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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溟上人     一气真仙txt下载     一气真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炼剑

    李小江正与往日一般在柜上查看账目,他一抬眼,就见一个全身罩在黑袍里的客人进了店门。他眼中一亮,他记得这个客人,不,他记得这件黑袍!每次只要是穿着这黑袍的客人上门,吴大海都会亲自接待,那副殷勤嘴脸都会让他恨得牙痒痒。

    “啪!”

    李小江猛地合上账本,两手交替着拍了拍衣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无比自然地在嘴角扯出笑容,迎了上去。

    此时吴大海恰好从后堂进来,一眼就看到了丰原,他轻咳一声,道:“小江,这位贵客由我亲自接待。你且将账目管好,若有差池,我拿你是问。”

    说罢,也不管李小江愿意与否,径直上来将他一把推开,便拉住丰原一臂上了三层雅间。

    一边走,吴大海还一边嚷着:“贤弟可是许久没来了!快请,快请。”

    李小江背过身去,左右看了两眼,见堂中的客人和伙计都无暇关注他,便放下心来,狠狠啐了一口,才重又回去柜上。

    三层雅间之中,吴大海命人奉上香茶,便将侍从、婢女全都遣了出去。

    他神色一正,道:“贤弟来得正好,愚兄正愁无处去寻你,有一要事需贤弟早做决断。”

    “吴兄不妨说来。”丰原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起伏。

    因此事干系甚大,吴大海全无隐瞒,道:“愚兄曾说,要请苏长老引贤弟入门,此事或有波折,是愚兄对不住贤弟。”

    若是以往,丰原即便不会惊骇失色,也定要心中不安。可是他早从徐仲文口中得知苏长老是澄扬苏氏出身,又有张巧雨给他分说宗门弊端,他便早已料到自己或许会因为种种缘故而无法拜入苏长老门下,不曾想果然不出所料,此刻他心中却毫无波澜。

    但是他还是略微提高了一下音调,问道:“吴兄可知究竟是为何?可是因为小弟不是吴氏族人吗?”

    “非也!贤弟虽不是我吴氏族人,但只要用的是我吴氏的人情,与苏长老而言并无两样。”吴大海抿了一口茶水,又接着说道:“家祖曾与这位苏长老有恩,苏长老结成金丹后,便说愿接引一位吴氏族人入门以偿还因果,可惜我吴氏人才不多,这人情便留到如今,可是人情不用终究会淡去的,愚兄便想将之用在贤弟身上,贤弟进了宗门定是前途远大,日后也好照应吴氏几分。只是前几日终于等到苏长老出关,此事却生了变故。”

    吴大海叹了一口气,他见对面那人全身罩在黑袍中,也不知其人是否心中惊惶?他便接着说道:“苏长老出关后,澄扬苏氏派人前来要请其回归宗族,苏长老虽未答应,却收了几个苏氏族人为弟子。愚兄去提起当年祖父的人情时,苏长老只说内门弟子席位早有定数,要以门下弟子为重,其言下之意,贤弟还不是他门下弟子,自然要等上一等了。只是这一等,怕是要等十年啊!”

    血河宗内门弟子十年一斗,胜者上位。丰原若是不能在苏长老支持下得位,那么十年后更是不用指望了。

    丰原默默不语,许久之后才说道:“吴兄何必慨叹?我辈修仙求道之人,做得本是逆天之事,又怎能一路顺心遂意?我虽入不得宗门,罗云山脉之中却还有许多宝物,不会误了修炼,小弟便凭手中之剑,斩开一条去路罢。”

    他语气平静,好似错失机缘的不是自己。丰原抬手止住吴大海的话语,拿起桌上笔墨,道:“我欲往罗云山脉一行,需要一些材料,劳烦吴兄了。”

    吴大海见丰原心意甚坚,知晓劝也无用,等写完清单,吴大海接过一看,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动,此次要的怎么多半都是阴寒之物?但他还是一如往常吩咐侍从去库中将所需之物取来。

    等了一炷香,三个侍从各自抱着一只三尺大的木箱进来,其等将木箱放下,便束手立在一边,等吴大海察验无误后才退了出去。

    吴大海指着这三只木箱,说道:“贤弟请看,铁尾藤两百根、乌金石一尺大小,冰盏果、雪铃籽、盘蟾珠、蒙窍石各三十颗,冰甲蟒心窍精血十瓶……共计下品灵石八百枚。”

    丰原上前细细查看,这些材料皆是品质上佳,吴大海如此价格出售是吃了些亏的,他不得不承这个情。

    抖开储物袋将这些东西收好,丰原拱手道:”多谢吴兄照应小弟,但有收获必来请吴兄品鉴。”

    吴大海笑称不必,两人一番客套,丰原才告辞离去。丰原却不知在他走后,吴清芸又满脸怒容找上了吴大海。

    ……

    丰原径直回了小月峰洞府,着手重炼玄霜剑。

    血炼术施展起来倒是不难,所需材料也不是珍稀之物,只不过炼成后需得斩杀妖兽以精血喂养才可缓慢提升威力,还要时常用自身精血祭炼。

    丰原将青明木燃起,很快可从炼器炉上火孔中看到炉内已是烈焰翻腾。

    先将十五颗盘蟾珠投入炉中,片刻后便炼成了一团五色石块。这盘蟾珠是妖蟾吞食毒物后腹中结成的毒珠,由于只是一阶妖蟾所结,价格并不高。

    将盘蟾珠炼成的石块取出,依次将冰盏果,雪铃籽等物入炉中炼化,这一步名为“去芜存精”,是为炼去材料之中杂质,取其精华。

    随后将乌金石投入炉中,以猛火攻伐,待此石化成一团金汁,再把铁尾藤及诸多炼化后的材料投入炉中,以文火慢炼三日,炉中材料便混融一体,化作一炉晶莹玉液,此时再把玄霜剑投入炉中。

    再以猛火熬炼,一日后,炉中嗡鸣声一响。一旁打坐的丰原双目一睁,一把将地上十只玉瓶卷起,随后“啪!啪!”炸裂开来,洒出一片淡蓝色血液,丰原手一按,这些冰甲蟒精血便一齐投进炉中。

    炉中嗡鸣陡然大盛,似有道道剑气锐鸣呼啸,将炼器炉冲撞的碰碰作响。

    这只炼器炉不过是一件中品法器,丰原已经用了多年,哪里承受得住,终于轰隆一声炸裂,一团火光之中,一块块碎片四散飞射,打在密室石壁上,留下一条条划痕、裂缝。

    丰原却顾不上心疼,他把手一伸,握剑在手,轻轻一抖,法力入其中一转,铮铮然一声剑鸣,剑上一层蓝色光华如尘散落,点点飘飞。

    重炼后的玄霜剑,外观倒是无甚变化,通体玄黑如墨,有浅浅血色灵纹交织,透着一股凶煞之气,剑锋更加寒意逼人,似在渴慕妖血。

    “好剑!”丰原赞叹一声。

    见这密室中已被摧残的不成样子,衣袍上也沾染了许多尘灰,丰原也不想在此多待,他换过一身行头后,一剑斩破石门,踏步而出。

    张巧雨此时正在洞府客堂中,她看丰原一身玄色云纹道袍,白色内衫,玉簪束发,看去丰神逸秀,形貌出尘,不由得轻咦一声。

    又见丰原斩门而出,顿时面色一冷,道:“道友好威风!”

    丰原一怔,把玄霜剑收起,也不在意,山上随意寻一块山石,便可凿出一扇石门来。他正容道:“劳道友久等,若是无事,这便进山吧。”

    张巧雨哼了一声,也不答话,先一步行出洞府,待丰原将禁制符牌挂好,她取一块薄纱往上一抛,这纱忽忽展开丈许大,如一团轻云薄雾,将两人一同遮蔽住。

    丰原奇道:“道友这是何意?”

    ……

    ……

第十六章 进山

    “我这卷云绡是一件飞遁法器,不但遁速极快,还能用来隐藏身形,正可用来代步,可比道友的风行术快上许多了。”

    既是如此,丰原也不抗拒,任由这团轻烟把他一裹,随后缓缓升起,在空中微微一顿,又骤然一疾,向北而去。

    张巧雨驱着这一团轻雾自群山之中滑出,沿途可见松竹苍翠,溪泉幽深。这广大山林中亦修建有许多洞府,或是藏于清净处,林木掩映中露出飞檐翘角,或是堂堂皇皇,高门大户,以赤金为砖,白玉作瓦,门前有白鹤弄羽,玄鸟衔枝,一派仙家气象。

    丰原看着下方诸般景物掠过,只觉得唯有这般如画妙境方是修道人居所,心中也生出一股纵剑凌霄,出入青冥的冲动来。以往他不知修士为何都喜飞天腾云,如今方知那并非只为了行路快速,而是出入云霄,俯览河山,抟风万里正合修道人所求自在逍遥啊。

    他心中不由想道:“今次入了罗云山脉,定要设法寻一些妖禽的翎羽、翼骨来,好给自己炼一件飞遁法器。”

    正思量着,已经到了观月山阵法之外,方才那好似仙府福地的景象顿时一变,眼中只见到北方天际有一片苍茫群山连绵不绝。

    又往前飞遁了三千余里,丰原远远看到前方一座荒山上有一点明光闪动,白日天光照耀之下这一点光华依旧清晰可见。

    张巧雨轻轻按下云头,落在那荒山上。她把手一招,卷云绡又化作一片薄纱落入她手中。

    她指着那根十丈高的灰白石柱,道:“道友请看,这山界桩是三千年前建立观月山福地时立下的,共有三千六百根。罗云山脉外围的妖兽已被斩杀殆尽,百年前罗云三派便在前方三千里处又立下山界桩,仍是三千六百根,重新划定了山脉外围与深处界限。”

    丰原手中持剑,当先往山下行去,道:“茫茫山野,妖兽踪迹难觅,道友快些吧!”

    ……

    一连三日,丰原与张巧雨虽发现了许多妖兽留下的痕迹,但等他们找到妖兽巢穴时,都是空空荡荡,

    第四日,红日方才升起,林中雾气浓郁,几乎不能视物。丰原侧着身从一条狭窄石缝中挤出来,微眯了眯眼,张巧雨立于晨雾之中,头顶悬着一颗火红宝珠,正发出红霞烈火,驱散迷雾,照亮身周丈许方圆。丰原理了理道袍,说道:“此处应是一头黑鳞蟒的巢穴,但是已经离去很久了。”

    张巧雨淡淡说道:“既然没有收获,便早些离去吧!”

    丰原却开口道:“如此漫无目的地找下去,莫说半年,即便是十年也未必赚够买金璃丹的灵石。道友有何手段,便赶紧使出来吧。”

    张巧雨轻笑一声,神情自得,道:“方法自然是有的,我就等着你来问呢,没想到你能忍住三日。”

    她取出一只精致华美,镶着铜扣的木盒,道:“此物名为‘竹蛇散’,是蛇蟒类妖兽最喜爱之物,若是加入一些妖兽鲜血,甚至能把方圆数里内的大小蛇妖都引来。”

    “竹蛇散?”丰原眉头一皱,此物他从未曾听说过,若是真有张巧雨说的那般妙用,倒是真可省去寻找妖兽的功夫。

    但他心中还是有些疑虑,道:“此物我从未听闻,想来是道友家族秘传了。只是用处真有这般大?”

    张巧雨把脸一抬,拿鼻孔来看丰原,道:“此物是以香枝鼠的麝囊和十几种蛇蟒妖兽的鳞片炼成,虽然我从未试过,但我族中典籍就是这么记载的,定然不会有错。”

    她抬眼往四周看了一圈,向前方一座山头行去,道:“只需去那边高处把这竹蛇散撒下去,不一会就有妖兽来自投罗网。”

    待看定周围地势,张巧雨把盒盖一掀,盒中装着半盒如脂膏一样的黄白软泥。她以小指挑起一块,放到嘴边一吹,这竹蛇散如尘沙一般飘散出去,纷纷落于草木石块上。

    她急忙把木盒收起,与丰原寻到一个隐蔽树洞藏好,取出那块卷云绡,将两人身形遮住,就在此静等。

    三个时辰后,丰原盘膝而坐,默运功法,凝神静气,而张巧雨把那只木盒拿在手中,左右端详,口中喃喃自语,时喜时怒,神情变化不定,还不时往树洞外张望。

    等候了许久,终于有了动静,她眼中一亮,凝神细看。一只三尺长的肥硕红纹鼠在林中觅食,它身躯圆润,黄毛中夹杂鲜亮红纹。

    这红纹鼠尖小的脑袋左右晃动,短小四肢拖着肥硕身躯在林中到处游荡。只是这只红纹鼠还没来得及有所收获,就听草丛中“沙沙”一响,一道黑影飞窜出来,它只发出急促短暂的“吱吱”一声惨叫,便再没了动静。

    赫然是一条水桶粗、丈许长的黑色妖蟒,一身黝黑坚鳞,头顶两个如同尖角的突起,脊背上鳞片棘突,一条细线殷红如血,口中正死死咬住红纹鼠。

    “血线蟒!”张巧雨惊呼一声。

    血线蟒是罗云山脉中独有的妖兽,其皮骨血肉都价值不菲。丰原把功法一收,急忙睁眼去看。

    待红纹鼠再没了气息,这头血线蟒把口一松,绕着红纹鼠左右转了几圈,嘶鸣不止。如此过了半晌,它正要叼起它的猎物时,却一抬蛇头,嘶嘶吐着蛇信,左右观望,只是它似乎没有察觉异常。

    就在此时,它眼前骤然闪过一道乌光,一口飞剑如冷电寒星,飞射而来,瞬息间到了它头顶,轻轻一晃,化作一道半丈长的剑光,挟着凄厉破风声劈头斩下。

    剑锋未至,一股森然寒意已卷了下来。血线蟒浑身鳞片炸起,把头一偏,险险避开要害。

    这剑光从它身躯一侧斩下,削下一大片皮肉,隐约露出森森白骨,顿时鲜血如泉,淋漓一片。躲过这一剑,血线蟒丝毫不敢停留,身躯一摆,飞快逃窜。

    林中传来一声轻咦,一棵足有数丈粗细的古树上景物虚虚一晃,露出一个树洞,钻出两道人影来。

    张巧雨愤愤收起卷云绡,道:“丰道友可是跟我说了大话了,一剑定能斩下这妖蟒脑袋,如今妖蟒跑了,你作何解释?”

    丰原也没想到,这妖蟒如此警觉,这一剑他蓄势良久,不曾想被躲过了。他抬手接住玄霜剑,却见剑上沾染的妖蟒血迹正缓缓消失,似是被吸纳入剑身中。

    他从容服下一颗回灵丸,说道:“道友何必着急,只需顺着血迹追索,定能找到这妖蟒的。”

    张巧雨轻哼了一声,道:“那便快些吧,这一头血线蟒,就可抵得上十数头一阶妖兽。而且这妖蟒正往南逃遁,它若是进了山脉深处,以你我的修为,可就不好再追下去了。”

    血线蟒鳞片、灵骨都是上好的炼器材料,精血中灵气充盈,是上好的灵墨。其双目是炼制“明清辟尘丹”的主料,此丹可使修仙者双目清明,看穿雾霭云瘴,对于在罗云山脉中的修士而言,此丹作用比寻常中品灵器都要更大。

    这头血线蟒逃得甚急,然而它已被丰原斩伤,越是奋力逃窜就越是消耗元气。丰原和张巧雨就施展风行术不紧不慢在后缀着。

    两人一蛇不觉中去了百余里,四周林木越发浓密,枝杈横生,老藤虬结,丰原只好用玄霜剑在前劈斩开路,血线蟒似乎气力渐竭,逃窜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

    ……

第十七章 血线蟒

    张巧雨急赶几步,与丰原并行,道:“这血线蟒十分罕见,而且远比一般妖兽厉害得多,道友难道不想收来作个守府灵兽,或是当个坐骑?”

    丰原立时有些心动,但他转念一想,说道:“素闻血线蟒凶恶难驯,还是拿它这身皮骨去换些灵石,或是炼一件法器更好些。”

    修士若想驱使灵兽,最好是自幼精心养育,唯有如此灵兽才会对自己俯首帖耳,唯命是从。若是依仗法力降服一头妖兽来用,它便不会甘愿出力,甚至有些凶性难收的会伺机反噬其主。

    张巧雨点头道:“此事不可不虑,那便如道友所说吧。”

    两人正交谈中,眼前骤然一空,林中横生密布的虬枝老藤尽数不见,前方闪出一片灼亮天光,这片密林似乎到了尽头。在这昏暗林中穿行了许久,此时两人都把眼微阖,很快就适应过来。

    前方血线蟒逃窜更疾,枯枝朽叶皆簌簌作响,丰原和张巧雨也把风行术催得更急。

    转过眼前一片树丛,前方百丈远处有几座小山,中间围出一座山谷,可见谷中一片苍翠,显然是草深树茂之地,这头血线蟒正是往山谷中去。

    然而这百丈之地草木稀疏,地势空旷,大片的凌乱碎石中仅有几棵三尺高的枯树,几丛枯黄野草,血线蟒已在十丈之外,那丈许长的庞大身躯藏不住半分。

    此时正是机会!若是这妖蟒逃进了山谷中,再想找出来可就不容易了。丰原神色一凝,手中捏着法诀,玄霜剑轻轻一颤,剑光如虹,疾飞而去。

    这一道长虹划空而过,顷刻间飞临血线蟒头顶,丰原冷冷开口,吐出一字:“斩!”

    剑光往下一落,只听一声凄惨嘶鸣,这头妖蟒已被斩作三段,一口玄黑法剑插在其头颅之上,没入至柄,两截断躯向前滚出丈许远,似是生机未绝,犹自扭动不已。

    丰原和张巧雨自林中出来,丰原叹了一声,道:“据说一阶血线蟒仗着肉身坚实,就能与二阶妖兽搏杀,然而我用灵器斩下,却是如摧朽木一般。”

    张巧雨奇道:“道友何来这许多慨叹?我等修士有法器、灵器在手,低阶妖兽灵智低下,身躯强大又能济什么事?”

    她上前几步,手中飞出两口三寸长的小巧尖刀,把那两截妖蟒断躯剖开,道:“这妖蟒肉中血气充沛,用来炼制辟谷丹倒是刚好。”

    丰原上前将玄霜剑拔起,仅这一点时间,这妖蟒头颅上的血肉已经明显的干瘪了一些,剑中有一颗绿色光团飘忽游走,这是被摄入剑中的妖蟒精魂,只需几日便会被化入剑中,这口玄霜剑也会从中得到些许补益,祭炼时日越长久,这法剑吞食妖兽精血、精魂的速度就会越快。

    若是这口玄霜剑的灵性不断壮大,最终炼成法宝,那么只需一剑斩下,便能把妖兽一身精血、精魂榨取干净。

    两人很快将这妖蟒尸体拆解,将各类材料分别收好,丰原小心翼翼的挖出蟒目和殷红如血的妖蟒脊骨,贴上封灵符箓,再用青沉木盒小心装好。

    丰原率先开口,道:“这谷中或许就是妖蟒巢穴,道友可有意前去一探?”

    张巧雨把袖一扫,卷过一堆碎石把地上妖蟒血迹掩埋住,道:“我自然想去谷中看个究竟,只是这里头或许有厉害妖兽。”她把美目一转,含情脉脉地看着丰原,道:“到时候道友可莫要抛下小女子独自跑了。”

    丰原故作惊色,道:“道友说的哪里话?若是这里真有二阶妖兽,你我便做一对鸳鸯鬼吧!”

    张巧雨一怔,竟然没有辩驳,把刚才那副神色收起,摇头道:“二阶妖兽是不会有的,坊市中也有许多筑基修士以猎杀妖兽为生,他们不会让二阶妖兽跑到外围来。”

    “既然如此,便前去一探,这里既然是这妖蟒的巢穴所在,或许还生长了些灵草灵药,道友正可采来炼丹。”丰原把剑一收,当先行去,张巧雨急忙跟上。

    这山谷看去不大,只有里许方圆,丰原与张巧雨飞身在空,这周围几座小山十分荒凉,多半都覆盖满了土石砂砾,正北方位的那座山底部,却有一扇高大石门。

    两人对望一眼,飘身落下。可见门上青铜兽首早已锈迹斑驳,左侧兽首口中衔着的铜环也不见踪影。

    丰原惊疑不定地说道:“莫非这是哪个修士留下的洞府?”

    张巧雨轻轻一推,石门发出“吱呀!”一声,随后轰然倒下,砸起的气浪卷着一股灰尘从洞中涌出,丰原抬手一拂,一阵清风自袖中吹出,将这股灰尘全挡下。

    随后丰原当先抬步走进这洞府中,环视一周,里间景物近在眼底,一座空旷大厅,有青石雕刻的桌椅,两侧各有几扇石门。

    神识中并未发现这里有禁制痕迹,丰原行事便大胆了起来,他依次破开几扇石门,门后都是却都是简陋石室,仅有三五只蒲团,一两张桌案。

    回头却见张巧雨看着这大厅角落一动不动,那里有一堆拳头大小的碎石,堆砌足有半丈高,石块中还有半只破碎圆壳,似是妖兽孵化后留下的卵壳。丰原一眼看去,就知道这些都是中品灵石,只是其中灵气早已散尽了。

    只听张巧雨缓缓说道:“我听闻妖兽孵化之时,需要在灵气充足之地,想来此地主人正是想用这些灵石加快孵化灵兽,只是不知为何又废弃在此?”

    丰原将神识放出,细细寻找,突然眼中一动,轻咦一声,急忙上前几步,一把拨开碎石堆,这些废弃灵石哗啦啦散落一地,丰原却不管不顾,很快扒出来三颗青灰兽卵来。

    这三颗兽卵一头略大,一头略尖,卵壳上十分粗糙,有细密的龟裂纹。丰原拿起一颗在中,以神识仔细探查,其中却一片死寂,丝毫生机也没有,竟然是一颗死卵,他一把抛开,又拿起一颗。

    “咦”丰原脸上喜色一闪,道:“道友你看,这也不知是何种妖兽所生,其中还有一丝微弱生机,或许还能孵化出来。”

    张巧雨听丰原如此一说,也上前接过这颗兽卵,她闭目感应了片刻,也是一脸喜色,道:“我曾在家族藏书典籍中见过此兽卵,这应该正是血线蟒的蛋,若是卖给珍兽园,该有千余块灵石,若是道友留着自行孵化、养育,这可是一头上好的灵兽,只是生机如此微弱,怕是要消耗不少灵药给它补养元气。”

    罗云三派之中,万兽山极擅长驯养妖兽,此派在坊市中开设的“珍兽园”专做的是妖兽的生意,收购妖兽幼崽、兽卵的价码也是坊市中最高的。

    丰原又拿起第三颗兽卵,只觉得其中生机勃发,心窍跳跃如鼓,神识中隐约还能看到其中经络、骨血。

    他不由得心中惊喜,道:“道友来看,这一颗兽卵也不知搁置了多久,其中生机竟然还如此旺盛。”

    珍兽园中也会对外出售灵兽灵禽,都以秘术取了一缕神魂炼成符牌,谁持符牌在手,这妖兽便听命于谁。只是如此却有弊端,一来这灵兽不是自己驯养,难免怠惰,二来符牌若被人夺去,这灵兽便不听自己使唤了。

    如今既然得了这兽卵,丰原若是想留着自行孵化,自然不必再有此担忧。修士若是有一头上好灵兽、灵禽随身,不但能用作坐骑,还能看守洞府,协助斗法,有些奇兽异种还能追索敌踪,探查禁制,对修士的用处可谓极大。

    ……

    ……

第十八章 洞府

    只是养育灵兽也非易事,低阶妖兽的寿命远比人族修士悠长,尤其是未开灵智,未脱兽性的“蒙妖”。万兽山中养有一头寿数已逾千载的四阶玄龟,此龟虽未结成金丹,寿元之长却堪比元婴修士。

    低阶妖兽不识法门,只能靠吞吐灵气,吸纳月华等手段增进法力,进阶主要靠岁月积累,而修士自然等不及的,那便需要用灵丹秘药来喂养,还要使其在灵气充盈的上等洞府修炼,唯有如此,灵兽才能成为修士长久的助力。

    丰原看着手中兽卵,无奈摇了摇头,他自身修炼尚且艰难,哪里有那许多灵石来培养灵兽?这血线蟒卵怕是也只能拿去换些灵石了。

    只是他转念想到,张巧雨世家出身,虽张氏已名存实亡,她身上好似还带着许多族中宝物,或许有些余财能养活一头妖蟒呢?于是他开口说道:“我一人修炼尚且自顾不暇,道友若是有意,便将这兽卵拿去吧。”

    张巧雨却摇头苦笑,道:“若是道友留下这妖蟒,我也要劝阻。你要知晓,即便灵兽养得再好,也不可能胜过万兽山弟子,有那许多灵石还不如买些丹药用来增进自家修为。”

    丰原神色中满是惊奇,问道:“万兽山无非就是用秘传灵丹喂养灵兽,莫非还有什么神通妙法能用在灵兽身上不成?”

    张巧雨定定看着他半晌,才道:“道友说的不错。万兽山中有化灵、伏灵两脉嫡传,这两脉的神通都要借助灵兽才能施展的。”

    她叹了口气,又道:“我也只是从长辈那里有所听闻,从未亲眼见过。”

    丰原取一块粗麻布将三颗血线蟒卵包起,忽然道:“待你我结成金丹之日,便去万兽山结识几个真传弟子,也好涨涨见闻,道友以为如何?”

    张巧雨先是一怔,随后嫣然一笑,道:“道友好气魄,如今连罡气都未炼成一道,就在想着金丹了。”

    丰原哈哈一笑,道:“我今日虽只是练气修为,却不妨我持定道心,一意修行,金丹又如何?此生若不能炼成元婴,甚或修成法相,终不过凡人罢了。”

    他意气风发的一挥袖,抬步向着洞府外走去,口中道:“道友也是资质非凡,莫非就不想追求大道吗?”

    张巧雨眸中闪起一抹异彩,也抬步跟了上去。

    ……

    罗云山脉越往深处去,灵气就越发充沛,有许多修为高深,又喜清净的修士便在深山之中寻一灵脉开辟洞府,只是山中凶险何其多也,有许多修士坐化在此,一身修为化作流水,只留下洞府给后人来寻觅。

    这一日,丰原和张巧雨追着一头全身碧绿,身躯壮硕如山,头上双角盘曲的妖牛,跑进了一座高有千丈,顶端缠着浓浓云雾的山峰中。

    这妖牛身形庞大,所过之处树木皆被撞到,张巧雨和丰原踩在一片半丈大的薄纱上,看着前方那头妖牛。

    丰原手中飞出一道玄色剑光,正正劈在妖牛背上,只斩破皮肉一寸,便被一股巨力挡了回来。他伸手接住玄霜剑,剑身犹自颤鸣不已。

    这是一头莽甲牛,此种妖兽生性温顺,只以草木为食,皮肉坚韧,丰原和张巧雨在一片水潭中遇上此妖,自然不会放过这到手的灵石,只是丰原以玄霜剑一路追砍,却只能造成些皮肉伤。

    这一路追了十余里,张巧雨看前方山上雾气浓厚,树影重重,看不真切,不由心生退意,她法力一缓,脚下卷云绡速度一慢,道:“前方山势险要,不宜再追。何况这莽甲牛皮糙肉厚,若是纠缠太久,怕是会再生变故,不如快些退走吧。”

    丰原也对莽甲牛如此坚韧的皮肉暗暗心惊,玄霜剑既然不能建功,那么他对这妖牛根本无可奈何,即便追上了也很难将其杀死,与其在此空耗不如尽早离去。

    他点头道:“此处已经深入罗云山脉两千七百余里,的确该回返了。”

    张巧雨把卷云绡一顿,落于地下,她驱使法器一路疾驰,消耗了不少法力,既然决定不再追着妖牛,那自然没必要在耗费法力了。

    她服下一颗回灵丸,这种丹药只需几种十余年火候的灵药即可炼制,回复法力的效果也颇不错,她和丰原都带了许多。丰原正要开口说话,却见远处那座山上一股浓重白雾喷涌而出,随后如同一股浪潮,汹涌卷荡下来,其中还有阵阵轰隆闷响,在山间回荡不绝,摄人心魄。

    丰原大惊,回头看张巧雨也是一脸惊骇,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被这白雾一卷,一下如同置身潮水之中,翻翻滚滚不知身在何处,不分天地四方。

    丰原运转功法试图挣脱,却发现这雾气中一股奇异力量一重又一重,似乎无有尽头,根本不是山间雾瘴,倒像是阵法所发,若是胡乱动作也只是徒劳,他便不再试图抗拒,只以法力将自身上下都牢牢护住,只是他忽忽然觉得头脑昏沉,竟然生出一股疲倦欲睡之意。

    丰原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宽广石洞中,顶上倒悬钟乳,凝白如脂。地上铺满五色精砂,四壁镶满金玉宝石,各色明珠,把这百丈大的石洞映照得五光十色,光彩流离。

    自己躺在石洞一角,对面则是一座高尺许的三层玉台,台上一张白玉榻,榻前摆了一只高三尺的青铜鼎炉,玉台四角各摆了一座八支分叉的红玉珊瑚,榻上一具枯骨静静盘坐,身上羽衣道袍早已残损,有七十二口尺许长的短剑插在玉榻之上,把这骸骨围在当中。

    张巧雨在一边盘膝打坐,似乎知道丰原醒转,她睁开眼说道:“道友可知这是何处?”

    丰原听她语气凝重,又想起方才经历,迟疑着说道:“我们似乎是踏入阵法之中,才被摄来此地。也不知此地主人是谁?布下如此阵法又是所为何事?”

    张巧雨一指那座白玉台,道:“此人想必就是这洞府主人了,只是也不知为何坐化在此?还留下这么一座洞府。”

    丰原环视四周,发现这偌大的石洞中只有一座石门,似乎是通向外间,他放出玄霜剑来,正要御剑去斩,却听张巧雨出声制止,道:“道友别白忙活了,此门设有禁制,没有筑基期修为休想打破,我方才试图破禁,险些被这禁制打散了罡气。”

    丰原略一沉吟,却说道:“我观此地灵气浓郁,竟用五行精砂铺地,少说也是一座真宫洞府,不如你我就在此静心修炼,筑基之后再设法破禁吧!”

    丰原在小月峰那座洞府不过是一“玄庐”,在修道人六等洞府中排在第五等。如今这“真宫”却是第三等的上好洞府,其中灵气胜过玄庐十倍不止。《一气清元书》是精修法力的功法,若想以自身之功凝成罡气,不但要将练气期法诀修炼圆满,还得在灵气充足之地修炼,否则凝成的罡气便不算上乘,即使用丹药、灵石相助修炼,也不如一座上等洞府好些。

    ……

    ……

第十九章 罡气

    丰原从地上抓起一把精砂,光泽莹润,散发着丝丝灵气。他细细感受一下,眼中一亮,道:“这些五行精砂品相极好,洞窟里有这许多怕是能炼一件法宝了。”

    所谓精砂就是自灵砂之中精挑细选得来的上品,可作为炼制灵器、法宝的辅料来用,若是数量够多,也可作主料。灵砂矿脉若是能得灵气滋养,那么约莫千斤灵砂便可挑出一捧精砂来。

    张巧雨把嘴一撇,道:“此地情形未明,你我又被困于阵法之中,这精砂再好又有何用?”

    丰原一指那座白玉台,笑道:“道友此言差矣!你看此人早不知坐化多久,即便生前他留下了什么凶险阵法,如今也未必能剩下多少威力,这座上好洞府正是凭空得来的机缘。”

    说着,他自储物袋中取出一口二尺长的飞刀法器,口中道一声:“去!”

    一道刀光向那骸骨飞去,然而在这刀光堪堪斩到之时,玉榻上七十二口飞剑齐齐一动,全都飞腾而起,剑影一阵翻飞,这飞刀顷刻就被斩成了不知多少片。

    剑气锐鸣呼啸声中,这些飞剑又是一颤,竟然齐往丰原飞来。

    一旁传来张巧雨一声惊呼,在这剑锋之下,丰原只觉有一股寒意直透心神,凉彻骨髓,一时间眼前只有道道剑气纵横交错,缭乱纷飞,除此再看不到其他事物。

    恍惚间觉得自己就要死于乱剑之下,竟生不出半点抵挡的心思。

    然而这些飞剑到了丰原面前丈许远,骤然间灵光全失,光彩黯淡,纷纷跌落尘埃,那许多剑气也都如泡影一般消散。

    丰原看着那数十口短剑坠落在地,只觉浑身气力全无,竟然站立不稳,噔噔后退几步,倚着石壁缓缓滑下来,瘫坐在地。他哆嗦着伸手一捂胸口,惊觉浑身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张巧雨急忙上前几步,她看丰原虽骇然失色,脸色苍白无血,却没受什么伤势,才又放下心来。

    半晌,丰原回过神来,急忙运转功法,终于便把气息平复下来。但他脸上惊惧之色犹在,道:“主人早已化为枯骨,这些飞剑却还能飞纵数十丈杀人,想必就是金丹修士祭炼的法宝了。”

    方才他所站位置若是往前一丈,此时怕是已魂飞魄散了。

    张巧雨见他确实无碍,笑道:“道友方才似乎是说,此处并无凶险杀阵?却已经险死还生一回,可还有心思在此修炼吗?”

    丰原重重叹了一声,道:“道友的罡气也破不开门上禁制,我就更无法可想了,为今之计,也只有静心修炼,待修为增进之后再行设法离去。我们只要不胡乱走动,想必也不会触动阵法的。”

    说罢,丰原便趺坐石壁之下,随着他运转功法,身周也有丝丝缕缕的灵气聚集过来。张巧雨见丰原竟真的要在此修炼下去,她一人也无法可想,也只得自去择了地方打坐。

    ……

    这石窟中灵气精纯且丰裕,丰原在此修炼比小月峰洞府快了数倍不止,不过半月光景便把法力积蓄到极限,丹田中法力充盈,再也增无可增。

    修炼到此时,修士便要设法以法力炼成罡气,以罡气为依托,才可再进一步开扩丹田,这一步极为关键,因关乎日后道途,实乃是修道之根基。

    修士虽然衰老缓慢,但五十岁之后便会经脉闭塞,血气逐渐衰败,若不能在此之前筑基成功,那么机会便会越来越渺茫。

    丰原既然心中期盼着能有修成元婴甚至法相的那一天,自然不会让自己耗费时日慢慢积累,所以还需设法寻来丹药相助才行。

    他从丹田中提出一缕法力,按着法诀运转,丹田中无法容纳的灵气很快便散逸到经脉中,其中又有些许不断汇聚到这股法力中,这本来没什么奇异的一缕法力在经脉之中游走,也渐渐生出了变化。

    如此运转三日之后,这一缕法力已经变得晶莹白润,泛着五色光华,好似一条玉带,此气凝厚坚实,似乎不管往其中灌注多少法力,都不会散逸出来。

    此便是凝练罡气的最简单的方法,以自身法力为基,不断汇聚灵气到其中,只要修士的法力足够深厚,能够将那许多灵气都统合于一处,这一道罡气便能不断壮大。直至增无可增时,才算炼成。

    不论用何种方法炼出的罡气都与自身真元法力紧密关联,要是缺失了一道,便会伤及根本,即便再炼回来也不如先前了。所以修士对自身罡气都看得极重,甚少会放出来,而未炼成的则随时可以打散重来,自然就无甚紧要。

    丰原把这罡气放出一看,只见好似有一块美玉伏在掌中,放出一圈莹亮灵光。

    “恭喜道友!炼成这第一道罡气,筑基之日便更近一步了。”张巧雨过来笑着说道。

    丰原神色惊奇,道:“不是说凝气成罡比修炼法力更加艰难吗?为何我却没遇到碍难,如此顺利就炼成一道?”

    张巧雨道:“这罡气虽成,却还不够凝实,日后还需每日勤修不辍,每一道罡气都要用自身法力不断喂养才行。”

    ……

    ……

第二十章 寒松道人

    丰原疑惑问道:“道友曾说要炼成三十六道罡气才可筑基,不知如今炼成几道了?”

    张巧雨得意地一笑,把手在袖中一摸,取出一颗澄明如水,中心有一点火光红艳透亮的宝珠。她把这宝珠拿在丰原眼前一晃,道:“澄灵火玉与我功法极为契合,我正可借助其中真火之气修炼,如今丹田中三十六道罡气俱全,剩下的就只是法力积累上的功夫了。”

    她又换上一副惋惜神色,道:“只是不管是人为炼制的灵器还是天生灵物都自生灵性,此种事全凭机缘,道友是强求不来的。”

    丰原心中艳羡张巧雨得这机缘,心中同时又有许多疑惑,道:“我听闻这外物引气之法有许多弊端,还请道友解惑。”

    观月山中需求最多的丹药便是炼气丸,此丹不仅能把用于增进修为,还可助修士凝气成罡,加些灵药回炉重炼,如是三回便可得三转炼气丸,效用更是能增加数倍。

    有许多散修既没有灵石购买丹药,又没有秘术法诀,便只能择一合意的灵器,以自身精血祭炼后用以凝罡。只是此法凶险甚大,能成筑基者十不足一,不能成者性命难保。

    这些都是丰原道听途说而来,他也无法分辨其中虚实。他自遇到张巧雨以来,已经受了她许多指点,不觉中一有疑惑便想向她请教。

    张巧雨在丰原面前坐下,理了理衣襟,轻咳了一声,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所谓外物引气,便是借外物汲取灵气以补足自身缺少的法力,用丹药还是用灵器、灵物都一样,只是丹药之力温和,灵物之气精纯,更好用些罢了。”

    她似是有意等丰原慢慢品味,顿了一顿才又说道:“能如我这般得一属性契合的天地灵物是最好,不仅省去了精血祭炼的功夫,也不会有法力芜杂,根基不固等弊端。”

    她看了一眼丰原,意味深长地说道:“借灵器凝成罡气虽然凶险,然若是能成也有极大益处。灵器经法力淬炼之后便与修士心血相连,威力可比寻常灵器大上倍许。”

    张巧雨似乎格外地诲人不倦,丰原但有疑虑,她都毫无厌烦地细致教导。

    丰原站起身来,道:“多谢道友解惑。”

    他看着不远处那散落在地的数十口飞剑,这些飞剑修长纤细,通体翠绿,剑柄之前竟然没有剑格,而且形制轻薄精巧,看去不像是金铁之物所造,而是以整片竹叶炼成。

    “道友以为,这洞府主人坐化之前还有其他手段留下吗?”丰原突然问道。

    张巧雨一怔,疑惑道:“道友还对这骸骨上的宝物念念不忘?莫非忘了这飞剑之威?若非是因为多年无人祭炼以致于灵性衰微,这飞剑一动,我等便要死无葬身之地。”

    丰原神色凝重,沉思半晌之后,忽然说道:“这剑光斩来之时我只觉得必无幸理,如今想来,这飞剑既然能飞纵伤人,又岂会差了这一丈远?其实不论我立于何处,这些飞剑都不会伤我。”

    他看张巧雨一脸惊愕,笑道:“我听闻世间有剑修,首重心性。我若是因那日险些丧命剑下而心生怯惧,甚至于因此道心染尘,那便要错失机缘了。”

    张巧雨看着玉榻上那具骸骨,摇头道:“道友说此人走的是剑修之道,可有凭据?”

    丰原上前几步,一口斜插在地的短剑嗡嗡一声,颤动着似乎就要飞起。丰原却毫不在意,径直把这飞剑拿在手中,道:“道友请看,此处七十二口飞剑显然是成套法宝,寻常修士哪里有精力祭炼如此多的飞剑?”

    张巧雨咦了一声,却道:“道友如此说,实在有些牵强。”

    丰原踏上玉台,行至那骸骨面前,这骸骨早已枯槁朽烂,只用手一碰,立时哗啦啦倒下,溅起一片尘灰。

    他抬袖一挥将这尘埃卷走,在一堆破碎道袍和碎骨头中翻翻捡捡,拾出一只绣着紫云萦日图的锦囊来。

    他看到榻上那些剑孔,不由暗自吃惊,这玉榻看去完好,实则早被锐利剑气刺穿,内里已是破碎不堪了,只怕稍微使力就会碎成玉渣。

    那只青铜鼎和四角摆放的红玉珊瑚都只是寻常装饰,丰原看过一眼便收回目光。他把手中锦囊一晃,道:“道友还不上来,此处宝物想必都在此囊中了。”

    张巧雨见丰原无事,也上玉台来,犹自一脸不可置信,道:“莫非此人真是剑修不成?”

    丰原运起法力,入这锦囊之中一转,其旧主残留下的些许痕迹顷刻被抹去,道:“是与不是,一看便知。”

    他手中一抖,锦囊中洒出一片紫云,待紫云收回囊中,仅留下两只木盒,两人都不禁怔住。

    张巧雨忽的抬袖掩口,轻笑道:“早听闻剑修心中不容二物,唯剑唯心,直到此时我方才信了道友所说,此人确是剑修无疑。”

    丰原叹了口气,将两只木盒一一打开,盒中分别装着绿、白两块玉简,道:“且看看这玉简是何物?”

    ……

    山巅之上雾气忽然涌动,翻腾如沸,片刻后停歇下来,雾中走出两人来。

    一人玄袍宽袖,身形伟岸,神姿出尘,一人身着素水白袍,眉目如画,银簪束发,浓云深雾之中,两人身形隐现,捉摸不定。

    此山虽高,然两人不过片刻就到了山下,丰原道:“还要劳烦道友载我一程。”

    张巧雨抛出卷云绡,法诀一掐,载着两人飞快远去。

    “此行虽寻得了不少妖兽,然而在此山中空耗了许多时日,那金璃丹怕是与我无缘。”丰原怅然说道。

    张巧雨掐诀驱使法器飞遁,道:“道友若是舍得那几十口飞剑,拿去换些灵石还不是轻而易举。”

    丰原把手在储物袋上一摸,正要开口,却听张巧雨的声音又响起:“道友既然已经看了《青木剑诀》,想必也知晓剑修所用飞剑还是要自家炼制的好。”

    她又说道:“金璃丹对道友而言效用极佳,错过半月后的拍卖会,可就要再等上三十年。”

    丰原把手一拱,道:“道友说的是。这些飞剑再好,却不知要祭炼多久才能恢复往日威力,与其留在手中,不如换些灵石。”

    “只是这寒松道人竟然是中源洲来的,倒是出乎我的预料啊!”丰原又说起另一事。

    他们在洞府得来的两块玉简,一块记载了剑修功法《青木剑诀》以及修行中的感悟心得,一块就是这洞府主人寒松道人对自己的生平记述。

    寒松道人自称是中源洲悬霄剑派弟子,为寻觅一仇家到南罗洲来,谁知他那仇家早已修炼到元婴二重境。

    他虽有飞剑在手,又学得许多玄妙神通,无奈修为弱了一筹,且他那仇家所用法宝也极为厉害,最终寒松道人含恨落败,在此洞府中因伤重而死。

    而寒松道人坐化至今,已过了一千五百载,他在玉简最后有言,若是后来者发现此洞府,便将其遗骨送回中源洲金荔山,这座真宫洞府及随身飞剑等物就算作报酬,还留下了洞府禁制开合之法。

    丰原虽对剑修之术向往已久,然而他也不可能放弃《一气清元书》去转修剑诀的,是以这剑诀虽记载了许多玄妙万分的法术神通,却只有三门是他可用的。

    待我去坊市中把这剑诀卖了,想必又能收获一笔灵石。丰原心中想道。他已用一只木盒装了寒松道人的骸骨,中源洲距此何其遥远,日后若有机会倒也可以去金荔山走一遭,了此因果。

    只是丰原心中亦有疑惑,这寒松道人为何不要求把尸骨送回悬霄派?

    ……

    ……

第二十一章 霞帔

    丰原又一次来到聚宝楼,他还没找到吴大海的身影,一个穿着黄布衣衫,脸庞方正的伙计就迎了上来,道:“道友请雅间用茶,掌柜的随后便到。”

    李小江对此人穿着的这件黑袍再熟悉不过,他前几日还跟吴大海打听此人来历,吴大海虽顾忌苏师姐的面子不好斥责他,却顾左右而言他。今日自己定要与此人拉上关系,待日后迎娶苏师姐,执掌聚宝楼,可少不得要受这些熟客们的照应。

    丰原“嗯”了一声跟在这伙计身后上了三层雅间,他是知晓坊市里的规矩的,自己几乎每次来聚宝楼都是这一身黑袍,这伙计能认得出倒也不奇怪。

    李小江命人送上一壶茶水,立刻给丰原倒上半杯,心中便想着该如何开口。这毕竟是吴大海的客人,自己虽想攀交情,却也不能太突兀了。

    此时却听门外脚步声响,吴大海一身蓝锦金线员外袍,抱着一块金珠算盘,一见是丰原在此,立刻满脸笑意。

    他自怀里摸出两块缠绕金线的青色玉符,道:“贤弟可算是来了!观月山拍卖会已定于三日后开始,愚兄这里早就准备了两块金缕牌符,只等贤弟来取了。”

    “有劳吴兄。”丰原淡淡说道,不动声色地将这玉符收进袖中。他前次来聚宝楼提起此事,说是要与一相识同道同往,吴大海果然就准备了两块牌符。

    李小江暗自心惊,观月山拍卖会持续半月,每日皆有上下两场,上场出入牌符只需十余块灵石即可买到,而下场所需金缕牌符数目早已有定,且唯有从三派弟子手中获得,一块牌符少说可卖五百灵石,吴大海深得苏长老信重,手中也不过五块罢了。

    李小江心中正自惊叹吴大海竟一下送出近千块灵石去,只听丰原说道:“小弟在山中有些收获,只是见识浅薄不识珍宝,还请吴兄品鉴。”

    吴大海脸上笑意越发浓了,道:“贤弟哪里话来?有何宝物只管拿出来,吴某保管叫贤弟满意。”

    说着,吴大海脸上笑意突然一收,轻咳了一声,转头对李小江说道:“方才苏师姐托人捎了口信,说是还在那处山头等你,李师弟快些去吧,可莫要叫佳人久等啊。”

    李小江心中对吴大海这幅姿态极尽鄙夷,却碍于门规不得不离去,只是他方才抬脚,却听丰原说道:“这位道友似是楼中执事?”

    吴大海道:“正是。此是在下师弟,亦是楼中三位执事之一。”

    丰原沉吟道:“我曾听吴兄提起,若是要交易的宝物价值较高,则需掌柜与至少一位执事在场。今日小弟手中的确有些好物,不如就请李道友在此为见证,吴兄以为如何?”

    吴大海摘下腰间一块蓝色玉佩,打入一道法诀,这玉佩灵光一闪,放一片水幕,水幕中映照的正是此时屋内情形。

    丰原看得真切,这块玉佩上有三处镂空,想必就是三位执事所有了。

    ……

    半柱香后,吴大海和李小江一直将丰原送出聚宝楼门外,在门前石阶上与丰原拱手作别。一直目送丰原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他们方才转身回去楼中。

    吴大海脚步不停,李小江紧紧跟着,两人转过柜台后摆放的屏风,一同掐诀施法打开一扇秘门,门后是一间三丈宽阔的密室,聚宝楼中所有货物、灵石都存放在此。

    这密室中摆了十二座货架,架上摆放的全是一只只木盒、玉瓶,靠着墙角则是一只只铜铁包覆的大箱,这些东西存放严谨有序,各以符箓封禁。

    这些符箓是血河宗秘传,不但可作封灵符来用,保丹药等物灵气不散,还可防备有人擅自开封,监守自盗。此符何时何地由何人来用,用后又被揭开几次,都记在符中,若是这些货物出了差池,门中长老以秘法一探便知是何人所为。

    吴大海自袖中取出两只灰布袋,将之郑重放到一只木箱中,又与李小江各自贴上一张符箓,这才松了口气。

    他看了李小江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为了这件法宝,楼中灵石告罄,李师弟不妨告知苏长老一声。”

    吴大海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去,李小江目中一亮,也急忙跟了上去,两人一同出了这密室。

    ……

    丰原自聚宝楼出来,往坊市东北角去走了一遭,此处人多,丰原转了几圈已换了一件斗篷遮住头脸,随后又去择了一处僻静摊位坐下,摆上两件法器,在此一直等到三日后。

    寒松道人留下的那一套飞剑被他以五十万灵石卖给了聚宝楼,虽然他与吴大海早已相熟,然财帛当头,人心难测,他不得不多防备一些。

    第四日卯时初,一个身穿月白长衫,以白纱遮面,手持一根玉箫的女子行步过来,丰原放下桌旁布幡,与此人一同向观月峰行去。

    “道友竟然打扮成这幅模样,若非你桌上摆着一口寒月剑,小女子可是真的不敢相认呢。”张巧雨调笑说道。

    丰原低声道:“道友说笑了,你我同处一座屋檐下,日日相见,早已熟悉无比,怎会不认得?”

    张巧雨哼了一声,脚步一疾。丰原也快步跟上,道:“这一套飞剑只卖了五十万灵石,也不知够否?”他轻轻咳了一声,又道:“我因怕财帛动人心,那些妖兽身上得来的材料都还留着。”

    “应是够了吧!”张巧雨眉头一皱,不确定的说道:“虽然不知那些整日呆在罗云山脉中的修士能有多少身家,但想来也不过如此了。”

    观月峰位于十四峰正中,是驻守观月山福地的几位金丹修士的洞府所在。

    平日里此峰都隐藏在重重禁制之中,每逢三十年一次的升仙大会才会将禁制放开,这大会之前的拍卖会也在此峰举行。

    丰原与张巧雨一路行来,一轮大日已自东方天际缓缓浮起,山间已是遍洒金辉,还有修士豢养的灵禽立在阑干之上卖弄毛羽。

    天中不时有修士乘风凌云而过,皆是峨冠博带,大袖飘飘。丰原看山中禽鸟皆是灵慧喜人,便一路贪看,不觉中亦行至观月峰下。

    前方山道旁有一凉亭,崖上一条水瀑垂下,在亭前汇成一汪如镜水潭,有百多只禽鸟聚集在潭边,各自顾影争艳,啄弄毛羽,欢鸣不止。

    在这亭尖上有一只白翎彩尾珍珠孔雀,拖着丈许长的华丽尾羽,在这高处来回踱步,时不时抖动头顶羽冠,对下方争鸣不休的诸多禽鸟不屑一顾。

    丰原看得有趣,不由失笑,转头对张巧雨小声说道:“你看这扁毛畜生好生威风,殊不知它有劫难将至了。”

    张巧雨奇道:“我观这灵禽毛羽华丽,想必深得主人喜爱,道友何出此言?”

    丰原摇头道:“道友只知这畜生受喜爱,却不知有一灵器名为‘百禽霞帔’,正是以千百只鸟儿身上最艳丽的翎羽炼成。这霞帔对修士虽没什么用处,却光彩绚烂,华美非常,极受女修喜爱,这畜生的毛羽越是华丽,劫难便越近了。”

    说到此处,丰原脚步一顿,认真道:“道友竟然不知?不若我也为你炼制一件如何?”

    张巧雨拉了一下脸上白纱,正色道:“既然此物无甚作用,道友还是莫要费这功夫了罢!”

    丰原哈哈一笑,道:“不妨事,不妨事……”

    两人身影渐渐远去,却不见亭上那只孔雀正呆滞不动,它好一会似乎才回过神来,回头瞅了瞅自己那长长尾羽。

    ……

    ……

第二十二章 无尘冰珠

    一条青石阶直通举办拍卖会的齐川楼,这石阶两侧草木萋萋,群芳争奇,时见宫观楼阁。

    丰原两人脚程极快,一炷香功夫已到石阶尽头。眼前一片数百丈宽广的青石广场,当中是一座飞檐翘角的九层大塔楼,檐下镶嵌明珠,挑挂金铃,脊上蹲着镇兽,周围还有十三座亭台水榭环绕拱卫,尽显堂皇气象。

    丰原与张巧雨将金缕牌符悬在腰间,方一踏上此地,便有一机灵童子上来引路,带着他们径直进了齐川楼。

    不远处一座凉亭中正有两人执子对弈,几名男女围作一圈静观,其中一个看去十四五岁模样的清丽少女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里一支玉簪,她忽地眼前一亮,指着前方道:“小师叔你看,此时各方道友都在外等候,为何那两人可以先行进去楼中?”

    她口中那小师叔正是对弈的二人之一,他向少女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又低下头来关注棋局,淡淡说道:“这两人有金符在手,想必是出身大族,我等手中只有银符,也只好在外等候了。”

    少女不解道:“为何非得是世家大族才有金符可拿?”

    小师叔抬手落下一子,正要说话,此时忽闻一阵悠悠钟罄声响,清扬悦耳,将人群喧哗之声全都盖下。

    对面那人正眉头皱起,苦苦思索该于何处落子才可破局,闻此钟罄之声,他忽把眉头一展,将棋盘一推,笑道:“宝会已开,今日便算平局,我等快些入楼去吧!”

    小师叔对此人这般举动很是无奈,他起身伸手一引,道:“赵兄先请!”

    这对弈之人是他多年旧识,名唤赵言廷,早已拜入正阳宗门下。他与一众同门是为一件宝物而来,只是没有门路,故而找上此人相助。此时是他有求于人,不管此人做什么,他都得小心应对着。

    赵言廷一把抓住他手臂,笑道:“陈兄,你我可是多年故交,怎么如此生分了?来,你我同赴宝会。”

    ……

    丰原与张巧雨在那童子引领下,上到齐川楼五层一座楼台上。

    一排朱漆阑干前摆着长案座椅,案上有杯匙壶盏,还有玉盘金盆,装着各色蔬果点心,一只镂空莲花纹的紫铜香炉中点着凝神清香,正飘出缕缕烟气。

    那童子给两人各倒上一杯香茶,便垂首侍立一旁。

    丰原在案前坐下,楼台下方是一片足有十丈宽广的空地,当中一座高台,时有身穿罗裙的婢女在台上点缀明珠宝石,珊瑚彩玉,洒下甘露灵水。

    左右各有十几座楼台挑出在外,或是垂着重重纱幔罗幛,或是掩在朦胧雾气中,叫人看不清虚实。再看远处,也都是一般布置,仅这五层之中就有百余座楼台,而五层以下则都是空旷大堂,摆满了坐席,每层足可容纳三千余人。

    这齐川楼有重重阵法禁制,到了楼中方知内有玄机,远比外界看去要宽广得多。

    张巧雨唤过那童子,道:“童儿你可知今日都有些什么宝物么?”

    那童子脆声答道:“回客人的话,小童身份低微,属实不知。”

    丰原微微一笑,道:“道友莫非还有什么欲得之物?”

    “只是随口一问罢了。除了金璃丹,余者皆不在我眼中。”张巧雨轻品乐一口茶水,曼声说道。

    那童子却眼中一亮,道:“尊客若是为金璃丹而来,恐怕要失望了。”

    “这是为何?”丰原身子稍稍直起,问道。

    童子不敢隐瞒,如实道:“好叫尊客知晓,这金璃丹极为珍贵,向来都是压轴珍品,要等最后一日才会拿出来拍卖,尊客若是看不上前面的次等宝物,大可过几日再来。”

    “无妨。”丰原身子一松,靠上椅背。

    丰原和张巧雨在此慢慢品茶,不觉过了半柱香。齐川楼顶飘起重重云雾将天光遮住,而下方金台上明珠彩玉齐放光明,楼中不觉便安静下来,一个身穿浅绿宫装的年轻女子缓步走到台上站定。

    这女子看去二十许,肤色白皙,身形妙曼,五官精致,竟也有练气七层修为在身。她先是笑吟吟地说了一通客气话,随后便自袖中拿出今日第一件拍卖的宝物。

    这是一只晶莹剔透,恍若由冰块琢成的葫芦,葫芦中则是一颗颗透明圆珠,她运起法力,声音传遍九层高楼:“无尘冰珠一壶,足有千粒,此物作价下品灵石两百块,有意的道友请开始竞价。”

    待她话音一落,下方大堂中一声喧闹吵嚷,呼喝连声,转眼间这一壶冰珠的价格便被加到了三百灵石。

    丰原尚不知这冰珠是何物,他问道:“道友可知这冰珠是作何用途?”

    张巧雨放下茶盏,道:“此珠是玄冰寒气所化,凡人中帝王期盼长生生,将此珠堆砌在墓中,以图将来复生之日还能有个完好肉身。世家之中也常用玄冰玉璧保存坐化族人遗蜕。”

    丰原疑惑道:“凡人愚昧倒也罢了,修士死后一生修行散尽,纵使转生之后再入道途,也会忘却前生,留着那一副皮囊又有何用?”

    张巧雨看他一眼,道:“道友可知,世家之人保留前人遗蜕不仅仅是为了尊重先祖,更是为了尚且存活于世的族人。”

    她看丰原神色疑惑,又道:“道友凡民出身,莫非不曾见过凡人丧葬之礼?你可曾想过,人死之后身后事便与之再无干系,亲眷子孙是为谁悲泣?墓冢又是为谁而建?”

    丰原一时不语,半晌之后他才轻轻一叹,却仍是坐在那处不动,而那壶冰珠早不知被谁人买走了。

    随着一件件宝物送上高台,又被众修士争抢得去,丰原看了下来,却发现这些东西大多只能拿来图个玩乐罢了,有用的着实不多,虽有几件品相不错的法器,他却不大看得上。

    不觉已到了辰时,台上那女子又说了一番致谢之语,下方许多修士便纷纷转身离去。对于多数修士而言,这一日的拍卖会到此便结束了。

    然而五层以上的客人却依旧安坐不动,丰原记得清楚,方才那许多宝物都是楼下诸人在竞价,五层以上的客人一次都未开口。

    ……

    ……

第二十三章 毒蟒令 五行玉

    三名侍女各捧着一只托盘走上高台,盘上盖着红绸,看不出是何物。只听台上那女子说道:“诸位尊客久等,今日有三件压轴宝物。”

    她一手自侍女手中接一只托盘,另一手将红绸掀起,露出盘中一株灵参,此参长有尺许,看去有手有脚,色泽白嫩,饱满圆润,顶着一根寸长细枝,枝上挂着三片小巧绿叶,看着十分喜人。

    “三百年玉参一支,玉参药性平和,不用小女子多言,此参有三百年火候,即使是金丹前辈用来炼丹,也可以作为辅药来用。底价五百灵石!”

    女子话音刚落,五层到八层之中各方楼台接连传出叫价之声,片刻的功夫,这玉参价格已经加了一倍。这些人大多带了仆役随从,还有齐川楼中侍女童子伺候,喊价之事自有人代劳,不必如方才大堂中那些修士一般鼓噪呼喊。

    张巧雨唤过那童子,道:“两千五百块,你去喊价。”

    这童子眼中放光,俯身在栏杆上嘶声喊道:“此方客人出价两千五百灵石。”

    楼中顿时一静,竟然无人再争。这玉参毕竟不是什么功效卓著的珍稀灵药,只是高达三百年药龄的较为少见罢了。

    片刻后就有一侍女将这玉参送来,童子上前开了槅门,接过托盘送到案上。张巧雨仔细检视了一番,满意地收起,抬头看了丰原一眼。

    丰原取出一袋灵石给那童子拿去,那侍女还在槅门外等候,接过灵石又欠身一礼,匆匆离去。

    ……

    丰原和张巧雨每日参加拍卖之余,也不回转洞府,在此有诸多同道可以交流炼器、炼丹之术,可比在洞府枯坐有趣得多。

    一块孤立崖边的巨石上,有一神姿清隽的道人正对着朝阳盘膝打坐,其身着白衣玄袍,头戴青玉冠,身前立着一口玄黑法剑。

    玄霜剑在石上投下的影子渐渐偏移,融融暖风吹来,带着草木清香,几片花瓣随风飘飞,最终有一片缓缓落在丰原肩上。

    如今观月峰上聚集了许多修士,丰原自然不敢沉入静中修炼,只是每日在此打坐吐纳,养炼罡气,也不至于荒废了修行。也不知是不是此峰灵气充裕的缘故,丰原总是觉得在此处运转法力时比平日要快上数分。

    此时听得钟罄声响,丰原从石上站起,今日便是拍卖会最后一日,有什么宝物也该拿出来了。

    上到那座楼台中,张巧雨早已在此品茗,那个一身黄衣的童子仍旧在一旁听候吩咐。

    丰原依旧在案前坐了,随口问道:“今日也不知有几粒金璃丹?”

    他本只是随口一说,那小童却道:“回尊客的话,今日拿出供各方宾客竞拍的金璃丹足有百枚。”他抬眼看了看丰原神色,又道:“据楼中的执事师兄说,昨日坊市中新到了数千块金缕牌符,是以今日竞宝之会,人数较往日多了不少。”

    丰原脸带讶色,没想到这童子打听得这么清楚,道:“你这童儿倒也机灵,可愿做我的弟子?”

    他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未当真,自己身为散修哪里有精力教徒弟?

    童子眼光一凝,认真说道:“尊客莫要说笑,小童如今是万兽山外门弟子,若是拜尊客为师必为门规所不容。”

    丰原心下立刻知晓这童子是有意推辞,不论世家还是宗门,拜师、联姻都是拉拢各方修士的常用手段,三派在齐川楼中安排许多稚龄孩童干这迎来送往的差使,也是指望他们能与一些修为高深的修士结上关系,是以门中长老或许不同意,也绝不会像这童儿说的要以门规处置。

    寒松道人留下的《青木剑诀》是一门上乘功法,可以一路修炼到元婴后期。玉简中还有他一生修行留下的心得体悟,自己既然拿了功法,总要设法为他寻个传人才好。

    日后若是没有机会去到中源洲,还可叫弟子将寒松道人的骸骨送回去,这收徒一事是万万疏忽不得的。

    这童儿若是愿意,丰原也要视其心性、资质决定是否收徒。既然他不愿,丰原也不必再费唇舌,只是静静品茶,静等拍卖开始。

    ……

    今日这场拍卖会与往日不同,那高台上站了四个身穿黄衣的修士,而且看去身上法力凝练,都是炼成了罡气的修士,显然今日的宝物不是以往可比,下方大堂中的修士也比前些日少了许多。

    丰原看了一会,却发现先拿出来的竟全都是上品法器,足有百件之多。这些法器作用不一,形制各异,其中几件让丰原看得也十分眼热,只是他有玄霜剑在手,自然不会再花费灵石买一些用不上的法器。

    然而下方修士却争抢得十分火热,竞价之声此起彼伏,往往一件法器送上高台转眼间价格便翻了一翻,甚至有几人因争夺宝物而起了争执,若非碍于齐川楼中规矩,怕是要当场拔剑相向。

    上方楼台中修士似也对这些法器不大看得上,极少有人竞价,然而只要是楼台上的客人开口,下方众修士喧闹之声立时便会小上许多,且多半不会再开口加价。

    又一件上品法器被一人用八百灵石买下,这件法器名为“迷心葫芦”,可放出层层迷烟,遮人眼目,惑人心神,与人斗法时若是用得好倒也是一桩宝贝。

    然而丰原看在眼中却觉十分可笑,因为此烟必须及身才有效用,且又飘动缓慢,只要不是大意轻敌被罩进去,轻易便可避开,与人斗法能有多少用处可真不好说。

    十三名侍女缓步上了高台,手中托着金盘,以红绸遮盖。丰原稍稍坐直身躯,他猜测这里八成是灵器和一些难寻的炼器材料

    揭开一块红绸,露出盘中一块巴掌大的三角令牌,牌上雕琢一头三首妖蟒。

    “这块毒蟒令以变异三首蟒的灵骨和血毒木炼成,又在其中融入此妖精魄,可施放风、土、火三行法术,哪怕精魄被人打散也可以重新祭炼回来。此令为中品灵器,底价两千灵石,每次加价不少于二百灵石。”

    将妖兽精魄炼入灵器之中可以大大增加灵器威力,还能当做器灵来用,只是这毕竟不是蕴养出来的器灵,日后若不能得大机缘,潜力就耗尽了。而且这精魄必须与灵器属性相合才可,这块毒蟒令本就是用妖蟒灵骨炼成,再炼入精魄自然容易一些。

    丰原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水,却是想到一事,钟氏器要中记载的血炼术中也有提到这炼化妖兽精魄的秘术,只是寥寥数言,语焉不详。

    不妨把这毒蟒令买来,或许能参详一二,若是有所感悟,那三颗颗血线蟒蛋还在洞府中,其中精魄刚好可以用来祭剑。

    血线蟒也是少见的凶猛妖兽,想必不会比这毒蟒精魄差了。只是那血线蟒蛋中虽有精魄在,却十分孱弱,倒是要花些精力温养。

    想及此处,丰原把手一招,那童子急忙过来听候吩咐,丰原道:“我出价三千块灵石,买下此物。”

    童子急忙俯身探出去喊价,只是想要这中品灵器的人不在少数。丰原毫不犹豫加到四千灵石,才得如愿。

    那捧着金盘的婢女顺着楼中过道到了丰原所在楼台,丰原拿过此令,只见此物似是木质,入手冰凉,妖蟒的三颗脑袋呈红、黄、青三色,鳞片斑斓,獠牙凶恶,随着这令牌上灵光闪闪,妖蟒好似也在缓缓游动,且其中隐约透着一股煞气,显然这妖蟒生前也不是善类。他满意点点头,将灵石取出交付了。

    此时台上已经揭开第二只金盘上的红绸,这是一块头颅大的五色石块。只听台上那女子说道:“想必天地灵物五行玉的名头诸位都有所听闻……”

    她这句话一出口,四下里一下轰然,阵阵惊呼声,质疑声一下将她后面话语淹没。

    南面八层一座楼台上,一名面目阴鸷的青衣修士一把砸下手中茶盏,身后一众仆役立时跪倒在地,不敢有半点言语,他呵斥道:“今日竟有五行玉这等宝物,我竟然不知,尔等连这消息都打探不到,是如何办事的?”

    ……

    ……

第二十四章 陈如粼

    灵物是由天地孕育而成,若是祭炼得法,轻易便可炼成一件上好灵器。相比之下,借灵物凝罡的机缘就显得可遇不可求了,反而少有人提起。

    有好事者给世间诸多灵物排了一个“万灵榜”,这五行玉高居第十位。是以众修士如此喧闹,丰原一点也不觉奇怪。只是他心中忍不住疑惑,五行玉这等宝物如何会出现在此地?

    过去好一会,楼中吵嚷之声渐渐平息。高台上那主持拍卖的女子提起法力,大声说道:“诸位道友且听小女子说完。此物虽是五行玉不假,然而在凡尘之中辗转多年,不得灵气滋养,灵性已经散了大半,但是若能将之放在灵眼之上汲取灵气,想来还是能恢复的。”

    听她这话一说,许多人已经暗暗摇头了。五行玉中有极精纯的五行精气,若是灵性完好之时,只要有充足灵气供养,这精气便可源源不断产出,不但可以拿来炼器、炼丹,还能用于修炼法术神通。只是这灵物之灵性乃是天生地养,既然受损了又岂是那般容易恢复的?

    丰原眼光一动,想道:“那‘五气化元’之术需要五行精气来炼制元符,还需将五枚元符炼合为一才算功成,而这五行玉同蕴五气,或许可助我省去这一步。”

    “童儿你过来。”丰原招手道。那童子急忙过来,丰原指着台上,淡淡说道:“稍后不管何人出价,你都再加五百,定要拿下这块五行玉。”

    ……

    七层一座楼台上,袅袅香烟中,桌案一侧坐着一个穿着灰色衣衫,头发斑白的老妪,座椅旁靠着一根龙头拐。她身后站着一个一身红衣的年轻女子,此时垂首低眉,默然不语,只是她白皙双手正狠狠绞着一块丝帕。

    桌案另一侧是一个身穿锦绣道袍,眉眼细长,留着三缕长髯的中年道人,怀抱一柄银丝拂尘。他身后是个一身白玉袍,作书生打扮的年轻修士,面目俊逸,眼角微翘,手中拿着一柄折扇,绿锦扇面上有点点如屑灵光闪动。

    老妪对那道人笑道:“如萍和谦玉贤侄的亲事既已定下,又怎可随意更改?七弟此言怕是不妥吧。”

    道人缓缓将茶盏放下,道:“三姐莫要错怪小弟,此事实是事出有因。”

    他叹了口气,状似无奈地说道:“我这谦玉侄儿自打上次在白梓山见了如粼侄女,便好似失了心,说是非如粼侄女不娶,甚至不惜以死相逼。当年他父与我有恩,我今日哪怕豁出去这老脸,也得来求三姐成全此事啊!”

    他说得诚恳,老妪却心中冷笑,陈如粼身具冰灵根,是绝不能外嫁的。若是她所料不错,王家过几日便会提出让王谦玉给陈家为赘婿。

    可是如今陈家势弱,王谦玉出身嫡系,背后有王家族长和诸多长老支持,他若是来了陈家,究竟以谁为主可就不好说了。

    老妪一手紧攥着座椅扶手,面上神色却不露半点异样,甚至脸带笑意与那道人不时交谈几句,只是每当道人提起两家联姻,老妪便顾左右而言他,总也不作回应。

    不多时,王道人一杯茶饮罢,便要作别离去,王谦玉亦是躬身一礼。老妪虽心中不快,又觉不好失了礼数,便要起身相送。此时她恰见台上第二件宝物是那一块五行玉,老妪先是目露思索之色,随即瞳孔猛地一缩,转瞬间便恢复如常。

    只见她脸带笑意,道:“七弟且慢。”

    王道人脚步一顿,却不转身,道:“三姐莫非改了心意了?”

    老妪笑道:“久闻七弟精擅推算筹卜之术,不如就算算台上这块五行玉最终会去往哪个方向的楼台?七弟若是能算中,老身便回去尽力说服族长答应如粼与谦玉贤侄的亲事。”

    “哦?”王道人身躯一转,急切问道:“三姐姐此话当真?”

    老妪笑道:“我陈三姐这一生,可曾说过虚言?”她身后那女子身躯一颤,双手将丝帕死死攥住。

    道人略一想,陈三姐此人极重礼数规矩,最为憎恶言行不实之人,想来不会虚言相欺。若是要他算买走这玉的修士的根脚来历,他或许还会惧怕几分,若只是算这五行玉最终去了那座楼台,就无甚可虑了。

    想及此处,他坐回案旁,取出算筹摆好,又将卜甲置于算筹之上,手中掐起法诀就推算起来。随着他法诀变动,光洁如玉的卜甲上缓缓浮出几道裂纹来。正待细看,却心中一颤,好似眼前是某种极危险的物事。

    他心下暗呼不妙,这块五行玉上分明是牵扯了什么因果,而他妄图窥探天机,若不能及时收手就要承受反噬。正要收回法诀,却已是迟了,案上卜甲、算筹“咔嚓”一声齐齐断开,随后“噗”的一下化成一片碎屑。

    王道人正掐诀的手指猛然一顿,掌心缓缓流出一缕鲜血来,但他却把手一握,神色如常地抱拳一礼,道:“让三姐见笑,小弟本领不精,未能算出。两位后辈的亲事便日后再议吧。三姐请留步,小弟告辞。”

    说罢,起袖卷起案上那堆碎屑,见王谦玉神情惊愕,似是不知所措,他心下莫名一阵恼怒,急忙推了一把,两人匆匆离去。

    陈三姐安坐不动,待王道人二人离去,那红衣女子把头抬起,露出一张清丽绝俗的面容,双眸似星,两眉如烟。她把半截身子探出门外,见王道人两人已经在过道中走远,急忙回身将门关好。

    疾走几步,来到陈三姐面前,一把抓起她双手,道:“三娘,那王谦玉素有风流薄幸之名。你可不能把侄女往火坑里推。”

    老妪缓缓叹了一口气,道:“我何尝不知那王谦玉不是好人,只是王家族长王业阔即将结成金丹,我陈氏还不能与王家翻脸。”

    她看陈如粼脸色一白,心下不忍,又道:“如粼丫头你放心吧!三娘得一高人指点,借这五行玉算计了王业禾,想来能叫王家安稳一些日子。只要你兄长能入血河宗内门,王家便不足为虑了。”

    她所说那高人正是血河宗内一位地位极高的长老,对她说的原话是:“损玉当避。”这块五行玉灵性残损正应“损玉”二字,至于“当避”想来是说此玉中藏有某些隐秘,不是陈家能染指的。而借此算计王业禾,只是她临时起意罢了。

    陈如粼终于展颜一笑,愁容尽去。她去另一侧椅子坐了,忽然道:“三娘,王家为何非要我去联姻?”

    陈三娘转过目光,却见下方一处楼台上一个童子几乎将整个身子悬在栏杆外,满脸通红,声嘶力竭的高喊:“五千块灵石!”还在竞价的几人顿时不再争抢。

    她眉头一皱,这价格已经比得上一件中品灵器。她心中忽然想到,此玉既然牵扯了因果,那自然也是机缘。若是能……

    听得陈如粼声音传来,她心中一颤,急忙收拢心神,双目一闭,不敢再去多想。口中答道:“那王谦玉虽然只是火、木二属灵根的资质,可木气助火势让他意外得了王家传承宝物‘真焰玲珑塔’,只是此子早破了元阳,受不住塔中阳火熬炼,唯有与修炼阴寒功法的女子双修才可化解。”

    陈如粼神色了然,她修炼的是陈氏秘传《定辰绝阴法》,恰是一门极上乘的阴寒功法。

    ……

    ……

第二十五章 脱身

    陈三姐还有些话未曾说出来,五百余年前,两家各得了一件法宝。一件名为真焰玲珑塔,塔中记载的便是如今王家镇族秘传《焚炎曜阳书》。另一件名为“昊阴玉鉴”,其中藏有《定辰绝阴法》,只是陈家已经许久无人能炼化这件法宝了。

    这两门功法其实本就是阴阳互济的双修法诀,然而若是能保持童身,无需双修也可修炼。两家虽然世代交好,却也有许多理不清的恩怨,不是轻易能放下的,两族都不愿被对方得了便宜,便刻意隐瞒这功法中的隐秘,两家后辈族人都无从知晓此事。

    王业禾腰身微弯曲,每走一步似乎都极为艰难,王谦玉紧随其后,几次开口欲说话都被他摇手止住。

    二人缓缓行到这几日参加拍卖所在的楼台,如他这般筑基修士,三派自然安排上房招待,有内外两室,十分宽敞,内间是参加拍卖的楼台,其中桌案齐备,外间桌上青瓷瓶中插着几支桃花,当中一只三尺铜炉中点着清香,一旁长案上摆了笔墨,长案两端玛瑙盘中各有一株红珊瑚,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布置得清净素雅。

    王业禾回了此处,立刻神气一变,在椅上坐了,王谦玉急忙倒上一杯香茶,他端起慢慢品了一口,瞥了王谦玉一眼,道:“你若有疑惑,可以问了。”

    王谦玉看他一如往常,松了口气,道:“叔父方才那副模样,可是做给陈三姐看的?”

    王业禾把手中茶盏重重一顿,冷冷哼了一声,道:“陈三姐与我乃是同辈,你只要一日未曾筑基,便该持晚辈礼,竟也敢直呼其名?”

    王谦玉心中一惊,顿时懊悔不已。他这位七叔早年外出游历时得了古修士衣钵,修为精进之后心气也变得极高,对族中后辈甚为严苛。只是因为早年父辈的恩情,唯独对他极温和,甚至施法推算助他降服真焰玲珑塔,这也渐渐使得他自认为入了七叔的眼,言语中不由得随意了许多。

    就在他心中不安的时候,王业禾的声音又响起:“今日陈三姐举止有异,然以她的修为不可能算计到我,陈氏背后定是有人指点。”

    他目中冷色一闪,道:“我修书一封,你即刻启程,连夜送回黑河山,务必亲手交到大长老手中。”

    王谦玉急忙搬来一张桌案,准备好笔墨纸砚。王业禾提笔蘸墨,刷刷写就一封书信,盖上他的令符封了。郑重嘱托道:“切记,你此行不可显露法力,不可半路改道亦不可过多停留,你在山下买上几匹好马轮番骑乘,人马皆要以辟谷丹充饥。”

    王谦玉一一记下,口中应是。他自王业禾手中接过书信,又恭敬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去。

    王业禾看他离开,轻轻叹了一声,自怀中摸出一块三寸大的铜盘来。盘上刻满了玄奥符文,经纬图形,看去就知其中有许多玄妙。只是此时这铜盘色泽黯淡,当中一条裂缝几乎将此盘分成两半。

    他叹了口气,一手轻轻抚上去,闭目细细感应了片刻,忽地眼一睁,冷冷说道:“已经过去近千年,这老匹夫的后人还在图谋我千机门道统。今日若非有照灵盘挡了一劫,我便要中了算计。”

    修士使用推演占算之术需得付出极大代价,尤其是推算与修士相关的事物时,甚至会丢了性命。这铜盘名为“千机照灵盘”,是他当年在古修洞府中得来的至宝,可用来替施法之人受劫。

    方才那块五行玉中有元婴修士留下的手脚,他不过筑基后期修为,若非有照灵盘在,他便要元气大伤甚至因此殒命,而那副样子自然是故意做给陈三姐看的。陈三姐用此玉来算计他,只怕也在那人预料之中。

    ……

    丰原出价五千灵石,终于无人再争抢,这五行玉毕竟只是一件残损灵物,价格若是再高便不划算了。待侍女将玉送到,丰原取出灵石将之打发了,又把那童子也赶了出去,这才把那五行玉拿到眼前细看,脸上是浓浓喜意。

    张巧雨疑惑道:“这不过是一残缺灵物,道友要来何用?”

    “你看!”丰原取出玄霜剑来,运起些许法力一劈,这五色石块轻轻落下一角,露出内部的晶莹美玉,水泽润润,五色斑斓。他口中说道:“此物灵性已失,怕是放在洞天福地中也无法恢复,然而若只把它当做一件炼器材料来用,倒也足够了。”

    张巧雨把嘴一撇,有这五千灵石大可以买一件灵器来用,但她转念一想,炼制法器想必也不会用到这等难得的材料,莫非是用于炼制灵器?

    此时第三只金盘上的红绸已经被揭开,盘中是一口半尺长的奇形飞刀,刀身狭长轻薄,刀刃寒光烁烁。

    “这一件中品灵器名为‘飞柳刃’,以千纹金叶炼成,极为锋锐,底价两千灵石……”

    正阳宗内有一株“辛石柳”,此奇木每经百多年吸纳庚辛金精之气后,便会结成几枚金叶,是上好的炼器材料。叶上若有千道灵纹即为千纹金叶,以此叶炼成的灵器、法器最擅破修士的护体灵光。

    这件灵器一开始竞价便引起许多修士争抢,片刻间价格已到了四千。

    四层大堂中一个面容方正的蓝衣修士站起身来,喊道:“四千五百块灵石。”他冲四面拱手为礼,道:“在下青鹤庄宋从意,还请诸位道友给个薄面。”

    青鹤庄位于武国境内,也是一个不小的势力,他这一开口,四周喧哗声也小了许多,还有几人与他颔首致意,倒真的无人再出价了。宋从意脸上一松,他囊中灵石所剩无多,否则他也不愿借青鹤庄的名头行事。

    只是就在他以为这飞柳刃已是他囊中之物时,五层上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我出五千。”

    宋从意一怔,虽有心再争,却没有灵石,也没有珍贵物品可作交换,只得无奈坐下。他以眼角余光看去,传出声音的那座楼台处于东位。

    坊市中虽然也不时有交易会、拍卖会,但是不论参会修士数量还是出现的宝物,都完全不能与这三十年一次的大会相比。

    这一件件灵器、材料很快拍卖完,接下来便是各类各样近千瓶丹药,其中大多是数瓶一同拍卖。六层一名修士以七万五千灵石的价格拍走了百瓶三转炼气丸,八层的白水郡赵家修士更是以九万灵石高价拍下了三百瓶蕴灵丹。

    还有那在竞价中落入下风的修士,便亮出出身来历,欲以家族威名压迫对手退让。丰原还看到有周、陈两家修士因一瓶“养神丹”结下仇怨,两名筑基修士相约拍卖会后于观月山外斗法,以定丹药最终归属。

    半个时辰后,这些丹药便全被被各方修士买去,丰原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总觉得空荡荡的。他前后多次出价,用去十三万灵石拍下了十五枚金璃丹。好在此丹是每次一粒拍卖,否则他真的不敢与那些世家族人争抢。

    丹药之后,是布置阵法所用的阵旗、阵盘,此类器物中都融入了阵法灵纹,只需按方位摆下再安上灵石,即可再将阵法立起。

    听着外间传来的喧闹之声,丰原披上斗篷,道:“此时外间正热闹,我们也该趁机离去了。”

    他与张巧雨这几日频频出手,耗费了十几万灵石,怕是已经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此时金璃丹已经到手,应该赶紧藏起身份离去才是。

    张巧雨却摇头道:“我知道友心中所虑,然而我们就这样离开时甩不开眼线的。”她看了下左右,小声道:“你且附耳过来。”

    丰原急忙贴上去静听,一股温热气息喷在耳边,泛起一阵酥麻,他心中忍不住一颤。

    ……

    ……

第二十六章 闭关

    “如此当真可行?”丰原听她说完,却一脸狐疑神色。

    张巧雨却是胜券在握,“如果真有人盯上我等,八成会从外面伺候的童子身上下手,只需瞒过他的耳目,我们便可趁机离去。”她取出两张灰色符箓,符箓上画着一个黑色人影,“这‘虚形符’我曾用过多次,那童子定然识破不了。”

    她叫丰原将斗篷摘下,把这一张虚形符在他眼前一晃,随后绕着他周身转了三圈,符箓上那人影便立刻变成了丰原的样貌。

    再将这符箓往座椅上一抛,灵光一阵翻卷后化作一具假身,在座椅上端坐不动。丰原绕着走了两圈,发现这假身果真与自己一般模样,只是脸庞僵硬,神态木然,如同木雕泥塑。那童子只是肉眼凡胎,若是不上前细看,想必也发现不了异常。

    张巧雨同样如此施为变化出自己的虚形,退到槅门处看了一看,满意地点点头。她拿斗笠遮了面容,手中掐起法诀,口中喃喃几句,身形便如一阵轻烟淡不可见。

    丰原也披上斗篷,掐诀使个匿身术,身躯缓缓消失。这匿身术虽然只是低级法术,但以他此时修为,只要不动用太多法力,练气修士便难以发现他的踪迹。

    丰原上下看了看自己,见身形已经藏好,取出一只玉瓶放在案上。随后他咳了一声,提起声音道:“童儿你进来。”

    门外童子听见招呼,急忙推门进来,垂首道:“尊客有何吩咐?”

    丰原声音冷淡,道:“这半月来你伺候的甚好,这瓶炼气丸赏你。”

    童子先是一怔,随即脸上露出几分喜色,上前将那玉瓶拿在手中,他也不细看,道:“谢尊客赏。”抬头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听一个声音传来,“这里无需你伺候,在外等候便是,没我的吩咐不得进来!”

    童子不敢多留,微微一礼就转身离去,此时却觉一阵清风拂过,束起的纱幔随风落下。他心下虽觉奇异,却不敢回首,只趁着回身关门的机会往里瞧了一眼,隔着飘起的纱幔可见两道人影依旧安坐不动,心中疑虑顿消。

    他见左右无人,打开那只玉瓶一看,装着九颗浅黄色丹丸,他嘴角一撇,随意塞进袖中。这的确是炼气丸不假,可他一眼就看出这只是勉强炼成的劣丹罢了,若是拿到坊市中都卖不出的,也就只能拿来打发仆役童子。

    他依着吩咐,就在门外盘坐,过了一个时辰也不见里面呼唤,他却极有耐心。昨日他便得了一位贵人吩咐,要他盯紧了这两位客人的行踪,一旦他们离开便要立刻禀告。

    若是此事办得好,那人便收他作记名弟子,如是寻常修士要收他做徒弟,他定是不屑一顾,然而每每想及那人身份,他便心中激动难捺。自己若无机缘,终此一生也不过是万兽山一个外门弟子,比起无依无靠的散修也只是稍好一些罢了,如今他自认为机缘已至,更是把那人吩咐牢记于心,不敢懈怠。

    楼道中不时走过几名侍从,从他们的交谈中,他知晓此时正在拍卖的是三派中符师炼成的各类符箓,这也是拍卖会中最后一批宝物了。似乎有一张“玄阴雷符”引起多名筑基修士争抢,最终价格竟然高达万余块灵石,他听得咂舌不已。

    修士想要炼制符箓必须将一门法术、神通修炼到极高深的境地,还得精擅灵纹,通晓古字,将法术、神通之力存于符箓之中,用时只需些许法力即可激发。

    这玄阴雷符威力极大,就连筑基后期修士遇上也要慎重对待,且雷法之中暗藏玄阴寒气,不知底细的人乍然遇到难免中招。

    且这雷符极为难得,须得是修炼阴寒功法的金丹修士采集诸多阴寒之物、地煞精粹炼制,还要以丹火日夜不停祭炼七十二日才可炼成。有此符在手,不知什么时候就能用上,想要此符的修士自然有许多。

    ……

    丰原与张巧雨骗过那童子眼目便收了法术,二人不时在路边凉亭、水潭边停留一阵,确定身后无人跟随后一路疾行,很快回了小月峰顶的洞府。

    “道友可曾发现那童子有什么可疑之处?”丰原掐诀取下洞府门上的牌符,一边摘下斗篷一边这样问道。

    张巧雨拿下斗笠,道:“他有无可疑都不要紧,我们作为散修时刻都要小心谨慎才行。这样的大型拍卖会之后,坊市附近定然会出现许多争斗,甚至有人会丢了小命。”

    她神色略显凝重,“有丹药在手,这段时间我们就在洞府里修炼即可。道友可要记得将金璃丹分我五枚!”

    丰原取出五只青瓷瓶放在案上,却思索道:“我此时不过炼出一道罡气,这金璃丹莫非还能让我一路修炼到筑基不成?”

    张巧雨摇头道:“道友只知金璃丹可以使修士筑基时增几分成算,然而你不通炼丹术,自然不知这丹药的真正用途。”

    她见丰原听得认真,拿起一只瓷瓶,扬了扬下巴,说道:“此丹所用几味主药皆要有千年火候,不但可以增进法力,还能平顺灵气,养护经脉,筑基时有此丹一枚便能增加三成胜算。这可是练气修士能用的最高品阶的丹药了。”

    丰原似懂非懂,他虽不会炼丹,却也知晓千年灵药的珍贵。如今有这灵丹在手,正可在洞府中安稳修炼。

    他看了看桌上时晷,决定不再耽搁,道:“在下这便要闭关修炼,若是能就此筑基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也要炼成三十六道罡气再出关。道友若是得闲便代我照料一下洞府吧。”

    张巧雨一脸讶异,“凝练罡气不是一日之功,升仙大会将至,莫非道友不去血河宗拜师了吗?”

    “道友何必如此看我?”丰原神色平静,他似在思索,半晌才说道:“若是以往我还一心想进入宗门,如今罗云山脉中得了一座真宫洞府,我与其在血河宗内做一个没有出头之日的弟子,倒不如与道友去山中当一对神仙眷侣。”

    张巧雨脸色一正,道:“也对!道友没有出身来历,进了血河宗也不可能有真宫给你修炼。还是做个散修更好些。”

    丰原取出一件黑色长袍,道:“若是有事需到坊市中去,便穿此袍去聚宝楼,那掌柜与我是多年旧识。只是人心难测,他也不曾见过我真容,又在那出售了法宝,道友自行斟酌吧!”

    张巧雨定定看着他,忽地睁大美眸,一手捂在胸前,脉脉言道:“道友如此说,怎地好似要与小女子生离死别一般。”

    丰原却不理睬她,转身进了密室,半月前新换的石门隆隆落下。

    丰原趺坐榻上,将盛装金璃丹的瓷瓶摆在身旁矮桌上,慢慢调理周身法力,沉下心神,待他觉得气机圆融之时,伸手拿过一只瓷瓶,倒出一颗如同琉璃的指头大丹丸。这丹药散发着盎然灵气,一股醇厚药香充斥整间密室。

    “这就是金璃丹,果然看去就与寻常丹药不同。”丰原喃喃了一句,将这颗丹药投入口中。

    练气修士在丹田中炼成罡气之后,还需有足够灵气引导这些罡气汇聚在一处形成气海。气海是全身法力所在,又有“灵海”、“气府”等称呼。

    修士筑基之时有大量灵气涌入,此时肉身尚是肉体凡胎,若是不得指点,不知该如何搬运灵气,那便会损伤经脉,若是筑基成功还好,可凭自身法力修复。若是筑基失败,那便需要以丹药灵液滋养,否则日后难免留下隐患。

    ……

    ……

第二十七章 雾开

    重重云霭之中,依稀可见群峰连绵,山影起落,若兽伏龙盘。

    然而今日山中的云雾散得格外早,才到卯时正,观月山福地十四座灵峰已经悉数显露于日光之下。

    小月峰顶,在洞府外崖边石台上有一株遒劲老松,松下一块青石,张巧雨趺坐青石上,两手托着一颗金红色宝珠。

    她姿容秀美清丽,面容白皙不施脂粉,着一身素衣,发髻中插一支白玉簪,好似画中之人。随着日头升起,树影偏转,她便映照在阳光之下,手中宝珠亦放出灿灿明光。

    此时洞府石门隆隆打开,一人走出洞府,看着外间已经是阳光普照,似乎有些意外。此人身穿玄色云纹长袍,白锦银边内衫,头戴青霜玉冠,丰神清逸出尘脱俗。

    张巧雨见丰原出关,便收了法诀,上下细看了他一遍,见丰原气息内敛,法力充盈,隐现圆满之象,不由轻咦一声,指了指天中骄阳,道:“道友出关,正逢雾开之日,想必罡气已成了!”

    罗云山脉中雾气起落也有规律可循,这“雾开”之日即是一年之中雾气最为稀薄的一日,修士闭关修炼若在这一日出关,便预示着破开关碍,扫除迷障,修为精进。除此之外,山中还有“云起”、“雾累”、“烟腾”等说法,山中修士也是以此规律纪年。

    丰原神色了然,怪道今日雾气退得早,竟是雾开了,问道:“修炼之中不觉时日飞逝,我闭关多久了?”

    张巧雨笑道:“自道友闭关之后,山中已历三次雾开,三次烟腾,两次云讯了。”

    “那便是三载七个月。”丰原神情一阵恍惚,一次闭关竟已近过了数年?他离家寻道已近二十四载,也不知亲眷如何了。

    张巧雨看他这副模样,转瞬间便猜测出是为何,道:“道友可是在想,凡尘之中有亲人尚在。”

    丰原奇道:“不错!道友如何能知晓。”好在他家境极为殷实,又有兄弟姐妹可在父母床前侍奉,否则自己如何能抛下这血缘因果来修道。

    张巧雨幽幽一叹:“修炼之人寿命悠长,练气修士若是无灾无劫少说可活百二十载,凡人能活七十载者便不多见,道友既是凡民出身的散修,有尘缘牵扯也不奇怪,只是还需早些了断才好。”

    丰原问道:“道友出身世家,若有凡人所生的族人身具灵根,是如何了结这因果的?”

    “我张家有凡人数十万,每年都能发现一些可以修炼的族人,这些族人每年都可探望父母,且生活用度等一应所需皆有家族照顾,直至故去为止。”

    “原来如此。”丰原点点头,却不在说此事,而是问道:“道友曾言,修士若要追求大道,至少需有三十六道罡气才可筑基,可否告知究竟是何缘故?”

    张巧雨摇头道:“我只知晓罡气数量好似关乎日后凝结金丹的高下。我张氏亦有增加结丹成算的法门,如今想必已落入了钟氏手中了。”她眉头一皱,道:“但是族中还有一处秘库,其中或许还有一卷法诀。”

    “来日若是修为足够,道友可要与钟氏了结这段仇怨?”在丰原看来,这灭族之恨绝不是轻易能放下的。

    谁知张巧雨笑了一声,却道:“我与族中那些长老向来不对付,张氏覆灭也是他们咎由自取,我与钟氏何来仇怨?只是张氏族长待我不薄,日后还要设法还了恩情。而我生身父母皆是凡人,如今有钟氏代为照顾,我也不必担忧。”

    修仙世家中皆有大量凡人繁衍生息,有灵根的族人也多是出在这些凡人中。世家之间不管有再大的仇怨,也不能向对方的凡人下手,那只是妄造杀孽罢了。设法将这些敌对家族的凡人合并到自己家族中才是上策。

    “如今我已将三十六道罡气修炼圆满,却觉此地洞府已经不足以供我修炼。我欲去山中那座洞府修行,道友可要同往?”

    张巧雨沉思道:“那座洞府固然是好,只是终日罩在云雾中。我这宝珠还差十几日的火候才可圆满,你不妨等上一等。”

    丰原一想,也不急这十几日,自己那炼器炉已经废了,正好再去坊市中买一只回来,此去深山也不知何日回返,有些事或许该与吴大海交代一番,还有那妖蟒双目,与其留在手中倒不如寻一丹师将之炼成丹药。

    这般一想,果真还有许多事不曾理清,于是他说道:“我有些琐事需往坊市一行,那黑袍可还在?”

    “自然是在的,这几年我还未曾去过聚宝楼。”

    ……

    丰原依旧换上那件黑袍,来聚宝楼寻吴大海。

    吴大海见丰原此时上门,一脸惊喜之色,急忙拖着他上了三层,待两人坐定,吴大海摒退左右,道:“贤弟许久不曾来,我几乎以为你已经被人害了,直到此时愚兄才松了口气啊。”

    丰原心中一沉,莫非是苏盛在寻自己的麻烦,问道:“吴兄还请细细说来。”

    吴大海自怀中摸出一张符箓,掐诀一点,化作一层淡黄色光幕,丰原认得这是隔音符,便任由吴大海施为。

    吴大海说道:“因苏长老好似不愿履行当年承诺,我又不知该到何处去寻贤弟。我只好求长老让舍妹入门,苏长老本欲给舍妹一个外门弟子身份,可是那苏盛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如今我那小妹被一位长老收为内门弟子。”

    他叹了口气,道:“此事本就是我对不住贤弟,还请贤弟莫要怪我!”

    “吴兄说的哪里话!当初既然寻不到我,那便是说这入门机缘本就该是令妹的。”丰原摆了摆手,又道:“过去之事不必再提。今日有事请吴兄相助。我欲购买一只炼器炉,还要请吴兄介绍一位熟识的炼丹师。”

    吴大海见丰原如此说,也不再提过去事,道:“如今楼中只有一只炼器炉,也不知能否入贤弟眼中。”

    他说着自储物袋中取出一只尺许见方的木盒,掀开盒盖一看,其中是一只鼎炉。取出细看,这是一只三足两耳圆鼎,银色鼎身扁若一盘,又如圆月,其中有龙鱼盘游,鼎足与鼎耳则是赤红色。

    吴大海说道:“这件‘盘鱼吞月炉’本该是一件下品灵器,只是炼制时出了些差错,只炼成了上品法器。贤弟若有意,仅需九百灵石即可。”

    ……

    一炷香时间后,丰原出了聚宝楼,他手中拿着一块黄色木牌,牌上三个烫金小字,写着“风台宫”,这是丹师“风和子”与吴氏作人情的信物。

    这风台宫就是风和子的居所,位于小月谷坊市南部,毗邻迎香楼后那十里花苑,也是一处风光极好的所在,只是此处是私人居所,自然不会有外人进去游玩。

    丰原轻易找到此地,待一青衣侍从接过木牌通禀之后,很快又出来将丰原迎了进去。

    这侍从引着丰原穿过几条回廊,几座偏殿,终于在一座小院见到了风和子。

    院中仅有石床,石桌,再无其他陈设,一个发须皆白,穿着麻衣的老者躺在石床上,手中一柄蒲扇搁在腿上,不时摇晃几下,看去好似一寻常老翁。

    然而丰原看到他时却忍不住眼瞳一缩,老者并没有掩饰修为的意思,丰原一眼看出是一位筑基修士,而他手中那蒲扇灵光隐隐,赫然是一件灵器。

    “晚辈冯起见过风和子前辈!”丰原躬身一礼,黑袍下传出的声音沙哑低沉,“晚辈有血线蟒目一对,欲请前辈炼制一路明清辟尘丹。”

    “嗯!”风和子懒懒应了一声,翻过身去,道:“你既然拿了信物来,老夫便帮你炼一炉丹药。规矩想必你是知道的,你将材料留下,若是辅料不齐需要老夫补全,便留下三倍灵石。三日后再来此地吧。”

    风和子说着扔出半块令牌。

    丰原连忙接住,正是吴大海给他的那一块,此时已被分做两半。他口中道一声是,自储物袋中取出几只木盒放在一旁石桌上。风和子一挥蒲扇,丰原知道自己该离去了,又一礼后在那青衣侍从引领下离开风台宫。

    这风和子的炼丹术极为高明,只是随着他的几个子弟陆续出师,他便很少亲自出手炼丹了。

    但是若有人用昔年的人情求上门来,他也会出手,一炉之中不管成丹几枚,都只给求丹之人留下两枚,其余的都作为报酬归他所有。若是一炉只成了一、两枚丹药,他便分毫不取。

    ……

    ……

第二十九章 丹纹

    丰原跟着青衣侍从出了风台宫,看左右无人注意到此处,靠近几步,一手挽住那侍从手臂,一手将一块拳头大黄朦朦的灵石塞进他手中,道:“此番有劳道兄。”

    侍从见多了前来求丹的修士,对丰原也是一副冷淡神色,此时见丰原如此知趣,顺势将这灵石笼进袖中,脸上立时露出一分笑意,道:“冯道友不必如此见外,在下陈方。”

    “原来是陈道友。”丰原拱手为礼,“在下三日后再来,道友请留步。”

    陈方亦是轻轻回了一礼,在门前石阶上目送丰原远去,才转身去见风和子。

    “恩师,那人已经离去了。”陈方恭恭敬敬一揖。

    风和子自石床上坐起,将桌上木盒打开,他本是漫不经心检视这些材料,一见盒中两颗白中带黑的拳头大圆珠,却发出一声轻咦。

    他伸手摄来细看,眼中亮起一股精光,半晌后才放下,道:“这两枚血线蟒目取下已有数月,这期间以苦桑木盒盛装,保存得极好,想来是受了炼丹师指点的。”

    陈方小心地问道:“或许此人也是一位丹师呢?”

    风和子将蟒目扔回盒中,冷冷说道:“跟了我这么久时日,还是如此不成器。去将《旧列丹经》抄写千遍。”

    陈方垂首不敢言语,极力回想自己究竟何处说错了话。

    风和子哼了一声,道:“凡是丹师,定要成日与各类灵草打交道,此人身上如此盛大的金火烈气,如何能侍弄灵药?你的辨机术可有用心修炼吗?”

    陈方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这辨机术正是《旧列丹经》中的一门秘法。他明面上是风和子府中的侍从,实则是暗中收下的关门弟子,是要承继衣钵的。故而风和子对他极为严苛,非但要研习丹经古书,辨识灵药,熟知药性,功法修炼上还不能松懈。

    他心中也是有苦难言,炼丹术本就难学,他虽极有天赋,却只是三灵根的资质,每日炼丹之余还要苦修功法,已是精疲力竭,实在是没有多余精力修习法术神通了。然而这些话他又不敢对风和子说,只能垂首等着训斥。

    风和子见他这般模样,心下也有些不忍,他自然知晓这个弟子从不曾有意懈怠,然而一想到自己如今处境,全因当初沉迷丹术而荒废了修行,不愿这弟子再重蹈自己的覆辙,也只好狠下心来。

    他哼了一声,转身向院中偏房走去,口中吩咐道:“修炼固然重要,也不可操之过急。将这些东西拿上去丹房等候,今日开炉。”

    陈方急忙应是,他抬袖擦了擦额头,长吁一口气,将桌上诸物收起,出了这小院向丹房中去。

    ……

    丰原离了风台宫,就在坊市中摆摊,前次在罗云山脉中还得了一些妖兽材料,也全都在此拿出出售。所得灵石虽然不多,却也总好过留在储物袋中。

    直到三日后,丰原如往常一般寻一个僻静角落换上一身装束,一路行至风台宫前。他正要上前叩门,那扇三丈大的红漆铜钉大门恰在此时缓缓打开,一行十余人簇拥着一个身穿华贵锦衣,长眉入鬓的年轻修士,笑谈着自里间行出。

    丰原见这些人皆是锦衣玉带,服饰华美,相比修士倒更像是世俗中的权贵王侯,他知晓这都是世家大族之人,便避开几步自这大门一侧往里去。

    正巧看到陈方,丰原便迎上去,道:“陈兄别来无恙。”

    陈方摆摆手,待那行人出了门,他依旧将门合上,引着丰原往那座小院中去。丰原见他眉头紧锁,似有烦扰,自觉不便多问,便默不作声跟着。

    风和子依旧睡在石床上,听得脚步声,他说道:“你倒是守时,不错。”不待丰原开口,他又说道:“丹药在桌上,拿了快些离去。”

    丰原看桌上果然有两只巴掌大的黑色木盒,盒盖已经打开,盒中铺着黄色锦布,一块玉片上放置一枚灰白丹药。

    丰原拿起细看,按照张巧雨的描述,他很快辨别出这的确是明清辟尘丹。只是这两枚丹丸上竟然有几圈颜色较深的纹路。

    丹纹!丰原曾听张巧雨提及,丹药炼制之时若是能将灵药完全炼化,药效便能更大数分,丹药上也会生出灵纹来。欲做到此事,非得有极深的丹术造诣不可。

    “若是丹药没有差错,你便快些离去吧!”风和子淡淡说道,他一挥袖,“送客!”

    陈方伸手一引,口中道:“道友请。”

    丰原也不欲多留,将两枚丹药收起,拿出那半块令牌放到桌上,拱手一礼,便跟着陈方离去。

    丰原来找风和子炼丹,用的是吴大海给的信物。这也是风和子早些年欠下的人情,他炼这丹药便是为了结这一桩因果,自然会用心。

    丰原在坊市中兜兜转转,漫无目的地转过几条街道,便回转洞府。他看了看天色,此时已是巳时正,日头已经升得极高。

    坊市外一条小径直通小月峰下,顺着石阶而上,两旁也有许多道路通向各个洞府。丰原一路行至峰顶,张巧雨依旧在松下青石上祭炼灵器。

    丰原回了密室,取出一枚辟尘丹,此丹需以血线蟒双目为材料,可使修士双目不惧迷障,甚至能看破阵法,若是用于修炼灵目也有极大作用。而血线蟒在罗云山脉中也极为少见,此丹自然价值不菲。

    也不知风和子究竟炼成了几枚?丰原心中想道,随后他摇头失笑,那又与自己有何关系。

    他一仰首,吞下一颗,这丹药只有第一枚效果最好,即使服用再多也没什么用,另一枚本就是留给张巧雨的。

    这丹药一入口中,化作一股清亮之气,不往腹中落,反而顺着经脉向上,直到双眼窍穴。丰原双目顿时被包裹在一片凉意中,这凉意越来越重,渐渐竟有些刺痛感传来。

    他知晓这是丹药之力在洗练双目,便运起功法,稳住心神。半个时辰后,这股凉意渐渐消散。

    丰原缓缓睁开双目,只觉这密室中竟比服用丹药之前更亮了几分,只是这密室中也看不出什么变化来。他使水镜术一照,眼角有两行干枯的灰色泪痕,便又掐一个凝水诀清洗干净,这才缓缓行出洞府。

    恰见张巧雨满脸喜色从洞府外进来,他拿出另一只木盒,道:“此是明清辟尘丹,道友尽快炼化,以免灵气流失。”

    张巧雨伸手接过,脸上喜意更多了一分,笑着道:“近几日得了天时之利,我本命灵器已成,这便要准备闭关筑基。道友若是无事,待我炼化这丹药,今日便进山去吧。”

    丰原略一思索,如今诸事皆毕,正可安心修炼。便道:“甚好!”

    那寒松道人留下的真宫洞府其实极为宽广,那一座石窟还只是外围罢了,后方还有药园、密室、丹房等。只是上一回他们走得急,还未及细细探索。

    ……

    ……

第三十章 巨剑诀

    丰原取出一块白色玉简,这里面记载的不但有寒松道人生平记述,经历的诸多奇闻异事,还记载了《青木剑诀》和许多法术神通。他对剑修之术向往已久,一得闲便要拿出来看。

    据寒松道人说,剑修之道有三种境界,下者为“利剑”,中者为“心剑”,上者为“道剑”。即使是无数剑修梦寐以求的“剑心通明”,据说能将飞剑祭炼得不毁不灭,那也只是心剑境界罢了。

    丰原初次看到这里都是咂舌不已,他虽不知有多少剑修能做到剑心通明,但是既然飞剑可以不毁不灭,想也知道这定然是极厉害的。那么达到“道剑”境界的剑修,又该具有何等威势!

    心中惊叹之后,丰原很快收拾起心绪,继续看手中玉简。这里有一神通名为“剑入天虚”,凡是修士剑光能到之地,哪怕是在万里之外,这神通一起,瞬息可至;还有一门“明剑正意”神通,可以扫荡邪气,斩除心魔……

    可惜丰原毕竟不是正经的剑修,又由于功法不合的缘故,这里神通法术虽多,却仅有“巨剑诀”、“剑遁”,以及“剑影分光术”是他可以修炼的。

    巨剑诀是一门御剑法术,将大量法力灌进飞剑中使之化作一口巨剑并且威力大增。这法术若是由元婴修士来用,最多可使飞剑威力暴涨数十倍,只是如此做消耗的法力也极多,而且飞剑威力骤然大涨,也不易操控,非得长久修炼才可自如使用。

    剑遁与平日所说御剑飞行不同。所谓御剑飞行往往只是驾驭飞剑类法器、灵器飞遁罢了,换一件法器也一样可以飞上天去。而剑遁则是剑与身合,修士自身融入到剑光之中,是真正的遁法神通。

    而剑影分光术只要有筑基修为,有飞剑、飞刀一类的灵器在手即可修炼。这神通最大的妙处就是可以将剑气炼成“剑影”。

    修为越高,可以炼成的剑影数量便越多,威力也会更大,最多可有飞剑本体十成的威力。而且这剑影与飞剑本体是一般模样,就连气机也极为相似,难以分辨虚实,可用来惑人眼目。

    丰原看得入神,不觉中过去了一个时辰。他放下贴在眉心的玉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扇青石门依旧紧闭。这间密室是张巧雨亲手凿挖的,与他使用的那一间隔厅堂相对。

    修士修炼之时极其忌讳被打扰,丰原沉吟一下便不多想,继续参悟巨剑诀。

    本来丰原已经打定主意若是一时不能有所得,也不能因此耽误修炼,要等筑基之后再慢慢参悟。谁知这巨剑诀竟然极简单,寥寥百余句,仅有十数个法诀,仅仅是一炷香时间,丰原便已了然于心。

    丰原念头一转,既然如此,不如就去外间试一试这巨剑诀的威力。便摆袖行出洞府,这山上许多巨石,正可用于试剑。

    丰原顺着石阶往山下走了几步,就选中一块丈许大的青黑色巨石。这石头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年月的风吹日晒,光滑圆润,映照在眼光下,泛着幽幽光泽。

    丰原放出玄霜剑,手中掐诀,口中默念几句,他手中法诀随之发出熠熠微光,竟然毫无碍难。随着丰原法力涌入,玄霜剑越涨越大,发出嗡嗡颤鸣,眨眼间已有丈许长,三尺宽。

    这巨剑术消耗法力之快,远超丰原预料,数息之间法力已经消耗了大半。丰原急忙把这法诀收了,试着操控着巨剑挪转时,只觉得经脉酸软,手臂无力,法诀险些拿不住。

    玄霜剑抬起,丰原心中一松,这口巨剑倏地落下。轻飘飘将这巨石分做两半,剑身没入土中三尺深。丰原心中先是一喜,这虽然只是寻常山石,却长久处于灵山之上,也得了灵气滋养的,比金铁还硬三分,在巨剑诀之下却如同朽木。

    丰原起法诀一引,玄霜剑化作一道剑光飞回他手中,这是青木剑诀中的御剑法诀,以此驱使飞剑,剑光迅捷快速,远胜以往。

    丰原满意点点头,忽地听闻阵阵“咔咔”碎裂之声,这响声越来越急,渐渐地竟然连成一片。

    回身一看,原来是那巨石被玄霜剑斩开之后,看去只是分做两块,实则已被四溢的剑气击得粉碎。此时裂开一条条细密裂缝,且还在不断崩裂破碎。

    丰原眼见此景,急忙退后几步,这巨石“砰!”地一声炸裂开来,碎石四散飞射,带着嗤嗤风声,好似一阵急雨,打得附近草木哗哗作响。

    丰原抬起一只衣袖,挥出一阵清风,将飞来碎石全都挡下。

    再看那块大石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原地只有一个丈许大,三尺深的土坑,坑中有些略大的石块,间隙中堆满破碎石屑。这巨剑诀威力超出丰原预料,然而他神情之中并无半点喜色。

    按法诀中记载,巨剑诀应该能将飞剑的全部威能收于一处,如此才能将飞剑之威集中与一处。若是有剑气四散,看似威势更大,实则只是白白分散了威能而已。

    虽然明知是如此,丰原却无可奈何,也唯有日后多花些精力来修炼这法术了,罗云山脉中的妖兽正可拿来练习。

    只是他虽法力深厚,却总觉得运转法力时有些滞涩。方才他用巨剑诀,便觉自己虽然法力充足,但是自己似乎无法完全掌握。许多细微之处的法力都被白白浪费,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如今丰原已修成三十六道罡气,道道皆是圆融完满,只需去到寒松道人那座洞府中闭关修行便可筑基。

    “还是等张巧雨出来后问一问此事吧。”丰原想道,只是他也不抱多少希望。毕竟修炼这一气清元书的修士极少,张氏族中也未必有关于此功法的典籍。

    丰原修炼一气清元书这二十多年来,虽然瓶颈极少,除了一些丹药,也从未用外物辅助修炼,似乎修炼起来极为容易,然而丰原知晓这都是因为自己身具灵髓之体,本就适合走这专修法力的路子。

    那么就只能先打磨法力,待能驱使由心的时候再筑基了,尽管如此做定会延后筑基时日,也是值得的。丰原自修炼以来,从不曾做过自损根基的事。而一气清元书正是以根基稳固著称,丰原自然不能为了精进修为而影响日后道途。

    丰原回了洞府,见张巧雨还在密室中没有出关的迹象,虽然心中奇异,却还是按捺住进去查看的想法。

    “或许是机缘到了,正值突破修为的紧要时候吧!”丰原喃喃了一句,也转身进了密室修炼去了。他心中想道,只靠运转功法来精炼法力实在是太过费力,看来要设法寻一相关秘术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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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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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9928/ 第一时间欣赏一气真仙最新章节! 作者:溟上人所写的《一气真仙》为转载作品,一气真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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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气真仙介绍:
修道之途,自古便为宗门世家所把持,不入其门者难得妙法。
机缘巧合之下踏上修仙路的丰原,既无同族帮衬,又没有师门照拂,一介散修,如何成就仙业。一气真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气真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气真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