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哥哥
这一嗓子出去,立刻惊动了正厅里的人,里面谈话的声音一顿,随即轮椅声和脚步声纷纷响起。
有一个还格外的急促,像是跑出来的。
阮依依正茫然呢,就被忽然出现的人抱了个满怀。
“眠眠,哥哥总算见到你了,你没事就好。”
熟悉激动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阮依依眨了眨眼才从记忆深处翻出这声音的主人,是原主那个少时便分离的哥哥——阮晋安。
他抱得很近,阮依依能清晰的透过单薄的衣衫感觉到他的颤抖。
迟疑片刻,她伸手拍了拍阮晋安的背:“哥哥,我没事,你别担心。”
关于原主哥哥的记忆,一直深藏在脑海最深处,平时也想不起来,阮依依一时间也不适应突如其来的亲密,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记忆浮上来,一幕幕的全是她哥哥对她的好,小时候带着她买糖,带她看花灯,给她讲故事等等……
阮依依消化了这些,对阮晋安的态度也亲切自然了许多。
“是哥哥失态了。”
阮晋安失控一瞬间,很快又恢复如常,毕竟这里这么多人看着,他和依依都大了,不宜当众做出太亲昵的举动。
他克制的收回手,退后两步热切的打量着阮依依。
阮依依抬头也打量着他,记忆里的哥哥还停留在十三四岁的模样,青涩又稚嫩,如今眼前人褪去了少年的模样,越发有男子气概了。
以前她长得快一点,和哥哥差的不是很多,可这才几年,哥哥就已经高出她一个半头了。
她想看完全,还得仰着头。
俩人这么注视着,依稀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一点自己的影子,他们兄妹俩人长得还是挺像的,只不过一个更锐利英气,一个更精致婉约。
“哥哥长高了许多。”
阮依依感慨着伸手比划了一下,“我只能够到你的脖子。”
阮晋安笑的矜持,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眼里满是宠溺,“眠眠也长大了,是个标致的大姑娘了。”
“眠眠?”
明澈眨眨眼:“阮姑娘不是叫依——”
“咳!”
明帆扭头瞪了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一点眼色都没有。
明澈被瞪得一脸懵:“我说错了?”
“没有,眠眠是舍妹的小名,怪我太激动,不该乱叫的。”
阮晋安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阮依依一眼。
阮依依:“……”
防得了老侯爷,防不了大哥,自己的小名到底还是暴露了。
看着她生无可恋的模样,楚宴笑道:“大家进去坐下说。”
“好。”
众人进了正厅,分主次落座,阮依依坐在阮晋安的身边,眼睛扫了一圈,发现还多了一个生面孔。
见她盯着厉浔阳看,楚宴给她介绍道:“这位是护京卫的统领,厉浔阳厉大人。”
“见过厉大人。”
阮依依对厉浔阳欠了欠身,厉浔阳锋锐的目光投过来,阮依依不闪不避的接着,厉浔阳爽朗一笑:“阮姑娘不必客气。”
阮依依坐回去,厉浔阳又道:“卑职此次前来是奉陛下旨意迎王爷回京,中途遇到侯爷,便结伴而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碍事
“原来如此。”
阮依依看向阮晋安,小声问:“哥哥是自己来的?”
阮晋安点点头:“陛下没有让我来,我让老师帮我告假,偷偷来的。”
阮依依抿抿唇,想说他这样不安全,可一想到他是为了自己,就觉得这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她拉了拉阮晋安的衣袖:“那回去可要好好的谢谢老师。”
阮晋安见她没有多说什么,心里熨帖,“嗯,哥哥知道。”
兄妹俩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楚宴看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本王的伤养的差不多了,既然厉大人来了,那明日咱们就返程吧。”
厉浔阳忙道:“王爷无须如此着急,陛下只是让卑职护送王爷平安入京,并没有规定时间,王爷可以再歇一歇。”
楚宴沉吟片刻:“既如此,那便三日后动身吧,父皇不急,但做儿臣的,总不能让他久等。”
厉浔阳点点头。
“厉大人和小侯爷一路舟车劳顿,本王明日为你们设宴接风洗尘如何?今日大家就好好沐浴休息,睡舒坦了再说。”
“王爷果然心思细腻,竟然考虑的如此周到,卑职佩服。”
厉浔阳起身抱拳:“说实话这段时间昼夜兼程,大家确实累的不轻,既然王爷如此说了,那卑职这就去安顿下属,让他们也去休息。”
“嗯。”
楚宴笑着道:“护京卫的兄弟们为了本王出生入死,本王没什么可表示的,就让他们休息一天,在城中尽管玩,花的钱从本王的账上走。”
“卑职代兄弟们谢过王爷!”
楚宴笑着目送他离开,转头看向柳允:“柳大人不去和厉大人叙叙旧吗?”
“你这一路劳心费神,更该好好的放松一下。”
闻言,阮依依和阮晋安都看了过来,柳允在众人的注视下扯了扯嘴角:“卑职不喜热闹,晚间厉大人回来了,自有时间叙旧。”
柳允抬眸盯着楚宴,呵,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把我支开,之前上了你那么多次当,如今又想故技重施?没门!
他不动如山的坐在椅子上,趁着楚宴开口之前,看向了阮晋安,“许久未见,晋安进来可好?”
阮晋安看一眼楚宴,随即狐疑的看向柳允,说话这么正经,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还行,倒是柳大人,瞧着憔悴了不少,这段时间是真的辛苦了,等回了京都,我请你喝酒。”
“好啊,一言为定。”
柳允笑着答应下来,态度那叫一个温和。
阮晋安剑眉不由得蹙起来,吃什么馊饭了不成?
阮依依觉得自己一个女子不好再待在这儿,便起身道:“我在外面走了一圈有点累,就先回去休息了,失陪。”
阮晋安忙道:“你身子弱,是该多休息,快去吧。”
“嗯。”
阮依依笑盈盈的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楚宴眯了眯眼,果然大哥什么的就是很碍事,自打阮晋安来了,阮依依几乎就没正眼瞧过他,一直盯着阮晋安看。
而柳允这人也学聪明了,支不开,自己都没法与阮依依单独相处。
此时不抓紧时机,来日回了京都,自己岂不是更没机会?
第一百二十二章快刀斩乱麻
就这般略略一想,楚宴就觉得颇为头疼,日后阮依依回京,肯定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府中,自己难得有机会能见上一次,而柳允就不一样了,他和阮晋安是好友,时不时去蹭个饭,比自己方便得多。
想着他转头看了柳允一眼,正好撞上他的视线,无形中似有暗流涌动。
片刻之后楚宴垂下眸子,果然之前是太高估自己了,战场上他可以运筹帷幄,可情场上,他也不过是个凡人,难免患得患失,还是快点把人定下来的好。
“下官一路赶来风尘仆仆,也该去沐浴更衣,便先失陪了,王爷见谅。”
楚宴回神,笑的十分温和无害:“阮大人自便,若是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下人便可。”
“谢王爷。”
阮晋安看了柳允一眼,柳允便也起身道:“卑职也告辞。”
楚宴冷淡的颔首,柳允也不在意,追着阮晋安出去,走到僻静处后阮晋安先开了口:“你怎么回事?我瞧着你和王爷之间似乎有点奇怪,你们俩谁惹谁了?”
“没事。”
柳允轻描淡写的岔开话题:“这一路上依依都没有犯心疾,精神也不错,你可以放心了。”
果不其然,一说到阮依依阮晋安立刻就被引了过去,“哦?说说看,我记得依依晕船来着,和你们在水上飘这么久,没难受吗?”
“呵,没有,依依上船前买了一堆酸的倒牙的蜜饯,上船之后时不时就吃一颗,还给护京卫的兄弟们带了份,一开始大家吃了都恨不得把舌头割下来,怎么会有这么酸的东西呢?”
柳允想起那段日子,眼里泛起笑意:“可依依一片好意,他们又不好拂了依依的面子,百般无奈之下,他们便绕着大船走,尽量避开依依,被依依看见了就说自己已经吃过了。”
“哈哈哈,后来呢?”
阮晋安没想到事情是这么个发展,听得兴致大起。
柳允瞥他一眼,笑着摇摇头:“后来啊时间长了,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晕船的反应,有人病急乱投医就拿了依依的蜜饯吃,吃完之后顿觉神清气爽,夸依依有先见之明,许多人不信邪,翻出之前剩下的来吃,发现还真是有效果,于是这蜜饯就成了抢手货,他们也不再绕着依依走了,还特意去找她要,依依高兴的很。”
听到后面阮晋安和柳允相视一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她不难受就行。你再与我说说遇刺的事吧,不是说有两拨刺客,都是怎么躲过去的?”
“说起这个,我们之前一直小瞧依依了。”
“嗯?”
阮晋安挑了下眉,面露好奇之色:“此话怎讲?”
柳允推开房间门,边走边说:“依依看着娇弱不堪,实则聪明又敏捷,她知道如何保护自己,每次遇刺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会跑到王爷的范围内,那里最安全,她还会找各种东西用来防身,时不时的扔个什么干扰刺客,帮了我们不少忙。”
“第一次的时候是依依率先发现了刺客……”
第一百二十三章占谁便宜呢
柳允和阮晋安坐在桌边,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阮晋安听得一会儿惊讶一会儿担忧,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与依依一别经年,实在是生分了许多,她的性子和小时候也大不相同了,不过我很喜欢她如今这般活泼机灵的模样。”
柳允赞同的点点头:“依依这般性子最好,进退有度,可爱又不矫情,若不是因为身子不好一直养在深闺,这些年提亲的人怕是门槛都要踏破了。”
阮晋安深以为然的正准备点头,忽然一转头,“啧,这是我妹妹,我叫依依可以,你叫什么?”
柳允:“……呵,我说了半天了,你才反应过来?”
阮晋安:“……”
他冷哼一声:“我这是关心则乱,你是什么?少趁机占我妹妹便宜!”
柳允:“……”
他无语的看了阮晋安一眼,“刚才那话我该送给你。”
“你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
阮晋安不以为意,端起茶杯给自己倒了茶,慢条斯理的喝着。
柳允:“依依不矫情,你是真矫情。”
阮晋安:“……”
“滚。”
他放下茶杯,又发愁了:“说起来这也是个事儿,依依已经十六了,一般的姑娘早就谈婚论嫁,可依依还没个着落,我们侯府门第不算特别高,但也不低,在权贵多如牛毛的京城里,也算是中上游,依依又是嫡女,门当户对的人家,适龄的男子差不多都定下了婚事。”
阮晋安蹙眉沉思:“除此之外还要考量人品,才能,合在一起看,偌大的京都竟是找不到一个好的!”
柳允默不作声,在心里把阮晋安的条件都过了一遍,自己好像也还行吧?除了身份差了点,但日后他还有晋升的机会。
这么一想,他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确实不好找,而且依依的容貌这般出众,到了京都,少不得被人盯上,别人盯上倒还好,就怕被陛下或者皇子们盯上。”
柳允沉声说完,就感觉身边人的气息骤然冷了下来,“呵,他们若是敢对依依动手脚,我便是豁出这条命去,也要让他们悔不当初。”
见他眸光森寒,柳允又安慰道:“此时说这些为时尚早,到了京都再说吧。”
“嗯。”
……
这一晚吃饭的时候,阮依依是在自己的房间吃的,大家睡的睡,出门的出门,没法统一,楚宴便叫厨房单独做饭菜,送到房间去。
夜幕降临的时候,厉浔阳才从外面回来,身上酒气浓重,但步子还走的很稳,柳允出来看到他,抱拳道:“大人。”
厉浔阳定睛看了一会儿,才把人看清,“啊,阿允啊,你还没休息?”
柳允颔首:“睡不着在外面打了会儿拳。”
“呵呵,年轻真好啊。”
厉浔阳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继续,我先回去了。”
柳允皱眉看着他步伐缓慢的走回房间,摇了摇头。
厉浔阳当年也是战场上的一员大将,可惜被皇帝猜忌寻了个借口调回了京都,做了护京卫的统领,看似是升了,实则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而已,做得好也不会升,做的不好反而要加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厉将军变成了厉统领,没了锐气不说,反而越发圆滑。
没了锐气的将军,再也上不了战场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姑娘更亲切
柳允深刻理解厉浔阳的不甘和无力,但他不赞同厉浔阳自暴自弃的模样。
看着还是个全乎人,其实内里早已千疮百孔,也只能借酒浇愁了。
深深的看了最后一眼,柳允也没了打拳的心思,转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是夜各自安歇,灯火早熄,处处一片安宁。
无论是楚宴他们,还是护京卫,都难得睡一个安稳觉,翌日没人早起,全都睡到了日上三竿。
阮依依算起来是这些人里最没心没肺的了,她睡得一直很好,或者也可以说是有恃无恐,毕竟有系统在身,虽然这东西总坑她,但好歹不会让自己稀里糊涂的死。
只要不会死,她就没什么可怕的,堪称随遇而安的典范。
她伸了个懒腰推开门,就见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四周静悄悄的。
“咦?人呢?”
她下了台阶四处看了看,驻足细听,还真是没有声音。
“不会都没醒吧?”
“属下醒了。”
明帆忽然从房檐上跳下来,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阮依依抬头瞄了一眼:“你一直在我屋顶上守着?”
明帆点点头:“王爷的命令。”
“那你睡在上面?”
阮依依伸手拉过明帆的手摸了摸,“还挺热。”
明帆身子一僵,眼神不由得飘忽起来,“嗯……暗卫习惯了在哪儿就睡哪儿,没关系的……手热是因为属下常年习武,内力深厚。”
阮依依感叹一声:“那你夏天会觉得热的难熬吗?”
明帆摇摇头:“不会,内力可以帮忙调节。”
阮依依羡慕的又摸了摸她的手背:“有内力真好,我要是身子健健康康的,肯定也央着祖父找人学武,飞檐走壁的多好玩啊。”
明帆笑了下,“学武很苦很累的,姑娘还是不要遭罪的好。”
“哎——什么东西想学好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不努力就想不劳而获,那是做梦,如果我有机会,我愿意吃这个苦,可惜……我连吃这个苦的资格都没有。”
阮依依唇边的笑意淡了些,因为身体的限制,她好多想学的,想玩的都没玩过,活得太没滋味了。
明帆见她神色有异,不由得有些担忧:“姑娘……”
“姑娘也不必担心,你的身体越来越好了,好好养着,也会和常人一般无二的。”
不知何时明隐出来了,他站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斜斜的倚着树干,唇边含笑,“姑娘的福气啊,还在后面呢。”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阮依依莫名觉得里面还有别的意思,可她一时参不透,只好笑着回应。
不过随即她反应了过来,“你们怎么都叫我姑娘了?以前不是都叫阮姑娘的吗?”
明澈从树叶中钻出头来,“叫阮姑娘有些生分,毕竟我们一起共患难过,还是叫姑娘比较亲切。”
“吱呀”一声,主屋的门打开了,明远推着楚宴从里面出来,楚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中间的阮依依,阳光炽烈,但落在她的身上好像都温柔了起来。
他勾了勾唇,“你今儿起的倒是早。”
第一百二十五章懂了
阮依依笑着欠了欠身:“是啊,我也没想到,王爷和各位是被我吵醒的吗?”
楚宴摇摇头:“睡到时候了而已。”说着他抬眸看了眼在挂在树叶里的脑袋:“明澈,你下来,这般模样怪吓人的。”
明澈笑嘻嘻的跳了下来:“哦。”
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其他房间的门也接二连三的打开,阮晋安和柳允住的近,俩人一起出来,一见阮依依,俩人的眼睛都亮了亮。
一院子的男人里,只有阮晋安可以名正言顺的亲近阮依依,他顶着众人各异的眼神,大步走向阮依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睡饱了?”
这句话乍一听没什么,但只有阮依依知道,阮晋安是在打趣她,小时候的阮依依总是喜欢睡觉,像是睡不醒一样,所以老侯爷给她取小名叫眠眠,阮晋安那时候叫的可起劲了。
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直接叫小名,就换了种方式和阮依依闹着玩。
阮依依转头瞪了他一眼,“睡、的、可、饱、了——”
阮晋安笑意更浓,“那就好,不然睡不饱就该闹脾气了。”
阮依依:“……”
到底是谁给她的错觉,居然会觉得阮晋安是个温柔体贴的哥哥?他分明很欠揍!
阮依依抬手扒拉下他的手,转过头去,“王爷,咱们吃饭吧?”
“好,今儿人多,咱们就在院子里吃吧,宽敞。”
楚宴转头对明远道:“叫人再搬两张桌子来,凳子也备齐,你们也坐下来一起吃。”
“是。”
明远领命去了,明隐接替了他的位置,站到楚宴身后推着他下了台阶。
厉浔阳最后一个从房间里出来,见到院子里已经坐满了人,不由得有点愣,宿醉的头痛还在折磨着他,但酒气在看到楚宴的时候就已经消了,他忙走过来想对楚宴行大礼,楚宴抬手:“厉大人免礼。”
厉浔阳脸色泛红:“卑职昨夜一时放纵,喝多了,今日……起晚了,请王爷恕罪。”
楚宴眉眼微垂:“人之常情,本王没什么好责怪厉大人的,只是饮酒伤身更伤神,日后还是注意点的好。”
厉浔阳心头一颤,抬头想看看楚宴的神情,然楚宴却已转过头去,恢复了笑意:“坐吧,先垫垫肚子,晚上咱们再吃点好的。”
“是……”
厉浔阳在柳允身边坐下,柳允瞥他一眼,没说话,但那眼神里的东西,还是让厉浔阳心里沉重。
一顿早饭大家吃的安安静静,然后便该干嘛干嘛去了。
阮晋安昨日累的厉害,没机会和阮依依说什么,光听柳允叭叭到底是缺了点滋味,于是今儿他拉着阮依依在树荫下坐着,仔细询问了些平洲城里的事。
兄妹俩人其乐融融,说了没一会儿便消去了几年未见的隔阂,旁人看着插不上话,但也被这温馨的气氛感染,心情放松。
明隐和楚宴在屋檐下坐着,透过繁茂的花树缝隙看过去,面容平和,这种美好是他们都不曾有的。
看了好一会儿,明隐轻声叹息,神色钦羡中带着几分释然:“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陷的那么快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吃到虫子了吧
楚宴没说话,眸光缱绻的落在那边树下的姑娘身上,隔着热浪和蝉鸣,他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平缓,又有力。
明隐也不在乎他不搭理自己,自顾自的说:“之前你明明对阮姑娘还有些戒备,情愫也不过是源于好奇,可不到一月,你如今的眼神已经藏不住了,我空闲之余,觉得颇为奇怪。”
他换了个姿势,趴在栏杆上,伸手从攀过来的花枝上掐了朵雪白的花在指尖把玩。
明隐轻笑一声:“如今我倒是懂了,人越是缺什么,越是想要什么,求而不得,便更是念念不忘。我们都是走在夜里的人,而她——”
他拈着花的手虚虚隔空一指阮依依的方向,眯了眯眸子,“是光,又热又亮,让人无法忽视,靠近了却又不会被灼伤,那般的温暖大方,正是你我从不曾拥有的,可望而不可即的幻影。”
“如今这光化作了姑娘,似乎触手可得,怎能不令你着迷?”
明隐收回视线,摘了片花瓣含到了自己的嘴里,模模糊糊的叹道:“也不知道何日我才能遇到我的姑娘。”
楚宴终于舍得给他一个眼神,笑吟吟道:“既然知道那不是你的,就别看了。”
难得伤春悲秋抒情一把的明隐:“……”
对牛弹琴不过如此,这狗东西看谁都是情敌,呸!
明隐愤愤的把剩下的花都塞到了嘴里,恶狠狠的嚼着:“你这人就活该找不到媳妇,嘴欠!”
楚宴毫不在意,笑的一脸无害:“你知道你方才的所作所为是什么吗?”
“什么?”
“牛嚼牡丹。”
明隐:“……”
他反应了一会儿之后忙把嘴里的花瓣吐出来:“呸呸呸!你——”
明隐气的翻了个大白眼,“你自己在这儿坐着吧,休想我再理你!”
这边的动静有些大,阮晋安和阮依依一齐扭头看了过来,见明隐气呼呼的往回廊另一边走,阮依依不解的问:“明隐怎么了?”
楚宴从花树后转过来,笑道:“无事,刚才摘了朵花吃,可能在花里吃到虫子了吧?”
阮依依:“……”
阮晋安:“……”
走到拐角处的明隐脚下一个踉跄,很想转过头破口大骂,但一想到自己现在是楚宴的暗卫,只好咽下这口气,默默的记下此仇,日后再报。
阮依依见状扯了扯嘴角,“呵呵,那是挺倒霉的。”
楚宴笑着看她一眼:“两位继续说吧,不用理会他,我也回房了。”
“好,王爷慢走。”
阮晋安和阮依依聊了一会儿,过午之后天就热了起来,俩人便各自回房休息。
午时众人只简单的吃了点小食垫垫胃,都等着晚上的接风宴呢。
……
下午的时候别院里的仆役们就忙活了起来,院子里摆了三大桌,周围的花丛里还放了几盏灯,映着廊下的灯,刚好把这一方天地照亮。
鲜花争艳,美酒飘香,沉寂的院子忽然就热闹了起来。
阮依依出来的时候被美景晃了眼,快步走到了花丛边探头一看,“我说这花怎么还发光呢,原是放了灯在里面,真是好巧的心思!”
第一百二十七章喝
连翘惊讶的问:“这是谁的主意啊?怎么想到的?”
明帆道:“是王爷。”
白芷伸手拨了下花枝,啧啧称奇:“能想到这一点,王爷真是厉害。”
其实说起来这段时间受惊最多的就是这俩丫鬟,到了别院之后,她们便病了一场,总是被噩梦惊醒,阮依依心里不忍,便让她们在房间里好好休息,不用管自己。
是以这些天都是明帆跟着阮依依,她一看到阮依依便习惯性的往她身边凑。
此刻见到连翘和白芷,她忽然反应过来,她们俩才是阮姑娘的丫鬟。
明帆眸光微暗,却还是站在阮依依身边,反正王爷没让她走,她就不走。
阮依依欣赏了一会儿花灯相映的模样,才动身往中间走。
菜上的差不多了,楚宴他们已经入座,阮依依正想着自己坐哪儿,就见阮晋安对着她招了招手:“依依来,坐哥哥这里。”
阮依依看一眼,阮晋安的右侧空着,左侧坐着厉浔阳,厉浔阳之上便是楚宴,楚宴的另一侧是柳允。
她坐进去正好在柳允身边,楚宴的对面。
阮依依:“……”
这怎么瞧都有点修罗场的感觉啊。
不过她也不好和明帆她们坐,她无奈的走过去,“哥哥。”
“嗯,我们喝酒,你喝汤吧。”
说着他动手给阮依依盛了碗鱼汤,汤色乳白,鲜嫩的葱花和香菜被切成了碎末浮在汤上,看着就好喝。
阮依依环视一周,见他们面前都放着酒盏,好奇的问了一句:“你们喝的什么酒?”
厉浔阳闻言笑道:“阮小姐难不成也想尝尝?我们男人喝的当然是烈酒,不适合你。”
阮依依笑了笑:“我身子不宜饮酒,但总想试试。”
“依依——”
楚宴对着后面的丫鬟招了招手:“去取酒杯来。”
“是。”
丫鬟送过来个小酒杯,楚宴接过,亲自给阮依依倒了一点点,瞧着也就一小口的量。
“试试无妨,这酒没有雪里春好喝,味道有些辣,慢点喝。”
阮依依眼睛一亮,伸手接了过来,“多谢王爷。”
阮晋安不赞成的看着她:“喝完难受怎么办?”
阮依依一手扯了扯阮晋安的袖子:“我就喝这么一点,没事的。”
阮晋安拿她没办法,她一撒娇他就拒绝不了,只好盯着她。
阮依依有了经验,喝的时候只浅浅的抿了一下,感觉还可以,便慢慢的把剩下的喝了。
她放下酒杯,思量片刻道:“确实不怎么好喝,有点苦。”
“哈哈哈哈——”
厉浔阳笑了起来,“苦中作乐嘛。”
“好了,大家动筷吧,别拘束,回了京城怕是少有机会能与诸位一聚,今儿咱们不醉不归。”
楚宴率先举起了酒杯,柳允他们便跟着碰杯,阮依依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一饮而尽,默默的拿勺舀了鱼汤喝。
“王爷的伤可彻底好了?”
柳允抬眸看了楚宴一眼,楚宴点点头:“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喝点酒不妨事。”
“那就好。”
柳允点点头。
“哎,这一路上忙着赶路,大半瞬间吃的都是干粮,今儿可算是开了荤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酒壮怂人胆
楚宴笑着道:“厉大人放开了吃便是。”
柳允也举起酒盏:“我敬大人一杯,是我办事不力,还劳烦大人亲自跑这一趟。”
“哎——这话不是这么说的,你也不知道会有刺客啊,再说,王爷如今好好的坐在这儿,你功不可没。”
厉浔阳和柳允碰了个杯,一饮而尽。
怕阮晋安和他们没话说,楚宴几次把话抛给阮晋安,阮晋安察觉到了楚宴的好意,笑了笑,接下了话头,侃侃而谈。
男人一到饭桌上,那话就停不下来。
阮依依听了一会儿,便觉得没什么意思,自顾自的吃菜,任由他们推杯换盏高谈阔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阮依依觉得脸有点热,似乎是刚才喝的那一口酒上头了,她感觉身上软绵绵的有点飘,不过神智还算清醒。
早知道她该吃点东西再喝的,空腹果然容易醉。
眨了眨眼,阮依依起身对几个醉鬼道:“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阮晋安玉面泛红,闻言反应了一会儿才点点头:“那依依回去休息吧……”
阮依依笑着戳了戳他的脸,“少喝点吧,小心明天起不来。”
阮晋安摇摇头,笑的有点憨:“没事,我酒量好。”
阮依依:“……”
那还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呢。
她看几人都面带醉意,转头对丫鬟道:“你们一会儿让厨房准备点醒酒汤,每人送一碗来。”
“是,姑娘。”
阮依依本想叫连翘和白芷一起,结果一扭头发现这俩人喝的正兴奋,搂着彼此的肩膀笑的东倒西歪。
阮依依:“……”
好嘛,合着就自己一个清醒的人?
她无奈一笑,“行吧,我自己回去。”
她虽然清醒,但脚步有点虚浮,她慢腾腾的往回挪,上回廊的时候还伸手扶了一把柱子,借着昏黄的光看了半天,才辨认出了自己的房间,她推门进去,转身去点灯。
烛火蓦地跳了一下,阮依依疑惑的转身,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眼前一花,下一秒房间的被一股劲气关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就听身后响起了道慢吞吞的声音:“眠眠?”
阮依依心头一跳,转回来一看,就见楚宴坐在灯架旁,唇边含着温柔的笑意,在橙黄色的烛火照应下,更显他肌肤细腻,眉目如画。
好看的有些不真实。
阮依依眨眨眼,确认不是幻觉后,她后退了一步:“王爷怎么来了?”
刚才不是还在喝酒吗?突然跑过来,其他人没发现吗?
楚宴似是透过她的眼睛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轻声道:“我说出来解手。”
阮依依:“……”
哦,所以你是把我这儿当茅房了???
她一时间竟不知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楚宴。
楚宴歪了歪头,落在阮依依身上的视线仿佛带着火,扫到哪里就带起一片灼热。
阮依依抿抿唇:“那王爷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楚宴定定的看着她,眼里似是荡漾着波光,仿佛刚才喝的酒都盛在里面,多看一眼都要把人醉死其中。
第一百二十九章不是醉了,是疯了
阮依依看了一眼就像是被烫到了,忙别开视线,“王爷还是回去吧。”
事到如今还不知道楚宴想干嘛的话,那阮依依都怀疑自己是个脑瘫了。
这赤裸裸的眼神,比言语更直白。
楚宴却没有走,他看着阮依依逃避的模样,没有恼怒,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眠眠,你为何不敢看我?”
阮依依耳朵一动,立刻有红潮从耳根漫上来,“别叫我小名。”
楚宴宠溺的笑了笑,“好,依依。”
阮依依:“……”
她终于受不了的转过头来,怒视着楚宴:“你是不是喝多了?”
楚宴摇摇头,说话慢吞吞的却又很清晰,莫名有种漫不经心的慵懒感,这是平时清醒时见不到的楚宴。
阮依依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你就是喝多了,是我推你回去,还是你自己出去?”
楚宴往前推了推轮椅,低声道:“话说完我就走,依依莫急。”
阮依依:“……啊,我没急。”
这该死的对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呢?
她破罐子破摔的往椅子上一坐,“行,你说吧,我听着。”
楚宴唇瓣发红,说话的时候露出白色的齿尖,在强烈的颜色对比下,他的脸莫名有些色气。
阮依依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唇,就听楚宴一声轻笑,“依依,你知道我这么多天都在想什么吗?”
阮依依果断摇头:“不知道。”
“我想把依依拐回王府藏起来,不给他们看,明帆也不行。”
想起明帆,楚宴蹙了蹙眉,似乎是不满,又似乎是有些委屈,“她向来喜欢美人,心思不纯,以后你离她远点。”
这小孩子告黑状的语气把阮依依逗笑了,还说没醉,清醒的时候楚宴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哦?她心思不纯,那你呢?”
阮依依眸光闪烁,话还是挑明了说的好,含含糊糊的算怎么回事?
楚宴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的更欢了,他又往前一点,抓住了阮依依的手,阮依依下意识就想往回缩,可楚宴用的巧劲,不让她觉得难受,又不让她轻易挣脱,阮依依无可奈何瞪他一眼:“放手。”
“不放。”
“王爷你这是耍酒疯吗?”
楚宴一本正经的摇了摇食指:“不,是酒壮怂人胆。”
阮依依:“……”
恕我眼拙,真没看出你哪儿怂。
楚宴拇指轻轻的摩挲着阮依依的手背,没有什么情色的味道,只是单纯的抚摸,阮依依甚至还从里面察觉出了几分珍而重之的意思。
“依依。”楚宴终于正色道:“你应该是知道了我对你的痴心妄想,本想徐徐图之,慢慢的让你习惯我,可如今我改了主意。还是要早一点表明立场的好,不然哪日你被人拐走了,我就没机会了。”
他拉起阮依依的手,矜持又克制的在上面落下一吻,一触即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不知依依这枝花,可愿入我屋檐下?”
“藏于室内,供你把玩吗?”
阮依依眼神沉下来,“可我不想做笼中雀,瓶中花。”
第一百三十章我愿你肆意生长
楚宴眸光坦然又直白:“不,我知你讨厌束缚,所以我不会把你困在后院,你既向往自由,合该肆意生长,方寸之地,不属于你。”
没想到楚宴会说出这样的话,阮依依愣了好一会儿。
楚宴也不急着催促她,而是就这么拉着她的手,温和包容的凝视她:“我从未喜欢过什么人,也鲜少被人喜欢,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打动你,但只要能让你开心的事,我都愿意做。”
“依依,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面对这么一个优秀的男子深情告白,换做谁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加上这段时间的接触,阮依依对楚宴的印象也很好,可好感不是喜欢,也不是爱,更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带她回家给她健康的身体。
沉默良久后,阮依依摇了摇头,“对不起,我并不适合王爷。”
楚宴微微的叹了口气,是无奈,也是意料之中。
他松开阮依依的手,轻声问:“那依依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是因为我的身份让你不安,还是你已经有了意中人?”
阮依依:“没有,我没有意中人,王爷的身份确实会让我不安,毕竟没有哪个亲王不是三妻四妾的,而我不过一普通的侯府小姐,身体也不好,不想大好的年华都耗费在后院的勾心斗角里,也许我一辈子都不会嫁人,年纪大了些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
说完她看向楚宴,笑了笑:“王爷这么好的人,日后必然会遇到更好的姑娘,我就预祝王爷幸福美满吧。”
她对着楚宴欠了欠身,低头的时候恰好错过了楚宴微暗的眼神。
“依依,在你没成婚之前,我会等你的,但不会随意打扰你,夜深了,我就先回去了。”
阮依依点点头:“醉酒伤身,王爷别喝了,回去休息吧。”
楚宴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好。”
他转身往外扒拉轮椅,刚推开门,就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阮依依:“……”
今儿是犯太岁吗?怎么一个接一个的?
楚宴和门外的柳允对视一眼,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打算。
楚宴笑道:“柳大人怎么来了?”
柳允好整以暇的反问:“我还没问呢,王爷喝酒喝一半,怎的就跑这儿来了?”
楚宴面不改色:“我来和依依说几句话,说完这便离开了。”
柳允侧开身子:“王爷请,我也有话要和依依说。”
楚宴倒是没阻拦他,施施然的出去后对柳允道:“说话可以,柳大人还是尽快出来,免得一会儿小侯爷醒了找不到人。”
柳允:“……”
威胁谁呢?
他皮笑肉不笑道:“小侯爷睡得正香,无须王爷担心。”
“哦。”
楚宴不以为然,慢吞吞的往外走。
柳允等这碍眼的家伙走了,才转头看向阮依依,还没开口,阮依依就撑手挡在了门边,“柳大人要说什么?就在这儿说吧。”
她笑的温婉,但拒绝的姿态很明显了。
柳允张了张嘴,准备好的话忽然就说不出来了,沉吟半晌,他低下头,声音微微发涩:“姑娘可愿意下嫁给我?”
第一百三十一章那就直接拒绝吧
柳允比楚宴还直接,阮依依有点头疼,她深吸一口气,无奈道:“抱歉柳大人,我无嫁人之心,承蒙错爱,心中有愧。”
柳允也不意外,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大致知道了阮依依是什么样的性格,看着大大咧咧十分开朗,实则该守规矩的时候半分都不会越界。
很多时候她都会巧妙的避开和他们任何一人单独相处,她对他们都没什么其他的心思,心思不纯的,只有他们。
柳允点点头,脸上有些黯然:“是我唐突了,姑娘莫怪,之前一直想说,但都没有好机会,今日喝了酒,借着酒劲才……日后不会了,希望姑娘不会觉得困扰。”
阮依依笑着道:“酒很好喝,下次不许喝了,时辰不早,柳大人喝了醒酒汤就回去休息吧,一觉醒来,这件事你我都会忘掉。”
柳允深深的看阮依依一眼,有些挫败,“好……”
等他转身之后,阮依依便关上了房门,身心俱疲的扑到了桌子上。
“哎,统哥你说,其实我拿的是万人迷剧本吧?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惦记娶我?是我给了他们什么错误的信号吗?”
系统沉默片刻,机械音平静的没有丝毫起伏:“大概是你走了狗屎运吧,别纠结这个了,你有没有感觉自己的身体最近好了许多?”
阮依依从桌子上弹起来,“哎,我也想说来着,这几次这么折腾我都没犯病,是因为你吗?”
“算是吧,这是任务者的特殊加成,你只要好好做任务,身体会越来越好的。”
阮依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欣慰道:“我终于要拥有一颗健康的小心脏了吗?”
系统:“……你心可一点都不小,大的厉害。”
阮依依:“……”
不管系统怎么说,阮依依还是挺高兴的,两辈子加起来,她有多渴望健康,只有她自己知道。
给自己倒了杯茶解解渴,阮依依洗了洗脸和脚,舒舒服服的上了床,为楚宴和柳允的事儿烦恼了一小会儿,转头又美滋滋的睡了过去。
反正她话已经说清楚了,趁着他们还没情根深种,及时止损吧,无论如何她是不会和这个时代的男子产生什么感情纠葛的,回家才是她的唯一目标。
……
柳允失魂落魄的回去,一打眼就对上了楚言稍显幸灾乐祸的目光。
阮晋安不胜酒力,已经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而厉浔阳把剩下的酒都喝了,此刻正抱着石头墩嘟嘟囔囔。
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柳允瞥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他坐在楚宴对面,端起自己的酒杯,把里面剩的一口酒一饮而尽,“咚”的一声把杯子放下。
“柳大人也败了。”
柳允听着这话,难得没有与楚宴阴阳怪气,他捏紧手里的杯子,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楚宴笑着摇摇头:“我也败了,果然在心上人面前,什么地位,权势统统无用,她不喜欢,你我便都是一样的。”
柳允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人能打动她?”
第一百三十二章璃嫔
楚宴看着天上的明月,吹着夏夜的凉风,轻叹道:“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呢。”
柳允一怔,若有所思。
“无论如何,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楚宴对着另一边的明远道:“叫几个人过来,把他们送回自己的房间。”
“是。”
……
是夜,皇后的宫里挤满了人,妃嫔们心思各异的坐在下面,时不时的觑着上首的皇帝和皇后。
“回禀陛下,璃嫔娘娘这是有身孕了,差不多三个月,只是因为她身子瘦弱,看着不明显,加之身体亏虚,胎像有些不稳,还是需要好生调理。”
皇后袖子下的手扣紧了扶手,面上却笑的十分和善欣喜:“后宫多年没传出好消息了,还是璃嫔妹妹有福气,伺候陛下才几个月便有了身孕,真让人羡慕。”
“是啊,璃嫔妹妹长得便是有福的相,姐姐啊,就先恭喜妹妹了。”
一边的德妃笑着打趣,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沉浸在喜悦中的璃嫔没有发现,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她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得意之色。
她起身对着皇帝和皇后要跪,皇帝忙下来扶住她:“你有孕在身,就别行大礼了,日后的礼也免了,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璃嫔娇羞一笑:“是,多谢陛下。”
皇后垂下眼,掩去里面的暗色,“按张太医所言,璃嫔妹妹身子虚,平时要多注意休息,这样吧,璃嫔妹妹有孕的这段时间就不必来给本宫请安,这一来一回的,太辛苦了。”
璃嫔转头看向皇后,迟疑道:“嫔妾给娘娘请安是分内之事,这……”
“皇后说的是,你身子不好,早起折腾什么?安安心心在宫里歇着,到时候也不用和御膳房一起了,在你宫里弄个小厨房,想吃什么就让小厨房做。”
后宫一年没有动静了,皇帝心里也是着急的,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他比谁都高兴,“就让张太医负责给你把脉,吃什么药让他看着安排。”
“谢陛下,陛下对嫔妾真好。”
璃嫔拉着皇帝的手,若不是顾忌着这么多人看着,怕是要直接贴到皇帝身上了。
她含情脉脉的依赖模样,看的皇帝十分受用,温声道:“朕送你回去。”
此言一出,其他人的牙都快咬碎了。
皇后面带微笑的看着旁若无人的皇帝,起身道:“臣妾恭送陛下。”
皇帝点点头,“朕改日再来看你。”
扔下这么一句话,他揽着璃嫔就往外走。
“一个下贱的舞姬,也不知怎么就得了皇上的青眼,瞧她那狐媚样子。”
“这你都不知道?你瞧瞧她的眉眼,是不是眼熟?”
“眼熟?什么意思?”
“哎呀你入宫晚,怕是没见过那位,就是姝贵妃娘娘啊,这璃嫔长得和姝贵妃有两三分相似,陛下怕是移情呢。”
“够了!”
皇后听着底下妃嫔越说越离谱,一拍扶手道:“无事你们便退下吧,本宫乏了。”
妃嫔们讪讪的对视一眼起身:“臣妾告退。”
……
皇帝出去之后就改成牵着璃嫔的手,俩人慢慢沿着长街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琵琶声,凄婉缠绵,如泣如诉,听着便让人心头一阵阵发酸。
第一百三十三章姝贵妃出手
皇帝的脚步猛地顿住,璃嫔不明所以的看他:“陛下,怎么了?”
她心念一转,小声道:“也不知是谁这半夜三更的弹琵琶,太没规矩了。”
一旁的大太监闻言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小心的觑了一眼皇帝的脸色,他好心提醒道:“听这声音,好像是从宜欢宫那边传来的。”
“宜欢宫?”
璃嫔眨眨眼反应了一会儿,脸色蓦地白了。
皇帝没注意到,他侧耳静静的听着,沉寂多年的记忆一点点漫了上来。
……
“这首曲子是臣妾母国特有的,表达的是女子对心上人的思念和恋慕之情,后来传开了,便成了女子向心上人示好表白的常用曲子,今日臣妾愿意把它弹给陛下听,陛下可明白臣妾的心意了?”
姝贵妃抱着琵琶,蓝裙如水般旖旎在地上,她欲语还休的看着皇帝,皇帝笑着把人拥入怀中,“明白,朕明白,茵宁对朕的情意,都在这一曲里了,日后只要听到这曲子,朕便知道是你想朕了,朕定来看你。”
姝贵妃莞尔一笑:“陛下金口玉言,可不能反悔。”
“朕何时骗过你?”
“那臣妾希望陛下日后也不要骗臣妾。”
“自然。”
……
昔年恩爱之景犹在眼前,为何今日却形同陌路了呢?
皇帝眼眶不自觉的湿润,他深吸一口气,对大太监喜和道:“去宜欢宫。”
璃嫔一愣:“陛下……”
皇帝沉声道:“让他们送你回去,朕明日再去看你。”
说完毫不留恋的转头就走,璃嫔:“???”
喜和从她身边过去,小声劝道:“娘娘回去吧,陛下啊今夜不会去了。”
说着他一甩拂尘跟了上去。
璃嫔眼睁睁的看着皇帝一行人走远,转头嘴唇颤抖的问自己的宫女:“水香,你说她是不是要出来了?”
水香没明白:“啊?娘娘说的是谁啊?”
璃嫔摇摇头:“不,不会的,一定是我想多了,她就算出来了,也争不过我。”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忽然又有了底气,“没什么,走吧,回宫,本宫要好好的养胎。”
“是。”
……
皇帝转过弯大步向着宜欢宫而去,而那琵琶声于此刻仿佛变成了一种指引,在茫茫夜色中,勾缠着皇帝的心。
等他走到宜欢宫门口的时候,曲子恰好停了下来。
皇帝抬头看去,如水月色中,素裙木钗的美人坐在院子中,抱着琵琶合上了眼睛,说不出的清丽脱俗,那般无依无靠的模样,顿时戳中了男人的心,升腾而起的思念和保护欲催促着他走了进去。
“茵宁……”
姝贵妃颤抖着长睫睁开眼睛,有泪光隐隐闪烁,“陛下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不再相见吗?”
这话怎么听都带着几分赌气的意思,皇帝心里一软,立刻上前抱住了她,“朕若是不来,你要冷落朕到何时?”
姝贵妃头抵在他的身上,轻轻啜泣,“难道不是陛下冷落臣妾吗?臣妾到底是女子,脸皮薄,赌气了就希望陛下能哄一哄,怎知陛下竟如此狠心……”
第一百三十四章放下身段有何难
皇帝心头一颤,低头借着月色看向姝贵妃,即使这么多年过去,姝贵妃依然美艳如初,岁月格外爱重她,哪怕她不施粉黛,也看不出什么瑕疵。
到底是皇帝喜欢了多年的人,不管是爱这张脸还是什么,只要姝贵妃主动示弱求和,皇帝就不会无动于衷。
“陛下,当年臣妾是生你的气,可是爱之深才会责之切,臣妾一心一意向着陛下,可陛下却不信任臣妾,臣妾觉得天都要塌了。”
姝贵妃知道皇帝在看她,便又把脸埋进了他的怀里,就当用他的龙袍擦眼泪了。
“茵宁啊,当初是朕的错,朕不该轻信他们,但你为何不与朕解释清楚呢?还那般冲动的撞了柱子,好在太医来的及时,不然你让朕怎么办?”
皇帝想起那一幕还是心有余悸,他当时见姝贵妃撞了柱子便后悔了,当即便让人彻查此事,又找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来,尽全力把她救了回来,可自打她醒来之后,就没再见过他。
一开始他还去看几眼,但吃了几回闭门羹之后,他就不再找不痛快,刻意冷落她。
这一冷落就是十年啊。
皇帝闭了闭眼,于黑夜中溢出一声叹息。
姝贵妃听着冷笑了下,随即从他的怀里退出来,眼眶红红的看着皇帝:“陛下可还是怪臣妾?都过去十年了,陛下总算是肯来看看臣妾了,若是陛下再不来,臣妾怕是就要老死宫中,抱憾而终。”
“朕心里哪还有气?只是你拉不下面子,朕乃一国之君,又如何拉得下脸?”
喜和在一边听着这俩人絮叨,心里无奈,“陛下,娘娘,既然话说开了,那就别僵着了,有什么比破镜重圆更难得的呢?”
皇帝笑了笑:“你说的对,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今儿贵妃既然弹琵琶邀朕一叙,那朕也不好拂了贵妃的美意,走,朕今晚就歇在贵妃这里了。”
“是。”
喜和笑着应下来。
皇帝俯身把姝贵妃抱了起来,姝贵妃怀里还抱着琵琶,“陛下,让臣妾把琵琶放下来吧,怪沉的。”
皇帝笑道:“不沉,就算再放两个琵琶,朕也抱得动。”
姝贵妃似是羞了,垂下眸子,“皇上这话也不知道和几个人说过了。”
“呦,贵妃这是醋了?”
“哪儿能呢?陛下后宫佳丽三千,臣妾要是醋的话不得把自己酸死?”
姝贵妃轻笑一声:“可不管有多少女人,我一定是陛下心里最特别的那个。”
她抬眸这么看着皇帝,眼尾似是带了钩子,要勾着人义无反顾的溺在那春水般的眸中。
皇帝被这一眼看的心神驰荡,脚下的步伐更是快了不少,他一脚踹开寝殿的门,抱着人就进了内室。
“是,谁也无法取代茵宁,这大衍宫中,再找不到第二个茵宁了。”
“咚”的一声,琵琶被人粗暴的扔在了一边,幔帐轻扬间,只听姝贵妃轻声道:“陛下,你可莫要再负我了。”
“怎么会呢?失而复得,朕必待茵宁如掌上珠,时时拂拭,免得明珠染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