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第六十四话 赎罪之名（上）
嘭！
堂堂正正地揍飞了捷威，他又掉进了废墟的火海，撞倒了几座石头搭建的屋墙。
如此结实的一拳轰鸣，宛如钢琴的重音奏响，不再像是往日那种软绵绵的捶打。这是许久未闻的声音，不仅是因为优格（第一人格）解除了外神力量的结界，导致力量衰弱的效果消失了，段名义能够发挥出原本该有的实力，更是因为他找回了一直失去的东西——临危不惧的不屈之意，全力挥拳的勇猛之心。
这手感真是爽快，糟糕透顶的心情也一挥而空。
积压在心头上的罪孽，它们的重量减轻了。罪孽不是债务，是永生永世的毒，一旦沾上，再也不可能逃脱。剥夺人命的罪业无法归零，但它可以减少，每减少一些，就能多喘一口气，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意识到自己是个多么可恨的混账东西。
这就是赎罪的感觉。
这就是活着的感觉。
这就是生命的感觉。
光是“痛扁邪恶”这么一件事情就能如此痛快，这世上岂不是还有更多的“美好”在未来等着我吗？
这个世界是多么值得令人留恋啊，为什么要急着去死？
背负罪业，忍受罪孽，活着赎罪，难道是那么令人厌恶的事情吗？
即使去死，也不愿偿还自己犯下的罪过吗？
……
捷威站起来，被打歪的鼻梁骨回到原位。
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十分兴奋地说：
“段名义……啊，真是不错的一拳，比我预估的还要强两倍左右。呵呵呵，到底怎么回事？你的眼神，你的动作很干净利落……太多了，就在刚才，你发生了‘变化’，让我看看你遇见了什——”
说到一半，捷威的嘴角急转向下，变成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惊慌失措地大声唤道：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看不见你的记忆！父神赐予我的力量，不可能这么快就失效啊！”
当初，捷威能够获得外神之力，只是因为他利用了三个月前残留在他体内的——优格（第二人格）杀死萝莱特的时候，意外泄露出去的神力气息。只有一小撮而已，而且还不是外神愿意赋予他的力量，他只是捡了个漏。
可是刚才帮助段名义的人，则是直接掌控神力的优格（第一人格），段名义直接接触了优格的外神之力，沾染在段名义身上的神力浓度绝对是捷威的百倍以上。为了防止段名义也陷入疯狂，优格极大限制了神力的狂乱，段名义体内残留的神力不能强用来化力量，但是可以当作一层保护膜，同类型的弱小神力不可能再度入侵他的内心。
（顺便，优格使用自己的【召唤师技能·治疗术】令段名义的身体恢复了许多。）
区区捷威，只是借用了一点点残留神力，狐假虎威罢了，怎么可能战胜优格亲手赋予的庇护呢。
砰！
捷威抡起手臂，砸烂了最近的断垣残壁，焦急地乱抓头发，活像只疯猴子。
捷威的手指扭来扭去，牙缝间挤出了激烈的话语：
“为什么啊段名义！连父神都要眷顾你吗！你不是想死吗！为什么你的眼神又活过来了！刚才那几秒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你想知道，就洗清耳朵听好了。”
段名义呼出一口气，感概道，
“如果是无可救药的杀人魔，当然还是判死刑更好，免得继续危祸人间，如果是愿意活下去，愿意献上一生去赎罪的人，让他死掉最多只能安抚民愤，然后没有一丁点的好处，还要浪费一颗子弹打死他。再说了……我们这里能抚平的‘民愤’，都被你给杀光了，所以搞死我不能给任何人带来好处，我干嘛要吃饱了撑得白白送死？”
“还有一个人的民愤没有解决，就是我啊！我对医生的感情，我对你的怨恨……”
捷威还没说完，段名义一口气喷道：
“你TM早就不是人了！只是一个借用捷威的身体，靠赫子才能动起来的死人偶！少给老子恶心人了！”
“段名义，我本来想留你一命，你这样……”
“谁稀罕你饶命啊！你以为你拿到了神的力量就很牛批？幼稚！你以为自己能控制神的力量？笑话！老子告诉你，你能用外神的力量，是因为三个月前你被优格的AOE技能打中了，感染了外神的狂气。至于你使用的力量……呵，你以为得到了外神的认可，所以他送你力量？想什么桃子呢！你那力量就和感冒流鼻涕一样，你能使用外神的能力，是你快被神力吞噬的病症啊！外神理都不理你，就你自己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你！！！”
“你什么你！想打就快打，别TM那么多废话！我现在还把你当作半个人，拜托你有点人样好不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本就浮躁的捷威被火上浇油，段名义的话语就像导火索上的火星，一点就引燃了捷威的心窝，隐忍至今的感情全都以光辉的形式焕发而出。甚至，他的神力向外扩散，变幻成了形如烈火的跳跃状光帘，犹如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炎。
这样张牙舞爪的模样，段名义早就见过太多太多了，很多敌人以为给自己换身颜色就可以打胜仗，结果没有不一样。
不管捷威变成什么样子，段名义都感受不到一点压迫感，还有点想笑。
找回了当初和白林、韩泠组队战斗的感觉，只不过他们暂时不在线，段名义得靠自己一个人对付Boss。
“名义！”
“奇儿。”
“刚才你受伤了……”
奇儿这么一说，段名义才反应过来，四分五裂的身体已经恢复原状，体内的失序时空也得以修正，完全没有难受的滋味。
原来是优格顺手给了个治疗，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而这种不符常识的“不合理”就是外神之力的特色。
奇儿急匆匆地给段名义检查伤势，而段名义则是——给了一个温暖的拥抱。只是这样一个简单动作就让她安静了下来。
“兔子，有事等下再说……”
段名义放下手，面向捷威，
“老子去去就回。”
嗖！
撕雷破电的冲锋疾速，电光火石也无法超越！
碎岩裂石的破军怪力，地动山摇也无法企及！
“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捷威的剑刃幻影每分每秒都在变化，每次挥剑，切割造成的损伤不只有物理损伤，他的剑将物体的“时间与空间”给切碎了，切口处留下了幻化异彩，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剑起剑落，缠绕于剑身的赫子与神火就会发生变化，刹那间就能形成万千外形。毕竟这是全能全知之神“尤格·索托斯”的力量，捷威学会了世上所有流传与失传的剑术，手中武器是一把只适合突刺攻击的刺剑，不是砍剑也能使出更胜于砍剑的斩击，完全猜不到下一招是什么剑法。偶尔挥剑速度还能加快，剑锋竟然跟不上剑身的挥舞，变成了弯曲的鞭子状，想要躲避可是难上加难。
但是，段名义向来不会害怕难事，他反而会举起拳头，一往无前地打穿黑暗——
“喔啦喔啦喔啦喔啦喔啦喔啦！”
段名义的战斗风格看上去相当莽撞，但他没有自不量力地作死，单凭拳头不可能从正面挡下捷威的斩击，于是段名义的每次拳击都瞄准了剑刃方向的侧面。看上去是依靠蛮力敲打改变了斩击方向以抵消斩击威力，实则是一种消力手法，类似于流水碎岩拳的手法，顺着敌人的攻击方向出招将其改变，使捷威的斩击威力化解为零。
关键是，段名义居然看得清楚捷威的剑——泛着宇宙色彩的剑之光流。
捷威还以为自己的攻速超越了人类极限，但是段名义不仅看得清楚，每次还能做出正确的出招动作，把捷威的剑刃威力给化解。可别忘了段名义有个朋友叫白林，那小子的剑术不仅花样多，攻速快，而且白林本身的反应速度更是超神，还持有二刀流。
铛铛铛铛铛！
血肉做成的拳头，居然与银剑发出了如同敲锣的金属爆响，而且双方现在是一边疾跑（召唤师技能·灵魂漫步），一边互相对峙。一秒内将近十次回响，怀疑这其实是机关枪的声音。脚步产生的颠簸，竟完全没有限制段名义的腕力。
而且优格的神力在段名义体内流动，这些危险的神力不能用来强化身体，但可以避免捷威的神力对段名义再次造成精神上的各种负面效果。捷威已经不能再唤醒段名义的罪恶感了，不能再动摇段名义的心智，不能强迫他举手投降，唯一胜过他的方法只有武力制裁。
捷威又变得急躁了：
“怎么会这样……你的记忆中，没有这么高的战斗数值！”
段名义悠哉地说：
“老子的数学成绩不太好，因为我记不住谁大谁小，反正只要把所有碍事的混蛋给揍飞就可以了！再说了，数值化的游戏多没意思啊，用脑子弥补战斗力才是最好玩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危急关头，段名义竟然还能放声大笑。
捷威的瞳孔疯狂转动起来。
几颗异色的眼瞳在眼眶里打转，就像无数只蝌蚪在眼膜上游来游去。
“这不可能！开什么玩笑！你是只借用了英雄之力的人类！几个月前你我都只是生活在温室里的软弱书生！就算得到了动漫英雄的力量，充其量只是名叫‘召唤师’的英雄力量容器！你们只是借了英雄的力量而已！连普通英雄都比不上！怎么可能胜过我！伟大的父神‘尤格·索托斯’选中了我，邪恶面的雨轩也选中了我，我已经是超越召唤师，超越赫者，超越英雄的——”
嘭轰！！！
段名义一拳抽打在捷威的脸上，吼道：
“唧唧歪歪尼玛啊！还打不打了！要打就接着打，不打就少逼逼，别TMD浪费老子的时间！”
捷威嘴角迸裂，挤出五颜六色的液体，不知道是血液还是唾液，一边喷溅，牙缝里一边发出声音：
“我可是得到了至高无上的父神的认可！父神认可了我！所以赐予我无与伦比的力量！我是被选中的！继医生和学姐之后，我是大家的下一任守护者！我是大家的光！我是希望！作恶多端的你们！只顾着说漂亮话的你们会毁了这一切！”
捷威的身体又闪耀着光辉，快要把他的身影给盖住了。又是刚才的那个招式，捷威又要提升自己的力量与速度，变成一颗闪烁的毁灭流星。
“我是守护者！我是驱散黑暗的光！”
而捷威的理智似乎随着光芒一起蒸发了，嘴里只是重复喊着魔怔的台词。
段名义不会再大意，小声低语：
“优格……听得见吗？”
内心深处，传来了她的声音：
“抱歉，段名义，我（第一人格）现在这边的情况也比较麻烦，就算让我出手，不一定能打赢捷威。”
“不，你个宅女帮不上忙。”
段名义如是说，
“解除限制，老子也要试试那个父神的力量。”
外传第六十七话 平行理论
对方就是阿尔泰尔，身着军服的银色公主，掌握森罗万象的至高英雄。
她的武器是军刀，世冰的致命伤是刀伤，不言而喻。
即使不是她刺死世冰，她也是害死世冰的罪魁祸首。
就是她把雨轩分割成了善恶两人，然后恶雨轩跑进村子里胡闹，一边啃食人类，一边把捷威的遗体改造成赫子傀儡，强迫捷威的肉身复活再激发了体内潜藏的神力，最终害死这么多人。如果世冰只是被捅了一刀，不参加这次战斗，他还能撑下去，等到【治疗术】冷却恢复。可能他始终逃不出纳萨利克的魔掌，但至少不会死在自家人（捷威）手上。
……
阿尔泰尔略有所思地说：
“阿尔泰尔……虽说此名无误，但吾还是更习惯汝用‘军姬’称名。”
“别说的好像我认识你一样。”
“……的确。”
阿尔泰尔动动手指，囚禁着奇儿的军刀之壁回到了身边，奇儿也摆脱了她的围困。
段名义赶紧抱住奇儿，警惕地说：
“这回你想要什么？”
“吾已无所求，只是来看望汝等，就算对汝等阐述此事也无意义，汝等永远不会明白为何。”
“你为啥要把雨轩分成两半？”
“吾已对多人说过此事，为迎来此世的终焉，除此之外，别无他由。汝等相信也行，不信也行。”
“谜语人滚出二次元！”
真是烦透了，段名义还以为只要见到阿尔泰尔，还能问问她到底想做什么，但她坚持这么不明不白的说辞，要么她和吉尔伽美什一样故意不说清楚，打算糊弄过去，要么她是在说谎。
啧，烦死了。
段名义想起一回事：
“喂，你大老远跑来，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说不定呢？”
“少卖关子，老子懒得陪你玩！”
“稍安勿躁。”
阿尔泰尔其实挺少故意玩猜谜，她一直都是行动派，有话也会直说出来，只是语气听上去让人以为故作高深，其实是她天生的语气。真的有点奇怪。
忽然，段名义恍惚一下，四周的世界就全变了。
这里是眼熟的大图书馆。
“优格的内心世界？”
“正是，此地时空不受外界影响，吾等可以说很多很多，对外界而言只流逝了一瞬间的时间。正适合时日不多的吾。”
“啧，别把自己说得好像病危一样，明明还有力气复制一座世界。”
段名义知道，这就是阿尔泰尔的森罗万象能力之一【因子模仿】，可以完全复制指定的人或物，这座与优格同款的内心世界就是她的杰作，是一个复制品。
然而——
“不，吾从未做过那种事。”
这么说着，阿尔泰尔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影子。
看见那金光润滑的美丽头发，段名义就立刻认出来了，那是刚才见面的优格（第一人格）。这就明白了，这个图书馆不是阿尔泰尔仿制出来的景象，它就是优格本人的内心世界，而且刚才阿尔泰尔未经过优格的许可，就带着段名义走进了这个世界。
难道阿尔泰尔入侵了优格的精神世界，连优格都拿她没办法？
但真相更令人吃惊——
人格分割，阿尔泰尔将优格的第一人格分离出来，就像雨轩被分成了善恶两人（但原理是虎符咒），优格的第一人格被单独分离出来，形成了一具独立的生命。而且，在分离的同时，优格（第一人格）给自己的其他两个人格添加了心理暗示，现在她们都忘记了第一人格的存在，都以为自己才是主人格。所以，当优格（第一人格）打开精神世界帮助段名义的时候，优格的其他两个人格都没有动静，因为她们早就分离了，不再是同一个人。
但是彻底分离之后，优格的第一人格保留了部分英雄力量，却没有继承英雄宝具，虽然能使用极小部分的神力，但再也无法启动通向宇宙深渊的外神之门，无法与外神“尤格·索托斯”取得联系。因为优格（第二人格）过度依赖外神的力量，使用了太多神力，她的身体早就变得乱七八糟，随时可能会把优格的身体给搞垮。所以优格（第一人格）干脆抛弃了外神之门，只保留了非常微少的神力给自己。
段名义怒不可遏：
“NMD又想做什么！一个恶雨轩就够受的，又来一个恶优格？！”
在阿尔泰尔解释之前，优格说：
“段名义，冷静点，她也是有苦衷的。”
“我揍过很多人渣，他们伤天害理也有苦衷！”
嘴上这么说着，段名义就想出拳把阿尔泰尔打个魂飞魄散，结果优格赶紧拦在前面，说：
“段名义，最好不要碰她，真的。”
眼看故友这么拥护她，段名义也下不了手，撒手道：
“啧，行了行了，那就别转移话题，给老子说清楚，你们搞这搞那，到底是要做什么！”
（仔细想想，好像打不过阿尔泰尔，还是先谈一谈的好）
阿尔泰尔没有收回环绕身边的刀刃，就站在这里，直说：
“可曾记否，天宫市的那场仗役？”
“废话，怎么可能忘记——死后战线第一次打赢SS级的敌人，时崎狂三，阿尔托莉雅Alter，还有狂化黑岩射手，全都死在我们手上了。咱们这个菜鸡组织终于突破了SS级。”
段名义不会忘记那场战斗。
同时出现三个敌人都是SS级强者——
黑色的剑骑士，SaberAlter阿尔托莉雅。
心灵的毁灭者，狂化黑岩射手。
万人斩的梦魇，时崎狂三。
白林负责主要支援，前与世冰联手打败了自称“SaberAlter”的阿尔托莉雅，摆脱英雄王操纵的阿尔托莉雅欣慰地瞑目；后与奇儿合作将黑岩射手扔进宇宙，白林再用投影兵器补刀刺死了黑岩射手。最后时崎狂三被白林说服，愿意加入我方，却遭英雄王算计，狂暴化成为了最终敌人，被韩泠派来的五河琴里彻底消灭，无法复活。
那是距今为止“死后战线”最惨烈的一场战斗，虽然学姐和白林想过几个妙招，但可惜的是全都失败了，最后战况越逼越紧，数次超越极限才勉强杀死了她们。万幸的是，无人遇难，参战六人全部存活，敌方全灭。
（还有双方的公敌，召唤师埃弥娅不知去向。她是白林的徒弟，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战死。）
听到这些，阿尔泰尔的嘴角微微勾起诡异的弧度，用极其微小的声音说：
“没错，终于找到了，就是这条路线……”
“啥？”
“将敌人全部消灭，不留活口，那么往后将无人成为新的同伴，接下来的旅程只能全程依赖汝等自身的双腕去争取，若不以超越常理的速度成为更强，很快亦会殒命。”
段名义居然听懂了一部分，喷道：
“废话，这破游戏的版本更新太快了，玩家不适应也就只能被吊捶，要是我们不以超越常理的速度变强，过不了多久就会死光光。”
段名义感觉阿尔泰尔在转移话题，再次重复道，
“所以说，你到底……”
“汝是否记得利威尔·阿克曼？”
“兵长？他又咋了？”
“阿克曼是吾的对立者，无论哪个平行世界，阿克曼都会出现在这里，拼上性命保护白林，阻止吾的追杀。”
“平行世界？”
“此时此世并不唯一，在时间与因果的支配之下，任何人都可能走向截然不同的道路，使世界分化成为多个不同的分支。正是因为某些事情会发生不同的结果，才会出现平行世界的概念，例如上一个世界的白林已经是个成熟的战士，他在不杀害时崎狂三等人的前提下打了胜仗，而此世的白林却是个自暴自弃的小鬼，必须把敌人全部杀死才能活下去。但平行世界并非完全不同的世界，变量会一直改变，某些注定的事情还是会发生，例如白林的死而复生，都会由曾经的吾去实现，无论平行世界之中的哪个世界，这件事情都会发生。”
“老子叫你别玩谜语了！”
“简而言之，若吾欲伤害白林，阿克曼即会从‘白色’那边追来阻止吾的行径，那也是‘注定’的事。无论是哪个平行世界，召唤师白林，阿克曼，吾等‘注定’都是为了带来终焉而存在的棋子。”
“……啧。”
段名义不爽地咋舌。
果然还是这样，阿尔泰尔要伤害白林，这件事情终于由她亲口说出来了。目前为止只有这一件事得到了定论，而她说的其他事情——平行世界之类的，白色什么的，段名义真的不懂，简直和吉尔伽美什的谜语如出一辙。
那些事情暂且不提，当前最大最明显的问题在于——阿尔泰尔亲口承认，在三个月前，就是阿尔泰尔将白林给复活了；今天，她又要来将白林杀死。这才是让人看不懂的操作，按理来说，阿尔泰尔不是冷酷无情的杀人狂，她反而是个很重视生命的善人，绝不可能因为心血来潮就去玩弄人命，这其中必然有某种“合理”的理由驱使阿尔泰尔在“三个月前”必须复活白林，然后她在“今天”必须杀死白林。
话说回来，关于白林为什么会复活，吉尔伽美什曾经问过段名义：
【如果你知道是谁干的，你会怎么做？】
段名义回答：
【我会保护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小子，让他别靠近那些危险的东西……他死一次，我的世界有很多东西都回不来了，我不想再来第二次。】
没错，一旦见到阿尔泰尔，段名义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来龙去脉搞清楚，再设法让白林远离阿尔泰尔，其他事情管她怎么样。根据段名义的经验，复活技能总是与“强者”扯上关系，所以段名义才选择远离，而不是把阿尔泰尔给揍扁。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就算持有死枪赠送的手枪，他也不想冒险。
（要不是受到了优格的开导，说不定段名义会丧失理智地攻击阿尔泰尔。）
对，段名义要找机会开溜，赶紧把阿尔泰尔的事情告诉白林他们，这个可怕的杀手正在路上。
阿尔泰尔忽然说：
“以上台词，吾在各个平行世界的时空说过了无数次，因为汝等每人都会询问几个相似的问题，而吾已说过多次，吾的夙愿只是为了给这个世界带来终焉，即是要摧毁这个游戏世界，为了众生幸福，杀死白林是必需的过程。顺便作为见面礼，吾可以告诉汝等——结局为何。”
段名义秒答：
“那种事老子没兴趣，和考试无关的预知未来就是一件很无聊的破事。”
阿尔泰尔说：
“这件事由不得汝，再过不久，未来即成事实。若能提前预知结果，反倒是能做好心理准备。”
呼~
阿尔泰尔右手一抬，环绕身边的刀刃整齐地排列在一起，转移到身体的两侧，就像拉开了两扇屏风，一共四十八件军刀组成了形似翅膀的外形，而现在是展开双翼的姿态。用天使来形容她的美貌并不为过，但是由刀刃拼成的翅膀却告知所有人，她是带来军队与战争的使者，她与“和平”二字沾不上边，比恶魔还要可怕。
阿尔泰尔苦笑一下，说：
“看来，有必要让汝见识一下……吾的遭遇呢。”
阿尔泰尔从其中抽出了一把军刀，随手一划，空气中发生了怪异的扭曲。
覆盖在阿尔泰尔身上的幻术屏障被摘除了，暴露出她的真实样貌——
她是阿尔泰尔本人没有错，然而她的半边身体都被染上了怪异的“黑紫色”，时不时地飘散着“0”或“1”的数码字符状的怪异光晕。这可不是泼上油漆的染色效果，而像是在3D建模过程中丢失了贴图。要知道，在建模过程中，贴图不仅仅是为模型赋予颜色，模型本身的绝大多数外观属性都取决于贴图，不同贴图可以决定同个模型会成为石头、木头或水块，贴图即是建模的“物理性质”。阿尔泰尔的状况就很相似了，有某种力量侵蚀了她的身体，她的身体失去了物理性质，只剩下单纯的模型，不是灵体，不是肉体，只是单纯存在却什么物质都不是的“模型”，属于她本人的身体部分已经不剩多少了。
阿尔泰尔无奈叹息：
“要是吾没有被‘Plague’的毒素侵蚀到这个地步，也不至于如此落魄，居然只能把结局告诉汝等，而不是帮助汝做出改变。吾已失去了绝大部分的力量，只是一个等待毒素侵蚀、然后消亡的落魄野鬼罢了。”
段名义流下了冷汗，嘴里只能发出一声毫无意义的惊叹：
“……我靠。”
他不知道这个被称作“Plague”的毒素是什么东西，连它的存在形式也很奇怪。
假设用数学公式来表示所有事物的大小、质量等状态，例如“4444个蛋糕”“战斗力只有5”等都可以用数字表示其存在状态，无论数字是大是小，都有实际存在的意义，而最小的自然数“0”即是表示“没有”，这也是有意义的。然而，相对于实际存在的“实数”，这个毒素的概念更像是数学中没有实际存在意义的“虚数”，无法用现实中的任何例子去形容它的实质。
这是不该存在于世的东西，因为它的存在形式就是“不存在”。或者说，它是常人无法理解的高等之物，它们过于高等，人类的常识无法承认它们是这世上的东西，只能暂时用“虚数”的形式去辨识它。
这些毒素正在对阿尔泰尔的身体进行“转化”，将“实际存在”的英雄身躯逐渐变成了“不存在”之物，就像剥夺了3D建模的贴图，强迫它们失去物理意义。既非神经或肌肉毒素，亦非精神或灵魂毒素，而是针对“概念”的毒素，凡是有概念的事物就会被毒素腐蚀，然后变成虚无，就连无敌的阿尔泰尔也无法抵抗。
段名义不敢想象这是什么东西，至少他现在理解了为什么优格不允许段名义触碰阿尔泰尔，原来是担心段名义感染毒素。
段名义赶紧回到原来的话题：
“给我看这些有啥用？老子又不是解毒师，只能送你提前上西天。”
阿尔泰尔再覆上了幻术，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说：
“不，不必在意吾，结局已注定，解毒是无济之举，不如早日完成吾的夙愿。”
“你的夙愿……就是杀白林那小子？你脑壳哪里出问题了，把这种事告诉我？你以为我会让你伤害我的好兄弟？”
“不，你已亲眼看见此毒强势，理应理解吾等所背负的重量并非几条人命而已——吾等肩负世界，这项任务看似微不足道，却真真正正地牵扯了世界存亡。”
“MD什么中二病，张口闭口都是拯救世界……所以你其实是有求于我？想我替你做什么？”
“请把这位召唤师——优格交给白林，剩下的事情由她去做即可。”
“该死的，这是最麻烦的护送任务。”
正当段名义吐槽着，阿尔泰尔的身影已经不在前方。
段名义回到了现实世界，前方空无一人。
现在的目标是——找到优格（第一人格），把她护送到白林所在的地方，就可以影响世界存亡。这种事情说起来很荒唐，根本不知道前因后果，但是很多热门电影就是这样，“护送某人”的小任务往往都是关系到世界存亡的大事，放弃不干就等于世界毁灭。
除了照做，段名义貌似没有其他选择，纳萨利克的叛徒们很快就要开始进攻了，要是能够完成任务，说不定能从阿尔泰尔那里得到生存下去的办法。
天空下起了灰蒙蒙的细雨，段名义将衣服披在奇儿身上，说：
“走起，兔子。”
外传第六十八话 殊途同归（上）
“名义，怎么了？”
奇儿没有进入精神世界的对话，她不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从她的视角来看，刚才段名义只是站在原地发愣一下，随后阿尔泰尔就离开了，两个人还没有开始谈话，便互相理解了某些讯息。奇儿看不懂什么情况，但她还是更在意段名义的身体状况，关切地问了一下。
段名义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因为的他也是什么都不懂，不明白为什么阿尔泰尔要扯淡一大堆平行世界的理论，就算“隔壁世界的白林”没有杀死狂三她们，“这边世界的白林”也得不到一分一毫的好处或坏处。
只有阿尔泰尔的中毒症状值得关注一下。阿尔泰尔本身可以视作“人类想象力的集合”，完全可以把她当做次元战争的顶点英雄，完盛状态下的阿尔泰尔不会弱于七人众，然而那些毒素居然危及了阿尔泰尔的生命，这就说明这场游戏中可能存在着比七人众更麻烦的敌人，甚至比三位游戏管理员“永恒Ruler”更难对付。这就是货真价实的“论外”级别了。
（毒素来源叫“Plague”？发音是“佩奇”？还是佩什么……嘶，管它叫什么，阿尔泰尔不说那些毒素来自何处，也不知道该怎么防范……）
“真是麻烦……”
发生了这么多超出预想的事态，段名义懂了一个道理——当情报都对自己不利，不如就放弃思考，胡思乱想只会吓唬自己。
段名义打算直接就这样走出村子，去找白林他们，他们应该还没有走多远，很快就能追上。
“兔子，还有力气没？”
“名义，不用担心我，还是先看看刚才战斗有没有伤着吧。”
“不需要，反正我们没有治疗手段，有没有伤都一样。”
段名义眼神有点飘忽，回避地说，
“没什么事就走起，还有任务要做。”
“名义……”
“又咋了？没多少时间了。”
“世冰他……”
“他已经死了，起不到作用的死人对我们没有帮助。”
段名义斩钉截铁地说道。回答太快了，就好像提前猜到了奇儿会说世冰的事，不由思考就说出了早有准备的无情台词。
其实他还是很在意吧。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被阿尔泰尔一刀刺死了，他们根本不认识对方。可是段名义没有问过一句关于世冰的问题，因为当阿尔泰尔八成会继续坚持说“为迎来此世的终焉”这种敷衍的回答，段名义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另外阿尔泰尔又把话题转到了平行世界和护送任务，段名义没能再得到有效情报。
呼呼呼……
悄然无声地，吹下毛毛细雨，这点雨滴还不如汗水淋漓，根本无法熄灭战火，只觉得灰眼朦胧。
简直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下雨，还好只是不痛不痒的缥缈小雨，走进森林里由树叶遮挡就看不见雨滴了。
当段名义要向前迈出一步，忍不住回望一眼，向伙伴投去最后的目送。
望向世冰的遗体——
咔嗞！咔嗞！
直到亲眼看见，惊悚的咀嚼声才传入段名义的耳中。
无数的蝼蚁爬伏在世冰的身边，以怪异的方式蠕动着一具完整的身躯。它们身躯下方的左右两侧各伸展一条灵活的肢节，很长，很结实，每次移动都需要它们支撑身体和抓取地面，明显是用于行走的部位。而身躯上方的左右两侧同样是伸展着肢节，但是更短更细，肢节的末端还有钉耙般的五根细肢，正是这些修长灵活的细关节刺穿了世冰的皮肤，将他的身体一点点撕开。
在身躯的最上方，顶着一颗圆溜溜的物件，将撕下的肉片塞进去物件表面的小洞里，合上了洞口，由洞内的参差不齐的坚硬物体来回碾动，再通过疑似食道的管子输送到身躯内。然后再撕下一块，塞进去，咽下去。
段名义盯着这些怪物们，看了几秒。
左看右看。
正在啃咬世冰遗体的这些生物——分明就是人类，而且是死后战线的召唤师们，但是他们理应被捷威改造成了异形，不该保留着人类的外表。
不。
不是的，这是段名义用肉眼“看见”再由大脑处理后的画面，这些东西看起来像人类，但段名义知道这群东西绝对不是人类！
瞬间地，段名义明白了。
可以这样认为，自从捷威被恶雨轩给复活之后，他们就已经变成了怪物，从来没有以人形的姿态出现在段名义面前。因为大家的理智都被优格的神力给侵蚀了，与怪物只有一线之隔，很快生物本能又适应了神力侵蚀的环境，所以大家一直把这些怪物当做同类。后来捷威开始战斗，无限制地释放神力，打乱了原本的波长，所以大家能看见这些怪物的真容。后来捷威死去，波长就恢复原状了，回到了本来已经“适应”的环境下。
捷威不敢招惹的世冰，捷威认可的段名义，还有恰好不在场的学姐，除了以上三人，不剩半个活人。
从一开始围挤在身边的这些人，全都是怪物。
（奇儿持有【深渊之眼】的力量，这是探索宇宙黑暗的英雄，可能与外神力量有一定程度的契合，所以她受到的负面影响很小，没有变成怪物。）
在奇儿回头之前，段名义赶紧蒙住了她的眼睛。
奇儿感到不解：
“名义，怎么了？”
“不，只是……该走了，别浪费时间在这种没有意义的小事上。”
段名义继续掩盖奇儿的眼睛，另一只手拥着奇儿的肩膀，试着让她回过身。
嗖！
忽然，其中一个“人类”注意到这边，猛地抬头，无神的目光就像从远方飞来的狙击子弹，令段名义感到一阵背凉，咽喉好似被突然贯穿了似的。
分明是刀枪不入的钢铁之躯，却被无形的目光给扎得心寒，可真是奇怪。
段名义即刻启程，不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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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不想知道结局吗？
阿尔泰尔这么问的时候，段名义有点好奇。因为现在的状况太糟糕了，段名义找不到生路，只能向这种神棍般的说辞给予希望，希望是个好结局，还有翻盘额机会，但同时也担心直接就是坏结局，只会让人绝望。当时奇儿还在身边，段名义就拒绝了。
段名义拒绝了诱惑，照着平时的想法说出了那样的话。平常他确实不喜欢剧透。
走着走着，段名义停下来了。
回头，问：
“兔子，跟得上么？”
奇儿扶着旁边地树干，说：
“呼……不，我可以的……”
“要不休息一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碰上白林那小子，说不定很快就见面了，那样就不用着急赶路了，说不定这辈子都见不到了，我们走得再快也没用。”
“不，不用担心我……”
“少废话，我累了，我要休息，兔子你想接着走就走呗，我不拦你。”
段名义任性地坐在了突起的树根上，说不走就不走。
可能是因为接近了白林身边的优格（第二人格），逐渐回到了她的神力支配下，本来只是感官受到了一点影响，现在感觉体力消耗飞快，这还没走多远，就气喘吁吁。段名义想起了第一次被优格神力攻击的那个时候……太可怕了，不敢再回忆起来。
段名义不愿向前走，奇儿就坐在段名义身边，无言相伴。
……
奇儿恐怕是最深入局势、却对局势一无所知的唯一人，她只能感觉到身边处处都是危险，却不知道这些危险来自何处，比如她压根不明白为什么捷威突然变成了怪物，还有其他很多亲眼所见的事情，奇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就算奇儿的地位处于被动，她也不再想要段名义的保护，她希望能给段名义伸出援手。奇儿知道段名义一直都有心理压力，只是他自己不说，他很需要其他人的帮助。
刚才段名义捂住了奇儿的眼睛，不让她去看世冰的遗体。奇儿知道一定发生了糟糕透顶的事情，因为段名义忘记了奇儿的兔耳朵不是装饰品，恐怖的撕咬声早就纳入了她的耳中。是什么东西，正在吃什么，奇儿没有看见，所以不知道，她也克制了自己不要去想象。既然段名义不希望她看见那幅景象，她愿意照做。
接着，段名义自称反悔了白林的邀请，要去找白林合作，一定是为了带着奇儿远离那些啃食者。争强好胜的段名义居然选择了食言，对他而言是非常屈辱的退步。
奇儿多少有点自责，说：
“名义，我……”
这才刚开口，奇儿忽然竖起耳朵，听见了什么声音。
飒飒飒飒！
草丛与土壤发出了摩擦声，某种形似野兽的黑影们正在树林里行进，分不清是两足还是四足，因为声音太杂乱了，声音如海潮般地逼近而来。
“名义！有东西接近我们了！速度不快，但数量好多！”
“什么，哪边？！”
听到这些话，段名义马上蹦起来了，有些踉跄地跑到奇儿面前，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纳萨利克的叛徒们可算是来了。
段名义抬起双手，模仿着港片里的武学动作，摆了一个三流的姿势。段名义平时看过那么多动作片，顺便稍微锻炼了一点点武术，希望可以在这个时候发挥作用，但是段名义心里清楚，这种连半桶水都称不上的锻炼根本没有用，因为对手是纳萨利克啊——谋权篡位的叛徒们，连韩泠都被这伙畜牲踢出了组织。
韩泠无法阻止他们，单凭段名义又能做得了什么？
阿尔泰尔说过，段名义很快就能迎来结局了，应该就是指现在这种情况吧——保护奇儿离开，然后被纳萨利克的部队给淹没。
飒飒！飒飒！
渐渐地，迅速移动的脚步声也进入了段名义的听力范围，这速度果然很快，但是与BOB组织的暗风相比较，真就是慢动作。
……好吧，想太多了。
来者不可能是纳萨利克。
假设是韩泠的陆战部队，他们的行进速度可以和现代空军相提并论，当敌人察觉到部队的动静，已经被陆军碾过去了，连音速都追不上他们。纳萨利克整个组织都背叛了韩泠，失去了韩泠的指挥，若不希望韩泠东山再起，纳萨利克的叛徒们应该放弃谨慎，选择倾巢出击，全力消灭所有知情者，这样就能确保自己的地位。要是疏忽一点，不小心让韩泠或死后战线的人给溜走了，那么纳萨利克的名字就会散播到外界去，可能会引起七人众和Ruler的注意。
总结来说，只要敌人没有足以秒杀段名义的压迫感，那么绝对不是纳萨利克。
飒飒！
声音越来越近，段名义沿着坡道向上行走，尽量避开与他们碰面。刚来到这个村落的时候，段名义就派出战场原黑仪去勘察了地形，提前掌握地形是非常关键的PVP生存技巧，段名义从来不会疏忽这一点。
站在稍微高点的坡道上，可以看见一群影子从远处涌现出来，左左右右，摇晃着，行走着。
猜得没错，这些人不是纳萨利克的步兵，正是刚才撕咬世冰的那群“人类”，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们跑到这里来了。
段名义不需要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他们很快曝出了答案：
“白……林……！”
他们大张着嘴，说着长串的迷之语言，不像东方西方的任何一边口音，也不是古时今日的任何一种语言，段名义只能勉强听得清这两个字眼。
原来如此，他们的目标不是段名义和奇儿，而是始终被捷威视作恶徒的白林。因为优格催眠了捷威，让他带节奏针对白林引发内讧，大家一致认为白林招惹了纳萨利克，所以大家才要面临各种各样的灾难。特别是复活后的捷威使用了神力，看穿了段名义的记忆，一定也知道了韩泠就是纳萨利克的指挥者，是白林把韩泠引来的，某种程度上来说，白林是罪魁祸首，这个说法还真没有错。
就这样眼睁睁看他们去把白林给撕碎，也不会被当作冷酷无情的行为，因为从上帝视角来看，白林也是罪有应得。
但很可惜的是，站在这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段名义，他不再在乎是对是错，他只做身为朋友该做的事。保护朋友揍飞敌人，就是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段名义站在高坡上，挑选了一个好角度，要是从这里跳下去，正好可以拦住带头冲锋的那个异形，吸引所有异形的注意力，把他们引诱去其他地方，白林就安全了。呵，事到如今还要给白林和捷威收拾烂摊子，真感觉不爽。
段名义预判时机，跃跃欲试，说：
“在这里等我，兔子，等老子揍扁了这些狗东西，然后……”
——
“然后就能带上你所珍视的人们，远走高飞了，是吗，杂种？”
来自段名义身后的回复，不是奇儿的声音。
外传第六十九话 殊途同归（中）
吉尔伽美什，不管多少次听见这个名字，段名义不会再想起那个只会出现在银幕上的金色青年。
脑海中只会浮现一幅残酷的绘卷画面，那是焰色覆盖的无间炼狱，地面上的人们受苦惨叫。号称管理者的紫色女武神冷眼直视，大剑与铁拳只为屠戮。席于空中舰船的金色帝王欢喜大笑，他独身一人，却堪比千军万马。
对吉尔伽美什来说，那是欣赏生存与毁灭的美妙诗篇，转瞬即逝的生命乐章。
对段名义来说，只有地狱。
那是段名义永远忘不掉的一幕，最好的朋友，爱人，还有无数战友与后辈，都在那一场战败中消失殒尽，段名义也被抓去了敌人的大本营，以极其耻辱的代价换来了苟且。一路历经的漫长痛苦，挥之不去。
一想到这些，段名义恨得牙痒，刻骨铭心的那份恐惧也烧尽了，只剩下无穷的愤恨。
“你这家伙又来做什么！！！”
段名义这么一吼，吉尔伽美什只是微微笑着，说：
“自作多情，早失去乐趣的杂种已经不再入流了，靴底污泥都不如你的低贱，怎能理解本王亲临于此地是一件多么荣幸的事情？杂种能够亲眼目睹本王的荣光，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值得令人喜悦？”
“说人话。”
“本王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去处理，与你无关，尽管在你们所知的小世界里拼命挣扎吧，本王不会给予嘲笑，也不会给予怜悯，当事情结束，本王自然就会离开，鼠辈存亡不值一提，别把自己的身价抬得太高。打招呼就到此为止，能够与本王如此亲近地交流，接下来的日子里就永远怀抱对本王的崇拜与感恩吧。”
“胡说八道，你怎么可能有这种好心！”
“本王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是如此不堪？也好，有点意思，证明了你还没有沦为命运的奴隶，保留着属于自己的意志，要是你敢惦念旧情，恳求本王为你开创一条生路，那么本王必要将你斩首示众，凭你这种过时的杂碎也妄想亲近本王，真是荒唐可笑。看来你的智慧还不足以领教本王的好意，那么再为你指明一条出路，让你好好领会本王的仁慈也并非不可。”
“鬼才要你帮忙！还不如现在死掉算了！（只是气话而已，我得活下去）”
“你无权拒绝，杂种。朝着你所相信的方向继续前进吧，无需多久就能见到你所心念的其他杂种，他们都平安无事。”
“那种废话要你讲！老子早就在去找白林的路上了！”
段名义发出了非常无礼的回复，拽着奇儿就立马走人。他似乎忘记了这个金光闪闪的青年是所有召唤师的最大敌人，随心情就能乱杀无数生灵的残暴君王。
——嘶
锋利的手指。
轻微抚在段名义的喉结上，指尖还没用力，皮肤就冒起了一丝丝血珠。
每根手指的末端都是形如剃刀的样子，超乎异常的锋利，若是微微用力剜下去，段名义立马就会身首异处，甚至段名义还没来得及察觉这件事，指刃的主人——
第二位七人众，代号[Darkness]。
——SSS级英雄，金色之暗。
她正摸着段名义的脖子，然后向上，两根手指划过他的下巴与嘴唇。
段名义知道小暗是个多么可怕的怪物。在几个月前，白林玩命战胜了七人众的旧成员【空之女王】，却没能补刀，就是因为小暗加入战场，为残破的战场添上了几分血淋淋的颜色，战败的女王逃走了，再也没有人见过她。小暗也是首个能够伤害韩泠的七人众成员，韩泠的防御魔法完全抵挡不住她的利刃，段名义的坚硬肉身当然也无法保护自己，和普通人的身体那样会被活活切碎。
（大概是继承了300的被动技能，她的利刃附带“穿透防御”概念，而且伤害类型属于“真实伤害”，两者都专门克制“防御”，连韩泠都无法抵抗。而且七人众持有等同于Ruler职阶的高级权能，目前推测小暗的权能之一就是“被动技能冷却为零”，刀刀都是真伤。）
奇儿不认识小暗，也没有惊讶于为什么会有人敢穿成这样就跑出门。也许是遇见了老对手，奇儿恢复了以往的敏锐直觉，在大脑与魔力回路对小暗的战斗力做出判断之前，她的战士之躯就提前感知了“危险”的信号存在，未经思考就双手摆出了准备施法的动作。
奇儿不自觉地向前迈一步，说：
“名义，快退开！”
段名义抢先拦在奇儿前面，劝阻道：
“奇儿，别动，这家伙杀人不眨眼的，不要引起她的注意！”
——嗖！
话还没说完，小暗已然凑近，双方的鼻子快要碰在一起。距离太近了，段名义可以闻到天然的清香，可以从小暗的双眸——又大又亮的血色眼中倒映的镜像，段名义清楚看见了自己脸上冒虚汗的紧张表情。
小暗上下嗅着段名义的气味，就像一只好奇的小猫咪，没有衣料覆盖的手臂在段名义的灵衣上蹭来蹭去。她是一个从动漫里走出来的美少女，竟然做出了这种过度亲密的举动，特别是她的身材比段名义矮一截，在段名义的视角下，完全可以看见她的衣服布料底下的肌肤。处于青春期的正常男生，想必都会把持不住地怦然心动。
可是段名义对待奇儿以外的女人，一向采用钢铁直男的难看脸色。小暗穿着极不适合在公共场合出现的服装，略泛粉晕的脸颊，无限绽放着少女的艳色，在段名义眼里却没有什么魅力，她的脸上总是泛着不明所以的笑容，嘴里吐着荤味十足的话语，就是一个诱惑人心的魅魔。特别是当小暗在段名义身上没有找到她喜欢的某种气息，笑嘻嘻的嘴角骤然垂下，连笑意都消失了，纯粹就是个恶魔。
小暗扇扇手，仿佛在驱赶烦人的苍蝇，说：
“好无聊的清纯味道，你们还没有做过有趣的事情吗？男女独处的时候应该有很~多~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可以做吧？不如现在就做点什么给我看吧？我最喜欢H的东西了，哈哈哈哈哈哈~”
在严肃的战场上，大声讲出了没品的荤味话，段名义相信这一定是七人众的“金色之暗”本人。
吉尔伽美什倒是真没有兴趣了，转身就走：
“Darkness，你想玩就玩，别忘了我们和他的约定，虽然破坏约定的后果对本王不值一提，但若是令本王的诚信受辱，你与敌人亦是同等罪行。”
“这个地方已经坏掉了，我就去别的地方看看有没有好玩的吧，哈哈哈~”
小暗完全没有把吉尔伽美什的留言听进去，自顾自地向另一边走去了，没有再调戏段名义或奇儿。
本来段名义还感到庆幸，自己没有多少成长，已经堕落为这群大佬角色眼中的小人物了，他们根本不屑于对段名义开刀。
呼，不禁松了一口气。
就在下一刻，他又感受到彻骨的深寒。
——
“有些东西忘记了，现在还给你~”
小暗站在段名义的身后，将紧握的拳头伸向段名义。
她的脸上净是危险的笑意，五根刀片状的手指徐徐张开，亮出了几个小物件。它们还很新鲜，仍在滴落着猩红色的液体，将小暗那瓷白色的嫩肤给弄脏了。
那是几根手指。
断口处的骨肉分层鲜明可见，血液还没有干涸。段名义曾在影武者和韩泠的攻击之下见过太多的尸体，亲眼目睹了不少人慢慢死去，这种碎裂的肉块见过太多了，并不会令他感到多少震撼。段名义一眼就认得出这些手指的新鲜度，要是它们会动起来也不算奇怪。
自从BoB进攻开始，牺牲者层出不穷，段名义不认为这几根手指有什么意义，直到他看见小暗打开了另一只手掌——这只手里的物件也非稀奇古怪之物，只是一副朴实无华的黑框眼镜，还沾着几滴湿润的血液。
这不是魔法道具或者黑科技道具。
只是一副眼镜。
在礼品店就能买到的塑料眼镜。
“你们几个——！”
段名义控制不住地大喝一声，奇儿吓了一跳，就连树上栖息的黑鸟都惊走了一片。
愤怒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了，段名义咧开嘴角，怒目圆睁，咋看就是一条随时都会扑过去咬人的疯狗。
原来段名义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世冰的眼镜。曾经某个女孩说世冰戴眼镜的样子很好看，还能掩盖天生的凶恶眼神，所以世冰一直戴着没有度数的平面眼镜，努力维持自己的良好形象。刚才与捷威大战过后，世冰即使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也要把眼镜重新戴上再歇气。
既然小暗拿到了这副眼镜，那就说明七人众亲自拜访了拉加哥村，见识了异化者们顺便还接触了世冰的遗体，他们知道拉加哥村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知道“死后战线”面临着纳萨利克的威胁，每个人都走投无路了。正好，七人众可以帮忙解围，但是也一定会提出过分的条件，把幸存者们培养成他们的玩物。
这群闲得蛋疼的家伙最喜欢做这种事情。
更糟糕的是，没准他们就是真凶——没错，吉尔伽美什的剑，或者小暗的刀！那才应该是刺死世冰的凶器！
阿尔泰尔只是无关的路人！
段名义不管对方是七人众什么的鬼玩意，他有些丧失理智地向小暗逼近，咒骂道：
“雨轩和捷威干出的这档事都是你们怂恿的，对不对！你们一直躲在旁边看我们的笑话！MD你们都是有实力血洗世界的大人物，整天像个小孩子一样跟老子过不去，你们觉得很好玩是吧！”
世冰不认识七人众，只能用“他/她”来指代吉尔伽美什或小暗。
世冰本来应该被刺死了，吉尔伽美什却告诉他“只要去拉加哥村的广场，就能找到杀害医生的真凶”，加上优格的神力影响，一下子就唤醒了灭却已久的仇恨。复燃的复仇欲望使世冰硬撑下去，要是他听见了段名义的忏悔言辞，必然会与段名义拼个你死我活。
（又是互相残杀的老伎俩，是吉尔伽美什不会错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世冰克制了怒火，没有对段名义出手，反而冷静地与金木研合作，一起对付捷威，七人众的闹剧没能实现。
是他们害死了世冰，不管是吉尔伽美什，还是金色之暗对世冰下了毒手，才不管他们在原作中是多么帅气或可爱，现在他们都是恶毒的反派角色！
嗖——！
段名义吼完一嗓，双脚立刻气势汹汹地猛冲而去，稍微靠近的树枝都被吹断了。
经过刚才的战斗，段名义理应不会再那么冲动了，奇儿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段名义的情绪大振。
小暗本来也站着不动，似乎愿意承担段名义的谩骂，不过，看她的表情，她根本不在乎三言两语的指责，单纯只是被段名义的喧闹声给吸引了视线。直到段名义的腾腾杀气显露在脸上，小暗就像是得到了某种“许可”，微微笑的表情发生了变化——嘴角轻轻上扬，淋上了黏稠唾液的舌尖在嘴边轻轻舔着，水嫩的嘴唇经过舐弄，变得更加诱人，就像是看见了美味的珍馐，如今终于得到了食用美食的许可，无法抑制象征欲望的口水直流。
毫无疑问，她的杀戮欲正在高涨
簌！
小暗的左手食指发生了变形的延长，短短的指甲成为了两尺多长的弦月刀。划开空气，发出尖锐的风声。
这就是她的主要战斗能力——将身体任意部位转换成战争兵器的“变形能力”。
段名义经常被当作重装坦克，那是一种“比喻”，要说小暗是杀戮兵器，那就不是比喻了，是“事实”，原作中的小暗就是以杀戮兵器为目标而设计的造物，只是恰好外表与人类相似而已。
既然小暗本身就是兵器，那么判断其他人作为兵器的强弱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小暗选择一根左手指作为武器，意思就是对付段名义只需要一根手指就足够了，而且是非惯用的左手。
更糟糕的是，这全部的变形过程仅仅发生在段名义迈出下一步之前——仅仅发生在“走出一步”这么短暂的时间里。
段名义根本来不及反应，在鞋底触地之前，他的身体将被一刀两断。
外传第六十话 癫狂的世界和平（下）
我和其他人，和你们都一样。
我刚进入这场游戏的时候，以为能够一边享受二次元的美妙，一边愉快地夺取游戏胜利，这场穿越之旅是上天赐予我的好运。但现实告诉了我，这个想法是多么的天真——无数玩家早就忘记了自己多么热爱二次元，仅仅只是将这些来自二次元的力量作为武器使用，去夺取其他人的性命，保证自己稳稳当当地站在这场次元战争的胜利之上。
而被玩家召唤的动漫英雄们多半不愿夺人性命，可惜他们变成了受人使唤的使魔，只能一味服从，不情愿地挥舞兵器。
更有不少玩家以此为乐，明明拥有强大的实力，不敢挑战强者，只能欺凌新手玩家，他们甚至经常联合同伴，一起享受血腥的胜利，维护自己那点可怜的KDA。
我也是这伙人的受害者，加入这场游戏的时间不算晚，仍然不幸遭遇了其他熟练度更高的玩家，他们早就习惯了碾压弱者，二话不说就将刀子捅过来。
我召唤的英雄很快就被暗杀了，随后我仓皇逃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其他玩家太强了，我这样连剑都不会用的弱者，除了逃跑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一个人玩这个游戏根本就是折磨。我很倒霉，进入游戏还不到一天时间，就遇上了这种对手，但同时，我也很幸运，因为当我日渐崩溃时，我遇上了救命恩人，也是我最珍惜的伙伴——
——
“医生她，为什么会死呢？”
捷威嘴上说着这样的疑问，但他的口气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而不是在质问任何人。
随后，捷威命令段名义身后的人松手，放开段名义，让他们面对面交流。
而身体被刺穿的奇儿则要继续捆着，附近正好有一座被无垢巨人踩坏的房屋，搭建屋顶部分的房梁暴露了半截出来，正好可以把奇儿悬挂在上面。捷威没有给她使用任何治疗手段，就算给了也没用，因为优格提前设下了类似结界的外神力场，魔力和生命力的恢复速度都被极大延迟了，大概是控制了有关“恢复”的时间流速。
如果这场对话不能快点结束，奇儿就会失血过多而陷入生命危险。捷威的目标只有段名义，他应该不会对奇儿见死不救。
分明没剩下多少时间，捷威却拐弯抹角地说：
“段名义，看见这样的大场面，难道你没有什么感想吗？总是有人说，人类天性险恶，遇到末日天灾必然互相残害，但是我们遇到危机的时候，却能这么团结，要是医生也在就好了。”
“……”
段名义颤抖地张开嘴唇，但是欲言又止，未能把话说出来。
捷威没有生气或叹息，维持着刚才的语气，接着：
“我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好高骛远的志向，不管是我，还是医生，还是老大，还是其他的很多很多人，我们大家只是想要活下去。不要轰轰烈烈，只要无事发生地过日子，那样就好。这场游戏何时结束，我们能否回到原来的世界，这些问题确实很重要，但是我们无能为力，只能随便想想。虽然嘴上经常说要活到最后，回到家乡，但是很多人都清楚，其实我们已经无家可归了，我们当中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这个世界。”
嘶啪！
捷威张开了手掌，轻而易举地就撕下了一块树皮，倘若是召唤师的身体，估计他只要轻轻触碰也能击碎。
捷威撒下了捏碎的树皮，说：
“规则上写得很清楚，只要玩家互相战斗，活到最后就算游戏结束，大概等于是只剩一个人才算赢。互相战斗哪有那么容易，就算我突然得到了这么强的力量，我也不曾有过——为了拿下次元战争的最终胜利，就能随便夺走人命的觉悟。直到现在，我的心里只想保护好一切，这份力量只能用来摧毁那些妄图加害我们的‘邪恶’，绝对不能对同伴下手，我只有这一个愿望，这个愿望和其他人都一样，这也是——医生她的愿望。”
捷威顿了顿，补充道，
“不，还是叫她……萝莱特，这个名字你比较熟悉吧，段名义？”
“……捷威。”
“所以，没有做过坏事，只想踏踏实实过日子，一心一意地想要保护我们，就连物质和内心都要给我们带来净化的萝莱特，她为什么必须去死才行呢？能回答我吗，段名义？”
捷威的眼中，似有似无地复现了混沌的宇宙之色。
呼！
忽然起风了。
此时，段名义扑咚一下跪在地上，还以为他是被风给吹倒的。不过，段名义的身材本来就属于穿衣显瘦，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也不完好，饿了几天似的，看上去确实有些弱不禁风。
不知捷威是否带有敌意，向段名义伸出援手，说：
“怎么了，段名义？需要我扶你起来吗？我没有对你做过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慌慌张张的表情呢？”
“不，不是那样的……萝莱特她……！”
终于进入了日思夜忧的审问环节，每天脑子里都会重复几十次出现这样的画面，但是段名义连一句台词都编不出来。
但是看见远处被挂起来的奇儿，她的伤口还在流血，段名义也不敢再浪费时间，干脆就豁出去了。
“没错，捷威，那些事都是……我干的……”
“是指那些事？”
“只要我肯听Ruler和七人众的话，奇儿和白林就可以复活，作为代价，我要拿走那伽迷宫的永恒神器，所以我……潜入当时正好就驻在附近的你们‘死后战线’，我想利用你们挖出神器，然后抢走它，远走高飞……”
“所以，都是你干的？”
“是的！我想保护我的好兄弟和我最爱的人！我想回到没有被战争毁灭的从前的日子！真正看不清现实的人就是我自己啊，明明已经回不去了，还要自欺欺人，还以为只要大家活着回来，一切又可以重头来过！我好不容易抓住了唯一的机会，我不想再失去他们，我不能停下来，所以我杀了很多很多的人来保护自己的身份，让任务顺利进行下去！我承认，全都是我干的！萝莱特也是我害死的！”
段名义不敢面对他们，一颗颗泪珠止不住地从眼眶里蹦出来。
这是多么难以启齿，关乎数十条人命，岂是随便说说就能冰释。段名义的指尖抠破了地面，泥沙钻进了指甲缝里，硌得指甲裂开来，不停流血。他知道的，身为罪人的下场，待会他也要被挂起来体验火刑的炽热，这点微不足道的疼痛算不上什么。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与预想的不同。
捷威没有火冒三丈，他的手搭在段名义的肩膀上，稍微压低了自己的身子，说：
“如果是曾经的我，听了这些话，一定会拼尽全力地报仇，让你永世不得超生，因为杀人者罪该万死，只要对方是邪恶，杀掉对方也情有可原。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如果医生她还活着，一定会把你给毙了，段名义。”
段名义相信这是真的，在很久以前，萝莱特就袭击了段名义，差点射穿了段名义的胸膛。
虽说那是因为优格的神力影响，所以萝莱特才会做出欠缺思考的暴力行径，但是不可否认，那种“抹杀邪恶”的极端行径，就是萝莱特的真心想法，优格只是剥除了萝莱特对自身情绪的控制，把她的真心想法给挖出来了而已。所谓“人无完人”就是这样，即使是众人景仰的萝莱特/医生，骨子里也是个会动手杀人的残虐狂，只不过她没有机会展露这份恶念，人们只能看见她对正义的过度热爱，完美战线了她的“善”人格，所以她才会成为大家眼中的大善人。
听说萝莱特和捷威曾经发生了某些过节，没有人把详情告诉段名义。八成也是和萝莱特的本性有关系吧。
但是，捷威的话语中有一点奇怪的含义。
捷威靠近段名义的耳边，接上前言：
“我已经看过了你的记忆，我很能理解段名义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你会杀死旺达的原因，我也一清二楚，为了保护心爱的女孩，只能那样做。若当时放任旺达为所欲为，一定会悔恨终生。虽然杀人必然是错误的，但也是无可奈何，没有纪律的世界总是你死我活的情况比较多。既然无可奈何，那也就没办法了吧。”
捷威的眼珠微微扭动，看着远处的奇儿。
因为她的身体被刺穿，逐渐失血的缘故，可爱的脸庞看上去越来越痛苦，脸色也渐渐泛得苍白。但是她还没有丧失意识，坚持咬牙保持清醒，她很有可能是在等待时机切断绳索，跳下来拯救段名义。她一定以为段名义只是在拖延时间，所以才会谎称自己是杀人犯，事实恰恰相反，就算她冲进人群，估计段名义也不想走。
段名义的眼中连最后一丝希望也不见，他坚信这里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已经没有下一个去处了。
而捷威亲眼看过了段名义的记忆，他能理解段名义此刻的内心是多么沉重，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现在放弃生存，为时过早啊，段名义。”
捷威又一次向段名义伸出手，说，
“起来吧，虽然我恨你，但现在的战况不容许我们再玩闹了，纳萨利克不是你的盟友，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应当团结。”
“捷威……我可是害死很多人的凶手，为什么……”
“因为我和你一样，为了保护心爱的人，我也曾犯下了很重的罪过，但结果反而是我被她保护了。我和你的出发点却是相同的，结果确实相反的，但是不可否认啊，段名义，就算交换我们的立场，我相信我们也会走到尽头这一步，因为我们其实是同类呀。”
捷威的语气又变得颤栗起来，眼球不明意义地扭动着。
段名义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只是带着疑问的语气，回了简单两个字：
“什么……？”
“同样是迫于无奈，只要能够保护重要的人，无论什么事情，我们都会去做。天理难容的罪恶，也不能阻拦我们的路。”
“你到底在说什么，捷威？”
“你我是同类，你是‘守护者’，我也是‘守护者’，而他们是‘被守护者’，你和我是同类，所以我不会把你变成他们的样子。”
随着捷威说出这样的话，段名义才察觉到——这座刑场过于安静了。
大家意外冷静地听完了段名义的述说，没有暴动起来。
呼！
又是一阵寂静的吹风，这里聚集了四十左右的人数，竟然听不见一丝呼吸的声音，仿佛一群静候指令的僵尸围在这里。同样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巴的长相，段名义却感觉这是不属于地球人的样貌，叫人瘆得慌。
段名义没有思考，但他多少察觉到，捷威对大家做了非常恐怖的事情，比杀人纵火更不可宽恕。但他不知道是什么，只是感觉毛骨悚然。
虽然完全看不见，但段名义好像“看见”了某种东西——是极其危险的存在，可是无法形容那究竟是什么，只能说是一种“不可名状”的威胁。
——
————
——————
焢！！！
世冰的炎之拳，贯穿了捷威的胸膛，火焰迸向天空，黑暗的星夜再次点亮了希望的光芒。
“演得不错，段名义，多亏了你，我们争取到时间了！”
“什……世……冰你！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捷威沉迷于与段名义的对话，没能注意到世冰已经混进了人群中，悄悄逼近了他的背后。也未曾料到，世冰直接下狠手，捷威完全没有防御的余力。
捷威体验着极度的剧痛，体内被火焰啃食，同时他也受到了赫者与外神的力量影响，遭到毁灭的肉体正在极快地恢复原状。这是任何生物都不可能体验到“毁灭与重生”的滋味，痛苦至极，眼珠胡乱地上下跳动着，嘴里吐着外星异形的尖利惨叫。想必很痛苦吧，白林当初杀死捷威的时候，故意使用了最快的剑斩，捷威感受不到疼痛就会死去，可是世冰没有这份慈悲，高温烈焰正在捷威体内熊熊燃烧。
周围的其他召唤师终于动起来了，扭起了怪异的四肢，就像一具具人偶，向世冰伸出了冰冷的手指。
轰嘭！！！
世冰再加大力度，拳头上的火焰大幅爆发，吹起了无与伦比的烈焰飓风，爆热的气息轰散了段名义以外的所有人，连房屋也被一并吹垮。
捷威的身体被进一步摧毁，直接炸成两半飞走了。
外传第六十一话 惩罚
趁着捷威还没有复原，世冰赶紧拽起了段名义的手腕，说：
“快走，段名义，捷威被雨轩赋予了莫名其妙的力量，现在的他不是捷威，只是一个承载着捷威记忆的怪物！”
段名义的力气比世冰大得多，但他还是被轻易拽起来了，近乎恳求地说：
“可是我不能……不，还有奇儿她……”
“放心，看那边，其他人也来帮忙了。”
世冰指向奇儿被绑住的地方，那根绳子早就断掉了，在微微的冷风中忽忽飘摇。
原来是金木研跑来支援，就在世冰打穿捷威的胸膛，所有人的双眼都集中在他的火拳上，金木也同时救走了奇儿。但是金木的状况称不上乐观，身外穿着黑色的轻薄盔甲缝隙被血渍给染脏，仿佛海底沉船，看样子他与恶雨轩经历了一番恶战，最终惨败了。无人阻拦的恶雨轩就这样闯入了拉加哥村，搞出了这么一个大场面。
金木平时很少吞食血肉，身为喰种根本无法发挥快速自愈的优势，伤口仍在流淌着粘稠的猩红液体。但他依然选择进入村子，前来营救段名义与奇儿。
世冰扶正了段名义，然后松手，面向敌人摆出了拳击的动作。
嘴上有点期待的语气说：
“好久没有一起战斗了，上次和段名义你一起上战场的时候，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混混呢。要不是当时段名义你救了我，我早就被龙代给吃掉了，想起来真是好丢人呀。”
金木也展开了赫子，站在段名义的身侧另一边，摆出了某种武学的站姿。
他很少在没戴面具的情况下与其他人交谈，用清晰的嗓音说：
“世冰先生，段名义先生，我们在立场上敌对，但是我不能容忍这样玩弄同伴性命的手段！这不是保护，只是满足他自己的保护欲，填补内心的某个空缺罢了，他其实根本不关心其他人的死活！”
世冰毫不在意双方的立场，接着话匣说：
“对，捷威真是疯了，不只是针对白林，伤害同伴，竟然还敢指责段名义是内鬼……段名义你怎么可能是内鬼，如果连你都是内鬼，那么这个世界已经无药可救。”
世冰的嘴角在笑，但他的眼睛快要喷出怒火了。
段名义这才发现，在场的召唤师们——死后战线的所有剩余召唤师们，其实早就被迫灌注了与他相同类型的外神气息，成为了不属于任何生物体系的异化物种。
说白了，就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活脱脱的异形怪物。
这就是捷威所说的“被守护者”，只要他们变得足够强，就不用害怕牺牲了，而让他们变强的方法，就是这样做，但是对普通人灌注外神的力量，结局无一例外只能是大脑过载自爆——他们全都死了，站在此处的人群只是一堆外表似人的肉块。这就是捷威所说的“无论什么事情都会去做”。要是世冰和金木没来，估计奇儿也要变成他们的同类。
这就是……捷威所说的保护。
别开玩笑了！
——
奇儿踩着地上的碎石头和烧焦的碎块，踉踉跄跄地走进了三人队列，说：
“名义，我应该还、可以帮得上忙……”
“奇儿，你怎么样了！刚才捷威刺了你，伤口怎么样了！”
“我，我没事了，那奇怪的力场（指优格的外神结界）已经消失了，治疗和回蓝技能都可以正常生效了！”
奇儿的伤口确实恢复了，她喝下了备用的生命药水和法力药水，很快就恢复了满血满蓝的万全状态。
曾经韩泠总是担心出现“无法获取补给”“奶妈无法治疗队友”的情况，每次战斗必命令全队成员自备不少药水，段名义不知不觉也养成了这种习惯，但这些药水不是给他自己准备的。每次给奇儿晒完衣服，都要往她的袋子里放进满载的生命药水和法力药水，只要没有在战斗中丢失（或者奇儿因慌张而忘记使用）就能及时补充状态，今天第一次起到作用。段名义不再掩饰吐气的声音，放松地长吁一口气，心上悬着的石头掉下去了。
（但是这些药水全部加起来才能勉强补满状态，而且长时间内只限使用7瓶，所以补血机会只有这一次。）
但是他的眼神罕见地坚决起来，说：
“不行！奇儿你连续两次差点被捷威给杀了，我不能让你……不是……兔子你这么没用，别给我拖后腿！”
“名义……”
“少用那种软绵绵的声音叫我。”
段名义不由分说地推开了奇儿，但是他的手臂基本没有用劲，反而是奇儿主动后退的。
想要大声叱喝拒绝她的出战请求，声音的底气也显得不足。
因为段名义根本没有演戏，刚才他对捷威坦白的都是真相，他已经充分做好了受死的准备，也算是为所有罪孽给一个交代，尽管难受得眼泪哗哗直流，但总比就活着饱受折磨要好得多。却突然被伙伴们救回来，又被给予了绝对信任，顿时他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
他迷茫了。
想活的时候，人人都给他绝望，想死的时候，人人却给他希望。
到底怎么样才好……
——咚！
捷威抬脚踹飞了压垮在身上的墙壁碎石，他的身体一边再生恢复，一边站起来，已经被高温碳化的部位就像是影像倒放，迅速复原了。可以看见他的胸口没有流出一滴红色的液体，皮肤底下流淌着一种更甚于蓝色或黑色的不明物质，就像是遭受了重度污染的乌贼血。不管犯病到什么程度，人类的血液绝对不会变成这种颜色。
即使被狠狠轰了一击，捷威对段名义众人还是泛着微微的笑意，仿佛还是曾经活着的捷威。
他的声音依然淡定，带点得意的口气地说：
“除了临阵脱逃的白林一伙，你们四个就是全部了吧？”
捷威明眼看得出段名义这边的人数有四个人，还要故意伸出手指，一个个计数。这个简单又多余的动作，就像在公开告知，他接下来要处刑的人数。虽说捷威真心想要保护大家，但是他的做法与屠戮无异，而这个动作也表示捷威不会放弃将段名义四人拉拢入队，要么现在自愿加入，要么横躺着加入。
想要找到出路就得先找到事情的起因。捷威会成为敌人，原因就是背叛韩泠的纳萨利克余党要来消灭韩泠和其他知情者，纳萨利克的术士们使用了一种奇怪的结界，将拉加哥村给围了起来，整个村子以及附近的山脉都被纳入“纳萨利克的领土”，没有纳萨利克的指环道具就不可能逃得出去，所有人都跑不掉。捷威选择背水一战，将全部战斗力都汇聚起来。
对，还不能忘记，即使打败了捷威，后面还有糟糕透顶的纳萨利克剿灭部队。段名义现在毫无斗志，不如把这场战斗交给世冰，他和其他人还要保存体力应付纳萨利克。
反正捷威只是吸收了一点优格的神力气息，战斗力撑破只能提升到S级上位，其他被他赋予神力的异化者们最多也就A级。这些人的战斗力本来就低，不太可能突然飞跃到S级以上，那么只需要SS级的世冰一人就可以碾压通关，其他人没必要插手战斗。应该。
尽管段名义现在毫无斗志，但他也知道，不战斗是不行的。
段名义微微侧脸，说：
“喂，世冰，你去对付捷威，我（和金木）给你清兵怎么样？”
“……”
世冰没有回应。
段名义只要抬手就能碰到世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这么近，世冰不可能没有听见段名义的声音。
直到段名义再唤一声：
“世冰？”
世冰这才反应过来，说：
“嗯，我在想别的事情……我可以对付捷威，刚才那招没有干掉他，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生命力不是无限的，只要输出够高就能干掉他。正好我的输出能力是我当中最强的，让我对付他是最合适的。”
世冰的语气有点奇怪，故意压低了语气，好像正在控制自己的呼吸。
世冰脸上闪过了一丝苦痛的表情，当他与段名义说话的时候，又努力舒展眉头，露出了一个看起来很轻松的微笑。他捂着胸口的手腕也放了下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世冰的话音刚落，就要向前一步，结果——
段名义忽然挡住路，没好气地说：
“喂，你干什么啊，我叫你去你就去？想抢人头是不？三个月前你也是这样，害得我一条手臂差点被龙代咬断了，没用的铁废物躲在后面清兵，少给我逞英雄！”
“等下，段名义……”
“我是坦克，要第一个冲在前排，你是法师，给我乖乖躲在后面打掩护，别越俎代庖，以为自己能打前锋，不想死就滚后面去，跟兔子金木一起保护自己，我来对付捷威就可以了。”
“等等……”
“最后说一遍，别抢人头！”
嗖！
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段名义拒绝了对团战有帮助的建议，率先向前迈出脚步，压根不管是否有人跟在身后，只顾着自己出风头。如果他恢复了精神，那可真是太好了，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脸上的表情堆满了无可奈何的苦涩。他是出于某种理由，才会临时改变注意，强迫自己独自向前。
吼！
捷威周边的其他召唤师们——这些站桩不动的卫兵们，终于开始行动了，歪歪扭扭的身体扑向了段名义。
他们齐声咆吼，伴随着黑暗的风啸，每个人的身体都出现了似有似无的裂痕，即将粉碎身为人类的身份，化身成为不可名状的怪物。即使是在场的段名义和其他所有人，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怪离的情形，这些裂隙确实出现在他们的身体上，但是他们的身体没有破碎……不对，裂开的不是他们的身体，而是我们的“视界”。
哐啷！
就像玻璃粉碎的画面，就算在现场目睹了他们成为怪物的过程，也无法详细描述到底发生了什么。
召唤师们围成的人潮，化为一片不可名状的漆黑之森，每个召唤师的影子就是黑夜中随风摇曳的黑松叶，骚动的无数身影，已无法辨识他们原本身为人类的痕迹。哪怕是亲眼看见他们变成了异形，要是说这些“东西”曾经竟然是人类，也很难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影子与地球上存在的任何生物都大相径庭，实在找不到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它们，用“奇怪”“怪异”这些常见的词语也显得太过单薄了。
它们舍弃了人类的皮囊，也舍弃了人性，脑子里只剩下最后一个想法——它们要拥护现在的领袖，捷威。
嗖！嗖！嗖！
非常迅速地，不知道是爬行是蠕动的前进动作，这些怪物奔至段名义的面前，组成了厚实的进军之壁。
世冰的双手换成了防御姿势，急切呐喊：
“段名义，快退后！它们进入战斗状态了，不知道有什么技能！太危险了！”
“闭嘴！我已经没得选了！”
段名义不会停下来，战斗终归还是无法回避，要么接着玩命战斗，要么等着变成无数死者的其中一个。
事到如今，段名义还能怎么办？想活不能活，想死不能死，前有公开判罪的捷威，后有同样憎恨真凶的伙伴，不管是承认或是掩盖罪行都会令他继续痛苦下去，该战斗吗，不该战斗吗，该怎么样的好，该怎么做，这场战斗是为了什么，为了活下去，为了找个合适的死法，还是别的什么，不知道……段名义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渴望什么，不清楚自己应该渴望什么，还能渴望什么。
他只知道一件事，既然还有反抗的机会，那么就不要再去思考什么是对是错，只管全力殴打，击败面前的对手就好了。
——
嘭轰！
堆积在捷威面前的人墙，它们都是远超越人类这种生物的高级存在，居然被毫无道理的蛮拳给揍飞了！就像量产保龄球瓶，被满分一投给轰散了！
形同虚设的围墙消失了，段名义与捷威再次面对面，互相凝视对方。
段名义的神色比绝症患者还要苍白，没有浪费多少体力，却仅仅因为自己的情绪暴走而气喘吁吁。
捷威的神力仍在焕焕发光，形如火焰地燃烧着。
炽！
捷威无奈地叹一口气，神火愈发猛烈。
“父神赐予我力量之前，我曾一直相信段名义你是清白的……就算不是，我们还是有机会作为同一战线的同伴，一起走下去。你是杀人凶手，是我最恨的人，但我也愿意把背后的世界交给你去守护。”
铮！
捷威发动了第一层灵衣，白银色的圣洁盔甲套在身体上。
“三番四次地拒绝，也不要紧，因为你就是倔脾气，嘴巴上不肯接受别人的帮助。要是你一口就答应，我其实还有点怀疑你在演戏，会不会谋害我的其他同胞，你先拒绝了我，反而很让我放心。”
呼！
圣洁的盔甲上出现了第二层装甲，那是甲壳状的赫子，可以大幅提升物理防御力。
“我的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没法冷静下来思考该怎么让你改变主意，但是我想……只要你见识了我现在有多强的力量，你一定会改变想法。因为我们要面对的敌人是纳萨利克，我们不团结起来，是不可能闯过这一关的。”
唏！
最后，捷威从腰间拔出了最擅长使用的西洋剑，然后他的赫子与神火蔓延剑身，组成了螺旋形的必杀之炎剑。
“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悟，直到最后也不肯回头，那么——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因为敌人是纳萨利克，我不能放过任何动摇胜利的要素。况且，拉你入伙只是因为你可以协的战斗，要是没有纳萨利克插手，你也没有成为伙伴的价值。”
捷威正式进入战斗姿态。
“来吧，向我投降，段名义，还有各位，我们只有团结才能活下去。”
外传第六十二话 一触即发
纠缠半天的战斗未分胜负，捷威的实力远远超出了段名义的预期，由段名义负责前锋牵制和防守，金木研的中距离赫子攻击掩护，奇儿的远程法术——捷威单独一人就能全部应付，形成了一打三的僵局。
而世冰听从了段名义的意见，建造火墙隔绝了剩下四十几个异形召唤师，没有参与战斗。
轰轰轰！
捷威再次爆发，近似怒火的神光掀翻了大地，冲天升起了无数的黯光之柱。
地底下的土壤染成了异世界的斑斓色彩，树木与野兽也在这瞬间就变成了异形的形状，都看不出原本是什么物种，是动物还是植物。它们铺天盖地，蠕动逼近，包围了正在战斗的众人。
焢！
世冰操纵着货真价实的火焰，行如流水，左手甩出一波焚天骇浪，右手搅起一座大焰漩涡，烧尽了无数的异形。虽然它们很快又会再生复活，但根本比不上世冰的输出火力。捷威引以为傲的异形军团，根本撑不过世冰的两招。
与此同时，世冰看见远处的捷威召唤了无数座的神光柱。
“段名义！小心！”
幸好段名义安然无恙，虽然他非常莽撞地冲进了光柱的轰炸范围，但不知是微乎其微的幸运，还是捷威故意避开了神光对段名义的攻击，他们两个人在混乱的战场上又再次归于咫尺之间。
段名义高高扬起了手臂，抡动了比铁锤更具冲击力的直线重拳击。
捷威也出招了——将空气的离散能量集中在右手，力量大增幅，乃至整条手臂都因此变成了鼓鼓的筋肉状，而西洋剑也融入手臂中，再包裹上一层赫子盔甲，组成了可以刺穿利维坦的超弩级螺旋之剑。
光是向前突刺的声势，就像飓风刮起了海啸。
嗖！
段名义没有别的攻击或防御手段，保持着挥拳姿势，继续向前出击。根本是螳臂当车。
“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双方同时大喝，输出差距一眼了然，气势上也占不到便宜，捷威占据着绝对优势。
“我赢定了！”
——
咵！
结果，捷威的手臂飞走了，连接于手腕上的大剑也一同从他的视野中消失。
原来是奇儿出手支援，使用了技能【引力捕捉】，引力缠住了捷威的身躯，减慢了攻击速度。
再接着是金木研从侧面使用赫子切割，穿透了捷威的赫子装甲，再向上一斩，剑与手臂就整个卸下来了。果然还是要用赫子来打败赫子。
当捷威大吃一惊，连招还没有结束——
磅！
最后，段名义直冲一拳狠狠冲击了他的五官。
捷威的头骨难以承受猛烈的捶击，剩余的冲击力穿透了异形肌肉，顺着颈骨从上到下发生了传导，捷威的整整一条脊椎骨直至尾骨都发出了噼哩啪啦的危险声音。虽说段名义早已失去了热血昂扬的斗志，但他的腕力从来不是开玩笑的。
他失去的是心，不只有绝不屈服的钢铁之心，还有时刻注意敌人出招的警戒之心。
嘭轰！！！
几乎同时，捷威的左手做出反应，在他被段名义抡脸之前，异形的寸劲拳也埋进了段名义的腹部，段名义浑身的坚硬肌肉被震撼了，天然的肉体铠甲被粉碎了，内脏也不会幸免。
段名义并不惧怕这点程度的伤痛，可是不争气地身体还是无法控制生理反应，崩溃的消化系统发生了剧烈的抽搐反应，喉咙里涌上了非常不妙的液体。更糟糕的是，捷威的拳击注入了外神之力，段名义体内的时间与空间错乱了，能感觉到锁骨与肾脏发生了难以形容的复杂撕裂，每根骨头似乎都在融化，痛觉神经的刺激时间既短又长，体内时空变得一团糟。这是目前文明水平不可能以任何方式复现的伤痛。
“呜！呜呕……呼！呼！啊，呜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铁骨铮铮的段名义都发出了这么狼狈的声音，想必肚子里绞缠着常人不可能承受的伤痛，旁人只是听着就会感觉自己的身体也痛了起来。
而捷威的脸伤已经复原了，摆出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
“怎么样，段名……”
——世冰高举起硕大的火球，厉声怒喝：
“离他远点！冒牌货！”
【雷炎龙之力·雷炎龙的煌炎】！
世冰投出雷与炎的光球，硕大的球体埋没了捷威的身形，在球体内压缩的能量爆开之前，捷威每秒要承受数千次的雷击与炎烧。轰地爆裂一响，捷威以突破音障的速度飞走了，从村外的森林飞回到村子里去，砸烂了广场上所有的处刑架，扫清了自己搭建的和平国度。
嗖！
奇儿伺机冲入爆炸范围，掳走了负伤的段名义，带他离开了火焰焚烧的地方。
段名义没有被世冰误伤，但是他的情况非常不乐观，恐怕接下来不能继续战斗了。
金木只能带着连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语气，喃喃道：
“成功了么？”
咚！
饱尝挫败的捷威又站了起来，只是简单的起身动作，竟然吹灭了雷霆与赤焰。
“段名义，还有各位，我真的很不想……再杀害同伴了，好好看清楚，我可是无限接近不死之身！不管你们怎么攻击，我都能恢复原状，而你们把治疗和回蓝技能给用完了，药水也用完了，继续累积伤口和疲劳迟早会倒下！刚才那就是你们最大的火力吧，看看你们才输出了多少点伤害——”
“喂，捷威……！”
段名义甩开了搀扶他的奇儿和金木，忍耐着混沌的巨大痛苦，连右眼都疼得发紧，无法睁开。
他坚持张口：
“别唧唧歪歪的，你还……打不打了……”
“你……”
捷威先是感叹段名义还有心思说闲话的口气，然后才想起来，差点就忘记了最重要的正事。
“对，快没时间了，纳萨利克快要来了。我真心希望可以继续当你们的朋友，但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我不能自私，只有把你们消灭才能得到我要的和平。”
捷威的身体又浮现了光芒。
这次感觉有点不同寻常，段名义不禁后退半步。要说刚才捷威的输出能力只是星光之火，闪闪烁烁的，那么现在捷威释放的能量就是一颗流星，光亮变得更闪耀，不再黯淡。
（这就是boss二阶段吧）
在捷威出招之前，段名义抹去了嘴边的液痕，说：
“喂，你们几个，都注意了！”
嗖——轰！
段名义看不清楚捷威的动作，瞳仁倒映的影像只有一束曲折的光。
世冰的视力也跟不上，只好站在原地防守，双手创造了一座三倍厚度的火墙，保护自己以及身边仅存的伙伴们。就算捷威强行突破火墙，也会被烧得不轻，而世冰也会在火墙发生异常（受到攻击）的时候立刻挥拳回去，再把捷威给轰成两半。
悾——！
排山倒海的一击，捷威的速度与力量又获得了提升，徒手一扫，房屋连地拔起，世冰的火墙也不复存在。
在捷威的流星之光前，令生物感到畏惧的火焰也是不堪一击，世冰的烈焰也只是一朵被狂岚吹熄的火苗。理所当然，既然世冰的防御壁被冲散了，那么被炎壁保护的段名义四人也不可能平安无事。
碰！
碰！
碰！
简直是令人心脏骤停的惊异声响。
世冰，金木，段名义，三个人几乎同时被打飞，第四个人——奇儿根本来不及躲避，乖乖站着承受捷威的神速冲击。其实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还不知道捷威已经发动了攻击并击倒了其他三个人，这回捷威的爆发速度太快了。
随后，奇儿眼前一黑。
碰！
相同的惊响，奇儿感受到一阵猛烈的撞击，身体跟着失去控制，站不住脚，感觉身体在空中遥遥飞了好久。事实上只有不到两秒的时间，但临死前的时感总是极度敏锐，会感觉时间流逝十分缓慢。
咚！
最后落地，才重见光明——奇儿从段名义的怀抱中摔落出去。
直到这时，奇儿才意识到捷威已经攻过来了，然后段名义及时抱住奇儿，替她挡住了捷威的流星一击。段名义不会忘记外神的力量是多么无穷无尽，在火墙熄灭的那一刹那，他意识到没有人可以避开捷威的攻击，奇儿也躲不掉。也许此时段名义恢复了极其微量的动力，第一时间就拼命跑去抱住奇儿，即使他自己的身体也受到了捷威的流星撞击，段名义也没有停步，反而无意迈出了比捷威更快的步伐，抢在捷威攻击之前保护了奇儿。
尽管勇气可嘉，段名义承受了捷威的两次流星撞击，随之而来的必然是第二波剧痛。
“被锻压机打中的时候，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段名义心里冒出这样的声音。
答案是，没有人知道。因为被打中的部位瞬间就消失了，神经无法将疼痛信号传递出去，人们只能感受到“失去手脚”的痛，与刀砍是没差别的。但是现在段名义敢说，他体会到了那种感觉，而且是锻压机的多少倍威力，连续两次轰在了他的后背上。
“咳……呜咳……！”
段名义尽量忍住疼痛，但肺部还是不争气地发出了凄惨声音，可以感受到血水在肺叶袋里晃来晃去，然后从肺部和气管的破洞流出去。这样形容很奇怪，但也没说错。这可比幻刺大招【恩赐解脱】疼得多，疼太多了，世冰和金木都伤得不轻，多半也是不能继续战斗了。
哗啦！
就像开闸的水坝，珍贵的血液淋得满身都是，遍地都是。
鼻子和喉咙都快要被堵住了。段名义想走远几步，别让血液弄脏了奇儿。在他用尽力气挪远半步前——
身体已经倒下去了。
（啊，可恶。）
段名义的眼角泛起了红色，渐渐地，红得发黑的颜色逐渐向中间靠拢，段名义的眼界彻底变成了一片模糊不清的血之色。眼球也受伤，段名义的意识与视力一同消失。
（该死……的……）
段名义的身体已经失去触觉了，奇儿抓住了段名义的手腕，他也毫不知觉。
（这就是……我的……末路吗？）
嘴里还剩最后半口气，段名义尝试着利用重力使嘴唇张开，发出了极其细微的声音——
“终于……结束……了……”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绝望的败局，段名义却有一丝安心，因为死亡的永眠不会做噩梦。
安详合上双眼。
就这样永远沉睡下去。
外传第六十五话 赎罪之名（下）
世冰说得没错，捷威体内的能量有限，看上去好像根本打不死，其实只是血条太厚。只要输出足够高的伤害，把他的血条给磨光，那么捷威就死定了。这个理论是没有错的，只要让世冰输出，其他三个人负责控制和牵制，一小时内应该可以把捷威的生命力给烧干净。
可是，四个人都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事情——捷威体内的能量，不是血条，那是来自他体内残留的外神力量，由这些神力转换而来的庞大能量。神力的来源是宇宙深处的全能全知之神“尤格·索托斯”，通晓万物，只要有足够多的能量，加上它的无尽学识，能做到世上已知的任何事。Fate系列的圣杯也是这个原理，只要魔力够多就能实现任何想要做的事，等同于改写现实，也就是影视作品中常出现的“许愿”。
所以说，捷威现在相当于持有一个圣杯，他的生命力如此旺盛，都是“能量转换”的结果，当然也能转换成“生命”以外的能量，比如将能量集中在攻击与速度上，就会变得像流星一样又快又狠，瞬间干掉段名义四人也是轻而易举。
缺点也很明显，捷威的神力只是意外收获，他根本把持不住这股庞大的外力。
“呼……呼……”
捷威大口地喘气。
他的生命系统不需要呼吸，但依然可以从空气中摄取氧气，给自己补充一点点体力。这个攻击形态就像一座后坐力极强的火炮，一旦开火，就控制不住了。这个攻击模式会大把大把地外泄能量，每秒浪费的能量换算成生命力，比受伤失去的生命力总和还要多得多，捷威此时拥有的半神之躯都感到不少疲惫，感觉体内被掏空了一块。
这是捷威暗藏的杀手锏，与纳萨利克一决胜负的最终战斗形态，没想到要用在段名义他们身上。
眼看段名义三人都倒下了，剩下的奇儿构不成威胁，捷威就知道胜负已定。竟然浪费了这么多能量，这个胜果真是强差人意。
可是没过多久，这份薄薄的胜利感也荡然无存。
——嗖！
捷威不明白段名义为什么复活了，他的目光不再丧色，炯炯有神闪微光，燃起了以往豪气。
因长期饮食不均，身体消瘦了些许，可捷威眼中却感觉壮了一圈。
不管原因是什么，捷威要快点结束战斗，待会还要准备对付纳萨利克，不能浪费时间。于是捷威第二次进入了流星形态，焕发着更甚于上次的炫光，黑夜差点就要被照耀成白昼的样子，但光芒的色彩竟然堪比缺少大气层保护的宇宙极寒，不具备杀伤力，却感觉自己要被冻僵了。
捷威的两条腿大幅岔开，上身前倾，以人类不可能做到的方式将全身关节压缩或拉伸，模拟弹弓的原理，准备爆发出最强有力的蓄力一击。
砰轰————！
突如其来的一拳，段名义的速度也突然加快，又是熟悉的打脸操作。
不只是速度，这波拳冲的力道也异常强硬，捷威变成了散架的弹弓，就像拉伸断裂的橡皮筋，亦或者是水面上的飞漂石，以非常可笑的动作一边砸摔着一边飞走。捷威可以感觉到骨骼构架的毁坏，贯穿的冲击力把身后的断壁残垣也给一并吹飞。从旁人视角去看，会发现这一拳的力量不仅强大无比，在拳冲方向的延长线上，还能看见疑似音爆云的空气模糊爆裂——段名义的血肉之躯，竟然轰穿了未触及的气墙！
可见含有多么庞大的动力，这些能量吹起的强风足以使一座荷兰大风车如同螺旋桨飞速转动起来。
……能量？
对，捷威感受到了，拳头中蕴含着极其庞大的——与捷威相似的“能量”！
捷威发出竭力的嘶吼：
“你！你怎么也得到了父神的认可！段名义！”
轰！！！
捷威立刻反击，在身体被打飞之前，释放能量将段名义给震飞。
咚！咚！咚！咚！
接连四声，飞走的段名义也撞碎了墙壁。经过几次战斗的摧残，这座村子已经没剩下几座保持挺立的建筑物了。
捷威再高举起手，不知从何处召来了数十发混沌色彩的热射线，夜空下划过了复杂的流星弧线，针对段名义的坠落地点集火输出，卷起了漫天火海——
睁！
段名义的右眼闪耀，幻焕着宇宙的色彩，比捷威的更加纯粹。
更接近“真实的混沌”。
段名义慢慢抬起了右手，五根手指弯曲，缩成拳状。
段名义尝试着将体内的神力传输至手臂。他要试试看，解除枷锁的力量到底有多么强大，能让捷威如此痴迷。
轰——隆——！
段名义的神拳撕裂了光宇，发出震耳欲聋的冲霄炸响。
数十道光束也挡不住这一拳冲击，捷威再次遭受了暴飓烈风的贯穿冲击，他分明没有被段名义的拳头直接击中，却高高地吹飞起来。覆盖在身体表面的赫子盔甲被烈风一件不剩完全刮碎，剑刃更是直接变成了熔化的铁水，浑风中激发着雷电与火花，附带有巨大能量的高温空气将肌肉乃至骨骼全给烤至碳化，整个人就好像是变成了一尊煤炭雕塑。
而捷威身后的拉加哥村废墟更不用说，不只是所剩无几的断壁残垣，就连平坦的地形都给轰飞了起来。
这就是差距，段名义解除了神力的限制，任由它们侵蚀自己的身体与精神，换来的就是这么强大的力量——即使捷威冒险使用了不可控制的流星形态，段名义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其碾碎。
段名义占据着绝对优势，但不是单方面的优势。如果优格可以把神力随便交给其他人强化他们的战斗力，优格早就是T1辅助了，不至于被韩泠当作一个普通杀手来培养。
外神的影响力超越了“三维时空”，使用“时间回溯”也不可能消除神力造成的负面影响，数秒时间就足够毁掉人生，这种力量算不上是“力量”，对于文明水平还不够发达的人类而言，是自取灭亡的剧毒诅咒。因此，为了防止段名义也异变成捷威那样的怪物，段名义允许解除限制的时间极短——差不多三秒钟。
段名义明知道后果，却还要求解除限制，他向来是不怕死的，也已经做好了接触禁忌的心理准备。
可是实际上却没有那么可怕，反而多亏了这些力量，段名义感觉焕然一新。
眼睛与耳朵，前所未有的清晰。
看见的景色，听见的声音，如韩泠家的玻璃那样澄清透彻。
什么都看得清。
什么都听得见。
整个世界都仿佛浸入了一潭净水，多么猛烈的狂风暴雨也卷不起波澜，这就是明镜止水的境界。不只有外界，就连内在也能看得一清二楚，不需要镜子也能把“自己”看得清清楚楚——自己那颗罪孽深重的心。
这样的感觉真是棒极了，不是上瘾的药物，也不是邪神的蛊惑，只是单纯扩大了自己的眼界——感觉自己经历的往事，自己体验的人生，那些都只是玩具盒里的小游戏，珍惜的事物都是一文不值的低廉废品，都是转瞬即逝的飞烟浮云。只有站在这个视角上，才能看见并度过更精彩的人生，要是继续向上，还能看见更美妙的风景。
这不是比任何事情更吸引人吗？简直让人浑身发抖，分明没有被劝诱，却想要主动放弃曾经紧紧抓住的一切。
放弃作为人类的一生，前往宇宙的未知深渊，探索更高维度的世界真理。
感觉。
这场战斗无所谓了，无论结局变得怎么样，都可以接受。
宇宙那边的事物，比这场胜负有趣多了。
……
看到这样的破坏力，段名义满脸写着兴奋，但嘴上硬是不屑说：
“哦吼，就这程度啊，也不是什么特别了不起的东西嘛。”
“这不可能啊！我……我是守护者！是父神选中的人！”
捷威的身体与盔甲瞬间复原，再次进入攻击模式，向段名义飞速冲击。速度太快了，上一个影子还没消失，下一击已经出现，残影构建了流连星光，宛如一幅美轮美奂的星光画卷。
嗖！嗖！嗖！
无数次的剑刃突刺，然而段名义不痛不痒，再试试另一只手的力量：
“叽里呱啦的，你烦不烦啊！”
呼！
捷威本想无视防御，继续进攻，可奇怪的是——段名义的手臂消失了。捷威的眼睛已经进化到可以捕捉光速，可是他也看不清段名义的手臂去了哪里。
不很快，捷威明白了，段名义的手臂哪也没去——他的拳击超越了光速。
嘭嘭嘭嘭嘭！
不到一微秒的时间，段名义仅靠单手就扫射了上百发的轻拳击，异常巨大的超光速毁坏了空气成分的微粒，每一拳都相当于创造了无数的原子毁灭，再加上扭曲时空的外神能力，毁灭的微粒造就了等同于恒星坍缩的现象，只要有这么一点物质原子，段名义就能徒手创造出称作黑洞的天体。当捷威意识到段名义的速度超越光速，身体早就被无数个拟似黑洞给吞灭了。
虽然发声器官也被黑洞给撕裂，捷威还是又一次发出惊呼：
“什么？！”
“喂，你TM不是要宰了我？就这软绵绵的剑能做什么？你要给医生报仇的觉悟就这样吗！来啊！接着来啊！怕什么！”
“闭嘴！我是大家的唯一希望！我是光！”
捷威毫无节制地挥霍能量，将战斗能力强化到最大限度，可还是被段名义给轻松干碎了！
无法检测！
无法理解！
无法战胜！
捷威闭眼深思，说：
“我不能让你……只有段名义你不能活下去！不能再让更多人受伤了，已经没有人会再来保护我们！我什么都会做，我的觉悟可不是你那点程度就能理解的！我是最后的希望！”
捷威睁眼，双眼彻底染成了不黑不白的宇宙之色，还有闪耀的亮光。
“我要将能量最大输出，把你，还有其他已经不再配担当守护者的自私鬼全部消灭！这就是我身为守护者的职责！”
捷威将能量全部释放，天空之中显现了一座银河的幻影。
展现了神明的耀光。
损伤部位完全复原，神光更加炽热与激烈，生命能量转换为原理不明的破坏光束，于捷威的双掌中间凝聚成一颗硕大的光球。现在还只是蓄力阶段，在汇聚光束的过程中，稍微飘泄了一点点气息程度的光流，这些飘离的能量沿着非直线方向，将所及之处狂轰滥炸，差点要把整个世界都给熔毁了。这么点皮毛的力量都能造成灭顶之灾，要是捷威蓄力到最大阶段，一颗光球把拉加哥村和附近山脉给夷为平地也很简单。
利用这股力量，要将二次元三次元，以及更高次元的天元给击穿，也不会是件难事。
段名义不畏不惧，说：
“看样子你这是打算放大招，连全力都用上了，那老子也得稍微认真点，算是给你最后一个面子，捷威。”
话说在前头，刚才战斗已经超过了三秒，段名义的神力又被封住了。
那种清晰的视觉感，段名义难以割舍，但是幸好才体验了三秒时间，再加上段名义曾经被神力深深伤害，他对这份力量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求。
要让他以自己的身姿继续战斗下去，还能做到。
话说回来，看看捷威，光顾着战斗，都忘记了他曾经在段名义的记忆中看见了多少秘密——段名义藏着一件多么可怕的“道具”。之前捷威的动作速度太快了，段名义也没机会使用那件道具，而现在捷威大招蓄力，大约两秒的时间内，站在原地不动，就正是最佳的使用时机。
这里，正是给段名义瞄准射击的机会。
——咔
段名义拔出了腰间的手枪，指向了捷威。
里面填装着含有特殊力量的子弹，那是针对召唤师的必杀力量，一枪就能破解并废掉召唤师的任何招式，捷威也不会例外。除了游戏管理员“永恒Ruler”三人中排名第二的“永恒掌控者·秩序与创造之神”，没有人可以修改召唤师的游戏权限，以获得针对这枚子弹的抗性。
只要打中，就是胜利。
——永别了，捷威。这次别再醒来了。
砰！
枪响惊鸣，尘埃落定。
外传第七十话 殊途同归（下）
刀起，刀落。
刀锋悬在段名义的额门前。
常认为，当人类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时，主观上将会进入一种“极限状态”，感官能力会变得异常敏锐，产生一种仿佛时间停止的错觉，但同时也知道时间并没有变慢，只是自己的大脑激发了思考能力，感觉其他事物变慢了。这只是在文学作品中流行的传言，是真是假不好说，但如果当事人不是生命脆弱的人类，而是异于常人的召唤师，那么这种“极限状态”其实挺常见了。
然而段名义可以肯定，他现在能看清金色之暗的刀刃，不是因为什么极限状态，而是因为——
小暗的斩击被拦住了。
一位白衣的青年守在前方，手提一柄白底红纹的长矛，最前端的矛头抵住了小暗的手腕，完美消去了她的斩击力度。他对长矛的把控能力极好，尖锐的矛头仅仅只是抵住了小暗的手腕，吹弹可破的少女肌肤没有受到一点损伤，甚至一点擦痕。
青年抽回长矛，叼着一根烟头，打趣地说：
“Darkness，请不要把悬赏任务改成剿灭作战，今天我没带足够多的手雷，斩杀敌人的效率比不过你呢。”
这男的……是谁？
段名义不认识白衣青年，从他身上找不到帝皇的霸气，或者残虐者的煞气，可是他竟能完美拦截她的斩击，必然也是至少SS级的强者，而且是比同为SS级的时崎狂三或黑岩射手还要强大许多的强者。
小暗最喜欢的杀人行动被阻止了，微笑的嘴角终于向下弯成了不爽的表情，满面嫌恶地说：
“又来了一个无聊的男人。”
青年礼貌地回道：
“请遵守‘约定’，不能伤害事先说好的‘白名单’上的四个人，那样会破坏‘约定’的规则，这游戏就算是失败了。还有，我们两个组团的目标是为了完成英雄王给我们的委托，然后让他支付提前说好的报酬，要是破坏了约定，说不定以后就不会再来委托我们办事了，就算这次送我百分之百的收成也不值得。所以，请好好遵守规则，Darkness。”
唰唰唰唰！
小暗面露不满，二话不说又动起了刀子。
白衣青年出手阻止她，也动起了手上的长矛。
不过段名义的视觉能力根本察觉不到这件事，只见原地留下了刀光剑影，金色与白色的交错，好似末世乌云的闪电交织。刹那间，一条直线将视野划成了两半，然后是两条线，三条线，形如流星雨的无数条直线在视野中流烁而过，哪怕是激光切割也不见得能有这么锋利。
更别说小暗还没有火力全开，她正在使用的武器只是非惯用手的一根手指而已，却能轻易发挥出强于段名义无数倍的战斗能力。
呼！
当刀影静置下来，段名义身边的草木碎成了灰渣，而身在刀舞风暴中的他和奇儿居然都安然无恙。
小暗的脸色变得灰暗，终于不再笑嘻嘻地说：
“这么多天，什么都不准碰，这么多条条框框的限制，……她会露出什么表情呢？想想看就好有意思呀~你觉得会是什么样子，斗神？”
小暗的心情本来很差，但是说着说着，又渐渐地陶醉了，陷入了“逾越规则”的自我妄想中，脸上的表情快要变成全年龄作品里不能出现的样子。与其说她是喜爱杀戮的Assassin（刺客），不如说是丧失理智的Berserker（狂战士），根本听不进人话，作为队友而言真是活生生的灾难。
……慢着，她说“雨轩”？
听见这个字眼，段名义绕开了名叫斗神的青年，再次吼道：
“你们几个找雨轩有什么目的！觉得我没有价值了，所以你又把目标转到白林那小子的头上吗！你带来了其他七人众成员，是又想要在他眼前演一遍当初你们毁掉冬木市的那场戏吗！”
也许段名义没有注意到，他的头脑又变得莫名发热了。而不远处的吉尔伽美什慢悠悠地行走，在散步似的，他还没有走远，但是也故意不理睬段名义的怒吼，没有停留半分。
反而是方才阻止小暗的白衣青年好心解释：
“我们的任务只是回收一个召唤师，不会对其他人动手的，这是我们和其他人说好的约定。至少我能保证不会违约。”
“废话不用你说！让开！”
段名义粗暴地甩手，试着把青年推开，然后赶紧追上前方远去的白林，可是——青年的身体纹丝不动，段名义的腕力对他根本不起作用。
对了，这个人是谁？小暗称他为“斗神”，段名义不记得七人众当中或七人众身边有这号人物，难不成是最近才投靠七人众的召唤师或动漫英雄吗？胆敢拦截小暗的刀刃，还敢对小暗讲道理，这就说明了他的实力与胆量极强，必不可能是个无名小卒。
表面看起来和蔼可亲，不代表他的内心同样亲切，笑面虎类型的角色早就是动漫作品的常客，绝对不能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给予信任，就算对方舍命与七人众对抗，也不能给予百分之百的信任。重点是，对方与七人众还是一伙的，那么他就是焚烧冬木市的元凶共犯。
（话说……金色之暗会来到这个偏僻地方，是因为吉尔伽美什支付报仇给她委托？七人众应该等同于七大护法，谁强谁能担任，是象征“规则”的绝对公平与绝对实力，难道他们的关系不应该是平等的吗？）
“你这……”
就在段名义要问到他的名字时，奇儿附在段名义的耳边悄悄说：
“名义，我们可以走了吗？我知道他们都是很难对付的敌人，既然没有对我们动手，我们就快走吧，跟着捷威的那些人都去追白林了。”
听到这个，段名义一拍脑袋，惊觉：
“该死的，忘记了这茬！”
段名义会站在这个地方，是因为他准备从高坡上跳下去，与奔波的异形们展开决斗，然而吉尔伽美什忽然出现，让段名义转移了注意力。
现在再去看，草地上只剩狼藉的足迹，披着人皮的异形们已经走得很远很远了，那令人厌恶的异常气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再也没有他们的声响。如同过于洁净的空气，充斥着消毒酒精的臭味，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连象征死亡的病菌都死透了。凭空蒸发似的，他们一定还在某个地方，匍匐着蠕动着。
该死的，估计现在追过去也来不及了，白林那个蠢小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多么荒唐的大灾难，要是他见到了那些已经变成外星异形的召唤师们，肯定不会动刀子……不，先前白林狠下心斩杀了捷威，说不定他已经有斩杀伙伴的觉悟了。就算白林不忍心拔刀，还有韩泠在保护他，白林那小子不会出事的。
想到韩泠的战斗力，段名义稍微安心了些，可是危机的预感没有消失，必须亲自见到他们才能彻底放心。
段名义懒得管七人众如何如何，自己最好的兄弟有危险，不能不管。
“该走了，兔子，没有老子保护他们，那帮蠢货根本活不下去。”
段名义不再自顾自地前进，抓着奇儿的手腕，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将她带离了那些危险家伙占领的地盘。
也许错过这次机会，段名义就再也无法得知，为什么阿尔泰尔要复活白林又要杀死白林，作为纳萨利克成员的利威尔兵长为什么要阻止阿尔泰尔。段名义已经想通了，这一切谜团的前因后果，不知道就不知道，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段名义从捷威剑下捡回一命，不能再作死了。只有继续活下去，才能完成更多想做与该做的事，才能将杀孽的罪债一点点偿还，总有一天可以为遭受欺压的大家讨回公道，甚至是依靠段名义自己的手段令大家复活。
是啊，只要还活着，就有重头来过的机会，再也不会向七人众屈服了。
这么想着，他的坏心情稍稍恢复了些许，脚步不再只是单纯的迅速，而是变得轻快。
而奇儿的手腕几乎没有重量，段名义挽着奇儿的纤纤细指，竟似抓着一缕寸风，不仅没有拖累段名义的步伐，反而能够助他前行。
大概……这才是牵手时应有的感觉，段名义一直忘不掉战争，想要从惨无人道的战乱中保护奇儿，特别是曾经失去了一次，不要再失去第二次，每时每刻心中都积淀着这么一块沉甸甸的执念。可是现在，段名义完全感受不到那份重量，他自己也明白这是为什么——他终于面对了现实。
奇儿不再是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孩了。段名义曾经时时刻刻想着要保护她，那只是想要从她身上寻找认同感与存在感，以此证明自己还有继续活下去的价值。可事实上，奇儿愿意留在段名义身边，仅仅是出于爱意的依赖，论实力的话……奇儿早就不需要他了，她可以联合白林他们击败狂化黑岩射手，段名义在那次战斗中的作用仅仅只是鼓励她去战斗。
共同成长才是恋情的精髓，并非单方面的宠溺和优待，那种关系和养狗倒是没什么两样。
奇儿成功学会了自立，而不是畏畏缩缩地享受保护伞，她不再需要段名义的牵引，只需自己的双脚就能走动。
不再是个“负担”。
嘴角不知觉地微微翘起，段名义有点漫不经心地说：
“兔子。”
“咦？怎么了？”
“那个本子你还带着？”
“本子是指……名义你怎么会知道的？！”
双方已经维持了好几个月的情侣关系，说到这件事情，奇儿的表情乍变得通红了。
段名义没有说明是什么本子，这个话题的出场也非常突兀，正常的脑回路没那么容易转弯，难以理解段名义的话中含义，可是看奇儿这样的反应，就知道她与段名义所想的是同一回事。
段名义接着说下去：
“甭管那点鸡毛蒜皮，因为老子无所不知。兔子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本子里的内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记录的？”
“应该是……我还在上学的时候，加入次元战争之前我应该就……”
“那没问题了，别在意，不是什么大事。”
“名义，前面有魔力的反应了！”
“哈？还没走几步，这么快就追上他们了？那些家伙的速度也太慢了……”
“不，这个魔力反应是！”
轰隆——！
还没来得及说出魔力来源的名字，已经听见了凶恶的咆哮。
黑色的巨影碾压了四面八方的树木，成百上千的虫足踏破了山岩。在暗无天日的夜幕下，看不清是什么怪物正在肆无忌惮地搞破坏，那糙暗表面浮现的红色诡光到底是甲壳荧光还是邪神之眼。云雨间时不时传来的空糊声响，是雷暴的震鸣，又或是那条庞影的嘶喊。
当眼睛看清那串影子为何物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是无限接近于漆黑色的——喰种的赫子。
而且不是普通喰种的赫子，那远胜战车军团的行进规模，那类比异星生物的外形，只有进化到喰种的顶点、成为赫者之后，才能拥有这种程度的赫子。
是恶人格的雨轩，她来了！
段名义和奇儿惹怒了她，逃过了她的战斗与阴谋，雨轩不会再允许第三次的失败，所以她亲自了！
——嗖！
还好段名义的反应够快，在超巨型的赫子将他撞飞之前，灵敏的身手已经使他离开地面，踏着脆弱的树枝纵上天空。
可是蜘网状的赫子没有放过段名义，立刻做出了折返的趋势，又扫平了它刚蹂躏过的土地，断裂的木桩成了木屑。段名义在空中无法回避，只能主动伸腿，与赫子发生接触的那一瞬间就用力一踩，将赫子表面当作踏板使自己做出了拐弯移动，衣服擦烂了不少，但幸好还是躲开了。可惜代价不是免费的，鞋底与赫子接触的那一瞬间，赫子的巨大力量几乎震碎了他的脚踝。
在起跳之前，段名义本想先抱住奇儿，再做出这些复杂的动作。只恨赫子的速度太快了，他没有机会，只能直接把奇儿拽起来，与他一起躲避赫子的袭击。而现在他的脚踝失去知觉，待会可能无法控制落地动作。
这回必须保护好奇儿，不能再给她带来危险了，要给她腾出可以发挥实力的空间，一起对付强大的敌人。
“喂，兔子，我要放手了，你管好自己，别给老子添麻烦。”
“……”
“兔子？”
回过头，段名义懵了。
他抓住了奇儿的手腕，一直没有松开。
但也仅仅只剩那条手腕。
断肉，白骨，血管，以及“弗兰肯斯坦”英雄力量的电缆线与金属部件，全都暴露得一览无余。
……
原来，早在奇儿发现了恶雨轩的魔力反应时，她来不及说出雨轩的名字，不是因为突如其来的赫子攻击。
赫子的猛攻只是吸引注意力的佯攻，恶雨轩早就绕到了段名义的后方。
斩断了奇儿的手臂与躯体。
心脏停止跳动。
外传第七十一话 彼方的修正
仿佛看见了这样的未来。
段名义稍微愣住，前方还没有出现庞大如山的赫子怪物，他还牵着奇儿的手腕，继续向前追逐白林他们的去向。
回过头，奇儿还在。
刚才看见的战斗情形太逼真了，即便段名义知道事实上没有发生，也无法认定那就是虚构的想象。段名义与恶雨轩战斗的画面历历在目，就连脚踝受伤的疼痛也刻在记忆中，但毫无疑问的是段名义的脚踝完好无损。就像医学上的幻肢痛，失去肢体的患者在长期精神煎熬的情况下，会产生“已失去肢体”的疼痛感，分明已经失去了手或脚，还能感觉到来自手脚的疼痛，段名义还没有进入战斗，却清晰感觉到受伤的滋味。
但不同的是，幻肢痛是精神上的产物，这份疼痛是记忆中疼痛的仿制品，而段名义还没有事先猜到恶雨轩会出现，也没有想到她会优先偷袭奇儿。相当于正品还没做出来，段名义已经先体验了一遍盗版。
接着，奇儿说出了完全一致的内容：
“这个魔力反应是！”
轰——！
大地撕裂。
奇儿还没来得及说出魔力来源的名字，身体突然失去平衡，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包拢。感觉手腕好痛，这不是段名义的手指太用力了，而是某种锐器的感觉。
呼！
天旋地转，奇儿的眼睛重新沐浴在月光下，清楚看见了飘散于空气的雨丝。
与段名义的血珠。
果然没错，恶雨轩已经进化到赫者级别，赫子的体积可以轻易超过人类体型，就像怪兽电影里那些不科学的怪兽尺寸。她先躲在树丛里，将大量赫子释放，先绕到段名义的前方再控制赫子进攻，同时她自己从后方偷袭奇儿。这段情节与段名义看见的一模一样，刚才看见的未来景象绝对不是妄想。
段名义的反应速度完全依赖于召唤师的强大神经的反应速度，他总是能做出舍身保护的举动，一是因为他拥有八个多月的实战经验，可以预判敌人的出招，二是因为身为坦克的本职任务就是替队友吸收伤害，他早就习惯了用身体保护队友；
奇儿不仅同样是召唤师，而且她是Caster（法师）职阶，对其他人的魔力反应异常敏锐，类似听力的小白兔，总能最早发现敌人的踪迹，但是失忆的她极度缺乏战斗经验，即使发现敌人也不知道该做什么，照样是个活靶子。
段名义没有再次躲避巨大赫子的攻击，而是选择转身保护奇儿。
此时雨轩的赫子已刺入奇儿的手腕，还没有刺入多深，正好段名义的上勾拳——着实命中了雨轩的赫子，将外表粗糙的赫子从奇儿的腕内抽离出去。不愧是赫者级别的赫子，与金木研不是同一级别的坚硬与锋利，段名义持有“平和岛静雄”的英雄力量，加上召唤师的强化，可以完美抵抗实弹攻击，但雨轩的赫子就像切水果一样，轻易撕裂了他的坚韧皮肉。
雨轩如果保持攻势，段名义就可以对这只手腕说再见了，他也无法阻止雨轩的赫子将奇儿的手腕给剥离下来，只是白白受伤罢了。可是雨轩也没有料到，她的声东击西与潜伏刺杀居然被段名义给识破了，出于这样的震惊，她的注意力分散了些许，赫子停止了行动。
这是唯一的反攻机会。
“奇儿！动手！”
“是，名义！”
奇儿展开了施法动作，回想起来，纳萨利克的结界将整座村落封闭起来，无法在村外的坐标展开虫洞，那么就不能将雨轩直接丢进外太空，要用其他技能结束战斗。
【空间裂隙】！
奇儿伸出受伤的手腕，由掌心投出一颗闪耀球体，烁亮白光如同照明的晨曦，可以完全吞灭“三维空间”的概念，万物都将包容其中。无论雨轩的赫子多么坚硬，在这招面前，连豆腐块都不如。
然而雨轩不屑放言：
“呵，我连子弹都能躲，还怕你这……啊呃！”
突然传来剧痛，低头一看，居然有一颗渺小的黑色球体出现在腰部，极其强大的引力将雨轩的赫子盔甲与腹肉全部扭曲拧在一起了。
原来奇儿的双手同时施法，右手使出了更强更亮的输出技能，由于受伤的缘故导致施法变慢了，故意吸引雨轩的注意力，左手偷偷搓了一个黯淡无光的控制技能【引力捕捉】，因为左手没有受伤，可以更快丢出技能，以滚地球的方式将引力弹给抛出去。
恶雨轩已经失去了“远坂凛”英雄力量，她无法察觉到奇儿的魔力动向，无法预测她的施法。再加上恶雨轩是恶人格，人类心中或多或少的有一些负面个性，特别是狂妄自大的一面被无限展露出来，她眼里只有两个垂死挣扎的肉块，根本没想过他们有能力抵抗，不会注意到地上飘来的物体是引力弹还是微风落叶，自然中了招。
奇儿的引力弹原理就是引力学的具象化，在游戏中只是单纯的“眩晕N秒”，在这个世界却是引力的极致化形，即是拟似黑洞。但可惜的是，当初段名义不仅要求剔除奇儿的记忆，她的魔力等级也回到了新手阶段（如果战斗力太强，她可能会被强迫上战场），她偶尔产生“习惯战斗状态”的错觉，那也只是肌肉记忆罢了。这么低的魔力等级，创造出来的黑洞只是个吸力球，可能会让雨轩感到疼痛，但绝对不致命。
咕噜——！
雨轩的伤口流出了尚未凝结的Rc细胞液，填补伤口的同时，形成了一层更加坚硬的缝纫外壳。新装甲的防御力太强，引力弹无法继续造成伤害，相当于撞在水泥地上的水球，把自己给震散了，魔力碎屑飘得到处都是。
这进化速度真是夸张。
但是，已经拖延了这么长时间，引力弹的控制效果足够了，奇儿早就丢出了【空间裂隙】的光球，距离雨轩非常非常接近。
嘶呼！
割裂空间的同时，空气也被一并削去，气压差形成了短暂又强烈的啸风，凭空发出了刺耳的风呼声，令人联想到高速旋转的电锯，齿间激起了嗡嗡的惊叫。
雨轩的脖子，确切地说是脖子的左半边，以及左锁骨的周边部分，沿着一条圆弧给削去了，在纸张上用圆规也画不出这么光滑的弧线。如果雨轩还没有适应赫者的力量，她的意识还限于“人类”的程度，那么在伤口恢复之前的几秒内，她肯定会因过度疼痛而瘫倒，这种程度的伤害对人类而言会瞬间毙命，超越了人类的疼痛极限。
悲剧的是，在双方没见面的短短几小时内，恶雨轩已经掌控了赫者的能力，疼痛不再是危险的信号，而是战斗为她带来的进化。
“嘿，好痛啊。”
她的脸上沾满了自己的溅血，嘴角狞笑。
理论上，喰种受到非致命伤的时候，体内的Rc细胞会散布到受伤的部位，Rc细胞会快速凝固成赫子，同时损坏部位的肌肉与骨骼也会再生恢复，与赫子混合在一起，会变得更加强韧有力。每次伴随着受伤与恢复，不只有赫子可以获得强化，她的体能也会飞速进化，作为赫者是没有进化上限的。雨轩受到了这种程度的伤害，很快又会获得进化。
但是雨轩没有花费几秒的时间去等待伤口恢复，她会来到这个地方阻止段名义前进，原因很简单——看不顺眼，所以她要把段名义和奇儿给消灭掉。
恶雨轩只有“恶”，失去了“善”的道德约束，没有思考与自控，她的脑袋里想到什么就会立刻去执行什么。她的脑回路这么直率，不会去思考如何在战斗中获得胜利，只会考虑如何最快抵达目标，换句话说——只要能杀死令她看不顺眼的段名义和奇儿，过程怎么样都无所谓，甚至连自己的痛苦与损失都可以无视。
轰隆——！
所以她放弃了等待治疗，使蜘蛛网状的巨大赫子翻腾起来，将树林给搅了翻天覆地！
横扫的赫子席卷八方，宛如巨人的足底将大地给夷平。大地疯狂晃动起来，感觉仿佛踩在一条跃动的大泥鳅身上，或者因愤怒而起舞的非洲野牛，就算穿着钉鞋也要被震飞到天上去。十几米高、几吨重量的树木也被抛了起来，段名义的钢铁之躯根本不足抵抗这种超乎寻常的怪力，更不可能替奇儿抵挡攻击，两个人都会被一起搅碎。
段名义持续着做出了非常勉强的闪避，全身上下都是赫子划伤留下的红色痕迹。
奇儿躲在土坑里，赶紧施展法术。
“名义！坚持一下！我这就带你逃到她抓不到的地方去！”
“别管我！在这么离谱的攻击范围里先保护好自己！”
呼轰！
赫子落下，段名义虽然闪过了攻击，但赫子卷起了高高的土墙，什么都看不见了。
“奇儿！没事吧！”
“我没事，我马上就传送……啊！”
奇儿也勉强躲过了赫子的打击，但是嘴上还没把话说完，又被巨大的震动给吹飞了，这样的环境下她根本别想施法逃走。
两人的狼狈模样都看在眼里，雨轩的笑意愈加邪恶。这样慢慢杀死敌人比较令她心情愉悦，要是一不小心就把敌人捏死了，那种戛然而止的感觉很无趣，十分无趣。更何况段名义是平时经常对白林动手动脚的无脑筋肉男，不管段名义对白林而言是个多重要的朋友，雨轩就是不喜欢他，特别是……看他与爱人相处得那么欢，嫉妒的心情就驱使雨轩起了杀心。
他们不能活下去，现在就结束吧。
“我不玩了，死吧。”
赫子不再胡乱扫荡，精准瞄准了段名义与奇儿，然后疾速下落——
嗖！
熟悉的钩爪飞射。
熟悉的旋转斩击。
熟悉的后颈切割。
一条直线划过，赫子断成了两截，雨轩的脖子也遭到一阵猛烈打击。
只可惜雨轩的赫子装甲过于坚硬，能够将十几米巨人瞬间秒杀的攻击手段，也就只能勉强打成龟裂的程度，不用几秒就能恢复原状，完全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她的兴致被打扰了，心里非常非常不爽。
她的视线捕捉到了来者的身影，张口怒喝：
“你这家伙！”
暴怒的雨轩再伸出赫子，歪七扭八的红色触手切碎了攻击方向上的全部阻碍，但是偏偏没有抓住那个人。
嗖！
当头一斩，对方的移动速度极快，竖着一刀劈中了雨轩的额门，向下一划直至胸口。
然而，这次断成两半的物件是刀片。
雨轩已经适应了喰种的体质，而喰种本身就是捕食人类的物种，为了捕捉猎物而获得了非常强大的动态视力，达到赫者级别的雨轩已经可以清晰看见对方的移动轨迹。她的赫子形成面部护具的形状，从正面硬生生地接下了攻击，再次进化后的赫子更加坚硬，连一丝裂痕都没有，刀刃竟然直接崩成了两半。
多亏了对方的身手矫健，当刀刃断掉的那一刻，借助斩击的回旋力继续旋转，一脚题中了雨轩，利用脚蹬的力量把自己推开，与雨轩拉开了距离。
直到现在，那个人收回了立体机动装置的钩索，段名义和奇儿才目睹了他的背影。
绿色的斗篷上，是一枚盾牌形状的交叉双翼。
即是自由之翼。
利威尔·阿克曼，调查兵团兵长，现纳萨利克组织的成员。
外传第七十二话 错乱的此方
他没有向段名义或奇儿打招呼，立刻丢弃了断掉的刀片，怨念地咒骂道：
“啧，该死的家伙一个都没死……”
“兵长你……”
段名义知道自己打不过利威尔，还是要坚守在奇儿身边，说：
“你是来杀谁的？”
每个人都喜欢说谜语，讲了几千字几万字都没让人听明白，只有利威尔的言辞还一丝直率的温暖。
利威尔回答：
“我要干掉的人就是你面前这个怨妇……我都告诉过白林那个臭小子，要是事情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就把这女人给干掉，看这女人活到现在，我就知道白林没有动手。他不肯动手，所有事情都交给了幕后的我们来做，就他自己在大家眼里当个圣人，可真有风范。”
“等下，我那时候也听见了兵长你跟白林说这回事，但白林早就远走高飞了，压根不知道这边出了多少事，也没有和这雨轩见过面。”
“既然你都亲耳听到我告诉白林要宰了这女人，你当时还没看见他们两个搂搂抱抱的样子？现在白林在哪里？我会替他收拾烂摊子，希望等我把这女人的脑袋砍下来时，白林不要来插手碍事，不然我绝对会把他也给砍了，要是他就在这附近，段名义你给我拦住他，或者直接揍他一顿省得他来碍事。”
“有两个雨轩，兵长你那时候看见的是另一个雨轩，这个雨轩和白林那小子根本没有见过面。”
“……哈？两个？”
经过数秒的沉默，就连利威尔都皱起眉头，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声音。但是相比疑惑的心情，占据更多的是不耐烦的心情，类似于交代给其他人的工作不仅没有按时完成，还变得比以前更加复杂，心里可能会疑惑一会儿，更多的是想要口吐芬芳，吐槽这莫名其妙的事态发展。
利威尔忽然又问起了另一件事：
“喂，现在几点了？”
“没手表。”
“我应该来迟了才对……告诉我，刚才你们是不是遇见了阿尔泰尔？她帮你们拖延时间，等我快要到这里的时候，她就溜掉不见了？”
“自从村里走出来，就没有见过她。”
“这不可能，只剩下我和她可以‘改变’你们的‘路线’，连七人众都办不到，但既然我来迟了，她也没有出手，你们的‘路线’就不会走偏，召唤师阿奇博儿应该死了才对。”
利威尔规避了“奇儿”这个称呼，特地使用了她不认识的旧ID“阿奇博儿”。
更奇怪的是，利威尔所说的未来，似乎正是段名义看见的未来。
“为什么兵长你……”
“白天在拉加哥村的时候，我在你面前砍完巨人之后，你去了哪里？”
“还能去哪？你刚走，这个怨妇（恶雨轩）就跑来针对我，等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气，整个村子又被捷威……又被这个怨妇给搞得一团糟，整个村子都没了。”
“也就是说，我走以后，你没有回到村子里，和其他人一起对付剩下的巨人？”
“兵长你是耳背还是健忘？要我再说一遍？”
“这不对，不应该没有发生，你应该没有被拦路，你顺利回到了村子里，和其他人一起对付剩下的巨人，当时我也在场，只是恰好没有和你碰面；然后你和那个叫捷威的异化召唤师打起来，打完之后被七人众偷袭，全军覆没，你被强迫选择要杀掉召唤师世冰还是召唤师阿奇博儿，世冰自愿被你掐死，不然你怎么拿走他的眼镜？”
利威尔的刀锋指向了段名义的裤袋，那里确实存放着世冰的眼镜。
利威尔的述说与现实偏差很大，只有一半是真实发生，但他仿佛亲眼纵观了整场战局。好比一个玩家看游戏攻略，只看了游戏的A剧情路线，等他自己上机操作，却走上了B剧情路线。先不说为什么剧情会走偏，结合了阿尔泰尔的平行世界理论，段名义似乎明白了什么。
嗖！
雨轩的赫子已经复原了，而且更加尖锐与庞大，就像蜘蛛与蜈蚣的融合怪兽，而且还持续生长，发出了黏液冒泡的咕叽声。披在身体上的赫子装甲变得更加轻薄，但是表面的棘刺更加可怖骇人，这意味着她学会了调整赫子的形态，对自己的力量越来越熟练了，切换赫子的形态，就像换衣服那样简单。
她徒手撕下了覆盖脸上的面具装甲，流着汗水，吐了一口热白气，说：
“所以我不喜欢戴面具啊，连呼吸都很麻烦……不过我已经是这种体质了，不呼吸也无所谓吧，哈哈哈。”
利威尔不喜欢扯闲话，这世上很少事情是可以依靠对话解决的。
他对段名义说：
“你们两个白痴别发呆了，去白林那边，把你说的另一个雨轩给除掉，你们要想活命，她就是关键。”
利威尔已经切身体会了雨轩的赫子装甲是多么坚固，普通的双刀对她不起作用，需要换上专门针对硬装甲的武器，正好利威尔还携带着一些。但是利威尔的手指稍微犹豫了一下，没有更换武器，继续用无法凑效的双刀进入战斗。
段名义不像白林那样，硬要留下来给别人帮忙，直到战斗结束才能安心离去，白林好歹是个射手皆战士，后排担任辅C位其实还不错。段名义知道自己帮不上忙，留在战场上只能发呆，或者被抓去当人质，给队友提高副本难度，就算有机会帮忙，也不如按照利威尔的命令去做。毕竟他是正规军人，利威尔的局势理解也比段名义更加清楚得多，他的计策注定比未成年人更合理。
而且段名义没有忘记最初的任务——优格（第一人格）还在某个地方等待段名义，还要带她去找白林会合，完成阿尔泰尔的计划。
（奇怪的是，兵长和阿尔泰尔似乎是敌对关系，但他们的计划却一样，都是要让段名义去找白林。）
段名义抓住奇儿的手，向利威尔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兵长你有什么打算？”
“给你们拖延时间，等你们都滚去了我看不见的地方，我也会撤退的，在速度方面是立体机动装置更快一些。大概。”
“那就下次再见，走了，兔子。”
尽管利威尔已经摆明了是纳萨利克的干部，还是段名义曾经认识的兵长，按理来说他也是推翻韩泠王位的叛徒，但是段名义无法对他竖起敌意。段名义多少猜到了利威尔和阿尔泰尔的来意，现在去找白林准不会错。
但还是有些让他十分在意的地方——利威尔断定奇儿应该会死，可事实上那种事情没有发生。
只要这个问题没有解决，那么“利威尔和阿尔泰尔的来意”这方面的猜想也就是一种主观上的臆想，因情报缺失而凭空捏造出来的假设，完全没有作用。所以段名义在找到证据之前，他不会轻易把自己的猜测拿出来，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铛！
刀片断裂的声音再度响起。
段名义头也不回，与奇儿携手向前。
……
看着眼前那些蠕动的“人影”，段名义意识到他快要跟上白林了。
被它们发现之前，段名义找到附近的一个树洞，说：
“兔子，你留在这里。”
“可是，我想和名义你一起……”
“不，我不是小看你的力量，现在的你比我还强，但是那些怪物都是捷威的力量创造出来的，你的技能对捷威作用不大，对它们大概也没有用。”
“我知道了……”
好不容易得到了认可，居然又不能登上战场，奇儿只维持一个勉强的笑意，老老实实钻进树洞里躲起来。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两只毛茸茸的兔耳朵耸拉了下来，将她心中的失落感暴露无遗。
忽然，脑袋上传来一如既往的温度。
原来是段名义正在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分明是很卷的发质，却没有一丝纠缠，十分柔软。
“别在意，兔子你只是吃了属性克制的亏，火属性难打水属性，水属性难打雷属性，这不是你的问题。”
“名义，等下。”
“咋了？”
“名义，你忘记了这个。以前每次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你都会带上的。”
“真是……老子又不喜欢这种甜腻腻的东西。”
面对奇儿递来的糖果，段名义的嘴巴这么说着，手上已经拆开糖纸，往嘴里塞了一颗。顺便收下了剩下的糖果。
很甜很甜的味道。
并不是用来遏制糟糕的心情，只是单纯地品尝糖果，竟然如此醇甜。
那些人影要走远了，段名义依依不舍地放手，说：
“我很快回来。”
外传第七十三话 收束
——碰！
普通一拳，直接干碎了脆弱的骨架。
对方发出了异形的刺耳哀嚎，倒地不起。
这些异化召唤师失去了捷威的神力供应，就是徒有其表的脆皮而已，不能再复活了，段名义只要轻轻一碰就能把它们打碎。它们的身体过于脆弱，连自己的力量都无法承受，恐怕就算段名义故意让它们攻击，它们的力量也会把自己的身躯给震碎。真希望捷威能看到，失去温室的花朵遭风一吹就会枯死，无微不至的控制与保护只会使人软弱，根本不堪一击。
段名义的担心真是多余，白林他们完全可以摆平这种程度的货色。
沙沙沙
附近草丛里发出声音，段名义心想着这些混账东西真是可笑，想要从背后偷袭，却完全不掩盖自己的脚步声。
几乎没有思考，直接怼了一拳过去。
唰！
迎来的却是一降紫雷弧光。
段名义的拳头差点就撞上了白林的鼻梁，白林的高斯光剑差点就砍下了段名义的左耳，两人都及时停手，后退半步。
段名义的眼睛上下打量一下，白林手上拿着高斯光剑，鞋边沾着几滴血迹，看样子他已经和异化召唤师们发生战斗了。
值得在意的是，白林的手腕上有一抹很隐蔽的伤痕，根据战场原黑仪的调查，白林经常躲在暗地里给雨轩喂食血液，以此抑制她的食欲，也就是说现在白林和善雨轩在一起。再根据离开SBC格洛肯前的调查记录，白林这边只有霆枝还藏着一次【治疗术】的使用机会。如果段名义杀死雨轩，霆枝也许会出手治疗，段名义的失误率很高。但是无论成功率多少，段名义是不会去做的，就算“杀死雨轩”是来自利威尔兵长的告诫，没有前因后果，就得杀死雨轩，这么无理的要求做不到。
而且，段名义不想再用牺牲少数的方式来拯救其他人了，只要活着，一定还有杀戮以外的办法可用。
（对于异化召唤师们，段名义也是无奈，它们早就被捷威杀死了，却被改造成了半死不活的异形，段名义真心希望它们安息。）
白林似乎怀疑段名义也是异形的同伙，说：
“难道名义你也……？”
段名义说：
“瞎扯什么淡，我特地来告诉你们两件事，好小子，你就这样欢迎我。”
“抱歉了……有什么事？”
看见来者是段名义，白林就收回了高斯光剑，放下了戒心。无论什么情况下，白林都相信段名义，相识多年的友情即是如此信赖。
段名义吁了一口气，说：
“第一件事，我觉得现在说出来已经太晚了，跟随捷威的那些小弟打算破罐子破摔，全都朝你这个方向过来了，就算死也要拖你们下水。喏，就是躺在地上的这几个。”
“嗯，这我知道。”
“第二件事，世冰死了。”
段名义拿出了世冰的眼镜，交到白林手上。
段名义如实回答，说是七人众袭击了拉加哥村，代号为“Darkness”的七人众成员杀害了世冰。前后发生的所有事件一字不提，不管是捷威复活变成怪物，还是死后战线和KNS全员都被改造成了异形，还是雨轩被阿尔泰尔（使用虎符咒）分成善恶两人，还是利威尔与阿尔泰尔的明争暗斗，这些事情全都没有提及。
只是简单地告诉白林，失去捷威的统率，大家彻底失心疯了，然后被七人众团灭，流离失所的他们迁怒于白林，所以跑来袭击白林，仅此而已。
虽然公开情报对战局更有利，可是得先搞清楚——白林选择离开团队，就是因为他没法再忍受那么差劲的队友。要是让他知道始作俑者其实是七人众与纳萨利克的叛徒们，他可能会后悔错怪了队友们，说不定他会回去救人。除了失踪的学姐，以及至今未归的先锋侦察小队，死后战线与KNS已经无人可救了，回去就是送死。
段名义又拆开了一颗糖果的包装纸，说：
“不只有跟随捷威的那几个人，除了我以外的人基本全疯了，有些还没疯掉的人说了几句理智的话，就被吊起来烧了，也就是说，我们的对手是四十几个正在发疯的、从C级到A级的召唤师。他们很快就会找到我们，你小子打算怎么办？”
白林收下了糖果，斩钉截铁地说：
“全宰了，没话说。”
听了白林的回答，段名义笑着伸出拳头，说：
“好小子，就等你这句，老子也早就看那伙人不爽了。如果你说要和他们谈和或交流，搞一大堆磨磨唧唧又不可能有成效的操作，我绝对会先把你揍趴下。奇儿已经被安置在绝对安全的地方了，不会连累到她，待会可以放手干一场，可别故意放水。”
白林说出了不太像他风格的回答：
“我当然会让他们好好记住的，惹火了我是什么样的下场。”
当两人碰拳的时候，附近传来了第三者的声音：
“要是不介意，能不能让我这个新手也加入？”
韩泠已经把他那边的敌人全部收拾干净了，从刀锋上滴落的血迹来看，他也没有手下留情。
这还是他们三人首次聚集于此。在这个广阔无垠的游戏世界，生离死别的好友三人居然还能齐聚一堂，没人会相信这不是缘分。他们离开现实世界的时间早已过去了数月之久，可是当他们面面相觑，开三黑的快乐时光就宛如昨日。
段名义感慨，幸亏有优格（第一人格）治好了段名义的心魔，找到了继续战斗的动力，才有机会与好伙伴们并肩活下去。
白林讨论接下来的打算：
“那我们该怎么做？我已经没魔力了，除了一把高斯光剑什么都做不了，韩泠没有实战经验，容易被暗算。”
（韩泠的身份还没有暴露，白林还以为他是个新手。）
段名义就着说：
“等着那伙人自己送上门呗。”
白林有点担忧：
“不是说有七人众在追他们吗？如果我们只是在这里守株待兔，可能会和七人众撞上面。连世冰都赢不了七人众，我们三个加起来就更悬了。而且就算名义你把奇儿安置在很安全的地方，迟早也要回来把她带走，这表示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也确实呢，你小子的脑袋只有在劣势的时候才会特别灵光。”
“也没那么好啦……喂，那岂不是说我平时很蠢咯？”
白林嗔怪地吐槽了一句，又说起了另一回事，
“名义，你真的不打算跟我一起走吗？死后战线已经成这个样子了，你和奇儿今后也没有去处吧？”
说到这件事，段名义想起来了，几小时前他不想拖累白林，拒绝入队。虽说段名义今后是想要跟白林一起走，毕竟韩泠已经被纳萨利克抛弃了，大家都没有归宿，不如就像次元战争刚开始的时候，三个好兄弟组队开荒。
可是段名义没有忘记更重要的事情。
他要跟上白林的队列，有三个理由——
第一，他反悔了，他寻回了继续战斗的动力，要跟大家一起走。这个目的已经达成了。
第二，利威尔希望把善雨轩杀掉，段名义要阻止他。现在已经确认善雨轩就在白林身边。
第三，阿尔泰尔希望把优格（第一人格）送来白林身边，剩下的自有安排。
对，还剩最后的任务，被阿尔泰尔抽走的优格（第一人格）还没有找到。段名义要把优格（第一人格）找回来，首先是为了完成阿尔泰尔交代的任务，其次是段名义估计只有优格（第一人格）能对付优格（第二人格）。优格（第二人格）是纳萨利克现任首领的部下，她也是引发判乱的帮凶，不仅向纳萨利克通风报信，她的战斗力也是极高，而且她正在欺骗白林，难以下手。
所以想要驱逐优格（第二人格），段名义只能把优格（第一人格）找回来，虽说没有十足的把握，可这是唯一可用的稻草。找到优格（第一人格）之前，危机依然没有解除，还不能跟白林一起走。
于是，段名义假装嫌弃的脸色，阴沉地说：
“这不关你小子的事，我自有打算。”
然后再转移话题，奔向返程，说：
“好像又听见他们（异化召唤师）的声音了，第二批人可能要来了，准备干他们一波，你们自己想办法，我先去热身了。”
磅！
段名义挥出硕大的拳头，将最后一个异化召唤师给揍扁了。
它们的生命力变得更脆弱了，段名义还没用劲，就打成了碎沙。看样子失去了捷威的神力，它们不仅变弱了，而且生命正在急剧消亡，就算不动手，无需多久也会化为尘土。
终于可以安心了，捷威的威胁到此为止。
外传第七十四话 金木研VS恶之雨轩
奇儿感觉很不对劲。
这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段名义以自身的意志行动，只是有时候这“意志”不像是来源于他……不，显然他的所作所为都来源于他自己的想法，可是很多时候，他做出的决定并不符合他的思维逻辑。
奇儿知道段名义一直都有隐瞒某些秘密，他为此困扰了很久很久，最近段名义的心情总算恢复了不少，可是他的情绪依然忽起忽落，更加无法预测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假设这是一场舞台剧，那么段名义的所作所为都是跟着剧本走，当他作为演员随性发挥，差点走偏剧情的时候，那么他就会受到“剧情需要”的影响，回到剧本原定的路线。
而这个“剧情需要”，究竟是段名义自己的意志，还是天外之物的意志，想不清楚。
“……”
透过草叶之间的缝隙，奇儿可以看见云雾中的月亮。
她很听话，在段名义回来之前，没有走出一步，保持蹲坐的姿势动也没动。
落雨留下了晶莹水珠，并不遮碍苍白的月光，圆滑的水滴泛着皓白微光。四周安静得出奇，可以听见雨声，只是迟迟没有段名义的脚步声。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很少接触电子设备，对时间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奇儿完全不知道自己等待了多久，看一部有趣的电影，两个半小时也嫌短，而一部无聊的电影，一小时也嫌长。只是一直坐在这里，边看边听雨水的下落，什么也没有发生，比山寨电影还要无聊。
（话说回来，为什么利威尔会询问“时间”？难道他和现代人一样习惯使用钟表吗？利威尔出自动漫《进击的巨人》，人生中的大多时间都生活在公元十世纪的落后环境，没有钟表可用，即使后来得到了科技提升，三十多岁的他可没有那么容易改变生活习惯了。）
奇儿很快抛弃了杂念，她不认为自己帮得上忙，要是因此分心误事，那可就不妙了。
沙、沙、沙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远处的草丛传来了步履的声音。
但是非常不妙，这个声音不是来自段名义的去向。
奇儿的兔耳朵货真价实，可以清晰听见远处的声音，并由此判断对方的体型和特征，类似于侦探片中常出现的步法追踪。来者声音源自于另一个方向，从声音判断，来者的体重比段名义更加轻盈，再根据每次迈步的音差，对方的两腿很长，结合体重来看，身高要比段名义稍矮一些，一米七左右。
唯一符合身高的霍比已经不在了，那么对方很可能是个女性。
女性。
结果显而易见了，非常非常糟糕——对方是恶雨轩！
“！”
奇儿连忙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忍不住发出任何声音。
冷静点，其实问题不大。
现在正在下雨，奇儿与段名义的气味都被洗掉了，喰种的嗅觉不起作用。这个树洞很隐蔽，确切地说应该是位于树根附近的土洞，有草木围在洞口，就像一个尺寸大码的兔子窝，只有不小心掉进来的人才会发现这个藏身之地。虽然不知道段名义是怎么找到树洞（战场原黑仪提前打探了地形，然后回来报告），反正雨轩看不见这个地方。
七步，六步，五步。
越来越近了，只差五步左右，雨轩就会出现在树洞前，然后她也会毫不知觉地继续前进，每走一步，离树洞也会越远。就这样保持安静，等雨轩渐行渐远就没事了。
三步。
两步。
一步。
……
没有声音。
雨轩平时穿的黑丝没得说，很漂亮，连不少女生都羡慕她的完美腿型。可是恶雨轩将赫子装甲包裹在腿部，虽然完全符合生物装甲的审美，做成手办可以直接四位数起价，但已经偏离了美丽的概念，更像是恶魔的装束。
此时此刻，恶魔的双足就停留在洞前。
恶魔发出了恐怖的声音：
“你以为雨水冲走了你的气味，我就听不见你那紧张的呼吸声吗，小兔子？”
砰————！
不知道雨轩使用了什么攻击手段，整座大树连根拔起，水土四溅，奇儿的藏身之处一览无遗。
奇儿赶紧施法。
【虫洞——
哧！
还没来得及吟唱技能，纤细的赫子刺穿了奇儿的手腕，将她狠狠地钉在了倒塌的树干上。
骨骼受伤的感觉真是超级疼，阴凉的雨水也无法熄灭血液的炽热，手腕滚烫滚烫的，好像烧起来了。
奇儿差点尖叫出来，赶紧咬住下唇，阻止自己发出懦弱的声音。
顶着剧痛，缓缓开口说：
“就算你拷问我，我也不会告诉你，名义他在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哧！
这一击，令奇儿实在无法忍受，发出了凄厉的叫喊，眼泪控制不住地洒出来。
以腹部为中心，奇儿的身体丧失了全部的气力，就像火山喷发，焚烧般的剧痛爆裂绽放，灼热的红色液体喷溅而出，上下淋湿了衣裙与土壤。
雨轩的手腕没有拔出来，甚至更加深入，抓住了名为脊椎的骨架，单手把奇儿给举起来。
雨轩放声笑言：
“你以为我会先放几句狠话，给你充足的施法时间吗？我又不是白痴，先把你干到完全无法抵抗，再来做我喜欢的事，正常反派都该这样做吧。说实话，我对你的血不感兴趣，但是战斗这么久也有点饿了，填饱肚子再说吧。”
雨轩微微张开了她的小嘴，享受血液的芬香。
红色的液体淋得满身都是，伸出贪婪的舌头，将嘴唇沾上的血液都收集入嘴，伴随唾沫一起咽下去。
本来呢，喰种的味觉会把血液变成任何美酒都比不上的美味琼浆，它的香气也是任何香水都无法比较的。但是雨轩尝到了奇儿的血液，虽然只尝了一口，但是她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差。
咚！
雨轩用力把奇儿摔在地上，然后立刻吐出了还没有咽下去的那部分血液。
一边擦着肮脏的嘴角，一边说：
“怎么搞的……跟铁锈一样的味道，恶心死了！竟然让我吞下这样的东西！”
雨轩勃然大怒，背后伸出了一条刀锋状的赫子，决定要把奇儿大卸八块，才能熄灭这份怒火。
唰！
赫子突刺，少女的身体惨遭刺穿。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伤。
并且，将目光转向了在场的第三者——
S级英雄角色，金木研。
为保护奇儿，他毫不犹豫地偷袭一波，将他能同时使用的四条赫子集中于一点，组成了形似深红钻头的形状，向前冲击穿刺，连带着雨轩的赫子装甲，将她的身体整个给打穿了。雨轩的装甲固然坚硬，人类惯用的冷兵器都不起作用，但不管她的盔甲是什么材质，只要是相同材质的打击，就难以防御。所以要用赫子打败赫子，金木的攻击手段最有效果。
看见金木的第一眼，雨轩的火气又涨了上来。特别是自己竟然被这么低级的手段给偷袭，太耻辱了。
“又是你这家伙！”
面对远比他强大的赫者雨轩，金木不畏不惧地说：
“我只是正在执行我的召唤师的命令——协助七人众，处置死后战线的所有召唤师。早在两个月前，英雄王已经同意了这件事，我只是正在执行而已，你就是我的第一个目标。”
“就你这手下败将！还装什么装！”
“随你怎么认为，我只知道我没有在做错误的事情，至于我是否比你强大，那是另一回事。”
说话途中，金木微微瞟了一眼。
奇儿的伤势极其严重，单凭她自己不可能活着离开。那么金木必须为她争取时间，直到其他人来救她为止。金木也说得没错，两个月前，暴风与疾风袭击死后战线的时候，一个月前，时崎狂三袭击天宫市的时候，金木都是为了完成召唤师给他的任务而加入行动。只不过每次金木都无法容忍残酷的虐杀，所以每次都要出手帮助死后战线，任务以后再说。
在次元战争这场游戏中，由召唤师使用英雄卡召唤出来的英雄角色，始终只是一个束缚于主从契约的使魔，任何事情都比不上召唤师的命令，金木研也不例外。若要“冷静”思考，金木一定会服从召唤师的命令，自己的私心之善不能妨碍召唤师的命令。
遗憾的是，每当看见无辜之人露出痛苦的表情，金木就会失去“冷静”。
唰！
雨轩切断了金木的赫子，挣脱出来的那一刻，被戳穿的伤口立刻复原了，再向前一步，本来瞄准奇儿的赫子转向了金木。
金木与雨轩互相展开了激烈的攻势，双方的赫子就像加长版的利刃，无限制地疯狂切割。
金木与雨轩同为喰种，但雨轩是赫者，两者天差地别，单纯比拼火力根本没有胜算，所以金木早有策略——
唰！
双方的动作忽然停一停，然后爆发加速——互相探出赫子向前进攻！
金木的赫子被雨轩躲掉了。
雨轩的赫子正中目标，轮到金木的身体被刺穿，而且是两个破洞。雨轩的赫子力量十足，轻易就将金木的身体给抬起来了，悬挂在空中，要是轻轻一扯，说不定金木的身体会断成两半。
雨轩的表情反复无常，一会儿愤怒，一会儿邪笑。
她终于教训了金木研这个屡教不改的二五仔，心里感觉很开心，虽说心情好，但是接下来她要杀掉奇儿和段名义，这个目标是不会改变的。
然而，当她把金木的身体举起来，感受到一股微微的阻力——除了刚才用于攻击雨轩的两只赫子，金木的另外两只赫子插入地面，抓得非常紧实。金木用赫子抓住地面有何用，顶多只能阻止自己被打飞，仅此而已。
雨轩刚这么认为，突然神经活跃起来，她明白了——
唰唰！
金木的赫子从地下迸射而出，一发划伤了雨轩的左腕，另一发差点刺中她的脑门。
幸亏雨轩听见了地下传来声音，她就明白了，金木是故意中招受伤，转移雨轩的注意力，伺机从地下偷袭雨轩。雨轩及时做出了抬手格挡与后退闪避，才保住了心脏和大脑没有毁坏。其实就算金木击中了这些部位，对赫者来说也不算危险，很快又能再生回来，雨轩仅仅只是没必要承担这份伤害，所以选择了回避。
但最根本的问题不在这里，不久前金木才被雨轩打得一败涂地。后来很长的时间里，雨轩接触了许多强者，进化又进化，可以认为她的实力至少涨了五成，可是在这场战斗中，金木反而差点将她重伤。这是一个令她非常不悦的消息——金木也在进化，而且进化速度似乎比雨轩还要快。
要是放任不管，这家伙迟早会变成不得了的怪物。
然而，雨轩对金木起了杀心，只是因为她无法接受这么弱的对手可以伤到她，而且还是连续两次，因此感到愤怒，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既然你存心找死，那我就满足你！”
砰！
金木忍痛挣开了雨轩的赫子之刃，却来不及回避，用赫子作为盾牌，被雨轩硬生生打飞了。
但是同时，金木早已伸出赫子缠住了左右两边的树枝，就像两条绳索将自己的身体拉住了，组成了类似弹弓的形状，而金木本身正是即将发射出去的子弹。金木就利用这一点，发动最快速度与最大力量使自己弹射出去，赫子再次缠绕卷曲，在前方拼成了螺旋的钻头形状。
以重力加速度与自身体重作为推进力，金木对雨轩使出全力一击！
雨轩也准备迎击，她的赫子装甲瞬间覆盖全身上下，组成了有史以来最坚硬的铠甲，双手摆出了某种招式架势——
咚！
她还没来得及出招，金木第三次贯穿了她的装甲！
嗖！
金木的速度越来越快，力量越来越强，雨轩差点没顶住他的冲击，后退了好远一段距离，更出人意外的是，金木竟然还使出了——第五只赫子，一击劈开了雨轩的面具！
“你这家伙……到底开了什么挂！”
不难理解，金木一直站在死后战线的敌对立场，一直收集战败者的遗物（装备、肉片等），全部嚼碎了吃下去，包括天宫市的SaberAlter、狂化黑岩射手、无数个时崎狂三这些SS级强者的魔力残渣都被他吃下去了。以次元战争的世界观来说，这些装备中蕴含的魔力会完全转化为金木体内的Rc细胞，帮助他成长，所以金木一直都在吸收战败者的力量，如今终于将这些力量爆发出来——不仅是力速的巨大提升，他的赫子也从四条触手变成了五条。
打个夸张的比方，就像玄幻作品中的妖狐从四尾修炼至五尾。
必须修改金木的战斗等级，现在他是SS级！
雨轩气急败坏地发出怒吼：
“开什么玩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垃圾！”
金木用手臂死死抵住了雨轩的咽喉，把她硬压在树上，使出全身的力量压住她那纤细的脖子，不让她动弹一步。
“雨轩小姐，我不会放手的，就算可能折断你的脖子，我也不会松手。”
雨轩与金木的距离太近了，鼻子几乎要碰在一起，原来金木也考虑到这种情况，雨轩与金木的赫子是相同类型的，只适用于中距离与远距离攻击，在贴近的距离下是无法攻击敌人的。但是同样金木也无法用赫子攻击了，金木只能保持压制雨轩，尽量拖延时间，等待其他人来救走奇儿。
雨轩从没想过自己会陷入这种窘境，咳嗽出血，狠狠咬牙，使出了某种攻击手段。
——
这回是金木失算了，亦或者说，金木其实知道雨轩能使用“这招”，但是他认为恶雨轩过于依赖赫者的力量，已经放弃了从前的招式。
雨轩善用拳法，名为八极拳。
雨轩对金木使用的这招，名为寸劲。
只有在贴近距离下才能使用的必杀之拳。
碰！！！！
仿佛体内引爆了炸药，金木的身体没有后退一步，但体内结构几乎全被炸成了水，骨头与肠胃混杂一团。
压制雨轩的手臂丧失了力量，即使金木拼命想要再次压住她，手臂也使不上力气，遗憾地放下来。
外传第七十七话 峰回路转
阿尔泰尔收起了沾血的军刀，略哀叹道：
“汝等与吾对立，吾正病危，命不久矣，对此局已无分毫信心，然汝之结局无趣且凄惨，令吾相信获胜并非妄想。永别了，利威尔·阿克曼。”
随着一阵轻烟，阿尔泰尔的身影又消失了。
段名义想追也追不上，更重要的是，利威尔中招了，他的样子看起来十分不乐观。
英雄角色不属于生物，以灵核为中心，在灵核上包裹魔力，这些魔力就形成了他们的身体。英雄的身体与人类的肉体完全不一样，是绝对高纯度的魔力，天生比城墙还要坚硬，虽然解剖也能看见皮肤肌肉等分层，但那些也都只是魔力构筑的形状而已，本质上没有区别，就像千层雪的每层都是雪糕，一刀切下去的触感不会有差别。当英雄角色的生命陷入危险，构筑身躯的魔力也将变得不再稳定，就像无法抵御风暴的沙墙。
利威尔的体表泛起了魔力的微光，无数的魔力粒子飘散而飞，说明他的大限已到。
段名义看一看自己的手。
左手还有三枚令咒，但实际上这是一层贴纸，他的令咒只剩下两枚。如果被其他人看见他的令咒少了一枚，就会知道他与某个英雄建立了主从契约，但是一直瞒着大家不说，很容易就能猜到段名义就是指挥影武者的内鬼。所以段名义带着这些与令咒图案的贴纸，当令咒消耗之后，就贴上一层，看上去好像还剩三枚令咒没有使用。
（事实上，只要是站在七人众阵营的召唤师，随时可以向三位游戏管理员——Ruler们索要令咒，Ruler会尽量满足不涉及违规的玩家需求，每个召唤师都可以无限制地补满令咒，但是段名义不可能向Ruler求助，她们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如果段名义与利威尔立下主从契约，使用一枚令咒强制治疗，应该可以给他续命。
“兵长，跟我契约怎么样？”
“……”
利威尔看了看胸膛的裂口，凡人用肉眼就能看见深处的灵核微光，闪闪烁烁，好似随时会熄灭的残烛。
事实上，他不该活到现在，如果优格创造的世界没有被打破，利威尔已经被雷枪炸飞了。段名义只猜对了一半，利威尔不能预知未来，利威尔只知道“应该会发生的事情”，当事实偏离了“应该”的路线，那么利威尔的情报就等于废纸，这场劫难的结局也会走向无法预测的方向。当偏离了原本的路线，这个结局大概率走向更糟糕的方向。
也有可能走向美好的结局，然而概率只有微乎其微，利威尔拒绝这场赌局。
利威尔还能预见的事情只剩下有两件——
第一，就是刚才他要告诉段名义的事情，段名义即将面临一场抉择，那就是段名义的结局。
第二，就是利威尔不可能逃过死亡的命运，因为他的情报。虽然被段名义救了一命，但还是被阿尔泰尔砍了，算是世界线收束，回归了路线。
利威尔的手指伸进衣袋里，取出了某样东西。
“你们必须结束……这该死的次元战争……”
将那件东西交落到段名义的手上。
这是纳戒，在玄幻作品中很常见的道具，类似空间压缩技术，可以将无数物件存储于一枚小小的戒指中，无视体积与重量，方便随身携带。利威尔就是利用这枚戒指，储藏了备用的瓦斯气管、换用刀片、雷枪等更替道具，需要使用的时候随时都能召唤出来。
（纳萨利克集结了各路动漫英雄，制造一枚纳戒是很简单的事。）
利威尔把这枚戒指交给段名义，等同于把自己的使命托付给他。
“去保护……白林……”
当段名义接过纳戒，还没来得及说一句答应，利威尔的身体便消散于月光与细雨之下。
……
利威尔·阿克曼，阵亡。
由于此英雄来源不明，无法断定其是否为“利威尔·阿克曼”本人，有待进一步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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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名义追逐优格的破坏痕迹，一路上都是枯枝败叶，它们无法承受外神的气息，自行枯萎了。四处弥漫着压抑的神气，它们达到了肉眼可见的浓厚程度，淡淡的黑雾，段名义感觉快要窒息了。
优格已经摧毁了白林等人的防线，成功捕获白林。
白林受到了优格的气息干涉，无法回复魔力，唯一能使用的武器只有永恒神器“高斯光剑”。
但是白林提不起斗志，因为他倾尽全力保护的优格，居然真是大家口中所述的杀人犯。一直以来白林没有证据，只是凭着连“直觉”都称不上的感觉，就硬说她不是凶手。直到优格显露了她的真面目，这不只是推翻了白林的观点，更是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守护这种事情，真的有意义吗？]
[今后还有谁值得信任？]
段名义似乎能读懂白林此刻的想法，这些声音与情感也传进了他的脑子里。
段名义不明白背叛的感受，他只知道优格（第二人格）玩弄了白林的感情，仅凭这一条罪名，她就罪该万死。
看了看死枪赠送的手枪里还剩下几颗子弹，段名义决定拼命一搏。虽然他应该等待时机再动手，但是白林与其他人的痛苦表情令他无法克制自己，无论这发子弹能否制裁优格，至少能让她转移注意力，给白林他们创造逃跑的机会。
（这也是我赎罪的机会。）
“我来救你了，小子。”
正当段名义瞄准优格的时候，一个影子从天空落下——
铛！
漆黑之剑从天而降，斩断了缠住白林的触手。
接着，如火的斗篷一掠而过，被誉为“漆黑战士”的召唤师——
韩泠，正式归来。
（根据战场原黑仪的报告，韩泠亲眼看见了战场原刺杀霆枝和优格，把她当作敌人，追逐了半天，所以刚才韩泠没有阻止优格对白林出手……不，优格一定是看准了韩泠离开的机会，所以她才伺机自曝身份，决定把白林带走，而韩泠及时回来了，没让优格得逞。）
韩泠慢慢地拔起了剑，说，
“现在放弃还太早了，白林。我的下一个敌人是她，对吧？”
不知道头盔底下的韩泠是什么样的表情，他果断地将剑尖指向了优格。想必韩泠相当愤怒，优格与其他纳萨利克成员把韩泠给踢下王位，把他努力扩建的纳萨利克占为己有，还有韩泠的亲妹妹也杳无音讯（这个可能是喜事），重视感情的韩泠要是还能保持冷静才叫奇怪。
优格稍微愣了一下，又露出了残酷的笑容，似乎在嘲笑韩泠的落魄处境。
韩泠举起双剑，说：
“白林，实在对不起，战场原黑仪逃走了，她跑得太快了，我没有追上她，但是我找到了她留下的密道。战场原黑仪不是纳萨利克的人，她也会被纳萨利克攻击，所以那条密道应该能避开纳萨利克，我们也能用。白林，你们去吧，那是现在唯一的活路。”
“韩泠你呢？”
“我很快就会追上你们。”
韩泠迈出了前进的步伐，冷静沉稳的声音透过了头盔，
“等我干掉她之后。”
——簌！
宛如一阵暴烈的飓风。
只是用力一蹬，韩泠与优格就扭打成一团，冲进附近的森林里去了。就像一台割草机正在收割草坪，远处的大树被一棵棵地砍飞，森林快要被他们铲平了。
段名义在心里感叹，虽然他能对付优格，但要是子弹射偏了或失效了，段名义就等于送人头，还是让韩泠上场更合适，他的战斗力更稳。
（奇怪的是，韩泠本职是法师，为什么韩泠不卸下盔甲，回到法师的战斗形态？他的战士盔甲实际上只是变装用的装饰品，不仅无法抵抗优格的特殊能力，更是会封印韩泠的魔法能力。韩泠现在的对手是优格，对SSS级来说也不是省油的灯，韩泠不应该隐藏实力。）
飒——！
远处的惊鸟飞出了树梢，鸟的鸣声就像空袭警报。
段名义差点就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不只是优格（第二人格），纳萨利克全员即将降临战场，消灭韩泠身边的所有知情者。
轰！
天空中汇聚了数颗星光，然后坠落下来。
不知道是纳萨利克那边的哪个法师释放了地图炮技能，一击轰散了遮挡身影的树墙，夜幕下的森林变成了死亡的沙漠。炮击之余，扩散于空气中的能量碎屑向周围迸发，数公里外的拉加哥村变成了废墟残渣，更远处的山岭也被撕成了两半。这让段名义联想到SaberAlter的宝具攻击，但是若没有吉尔伽美什的七人众权限提供无限魔力，SaberAlter也不能在短时间内连续使用宝具。
而纳萨利克的这波攻击没有结束，刚才只是充当照明弹的佯攻罢了，周边还有几颗未坠落的星光正在积蓄魔力，每一颗都具备数十倍的破坏力，那才是正戏。
段名义从土堆里爬出来，唾骂道：
“WDNMD，你们起手就给我扔了个核弹，真看得起我啊，要不是优格（第一人格）给我的神力已经过了试用期，我TM现在把你们的狗头拧下来去喂斯大林！”
环顾四周，原本白林他们所在的土地上只留下火焰的痕迹，想必是黑贞和桐人杀出了活路，带上白林逃走了。他们的目标大概是韩泠刚才所说的“密道”，战场原没有对段名义说过，也许是因为她被优格（第一人格）控制着，不记得这回事了。
感觉不靠谱，但那是唯一的出路。
段名义再抬起头望向天空，剩下的几颗星光逐渐变得闪耀，真正的攻势即将落下。
“算了，我也该跑路了，先把兔子带回来，再跟踪白林去那个密道，大概是唯一的出路。”
段名义把手枪和纳戒都藏在衣服底下，向奇儿躲藏的方向奔去。
外传第七十五话 最后的暗杀
段名义听见了某种声音，相当不妙的感觉。
异形已经杀干净了，段名义要赶快回去找奇儿，带她加入白林的队伍，大家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一秒都不想多留，四处都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诡异气息。
嗖！
忽然一只钩爪飞来，利威尔又出现了。
“喂！如果你要逃走，应该走另一个方向！我帮你拖延时间不是让你现在才去送死的！”
眼看利威尔没有被恶雨轩打伤，段名义平静回答：
“我知道，兵长，我只是要去把兔子找回来，刚才的战斗对她不利，先让她躲起来了。”
“你是不是见过白林了？确认他那边平安无事，所以要带阿奇博儿跟白林走？”
“先说清楚，我只见到了白林和韩泠，但是没有见过另一个雨轩，不知道她去哪里了，你要我杀了她，我也办不到，因为找不到她，我也没办法。”
段名义干脆直接摆烂了态度，凡是人都看得出来，就算刚才他和雨轩见面，段名义也不会听从利威尔的建议，把雨轩给杀掉。
利威尔索性也放弃地说：
“无论如何都无法下手，只顾着自己苟活，那么好歹让你召唤的Assassin（战场原黑仪）跟你一起行动，你总是让她在战场上走来走去，这样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我从刚才就已经命令她去保护兔子，通常只要没有我的命令，她都会在兔子旁边。”
“这里出现的敌人，你觉得她能对付几个？让她跟召唤师阿奇博儿在一起，就连吸引敌人火力的资格都没有，不就是多送一个人头？”
“嗯……确实，该让她回来了。”
段名义通过召唤师与英雄角色之间的主从契约，向战场原黑仪发送消息，
“Assassin，回来，我们该找白林集合了。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你的存在，我可以随便编个故事，让白林相信你是好人，以后不用再偷偷摸摸当奸细了。”
“我不知道……”
“喂？怎么了，Assassin？”
“……记忆乱糟糟的，好像打翻了盛满浆糊的杯子，又有点像踩烂的蟑螂尸体那样恶心的感觉……等我清醒过来，我已经在白林面前杀了霆枝和优格。”
“……”
段名义保持沉默，他感觉自己听错了。
就在段名义和异形战斗的时候，躲在后排养伤的霆枝和优格（第二和第三人格）被刺杀了？
事到如今，还搞出这么个幺蛾子？！
段名义没有立刻暴躁起来，他知道战场原的灵魂已经受到了“战场原黑仪”的英雄力量影响，越来越偏离了“影武者”的思路，但她对段名义的忠诚不会改变，只要没有命令，她一定不做多余的事情。战场原自称脑子里乱糟糟的，只有可能是优格（第二人格）使用了外神之力，控制战场原去杀害了霆枝和优格自己，只要优格也成为受害者，就不会被其他人怀疑了。否则优格不可能会受伤，她也是会反抗的。
更可怕的是，现在与段名义联络的战场原，说不定也是优格（第二人格）的掌上人偶，正在窃听段名义的对话。
利威尔没有等待段名义的思考结果，他其实也听不见段名义与战场原的对话，马上又架起了立体机动装置，说：
“七人众很快就会追过来，我也不懂你们到底想做什么，随你们自己去做，我亲自动手解决雨轩，到时候全都会结束的。”
段名义没有制止利威尔，就让他这么走了。反正想拦也拦不住。
相比之下，他更担心战场原的状况，试着再次联系。
但是，就像通讯被截断了，段名义再也没能听见战场原的声音，然后又接上了另一个女孩的声音：
“段名义，此为吾之所为，不必追查。”
“……优格？”
“茫然之下的迷途友人啊，正是吾。”
这中二病的口气，肯定是被阿尔泰尔分离出来的优格（第一人格）。
段名义说：
“你在什么地方？我带你去找白林，趁七人众的那帮鬼玩意还没有改变主意，在他们大开杀戒之前……”
“吾已见过白林，并履行职责，汝之命已成，独自去吧。”
“什么？我没带你去，你已经私底下见过白林？还顺便把阿尔泰尔的委托给搞定了？那老子跑来跑去的啥也没做，岂不是白忙活？”
“非也，非也，吾与汝——并非分别。”
“老子很赶时间，麻烦你说人话……”
段名义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差点激动起来的语气又被哽回去了。
“优格你……在我的脑子里？”
“准确而言，其名曰心灵世界。”
优格的回答等同于肯定，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段名义仿佛看见了幻觉，亦或者说，优格以幻影的方式站在段名义面前。
段名义既能看见空无一人的树林，落下毛毛细雨，也能看见混沌一片的世界中，站着一个金色长发的小女孩。段名义是同时看见了物质世界与心灵世界，两个不同世界的风景重叠在一起，却清晰可见，完全没有视觉上的障碍。与昆虫的复眼完全不同，这是地球物质无法构造的视觉效果。
优格带着一点歉意的强笑，不再用中二的方式来说：
“万分抱歉，段名义，自从阿尔泰尔把事情告诉你，我就一直躲在你的心灵世界里。为了防止我的其他两个人格发觉这件事，我这个人格被阿尔泰尔分离出去的时候，只带走了一小部分英雄力量，她们不会发现自己的身体里缺少了什么部分。”
但是段名义依然没有在意为什么他能看见这样的景色，急着拉住了优格的手，说：
“剩下废话等以后再说，七人众就快来了，去找白林，我带上奇儿马上跟你们会合。”
“不，没必要了。”
优格的瞳中仍有希望的闪光，但嘴上却说着丧气话。
段名义没耐心了，更急着把她拽走，说：
“啥叫没必要，我让你去你就去，不要怕，唯一剩下的对手就是你的其他人格，白林身边有韩泠在，他也许能搞定，你和他联手起来应该不难。”
优格接着说自己的话：
“我利用了段名义你和Assassin（战场原黑仪）的主从契约，从你的心里转移到Assassin那边，再控制她的身体接近了躲在白林身后的我（第二人格），转移到我自己的身体里去，我亲自与她们战斗。虽然我本人已经失去了英雄力量，但我还保留了使用力量的权限，在我的身体里我能使用与我（第二人格）对等的神力。”
“难怪……Assassin成功刺杀了你（第二人格），但那不是身为杀手的第二人格，而是没有战斗能力的第三人格。因为当时你在精神世界与第二人格战斗，她（第二人格）没办法抽身去保护自己的身体，只能被乖乖杀掉。竟然还有这招。”
“对，几个月前，我和第二人格发生过争执，她随时都在监视我，只要我还躲在自己的身体里，她随时可以预知我的战术，所以我必须先离开，作为‘侵入者’与她战斗。”
这个调虎离山真是太离谱了，把强大的第二人格引开，只能由无力的第三人格接管身体的控制权，战场原轻而易举就杀掉她了。外神的力量再强大，也不可能死而复生，捷威的力量已经证实了这件事。
这么看来，霆枝只是意外躺枪而已。霆枝作为辅助系角色，随时可以保护优格，优格（第一人格）想要杀掉优格（第二人格），也必须先杀掉霆枝。如果霆枝不在场，她也不会出事。
而优格（第一人格）将自己抽离出去，不仅可以作为侵入者进行战斗，也可以随时离开即将死去的身体，不用和其他两个人格一起下地狱。
虽然这样很对不起无辜的第三人格，但似乎只有这样最稳妥了。
（而段名义总是做出不符逻辑的决定，大概也是优格在他脑子里作怪，使用了类似催眠的能力，对段名义强加了心理暗示。）
段名义再回到最初的话题：
“既然你的其他人格都死了，那还担心什么？现在快走，我给白林把话说清楚，他会接受的——”
优格的表情及其沮丧：
“我失败了，我的其他人格已经被救活了，我没想到霆枝姐姐竟然还留下了一个【治疗术】，她宁愿忍受胳膊的伤口，也要把治疗术留给白林急救，”
“失败就失败了，就按我说的，找韩泠帮忙。”
“不，已经没机会了，韩泠不站在我们这边，能阻止优格（第二人格）的人只剩下你了，段名义。”
“WDNMD，你想让我一个退环境的肉盾去跟外神PK？连你都杀不掉的对手，我凭什么跟她玩命？”
刚吼完，段名义皱起眉头，
“韩泠不站在我们这边？什么意思？”
“我……不，对你来说，也许打击太大了。”
优格（第一人格）是知道的，大家这么凄惨，全都是韩泠与七人众联手的计划所致，她也是计划的参与者，可是段名义被蒙在鼓里，他不会想到罪魁祸首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实际上相比友人的背叛，还有更大的绝望在等着段名义，优格现在就能说出来，那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最后，优格稍微深吸一口气，说：
“段名义，你不用带我去找白林了，太晚了。你现在看见的我只是录像，我提前预测了你的思路，根据你可能做出的回答，据此设计的录像片段。真正的我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只能给你看录像，说明我在战斗中输给了其他人格，我已经——”
死了。
……
好像做梦一样，段名义发现自己走了好一段路，但是再也没有感受到优格的存在。
咚隆！
蛮力的一拳捶打，参天大树应声而倒。
只有一拳根本不解气，段名义不停踩踏泥土，发出了无意义的咒骂：
“MD，这都TMD什么啊！优格你给老子滚出来！别装死！你不是还想跟白林团聚吗！你努力半天就送一个人头，真TM以为老子会被你感动吗！”
歇斯底里地咆哮半天，也不再见一点动静。
真是该死，阿尔泰尔利用了优格（第一人格）去刺杀优格（第二人格），这两个人格都喜欢白林，都会保护白林免受阿尔泰尔的伤害，但是第二人格会协助纳萨利克杀光所有人，第一人格必须出手阻止。结局必定拼个你死我活，总有一个人格会彻底死去，阿尔泰尔完全没有亏损，将来会阻止她杀死白林的阻碍者又少了一个。
利威尔刚才去找白林了，段名义只能祈愿，利威尔兵长持有对付阿尔泰尔的手段。
还没走几步，段名义原地踌躇。
【能阻止优格（第二人格）的人只剩下你了，段名义。】
这句话像极了段名义曾向奇儿说过的，只有她能阻止黑岩射手。
而现在立场调换了，段名义就像当初的奇儿，觉得自己不行，这种敌我差距根本不可能打胜仗。
优格的眼界纵观全局，她最懂谁强谁弱，既然她说段名义能赢，那么……没准能赢呢？
段名义虽然很想先把奇儿找回来，但是遭遇刺杀的优格（第二人格）一定会有动作，她可能不会再乖乖潜伏了、
段名义没时间走弯路，这就去白林那边解决优格。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反正有气势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