为自封长弓伯张烨亲笔手书。
张烨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大呼过瘾。
“今次克敌之功，幸赖诸位同心协力啊！”他得意洋洋地说到。
他提着一柄巨刀，从天渊舰的舰首杀到舰尾，手下无一合之敌，端的是酣畅淋漓。
可怜他在此之前，还从来没有体会过胜利的滋味。
在望洲城里，被他那位大哥给压制得死死的，连随意动弹都无法做到。此时此身虽然已经陷入混沌，但是那种郁志难平的心态，此时得以舒展，也是油然产生了无限狂喜。
“多亏了城主大杀四方，战无不胜！”
“城主当居首功，功不可没！”
“多亏城主威风，宵小望风而逃！”
……温凉、陈梅和吴冬齐齐赞到。
”哈哈！“张烨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温凉听封！“
“属下在！”温凉前行一步，半跪行礼。
张烨提起刀来，将厚厚地刀身搭在温凉的肩上，让温凉差点匍匐下地。张烨的刀，也忒沉了些！
“封你为小宣城奉命将军，统率诸军！”
“谢城主！”
“哈哈，你……叫什么名字？”张烨身体前倾问陈梅。
“城主，我叫陈梅！”
“哦，那你呢？”他又问吴冬。
“城主，我叫吴冬！”
“哦，那……吴梅听封！”他大喝了一声，吓了陈梅一跳。
陈梅和吴冬对望了一眼，然后陈梅前行了一步，半跪到了温凉的身边。
张烨将手中的刀身反了个面，搭在陈梅的肩上。“我封你为纠察军将军，负责纠察所有不法，有先斩后审之权！”
“谢城主！”陈梅大声说到，看了温凉一眼。明显他这个职位还在温凉之上。
“陈冬，你就做……咦，我讨逆将军还没有封的吧？你就做讨逆将军，如何？”
“谢城主！”吴冬也上前，三人并成一列。
张烨忘记了将他的刀身搁在吴冬的身上，吴冬自己将它拿了过来，放在自己的肩头。
“城主，天色已晚，还是早日歇下吧？”吴冬进言到。
张烨似乎考虑了一下，果然打了个呵欠，就在椅子上睡着了。
三人互看了一眼，各自缓缓地站起身来。
***
黑黝黝的天渊舰在深空中航行。
因为有着庞大的舰群，它的行驶速度并不快。这个“庞大”其实也只是温凉身处其中所观察到的景象，事实上，在浩瀚的深空中，如果不是事先得知它的坐标，根本就无法发现它们。与星空相比，它们渺小得就像海洋上的一片树叶。
现在，天渊舰上也有了星图。
这可不是三角梅盗贼团根据自己丰富的流窜经验东拼西凑出来的残缺货，而是一副和伯爵府珍藏星图的完整版本。
天渊舰上专门开辟出了一间屋子来容纳它，它不但标明了幽暗星域的每一颗星体，而且连幽暗星域的每个势力范围都用颜色和编号做了区分。
陈梅在看到它的第一时间，就高兴得像一个孩子一样，将那些虚拟的星体拿在手中一颗颗的把玩。
“为什么这个星图是方形的？”
“据说，是侯爵大人在分封诸位伯爵的时候，随手用刀劈开星图，将它分作了四百份。”温凉解释到。
“哈哈！”陈梅还不知道有这样的典故。
“我们现在在哪里？”陈梅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自己的位置。
温凉将其中一个区域放大，再放大，再放大。
然后指着其中一片灰蒙蒙的区域，说到：“这里叫做铱金星云，我们现在就在这一片区域内。只是现在为了防止泄密，我关闭了天渊舰的定位系统，无法向你展示我们的确切位置。如果定位系统打开之后，你就能发现，我们大概是在这里。”
温凉将这一片灰蒙蒙的区域放大后，指了指其中一个地方。他的指尖凝结出一点蓝色的微光，漂浮在空中不动。然后又指着不远的一个地方，在那里放了一点红色。但是那里都已经是在铱金星云之外了。
“这个红色的点，就是勇武盗贼团的位置。”
陈梅看着这两个点，还伸出手掌来量了一下。“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达哪里？”
“我们已经赶了三天的路了，预计还有二十天就可以到达那里。”温凉说到。
星图的准确性，陈梅核对过，没有问题。
只是这还是第一次他率领着他的队伍涉足深空，难免有些惴惴不安。
并且，第一次涉足深空，就是直扑幽暗星域盗贼榜排行第十的勇武者老巢，这更是让他颇有些提心吊胆。如果不是温凉给他描述的前景太过于诱人，而他又却是拥有一艘天渊舰，他还真下不了这个决心。
“如果我们半路遇到望洲奉命军的拦截，我们该怎么办？”吴冬问到。
“那我们会耽误十来分钟的时间！”温凉说到。
吴冬和陈梅都望着他，觉得温凉的回答太不靠谱了。
“你们是不是傻了？有谁会去拦截一艘被一个疯子掌控着的天渊舰？”温凉反问到。
这样一解释，陈梅和吴冬都释然了。
没错，望洲奉命军也是有天渊舰的，如果真是铁了心，吃掉三角梅盗贼团还是相当轻松的。
但是，如果这艘天渊舰是掌握在一个疯子的手中，有谁还会愿意去和一个疯子打一场？
这下，他们终于体会到了张烨的价值。
“现在的这个时候，勇武团应该正在六个月之外的空域中进行一场秘密的行动，他们万万不会想到，我们会在这个时候突袭他们的老巢！”温凉说到。
“唉！”陈梅叹了一口气，“去年刚刚和勇武团签订了守望互助的条约，现在就端了别人的老巢。还不知道到时候该怎么去跟何老大解释。”他口中的何老大，是幽暗星域盗贼团排行榜第一的中天盗贼团的团长。
如果是在获得天渊舰之前，陈梅绝对不会有这种想法，那时候他对勇武盗贼团的心，要多恶毒有多恶毒。
至于现在嘛，那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真的能干掉勇武盗贼团了，于是开始想讲讲道义。
“要什么解释？我们这位城主是个疯子，这个解释够不够？”没有等到温凉回答，吴冬倒是率先解释了一句。
第十四章 盗贼团的野望
天渊舰在离勇武团还有十天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
在这个位置，天渊舰只需要一个潜跃，就能顷刻间出现在勇武团基地的上方。
航程一路顺利，三角梅舰群像一群深海里的鲨鱼，无声无息地靠近了它们的目标。
“星图定位开启！”吴冬紧张得手心冒汗。
“第一舰队和第二舰队出动，全速！”陈梅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是一场以多打少的偷袭，它们理当获得全胜。
可是，对手可是一向比他们更强大的勇武者盗贼团啊！不但人数比他们多，舰船数量也比他们多，背后更是有着陈洲伯爵府的支持！
虽然他们已经做过了很多次模拟演练，但是此时还是会紧张！
吞并勇武者盗贼团，是他们心中共同筹划了五十年的目标，今日就要实现了！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第三舰队，绕后登陆，出动！”陈梅的声音都有些变异了，他丝毫没有察觉。
控制室里的星图，在此时已经有了变化。
在排除掉战场区域外的无关要素之后，现在的星图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着流星一样的小蓝点向着前方那个红点奔去。它们的速度很慢，相对于那漫长的距离来说，还有十多天才能到达那里。
可是，陈梅和吴冬眼都不眨一下地看着那些蓝光点点，屏息等待着。
一直到十多分钟后，控制室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第一舰队加速完成，通讯接驳完毕！”
“好！”陈梅大吼了一声。
“第二舰队加速完成，通讯接驳完毕！”
“第三舰队加速完成，通讯接驳完毕！”
“好！按预定航线全速前进！”陈梅的声音中气十足。
“消灭航线上遇到的一切障碍！”吴冬补充说到。
两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中满是欣喜。
有了天渊舰，他们的作战模式发生了彻底的变化。按照温凉所提供的《舰群作战手册》，通讯接驳完毕，意味着战场情况从现在开始，就完全在他们的监视之下了。
天渊舰真正强大的地方，不是他恐怖的作战能力，而是它能监控一个相当广大的星域，让指挥者对这片星域的情况了如指掌！
之前三角梅盗贼团的作战风格，如食人鱼一般一拥而上，靠着舰船海淹没对手，然后再由陈梅和吴冬联手突袭，直捣敌方控制中枢。
现在有了天渊舰，这让他们更像是一个真正的指挥官了。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将星图上那个红点拉近，那个红点越来越大，最终显示出了一个城市的模样。
那是一颗草帽一样的星体，有着一个巨大的星环。
星环不是尘埃云，而是由一座接一座的建筑连接而成。
圆形的建筑是学校，尖顶的建筑是灵力实验室，低矮的方形建筑旁停泊着许多只半完成的舰船，高耸的建筑顶上，居然还有人在晾晒衣服……只有零星几只舰船在绕着这个环形星体巡航，那是勇武者盗贼团留下的警戒！
果然，这是一个基本没有防御能力的基地！
在将这个近乎赤裸的星体研究了十多分钟之后，陈梅意犹未尽的释放了这个放大视图。
他在这个基地周围随意找了一个点，将它放大，审视一番之后，又换了一个点，放大……如此重复。
他是在寻找周围可能潜藏的敌人。
星空如此广阔，如果有敌人埋伏在四周，是很难发现的。虽然说天渊舰上的灵阵可以监视一大片相当广阔的区域，但那只是意味着它可以将这片区域的情况反映在星图上，如果看图者没有发现，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在浩茫的星空中，舰队和星体没有什么区别，不可能通过被动灵阵来发现他们。
《舰群作战手册》最后一章里讲到，一个合理的舰群作战单位，至少需要有三艘天渊舰，每艘天渊舰上，至少要配备十座星图，每座星图上，至少要配备三名观察员。
进入战场，建立通讯，发现敌人，消灭敌人，退出战场，这是舰群作战的五个基本步骤。每一个步骤都需要专门的部门来完成。
三角梅军团初建，连这些最基本的步骤都无法实现。
好在，温凉无比确定的情报，让他们可以省略很多作战内容。至于这些情报怎么来的，温凉讳莫如深。陈梅和吴冬基本上可以肯定，勇武者盗贼团的离开，和那位还没有疯之前的望洲伯爵公子有关。
“小宣城三角梅军团”现在是他们新的名字了。现在，他们不叫盗贼团了。
这也不是一场盗贼团之间的火并，这是一场对盗贼团的清剿。虽然有些别扭，但是陈梅现在觉得自己腰杆都硬了不少。
师出有名，并且实力碾压。他还从来没有打过这样堂堂正正的仗！
他和吴冬同时在星图上寻找，既期望从那些小点里发现潜藏的敌人，又期望什么都没有发现。
两人一边寻找，一边闲聊，从过去说到现在，最后又说到了未来。
“洗劫了这里之后，我们真的要去小宣城吗？”吴冬问到。
“去，为什么不去？”陈梅说到：“舰队在我们手中，我们还怕什么？等到了小宣城，除了城主，所有的关键部门都安排上我们的人，我就不信温凉还能耍什么花招！”
“毕竟我们治政还是没有经验。要让我们打劫还行——不对，自从有了这艘天渊舰，我觉得我打劫都不熟练了，现在都还是提心吊胆的，以前可从来没有过。”吴冬说到。
“哈哈，等以后多来几次就熟练了。照我看，将来有机会，咱们将这些盗贼一个接一个地全部给剿了，熟门熟路的，多方便！”
“何老大也剿了？”
“何老大也剿！”
“哈哈，那可得费些力气！”吴冬笑着说到。顿了一下，话题又扯回到了小宣城的事情上来。“等到了小宣城，舰队交给我，你去城主府里做个官，咱俩一内一外，应该就出不了什么岔子。”
“行。舰队是根本，你要掌控好。”
“等打完这场仗，多提拔几个弟兄起来，为将来做好准备。到时候里里外外都是咱们的人，那温凉一个光杆，翻不起浪来。”
第十五章 修炼
温凉自觉回避了陈梅和吴冬的作战讨论，他对此也不感兴趣。
如何作战非他所长，他也不打算在这方面投入过多的精力。一个人再如何天才，精力终究是有限的，在小宣城未来的发展道路上，作战绝对不是需要他来操心的事情。
他曾经复制过那么多人的记忆，其中也不乏军事上的天才将领，所有的作战技巧，总结起来不过是“以强凌弱”四个字而已。
只要他足够“强”，平推过去就是了，哪里需要研究这研究那的。
所以，如何才能变得更强，或者说，如何让将来的小宣城变得更强，才是他最需要集中精力解决的问题。
张烨的大哥当初将张烨的流放地点选择在小宣城，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小宣城位于望洲、陈洲、梧洲和桐洲的交界处，如同海洋上的一块礁石一般，孤悬海外。对于四洲的人而言，取之无益，弃之可惜。所以，那里就成为了许多逃犯和盗贼聚集的地方。
按照原来张烨的莽撞个性，即便是经过了一路上的刺杀安全到达了那里，也绝对活不过一个月。
现在，张烨流放小宣城，就任小宣城城主的决定已经经过望洲伯爵府的签批，不可能再更改了。即便是张烨发出了那样狂妄悖逆的宣言，望洲伯爵府依然没有发声，显然是听之任之，生死不管了。
大概张烨也是因为被这样的命运给吓疯了的。
不过，对于温凉来说，小宣城却是再好不过的地点。
掌珠世界的立足之地，有什么比一个谁也不愿意搭理的化外之地更合适的呢？甚至如果没有遇上张烨这一糟，他说不定还要辛苦谋取这样的一个地方。现在，算是省事了。
在陈梅和吴冬在星图上一点一点的找寻敌人的踪迹的时候，温凉正在张烨的书房里。
教张烨下棋。
棋是围棋，黑白对垒，子多者胜。
这种棋曾经在他原来的世界里流行过一段时间，不过自从流数灵阵算尽了棋局的所有变化之后，这种游戏就衰落了下来。
可在这个世界，完全看不到围棋的存在痕迹。大概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没有人对它感兴趣了。
可是，张烨却很感兴趣。
特别是在连续输给温凉十次之后，更是激起了他的好胜心，非要拉着温凉挑灯夜战，一较高下。
最后，温凉不得不停止了使用流数灵阵，终于让他嬴了一次。
因此，温凉又被他封做“黑白将军”，令领亲卫361名，恰好是围棋的棋子数。
温凉离去之后，张烨犹然沉迷其中，一手执白，一手执黑，互相对弈起来。
口中念念有词，尽是“杀”“杀”“杀”……
没有了张烨的纠缠，温凉终于有了自己的时间，可以安心的整理一下自己的修炼了。
自来此世界，每日都在生死存亡的关头。直到此时，方才可以略微松下一丝心弦。
脑海中那个灰色的面板上，“999”这个数字依然如故，底下的金线显示着他提升到下一个境界目前所处的进度。虽然来此世界已经复制了三万多人，可是进度的改变依然肉眼难辨。
夏浓说过他想要再提升一境，千难万难。原因就在于，提升一境所需要的“复制”经验实在是过于庞大，短期之内不可能满足。
想要依靠“复制”这个能力提升到四柱境，恐怕得将整个星河的所有人口都复制一遍才可以。
所以，夏浓才会提议，由他帮忙将温凉的境界直接提升到天渊。
天渊之境，即便是在整个幽暗星域，也是顶尖的存在。再加上他能复制别人记忆的能力，庇佑一方也是绰绰有余。
只是，天渊境远不是世界最强。
温凉只信奉“以强凌弱”的法则，如果不能做到世界最强，当有一日面对着比天渊更强的对手的时候，自己应该怎么办？
所以，以断绝将来进步可能的代价来换取一步天渊的提升，温凉断然是不会选择的。
夏浓，难道只有靠你我才能达到天渊吗？
我不信！
***
所谓“四柱”之境，乃是在身体之内构建出四个基本灵阵，以此为基础，衍化出更多的灵阵来。理论上，四柱之后，可以掌握的灵阵多达十六种。
温凉的特殊之处在于，所有的力量都来自于魂体。这大概也是所有战兵的共同之处。掌珠的主人之所以能够控制战兵，就在于他拥有对战兵魂体的绝对控制权，一念可决其生死。
魂体的存在，有好有坏。
薛夜之所以能在短短的两个小时之内达到清鸣之境，就是因为他对于自己魂体达到了相当熟悉的程度，所以将四个基本灵阵刻印在他的魂体里，于他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然而，温凉对于自己魂体的掌控，远远不足。甚至于他所有的修为，都来自于别人记忆的灌输。如同河中的卵石，非得要千万年冲刷才可成形。
但是偏偏，他不能像主世界的人一样，凝练自己的筋脉为灵阵。对于战兵而言，身体血肉皆可抛弃，唯有魂体才是根本。若辛苦在筋脉中凝练成了灵阵，一朝受伤，则修为尽损。
主世界的人，身体有着记忆，会自动恢复。
可是战兵，身体是依靠魂体的记忆来恢复的。
温凉这才发现，原来要在小小的魂体上实现四个基本灵阵，是如此的艰难。
他一连尝试了七天，强忍着痛苦在魂体上分割镶刻，可是，魂体的无序波动总是让他的灵阵未及成型就破碎了。
即便是拥有了薛夜凝练清鸣时的经验，可是，看别人做是一回事，自己来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到了第八天，功败垂成。
好吧，早有预料了。
他曾经无数次想要证明自己也是天才，可是到最后都没有成功。
事实证明，如果不是脑海中那个灰色的神奇面板，他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这是他最后一次尝试了。
从此以后，他要走一条缓慢而无限的路，并且要无比坚定地走下去。
魂体是天生的。
唯有意志，掌握自己的心中。
第十六章 壮举
“滴答！”
“滴答！”
……天渊舰控制室的时钟开始发出秒针走动的声音，到最后变成了一声“滴”的长鸣。
“准备潜跃！”陈梅大叫了一声。
吴冬条件反射一般，输入了潜跃的指令。
天渊舰震动了一下，咔嚓咔嚓的声音从舰体的各个接口处传来。眼前的控制室里出现了一条天渊舰的自身投影图，一圈一圈蓝色的光环从尾部向着头部次第亮起，到最后，“咔嚓”一声，所有的光环交织成一片，整艘天渊舰都成了一个蓝色的药丸一样的形状。
从现在开始，天渊舰彻底隔绝了内外的交流。
星图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子，星体停止了旋转，舰群凝固在那个环状星体的上方，勇武团的巡逻舰正在基地的另外一面，还没有发现入侵者。
舷窗外变得漆黑一片，所有的星体都消失了——那不是真的消失，而是他们发出的光已经追不上天渊舰的速度了。
似乎只是一瞬间，舷窗外的光亮又重新恢复了。
控制室的舰体投影也渐渐的改变了颜色，从一枚蓝色的药丸，变成了刚开始时的样子。
星图又重新活了过来，星体开始旋转，红色的舰群和蓝色的舰群对峙。
用不着再看星图了，舷窗外面就能看到这一切。
温凉的眼睛紧贴在舷窗玻璃上，好奇地看着外面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那个庞大的城市，像是一台紧密配合的机器一样，各种建筑彼此啮合，共同构造成了一个完美的环状天体。中心拱卫着的球体，将光芒均匀地撒向四周，让所有的建筑都能承接它的光芒。那种光芒里，明显还带着调谐后的灵力的波动，温暖而祥和。
它们发现三角梅军团的舰队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密密麻麻的舰群对上它们巡逻的几百只舰队，光是一轮齐射就能将它们淹没了。
天渊舰骤然临空，更是彻底抹除了它们拼死一搏的决心。
“第三舰队登陆准备完成！”控制室里响起一个声音。
“立刻登陆！”陈梅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是他一百年的强盗生涯中，干得最大的一票。
“第一舰队，命对方立即投降，不丛者，杀了！”陈梅命令到。
当陈梅和吴冬在一起的时候，所有的指挥权自动归于陈梅，两人配合默契。
“第一舰队收到。”控制室的里响起一个声音。
“第二舰队，留一半警戒，其余人等，准备登陆！”
“第二舰队收到！”
有天渊舰在，哪里还需要什么警戒！
接下来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用最短的时间，将脚下这个庞大的城市洗劫一空！
“团长，对方请求通话！”第一舰队舰长的声音传来。
陈梅考虑了一下，和吴冬对视了一眼。“接进来！”
“好的。”
很快，一个男性粗糙的声音响起：“三角梅陈团长是吗？”
“没错，是我。”陈梅回答到。
“陈团长去年才和我们签订了守望协议，为何今日又公然撕毁了？难道你就不怕引起公愤吗？”那个声音说到。听得出来，他在竭力控制愤怒。
“这个……，”的确有一点难以解释，不过好在陈梅早已经准备好了答案：“虽然不太好意思，但是我还是得说，请阁下原谅。我们现在是小宣城奉命军，现在正在奉命执行剿匪任务。”
“哈哈！”那个声音带着苍凉，笑了两声。“陈团长可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我勇武团必定替陈团长周旋。无论是望洲、陈洲还是梧洲、桐洲，我勇武团都是能说上话的。”
“有点穷，”陈梅说到：“非吞下勇武团全部不可。”
抢劫就是抢劫，现在三角梅军团稳占优势，才不会管那人话里话外的威胁引诱。说是在四洲都能说上话，无非就是说他要卷土重来，定不会给三角梅军团好果子吃。
都是干这一行的，先做了初一再说，谁管你能不能做十五！
陈梅连问一下对方名字的兴趣都没有。
“这样，基地的一切，陈团长看上的都可以拿走。还请陈团长看在同是辛苦讨生活的份上，给我们一条活路。”
陈梅犹豫了一下，照理说，不是不可以。
留给他们几条船，他们能带走多少人，就带走多少人。茫茫星海，生死由命。
这是幽暗星域洗劫的惯例了。一般来说，劫财不害命。
“先投降再说吧！”陈梅切断了通讯，不再与他多费唇舌。
***
抢劫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尤其是这种对一个繁华城市的抢劫，远不是普通抢劫“拿起东西就跑”那样简单。
费了这么大的精力，怎么也要搜刮干净才是。
可是被抢劫的对象就没有一个会是自觉自愿的，他们会隐藏自己的财富，会东躲西藏，有些还会仗着自己有几分实力与抢劫者发生对抗……这些都为抢劫增加了难度。
幸好，三角梅军团的士兵们都是专业的。
第一舰队的登陆士兵首先攻占了城主府，拿到了城市的构造图，并且强迫留守的那几位大人物让所有的傀儡人进入休眠状态。
同时随机对城市展开了无差别轰炸，造成恐慌。
然后将所有人驱赶向同一个地方。
做完这些，就花掉了整整十个小时的时间。
勇武团的这个基地实在是太大了，即便是用炮火驱赶着人们没命的奔跑，依然没有办法将所有人聚集到一起来。到最后，形成了十个远近大致相若的聚集点，每个聚集点都有十来万人。
在勇武团的这个基地里，竟然居住着超过一百万人！
这个数字吓了陈梅一跳。
这真的是一个城市！
他们真的在洗劫一个城市！
“果然是排行榜第十的大盗贼团啊！”陈梅感叹到。
吴冬一直专注于在星图中寻找其他舰队的蛛丝马迹，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不敢放松。
“我们要加快速度，以免夜长梦多。”他提醒到。
“当然！当然！当然！”陈梅连连说到。
“如果这一票真的干成功了，我们不妨留下他的性命，你觉得呢？”
“行！”陈梅回应到。事实上，他早已经放弃那个杀掉温凉的念头了。“只要能为我们创造价值，哪怕他真的是心怀不轨，我也容得下他。”
盗贼嘛，又有哪个是真的忠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