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半随烟雨半浮生
带着小宣城商团来到上洛城的，是一位名叫顾武周的年轻盗贼。
原来是陈梅手下的一名舰队长，管着一只三百条船的小队。自三角梅盗贼团落足小宣城之后，他便成了小宣城投资商会的会长。
都是投资商会的会长，说起来和余墨的地位是对等的。
但是，他要见到余墨，却要经过重重申请。最快的速度，也是在七天之后。
在等待余墨接见的这段时间里，他就率领着他那只十个人组成的商团，呆在北城。
温凉不可能去北城找他，要说服他，也不是靠远程通讯能够做到的。在温凉的记忆中，这是一个聪明的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坚持，并且，雄心万丈。
这样的人很难被说服。
在和艾雯一起在咖啡馆里度过了一个相顾无言的晚上之后，温凉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决定去找赵锦翠。
无论昨晚说了多少胡话，天亮之后，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无论前路是艰险还是一马平川，温凉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继续走下去。
他在昨夜想过好几十条逃跑路线，可是天亮之后，他就全都忘了。星空虽大，却不会有一个无主战兵的立足之处。那只是他泄愤的臆想罢了。
这是他第二次到百花大街来，在入口处预缴了十万灵玉的入场费。
与上洛其它地方不同，这里到处都是姹紫嫣红一片，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香味。虽然是白天，但是人们故意屏蔽了日光，而是用各种各样的灯光将街道装饰了起来。
看起来像是一个如梦如幻的世界。
百花大街在上洛城独具特色，最出名的当然就是这里的妓奴了。在大街上你所看见的任何一个女子，无论她装扮得有多高雅多正派多清纯多无辜，你都可以将它拉过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随意玩耍。
上洛城也有另外一个叫做千鸟街的地方，和这里类似，只是极性相反。温凉知道那里，但从来没有去过。
这里的灵阵特意加强了幻阵的作用，所以任何人随时随地都可以布置出一个遮蔽视线和声音的幻阵出来。
妓奴们挑逗路人的方法有千百种，语言招引只是她们最低级的一种方式。那种“来呀，大人，过来玩玩儿啊……”这种挑逗的声音，除非是在那种故意装作古典的地方还能听见，一般的妓奴是不会这样说的。
他们的勾引无处不在。
一个穿着严肃职业短裙的女子，会不小心掉落一个文件夹，然后她会慢慢地弯下腰去将它捡起来。
一个将自己装扮得像是新娘的女子，会不小心被风吹起她的白色长裙，露出裙摆下面凤箫声动玉壶光转的风景。
迷路的双胞胎姐妹会向路人问路，然后不小心透露出自己是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女。
……
温凉从她们的身边经过，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在她们种种魅惑的外表下，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是麻木的悲哀。
在感受到这种悲哀之后，很难再生出其它的想法。除非是像林梦那样，她乐于享受这个过程，否则温凉也很难诞生出放纵的心思。繁殖是一种很神圣的事情，交欢也需要两情相悦才能尽兴。否则和在流水线上装配螺丝没有什么两样。
在一栋装扮得如同城堡一样的建筑门口，温凉按响了门铃。再等待了三十分钟之后，一个男人萎靡不振地走了出来，脚步虚浮，神思恍惚。
温凉进去之后，便看见了正在淋浴的赵锦翠。
“不着急，我等你十分钟。”温凉说到。
“五分钟就好。”赵锦翠说到。“一分钟一个积分，我可浪费不起。”
妓奴们是需要挣积分的，积分的多少是她们能够活下去的根本。灵玉对于他们没有用处，她们所挣得的灵玉，都是属于百花大街背后那位主人的。
很快，赵锦翠就来到了温凉面前，准备开始——
温凉推开了她，“我来找你，是请你帮我个忙的。”
“怎么？又是权平会的事情？”
“不是。我知道你准备逃离上洛，不过我关心这个。”温凉说到。
“你听谁说的？我怎么可能逃离上洛，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无论到哪里，都无法摆脱妓奴的身份？”赵锦翠穿上了衣服。
“但是在符洲，你们可以做正常人。”温凉说到，然后赶紧制止了赵锦翠的辩解：“我对这个没有兴趣，你就当我不知道这事罢了。”
赵锦翠笑了一下，“我们根本无法逃走，你肯定是听别人乱说的。”
温凉布置了一个静音阵，然后对赵锦翠说到：“小宣城的商团正在准备拜见黑沙财团，你能否阻止这一次拜见？”
“什么？小宣城？没听说过……”，赵锦翠一脸迷惑。
她是真的没有听说过小宣城这个名字。
温凉直接将小宣城商团一行十个人的神魂频谱列了出来，“听没听过不重要，你有没有办法阻止它？”
“没有。”赵锦翠摇头。
温凉停顿了一下，看着她。
现在正是她们逃离上洛的关键时候，她不可能节外生枝的去卷入一个与黑沙财团有关的旋涡中。即使在黑沙财团的高级参谋团里，有一位“同情”权平会的大人物，她也不可能为了温凉而启用这一层关系。
温凉犹豫了一下是否要威胁她，但是考虑到与权平会日后的关系，他还是决定放弃了这个不一定可行的方案。因为即使让赵锦翠勉力去做，也未必就真能阻止小宣城的这一场拜见。
像顾武周这样的人，不会屈从于外部压力而放弃自己的目标。他是一个纯粹的小宣城人，为了让小宣城发展壮大，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许多从三角梅盗贼团转入小宣城政府体系的人，都和他一样。他们比小宣城的原住民更爱小宣城。
“那好，有没有办法，让他们中的某一个，到百花大街来？或者至少离开北城。”温凉问到。
“这就容易得多了。不过到百花大街来有点远，不如就到宽窄巷？”
宽窄巷？温凉想了一下，那里离开北城倒也有一点距离了。
“行。”温凉说到。
“先说好，干成了这件事，你得再资助我们一点钱。”
“你要多少？”
赵锦翠想了一下，“十万？”
“约出来一个，算你十万。”
“一言为定！”赵锦翠信心满满地说到。
第六十四章 艳容
温凉来找赵锦翠，并不是病急乱投医。
在五年前温凉决定要资助权平会的时候，一方面是被权平会的口号所吸引，另一方面，就是赵锦翠这个人，温凉觉得她值得自己的投资。
权平会在上洛有大大小小十多个组织，赵锦翠领导的这一只，只是其中普普通通的一个。
但是在所有普普通通的组织之中，赵锦翠这一只活过的年纪最长，长达五百年。五百年都没有被人铲除掉，实属罕见。
像这种非法组织，存活年限普遍不会超过一百年。要么被死于内部倾轧，要么死于外部冲击。所谓的内部倾轧，无非是分账不均；所谓的外部冲击，也无非是某两个利益集团的斗争余波。
百花街权平会五百年的历史，也经历过无数次的冲击。但是每一次赵锦翠都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站到了最终胜利的那一方。
她这种人，对于胜利者有着天生的敏锐嗅觉。
温凉认为，虽然自己拥有充足的情报，但是在根据情报做出选择的能力上，还需要多借鉴赵锦翠的力量。
人生就是不断地做出决定，做出决定有三个关键的因数：立场、情报和能力。
他拥有完美的情报，赵锦翠拥有完美的能力，他们理当合作在一起。
唯一的差异是，他和赵锦翠的立场还不太一样。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既然不能让赵锦翠加入他们，那么让自己加入赵锦翠的组织，也不是不可以。就像他当初带着张烨加入了三角梅盗贼团一样。
符洲的起义军声势颇大，“所有人都生而平等”这一句口号现在已经喊得到处都是了。
***
“先生你好，请问你需要服务吗……”，进入状态的赵锦翠声音成熟而充满魅惑，恰如她的花名“艳容”一样。
“所有你能想到的，都有……”，赵锦翠说到。瞥了一眼严肃的温凉，她露出一个笑容，然后缓缓地褪下了自己的衣服。从她的身体旁边升起一片迷蒙的灯光和烟雾，许多妖艳的女子都从烟雾中缓缓出现。这是她在向对方展示商品。
“当然，价格有一点贵。在上洛城，最好的东西总是最贵的……”
“如果你愿意出路费的话，我们可以到宽窄巷来见个面……北城？北城我们不去，那里不是我们的经营范围……”
“年轻的……”，随着她一个响指，她身周的场景陡然一换，赫然便是上洛第一大学的教务楼的样子。一行行学生在肘里夹着书本匆匆地从台阶上冲下来，男男女女，每一个都笑容灿烂。
“风韵的……”，又是一个响指，变成了整洁的办公楼场景……
“不需要？好吧，先生，祝你旅途愉快！”赵锦翠收起动作，在结束投影通讯的下一个瞬间，面容凝固。
“顾武周不需要？”温凉问到。
“他很动心，但是他说他不需要。”赵锦翠说到。
“你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我觉得你再勾引一下，也许就将他约出来了。”温凉说到。
“还有九个人呢，我不需要费这个力气。”赵锦翠说到。
“可是多约一个出来你就能多挣十万灵玉。”
“我最多只能挣五十万。”赵锦翠说到。“男人没有一个不好色的，但是其中有一半是有色心没色胆的。”
温凉对这种理论不置可否，示意赵锦翠继续。
反正只要能约出来一个，温凉基本上就能完全掌握小宣城商团的情况了。
于是，接下来，温凉又看见了一模一样的表演。
甚至连其中的字句都没有改变过。
幸运的是，这一次成功了。
“为什么你这么有信心？好像你早就知道你会成功一样。”温凉问到。
“因为这种事情我做得很多了。”赵锦翠说到。
她将五个约会的地址写在空中，分别给温凉看了一下，然后随手将空中灵阵的痕迹抹除掉。“接下来你需要我做什么？”
温凉如约转给她六十万灵玉，说到：“就像正常的交易一样，你派人去完成交易就行了。”五十万灵玉是事先说好的酬劳，多余的十万是她自己应得的。
“就这么简单？难道你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免费体验一下上洛的风情？”
“哈哈，这是个秘密。”温凉满意地拍了拍他肩膀。
“你最近都不怎么来找我了，怎么了？是厌倦我了吗？其实我虽然主打成熟风，但是娇嫩风我也是可以掌握的。”赵锦翠说到。
“不用了。”温凉说到。“我只是最近有些忙。”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对我说说，我很会保守秘密的。”赵锦翠说到。说话间，她的手上已经多了两个水晶杯子，杯子里各盛着一杯猩红的葡萄酒。
温凉拿过来一饮而尽。“谢谢，我有事我得先走了。对了，如果你保证不将我刚才让你做的事说出去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忠告。”
“我说过，我很会保守秘密。”
温凉笑了一下。百花街上的妓奴们，她们除了能赚钱之外，还能赚走许多鲜为人知的秘密。无论是钱和秘密最终都不会为她们所有，而是归于百花街背后的主人。
“算了，免费奉送给你。”温凉说到：“我知道你们在下周就会逃离上洛。但是我劝你们最好再等一等。”
“为什么？”赵锦翠疑惑地看着他：“你是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无可奉告。”温凉说到。
他很希望能够和赵锦翠坦诚相对，他们之间如果能够精密合作的话，应该是很不错的。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在他能够掌握主动的力量之前，他是不会有一个全心信任的同伴的。
当然，在他掌握力量之后——那时候他大概也不需要同伴了。
“你什么都不说，让别人怎么相信你呢？”赵锦翠说到：“如果你是真的想要为我好，那就该原原本本地告诉我，而不是把我蒙在鼓里，却口口声声说，这是为我好。”
温凉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他知道如果自己开始辩解，那就落入赵锦翠编好的剧本里面了。
这是一个男人和女人从互相猜忌，到小心翼翼的靠近，到彼此原谅，再到互相慰藉，再到互相理解，最后为了共同的理想，男人选择了自我牺牲的剧本。
百花街的艳容姑娘已经很熟练了。
可是温凉还没有准备好。
如同他欣赏赵锦翠选择站队的本事一样，赵锦翠也欣赏他从容不迫的气度。
第六十五章 PC未遂
候敬棠呆在房间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床铺对面的投影墙上播放着楼下大厅的监控，他一会又看一下，一会又看一下，企图从上面分辨出哪一个才是应约而来的姑娘。
在小宣城憋了大半年了，好不容易来到其它城市，怎么能不抓住机会让自己放松一下呢？
小宣城好是好，就是在这一点上还不够开明。等将来他当上治安司司长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允许合理的体液交易。这种事情，堵不如疏，古人早就得出过经验了。
小宣城现在有一百多万人口，男性居然占了其中的八十万！这是明显不合理的。
也不知道上头是怎么想的，既然不能从其它地方吸引人口过来，那么，自己开动人口繁育中心也是可以的吧？也不知道最高评议会那帮人怎么想的。
陈团长自从落足小宣城之后也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雷厉风行，反而做什么事都犹犹豫豫的，连每年给老兄弟们发一笔过年费的事情，在去年都取消了。说实话，他候某人不是在乎那一点钱，他在乎的，是三角梅盗贼团的兄弟情分。
小宣城是他们打下来的，凭什么就不能多拿一份分红？那些后来的人又凭什么说闲话？
不过这些话，在被敲打几次之后，他也不敢对别人说了。只是偶尔和顾武周这些人老兄弟们发发牢骚，就算了。
总体上，还算不错的。以前当盗贼，一年能收入十来万，现在也不用再拼死拼活了，一年还能拿个二十多万。
这一次出访上洛，更是一个美差。
上面明说了，也不指望能和黑沙商会达成什么协议。能见到余墨，拍几张照片，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本来顾老大安排的庆功大会，是在见到黑沙商会余墨之后。不过，这申请一递交上去，好几天都没得到个回复。估计再怎么也是在下一周，才能见到那位挂名“陈洲对外投资商会会长”的余先生了。
这位黑沙财团的余先生，听说是和上头的薛老大有旧。不过照他们这待遇看来，这“有旧”估计也就是个点头之交。多半是那位薛老大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说法。
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大厅的监控。
感觉每一个女人都像是他约过来的人。
***
“叮咚！”是门铃响起的声音。
他一个激灵转转过身来，迫不及待地走到门边。
先看了一眼门外的实景监控，只见一个婀娜的女子正站在门外，一身凹凸有致的红色丝质长裙，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小包。大约是知道此时门内正有人看着她，她朝着门内一笑。
这一笑顿时便让候敬棠差点丢了魂魄。
这个模样，宛然便像他很久以前曾经暗恋过的那个人一样。
他轻咳了一声，对着墙壁上的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发型，然后才握住门把手，淡定的拉开。
“谁啊？”他假装若无其事的问。
一阵香风从门口袭来。
然后门便“啪”地一声关上了。
他呆立在原地。
看着一起挤进来的两个人。
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
“先生你好？”那个女子的声音又甜又糯。
“你是谁？”他盯着那个男子，冷肃着脸问到。
那个男子转身对女子说到：“你走吧，这里没你事了。”
“好的，先生。”女子笑着说到。临走时还给候敬棠抛了一个飞吻。
“你给我滚！”候敬棠一拳就朝男子脸上轰了过去。
他是四柱境很多年了，拳头上的力量远超一般的四柱境武者。
那男子面色不变。
但从虚空中伸出一只手里，轻轻的捏住了他的拳头。然后往上一提，就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就这样提着他，将他扔回到了床上。然后那只手便消失了。
“你到底是谁？”候敬棠怒吼道。在床上翻滚起来的时候，顺势接通了小宣城商团的内部快速通讯码。
“你应该见过我的，但是你将我忘了。”男子说到。他找了张椅子做了下来，正对着床。
候敬棠缩在床头，不自觉的抓过被子挡在自己身前。“我不认识你，你给我出去！我告诉你，你这叫强闯民宅，是犯法的知道不？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
“好了，候敬棠，别说话了，现在听我说。”温凉制止了他语无伦次的哆嗦，“再介绍我一下，我叫温凉，小宣城特别事务司指挥使。”
候敬棠一下子想起来了。
在几年前，三角梅盗贼团谋划小宣城的时候，是有这么一号人物，不过后来他就销声匿迹了。怪只怪他的长相实在太普通，不能给候敬棠留下深刻的印象。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候敬棠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既然都是小宣城的人，那就没事了。“什么特别事务司？没听过。”
“没听过，是因为你的级别不够。”温凉说到。“现在，你可以向小宣城吏属司确认我的身份，然后我再告诉你我来找你的目的。”
候敬棠拿出手腕上的通讯器，看着已经启动却怎么连接不上的商团内码。
“信段屏蔽，你不用看了。”温凉解释了一下。
候敬棠于是连接上了小宣城设置在上洛的临时中枢。任何一个大型的组织，在扩展自己的势力范围的之后，都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个“粮草”指的就是与通讯、武器相关的硬件设施。小宣城目前已经在邻近的四周都建设有这样的秘密基地，可以保证在四洲范围内的信息桥接。
星域实在是过于广阔，如果从这里直接连接小宣城的话，也不是连接不上，只是至少有一个小时的时延。
大约两分钟后，候敬棠确认了温凉的身份。
他有些忐忑地站了起来，意味难明的看着温凉。
从上洛的桥接中枢确认过来的信息来看，这个“特别事务司”有权执行所有的对内和对外监察，并拥有逮捕、询问的特权，甚至在紧急情况下，可以独立采取行动。
自己好像是摊上什么事了？
“确认好了？”温凉问到。
“确认好了。”候敬棠说到。
“很好。我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你和一桩阴谋颠覆小宣城的案件有关，现依法对你执行逮捕。你需要交代你所做的一切，并配合我完成接下来的任务。”
第六十六章 被耽误了的政治家候敬棠
作为像余墨这样的成功人士，每天都要会见很多人。小宣城的商团代表只是其中普普通通的一个，在下属们安排好一切之前，小宣城这几个字样都不会出现在他的计划列表里。
如何安排他的计划列表，有一个严密的流程。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层层推进，那么迟早这一场会见会进入他的视线。
当然，在层层推进的过程中，难免会发生一些意外，导致会见不能正常进行。这也是很寻常的事情，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
温凉所要做的，便是让这个“意外”也变得寻常，不至于引起其它人的注意。
“绑架顾武周”是最直接有效的措施，但是考虑到这有可能会演变成一个刑事案件并进入上洛城治安司的视线，所以温凉直接放弃了。虽然上洛有很多悬而未决的治安案件无法处理，但是，一个商团的莫名失踪总会引起某些人的八卦的。而余墨想要查清这些八卦的原委，他只要肯查，就一定能查出来。
“劝服顾武周”是最和平的方式，但是存在失败的可能性。而且即便是成功了，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顾武周的记忆中，中止这场会见的原因是因为被温凉劝服了。虽然说主动申请取消会见也是寻常事，但是到底算不上“寻常”，一旦余墨想要了解一下真相，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够了。
所以，最安全的方式，是在不知不觉中诱导顾武周自己做出决定。
***
“你这样污蔑顾老大，有证据吗？”候敬棠冷冷地看着温凉，眼神中尽是鄙视。
自古以来，特务机关所做的事都不光彩，没有人愿意和他们扯上关系，何况，候敬棠自认还算是“正直”
“不是污蔑，事实。”温凉说到。
“你什么证据都没有！”候敬棠说到。
“特别事务司办案，不需要证据。”温凉笑了一下，说到。
候敬棠需要传递给顾武周的信息，言而总之一句话：有人故意将他支使到上洛来，趁他不在的时候，对他展开了调查，进而打击原三角梅盗贼团的力量。
详细的说，目前抓出来他贪赃枉法的事情主要有三件：
其一，在小宣城向博雅银行购买天渊舰失败之后，伙同博雅银行，侵吞对小宣城的赔偿款高达一千万灵玉。
其二，收受韩氏造船公司六百万贿赂，违规为韩氏提供五十亿低息贷款，并接受大量文玩和奢侈品。
其三，伙同三角梅其余舰队长，成立非法运输公司，盗贼作风故态复萌。
这是一个针对小宣城内部人员的经济调查，如果查实，顾武周很可能将面临一百年的牢狱，甚至死刑。
好就好在，这项调查现在还处在初始举报阶段，如果顾武周本人在小宣城，很容易就能自证清白。三项罪名的证据都还不充分，并且当初顾武周也做得很干净，要压下来不是难事。
“顾老大是小宣城建设的功臣，你们不能这么对待他！”候敬棠满怀悲凄，在他的心里，现在满是狡兔死走狗烹的惨状。
“曾经的功臣，变成今日的蠹虫，也不是不能理解。”温凉说到。“再说了，我如果真对他有恶意，我何必让你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
候敬棠的眼神一亮，看了温凉一眼。“你是……想救他？”
“我救不了他，他需要自己救自己。”温凉说到：“那三项罪名，是确凿的事实，没有人污蔑他。”
候敬棠陷入了沉思。
顾武周有没有犯罪，重要吗？
即便是他真的做了这三件事，以他在陈团长心中的地位，要保下他也不难。
所以，这个局的关键点，不在于怎么对付顾老大，他们的真正目的，是对付陈团长，是要将原来的老兄弟给排挤掉！
小宣城新旧力量的斗争，如果说原来还捂在盖子里，但是自从外来人口越来越多之后，两派力量的争斗已经公开化了。即便是以候敬棠这种半吊子“嘴炮政治家”，也能轻易地分析出问题的实质来。
“你是……旧派？”他疑惑地看了看温凉。
温凉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作为特务司的指挥使，他没有必要去回答这样一个表明立场的问题。
但是他的不发声，落在候敬棠的眼中，却等于是默认了。候敬棠自动忽略了他的摇头动作。
在这一刻，候敬棠的心里发声了一个戏剧性的变化。
在之前得知温凉是特务司的人的时候，他心中充满了对特务司的咒骂和怨言。一如所有的历史评价一样，自古干这一行的人，就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的。
但是，在获悉温凉可能偏向于旧派之后，他的心中马上雀跃了起来。一个偏向己方的特务司，那是绝对大大的好的。
姑且不论他此时心中的奇怪想法，温凉对他说到：“不该你管的事情，你别管。你将这个信息传递给顾武周，该怎么做决定，他自己会知道的。”
候敬棠想了一想，颤抖地伸出手腕来，连通了和顾武周的通讯。
然后又迅速掐断。
“如果顾老大问我，我是怎么知道小宣城正在调查他的，我该怎么说？”
“你就说是特务司的人告诉你的好了。”温凉回答到。
小宣城特别事务司，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存在过。但是从现在开始，它就开始存在了。
顾武周查勘不到任何信息，但是，越是这样，他便越是会选择相信。
因为温凉说出的那三件事，他的的确确是做过的。
来到宽窄巷的五个人，温凉都见过。
从他们五个人的记忆中，温凉已经明了小宣城如今的状况，真可谓如锦添缎，烈火烹油。
那一颗原本沉寂的流浪星体，现在正渐渐地散发出光芒。甚至在幽暗星域最新的星图上，都已经有了小宣城的位置。
小宣城的人们，每一个都斗志昂扬，精神勃发，立志要建造出一颗连接望、陈、梧、桐四洲的枢纽明珠。虽然新、旧两排斗争激烈，高端防务力量几近于零，但这一切都被高速发展所带来的希望所掩盖。
第六十七章 他们也是要去符洲
顾武周在听到候敬棠说出的消息之后，久久不语。然后他让候敬棠马上回去。
就在当天下午，顾武周向黑沙财团秘书处提交了取消会见的申请，未等到回复，便急匆匆地离开了上洛城。
温凉提前来到了上洛第五港，这里是一个上洛城与外空星力的平动点，随着上洛城的自转而旋转。
上洛城有五个空港，第五港是距离上洛城最近的一个，也是最繁华的一个。
纵横交错的光线，将第五港分割成了一块又一块的立方格。远远地看去，它就像是一个还没有被拼接好的菱形魔方一样，在魔方主体之外，还散落着许多的方体，它们忽明忽暗，按照某种规律逡巡移动着。
温凉在走上游客专用的蓝色环形光路上之后，便很少看见行人了。
空港建立之初，是想顺便将这里建设成一个景点。一开始还好，人们喜欢到港口来看飞船来来往往。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人们已经看惯了这样的景象。现在他们更喜欢看的东西，是清泉深流，是红花绿叶，而不是这种熙熙攘攘的热闹。
从透明的晶壁看向外面，只见一艘艘飞船起起落落，像是采蜜忙的蜜蜂一般。
在它们的背后，上洛城像是一盏昏黄的烛火，在黢黑的星空背景上摇曳着。
蓝色的光路带着温凉前行，偶尔路过几个行人，都是年轻的男男女女，一个个搂抱着腻歪。他们口中说着海誓山盟，心中却都想着海纳百川。幸好他们都不知道彼此心中想着什么，不然的话，大可不必这么费事了。
“你好，先生，往这边走是通往七号舷窗的方向。”一个傀儡人拦住了温凉。
“哦，我送一个朋友。”温凉解释到。
“滋”的一声响，傀儡人通过了对他的神魂扫描。
然后温凉便沿着蓝色光路的一个分支，走进了七号舷窗，来到一个开放的月台上面。
一道银色的光芒从他的身体上闪过，他全身都覆盖上了一层昏暗的护甲。
一艘舰船正准备起飞，月台下方，人们排着长队，准备登上舰船。
从温凉的角度，可以看见，顾武周和候敬棠一行十人也在队列里面。顾武周的脸色有些沉重，但是他的队员们却是兴高采烈的。
上洛城的繁华，让他们开了眼界。有好几个人正打算回到小宣城之后，也仿照上洛城进行一些建设。
不过，温凉故意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他们送行了。
今天还会有另外一个人，也会从这里出发，前往符洲。
就在远处另外一艘也在准备起飞的舰船旁边。
那是一艘白色的舰船，上面有一个“景”字图案。在这一片星域，但凡有点见识的人，便都知道那是上洛景家的私人舰船。
一个穿着黑色箭袖长袍的年轻人，正站在白色舰船的舷梯上方，凝望着这一片繁忙的景象。
几位仆人正在白色舰船的下方忙碌着，往舰船的腹部不断的塞着东西。显然他们要携带的东西很多，体积和重量都不小，已经不是简单的储物戒指能够装得下的了。
那就是景缨！
在景家的秘府里面，默默修炼了两百年。今朝从这里出发，是去要扫平符洲叛乱的。
以一人之力，还符洲一个太平。
温凉曾从许多人的记忆中发现过这个人，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景缨。
“很繁华啊？”温凉耳边听见一个声音。
他一惊，回头一看，却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
“是啊！”他回应到。同时，暗自责备隐藏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保镖，为何有人靠近，却不提醒他。
“可是上洛已经落后了！”那个老人说到：“在太平洲那边，已经建好了可以同时容纳一万艘天渊舰的超大港口。”
“那有什么用呢？”温凉回答到：“我们也没有那么多天渊舰！”
温凉的耳边响起那位保镖传来的声音：“他虽然是六合境，但是他的基础灵阵全是精密和辅助类，对你完全没有威胁。”
“是啊，没有天渊舰的保护，越是繁华，越是危险。”老者说到。
这位老者便是上洛城第五港的总建筑师。不能修建一座幽暗星域最顶尖的空港，一直是他的遗憾。可是，能修建什么规模的空港，并不是完全由他的能力来决定的。
上洛城如果是幽暗星域第一城，那么他自然便能修建幽暗星域第一港。
这个道理他也是明白的。所以，他便时常在他的港口边徘徊，半是惋惜，半是骄傲。
“陈洲的力量，的确是太弱了一些。”温凉说到。
幽暗星域的各洲之间，也有力量阶梯。相邻的陈、望、梧、桐四洲，力量差不多，在幽暗星域却只是三流角色，上不得台面。
“你怎么不去太平洲，或者固山洲这些大洲呢？”温凉接着问到。
“你认识我？”老者惊讶地说到。
“上洛城最伟大的建筑师，大名鼎鼎的朱少辛，谁人不识？”温凉笑着说到。
“呵呵，”老人笑了起来，心中一丝得意。“我生在陈洲，学在陈洲，父母朋友都在陈洲，我要是去了那些地方，就不太方便了。”
“原来是故土难离。”
“算是吧。”朱少辛回答到。“你呢？你好像不是本地人。”
“我啊……不是。”温凉摇了摇头，没有透露自己的籍贯。“到处游荡，路过这里。”
朱少辛笑了一下，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说到：“年轻人趁着年轻到处走走是好的，可是不管走多远，都要记得回家。陈洲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逛一逛，就赶紧离开吧。”
温凉笑着点了点头。
朱少辛的话里，其实是在规劝他赶紧离开。如果温凉不知道上洛的情况，大概率不会将这句话当真。但是，他知道，朱少辛其实是在劝他赶紧离开的。
上洛即将不太平了。
也许底层的人们，还感觉不到暗流涌动。在滔天巨浪砸下来之前，他们只会觉得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谢谢。”温凉说到：“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朱少辛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身逡巡到其它地方去了。上洛第五港，虽然不是幽暗星域最大的港口，但绝对是最美的港口。无论怎么看，他都看不够。
为了建造出最完美的建筑，他不惜将自己神海中的六座灵阵全部构造成了精密和运算。如果他愿意将自己的修炼换个方向，也许他现在就是城主府的座上宾了。
可惜，最完美的空港，只有最强大的城市才能拥有。
这个道理他明白得晚了些。
一个多小时后，一行人叽叽喳喳地路过温凉的身边。
温凉与她们擦肩而过。
她们也是要去符洲。
第六十八章 听惊雷
不是没有人关注过温凉。
比如温凉今天的活动，就被记录在案，呈现在黑沙财团的情报分析室里。
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温凉今日游览第五港，偶遇空港总工朱少辛。
这一份情报被归纳为“其它”案卷，和很多案卷一起放置在情报室的专用中枢文件库里。情报的等级是“重要”。
理论上，情报室需要将“重要”的情报上呈，供上级分析并给出处理意见。但是，黑沙财团的情报室由来已久，几乎与黑沙财团的建立同时诞生。这就导致了，在“重要”的等级之上，还有“非常重要”，“超重要”、“绝对重要”、“紧急重要”好几个等级。
漫长的历史带来冗长的制度，这是任何组织机构都不能避免的。
迄今为止，关于温凉的消息，还从来没有转呈过超过两个级别，甚至都没有到过黑沙财团的秘书处。
余墨为了避免自己的神魂频谱被泄露，他也不会让基层的情报人员接触到自己。他为自己建造的藩篱，隔绝了别人，也隔绝了自己。
与此同时，在上洛城的另外一端，景家的“观察府”里，也送来了一份关于温凉的情报。文字要详尽得多，但是内容同样乏善可陈：温凉于早上8点离开酒店，12点到达五号空港，驻足于7580号月台，偶遇朱少辛，谈话内容未知。后于下午3点离开，于晚上10点返回酒店。来回沿途步行，未见与其它人接触。
这一份情报被呈送到了景家观察府的府主景虞的手上。
景虞将它打印在纸上，来回看了好几遍。
作为景家家族评议会的三巨头之一，他本能的觉得不对。尤其是在景家即将发动对屈家的战争之前，温凉的表现，实在是过于平静了。
“三叔，有什么问题吗？”坐在他下首的，是景家观察府的副府，景霞。
上洛城中，屈、景、昭为三姓大族，共宰上洛城。屈氏掌控中枢城主府以及各基层政务，声望隆重；昭氏执掌上洛防御和治安，在外与伯爵府勾连，势力最大；景氏万年传承，虽只是夕阳残照，但也千丝万线，不绝如缕。
唯近千年来，景氏步步退缩，怀柔忍让，上洛城中，原本的势力已经丢得差不多了。
能让景氏韬光养晦的原因，只有一个：为了培养景氏的四个年轻人。
”霞残疑制锦，云度似飘缨“。一千年前，景氏诞生了四位天赋超然的年轻人，分别是景霞，景锦，景云，景缨。
一切的忍让，都是为了将来的希望。希望越大，忍让越深。
景家为了不引起其它两家的注意，除了保持自己的终极威慑之外，已经让出了上洛城的所有。
现在，到了他们该拿回来的时候。
“景霞，你怎么看？”景虞将手中的纸递给了景霞。
景霞接过，又读了一遍。“三叔说有问题，那就一定是有问题的。”
“他太寻常了！”景虞说到：“寻常得不像是晚西公司的幕后老板，也不像是上洛权平会的最大资助人，不像是博雅银行的超级贵宾，也不像是能用得起红杉超算阵列的客户。”
“三叔是想让我再调查一下他吗？”景霞说到：“要突破博雅银行的保密防护阵列……是有点难，但也不是做不到，只不过有可能会暴露我们。博雅银行的保密防护，比伯爵府还要强一些。”
“你窥探伯爵府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景霞赶紧站了起来，否认到：“我只是建立了一个映像而已，绝对没有窥探！”
这只是他的狡辩之词，景虞没有同他争辩。而是思忖了一下，说到：“如果你被发现了，不但你要死，景家也要跟着完蛋，你知道吗？”
“你放心，三叔。”景霞说到：“我的灵阵映像逻辑你是知道的，特殊灵力纠缠的规律他们都还在摸索阶段，根本不可能发现映像的存在。事实上，窥探博雅银行的数据也是可以的，但是，毕竟我们对博雅银行了解得不够，听说这是一个横跨亿万星域的庞然大物，我觉得还是谨慎一点好。”
“那就不要动他！”景虞说到：“本周之内安排一次我和温凉的会面，我和他谈谈。”
“谈什么？”
“随便谈什么。他需要什么，我就和他谈什么！”
情报人员的“谈什么”永远不是重点，也大可不必当真。他们想要的永远只有一个：情报。
***
温凉需要一个白手套。
所以，在“偶遇”了景虞之后，他就大大方方地向景虞提出了要求。
“我有一个吞并红杉运算中心的计划，不知道景府主是否愿意听一听？”
“说来听听！”
“首先，红杉会向景氏借款，金额巨大；然后，红杉内部发生了贪腐案，有人卷走了巨额资金，虽然案发被捕，但是资金已经流向外洲，无法追索了；接下来，红杉资不抵债，开始拆卖，除了保留核心的运算中枢，其它的都不得不拆卖了；又接下来，景氏向红杉追索还款，为了避免巨大的债务陷阱，城主府不得不将红杉全部卖给景氏，以抵消债务。最后，景氏银行将破产的红杉以十亿灵玉的成本价格卖给我。”
“太粗暴了一些。”景虞笑着说到。
“当然，具体的操作我会请专业的团队来和景氏的商务府对接，比如资金如何走账啊，找谁来背黑锅啊，如何围标啊……这些东西你我都不用担心。粗暴是粗暴了一点，不过我想，到时候景氏已经做了上洛的主人，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的，是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景虞问到。
“景氏秘书府有一位叫做景洪的，他欠了我一点小钱。”温凉说到。
“景洪？我不相信他会为了一点钱就出卖我景氏的秘密。”
“当然不至于，欠的钱也不多，也就五十来万，请府主你喝的这一杯酒，就值了这么多钱。不过我的人在追债的时候，发现他和屈氏一个女子过从甚密。这就落下把柄了。”温凉将透明的酒杯端起，杯里的红酒荡漾，宛然映照出景虞抽动的脸颊。
景虞作为从事多年情报工作的老人，本不该如此激动的，但无奈景洪是他的儿子。
“然后他就什么都和你说了？”景虞问到。
“对啊，你儿子什么都和我说了！”温凉轻轻啜了一小口，清冽甘美，不愧是来自小宣城新产的好酒，号称每一滴酒液都经过灵力运算，最能适合上洛的味蕾。
景洪和屈氏有染，景虞也摆不脱嫌疑。
景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到：“公是公，私是私，我会去教训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但是，吞并红杉的计划，你需要和商务府对接。”
“景氏家族评议会上，还请三长老多多美言几句。”温凉说到，然后他将空空的酒杯放下，将摆在景虞面前那一杯一滴未动的红酒倒了过来，继续啜饮。“不介意吧，反正你也肯定不会喝。”饮了一口之后，才又对景虞说到。
景虞笑了一下，现在他已经完全从刚才的愤怒中恢复了过来。
“不介意。只是红杉那么大，你确定你吃的消？拿得住？”
温凉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到：“你可能还不知道，屈氏在上洛城中，秘密建有三座惊神炮阵，每一处阵地，都分别由三十座惊神炮组成。如果我告诉你这三个阵地的坐标，你觉得我值不值区区一个红杉？”
第六十九章 准备
红杉超级运算阵列很重要。
但这要看对谁而言。对温凉来说，红杉运算阵列是他的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甚至还更长远的计划中，它都将扮演着他的半个大脑。
但是对于景氏而言，它远没有屈氏的惊神炮阵坐标来得重要。
甚至在某些人红杉内部的某些人眼中，它甚至还没有自己的一个月工资更重要。
对于同样一件东西，不同的价值判断，就带来了无限个低买高卖的可能。
温凉唯一需要担心的是，他拿不拿得住的问题。景虞问他那句话，他没有回答，是因为他没有答案。
在和景氏展开合作的同时，他也面临着景氏的压力。在拿到他的情报之后，景虞不介意顺手除掉这个知道得太多的隐患。
在景虞离开博雅酒店之后，温凉又在博雅酒店的茶室里坐了一会儿。然后，直接让博雅酒店的负责人叫了进来。
“温先生，您好。怎么样，对我们博雅酒店的服务还满意吗？”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刻意保持的体态让他看起来很可靠，也很从容，似乎没有什么麻烦是他搞不定的。
“挺好的。”温凉思忖了一下，想要组织一下自己的语言。但是他发现自己无论怎样，都做不到景虞那样旁敲侧击的委婉。
在他思忖的这点时间里，这位中年男人将一张不记名的信用卡递给了温凉。“温先生是我们博雅酒店的贵宾了，如果博雅酒店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多多指教。”
这是一张可以透支十万的一次性信用卡，并且会记在博雅酒店的账上，由博雅酒店偿还。
“陈经理不用客气，我只是有个问题想问一下陈经理。”温凉接着话说到，手上却不动声色地将那张卡片收了起来。
“温先生请讲！”
“博雅酒店提供安全保卫服务吗？”温凉问到。
“温先生指的是？”
“我可能会有些麻烦，我的人可能不足以保护我。所以我想问问博雅就能能否提供保护。”
中年男子笑了起来。“一般来说，博雅酒店是不提供这方面服务的。但是温先生是我们的贵客，所以我可以向上面申请。”
“可以的，是吧？”
“嗯，不瞒您说，博雅保安公司的一位负责人现在也正下榻在本酒店，如果温先生愿意支付一定的价格的话，我想，他会愿意接受这一笔业务的。”
“能约我同他见一面吗？”
“现在吗？”
“就现在！”
“那温先生您请稍等。”中年男子站起来离开，顺便还将温凉身前空了一小半的茶杯给掺满。
博雅保安公司的那位负责人是昨天晚上入住的，温凉已经见过一面了。
其人是八极境实力，并且，此次来到上洛也是休假。如果价格合适的话，他应该很乐意赚一笔外快。
这样一来，温凉就拥有至少两位八极境的保护，理论上，就可以避免被人强杀了。
只是生活中还是需要保安公司的介入，对于区区一个清鸣境来说，世界处处是陷阱。无论是毒药还是幻术，随时可以给他带来灭顶之灾。如果景虞确定要对他下手，那还真是防不胜防。
所以，等下还需要说服那位博雅保安公司的负责人，至少要召集一个团队来。
以后无论是出行还是与其它人见面，都不再是那么容易了。
不过，非常之时，也是无可奈何。
和景氏接触，是他思虑了好久之后才做出的决定。上洛这一艘大船即将天翻地覆，他只能率先靠岸了。
即便会因此暴露，那也好过遭受不明之灾，为流刃所伤。
“你好，温先生，我是博雅保安公司幽暗星域第六十五区的负责人，叫我小虫就可以了。”一个清丽的女声响起。
温凉站了起来。
这是个体格娇小的女人，和谢晚西长得很像。
***
距地面三十八万千米的高空上，第五港依旧繁忙。
赵锦翠低着头走出了旅客通道，两个女子跟在她的身后。
“艳容姐，我们真的不去符洲了吗？”一个女子快步追上她，问到。
“不去了。”
“为什么？我们明明都已经登船了，为什么又不去了呢？”另外一个女子也追了上来。
“因为，符洲可能有危险。”赵锦翠说到。
“符洲有什么危险？伙伴们都已经在那里站稳了脚跟，敌人都已经被清扫一空了啊。”
“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最好还是留在上洛比较好。”赵锦翠说到。“再说了，你们不是一直觉得，上洛城的权平会需要有一个统一的领导吗？现在正是机会。”
“可是……”
“相比起符洲来，上洛更需要我们。如果我们能让这里成为第二个符洲，那不是对权平会更大的贡献吗？”赵锦翠说到。
“好吧，听你的，艳容姐。”左边的女子说到。
“绣坊街和春庭街的人都撤走了，我们正好渗透进去，这倒是不难。不过红绡街、绿绮街等十来个街道，我们很难渗透进去。她们虽然同样是妓奴，也同样是权平会的成员，但并不愿意接受我们的主张。”右边的女子说到。
“是啊，虽然她们也认为权力应该平等，但是她们是属于另外一派的。”
这就是上洛权平会的尴尬之处了。
虽然名义上属于同样的组织，但是组织内部又分成了无数个派别，有着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主张。
红绡街的人认为，只有权平会内部的人才能平等，不是权平会的成员，就应该处于从属的地位。
绿绮街的人认为，即使是权平会内部，也应该按照贡献区分出一个三六九等。
欢喜街的人认为，应该首先保证人们生育和繁殖的权力，通过游说实现组织的理想。
奈落街的人认为，权平会应该建立自己的秘密力量，就像是符洲那样。
……即便是她们中的大部分，这一次都悄悄地逃去了符洲，但是，留下的人依然不可能放弃她们的主张。
赵锦翠冷笑了一声。“你以为她们是在坚持自己的理想吗？”
“告诉她们，服从我的领导，让她们的工作积分翻倍。”
她右边身侧的女子愣了一下。“这……不大可能吧？”
“我会和屈箜谈一谈的。”赵锦翠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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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随缘更新了，争取每天一章吧。
在订阅个位数的情况下还能发电这么久，我的发电机也耗损得差不多了。
我还写过一本《剑起苍蓝》的文，盗版很多，起点却没有。
这本书原本的名字叫做《妖艳》。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但是编辑说要改成现在这个名字，才能吸引读者，我信了他的话，想要讨好读者。
但是读者没有讨好到，反而连我自己都恶心了起来。
这大概是我写的最后一本长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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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迟早会太监，但肯定不是现在太监。
读者我也无所谓了，也许有1个或者2个读者，但我只能说对不起了。我不可能为1个或者2个读者写作的。
本书的均定是5，除去2个盗版，1个我自己，剩下的2个大约是读者吧我想。
而且，我原本是想构想一个世界的，这里说起来话就长了，等写完结感言的时候再细说吧。
写在正文里，坑我的读者几个订阅费，对不起。因为本书将来的命运，很大概率会被起点埋没，然后封书。而我希望将来在盗版网文上，还能找到我写过的话。二十年后，我还能想起此时敲击键盘的自己。
感谢盗版。
你们担负着保存我写作记忆的伟大任务。
谢谢！
第七十章 毒杀
2026年9月30日，这是上洛城秋天的最后一天。过了这一天之后，上洛就将进入冬天，天气一夜转寒。
温凉走出房间，看见每隔十米，就有一个傀儡人站着，警惕地扫描着四周，即便温凉出来，他们的目光也没有扭转过来。
“至于这么夸张吗？”他自嘲地说了一句。
“温先生，本着我们对你的安全负责的态度，我们认为你的主要威胁来自于流刃、毒药或者幻术，这就需要大量的人手了。”小虫紧接着从虚空中现出身来。
“你一直在门口？”温凉皱眉问到。
“是的。三个月的保护期内，我不会离开你超过一百米的范围。”小虫说到。
她的全名叫做谢小骢，别人都叫她小虫，她也挺喜欢这个绰号。
温凉想上浮梯，有一个人拦住了他。不过也就是两秒钟的时间，那人就引着温凉走进了浮梯，同时另外一个傀儡人在走廊的另外一头拦住了一对向这边走来的男女。
温凉掏出一只细烟，旁边的小虫几乎同时捻出火来，替他点上。
温凉觉得有些不习惯。
“我还是觉得，这阵仗太大了些……”
“博雅保安公司，必须以客户的安全为第一要务。”小虫回答到。
“可是，你毕竟是八极境的高手……”
“只有博雅保安公司，才能用八极境的高手来做你的贴身保镖。”
“我付的钱是不是太多了些？”
“你选择的是奢华版的保安服务。”小虫回答到。
温凉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在小虫出现在他的身前的时候，他有些沉浸在对谢晚西的回忆里了。不知不觉，小虫的记忆对他产生了一点影响。
小虫是个财迷，她想要很多很多钱。在看见温凉的时候，她的心里一直在盘算，该给这位土老冒客户推荐一个奢华版的业务还是经济版的业务还是定制版的业务。
经济版的业务倒是很适合这个土老冒，他应该也给得起钱。不过这样一来，自己就赚得少了，自己好不容易申请到半年的假期，就是想要大赚一笔外快的。本来还想去符洲看看那里有没有机会，如果将三个月都耽搁在了这里，好像有些划不来。
定制版的业务就复杂了，光是客户背景调查就得花费好几天，再根据客户的需求配置不同等级的防护力量，万一运气不好，还需要从总部调集人手，赚的钱也要分出一大半。
奢华版的就挺好，反正图的就是一个排场，风险系数也不高。就是价格有些贵，不知道这个土老冒能不能付得起钱……应该可以吧？这个土老冒是博雅酒店的贵宾客户，连续在不同的博雅酒店定了五年的房间……自己有几个部下就在这附近，召集起来也容易……
“那就奢华版的！”当时的温凉，指着桌面上的业务推荐菜单说到。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出门都是一群狗腿子忙前忙后的跟着。
既然如此，温凉再去红杉旁边的咖啡馆就显得不合适了。于是他只好通知艾雯，到酒店附近的一家名叫“静宜居”的茶室见面。
“去静宜居！”温凉吩咐到。
一辆黑色炫光的敞篷跑车停在了酒店的门口，前后左右十多个穿着黑色风衣带着墨镜的傀儡人装模作样的围着跑车，目光警惕地看着四周。
小虫遮护着温凉的头顶，将他迅速地塞进车里。温凉比小虫要高，为了让她的手能遮住自己的头顶，他不得不把自己的腰弯下来。
敞篷跑车的车顶自动闭合。
丝毫感觉不到车子启动时候的推背感觉，只在一瞬间，车子就停了下来。
从博雅酒店到静宜居不过三千米的路程，走路也就几分钟的事。
一下车，温凉更是尴尬。
地面站着许多一看就是警戒的傀儡人不说，头顶还有飞行器在盘旋。为了让保护对象觉得安心，静宜居的入口两旁还光明正大地摆上了两门灵力炮。
静宜居其实和博雅酒店处于同一座建筑里面，只是博雅酒店处于主楼，静宜居处于群楼。设计的时候为了美观，特意降低了静宜居的高度，让它看起来像是一个低矮的平顶小屋。其实内里宽阔得不像样。
这里除了茶室，还有练武的功房，娱乐的歌舞会所等等，算得上鱼龙混杂。
“需要清场吗？”小虫假意问。
“不用了。”温凉回答。
清场，小虫不是做不到，而是太麻烦，这是一个可选项。为了客户的安全考虑，自然是清场比较稳妥。
但是有些客户之所以会选择奢华版的保卫服务，要的就是有人看。
都清场了谁还看得见？
所以，温凉也很自然的被小虫归为了需要显摆的那一类客户中。
这两天，对于温凉的背景调查也出来了。博雅银行为温凉办理的身份手续，在博雅保安公司里并不是秘密，大家都是兄弟单位，就是要互相帮助的。
一个来自小宣城的黑户，在上洛城混出名堂了，现在开始显摆。这就是小虫对温凉的判断。
顺着保镖们的指引，温凉来到了静宜居的“荷风塘”。
这里是温凉常来的地方。在过去的三天时间里，小虫已经调查清楚了温凉在上洛的几乎所有资料。
侍者在进入荷风塘的时候，被一位严肃的保镖拦住了，上上下下地搜藏了一番。
这让温凉觉得有些尴尬。
那位侍者是温凉认识的，他们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已经见过好几次面了。
不过侍者倒并没有什么不快。大人物的心思总是善变的，昨天的和颜悦色，并不代表今天也会友善可嘉。他见得多了。
“温先生还是要以前的饮料和配餐吗？”侍者捧着菜单问到。
“是的。有没有雪夜酒，给我来一瓶。”温凉说到。
“好的，温先生请稍等。”侍者转身走了出去。
雪夜酒，就是之前温凉请景虞喝的那种酒，一瓶价值五十万灵玉，是小宣城最近的特产。静宜居现在并没有，不过既然温凉吩咐了，他们很快就能从其它地方拿到货。这也是静宜居的本事。
温凉静静地等着艾雯的到来，一时无事。
过了几来分钟，那位熟悉的侍者端着饮料走了进来。又一次被搜藏之后，他将杯盘摆好，将温凉惯用的白水倒入杯中。
“等一下！”小虫一直站在温凉的身后，此时出生说到。
她拿出一根细刺，将白水凭空取了一滴蘸了上去。
“这水有毒！”小虫说到。
第七十一章 糖
温凉大惊。
毒药，所有能够影响身体和神魂运行机能的药物都可以成为毒药，并不仅仅是指那些能够对身体造成破坏的东西。合适的时候，一粒米饭都可以成为致死的东西。
世界上的一切物质，其本质都是灵力的排列。水里有糖，只要适当改变一下糖内的灵力排列，甜味依旧，却不再是糖了。
有一句俗语：糖是慢性的毒药。其实只需要稍微改变一下糖素的灵力阵列，这种慢性毒药立刻就会变成急性，在入口之后，渗入血液，凝结成浆，除非立刻换血，否则必死。
温凉知道小虫没有骗他。
作为博雅保安公司在幽暗星域第六十五区的负责人，小虫识别危险的专业性是绝对合格的。虽然温凉只是一个“奢华版”的客人，但这丝毫不会影响她的专业性。
“不可能！”那位熟悉的侍者急忙辩解到。
“你把他喝下去！”小虫说到。
侍者看了温凉一眼，用另外一个杯子倒了半杯。举杯欲饮，温凉止住了他。
“算了吧，他什么都不知道！”温凉对小虫说到。
小虫丝毫没有理会温凉的劝解，固执地看着那位侍者。
那位侍者一仰脖，就将半杯白水一饮而尽。
旋即，他身体一僵，皮肤肉眼可见的变红了起来。就在温凉的眼皮子底下，变成了一只烧红的龙虾。
“何必呢？”温凉叹了一句。
“博雅的风格，来一只手斩一只手，来一只脚斩一只脚。只要对博雅出手，就没有谁是无辜的。”小虫说起话来杀气凛然。
她和温凉一样，都知道这侍者是无辜的，但是，那又怎样？充当了别人的工具，就要有工具的觉悟。
“我们需要换一个地方吗？”温凉问到。
“那要看你了。”小虫回答到。“没有绝对的安全，对于我们来说，哪里都一样。”
温凉看了看时间，艾雯应该快到了。
于是他决定再等一会儿。
有两个保镖上来，一个将这名侍者的尸体收走，一个打扫了一下地面的痕迹。收尾的事情，都有其它人去处理，温凉倒不用担心。
他只是心中越发紧迫起来，景虞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些。
不过，这些都是细枝末节。
***
荷风塘很大，靠近窗户的地方，有一处镂空的栏杆。栏杆外面是一片小小的池塘，池塘里有三两朵残荷。
昨日一夜风凉，残荷的枝上至今还有点点白霜。
温凉伸出头去，将掰碎的面包屑扔进池塘里喂金鱼。
远处单向透明的走廊上，他看见艾雯正在接受保镖们的检查。这些傀儡人保镖执行命令起来真的是呆板，将艾雯从上到下都搜索了个遍。
温凉感觉到艾雯已经在生气了。
不过他并没有阻止这些保镖的意思。艾雯不会对他不利，并不代表别人不会利用艾雯来对她不利。就像那么莫名枉死的侍者一样。
过了好一会，艾雯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温先生，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艾雯怒问到。
“艾雯，非常时期，请理解一下！”温凉不得不温言解释到。
“什么非常时期？”艾雯恶狠狠地说到。
她是暗影交易所的执刀人没错，可是这并不代表，温凉就可以对她这么为所欲为。这简直就是不信任她！
“现在有很多人想要杀我，也许你不会，但是不代表别人不会利用你。”温凉说到。
身后的小虫适时的站出来，将一枚纽扣扔在桌面上。
“你是我的纽扣！你的人将我的衣服纽扣都扯掉了！”艾雯想伸手去拿，那枚纽扣却飞了起来，重新落入小虫的手中。
“啪”地一声，纽扣被掰成了两段，里面密密麻麻的丝线。“这是一个窃听器！”小虫将掰开的纽扣又重新扔在桌面上。
“这……怎么可能？”艾雯惊讶地说到。
“他们不是针对你，而是在针对我。”温凉解释到。
温凉在过去的行踪虽然已经刻意低调，但是在有心人的调查下，他的人际关系网完全不是秘密。利用艾雯来刺探他的情报，这只是一个合格情报人员的正常操作。
“是谁？”艾雯问到。她也不是善茬，一个在黑夜里行动的执刀人，一旦动怒是相当可怕的。
“你没必要知道这个，他们只是针对我，并不是针对你。你还是你的红杉副所长，其余的身份他们都不知道。你也没必要节外生枝，只要解决了我的麻烦，那么所有的危险便都不存在了。甚至他们还会成为我们的朋友。”温凉说到。
“他们都想杀你了，你还想和他们成为朋友？”艾雯问到。
“他们之所以想杀我，是因为觉得杀我之后带来的利益，比我活着要大一些。只要我证明我活着能带给他们更多的利益，他们为什么不和我做朋友呢？”温凉说到。
艾雯可不这么认为，她已在心里决定了，要自己秘密调查。他掌控着红杉超级运算阵列，有的是手段来获取她想要的信息。虽然说，目前大部分算力都被黑沙财团旗下一个名叫天演计划的数据公司给占用了，但是从他们那里偷一点算力出来，根本不是难事。
“找我有什么事？”艾雯问到。
“一个月之内，我要拿到我想要的概率公式。”温凉说到。
“一个月？开玩笑！你自己用超级阵列推算了两个月都没有推算出来的东西，天演数据公司租用了上洛城四座超级运算阵列，准备用三个月来推算的东西，你让我用脑袋凭空给你一个月想出来？”艾雯冷笑着，摇着头，走到栏杆旁，朝池塘里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她表现得太粗鲁了，连小虫都皱起了眉头。
“我给你提供了三万个样本！”温凉说到。
在过去的一个月时间里，上洛城中不知不觉地减少了三万人，他们统一被划归到了失踪人口里面，成为了一个数字。
因此造成了多少家破人亡，温凉连想都不会去想。
他见过一个世界的倾覆，那是几十亿人的悲嚎。如果掌珠世界的存在曝光了，这三万人没有一个会心存怜悯。
“那又怎样？”
“如果你还是给不出来，会有更多的家破人亡！”温凉说到。
艾雯视人命如草芥，但她容不得别人也视人命如草芥。
第七十二章 心如铁石
“你在用别人的生命威胁我？”艾雯冷着脸问到。
“算是吧！”温凉看着艾雯，目光冷静，坦诚。
艾雯深吸了一口气，高耸的胸部随之起伏。“我本来以为，我们可以做朋友的。”
“威胁你能拿到更好的结果，比做朋友要有效率多了。”温凉说到。
“如果我说不呢？”艾雯说到。
温凉沉默了一下，在几乎十多秒的时间里，他像是凝固了。然后才缓缓说到：“对于我来说，友谊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艾雯也跟着沉默了起来。她不是在思考，而是在尽力压抑自己内心的失落。
“对不起，我做不到。”她低声说到。
“如果你做不到，那我就会死。”温凉随即回应到。“你可以把这句话理解成，我是在拿我自己的生命威胁你。”
“真是可笑！”艾雯冷笑到，“你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干嘛不说，如果我给不出来，你就杀了我？”
“如果杀了你就可以的话，我会的。”温凉说到。“但是我知道，你是真的不怕死。死亡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恐惧。但是对于你来说，死亡意味着结束，你并不害怕。”
“你既然这么了解我，为什么不说点好听的话呢？”艾雯问到。
“因为这个概率公式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有多重要？”
“不惜一切代价！”温凉说到。
艾雯捋了捋耳边的头发，她今天不但画了眉，还染了发，乌黑的头发捆在脑后成一个漂亮的马尾。
“我试试吧！”她说。“”对了，昨天景氏银行的人来找到我，说是可以为红杉提供一笔低利息的贷款，你觉得我应不应该答应？
“当然应该答应，这是我和景氏合作的一部分。”温凉说到。
他回到桌子上，坐下来，给自己和艾雯都沏了一杯酒。一边小口啜饮，一边对艾雯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景氏失败了，你会怎么样？”艾雯听完之后，问到。
“无论景氏是成功还是失败，都无损大局。只要你能给我正确的概率公式，无论景氏成功还是失败，我们都会赢。”温凉说到。
“为什么？这个概率公式到底是用来干嘛的？你这么重视它，我看那个天演计划公司也很重视它。”艾雯问到。
“抱歉，我不能说。”温凉说到。
“我们之间，即便没有友谊，连利益共同体都不是吗？”艾雯问到。
“每个人都会有秘密的。”温凉说到。
“我们还没有到可以共享秘密的程度，对吗？”艾雯说到。
“是的。”温凉回答。
艾雯的心，如同被最后一场秋霜打过的残荷，腐烂的茎干再也无法支撑沉重的莲蓬，正缓缓地滑入到冷水中，一寸寸被冷水淹没。
“我会尽力的。”她低声说到。
她是暗影交易所的执刀人，是黑夜中的侠客，是红杉盛气凌人的副所长。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多么强。
但只有温凉知道，她是多么弱。
在和温凉的这一场游戏里，她越是被凌虐，越是容易屈服，越是容易退缩。
人世间的感情，从来如此。
***
一个月，是景氏准备发动的时间。
那个叫做景缨的年轻人，从上洛第五港出发，用了三天的时间到达了陈洲的天波港。在那里他将换乘一艘天渊舰，当他到达符洲的时候，正是2026年10月1日，冬季开始的第一天。
温凉对于景缨能否扫荡符洲没有丝毫怀疑。
这是一个半只脚已经踏入天渊的年轻人，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进入天渊境。之所以他将自己的境界压制在八极境，只是由于某个天渊境不可无端出手的规则。
景氏压抑了一千多年，目光可不仅仅只是一个上洛。
也许是嗅到了某种风声，屈氏决定将本该在年底才举行的城主府评议会提前到了本月底举行。届时，所有屈氏的重要成员都会汇聚上洛，陈洲伯爵府也会派人监察，审核上洛一年以来的财务和政务情况。
这是一场盛大的评议会，评议员们将为此展开冗长的辩论，并且邀请各界重要人士参观。
2026年10月2日，一场大雪落下。
温凉站在博雅酒店的窗前，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
乐言站在他的身后，无精打采。
“温凉，我决定辞职！”
“辞职？你想好了吗？”温凉头也不回地问到。
“想好了。”乐言说到，“我一年前就开始想这个问题了，直到今天我才提出来，我真的承受不了了。”
温凉冷笑了一下。“你当初在瑟缩在天桥底下就要被饿死的时候，是我给了你活下去的机会。”
“我知道……”
“你被你的初恋情人无情的抛弃，又被她的前夫打断了双腿，是我告诉你该怎么去报仇！”
“我知道……”
“你的朋友招惹了天桥贸易公司的副理，你怕事不敢惹上麻烦，是我派人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我知道……”
“你的母亲生命垂危，因为她的身体透支严重，需要高额的器官替换费用，是我为你出的这一笔钱！”
“我知道……”
“所以，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乐言！”温凉冷冷地问到。
乐言说不出话来。
他多么希望，温凉能够稍微透露出一丝丝的温情。
可是，他注定会失望了。
“我需要一张上洛城城主府评议会的邀请函，这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吗？”温凉问到。
“我……”，他张口结舌，却不知道该怎么争辩。
他是有办法的，可是这需要牺牲。
他的那位初恋情人，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爱着她。哪怕当年他穷困潦倒，瑟缩在天桥下，心中依然充满着对她的美好眷恋和希望。
现在，她又回到了他的身边，并且发誓这一辈子都会和他在一起。
他只要将她送给那位城主府秘书院的副院长，就可以以此为要挟，得到一张邀请函。
“我试试吧！”他低着头，低声说到。
“不是试试，是一定要拿到！”温凉狠狠地说。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回过头来。
第七十三章 概率公式
这一年，林梦三百六十五岁。
她还不知道自己和一位叫做余墨的大人物，神魂频谱很相近。
她忍了很久，最终还是忍不住想要连通温凉的神魂。
一如既往的，她失败了，温凉没有响应她的通讯请求。
还有一个月，她就要结婚了。对象是一位小吃店的老板，熊处长的远房亲戚。
在这之前，她希望能和温凉说点什么。
***
就在林梦忧郁地期待中，温凉正和艾雯在博雅酒店完全隔音的办公室里，在办公室外保镖们的重重围绕下，谈论着与林梦有一点点相关的话题。
“经过对三万个样本的观察，我有一个大致的猜想。”温凉站在一张白板面前，手里拿着一只黑笔，面对着艾雯说到。
“什么猜想？”
“影响这个门的出现位置的因素，除了与进入者的神魂频谱相关之外，也与前一个进入者或者前几个进入者相关。”温凉在白板上写下了一个标志着神魂频谱的符号，然后又随便写了一串相似的符号来表示其它的神魂频谱。
艾雯没有说话，继续等着温凉说下去。
“还有时间和空间位置，也是一个可能的相关项。”温凉又在白板上写下了时间和空间的符号，继续说到：“时间的运动是绝对的，这个不难定义；只是空间，我不知道该用哪一个参照坐标，不同的参照点会带来不同的空间位置，这可能会影响我们的计算。”
“以星图为基本，按照第一个样本出现的位置来设置相对坐标。”艾雯说到。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温凉又在白板上写下了一个表示衍生坐标的符号。
“三万个样本，目标频谱、影响频谱、时间和空间四个变量。数学无非就是加加减减，运用超级阵列做穷举，理论上应该不难找到规律。我们之前是这样做的，现在天演计划公司也在这样做，当然，他们还加入了一个随机常数，比如黄金分割值、圆周率等等，但是我们的逻辑是一样的。”
“这就是我们失败的原因。”艾雯站了起来，从白板的下方取出一只红笔，在白板上划了一个大叉。“这也是他们失败的原因。”
这一次，换成温凉坐在下方，艾雯来讲解了。
温凉听得很认真，虽然她已经知道了艾雯要说什么了，但是他还是想再听听看，艾雯要怎么来说服他。
“我不知道你们找这个概率公式有什么用，我也不想探究，你也不会跟我说。但是，我敢肯定，这不会是一个那么容易获得的公式，也许，它只是某个人随意指定的一个位置，就像一个小孩用笔在纸上点来点去一样，你不可能知道他下一点会点在哪里，这没有规律。”
艾雯的猜测，几乎符合实际情况了。温凉也认为，那个门的出现位置，只是夏浓临时的随手一指。
但是，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如果次元空间的逃生门没有规律，那就意味着他永远都不会有绝对的胜机。
这不符合他的利益。不符合他的利益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他不是真理学家。
狂热的真理学家认为真理是绝对的，无论人们怎么认为，真理就是真理。
可是温凉不这么觉得。就好像人们数数的时候数到十就必须进一位一样，无论真理学家怎么辩解，如果统治者觉得这是有害的，那么他们会用他们的方式来证明不能数到十，数到二就必须进一位。在此基础上也许会衍生出新的逻辑，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至少在现在，温凉认为艾雯说的不对。
所以，他摇头。
于是艾雯将白板上所有的字迹都擦掉，将一副空间投影唤了出来。
三万个点，远可以构建出一个空间模型出来了。那简直和温凉的次元空间大小一模一样。
“我们无法预知小孩子在白纸上的点会落在哪里，但我们可以大致圈定一个范围。”
在艾雯投影出来的空间模型上，每一个样本都被用红色标记标记了出来，它们看起来像是金钱豹身上的斑点一样。
“我按照时间为它们标注上颜色，第一个样本最久，它是白色，上一周的样本最新，它是正红。时间越久的，颜色越浅。”艾雯一边说，一边指使着灵力跳跃，形成颜色。
很快，那个空间模型上，就形成了好几处层次分明的渐变色。
“你瞧，这个小孩子他总是喜欢在一定时间里在某个区域点上好几点。”艾雯说到。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但是依然不能让温凉满意。
“如果他的下一点，恰好点在了区域之外呢？”温凉问到。“就跟股价一样，所有人都知道在正负2个点的涨跌幅是最集中的区域，所有的交易都尽量要向这个区域靠拢。但是，这种大数据对于单次独立的事件并没有指导意义。”
“如果是股价的话那就简单了，你想听我讲怎么操纵股价吗？”
温凉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艾雯当然知道这是温凉在开玩笑。数学家有很多种计算股价的方法，在事后总是会被证明是对的，但是在事前其实一点用都没有。
“我们可以诱导这个门的落点。”艾雯说到，“简单的说，就一句话：在一个集中的时间和空间区域内，用相似的神魂频谱来形成这样一个目标区。“
“不需要建立公式？”
“不需要！”艾雯扔下了手中的笔。
“很好。”温凉拍了拍手，鼓起掌来。“你真是个天才，艾雯！”
“算不上，思考问题的角度不同而已。如果你肯多问几个人，说不定别人也会提出和我同样的建议。”
温凉不可能去问其它人，次元空间的秘密，一个人知道都嫌多，他怎么可能再去问其它人。
想来余墨也是一样，困囿于概率公式不能自拔。
“天演计划的推算，你还得加把力，做出只要再努力一下，就可以成功的样子。”温凉说到。
“为了欺骗他们吗？”艾雯问到。
“不仅仅是。”温凉说到：“如果穷举到底，或者还真能计算出来呢？反正花的是别人的钱。”
第七十四章 闲谈
2026年10月5日，自温凉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六年。
六年，在世界漫长的历史中，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在这六年间，他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上洛城，哪儿也没有去。
在所有人的眼中，他都跟一个安于现状的小市民一样，日复一日的无聊的生活着。他在上洛所拥有的那些头衔，也和那些普通小市民所拥有的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在小宣城的人看来，他被上洛的繁华所迷醉，埋首于庸俗的灯火和疲倦的红尘中，忘记了自己的初心，也忘记了仰望浩瀚的星空。
但温凉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过。
***
“温先生，我见你经常看星图，你是对星空感兴趣吗？”小虫在温凉的身后站了很久，最后忍不住问到。
“嗯，星空实在是太浩瀚了！”温凉回答到。
“是啊，我到现在为止，除了陈洲和望洲，其它洲我都还没有去过呢。对了，温先生，你对星相有研究吗？”
“星相？”
“对啊，就是根据每个人的出生时间和地点所对应的星相，来推测他的运势和性格特质的一门逻辑学科。”小虫一下子就将温凉的思绪从无尽的遐思中带偏了。
“这……”
“你别不相信，这很准的！”小虫说到。“呐，比如我，就是巨蟹座，巨蟹座的人，普遍都温柔体贴、善良和富有同情心，同时他们也很坚强，无论遇见什么情况，都能顶住压力迎难而上，是担当大任的最佳人选。”
温凉笑了一下，“那我是什么星座？”
“你得将你的出生日期和出生地点告诉我。”
“2月12号吧？”
“什么2月12号吧？能不能确定？”
“能，就是2月12号。”温凉说到。
“出生地点呢？”
“望洲，杨柳城。”
“我算算……”，小虫仰起头，眯缝着眼睛，努力地计算着。
过了十多秒钟，她突然惊喜地大叫到：“温先生，你是属于水瓶座的！”
“怎么，水瓶座很好吗？”
“当然好啊，水瓶座的人聪明，拥有独特的眼光和不拘一格的精神，是最理想的人生伴侣……”
小虫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串关于水瓶座的好话出来，温凉也没有认真在听。
本来和小虫的聊天就是为了打发时间，也无所谓正确不正确了。
博雅酒店的安全性无可置疑，除非面临战争，还没有能在博雅酒店内闹事的。温凉的“敌人”一点都不活跃，除了一开始大张旗鼓折腾了一番之外，小虫实在找不到什么折腾的了。有一次她不得不将池塘里的一条毒蛇给捞出来，说那是温凉的“敌人”做出的手段。虽然温凉没有拆穿她，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所以小虫的任务很轻松，甚至有些无聊。她感觉自己就像在度假一样，并且还有钱拿，对这个工作满意极了。
“陈洲好大啊！”就在小虫还在絮絮叨叨地介绍水瓶座的时候，温凉莫名的感叹了一句，打断了小虫的话。
“是啊，陈洲那是相当的大！”小虫附和到。她在努力转变自己的角色，既然保镖这个角色没什么事情可做，那就得在其它方面找补回来。不然，每分钟收取客户一千灵玉，她会良心不安的。
温凉在星图上，将陈洲展示了出来。
它看起来像是一只蜷缩的毛毛虫的形状，在毛毛虫的尾部，就一个灰暗的小点，那就是上洛。
在陈洲的三千多个城市中，上洛算不上第一流的城市。
陈洲有四座超大型城市，一百多座大型城市，一千多座二级城市，两千多座三级城市。
上洛只是一千多座二级城市中的一个，毫不起眼。
从陈洲的一头到另外一头，足足有十个光年的距离，即便是八极境强者，也不可能徒步完成穿越的壮举。
每次看见星图，温凉就觉得，自己所有的折腾，似乎都毫无意义。
这种挫败的感觉，一天天越来越深。如果不是他的肩上还有一个掌珠世界，他觉得自己早就已经沉沦，真的成为一个庸碌的小市民了。
“温先生想要去别的洲旅行吗？”小虫问。
“想，”温凉回答到：“等忙完了上洛的事情，我就会开始到处旅行的。”
“温先生想去哪里呢？”
“陈都城吧！”
“陈都？那可是陈洲的中央之城啊，据说有十个上洛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呢。听说陈都的天上有十颗太阳，那一定很壮观。”
“嗯。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从博雅辞职，来跟着我干？到时候我带着你一起去陈都旅行。”温凉问到。
“哈哈，谢谢温先生赏识！”小虫笑了起来，“还是不要了，我在博雅做得挺开心的。我在那里还有许多朋友，我可舍不得离开他们。”
“可以让你的朋友一起来啊。”温凉继续说到。
“哈哈，说实话，我倒是挺愿意的，想来温先生也不会亏待我们。不过温先生需要和我的主管谈一谈，如果他愿意放我们走的话，我自然求之不得。”小虫回答到。
温凉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指望着小虫会答应。即便小虫不找这个借口，直接拒绝了他，他也不会生气。
“你说，星空这么大，我们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温凉问。
“啊？怎么会这样问？”
“没什么，只是感慨罢了。”温凉说到。
“等到了天渊就会不一样了，”小虫说到：“如果说我们是一群蚂蚁，只能看见巢穴附近的东西的话，那天渊境，他们就是真正的人了。他们所看见的世界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同？世界还是这个世界。”
“可是世界会变小了啊！”小虫说到：“我们现在觉得陈洲很大，来去都有十个光年的距离，可是在天渊境看来，也许不过是一步之遥。”
“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都说‘天渊之别’，我想，能看到一个天渊之别的世界，就是我努力奋斗的意义吧。”
温凉于是想到了他刚进入白水园的时候，虞渊、林恪、白遇、燕喜……他们每一个人都斗志昂扬，只为了登上莲花山，看一看山上的风景。可是后来，看过了，也就那样。
“百花街的安全警卫布置好了吗？我们走吧，既然赵锦翠不肯来见我，那我只能去见见她了。”温凉正色说到。
“都在我的掌控之下了。那个屈箜，只要给他一笔钱，他什么都能答应。你要是愿意多给一些，他甚至可能会把百花街都卖给你。”
第七十五章 权力的滋味
在见到赵锦翠之前，温凉并不想买百花街。
在见到赵锦翠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必须得把百花街给买下来了。
他没有想到一个人会改变得这么快。
那个虽然小动作不断喜爱钻营的赵锦翠，在完成了对上洛城权平会的统一之后，突然变得陌生了起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赵锦翠问。
赵锦翠接见温凉的地方，是在百花街街后面的一个古色古香的院子里。虽然现在是冬天，可是院子里却温暖如春，花红柳绿。要布置这样一个院子，每天至少需要投入三百灵玉，可是现在的赵锦翠，完全可以享受这样的条件了。
这个院子原本是属于屈箜的，现在屈箜将它送给了赵锦翠。
在过去的十天里，温凉忽视了这里，没想到这里就发生了这么巨大的变化。
赵锦翠在回到上洛之后，立即传出风声，如果让她担任上洛权平会的首领，她会想办法将每位会员的收入翻倍。
这个空中楼阁一样的许诺，一开始并没有人信。
但是，随着权平会的骨干都去了符洲，上洛在这时候出现了权力真空。想要一统权平会的人多如牛毛，每个人都夸张地宣扬着自己的能力。
不需要刻意点拨，所有权平会的成员都明白，上洛的组织需要统一，此时正是时候。
很快，众人便达成了共识，他们推举了一位新的会长，也是上洛权平会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会长。上洛十二区，每个区提出一位组长，听命于这个会长。
这个会长来自堕落者组织，因为他在堕落之前，曾经做过昭氏军中的舰队长，履历显赫，来历不凡。
但他只上任了两天，就被发现因为药物过量死掉了。更可恶的是，他在上任的第一时间，就拿着权平会的小金库，在堕落者大营里召开了一场狂欢。
第二位会长来自失业者组织。说是失业者也不太准确，因为他们普遍的上一份工作都在几十年前，甚至有些根本就从来没有工作过。这位会长是死于斩首，他冒冒失失地找到城主府经济司，想要呈上他的经济发展计划，结果还没有进门，就被守卫给抓住，未经审判，斩首。
第三为会长来自破产者组织。这是一群信用完全破产的家伙，他们但凡有一点收入，就会被银行强制转走，以还清他们那谁不知道到底欠了多少的外债。最近这些年，上洛的经济发展得其实还不错，但奇怪的是，破产的人却越来越多。幸好权平会的小金库已经被第一任会长给花光了，否则谁也不敢保证这位会长会不会用权平会的钱来还债。他是被十二位组长给主动罢免的，因为他之所以能上任，不是因为所有人都推举他，而是竞争者太多分散了票数，他在十二位组长的第二选择里，排行第一。不过他还没来得及高兴，第二天便被罢免了。
……
奇奇怪怪的会长走马灯一般上任，到了第八天，会长的宝座轮到了赵锦翠。
她蓄谋已久。
早在温凉来到上洛之前，她就做好了接管整个上洛权平会的准备。
再她坐上上洛权平会会长“宝座”的第一天，权平会的会员们突然发现她的身边多出了一支强大的护卫力量，护卫队员们都是清一色的六合境实力，对她言听计从。
第二天，她要求修改上洛权平会的章程，将她确定为终生的、唯一的会长，权平会的会员都必须听从她的命令。十二为组长一开始就本能的表示反对，但是她的护卫开始痛下杀手，在杀掉了三位组长之后，权平会认可了她的提议。上洛权平会的“十二组长共议”制度只维持了九天，就宣告结束了他的使命。
第三天，也就是温凉来见她的这一天，她正坐在高高的“王座”上，处理她桌子上堆积如山的公务文书。她的精神亢奋，下笔如飞。这些需要书写成文字的文件，都是她认为非常重要的，需要她亲自审阅发布的命令。这些文件如果是别人来做，或许需要召开好几场会议来讨论，可是她只是大致扫了一眼，就能决定签字还是不签字。
在过去的很多年中，她曾经设想过许多章程，现在她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赵锦翠头也不抬的对温凉问到。
她的“王座”处在一个高高的台阶上，台阶下方站着两个一脸冷漠的女子，闭着眼睛站着。她们形成一个分明的界限，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明显是不允许别人靠近。
温凉不得不抬起头，才能和她说话：“十多天没见，你做成了好大的事业！”
“呵呵！”她似笑非笑地回应了一下。
“本来是想问问你，是否还需要我的帮助的。现在看来，你是不需要了。”温凉说到。
赵锦翠放下了手中的笔，从高处俯视着温凉。她的妆容一改之前艳浓的风格，现在看起来清冷而峻峭。“温先生过去对权平会多有资助，在此，我代表上洛权平会对温先生表示感谢。并希望未来能一如既往的得到温先生的支持。”
这像是一个需要支持的样子吗？
“会的。”温凉说到。“看到你终于达成了心愿，我也很高兴。”
在温凉来到上洛的第一天，温凉就看到了赵锦翠。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她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也是个极度能够隐忍的女人。
在任何人面前，她都没有露出破绽，在温凉面前，也一向百依百顺，完美地扮演着妓奴的角色。
但是现在，她终于不用再忍了。
她不再是妓奴了，不再是那个任人蹂躏的弱女子。
她实现了她的梦想，她成为了上洛权平会之主，终于品尝到了权力的甘美滋味。
赵锦翠重新低下头来，在重重叠叠的文书上运笔如飞。
“温先生是百花街的贵客，可以到百花街上去看一看，看中了谁，谁就是你的。”她淡淡地说到。
“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温凉平静地说到。
“慢走。小青，替我送一下温先生！”
一个浑身穿着青衣的女子突然从虚空中出现，在温凉面前伸出手来，做了一个“请从这边走”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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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没有更新，订阅是0
不知道我现在写着有什么意义。
停几天试试，读者们，别订阅了，迟早断更。
第七十六章 带着镣铐跳舞
从某种角度上，温凉觉得自己和赵锦翠是属于同一类人。
他们都看起来柔弱得像一只绵羊，其实在心里埋藏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不同之处在于，赵锦翠还在暗地里埋藏着一只能够掀翻半个上洛城的力量，而温凉，力量接近于无。
“她对你的态度可不太好。”在回去的路上，小虫显出身形来，和温凉并肩而行。
她觉得自己每分钟拿一千灵玉似乎有些过分了，所以她在极力证明，自己除了保镖的角色之外，还可以提供一些咨询建议或者决策服务什么的。
“他是嫌我的钱太脏了。”温凉回答到。
晚西公司是做什么的，上洛城中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这些年晚西公司的名声越来越臭，这也是乐言苦不堪言的原因之一。
权平会需要建立一个更好的形象，逐渐走上上洛的权力舞台，就不能再和晚西这样的资助人再扯上什么关系。甚至在将来，它有可能会捅晚西公司一刀，以表示自己的正义立场。
“钱有什么脏不脏的，脏的是用他的人。”小虫说到。愣了一下，她又赶紧补充说明：“我不是说你啊，我是说她！”
“她其实也没错。等上洛事了，晚西公司的确需要改变一下形象。”温凉说到。
在一个实力荒漠地带，需要一个能干脏活的像晚西咨询公司这样的角色。但是，在自己的实力成长起来以后，就必须得果断抛弃这个角色，或者让这个角色转型。
不过这至少是杀掉余墨之后的事情了。
“要不要我去敲打一下她？”小虫自告奋勇地说到。
虽然赵锦翠的身边现在也有一个八极境，但是八极境和八极境是不同的。像小虫这样由博雅保安公司自小培养出来的嫡系人才，无论是心气上还是实力上，都应该会远超那些野生的八极境。
“不用了，敲打她做什么！她越强大，对我越有好处。”温凉说到。
权平会依靠着一个口号，吸引了所有自己觉得自己的权利受到侵犯的人们。
权平会的成员们绝大多数是失败者，绝大多数是乌合之众。但是，如果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乌合之众也能干出一番大事业出来。
远的比如符洲的起义军，近的便是上洛的赵锦翠。
他们闹得越是厉害越好，无论成败，只要坚持闹下去，人们自然而然就会知道权平会的主张。
如果有朝一日，叛乱的战兵开始出现，也开始说：我们也是独立的个体！那就不会显得那么突兀了。至少，他们会拥有一部分盟友。人们未必会认可战兵的权利，但至少会认可，他们拥有争取自己权利的权利。
帮助赵锦翠，不是为了上洛，不是为了眼前。
而是为了掌珠世界也能享有这亿万星空，为了战兵的国度能够恒久绵长。
“等一下，温凉，你走错路了，这不是回酒店的路！”
“我知道，我要去见一下屈箜！”
“你去见屈箜？这不太安全，我们都没有事先排查过危险……”，小虫急忙说到。
***
带着镣铐跳舞，这是所有人都曾有过的感觉。
温凉如此，小虫如此，屈箜也是如此。
他刚刚送走了一名叫做景锦的年轻人，虽然交谈还算顺利，但是并不能让他感觉有多好。
这名年轻人做为景氏的代表，是来和他谈一谈关于景氏和屈氏签署的一份高达十万亿的让渡协议的。当然，他们并不是谈协议本身，而是根据协议，屈氏要向景氏让渡一揽子实体，其中，百花街也作为这一揽子实体的一部分，需要以“合理”的价格让渡给景氏。
屈箜憎恨这样的一个协议。可惜他没有机会进入家族评议会，无法对这个协议的签署提出反对。
他只是家族的外围成员，连核心成员都算不上。他再不满意，也只能执行。
戴着这样一幅沉重的镣铐，还让他怎么舞蹈？
好在，这个景锦很容易对付。
屈箜支支吾吾地也说不清账目，手底下的管理人员也乱得一团糟。上洛治安司里还挂着好几起百花街的案子没有销案，税务上也还有大漏洞，甚至还欠着山崎银行的巨额贷款。
不管怎么来看，百花街都是一个不良资产。
权平会更是一个大麻烦，最近她们搞了一个会长出来，以死相逼，强迫屈箜给了她自由身份。看在十多万人性命的份上，屈箜将那个赵锦翠的生死权限还回了她自己手上。但那个赵锦翠得寸进尺，又要走了十多个生死权限，将来这百花街，可不好管理了。
面对着景锦，屈箜叫苦不迭。
又请那位叫景锦的年轻人一番享受，花出去十多万，最后终于将他打发走了。
临走之时，景锦对屈箜的处境表示深表同情，并且表示愿意放弃接受百花街，改由其它资产替代。
景锦重新拟定了一份协议，两人签名确认，表示百花街的让渡经双方同意，景氏放弃了。
为了对景氏表示补偿，屈箜建议景锦找上洛第六车辆配件工厂协商，改由它来替代百花街。
反正屈箜只有建议权，至于拿不拿得下上洛第六车辆配件工厂，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说实话，百花街屈箜想卖吗？
只要价格合适，哪有什么不能卖的。
但是景氏的价格，怎么都不可能高到哪儿去。
所以，当他的手下告诉他，有一个叫做温凉的商人在等着他接见，想要谈一谈购买百花街的事情。他迫不及待地就想和温凉谈一谈。
他不但要见温凉，还要见一见其它商人。谁出的价格高，他就将百花街卖给谁。
反正看起来百花街迟早是保不住了，站在家族的角度，他也是为了保护家族的资产不流失，他有什么做得不对的？
“温先生，久仰久仰！”他从会客室的后门转进来，还没有见到温凉，就热情地说到。“温先生的晚西咨询公司发展得如火如荼，连我也从上面贷了一笔小款啊！”
“屈先生，幸会幸会！”温凉原本在坐着发呆，听见声音，急忙站起来，迎了上去。
第七十七章 死亡将至
屈箜的住所，高居七百楼上。
从这里往窗外看去，天空是蔚蓝一片，偶尔能看见低飞的舰船像飞鸟一样从天空上划过。
温凉本以为可以俯瞰上洛城了，可是他发现窗外居然还有比这更高的建筑，缭绕着白云，耸立在白云之上。
弧形的地平线，像是一张弯曲的弓腰一样。
“怎么样？我这里视野可好？”屈箜笑着递给他一杯酒。
“很好，一览众生！”
“来，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温凉将酒杯在唇边做了做样子，并没有真正的喝下去。小虫告诉他的经验，绝对不要喝别人递过来的任何饮料。
就在这七百层的高楼上，他们看见大地泛起了一层氤氲的灯火。
紧接着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光柱从地面照射出来，奔向天空。
“这是迎接景缨的吧？”温凉问到。
“且！”屈箜冷笑了一声，“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而已。”
屈箜的语气里透出浓浓的嘲讽，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嫉妒。
同样是年轻人，景缨并不比他大多少，可是别人已经可以一剑平一洲了，他还只能假装淡定地，为了一群妓奴和人曲意逢迎。
“景家的崛起之势，不可遏制啊！”温凉叹了一声。
就在两人交谈的这几句话之间，地面又燃起了灿烂的焰火。浓浓的硫磺的味道，即便是高空之上也似乎能闻到。
天空上倾泻下一道红色的光幕，光幕上是乱舞的飞剑。这是景缨在符洲大杀四方的片段。
温凉看不出什么，但是耳边传来小虫的声音。“那些飞剑每一只都会自动杀人，不见血不归。能同时操控这么多飞剑，这个景缨比我要厉害得多。”
“他是天渊境吗？”温凉问。问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有可以掩藏声音。
小虫的回答是：“看起来，他要进入天渊，只在他一念之间。可能是为了接下来的战斗，他刻意将自己的境界压制在天渊之下，所以没有突破。”
屈箜的回答是：”管他是不是天渊，我屈家有的是人能够收拾他。也就景家这种破落家族需要如此显摆，丢人！“
整个上洛城，渐渐地都被灯火染成了红色。连城主府的方向上，也传来礼炮的声音。
景缨平定符洲，固然是景家耀武扬威的好时机。
但是于整个陈洲而言，更是意义重大。
陈洲伯爵府未必敢擅自吞并了符洲，但是，将自己的势力渗入符洲，这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没有动用天渊境的力量，也没有违背任何规矩。
就在上洛城大肆庆祝的时候，陈洲伯爵府的使者已经来到了上洛城，亲自宣布了对景氏一族的嘉奖，并赐予了景缨一个进入伯爵府陈都学宫的机会。
在这个灵阵无所不在的世界，人们只要愿意学，就有去穷无尽的需要学习的东西。
但是真正的知识不是可以学习到的东西，只有不断的实验和模拟，才能完善自己对灵力和灵阵的认知。
每一洲都有自己的学宫，每一座学宫都是该洲伯爵府的私产。
能够进入学宫，代表着很多。
首当其冲的好处，便是来自伯爵府的认可，从此以后，学子就拥有了直达伯爵府的渠道，连带着整个家族，都不再是什么阿猫阿狗可以轻易拿捏得了的了。
其次，才是学习的机会。能够利用伯爵府提供的资源进行灵力试验和灵阵模拟，哪怕是一个傻子，堆资源都能将实力给堆上去。同样一个灵阵，练习过一百万次的人和只练习了一百次的人，差距便在天渊之间。
最不济，如果这名学员既不会维护和伯爵府的关系，也傻得没有任何创见，但他至少会顶着一个伯爵府学宫的名头。出外闯荡，任谁也要给个面子。
关于景缨的情报，早就不是秘密了。早在今日之前，无论是温凉还是屈箜，都已经知道了这样的消息。在符洲平定之后，景氏便也不再隐藏，开始大张旗鼓地宣扬景缨的天才事迹。
这个时候的景缨，正在乘坐天渊舰返回陈洲的路上。他不会第一时间回到上洛，而是飞往陈都，在那里接受伯爵府学宫教习的接见，甚至，还有可能认识一个伯爵大人的女儿。陈洲伯爵大人有很多女儿，他的女儿和望洲伯爵大人的儿子一样多。
无论陈洲伯爵大人的女儿值钱还是不值钱，上洛景家都会有机会成为伯爵府的姻亲。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至今还把控着上洛城主府的屈氏，就很尴尬了。
“屈氏，难道就这样束手无策了吗？”温凉笑着问到。
“我怎么知道，我只是屈家的一个外围子弟而已。”屈箜说到。“现在将百花街都卖给了你，恐怕很快连外围子弟都做不成了。”
“想来景氏也不至于赶尽杀绝。”温凉说到。
说完了这句话，他就直接从这七百层的高楼上，一跃跳了下去。
屈箜下意识伸出手来，没有抓住，便又缩了回去。
他无比萧索地叹了一口气，再一杯饮尽所有的哀愁。
夕阳落下，正是”霞残疑制锦，云度似飘缨“的时候。
***
温凉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穿过层层白云，像是一只坠落的石头一样。
他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种死亡将至的快乐感觉。
“十七、十八、十九……接住我，小虫！”
可惜快乐总是短暂的，他还没有来得及释放，就感觉自己落到了地上。
地面柔软得像是棉絮一般。随着他的落下，又缓缓地变得坚实。
小虫是一个修炼变化之术的八极境高手。
“温先生，有敌人！”他的耳边传来另外一个保镖的声音。
景氏庆祝的烟火正如火如荼地在万里高空绽放，耳边曼妙的音乐像是流水一般淌过。
然后他骤然发现，一枚绽放着雪白光芒的飞剑正悬停在他的眉心不远处。
飞剑比光更快。
当一个人看见飞剑的样子的时候，意味着这枚飞剑很有可能已经穿透了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