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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溟上人     一气真仙txt下载     一气真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天雷

    栖云宫,炼器火室中,丰原坐于南位,随着他手中一道道法诀飞入火池,池中炽烈高涨的火焰缓缓收敛,四只铜铸龙首也不再喷吐火焰。

    丰原手中法诀一停,同时抬指一引,鼎盖一飞而起,浮在上方不动,炉中响起一阵“哗哗”的铁锁碰撞声。

    飞出一条丈许长的莹白锁链,一端系着一块尺许大的金锁,这金锁一面光亮如镜,一面刻有祥云绕山之图。

    丰原抬起一手缓缓抚过这重云金锁,他这五年来参悟《钟氏器要》,前后炼制了数十件法器,炼器术大有长进,如今便是下品灵器他也有几分把握能炼成。

    这根重云金锁已是他炼制的第一百二十根,恰是修补阵法所需的数目。只需将阵中损坏的金锁全部补上,这栖云宫外的重峦幻云阵便可恢复如初,再也不虞被人发现这洞府所在。

    一刻之后,丰原立于栖云宫外临崖石台上,手中持一块三寸大的青玉阵盘,重云金锁在他法力催发下,化作一根二十余丈长的白链,环成数圈,绕在他身周围。

    随着一道法诀打去,阵盘上飞出一道灵光,金锁拖着长链,发出“哗哗”响动,好似游龙盘旋,放出丝丝云光,紧跟在这道灵光之后,飞快钻进了前方云雾之中。

    片刻之后,丰原手中阵盘上“咔”地一响,亮起一点白光,重云金锁已经连上山中布置的阵基。他满意地点点头,很快将所有金锁排布完,各安阵位。

    随后回转栖云宫,转过重重殿阁,来到阵枢所在,这是一块丈许高的青色石碑,下有玄龟驮负,上有双龙盘旋,条条灵纹勾连阵机,接引灵气,灵光明灭不定。

    碑面上已经嵌了两大一小三块阵盘,丰原将手中这块也放上去,这石碑立时一晃,灵光为之一盛,随后急剧闪动起来,与此同时整座栖云宫似乎都在微微颤动,围拢整座栖云宫的云雾也骤然剧烈翻涌起来,发出一阵阵隆隆震响,足足半个时辰后方才停息。

    丰原紧紧盯着碑上狂闪不定的灵光,直到这许多异象消失,他方才松了口气。

    这座阵枢不但是掌控整座重峦锁云阵的关键,而且栖云宫内所有阵法禁制也皆与此碑连接一处,从此处汲取灵气来维持运转,所以此物是万万不能有半点损伤的。

    这五年来,由于张巧雨时常闭关,丰原每日梳理阵机,都是如履薄冰,生怕大阵忽然崩散,如今补上了金锁,总算放下这一桩心事。

    因为炼器牵扯了太多精力,丰原这几年来修为几乎没有长进,但他每日打坐吐纳也不曾荒废了,而《造化之身》这门炼体功法,也大出丰原意料地修炼到了第二层。

    炼体修士大多都是要将一身法力融入窍穴经脉之中,修炼之时还需借助灵药来淬炼肉身,许多修士明知自身肉身孱弱,却还是不愿兼修一门炼体功法,便是因为如此做要消耗的资源实在太多,寻常人根本负担不起,而有出身来历的修士自然可以寻得一些增强肉身的丹药服用。

    而这《造化之身》是从天地间汲取灵气,经法诀运化,即可与肉身炼合为一,无需其他外物相助。

    但是这功法修炼到第二层之后,明显比第一层难了许多,这使得丰原更加坚定了日后炼制淬骨丹的决心。

    要知道丰原的主修功法《一气清元书》也是需要深厚积累的,修炼起来也颇为不易,若只是一味苦修,怕是这两门功法就耗尽他全部精力,终此一生也未必有结成金丹那一天。

    而淬骨丹对炼体功法都是有极大用处的,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只是张巧雨手中也没有淬骨丹丹方,日后还得费心去寻。

    丰原将阵盘布好,打出几道法诀确认阵法运转如常后,便也进了密室中打坐修炼去了。

    ……

    黑水潭,位于罗云山脉七千余里深处。一座座山峦围拱之中,有一片千里宽阔的湖泊,湖水幽深,寒凉刺骨,且湖底遍布一种玄黑色石块,将湖水也都映成了黑色。

    距此百里远处,一座百丈飞殿借着云雾遮掩,藏在一处隐蔽山谷中,殿中正是徐九爷一行人,他们为等待那老蟒渡劫之日,已经在此候了近一年,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半点不耐之色。

    这一日,众人正与往日一般聚在殿中饮宴,时而谈玄说法,坐而论道,时而举杯遥祝,开怀笑谈。

    忽听闻远处传来一声雷鸣,还有水潮泛涨,波澜汹涌之声,殿中吵嚷之声立时一弱,随即众人便醒悟过来这是发生了何事,纷纷放下杯箸,各归其位,静默不言。

    众人方才各自安坐,徐九爷从屏风后转出,站于高台之上,环目四顾,如今殿中有筑基修士一十七人,练气修士三十余人,且个个皆是炼成了罡气,只差一步便可筑基的。

    他神色郑重,道:“方才那响动,诸位也都听到了,那便是黑水潭老蟒在渡那金丹之劫,正是我等机缘到了,趁此机会斩了老蟒,夺下黑水潭,日后我等便也有真宫洞府可用,休说筑基,便是结成金丹也是指日可待。”

    他这一番话,殿中修士都是听得心血潮涌,激动澎湃,在此躲了一年,困束于这一殿之中,等的不就是今日?他们一齐站起身来,道:“愿听九爷调遣!”

    半个时辰后,这一座飞殿腾空而起,撞破重重深雾,径直向黑水潭飞去。

    此时黑水潭上空聚集起了一大片漆黑雷云,低沉压抑,几欲迫到水面上,云中一条条银蛇奔走,发出轰轰雷鸣,在山间回响不绝,不知何时湖上起了一阵狂风,湖水被风柱卷起千丈高,似要与天上雷云连接一处。

    水中盘着一头身长三十丈,青鳞金背的大蟒,口中正不断喷吐黑烟煞气,将自身牢牢护在其中,它不时抬头看向天中雷云,目中露出几分焦虑之色。

    这时,雷云似乎积蓄到了顶点,云中银蛇忽地一下隐藏不见,连雷鸣之声,旋风呼啸之声也沉寂下去,而妖蟒的护身黑煞也如同浓墨,将它完全遮挡住。

    沉寂之持续了数息,便有一道雷光自云中轰隆落下,霎时间天地为之一亮,正正劈在妖蟒的护身黑雾中,然而那团黑雾剧烈翻涌了一阵,却丝毫声响也没有传出。

    随后只见道道银亮雷光如雨落下,隆隆炸响连绵不绝,时有天雷落在水中,激起高浪堆叠,直欲卷云拍岸,雷音震荡之下,山间无数生灵皆是瑟缩在巢穴之中,呜咽哀鸣,不敢露头。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雷云缓缓退去,而那妖蟒身周黑气早已消散,气息萎靡,一身鳞甲破碎不堪,盘起的身躯上满是斑斓血迹。

    天中又不知何时汇聚出一片灵云,有十余里大小,蓝汪汪若水润泽,好似天湖倒悬。

    受天雷之力催发,这一方天地满布清灵之气,妖蟒把头抬起,张开大口,吐出一颗金灿灿,圆坨坨,开有九个孔窍,散发着灼亮明光的宝珠。

    此珠乃是“丹种”,亦被叫做“假丹”,是一身精元所在,不论修士、妖兽,凝成丹种,经历雷劫之后,只需再得天地灵气灌注,便可合内外之元气,化成金丹。

    这丹种一现,便越飞越高,而天上那团灵云也缓缓旋转起来,中部向下,形如漏斗,全都向那丹种汇聚过去,钻进那九个孔窍中。

    两者方一会和,便放出千道光华,那丹种拖拽着灵云漩涡方向一转,缓缓向下坠去,天地间还有道道灵气汇入其中,霞光弥漫,瑞彩纷呈,一时将这黑水潭都映得五光十色。

    若是没有意外,丹种便会再落入那妖蟒口中。而妖蟒饱受雷劫摧残的身躯得此充裕灵气滋润,便可顺势重塑肉身,化作人形,为金丹妖王。

    ……

    ……

第四十七章 脱壳避人谋

    待降到三百丈高处时,灵云已只有里许大,丹种闪着一团水蓝光华,再降到百丈高处时,灵云只有十丈大,深沉厚重,凝实若一块蓝玉,下方一颗拳头大,蓝盈盈,明灿灿的金丹,正自吞吐烟云,灵气汹涌。

    妖蟒张口一吸,这颗金丹裹挟周围清润灵气,骤然一快,眨眼间降到了十余丈高处,就要落入他口中。

    就在此时,离那团灵云百丈远处,凭空浮现一道濛濛清光,随后这光华一分,从中走出一个身穿白袍的修士。

    此地浓郁灵气,他深深吸了一口,脸上沉醉之色一闪,把手一抬,一大片符箓便自他袖中撒了出来,密密麻麻几欲弥天蔽日。

    这些符箓上绘有一道道血色灵纹,受金丹中浩大灵气激发,纷纷围拢过去。然而那颗金丹之上蓝光一盛一灭,先靠近的那些符箓立刻被冲散,然而却还有更多符箓好似飞蛾投火般涌了上去。

    这妖蟒目睹此人出现,竟然隔断了他与金丹的心神联系,大口狠狠一咬,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身形猛然窜出,张口向上吞去,同时口中一道乌光飞出,如电飞射,打向那白袍修士。

    此人眼见此景,不敢多耽搁,便按原先计议行事,立刻把手中一张银色符箓一展,一层清光漫上身来,只是一闪,便消失无踪。

    这乌光来势甚快,却还是落后一步,打了个空,原是一根尺许长,前端弯曲如钩的尖刺。

    妖蟒窜起在空,一口将金丹吞下腹中,然而此时已有百多张符箓贴了上去,也被他一并吞下。随即身躯一甩,将其余符箓尽皆打散,便浮在空中,张开大口,狠命吞吸灵气,还有道道蓝光钻进其身躯之中。

    此时,一座飞殿撞开重云,往这边飞渡过来。

    徐九爷率领众人自殿中出来,前方云中一道清光一闪,那白衣修士从中走了出来,满是笑意地对众人拱手说道:“承蒙诸位抬举,林某幸不辱命!”

    此人名叫林章,所修功法擅隐匿潜形,飞遁绝迹,故而会被众人一致推出来,先是用那“大挪移遁符”近前去,再用“束元法符”封禁妖蟒金丹-。

    这束元法符每一张都经过筑基修士祭炼,可隔绝灵气,闭塞经脉气窍,便是金丹修士挨了,也要费许多功夫才能炼去。但这东西脆弱得很,修士若见此符过来,只需法力一荡便可打散。

    这妖蟒金丹初成,需得在外汲取天地灵气,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唯有此时,方才可将这法符贴到金丹之上,才能制住金丹中的法力,趁此机会才可将之斩杀。

    徐九爷正是看他功成,方才驾起飞殿出来,此时见林章回来,并不先问妖蟒如何,而是亲自迎上来,双手扶住林章双肩,上下看了一眼,道:“林道友无恙否!”

    林章受宠若惊,脸色一下红润起来,急忙道:“承蒙九爷错爱,将宝符借我,林某安然无恙。”

    徐九爷却毫不在意,摆手道:“区区两张符箓而已,怎及得上同道安危?”

    实则他心中亦在滴血,这大挪移符可于瞬息之间破空挪遁,珍贵无比,他废了好大的劲,几乎耗尽了一身积蓄,才从族中长老那里求来了三张,如今一下便去了两张,他怎能不心疼?

    徐九爷身旁一个身着八卦衣,头戴纶巾,手拿羽扇的道人,上前几步,伸出羽扇点着云中那妖蟒,曼声道:“此妖金丹已被束元符封禁,若是不得三个时辰静静运化法力,是决计无法炼开的,然此妖毕竟已渡过天劫,诸位万万不可小视了。”

    徐九爷道:“朱先生所说极是!”他环视众人,道:“待我将宝殿压上他头顶,先以阵法困束,诸位道友再一同出手。”

    他手中拿起一块牌符,法力一催,这飞殿之上便放出道道霞光,片片金云,一时声威大涨,携风雷之音,轰轰而动。

    这飞殿本就是徐氏为族人出行而炼造的,非但有重重禁制,飞遁之速亦是极快,片刻间便飞临妖蟒头顶,随后只见重重云光洒下,将下方百丈都笼罩住。

    下方数里之地,灵光云雾全被驱散,露出一头身躯盘踞,埋着头颅的金甲大蟒,只是此时一动不动。

    人群中挤出一个长衫修士,他已有筑基初期修为,拱手道:“九爷,且容我探探虚实。”

    徐九爷点头道:“陈宫道友务必当心!”

    陈宫拱了拱手,袖袍一甩,便驾起遁光飞下,他看了一眼,到底摄于金丹妖兽的威名,且他行事向来小心谨慎,从不犯险,是以并不靠近,而是在远处盘旋几圈,拿出一块宝镜来,往前一照。

    他这宝镜可辨识生机元气,不论修士妖兽,神完气足还是气息萎靡,在此镜下都是一目了然。

    然而镜光照下,却没有半点动静,他看了一眼镜中,却是光濛濛一片,看不出结果,不由咦了一声,骈指一点,道:“去!”一口飞剑从他手中升起,化一道红光向前斩杀过去。

    只听“噗嗤”一声,这妖蟒身躯竟然被一分数截,却并不坠下,而是在一片蓝光包裹中浮空不动,倒一点也不像是活物。他心中疑惑,便要再使宝镜照去,好看个仔细。

    此时听得哗哗水响,水面一阵翻滚,一道黑影破水而出,直往天上冲来。众人急忙往下看去,只见一个身高一丈的大汉站在空中,光头阔嘴,细眼塌鼻,獠牙外露,皮肤一片蜡黄,浑身裹在黑鳞甲衣中,手持一口八尺长盘蛇大刀。

    看其周身黑烟弥漫,妖气冲天,似是比筑基后期修士还要强盛许多。他左右看了两眼,见有一修士正离自己不远,狞笑一声,随后一声大喝,便冲了上去。

    朱先生一看此人,眼瞳一缩,“不好!”他赶上前几步,看着下方两人,道:“这妖孽使了脱壳之术,空留躯壳在此迷惑我等耳目,实则早已吸足了灵气,躲入水下运炼肉身,如今他虽没有金丹法力,但已化形完毕,陈宫道友一人万万不是他的对手。”

    徐九爷急忙驱动牌符,将这座大殿缓缓移了过去。将这妖孽困入阵法,也是众人事先定下的谋划之一。

    陈宫看着大汉径直向他过来,身形未至,一片腥风便已熏人欲呕,不由心中一慌,好在他跟随徐九爷数年,也曾经历过不少凶险,他先是后退几步,放出一卷竹简护住自身,同时抽出一口短尺,就向前打去。

    却见大汉手中一道刀光“唰”地落下,这短尺还未及显威,便被一刀劈开。

    大汉上前几步,竟然就跨出十几丈远,逼近到了陈宫面前,手中刀高高举起,悍然劈下。

    陈宫大惊失色,急忙再次飞身后退,意图躲避,却不想那长刀劈下之时,竟有一道三丈长刀芒飞出,劈在他身前竹简上。

    这卷竹简是他精心炼制的防御灵器,倒不会轻易破损,只是一股沛然巨力袭来,迫使他又退了几步。

    好在陈宫很快按下汹涌的法力,平复气息,方才他那短尺是一件上品法器,竟然一合也不能支,他正要再拿灵器出来对敌,却见那大汉口中一声吼,身上黑气一盛。

    朱先生眼角一跳,在云上探出半个身子,大喊道:“陈宫道友速速回来!”

    陈宫听得呼喊,腾身欲上,黑甲大汉探出一只手臂,黑气一卷,这条手臂“砰砰”涨大了一圈,随后一拳捣出。

    一股气浪排荡出十丈之外,一只漆黑拳影向陈宫砸去。

    陈宫本已腾身飞起,却见这一拳已经打了过来,此时他若是继续向上飞遁,必会被拳风波及,此是与这妖蟒第一战,他若是无功而回,面上却有些不好看,且也太过打击士气,而若是挡住这一击再撤走,便无此担忧。

    这样想着,他手中已是多出了一颗光洁玉珠,只见他口中念动法诀,便从珠中飞出一道金光,在空中一折,如一柄锋锐金刀,向拳影劈去,同时竹简光芒一盛,竟然拆分开来,又拼合到他身上,如同一件铠甲。

    金刀拳影一撞,随后同时消散,陈宫松了一口气,毫不恋战,法诀一掐便要腾身而去。

    此时却见一道尺许长乌光疾射而来,陈宫心中一惊,好在他有竹甲护身,是以并不慌乱。却不想那乌光到了跟前,竟然突地一跳,一分为二,齐齐在他身上一啄。

    竹甲上灵光大放,便将这两根尖刺抵住,然而却听“咔嚓”一声,一块甲片上浮现一道裂纹,却并未碎裂开来,两根尖刺一击不破,似是后力已竭,便又退了回去。

    陈宫已是惊出一身冷汗,他这件“涵峰青竹简”有分合变化,若是不能一气将所有竹简打碎,只需法力一转,便可恢复如初,怎奈这尖刺诡异灵动,着力于一点,恰恰最能克制他这宝简,若是威力再大些,怕是就抵挡不住了。

    他看了一眼,那大汉正去取那被斩破的妖蟒躯壳,不敢在此停留,急忙纵起遁光,向上飞去。

    他虽不是这妖蟒的对手,但是这片刻交手倒也试探出一些事情来,这妖蟒金丹果然受制于束元法印,如若不然自己怕是已被打死了,只要与众人会和一处,慢慢耗磨其元气,到时想要搓圆捏扁还不是任由心意。

    上面众人见陈宫险些丧命,也是捏了把汗,有两个练气修士对望一眼,先后腾身下来,要来迎接。

    却不想陈宫脸色陡然大变,竟然回身就跑,上方也传来一阵惊呼。

    那两人正自疑惑,身后光华一闪,黑甲大汉便从中走了出来,举起手中刀来一磕,便打下一人,坠入湖中,另一人这才回过神来,悚然一惊,却来不及有何动作,大汉一手拍下,“砰”一声,他还未来得及喊叫便被打成漫天血雨。

    陈宫此时已到了百丈之外,因被大汉堵住向上去路,是以他只得绕了半圈,欲从另一方向上去,却不防下方水中忽地窜出一道乌光来,向他胸口打来。

    他看的真切,正是方才那根尖刺,此时他离水面二十余丈,只来得及把身上竹甲一催,一块块甲片层叠起来挡住前胸。

    因见识过这乌光尖刺有分合变化,故而陈宫并不将所有甲片堆在胸前,而是留了三分以策万全。谁知那乌光骤然一盛,上来狠狠一凿,便将之身躯连带护身竹甲一并贯穿。

    陈宫犹自瞪大双目,满是不可置信之色,一手捂住胸口,身体向后一倒,便坠了下去。

    ……

    ……

不能再拖了

    真的不能再拖了,作者因为每天坐着的时间太长,果然几乎是不可避免的犯了痔疮了,作者已经好多天都是躺在床上码字的。

    然而这三天来由于上火,局部疼痛的症状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坐卧都难安,休说码字了。

    所以,请个假!只请这一天!

    ……

    ……

第四十八章 毒砂蚀性灵

    “大挪移术!”徐九爷失声喊道,脸色一下阴沉欲滴。他在上方看得清楚,那黑甲妖族一步踏出便凭空出现在那两个练气修士身后,分明自身发动的神通。

    只是他心中也有疑虑,大挪移术名声虽大,但是知晓修炼之法的人却不多,而且修炼起来极难,即便是以他徐氏之大,如今族中也仅有两位长老得以练成,此妖又是何处学来的神通?

    身旁众人听他这一声惊呼,也是纷纷变色,那大挪移术可是世间少有的可虚空挪遁的神通,方才林章用的那两张大挪移符,便是徐氏长老精心炼制的。

    旁侧有一人小声道:“这妖孽好生威猛,他有这等挪遁神通,便来去自如,我等如何能挡?”

    朱先生目光一闪,对林章及一众练气修士拱手说道:“烦请林道友与各位同道同坐殿中,谨守各处阵位。待九爷将阵法发动,此妖便不足为虑。”

    林章知晓自家不善斗法,且他已先立了一功,对此安排自然没有异议,而一众练气修士很难参与到筑基修士的斗法中,何况带着他们同来本就是为操持阵法的,方才又见到两人惨死眼前,更是不愿在此多留,赶紧领命而去。

    徐九爷脸黑如锅底,冷冷哼了一声,把手中牌符一摇,调起阵气,便见这一座大殿之上一片光华乱晃,齐向下压去。

    大汉见头顶光华压下,却毫不畏惧,他哈哈大笑一声,伸手抓过陈宫尸身,脑袋往前一探,脖颈骤然一长,竟化作一颗丈许大的狰狞蛇头,一张口“咕嘟”一声便吞了下去。

    他把蛇头收回,脑袋又变回大汉模样,双目圆睁,奇光大放,似是尝到了什么美妙滋味,咂了咂嘴,颇有意犹未尽之意。

    随后他眼神一厉,刀指云天,喝道:“一帮无知宵小,鼠目贼子,怎识得金丹玄妙,竟妄图以符箓困我,今日我高慕便叫尔等有来无回!”

    他提刀冲上,口中一声大喝,声震四野,断遏行云,“看刀!”

    众人也各施法术神通,取出法器,道道光华闪烁,齐往高慕身上招呼。

    一道十丈长刀芒逆冲而上,“唰”地一下,便将压下来的光华斩破,刀芒犹自不绝,竟然将飞来法器全都蛮横撞到一边,直劈到飞殿上,却见殿外阵法灵光一闪,便挡了下来。

    此时一口白光闪烁的飞剑疾射而来,一道白色长虹自高慕肩头一划而过,却只斩破了些许皮肉,洒出一片鲜血。

    高慕只把肩头一抖,伤口便弥合起来,随后似是见机不对,竟扭头便走,身躯向下一坠,便钻进水中,

    有一人收回那白虹飞剑,剑上已沾了些许血迹,他起两指在上一抹,看了一眼,笑道:“这孽畜虽成了金丹,到底不受教化,不识天数,待文某神通一起,看他还能逞凶否?”周围之人纷纷附和称是。

    徐九爷对此好若未闻,只是两目微闭,捏着牌符掐诀念咒不已,片刻后,他把眼一睁,手中牌符一抛,一团灵光悬于天中,烁烁耀眼。

    随即听得殿中轰轰作响,先后飞出七颗金星,环绕在那牌符周围,道道细丝交织成一座阵法,同时有一道灼亮光柱从阵中飞出,约有尺许粗细,直轰入下方湖水中,缓缓旋动起来。

    那文道友眼中一亮,骈指一点,道一声“着!”一道血光自他指尖飞出,没入那光柱中。

    那光柱顿时一疾,还泛出丝丝血光,下方湖水中缓缓浮现一个漩涡,且越转越大。

    过得不过半刻,一人影破水而出,正是高慕,这五阶化形妖蟒此时脸色涨红,一手拖刀,裸露的皮肤上一块块漆黑鳞片时隐时现,气息动荡不稳,双目圆睁,直欲喷火。

    朱先生把羽扇朝下一指,道:“此妖已中了文道友的牵灵术,半刻之内,他若是离这牵灵阵法太远,便有法力反噬之危,诸位道友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众修士齐齐应了一声,各自踏风行云,乘鹰驾鹤,纷纷腾起在空,各占方位,与方才那一次随意放出法器去试探不同,此时各人都使出看家本领,合斗高慕。

    徐九爷则又拿出七块令符,一字排在身前,手中依次法诀打去,没入其中不见,这便是阵枢,以他此时修为,想要发动起来,约莫需得半刻。

    高慕此时可用的法力已经所剩无几,又受阵法牵制,便是想遁逃离去也不能,但是他凭借先天强横的妖体还有自身鳞片化成的玄鳞宝甲,即便是灵器打来,也能抵挡。

    且他猜测是方才受伤时中了算计,因此更加地小心谨慎。

    而众修士也绝不与他靠近,只以灵器遥攻,他心下不由得憋屈,。虽他还有手段未出,也有心以此斩杀一二人,却又不敢妄动法力。

    此时他忽然觉得,经脉中那股乱窜的阴冷灵气终于消停下来,天上那阵法也缓缓消失不见,不由心中一喜。

    正要使法术脱身离去,却猛地抬头,只见一片黄澄澄霞光撒了下来,顷刻间一股巨力压下,如同山岳加身。

    此力不是向下,而是自上下四方一同挤压过来,且在阵法之下,还有一股力量将他向上拉拽过去。

    当下再顾不得留手,口中一声大喝,浑身肌肉贲张,狠命把双手一挣,便得了自由,随后身躯也一并挣脱出来。

    徐九爷身前七块牌符一阵颤抖,其中一块灵光一暗,他却毫不在意,只把法诀拿起,重又调集阵气压下。

    然而高慕却哈哈大笑,起手在胸口一拍,张嘴吐出一团如墨黑烟。

    此烟一现,便飘散开来,原是一种黑色奇砂,高慕张口一吹,立刻旋卷飘飞,狂风激荡。

    有几件灵器被这黑风一卷,一片砂砾上来一磨,立时发出一声哀鸣,灵光黯淡。

    那几人急忙掐诀施法,召回各自灵器,一看之下,顿时心疼不已,原本光色亮丽的宝物,此时却如同染上一层尘垢,且灵性衰微,若是晚了一步,只怕就要毁了。

    高慕看准机会,趁众人都顾不上他,合身一冲,立时突出包围,众人大惊失色,却不敢再发灵器去打,只得拿出手中符箓。

    高慕却不管不顾,拼着硬挨了几下,身形一个踉跄,也不往水下去躲,而是径直向远处飞去。

    有几人仍自呼喝着,遁光一动便要追上去。

    ……

    ……

第四十九章 舍丹夺命 金锁镇妖

    朱先生并未下场争斗,而是站在徐九爷身边,手中羽扇慢摇,他看着下方黑砂漫卷,灵器眨眼间便被污秽,似是想起了什么,忽地脸色大变,急忙高喊道:“这是‘五阴断魂砂’,诸位道友不可去追啊!”

    被他这一喊,那本要追上去的几人心中惊凛,急忙止住遁光。

    高慕眼神陡然一厉,他的确还藏着一把毒砂,本是打算身后之人追来时打个出其不备,被这一声喊,谋算转眼落空。

    他回过头来,扬手撒出一片黝黑如墨的暗沉黑砂,捏起法诀一指,便凝聚成几只黑色箭矢,向着靠得近的几人射去,也不管是否打到了人,再把遁光一催,仍要远遁离去。

    此时天上一道金光飞来,当头一砸,高慕急忙抬起双臂,举刀抵挡,只觉手中一沉,好似一座山峰压来,身躯顿时向下一矮,却犹自撑住云头,不曾坠落下去。

    实则束元符对金丹修士作用极小,只是他不得空闲缓缓炼化,以致于一身法力用不出来。此时他也知晓,今日来的虽都是筑基修士,却有阵法和诸般神通法术,他是万难取胜。

    即便是躲入湖中,也不过是藏身一时,他这黑水潭洞府可没有阵法遮蔽行踪。

    故而他也不再想着斗法,哪怕是弃了这座洞府,来日也可再寻一座。于是口中发一声吼,身躯为之一涨,竟然又拔高了一截,双臂粗大一圈,竟是要将这金光顶开。

    徐九爷起指一划,身前又有三块牌符一齐飞去殿中,镇守阵位的修士急忙接了,往阵盘上一摆,大殿之外阵法顿时灵光闪动,放出的金光为之一盛。

    高慕在此重压之下,本已撑起的身躯又是一矮,越压越低,且整个身躯都要被包裹到金光之中。

    徐九爷见高慕只能勉力支撑,腾身落到一侧望阙上,向下看着高慕,淡淡言道:“我也不忍道友就此身陨,若愿归顺与我,签下法契,徐某自会好生相待,还可容你在此真宫洞府修炼,此地所产灵丹宝药,除去经营洞府所费,皆可供道友享用,岂不美哉!。”

    下方众修士一听此话顿时脸色各异,其中一人神情一变,就要说话,却觉衣袖被人一拉,他一下心头烦躁,回头一看却见那人神色沉凝,对他缓缓摇头示意,见此,他到了嘴边的言语也收了回去。

    徐九爷此话说得半是真心半是假意,若是能得五阶妖兽效命自然是好,这才是黑水潭最宝贵的东西。

    再者他也想知道高慕那大挪移术和五阴断魂砂是从何处得来的,徐氏虽有大挪移术典籍,他眼下却学不到,而五阴断魂砂也是一种极厉害的法宝,他也想拿到手中。

    至于被杀死的陈宫等三人,在他心中自然是比不得这法宝、神通的,以他眼下的身份、名望,他只需振臂一呼,自会有许多修士愿意来投奔。

    高慕双臂半屈,身上浮现出一块块黑色鳞片,他牙关紧咬,神色狰狞,犹自不肯屈服,听得此话,却是一言不发,只是双目涨得通红,恨恨盯着徐九爷。

    “执迷不悟!”徐九爷哼了一声,“此时你已陷入阵法之中,犹如山岳加身,闭绝四方,便是有再多手段,也无法脱身了。”

    他把身前最后三块牌符一点,同样飞去殿中,整座飞空大殿都发出阵阵嗡鸣,万道金光,已是将阵法威力全都释放出来。

    那道金光本是稀薄一层,此时却浑若一片赤金,高慕顿时不能支撑,立时双臂一折,发出“咯咯”骨裂之声,双腿一曲,单膝跪下来,却用肩头撑着,一股咸腥涌上喉头,却被生生咽回去。

    此时他那金丹之上有一片灰暗血纹,将九个丹窍也都挡住,阻碍法力出入,此纹便是束元法印。他把丹田中仅有的一些法力聚敛起来,分做数股,齐齐向丹窍之中冲去。

    只要打通丹窍,他便可恢复金丹修为,些许筑基修士不足为虑,只是急切间要做到此事,唯有强行冲关,若有半点差池,便会伤及自身根本。

    徐九爷有些不耐,自袖中拿出一柄寒光逼人的短刃,向下一祭,便杀到高慕眼前,眼见就要将其头颅斩下。

    却听高慕口中一声大喝,身上猛然绽出一片浓郁蓝光,深厚法力远远荡开,他一把将这短刃抓住,手中光华一闪便捏成了废铁,随后竟视头顶金光若无物,缓缓站起身来,一刀劈出,他身外的金光顿时一阵乱摇。

    徐九爷脚下一阵晃动,这大殿浮在云中似也被高慕撼动,他惊呼道:“怎会如此?”

    高慕眼中带煞,环视四周,刀劈不止,众人被他看得心中发憷,纷纷各拿符箓灵器在手,严阵以待。

    朱先生急忙上前,说道:“束元法印已破,诸位快快出手,不能叫他打破阵法。”他又转头对徐九爷道:“九爷,此事紧急,要想诛杀此妖,唯有那雷符可用。”

    徐九爷转头与朱先生目光对上,朱先生一动不动。

    半晌,徐九爷恨声道:“好!只要能斩了此妖,雷符用了便用了。”

    他拿出一张白色玉符来,颇是不舍地在手中抚摸了一下,此符长半尺,宽两寸,看去似白玉雕琢,遍布细密灵纹,拿在手中便感到有丝丝暖意。

    此物乃“玄阳雷符”,雷霆之中融汇天罡阳火,需得金丹修士祭炼三十六日方可炼成,其威力之大,便是金丹修士也得慎重以对。

    徐九爷手中也只有这一张,再想要多,就得自己设法寻觅了。但是此物再好,又如何比得上一五阶妖兽,哪怕只能一具妖兽躯壳,也够本了。

    高慕连连几个劈斩,终于将金光打得涣散,只觉身上重压一去,一时畅快万分,他对袭来灵器符箓毫不在意,全都打在他身躯之上,那一层护体蓝光却始终不曾散去。

    只是他由于强行冲破束元法印,金丹已经收了损伤,需得赶紧寻一安稳地方调息,便也顾不得再去寻众修士的麻烦,驾起妖云就要遁走。

    此时,天上有一道灼亮雷光打下,高慕被劈个正着,顿时淹没在一团炽热白焰中,雷光跳动的“噼啪”之声不绝于耳。

    ……

    群山之中,一个丑陋大汉驾着一道乌黑遁光飞过,他脸色苍白,额上汗水淋漓,一侧身躯有大片焦黑,黑鳞甲衣更是残破不堪。

    后方还有两人乘着一只飞舟紧追不舍,一人身着黑衣,一人身着青衣。

    黑衣那人说道:“此妖倒也有决断,为了逃命竟不惜崩散金丹,只是可惜了藤道友啊!”他言语中不胜唏嘘。

    青衣那人也叹了口气,却安慰道:“何蔻道友何必伤怀?修炼之人,本就有诸多凶险劫难伴身,藤道友丢了性命,是因为他自家行事不慎,我等更当引以为戒啊!”

    那黑衣修士也说道:“王道友说的是。”

    这时前方雾气一涌,高慕身影一晃便消失不见。

    何蔻咦了一声,急忙拨转飞舟,停了下来,他一脸犹疑地问道:“这绝非山间雾瘴,似乎是阵法?王道友,你怎么看?”

    那位王道友沉吟了一下,才道:“此地并未深入山脉,灵气也不甚浓郁,想必是哪位同道洞府所在,我等与此地主人好生打个招呼,或许还可请他一同将此妖蟒斩杀。”

    何蔻深以为然,点头道:“就依此行事!”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位道友能在此开辟洞府,想来本事不弱,若是将之拉入九爷麾下,我等便可再立一功。”

    徐九爷对招揽各方修士是舍得下本钱的,两人对视一眼,都是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

    丰原本在火室中炼制一件灵器,他筑基已有些年,最近几日想着该如何炼制本命灵器,今日便是一次尝试。

    他正凝神沉思,却听怀中传来一声尖鸣,看了一眼炉火,见火势平稳,无需他时时看顾,便取出一块阵盘来。

    一道法诀打去,阵盘中浮现一片光洁水镜,镜中是一个魁梧壮汉,手持一口长刀,浑身黑煞戾气,正在阵中来回奔走,却始终找不到阵门所在。

    丰原眉头一皱,此人对阵法丝毫不通,再一看他身外那黑气,若蛇盘旋,面孔狰狞,丰原心中一惊:“妖族!”

    而且是已经化作人形的五阶妖兽,只是此时气息衰微,似乎伤势极重,甚至隐隐要无法再维持人身的迹象,只是此妖为何会闯到此处来?

    丰原心中飞快转过几个念头,手在阵盘上一按,一股精纯法力注入其中,洞府外阵法立时起了变化。

    高慕正寻觅出路,却听重重白雾之中响起一阵“哗哗”声,一根根手臂粗的金索骤然飞出,抖出一个个锁环,便往他身上套来。

    他急忙一边举刀抵挡,一边展动遁光,急向前飞遁,只可惜这大阵可是当年寒松道人所留,周天之数的重云金锁罩定上下四方,还有迷雾颠倒方位,迷惑眼目,他不知章法,只能白费力气罢了。

    不过半个时辰,高慕终于法力耗尽,又加伤势发作,身躯一滚便化作一头十数丈长的金鳞大蟒,被一根根金锁捆了个结实,吊起在山间,犹自不甘受缚,身躯不住扭动,口中大骂不已。

    ……

    ……

第五十章 借得虚名退烦扰

    “不知哪位道友在此修行,在下何蔻,为七烟谷徐九爷府中门客,冒昧登门,还请道友出来一见。”何蔻这话语中,已经用上了几分巧妙法力,前方话音隆隆作响,后方却不闻半点声息。

    然而过了许久,前方大阵却依旧如故。何蔻摇头道:“此地主人或许是不愿与我等相见,王道友以为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依他看来,此间人若不是想独吞那妖蟒,那定然会给他们一个交代才是。

    这王道友沉吟一下,道:“九爷可是吩咐了,必须将这妖蟒带回去。你我二人既然领了这差事,那也不急在一时,不妨再等一等。”

    ……

    丰原在阵中听得何蔻喊话,心中却叹了一声,张巧雨闭关未出,他若让这两人进来,难免会被看破栖云宫的底细,这可是一座真宫洞府,足可引得许多人觊觎。

    若是不放,五阶妖兽价值不菲,这两人不会轻易退去,徐九爷怕是也不会善罢甘休。

    那也只好将这头妖兽斩了,再送出阵去,才好把这两人打发了。

    丰原挥袖开了一扇阵门,踏步进去,转眼到了栖云宫外,如是转了三回,便看到那头正挣扎不休的妖蟒。

    看到丰原出现,高慕一双蛇眼滴溜溜一转,喊道:“仙师快快放了小妖,小妖愿为仙师看守洞府,充当脚力。”

    丰原呵呵一笑,摇头道:“道友何必虚言诳我?当冯某不知你的底细吗?此时放你,只怕转眼间就将冯某连骨带皮吃了。”

    他还心中疑惑,五阶妖兽怎会如此轻易被镇压下来,此时靠得近了些,才发现这妖蟒气息虚弱,法力亏空,比三阶妖兽还要不如,只是这毕竟是五阶妖兽,保不准有什么诡异手段,他自然不敢大意。

    如此一来,丰原心中对阵外那二人与这妖蟒之间的事已有了几分猜测,想来是众多筑基修士围攻此妖,最终被他一路逃遁到了此地,或许是此妖已不足为虑,故而只派了两人来追。

    高慕却不想认,嘴硬道:“仙师冤枉小妖了,小妖名为高慕,本是黑水潭中一蟒精,每日吸纳灵气,吞吐月华,只是一意修行,从不杀生害命,是那徐九爷带人占了黑水潭,小妖这才一路奔逃,误入仙师洞府啊!”

    他心知不好,一边试图以言语说动丰原,一边发力挣动,捆住他的金锁立时哗哗响动起来,只是这些重云金锁都与大阵相连,借阵气显化而出,即便他有拔山之力,也难以挣脱。

    丰原心下暗想果然如此,却不为所动,他此时修为与五阶妖兽相差太远,即便此妖愿意签订血契,他也不会放心。

    他手在阵盘上一点,一根根金锁立时收紧,高慕口中惨嘶一声,长长的身躯一软,脑袋便耷拉下来,神气一下萎靡下来。

    丰原手中玄霜剑飞起,剑光连连落下,将这一头妖蟒劈作数段,每一段都有金锁绑着,散落地上一动不动,丰原就要上前查看,却目光一凝,停住了脚步,而是驱使玄霜剑放出一层灵光,向妖蟒头颅斩去。

    就在此时,那颗丈许大的蟒头忽地一跳避开玄霜剑,口中飞出一道乌光,径直向丰原打去。

    丰原却毫不惊慌,向后退一步,身形一晃便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通过阵门转挪到了别处,这乌光自然也打在空处。

    见一击不中,那道乌光又转过来,又向丰原打来,丰原起袖一挥,便使阵法将这乌光转去了不知何处。

    那颗蟒头目中血光大放,竟张开大口直向丰原扑了过来,丰原只把法诀一捏,只见金锁哗哗一收,高慕那颗头颅扑到一半便再无法向前,只得又跌了下去。

    “高道友果真好手段!若非冯某向来小心谨慎,怕就要着了道。”丰原心意一起,玄霜剑便向着妖蟒那头颅斩下来。

    然而剑光斩到之际,一道蓝光从头颅中窜出,原是一头尺许长的金鳞小蛇,鳞片匝密,黄金浇铸一般,身上环绕一层浓郁蓝光,他紧紧盯着丰原,恨声道:“你这小贼逼人太甚。”

    他在半空中张嘴一吸,一道道血光灵气自残躯之中飞出,汇聚到妖蟒精魄口中,那些肉身飞快地干瘪下来。

    丰原心中一凛,以为他要施展什么狠辣秘术,就要踏过阵门离开此地,然而再一瞥,脚步却停了下来。

    却见高慕此时的精魄之身已有三尺长,身上蓝光染上了一层浓重血色,竟不是对着他来,而是一头扎进了玄霜剑中。

    一时血光大盛,玄霜剑被埋在一片似霞似烟的绯红光晕中,一道蛇形虚影腾空而起,游走绕行三圈,重又钻回剑中。

    丰原一时惊怔,再看那妖蟒身躯,早已枯朽,只剩一副干瘪空皮囊,脸色又阴沉下来,如此一来,可不好跟外面那两人交代了。

    缭乱光霞之中探出一颗蛇头,哈哈笑道:“我知晓你可借阵法遁行,我是决计追不上你的,故而我将全身精血元气灌入此剑中,你一日不为我报仇雪恨,则冤煞之气一日不散,你早晚会遭反噬。再者说,你若不杀了外面两人,且看徐九爷来日会不会杀你,其等辛苦围杀妖兽,却被你横刀劫夺,多好的理由!”

    “聒噪!”丰原不曾想到这高慕还有如此手段,心中不由得有些恼怒,他法力向前一个冲荡,将一片耀眼灵光冲散,那条蛇影也一下消失不见。

    持玄霜剑细看,此剑依旧是玄黑色,只是剑锋之上好似沾满血迹,淋漓欲滴,细细一察,血煞之气越发浓郁,一股暴虐之念直欲侵入他心神中去,高慕则早已魂飞魄散,并非如丰原想的那般化作器灵。

    丰原冷声说到:“死便死了,区区煞气又怎能扰我心神!”他法力一涌,剑上灵光一盛,竟凭借深厚法力将剑中煞气缓缓压下,不露分毫。

    如今的玄霜剑,杀戮越多,煞气越重,威能便越大,只要丰原能压住煞气,便不虞遭受反噬。

    沉思半晌,丰原叹息一声,“也罢!这高慕所为之事,若非亲眼所见,我自己也不会相信,遑论那两人。”

    他语气微冷,“且看能否以财物堵住他二人的嘴,以免泄露我这洞府所在,如若不然,还是杀了干净,再放开大阵躲避一时吧。”

    丰原将高慕尸身收起,挥袖开了阵门,先到宝库中取了丹药、法器等物,随后便向阵外去了。

    ……

    何蔻手中拿着一张传音符,小声说了几句,正要投出去,却见前方雾气一开,一个玄袍道人在霜云玉烟环堆围绕之中,缓步而来,其衣袂飘飞,清姿高卓,形容逸朗,超拔尘俗,令人为之心折。

    丰原笑容和煦,拱手为礼,道:“在下丰原,方才观摩家师炼器,慢待了两位道友,我有一同门正闭关修炼到紧要关头,请恕不能请二位进来相见,万望莫要见怪。”

    两人亦是回了一礼,何蔻道:“原来是丰道友,在下何蔻。”一指身旁那人,“这位是王武王道友,我二人皆是七烟谷徐氏九爷门客。既然道友府中不便待客,我等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只是今日来意,想来道友已经知晓了。”

    丰原沉吟道:“方才有一妖蟒闯入阵法中,想来二位就是为那孽畜而来了?”

    “道友说的不错!”王武立刻答应道,他见丰原已有筑基修为,心下便猜测其师或许是金丹修士,言语间不觉温和许多。

    丰原先是露出了然之色,道:“徐九爷的名声,可真是如雷贯耳,在下只恨无缘得见啊。”

    随后他却“唉”了一声,“本来二位既然追到此地讨要那妖蟒,在下没有不从之理,只是……”他左右看了两眼,脸露为难之色,道:“只是那孽畜如今已投到家师坐下为坐骑,在下是无能为力了啊!”

    “这……”何蔻与王武对视一眼。

    丰原不紧不慢取出两只木匣,分别递给二人,笑道:“家师吩咐,两位道友一路辛劳,不可教空手而回,此匣中些许丹药,权且补偿一二。”

    两人一听此言,何蔻倒是不为所动,王武却打开匣子一看,匣中有一只丹瓶,几件上品法器,二十余块中品灵石。

    略过其余诸物,王武拿起那丹瓶一看,立刻惊呼出来,“白露丹!”

    何蔻也是一惊,白露丹是筑基修士增进修为所用,还能精炼法力,坊市中也极难寻觅,不想今日竟能得到一瓶。

    他急忙取出那丹药细观,呼吸不由一重,他立刻便平复心神,郑重地抱拳一礼,道:“丰道友客气了,既然那妖孽已被令师收服,我等也不再多言。只是九爷日后或有事需请道友相助,还望莫要推辞啊!”

    他二人对丰原口中所说“家师”更信了三分。

    “那是自然!丰某若非有师命在身,不可离开洞府,也想跟两位前去见识一番九爷风采!”丰原满口答应下来。

    他已决定,等这二人走后,便将重峦幻云阵威能展开,笼绝一方,不叫任何人寻到入阵门户,虽然这两人没有当场翻脸,但是他心中还是略有担忧,日后这两人若是真的有事来求他那“家师”,可就要露馅了。

    ……

    ……

第五十一章 十载烟云过眼

    “王道友,莫非我们就这么回去吗?”何蔻操御飞舟一路疾行,沉声问道。

    王武把眼一翻,“何道友不是已经拿了丰原的好处了吗?还想怎样?何况其师很可能是一个金丹修士,你我可不能得罪了。”

    他看了何蔻一眼,又说道:“以一头妖兽结交一个金丹修为的炼器师,想来九爷也不会怪罪的。”

    何蔻听他这样一说,便也按下心思,不再多想。此时黑水潭那边应正在论功行赏,设布禁制阵法,分划洞府灵脉,一念及此,不由把飞舟驱得更急了。

    丰原也想过将何蔻、王武二人留下,但他也不是嗜杀之人,既然他们,自然是好。刚好假借一个无中生有的师门与徐九爷结上交情。

    丰原守在阵枢旁,借阵法观望大阵之外景象,直到十日后,见那两人并未去而复返,才终于放下心来,将重峦幻云阵发动起来,自阵基之上,一条条白练竖起,纵横交错,很快将整座山峰都包裹了进去。

    此时若是有人再来,眼力不够者只会在无知觉中绕过此山,即便是发现了阵法所在,也休想找到阵法门户,更别说破阵了。

    丰原想道,“如此我可安心矣。”

    他修为已许久没有长进,对日后的修炼也有了安排。需得先闭关修炼一段时日,随后便是在罗云山脉中寻觅妖兽,既是为了祭炼玄霜剑,也是为了妖兽身上的炼器材料。

    也不知吴兄是否已经找到了五行精气,待出关后,便去聚宝楼走一遭吧!丰原这样想着,密室石门缓缓降下,一层禁制灵光无声无息地闪动着。

    ……

    白云悠悠,这密室石门一闭就是十年。

    丰原趺坐云床,双目微阖,身外有三十六股精纯灵气围绕,随着他的呼吸起伏。

    这一日,他眼一睁,缓缓收了功法,那些灵气也消散不见,他抬眼看了看室内时晷,道:“一次闭关便是十载,《一气清元书》却只差一步即可修到第二层,到时也可修炼到筑基中期了。”

    一心沉浸与修炼之时,浑然不觉时日流逝,但是到如今,丰原在栖云宫修炼近二十年,由于张巧雨亦是常常修炼或是炼丹,是以丰原整日里都是一人独自修行,任由光阴飞逝,亦能坦然视之。

    丰原本身资质不凡,但是若非身在真宫之府,也决计无法修炼得如此顺利。他自觉短时间修为再难增进,心知是遇到了瓶颈,便不再坚持,决定就此出关了。

    接下来有三件要事,其一为祭炼玄霜剑,其二为斩杀妖兽寻觅炼器材料,其三则是准备炼制本命灵器。

    筑基修士祭炼的本命灵器受真元、精血、元神滋养,不但威能更大,且日后炼成法宝的机会也大得多,但若是本命灵器遭了损伤,修士自身也会因此受到牵连而元气大伤。

    所以,除非是灵器材质上佳不惧损伤,或是有什么独到的玄妙之处,很少有修士愿意祭炼本命灵器。

    而丰原的打算,是用那块五行玉炼制一枚元符,来作为本命灵器,有此物在手,斗法之时便不虞法力枯竭。

    且这元符藏于丹田之中,不用放出与敌拼杀,自也不必担心会受损。

    他察验了一番阵法,见各处禁制如常,便放下心,拿了灵石与自家炼制的众多法器,转出阵门,便驾起剑光往观月山遁去。

    ……

    聚宝楼三层会客室中。

    吴清芸搁下茶盏,向对面那人说道:“四海堂步步紧逼,竟派人袭击我吴氏三长老,以致其重伤,险些身死,李师弟可得讨回一个公道!”

    此人锦衣绣带,神色从容,他此时神情凝重,道:“若是世家之间的纷争,我倒还能请苏师姐出面调解,可是四海堂是散修出身的长老、弟子所有,师弟我也是无能为力啊!”

    “哼!”吴清芸语气一冷,“三长老不仅是我吴氏族人,还是聚宝楼的炼器师,李师弟若是连楼中客卿都护不住,只怕会遭同道耻笑吧。”

    “这……”李小江神情一滞,随后他摇头一叹,道:“既然如此,我只好去与苏师姐说一说此事,定会给吴兄一个交代。”

    “有师弟此话,我便放心了。”吴清芸起身告辞,“师弟请留步!”

    李小江将其送到门外,方才转身回去,他叹息一声,喃喃道:“吴师兄与苏长老相交甚密,如今苏长老有意回归苏氏,如此一来吴氏也勉强算是苏氏附庸,聚宝楼与四海堂的争斗怕是不能善了了,想来苏长老不会责怪我才是。”

    他正想着,却听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眉头一皱,就要开口呵斥,却听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传来:“还不让开,当心我扒了你们的皮!”

    只见一个身形纤细的女修走了进来,她柳眉樱唇,一双玉手若雪若霜,只是眉宇间满是冷意,身后跟着几个聚宝楼中婢女杂役,全都唯唯诺诺,垂着头不敢出声。

    他见李小江在此,立刻展颜一笑,道:“师弟果然在此,爹爹召见,特来寻师弟同去。”

    李小江上前去,紧紧握住苏师姐双手,笑道:“师姐只需派下人传话即可,何必亲自来呢?”

    随即他面色一冷,对苏师姐身后说道:“还不快滚!”

    众人急忙退了出去。

    待李小江和苏师姐远去,聚宝楼中几个仆役又聚到一处,一人感慨道:“以往只听闻苏师姐是个世间难见的美貌女子,不想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啊!”

    旁侧一人小声说道:“可不敢乱说,你等可知,方才若不是李师兄,我等怕是就要被打死了。”

    “什么?王师兄何出此言?”有人问道。

    这王师兄左右看了看,才又说道:“我听闻,苏师姐早年修炼功法出了差错,以致于性情大变,喜怒无常,洞府中役从若是惹她心烦,随手就打杀了呀!”

    “竟是如此吗?”一人禁不住呼出声来,他已是满头冷汗,方才苏师姐进了门便要直往楼上去,偏偏他不认得这位师姐,要上去招待,却反遭了一顿呵斥,本还不放在心上,不想已是在生死之间走了一回了。

    苏师姐可是金丹长老之女,身份非同一般,即便是打死了他,也无人会为此出头的。

    王师兄很满意几人的反应,又一脸正色地说起来,其余人也静静听着。

    ……

    ……

第五十二章 仙人乘月斩妖尸

    “我与吴兄多年不见,不想他已筑基成功,返回家族了。”丰原依旧笼在黑色长袍中,言语中颇多感慨,又道:“还未恭喜李道友荣升聚宝楼掌柜。”

    他推出一只锦盒,道:“只有些许薄礼略表心意,道友可莫要嫌弃。”

    既然吴大海已离开此地,那日后再有需要时,便要来请李小江相助了,自然要把这关系继续经营下去。

    而丰原与李小江只是一面之缘,比不得与吴大海相识数十年,还有多次相助之情,那么想要维系交情,自然只能靠利益了。

    “丰道友说的哪里话!”李小江脸带笑意,也不推辞,直接将木盒收起,“李某修为不精,蒙吴师兄看重,忝为聚宝楼掌柜,日后还需道友多多照应啊!”

    “那是自然!”丰原听他如此说,便知晓自己的心思没有白费。

    “还有一事!险些给忘了。”李小江一拍额头,道:“吴师兄回族之前,特意交代,若是丰道友来,可往河履山去寻他,说是丰道友寻找的那物有眉目了。”

    “哦?”丰原心中立刻想到,吴大海说的该就是五行精气了,这可是他炼制本命灵器最重要的材料。

    他不欲在此多留,便拿出来百十只木匣、玉盒,依次摆到桌上,示意李小江打开来看。

    李小江神色有些意外,但是一想到丰原每次来聚宝楼,多少都会有一笔交易,便释然了。

    然而看到盒中之物,他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这里竟然全是上品法器,既有刀剑盾印等较为常见的,也有镜钟旗鼎等拥有玄妙用处的。

    李小江一一看了下来,他每拿起一件,丰原便说出其用处,他激动的心绪也在叙说中归于平静,暗想道:“这位丰道友真是好大的手笔,怪道吴师兄如此看重他。”

    更让他心中惊诧的是,这些法器灵光外显,持在手中可感到隐有火气未散,他当即断定这些法器都是方才炼制出来不久。

    他毫不犹豫地说道:“这些法器我聚宝楼愿以五万灵石收购,丰道友以为如何?”这一笔生意,宗门给他的奖赏便抵得上以往数年辛劳。

    丰原点头道:“此价公道。”他为了提高炼器术,前后炼制了数百件法器,这才把重云金锁炼成,这些法器留着也是无用,倒不如卖些灵石。

    坊市中一件上品法器价格在七百灵石左右,而炼丹炉、炼器炉等特殊法器则最高可达千块灵石。

    待取过灵石,丰原客套几句便告辞离去,河履山距此有十万里之遥,他即便毫不停歇地全力飞遁,来回也需得月余时日。

    ……

    大柳村三面环山,仅有南面临水,这条水路也是村子对外交通的唯一途径。

    山高林密之处常有老参、灵芝,还有熊瞎子、豺狼等猛兽,村中多半人家都是猎户、樵夫,以及采药人,读书人甚少。

    此时已是亥时正,大柳村南面水边祠堂中,微泛蓝辉的月光洒下,一颗枝繁叶茂的粗壮柳树随着晚风缓缓摆动枝条,树影投在窗上,与祠堂内昏黄烛火相映。

    一个须发皆白的的老者坐在首位,他虽年老,面目却很红润,且举止从容,手中握着一根乌木龙头衔红珠的拐杖,此老是大柳村村长。

    下方坐着三十多人,多数人衣物上都打了补丁,既有坐于椅上的,也有随意蹲在地下的。

    其中有一穿着粗布衣衫的汉子正满面愁容,他叹息道:“明日又是十五,湖仙大人又要上岸了啊!”

    一人附和道:“若是再如此下去,我等莫非要抛下祖业,去山外谋生吗?”

    他声音略微呜咽,满是无奈、绝望,其他人受他感染,也是纷纷抱怨起来,祠堂中一时喧闹起来。

    “肃静!”首位那老者把拐杖重重顿了几下,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全都看过来。

    老者神色威严,环顾左右,曼声道:“我等世代居住于此,怎可轻言离去,为保我大柳村安稳,为今之计,只有再向河仙大人献上供品。”

    “什么?还要贡品?”一个披着兽皮衣的中年汉子勃然色变,他布满老茧的宽大手掌在座椅扶手上狠狠一拍,“咔啦啦”一阵响,竟将一把椅子生生拍得四散零落。

    他怒喝道:“我等为了安稳,已献上二十三次供品了,可是那湖仙大人依旧每月上岸,吞食人畜,如今村中禽畜皆被作了供不说,他还常常要吃了人才肯退去,可见不管献上什么,也根本得不了安稳!”

    他环视在座众人,语气稍缓,道:“依我看来,我等唯有离开此地才有活路,至于祖宗田地,舍了便舍了,只要人在,还愁不能再得回来吗?”

    “胡闹!”老者大喝一声,他站起身来,满脸怒气,一指身后供桌,“尔等不肖子孙,当着此处各家先祖排位,竟要抛下祖业不成。”

    这祠堂中供奉的,正是当初带领族人一同来到此地开荒,建立大柳村的那几位先祖,这几人就可说是如今大柳村所有人的先祖。

    “你这老朽木,何不早死耶?”中年汉子大喝一声,打断老者话语,他怒目圆睁,骂道:“狗屁的湖仙,分明是妖孽作祟,若非你这老腌臜物屡屡作梗,我等早已逃去外间,怎会有许多村民惨死?你真是枉为一村之长。”

    他衍生一冷,“若要供品,不妨把你这老贼供上去,想来湖仙定会吃的开心,从此不再来侵扰也说不定。”

    老者一时语塞,还要争辩,却见祠堂中众人看向他的眼神已不知不觉变了,不由得心头一慌,只得不住地念叨:“不肖子孙,竟敢对湖仙不敬,必遭惩处……”

    中年汉子逃离此地的提议得了众人附和,纷纷吆喝着要回家收拾细软,好渡船离开。

    然而刚走出祠堂,只见湖面上一阵翻滚,一团绿光破水而出,直往岸边冲来。

    “湖仙上岸了!”“快跑!”众人纷纷惊骇失色,呼喝奔走,顷刻间散尽。

    老村长腿脚毕竟不比其他人,慢了一步,便被那湖仙当头扑倒,只来得及一声惨叫,便没了声息,这湖仙并不去追其他村民,只是拖着老者尸体,蹲在祠堂屋顶上,对着天上明月月发出一声声怪异长号。

    此时一处不起眼的矮墙后,却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童探出半个脑袋来看,借着月光,他总算看清了那湖仙真面目。

    只见那是一个披头散发,满身绿毛,皮肉干瘪如枯柴,十指弯曲如钩的人形妖物。

    这小童何时见过如此景象,当即腿一软,口中一声尖叫,跌坐在地,再挣扎着想起身时,却觉两股战战,双臂无力,几不能动弹。

    那妖物头颅“咔咔”转过半圈,双目射出凶光,四处扫视一圈,便找到了小童所在,身形一跃便落在小童跟前,指爪间尚还挂着几条布缕,一股令人闻之欲呕的腐败恶臭扑面而来。

    童子此时已是两眼迷茫,心神恍惚,那妖物嘴角一扯,一滴涎水滴落而下。

    此时只听天际传来呼啸破空之声,同时有一声大喝如雷霆炸响:“妖孽,休得逞凶!”

    童子被这喝声一震,恍然回过神来,心神却已全被吸引过去,浑然不觉自身处于险地。

    只见一人玄袍广袖,踏剑而来,背后是皎皎明月,其人衣袂张扬,随风飘飞,清逸如仙,不似尘世中人。

    轰轰喝声还未止息,他已倏忽间到了近处,手一指,一道玄练长虹飞射而下,那绿毛妖物转头一看,还不及挣扎,眼前只见有剑气飞射,便被斩成两段。

    绿血喷洒而出,这一片土石立刻发出“滋滋”声响,一股青烟带着焦臭袅袅冒出。

    ……

    ……

第五十三章 稚童求仙 湖底阵法

    童子“啊呀”一声大叫,终于回过神来,只见自己面前已站了一人。

    他仰头看去,只见此人立于月辉之下,玄袍墨染微放毫光,更衬得有仙家风范,他双眼不由得越睁越大,晶莹发亮。

    “求仙人收我为徒!”童子翻身跪下,“砰”地磕了一个响头。

    “你怎知我是仙人。”丰原心中觉得好笑。

    仙道难求,也不乏有修道人为图谋那荣华权势,富贵享乐而在世俗中行走的,但其等大多只是仗着些许法术哄骗凡人耳目罢了。即便是身怀上好功法,一心修行之人,也不敢以“仙人”自称。

    这童子年龄不大,手无厚茧,双目清明,看他衣饰也不像是穷苦人家出身,想来是读过书卷的,听得一些仙人传说也不奇怪。

    童子抬起头来,认真道:“阿爹与我说过,只有仙人才能除去湖中妖物,救大柳村于水火。”他又是一拜,脑袋重重磕了下去,闷声道:“求仙人收我为徒。”

    丰原并无收徒的念头,他抬起一手,就要施法使童子忘却今晚之事,心中忽起一念,问道:“你叫何姓名?为何要拜师?”

    童子伏低身子,答道:“不敢欺瞒仙人,小童名叫柳月空。自打两年前湖中有妖物作乱以来,大柳村之人皆受其苦,小童家中亲眷及许多村民便是饮了湖水,得怪病而死。”

    他抬起头来,目光坚凝,定定看着丰原,道:“我欲荡尽妖邪,清平世间,使凡人亦不再受无妄灾祸。”

    言罢,他又重重磕了下去,道:“求仙人收我为徒!”

    丰原心中惊诧,这小儿竟有如此心志,“你且起来,让我看一看你资质如何。”

    柳月空依言站起,他虽只有七八岁,身量却很高,丰原抓起他一只手腕,将一缕法力小心送入他经脉中。

    柳月空只觉一股暖热气息游走全身,极为舒适,数息后这感觉缓缓退去,他心中竟有些不舍。

    丰原先是露出一分喜意,却又叹息一声,道:“你身具水土二行灵根,如此资质可为中上等。”

    柳月空听得自己资质不差,且面前这位仙人确有收徒的意思,听心中不由欣喜,据村中老人说,上一次仙人出现在大柳村,已是三百年前的事了,不想自己今夜只是来寻几位叔伯,便能遇上仙人。

    他正要再说话,却听丰原声音传来,“我不可在此久留,便先收你为记名弟子,传你一门功法,待我回返之时行经此地,再携你去洞府修行,那时再行拜师之礼,你可愿意?”

    柳月空大喜过望,急忙躬身下拜,“弟子愿意!”

    “好!”丰原颔首道:“只是你需得记住,我等只是修仙之人,当不得仙人二字,日后不可再言,免得遭人笑话。这段时间,你若有凡尘俗事,便尽快解决了。”

    柳月空赶紧记下,他抬起头正要说话,只见丰原一挥袖,一道青光飞出,没入他额头中。他只觉得一阵清风自脸上拂过,便心神一震,迷糊间不知不觉走了回去。

    丰原传下的正是《青木剑诀》练气期的法诀,送走了柳月空,他看向地上那满布绿毛的尸体。

    这妖物名为“尸魈”,修士或是身具灵根的凡人死后,尸体中怨气郁结不散,又吸纳足够灵气,通灵变化而成。

    这一头尸魈似乎方才通灵不久,只与练气二、三层修士相当,如若不然丰原也无法如此轻易将之斩杀。

    此物若是落到魔道修士手中,可炼成一具威力不俗的炼尸。丰原虽用不上,却不妨用来交换自身所需之物,因此他用一张张符箓将断成两截的绿魈包裹起来,这才收进储物袋中。

    又小心清理了散落在外的绿魈毒血,弹出一只颗火球将那老者尸体焚去,这才将目光投向那片湖中。

    此湖是由周围山上泉水溪流汇聚而成,有十余里宽广,只是这大柳村并无灵脉,绿魈是如何出现在湖中的?丰原心中疑惑,便决定要潜入水下一看。

    他飞遁到湖面上,掐起一个避水诀,身形缓缓沉入湖中。

    这湖不深,只下潜了十余丈,便踩到一片松软砂砾,在丰原灵目之下,看似清澈的湖水实则浑浊不堪。这些都是尸魈一身污秽所致,柳月空说有人因湖水而死,也不是虚言。

    丰原在湖底缓缓搜寻前行,忽察觉到前方有一缕精纯灵气,加快脚步过去一看,竟是一座高大石台,台上有一座十丈大的阵法。

    台下一个浅浅穴坑,坑中还有一颗头颅大的灵石,正缓缓散发灵气。

    丰原一看到那灵石,心中狠狠一跳,这竟是上品灵石,其中灵气可抵万块下品灵石。但是休说万块,便是三万、五万块下品灵石,也休想换到一块上品灵石。

    上品灵石不仅有修炼,布阵等用处,用来炼丹、炼器可使成算大增,一些特殊功法还需上品灵石中精纯灵气相助才可修成。

    再看那阵法,高台上只有一堆破碎衣物,一只储物袋,似乎是有一修士坐化在此,其尸体吸纳灵石中的灵气之后化为尸魈。

    丰原挥手发出一道灵光,将那只储物袋摄到手中,神识进去一探,其前主人留下的神识印记早已消散,袋中不仅有灵器、玉简等,还有十几块上品灵石。

    丰原面露喜色,又将几枚玉简一一看过,对此人身份来历已经明了。

    这修士名为田甫,本是一小派“天符门”弟子,因身具木属性天灵根,被天符门前代掌门收为弟子,一路顺畅无比地修炼到金丹境界。

    其接任掌门之位后,又将门中秘传符法改进推演,使得门派势力大涨,终引来一大派“月言宫”的窥视。

    此派觊觎天符门出售符箓获得的巨大利益,便巧使心计,让天符门一位长老立下心魔誓言,借机插手门派下属店铺,最终竟还要接手天符门的来往账册,意图两家分利。

    田甫自然不从,怎奈月言宫势大,他虽有许多玄妙符法傍身,却不擅斗法,被人打碎了金丹,一路逃遁之下,最终通过一座极隐秘的传送阵来到此地。

    他虽逃得性命,却终因伤重而死,这一块上品灵石便是他拿出来疗伤用的。不想其尸身也因生前怨气而长满绿毛,又吸纳灵气化为尸魈。

    算一算时日,田甫坐化至今,已有三年有余。丰原心中感慨,修道之途凶险遍布,不知何时便会惨遭横死,修功法可得长生,修神通、炼法宝可护卫自身,抵御外劫,功法与神通、宝物缺一不可。

    丰原沉吟一下,拿出一块玉简将眼前阵图刻下,这座阵法灵纹繁复,一时间他也看不出究竟通往何处,日后或有用到的时候。

    随后他不再停留,驾起剑光,破水而出。湖边正有几人聚在在此,摆起供桌,敬香祈告。

    丰原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留意,剑光在天中一折,径直向南而去。

    ……

    ……

第五十四章 精气入手 邪修练法

    丰原自离开大柳村后便全力赶路,又经五日,方才赶到河履山吴氏家族所在。

    吴氏族中筑基修士仅有三人,除去吴大海与吴清芸,还有一位长老亦在近几年方才筑基。

    河履山外巡视的吴氏族人是三名练气七层修士,他们远远看到一玄袍修士御剑而来,其人风采不凡,只是再一看他脚下那剑光,玄光之中隐透凶厉之气,让三人不由心中惊凛。

    但他们三人作为山门巡守,亦有待客接引之责,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去,小心问过几句,得知丰原是来访友,不由松了一口气,一边引着丰原往迎客殿去,一边分出一人去通禀吴大海。

    吴大海此时正于洞府之中修行,一得通报便亲自迎了出来,他已许多年不曾见过丰原真容,此刻一见眼前之人清卓出尘,风姿逸朗,心中一边感叹,一边领着丰原到一座华美洞府中。

    这座洞府位于河履山顶,是吴大海这位族长所有,亦是河履山灵眼所在。丰原不由将此地与栖云宫比较一番,却发现这座洞府勉强可算是一座“气府”,在六等洞府中排第四等,比起栖云宫可是差得甚远。

    吴大海身为族长尚且如此,可以想见其他吴氏族人的洞府怕只是“玄庐”、“精舍”之流了。

    高等的洞府,并不只是灵气更加充裕,所占据的地界也更广阔,就如栖云宫便占据了大小数座山头,府中还有一口灵眼之泉,药园中有诸多灵药,以及栽种的几株灵木等。只可惜寒松道人坐化后,这些宝物损毁得厉害。

    寒松道人在时,用来铺地的五行精砂也是自栖云宫灵脉之中采来的。而吴氏这河履山,是决计采不出那许多精砂的。

    两人分宾主落座,待婢女斟上一杯澄黄碧亮的茶水。丰原端起一品,只觉有一股温润灵气缓缓散开,功法稍一运转便炼化为自身法力,修为瓶颈竟也有些松动。

    他心下惊奇,道:“这莫非是血河宗的‘襄螺灵叶’?”

    吴大海呵呵一笑,“贤弟好眼力!这正是襄螺灵叶。”

    丰原听他承认,叹了一声,道:“吴兄竟有如此好茶,小弟眼热得很啊!”

    血河宗内有一株生长了万年之久的“碧血木”,每隔十年便能结百多片襄螺灵叶,只是每当此叶长成,便被血河宗内各弟子长老分去,也不知吴大海是从何得来的。

    只是又一想到吴氏与苏长老关系密切,丰原心中便释然了。

    吴大海摇头道:“如此好茶,若非贤弟上门,愚兄哪里舍得,说来今日还是沾了贤弟的光啊!”

    他抬眼一瞥,那侍女会意,转去堂后,不一会用圆盘托着五只玉瓶进来,小心摆在在案上,便自行退了出去。

    丰原见吴大海如此郑重,心中猜测这应是五行精气了。

    果然就见吴大海说道:“贤弟要寻五行精气,愚兄虽一直留心,却也只寻到了这一些,不知可够用?”

    丰原心中欣喜不已,拿过一只玉瓶,将瓶塞拔开,便有一股泊泊水气涌出,这是壬癸水精之气。此气一到外间,便飞快消散,耳边似有哗哗水声,洞府中似乎也湿润起来,丰原法力一压,便收回瓶中。

    丰原一只只看下来,只是略一辨认便确定这些正是五行精气,只可惜庚辛金气略少了一些,只够一次炼制元符所用。

    如此一来他在炼制这灵器时,便不能有半点差错,否则不知何时才能再寻到足够用的庚辛金气了。

    丰原颔首道:“多谢吴兄相助,这些精气已是够用了,我也不能叫吴兄白忙,便以五万灵石收购这些精气,如何?”

    吴大海却笑道:“贤弟且听我言,为了这五行精气我虽花了不少心思,却并不值这许多灵石,若用灵石购买,却颇为不值。我欲请贤弟为吴氏客卿,这些精气便算作聘请之礼,不知可否?”

    五行精气虽少见,却也少有人需用此物,故而价格并不高,即便出现在坊市中,也难以卖出高价。

    丰原略微一想,吴大海既然开口,那不妨让吴氏提供材料,自己便可以许多省下精力琢磨炼器术,也不必再担心会因到处寻觅材料而耽误修炼。

    如此一来,他自然答应下来,“在下略通炼器之术,吴兄若是能提供材料,倒也可炼制出一些灵器来,只是丰某不便透露洞府所在,只好由吴兄派人去观月山坊市交易了。”

    吴大海听得丰原自言可炼灵器,虽有些不信,还是面露喜色,连连应道:“那是自然,聚宝楼中有我吴氏族人,便以一年为期,贤弟将炼成的宝物交付后,其便将炼器材料及供奉灵石奉与贤弟。”

    “如此便多谢吴兄了!”丰原拱手一礼,吴大海亦是回礼。

    丰原在河履山待了半月,游遍了山中景致,尽管吴大海再三挽留,他还是决定离去。见丰原去意坚决,吴大海便亲去家族库房中取了一批炼器材料交予丰原。

    吴大海一直将丰原送出河履山,目视丰原遁光远去,方才转身,吩咐道:“传令各长老,来我洞府议事。”身边仆从急忙领命而去。

    ……

    丰原驾剑光飞掠,却不是向北,而是向东,飞遁三日后,见下方有一城镇,他在城外落下遁光,随后悠悠行去城中。

    此地名叫纱县,是大周国兰州境内一小县,丰原入道之前,便生长于此。而他今日来,便是有感于尘世中有因果将断,猜到是有亲眷将逝,便来此一行。

    丰氏有许多族人考取功名,可谓是高门大户,如今兰州太守便是丰氏族人,故而丰府也是纱县城中最为气派的宅院。

    只是如今偌大的丰府却不复往日喧嚣,所有家丁厮仆行走间都低着头,一些仆妇正抱着厚厚的白麻来往忙活。

    丰原行至门外,一挥袖,门后木栓自行飞起,缓缓打开,踏步进了府门。他眉头一皱,进城时便感到附近有一股阴险恶气,不想竟是在丰府。

    此时一头发斑白的老者正在清扫院中枯叶,见丰原进门,先是一惊,大门分明已上了门栓,竟有人能不声不响打开,再一看来人面目,不由大喜过望,先是惊叹于世间竟有如此人物,随即想起此人身份,再又惊疑不定地喊道:“可是三少爷回来了?”

    “福伯,是我!”丰原点头应道。这福伯是丰府老人,其子当年还是丰原的伴读书童。

    福伯扔下笤帚,急忙跑上来拉住丰原手臂便往府中走,口中道:“三少爷回来了便好,五少爷不知得了什么怪病,已是卧床不起,眼看命不久矣啊!”

    他知晓这位三少爷大不简单,早年外出寻仙,如今回来想是已经修成仙法,自然是能救五少爷性命的。

    丰原也不抗拒,随他穿过前院,转过一扇拱门,走过一条回廊,这才到五少爷歇息的后院。

    此时堂内坐了六人,主位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此时虽神色疲惫,满面忧愁,身躯却依旧挺直。三男两女,其中最年长者是个留着长须,年近六旬的儒生,最年轻者是个仅有三十余岁的蓝裙妇人,

    众人都是沉默不语,此时听得珠帘响,一个身穿麻衣的中年道人从内室走了出来,众人都满脸希冀地看过来。

    他却一脸惭色,拱手道:“鄙人行走天下,自认见识广博,却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病症,请恕无能为力。诊金也无颜再取,告辞!”言罢,他竟不等众人回应,毫不停留地转身离开。

    然而他行到院外,一见到被老年管家拉着的那人,就是心中一紧,再看他身上法力澎湃,激荡汹涌,完全看不出其修为境界,不由暗叫不好。

    果然就见那人停住脚步,笑着拱手道:“不知这位道友如何称呼?为何要对凡人下手?”

    麻衣道人知晓自身法力不及对方,只得干笑一声,回礼道:“道友此言何意?在下花城,只是一无名散修而已。是应此地主人相请,来给府中少爷诊病的。”

    丰原眼中微放白光,将花城上下扫视一遍,面色骤然一冷,“道友这一身污秽血气,灵气单薄,杂乱不堪,显然都是用凡人血祭得来的,以为丰某看不破吗?”

    花城被那白光一扫,顿觉浑身一凉,再听丰原话语,已是骇然变色。以凡人血祭修炼乃是各世家、宗门的大忌,有此种举动的修士都会被打为邪修,为八方同道共弃。

    他被撞破此事,心中慌乱之下眼珠一转,扬手发出一道青光打向一旁等候的福伯,随后他身形一纵,便跃上房顶,接连跳了三两步,便落到了府外巷道中。

    丰原既然发现花城是邪修,心中早有防备,见那一道青光飞出,他亦是一挥手,一道剑光飞来,空中响起“咔嚓”一声,那一道青光竟断成两截,齐齐掉落下来,原是一口青色小剑。

    丰原只看了一眼,此剑品质低劣,炼制手法粗糙,只勉强算是一件下品法器。他对惊魂未定的福伯说了一句,让其在此等候,便使了风行术,身形一飘上了高墙,环望四周,很快找到了花城踪迹,他法力一催便追了过去。

    ……

    ……

第五十五章 黑风寨

    花城跳出丰府院墙后,回身一看,见丰原也随后追了出来,他脸色一苦,自怀中摸出一张符箓往身上一拍,口中念几句法诀,身躯立刻化作一道青影腾空而起,不顾下方众多凡人骇异惊呼,径直向东而去。

    “风行符?”丰原在后跟着,一眼便认出花城身外青光正是他常用的风行术。

    只是练气修士法力不足以把这法术催动得如此迅快,所以只能是用的符箓了。

    然而符箓毕竟是外力,丰原以筑基修为施展风行术,比之快了数筹,只是他心中念头一转,便打消了现在追上去把花城斩下来的想法。

    他想要看看花城是要去往何处,若是只有他一人倒也罢了,若是还有其他邪修在,那么此事或许就不是他一人能解决的了。

    凡人身躯之中灵气稀薄,用于血祭效果极差,增不了多少修为不说,还会使得法力驳杂,根基不稳,对自身道途并无益处。

    所以虽时常有邪修因不敢与妖兽争斗而对凡人下手,但若是人手充足,邪修自然也不甘自断道途,还是会冒险去寻觅妖兽的,但也有一些邪法是需用凡人或是修士精魂精血的。

    丰原施展风行术在后方远远跟着,他出了纱县城门时,花城已在里许之外了。他待四周无人时,把剑光一扬,一道玄虹冲天而起,紧追花城而去

    ……

    黑风山位于平州与兰州相交之地,地势险要,且山高林密。山上有一“黑风寨”,匪众凶悍,为恶作乱,大周国朝廷数次围剿,却每次都死伤惨重。

    这一日,黑风山下又来了一批兵丁甲士,足有三千余人,正安营扎寨,生火煮饭。

    然而,此时本该在营中的平洲太守马守华,却穿着一身锦服,带着四个随从,通过一条隐秘小道上了黑风山。一人在前劈开拦路荆棘,两人分别护卫左右,一人殿后。

    四人正行进着,林中忽地传来一阵锐响,一大片箭矢如雨攒射而来,四个随从连惨叫也来不及发出,便成了刺猬。

    马守华却是安然无恙,他对四人死状视若不见,拱手道:“不知是哪位统领在此,马守华按约前来拜见寨主。”

    前方传出一阵阴沉笑声,草木一动,钻出一个矮小精悍,肤色黝黑的光头汉子,他把手中劲弩扬了一下,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马太守果是信人,寨主已等候多时了。”

    马守华一见此人,脸色微微一变,又是一礼,道:“原来是三当家,马某失礼了。”他心中暗暗叫苦,怎么就碰到这黑风寨最凶恶的匪徒了。

    三当家拨开一丛灌木,让出一条小径,他伸手一引,道:“请!”

    马守华心中一松,快步而上,瞥见草中满布机括,方才箭矢便是机括所发。三当家在后跟着,在山道上七绕八转,沿途有许多一炷香后终于到了黑风山顶。

    二人从一处偏门进来,迎面是一座竹制凉亭,亭中石桌上有一杆手臂粗的大称,一旁有七八块铸铁秤砣堆叠在一起,足有水缸大,只是如今桌上已落了一层灰尘。

    亭外站着一人,其身高丈二,壮如铁塔,正看向山下,此人便是黑风寨主,无人知晓其真名,山中土匪也以大当家或是寨主称呼。

    马守华不敢近前,在远处站定,他偷眼看去,此地居高临下,山下官兵营寨清晰可见。三当家来到大当家的身后,躬身不知说了什么。

    大当家转过身来,见是马守华,虬须密布的粗犷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我观山下之兵,营帐齐整,竟然有序,显是身经百战,马太守调集如此虎狼之师,莫非真是想剿灭我这黑风寨不成!”

    马守华讪讪一笑,道:“寨主莫要取笑老夫了,这不正是应寨主要求吗?为了调集如此多的兵力,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啊!”

    大当家手一挥,道:“我自然知晓,待那‘百阴补阳丹’炼成,定少不了太守那一颗。”

    马守华大喜,急忙躬身拜谢,他不惜多次把朝廷兵丁带入绝地送死,透露兵力部署,不就是为了得到延年益寿的灵丹吗?正要再说几句恭维的话,却见远处一道青光飞来。

    这青光往下一落,走出一个麻衣道人,正是花城,他一脸焦急,道:“大事不好了,我等谋划或许已经暴露了。”

    大当家沉声问道:“老二你不是去兰州取那几颗阴灵气种了吗?途中发生了何事?快快说来!”

    花城急忙将此行经历一一道来,只是却没有声音传出,大当家听的不时点头,神色却越发凝重。

    终于,大当家伸手一按,止住花城话语,转而问马太守,道:“太守这些年吃了我的灵药,不知效果如何?”

    马守华脸上是按捺不住的喜意,笑容洋溢地说道:“寨主的灵药果真神妙万分,老夫这几年来精力充沛,虽年逾五旬,却比当年少壮之时更善征战。”

    大当家一听此话,满意点头道:“不错,本座给你的药是阳刚之物所炼,是补益元气所用,而这些年收集的则是阴寒之气,唯有调和阴阳,才好为我所用啊!”

    马守华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清,忽地想到,今日怎么不见山中众匪?正自疑惑时,只见大当家伸出一手在他头顶一拍,他还未看清便被拍中,当即晕死过去。

    花城走上前来,轻轻踢了马太守一脚,道:“这老东西本是阳时所生,又吃了许多灵药,想来体内阳灵之气已经积蓄足够了,这便把他投进丹炉,炼成灵丹后我等赶紧离开吧!”

    三当家也说道:“是啊!方才花道友所说那人,可是一个筑基修士,若是找上门来,以我三人的修为可对付不了。”

    大当家却摇头道:“本只需取了山下三千军士性命祭炉,便可炼成灵丹。但如今既然事机败露,只好先将丹炉及炉中材料带走,日后再炼了。”

    “这……”花城与三当家对视一眼,不由有些犹豫,他二人凝结的罡气驳杂不纯,要等这一炉“百阴补阳丹”来筑基,而大当家本是筑基修士,因受了重伤而修为跌落,也需这丹药养伤。

    他们三人是因利益而走到一处,如今丹药难成,就要与筑基修士对上,两人不由得心中犹疑起来。

    这时大当家似是看出他们心中所想,道:“二位道友大可不必担忧,那人若来,便由在下与之周旋。”

    他神色郑重,向两人拱手道:“只是我修为毕竟不比往日,需两位借我一物,才可与之对敌。”

    两人听他如此说,心中一松,只要不是与筑基修士正面对抗,那么丹药迟些炼成也不是不能接受,齐声道:“不知道友要借何物?”

    大当家呵呵一笑,“自然是借两位性命一用了。”

    ……

    ……

第五十六章 血祭灵丹 不情之请

    大当家浑身法力激荡,一掌拍出,花城和三当家脸色大变,二人只觉一股庞大威压撞了过来,劲风扑面压迫得两人呼吸欲窒,急忙后退躲避。

    花城放出两口飞剑,一口持在手中,一口在头顶飞舞不定,三当家身躯上泛起一层细密的黄色灵光,两人都是一脸戒备地看向大当家。

    大当家狞笑一声,自袖中拿出一根短棍,迎风一晃,变作一柄六尺长锏,锏身手臂粗,有八棱八面,黄澄澄若沙土聚集而成,连柄共有十三节,每一节都有尖锐突起。

    花城一见此物,竟然身躯一颤,失声道:“魔龙锏!你是血河宗叛门弟子季望!”

    大当家哈哈大笑一声,“没想到时隔多年,还有人记得季某区区贱名。”他抬起手中长锏,道:“我这宝贝,可是许久未饮血了。”

    他手中长锏一抖,听得“嗡嗡”一声响,锏上冒出一层浓重黑气,形若魔龙盘绕,他三步迈出,踩得地面隆隆剧震,到了三当家面前,一锏打了下来。

    三当家虽早有提防,但他修炼的功法厚重有余,轻灵不足,此时虽想退后避让,却还是慢了一步。只得奋起法力,身上黄色灵光凝成一副虚幻不定的石甲,抬起双臂去挡。只听“砰”一声,他只觉得双臂酸麻无力,好在也挡住了这一下。

    季望冷笑一声,锏上黄光一闪,一股庞然法力反震而出。三当家双臂一软,被这一锏打在肩头,魔龙锏如摧枯朽,将其一条手臂打得爆散成一片血雾。

    三当家口中惨叫一声,伤重之下已来不及再做应对,季望手中长锏一个横扫,便将他头颅打烂。

    花城见季望动手,眼角一跳,却不去救援三当家,而是掐起轻身法诀,头也不回地向山下狂奔而去。

    季望见他跑的甚快,神色一沉,先以一张符箓贴到昏死的马守华额头上,以防其醒转后逃走,又自袖中拿出一只白色木舟,念动法诀,跳了上去。

    此舟一动,便飞遁而起,季望转眼间追到花城头顶,狞笑一声,魔龙锏当头打下。花城双目圆睁,惊骇欲绝,大叫一声,把两口飞剑齐齐放了出去,然而被那魔龙锏一撞,顷刻粉碎。

    这一下正正打中花城后背,立时脊椎俱断,他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扑倒在地,浑身瘫软动弹不得。

    季望跳下飞舟,拎起花城,在他头上一拍,法力贯穿天灵,登时气绝身亡。

    他回转山顶,将花城与三当家、马守华一并提在手中,转过山顶那座大殿,在一面石壁上轻轻一推,一扇石门缓缓打开,门后是一条斜向下通往山腹中的青石梯道。

    季望熟门熟路地向下走到一座石室中,此地约有十丈宽广,四壁各有数根一人合抱的粗木支撑着,搭了数个简陋木架,放了一些瓶瓶罐罐,石室正中是一只三丈大的鼎炉。

    炉下有一块火红玉盘,放出一股热意,而炉中传出阵阵翻腾之声。季望把鼎盖一掀,一股血腥气一冲而出,弥漫整个石室。炉中竟满是鲜红如血的奇特灵液。

    季望对此视若无睹,他取出一只黑皮葫芦,倒出一团团若烟若雾的漆黑灵气,这些灵气投入炉中,汩汩翻沸的灵液飞快平静下来,且隐约透出一股阴凉之气,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将马守华一身衣物扒光,一并投入炉中。

    随后盖上鼎盖,他向炉下打出一道法诀,那块玉盘立刻冒出一大片烈焰,将整个鼎炉都裹入其中。

    季望一边看着炉火,一边喃喃自语:“我东躲西藏数十年,生怕被人寻到,只要此丹能成,我便可伤势尽复,重拾往日修为也是指日可待。”

    他看向一旁的两人尸首,炼丹所需阴阳精气已经齐备,开炉之时若是再有两个修士肉身加入进去,可使药力更为充足。他正要有所动作,却听外间传来一声巨响,这间石室也是一阵晃动。

    季望哼了一声,又看了一眼炉火,拿出一颗血红色丹药放入口中,却不吞下,而是压在舌根,转身向外走去。

    他到了外间,只见山顶那座大殿已是七零八落,一条十丈长的深深沟壑横亘眼前,一个玄袍宽袖,丰神清逸的年轻修士正凌空而立,衣袂随风,猎猎张扬。

    季望心中正自惊异此人风采如此不凡,一股寒意猛然笼罩下来,一道丈许长的剑光好似自天外飞斩而来,杀意凛冽,望之生寒。

    季望心中一惊,抽出魔龙锏,抬手一砸。

    砰!锏上法力震荡,玄霜剑却只是微微一颤,并非如意料中那般被一击震退。

    季望心中惊诧,这魔龙锏可是他毕生心血所在,不但本身是金、土二行宝物,沉重无比,还可震荡灵气,对敌之时凡是法力不如自己的,一击之下便叫对方法力激荡,难以自制,即便以灵器对攻,也会被他震散灵器中的法力,使对手无功而返。

    他如今伤势未愈,只有练气九层的修为,但法力之精纯却不比筑基修士差了,而这飞剑竟丝毫不惧他魔龙锏,岂不是说眼前此人法力已胜过他太多。

    丰原一路追寻至此,却见偌大的山寨死气沉沉,还有一股凶厉血气凝而不散,再看山顶留下的一些打斗痕迹,想及花城往此处来,心中对此地发生何事也略有猜测了。

    见一击不中,丰原把玄霜剑唤了回来,他目中冒出两道白光,看向季望,却轻咦一声,道:“我观道友法力深厚,不是练气修士能有,想必是有伤在身,以道友身份何必要杀害凡人修炼?”

    季望见丰原收手,也不追击,他冷哼一声,抱拳道:“道友既然知晓我是有伤在身,又何必来坏我功果,若是就此退去,我必有一份厚礼奉上。”

    丰原略一沉吟,却道:“此事本也与我无关,只是我有一相识之人被花城花道友暗算,如今已是朝不保夕,不知道友可有法子救其性命?”

    季望听得此话,却是以为丰原不愿与他纠缠,心中一松,道:“此事易尔,花道友所为,是借凡人肉身滋养阴灵气种,气种被取出,凡人之身难以承受元气亏损,便会有性命之忧,但只需先补足气血,再悉心调养,即可安然无恙。”

    他暗暗想道:“我道是如何引来筑基修士的,原是有世俗亲眷被花道友伤了,这才不依不饶追到这里来。”

    丰原笑道:“原是如此,只是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道友莫要推辞。”

    季望心中念头一转,估摸着自己手中仅存的一些丹药灵石应该能安抚其心,便答应道:“道友但说无妨。在下手中还有一些滋补元气丹药,便当做在下代花道友给道友赔礼如何?”

    ……

    ……

第五十七章 季望伏诛 郑清赠宝

    丰原想及来时遇到的两人,此时就藏在不远处,只等自己消耗此人法力,好使其无力逃遁,他摇头道:“道友误会了!在下虽不善炼丹,但手中一些补益元气的丹药还是有的。”

    季望脸色微变,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紧了紧手中魔龙锏,胆气稍壮,问道:“那不知道友意欲如何?”

    “无他,唯请道友一死尔!”丰原面色森寒,话语冰冷,心意一洞,玄霜剑化虹斩落,剑上寒气四溢,摄人心魄。

    季望不再心存侥幸,把口中那枚丹丸吞入腹中,一股温热之意泛开,精纯灵气充斥周身经脉,齐往丹田涌去,本已濒临破散的气海漩涡仿佛久旱逢甘霖,又一次充实起来。

    这“三合血丹”是血河宗秘传丹药,配合功法炼化,可以数息之间恢复大半法力,只是此丹三日内只可用一枚。他当年叛门而出时带了数瓶,这些年多次与人拼斗,如今仅剩这一枚了。

    既然丰原不愿善了,他自然不会再留手,故而即使再舍不得,也不得不用。随着药力化开,他周身法力鼓荡,衣袍飞舞,气势已与筑基修士无异,魔龙锏上黑气一绕,脱手飞出,与玄霜剑打在一处,接连拼斗数十次,却是不分上下。

    季望哼了一声,手中掐一个法诀,往前一点,锏上黄光一震,玄霜剑嗡鸣一声,剑光只是一闪便恢复如常。

    丰原目光一凝,他看得出季望是用了什么秘法灵丹,而经过这两次交手,他也看出那长锏可以震荡法力灵气,若非玄霜剑已祭炼多年,且他又精于操御法力,只怕方才那一下便能将玄霜剑打回来了。

    尽管早知《一气清元书》修炼来的法力精纯深厚,丰原却从不知晓自身极限在何处,今日既遇上此人,不妨就先以法力对拼,拖延一二,顺道看看差距到底如何。

    心中如此想着,丰原更是不惜法力催动玄霜剑,剑光陡然大盛,与那长锏狠狠交击,不时有一股反震之力传来,都被他仗着法力深厚轻易压下。

    季望自然发现丰原攻势变化,他心中一沉,此时法力毕竟是借外物得来,不能持久,必须及早设法破局。

    他把口一张,喷出一团昏黄浑昧的烟尘,此烟一出来,季望似极为忌惮,急忙再是一吹,便往丰原这边缓缓飘过来。

    丰原把袖一甩,一股清风吹过,这烟尘便散了大半,他正要松一口气,却见有几缕黄烟竟受他法力牵引,径直往这边过来。

    他不知此物底细,自然不敢冒然让其靠近,既然寻常手段无法驱散,那也只好避让了。他把风行术一催,两腋生风,飘出十丈远,而那几缕黄烟则也慢慢晃悠着跟了过来。

    就在这时,一道血光照来,丰原一下被笼在其中,心中立刻生出一股烦闷之意,他伸手一点,定心铃悠悠飞出,悬在头顶轻轻一摇,清脆铃音传来,一层无形屏障将那血光挡在身外,心头不适立刻消失。

    丰原笑道:“道友如此手段,可不是散修能有,若非在下恰好有这件灵器在,今日怕是只能退走了。”

    斗法之中半点差错都能导致丢了性命,丰原若是被血光所困,对方定有后续手段跟上。再想到来时途中遇到的那两人,此时正藏在不远处,他对此人身份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季望挥手收了血光,冷声说道:“道友此时退走,还来得及。”

    丰原却叹了一声,道:“在下来时,遇上了血河宗两位道友,已请他二位前来相助,只怕道友本事再大,今日也是难逃一死了。”

    “你说什么!”季望一下又惊又怒,他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不信,只是丰原神情极为认真,又让他心中忍不住怀疑。

    丰原却不再言语,如此一来季望反倒心中疑神疑鬼,想要就此离去,却舍不得那一炉丹药,始终不敢放开手脚,渐渐被丰原逼迫落入了下风。

    如此纠缠有半个时辰后,季望一身法力渐渐衰退下去,魔龙锏也不复方才威势。

    此时丰原一剑斩下,身形一飘避开追来的黄烟,季望亦强行催动法诀,锏上虽有黄光闪烁,却无力支撑,被玄霜剑一下劈得倒飞而回,丰原见此,大笑道:“此人法力已尽,两位道友还不动手?”

    他话音刚落,远处腾起两道遁光,到丰原不远停了,一个是面容冷峻的高瘦青年,一个是容貌清丽,秀美出尘的女子。二人身穿月白色血云长袍,只是在胸口处那团血云中有一株枝干虬结的漆黑枯树,树梢上扬,托起一轮白色弧光。

    那青年一现身,挥手收了那几缕黄烟,把手一背,冷声道:“血河宗四代弟子季望,背师叛门,妄杀凡人。执法殿左殿主下属执法弟子郑清、王源,领代掌门法谕,前来捉拿,死生不论。”

    丰原心中暗道:“果然!”

    王源话刚说完,那女子已是扬手发出一道泛着血光的匹练,往下卷去。

    季望一见这两人,便已脸色大变,但他与丰原缠斗许久,此时法力已消耗了大半,只得把魔龙锏收回,挡在身前。

    这看似轻柔的匹练落下,却有万钧之力,只听一声巨响传来,季望身躯一震,魔龙锏脱手飞出,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砸到一面石壁上,身躯缓缓滑落下来,喷出一大口鲜血。

    王源在一边微张了张口,“郑师姐……”随即却又轻叹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郑清却没有收手的意思,那道匹练绕空一转,又拍了下去。

    此时一道虚虚不定的血影腾空而起,竟然避开这条匹练,方向一转,向南逃去,在空中晃了一晃,便缓缓消失不见。

    丰原目中异色一闪,这就是血河宗的化血遁法,据说此神通一起,不但遁行无迹,能出入青冥,而且只要有一丝一毫的血光逃了出去,便可重塑身躯,还化本来,遍数世间所有保命逃生之术,此遁法亦可排在前列。

    也正是因为担心季望见机不对立刻使这神通逃走,王源才会想让他先行拖延一阵,消耗季望法力。

    就见王源拿出一块银灿灿的小镜,抛到头顶,一指点去,一柱银光飞出,越洒越广,四下一扫,便在东面百丈之外看到一团虚幻黯淡的血影,只是这血影飞遁极慢,显是法力不足所致。

    这神通本要金丹修为才可施展,季望是借外物之力,此时神通一破,本身法力又不足,根本使不出更多玄妙变化了。

    王源正要追去,郑清已经先一步发出一道血光,疾如电闪,快似飞星,倏忽间便打中季望,只听一声惨叫,他显出身形,直直坠了下去。

    王源急忙飞遁上前,挥手放出一道灵光将季望的尸首卷了上来,贴上符箓收起,他长出了一口气,道:“郑师姐下手果然又狠又准。”

    郑清点点头,认真道:“那是自然,若是打烂了,师弟可又要挨长老的训斥了。”

    丰原心中苦笑,他本以为面色冷硬的王源不好相处,不想这看似温和的郑清似乎更加难以相交,他拱手道:“既然两位已斩杀叛逆,在下也算功德圆满,该告辞了。”言罢,转身欲走。

    王源急忙说道:“道友且慢!”他看丰原回头,继续说道:“说来捉拿叛逆本就是我二人的差事,不能叫道友白白相助,这一瓶‘炼血丹’便算是在下略表谢意吧!”

    丰原心中一动,炼血丹是增益肉身所用,以四阶‘铁脊鱼’的骨髓炼成。

    这种妖兽唯有东海中会出现,据说一头四阶铁脊鱼身躯足有百丈大,全身却仅有一根脊骨,不过手臂粗,其中骨髓就更少了。

    不过这种丹药需得长期服用,若是只有一瓶,效用便十分有限,但既然王源拿了出来,丰原也没有不要的道理,他正要开口客气一番,却听郑清说道:“王师弟你可能有点志气?一瓶丹药能济什么事?”

    王源讪讪一笑,“那师姐以为该如何?”

    郑清手一招,将那魔龙锏摄入手中,道:“此物名为魔龙锏,虽只是是一件下品灵器,但越是法力深厚之人来用,便越能显现威力,道友法力之深乃是我生平仅见,倒是正合适。”她说着,将此锏一抛。

    丰原深深看了她一眼,起法力迎向前接住,此锏极为沉重,挥舞起来带着呼啸风声,黑烟煞气缭绕,气象不凡,他不由赞了一声,道:“好宝贝!”

    ……

    ……

第五十八章 了却尘缘 携徒回山

    这魔龙锏的确如郑清所说,正适合丰原来用,但这毕竟曾是血河宗弟子用的灵器,丰原虽然眼热,却不好就这么收下。

    他推辞道:“此物毕竟是贵宗所有,在下怎好收下?”

    王源摆手道:“此物本是季望从别处得来,并非我血河宗之物,道友只管放心便是。”

    丰原笑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厚颜收下了。”

    郑清嘴角掀起一分笑意,道:“还不知道友如何称呼?在哪座灵山修行?日后我当登门拜访,向道友多多请教。”

    丰原却苦笑一声,道:“在下不过是一无名散修,不提也罢!”他话音一转,拱手道:“在下有一亲眷元气亏损过重,需得赶去救其性命,这便告辞了。”

    他将魔龙锏一收,剑光一展便向来路遁去。

    待剑光远去,郑清开口道:“今日又结识一同道,虽不尽兴,倒也不虚此行。”

    王源把嘴一撇,“此人法力虽深,却没有玄妙神通,只怕不是师姐的对手。”他猛然一拍额头,“魔龙锏!以此人法力来看,魔龙锏的威力倒是不容小视。”

    郑清已转身落了下去,他负手立于山顶,山风吹动她袍带,“师弟快去把季望留下的东西处理了,好继续赶路。”

    王源小声嘀咕了一句,依言走进那座地下密室中,季望炼制的丹药虽不在方家眼中,但若是落入凡人之手也是一个祸害,故而需要带回宗门再做处置。

    片刻之后,他已是将那只大鼎收了,再上来时,郑清正把玩着一只径直铜钟,说道:“我记得生死榜上有两个邪修最近在赵国露面了,不妨顺路去斩了?你我刚好一人一个。”

    王源苦笑道:“那两人我也知晓,一个叫藤杖翁,一个叫马丹君,这两人实力不弱,在门内各有三个中功的悬赏呢,只是赵国在南,山门在北,何来顺路之说,我们还是尽快赶回去复命吧。”

    郑清还不待他说完,早已身化一道血虹腾起,向南而去,只听她那清越声音传来,“师弟不妨先回返山门,左右我一人去也是一样的!”

    ……

    丰原立于云中,远处的纱县小城已成了一片小小黑影,他深深看了一眼,便不再停留,剑光纵起,裂云飞去。

    他与世俗亲眷许多年不曾相见,然修道人与凡人终归殊途,故而丰原只是稍叙一二,留下了一瓶养元丹药,便踏剑离开了。

    这一瓶丹药可以使其等俱都无病无灾,安度一生,也算了却一桩心事,接下来就要带上柳月空回去栖云宫洞府,日后便要一意修行,再不问凡尘之事了。

    两日后,丰原飞临大柳村上方,神识放出一扫,整个村落景象一览无余,不过片刻便找到了柳月空所在,他并不隐藏行迹,把剑光一按,落在一处青石垒砌的简陋庭院外。

    一个荆钗布裙的妇人正自井中提水,看到一道光华从天落下,随后一个仙姿飘逸的年轻人推门而入,她惊疑不定地问道:“敢问这位仙长为何而来?”

    丰原笑道:“自然是为我那好徒儿来。”

    此时一个童儿自房中探出头来,他见是丰原在此,急忙回身抱出一只鼓鼓囊囊的粗布包裹,立刻上前行礼,道:“徒儿柳月空,拜见师尊。”

    丰原将其轻轻托起,“为师今日回转洞府,徒儿,这便走吧!”

    柳月空转身跪下对那妇人叩了三个头,柳月空早对她说过拜师之事,她还只以为是小儿夜游,梦中臆想,此时见丰原凭空托起柳月空,看来竟是真的。

    她一手掩唇,正要说些什么,却见丰原把袖一挥,一股清风将柳月空卷起,径直上了云头。她急急追出几步,抬头却见两人乘风踏云而上,随后一道玄光闪过,如云中惊鸿,渐渐远去了。

    ……

    观月山外,一道剑光飞射过来,剑上是一个玄袍修士,身后露出一个脑袋,原是一个稚龄童子,正紧紧抓着丰原衣摆,小心地左右张望。

    丰原见状,微微一笑,道:“徒儿你看,前面那片连绵群峰,便是观月山,此山之中共有十四座灵峰,为师当年也曾在此修炼。”

    然而此时,他却眼神一凝,前方云中站有一个身穿长衫,孤高清傲,似是清风明月的道人,他稽首一礼,高声言道:“丰原道友总算是回来了,在下可是已经等了三日了。”

    丰原一看,竟是王源,他从容上前,也是回了一礼,道:“原来是王道友,只是在下并非丰原,道友怕是认错了。”

    王源呵了一声,淡淡言道:“听闻丰道友资质绝高,修炼的是《一气清元书》,当年本可拜入我宗,只可惜后来因苏氏作梗而错失机会,不知我说的可对。”

    丰原与王源不过一面之缘,如今后者却特意在此拦住他,且其话语中还牵涉苏氏,他不禁揣测,这或许是牵涉道血河宗内派系争斗,他对于此种事向来是敬而远之的,若是不想搅进去,便绝不能承认此事,更不能说自己不入血河宗与苏氏有关。

    丰原摇头道:“郑道友此言真是莫名其妙,在下本只是一山野散修,如何能与苏氏有关联?”

    王源点点头,道:“那看来真是在下错认了道友。”他让开一步,道:“是在下冒昧了,道友请!”

    丰原一拱手,随后把袖一摆,脚下剑光一疾,便带着柳月空飞快远去了。

    柳月空回头一看,王源在那停留了片刻,身形一动便消失不见,他不由心中惊诧莫名,只觉得仙家手段玄妙万分,对自己修行的功法也不由越发期待起来。

    他心中正想着日后定要勤勉修行,好早日能乘风飞渡,只觉前方景象一下明亮起来,入目是一片苍翠灵山福地。山间有虬枝老树,白鹤飞舞,猿猱攀援,恢弘楼阁殿宇坐落山巅,其间还有云桥横渡,金锁牵连。

    时有峨冠博带,袍袖飘飞的修道人随风驾云,或是乘舟船飞楼而过。柳月空何时见过这般景象,一时看得如痴如醉,沉迷其中。

    这时他忽地发觉一事,自家师尊一路过来,凡是迎面而来的修道人,大多都会主动避让一边,直到自家两人过去,才继续前行,还有许多都隔着老远便稽首为礼,极为地恭敬。

    柳月空奇道:“敢问师尊,为何此间修道人都如此恭敬?”

    ……

    ……

第五十九章 乾坤法盘

    丰原微微一笑,极有耐心地给他解释,“修士以修为论地位,你所见之人多是世家出身的练气修士,其等看重族名声誉,尽管不知我姓名身份,也要礼数周到,以免受人诟病。而方才山外那人,与为师同为筑基修士,便无需讲究这些。”

    柳月空哦了一声,神色了然地点点头,他抬头凝实着丰原,“如此说来,众修士敬的非是师尊,而是师尊一身修为。”

    丰原笑了一声,道:“不错!修仙求道之人,唯有修为才是根本!”

    他这徒儿心思灵慧,《青木剑诀》中还有寒松道人留下的修行感悟,自己只需从旁提点,他便可自行领会,这样的好徒儿教导起来不会耗费自己太多精力,对此自然十分满意。

    这时丰原神色一变,只见前方一座青山后转出来一座巍峨雄阔的八面凉亭,亭下有团团彩云烟霞承托,玉砖金瓦,朱栏墨柱,华丽非常,周围垂下一层层轻罗纱帐,随风飘起,檐角挂着玉铃金钟,相互击撞,发出清越之音。

    此亭在云烟簇拥之中飘游过来,极为惹眼,且琴瑟之音悠悠传出,天中飞遁的众修士远远便能看到,纷纷拨转遁光法器,或是静立一旁,或是改换方向,无人与之争先。

    丰原也在临近一座峰头上落下剑光,他下巴微微一抬,“徒儿你看,这便是金丹修士法驾!”

    待这飞亭渐渐近了,可以看到亭中有一人,身形圆胖,如一座小山,整个陷在一张金丝云锦铺就的宽大软榻中,正敞开胸怀,发出如雷鼾声,有八个身披薄纱的娇俏侍女跪坐在四周,为其捶腿揉肩,轻摇团扇,鼓瑟吹箫,弄琴抚筝。

    柳月空自幼长在偏僻山村,虽度过许多书卷,又何曾见过如此景象,不由瞠目,一时愣怔不已。

    丰原轻咳了一声,一手抚上他头顶,温声言道:“徒儿你记住,许多高阶修士平日里性喜放浪形骸,醉心享乐,或是脾性古怪,爱捉弄小辈,日后你在外行走时若是遇见,礼数倒还是其次,早些避开也无妨,只是切记不能冒犯了。”

    柳月空点了点头,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丰原静静看着这飞亭远去,便再次御剑飞起,带着柳月空往小月谷而去。

    如今柳月空虽有功法,却还未开始修炼,丰原便先让他在坊市中见识一番繁华景象,到了栖云宫便终日仅有云海相伴,可说是枯燥万分,而借此正可磨炼他心性。

    在柳月空修炼到练气九层之前,丰原不会轻易让他离开栖云宫的,

    ……

    时日飞逝,丰原在栖云宫每日教导弟子之余,便是炼制法器、灵器,不觉中便是七年过去。

    当初吴大海给他的材料极多,足可炼制百余件法器,三十余件灵器,丰原仅半年便用尽,法器倒是全数炼成了,灵器却只成了十余件。

    修士炼制灵器时不能随心所欲,需得有图谱为参照。这炼器图谱便是如《钟氏器要》那般,将如何挑选材料,如何把握火候等事记载下来。炼器师若是自认炼器术高绝,自然也无需此物。

    这七年来,丰原也曾进入罗云山脉中寻觅妖兽,可收获却是寥寥,最终也只好便打暂且消了祭炼玄霜剑的念头。

    栖云宫火室之中,丰原双目微阖,盘坐在火池边上,一手持定阵盘,一手捏着法诀,池中烈焰摇晃不定,盘鱼吞月炉通体颤鸣不止,炉中也发出阵阵风雷之声,似有一物即将孕育而出。

    这声响越来越急,似是急于出世,丰原眼中一亮,张口喷出一口白莹莹的精气,一到外间便自行放出五色毫光。这是他本身真元所化,这小小一团便需半载苦修才能弥补回来。

    若是寻常修士损伤了如此多真元,必会法力动荡,需得调息许久才可平复,而丰原却神色如常,仿若无事,他起指一划,这精气便分做两团,其中七成顺着火孔悠悠钻去炉中,余下三成则落入火池。

    池中炼火陡然得了这精元,轰然腾起,变作赤白两色,若烈芒高发,炽烈之意充斥整间火室,如烘如焚,映照得四壁一片金红,亮若炉膛。

    炉中祭炼的正是丰原打算当做本命灵器的元符,此时已到了最后一步,需得将五行精气炼合为一,好在他有一块五行玉从中调和,这一步比预料中要容易许多。

    半日之后,丰原手掌在阵盘上一拍,池中炼火顿时不见,炉盖一掀,一块银光灿灿,隐泛五色灵光的尺许大圆盘从炉中飞出,仿佛乳燕归巢一般自行投入丰原手中。

    丰原手抚其上,感触到盘中那几欲满溢的充沛法力,心中亦是欣喜,这是一件中品灵器,他本以为能炼成下品灵器便所不错了,不想还得了一惊喜。

    此宝虽是按照《一气清元书》中记载的元符来炼制,却加入了许多他自身感悟,将炼制之法略微改动使之更为适合自身,与元符已是大为不同了。

    丰原略一沉吟,道:“日后便叫你‘大元乾坤盘’了。”

    这银盘立时震动不止,发出声声清鸣,似在欢欣雀跃,随后化一道流光没入丰原身躯,归于丹田,自其中忽地流出一股精纯灵气,按照功法行径经脉自行远转一圈,便汇入灵海之中。

    盘中蕴含的灵气本就是丰原自身真元所化,故而只需略一炼化即可增进自身修为,丰原心念一动,便知晓这是自身机缘到了,便静心安坐,运起《一气清元书》。

    然而这股灵气虽精纯却极少,不过十数息后便耗尽,丰原双目睁开,暗道一声可惜,他修为本已停滞不前,方才却得元符灵气反哺却增长得极快,若是每日都能如此修炼,那么只需一年半载他便可踏入筑基中期了。

    不过丰原很快收起了心中杂念,再次运转法力往乾坤盘中灌注进去。

    这大元乾坤盘最重要的用处还是在于与人斗法之时可用来补充法力,且这法力本就是自家修炼得来存贮其中的,自然也不会出现什么伤损元气的隐患。

    由于丰原在炼制时便融入了自身精血真元,神念更是已深深烙入其中,日后也无需费心祭炼,随修为增进,此盘也会越发玄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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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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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气真仙介绍:
修道之途,自古便为宗门世家所把持,不入其门者难得妙法。
机缘巧合之下踏上修仙路的丰原,既无同族帮衬,又没有师门照拂,一介散修,如何成就仙业。一气真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气真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气真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