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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玉糖梨     谋春txt下载     谋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5章 罗姑父

    由于正堂坐不了那么些人,房氏便让岑菁、万宁、岑芯去后面的暖阁里吃茶聊天。

    万宁起身时,目光瞥了眼沧岄身边的男子。

    身形健硕,五官硬朗,许是连日赶路,脸色略显疲惫。

    那男子也将目光看向万宁,然后呵呵笑道:“平哥儿,这个也是你女儿?”

    说着,用手指了指万宁,打量了她一番,问道:“这又是你哪个小妾生的呢?”

    房氏的脸色微微不悦,冷声说道:“宁儿是我的女儿。”

    “你的?那真看不出来。

    这阿菁一看就是你生的,和你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但这个就不像了,也不太像平哥儿。

    可我看着她还是觉得眼熟。”那男子再次上下打量着万宁,目带疑惑道,“也不对啊,秋娘,我记得你就生了四个孩子,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这个孩子比阿晖年岁还大,看着应该是比阿芯还大,你什么时候生的这娃?”

    那男子一股脑地问了一堆问题,岑家人都没有做声,堂上的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

    岑平看了眼沧岄,他摸不准沧岄有没有把万宁的身世告诉她的夫君罗震音。

    罗震音是今日一早到了秀州的,之后他们似乎也没有单独在一起的时间,也许沧岄还没来及和他说起万宁的事。

    而且以他对罗震音个性的了解,他要是知道了,绝不会在这装模作样问东问西,也不会与他们去找船,肯定第一时间就跑去认万宁了。

    “震音,你忘了,我和谷秋在晖哥儿之前还有过一个孩子。”岑平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万宁的身世公开,于是简单地回应了罗震音的问题。

    “对,确实有一个,可那孩子不是死了吗?”罗震音奇道。

    “你记错了。”房氏斜了罗震音一眼。

    “记错了?不会,我怎么会记错,那孩子还是我帮你们埋了的呢?

    秋娘,是你忘了吧?那时候你抱着孩子的小尸体哭得撕心裂肺的,平哥儿没办法,好不容易把孩子从你怀里抢过来。

    他要安慰你,就把孩子的尸体交给我,我带着两个家丁埋在了……”罗震音越回忆越清晰,叽里咕噜就把那时候的细节都说了出来。

    不过没等他说完,就被岑老太太打断了。

    “五郎,你们可找到船了?”岑老太太生硬地将话题岔开。

    房氏则给岑菁使了个眼色,让她领着万宁和岑芯去暖阁。

    罗震音愣了愣,张了张嘴,一时没反应过来。

    而沧岄则目送着万宁离去的背影,面色沉郁。

    “母亲,我们打听过了,这念河的北沙曲弯那结了冰,水路怕是到不了扬州。

    回来的路上我与沧岄、震音、云郎说好,留在秀州过年,待天气晴好后,再前往扬州。”岑平替罗震音回答道。

    这下轮到岑老太太愣了愣,她倒不是不欢迎这几人留下过年,只是她很担心,万宁这孩子要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会不会做出什么冲动之举。

    “这次天公不作美,只能留下再叨扰几日了。

    待年过后,去了扬州,晚辈定备上厚礼感谢老太太、通判、大娘子的收留。”云千春彬彬有礼地表达了谢意。

    岑老太太此时自是不好再说什么,她眯了眯眼,随即笑道:“云郎客气了,此次你帮我们度过这一难,理应是我们谢你才是。

    故而这才叫天公作美,特地留了你们在秀州,让我们岑家好有机会报这个大恩。”

    云千春闻言,正要客气回应,就听罗震音喊道:“老太太,报恩还不简单,我这侄儿尚未婚配,我看与阿菁岁数相仿,两人倒是可以凑上一对。”

    话音落下,房氏脸色一沉,没好气道:“五郎,儿女婚事可不能随意拿来说笑。”

    罗震音不服,道:“我可没说笑,难道你觉得我家侄儿配不上阿菁吗?”

    房氏瞪了他一眼,道:“阿菁已经许了人家了。”

    “哦?是何人?”罗震音睁大了眼,一脸好奇样。

    “姑父,是博望侯府家的二郎君。”云千春伸手扯了扯罗震音的袖子,探过身去小声说道。

    罗震音转而看向云千春,也学他的样子悄悄说道:“你也不比那黄二郎差。”

    云千春哭笑不得,劝道:“姑父还是别说这些了,小心大娘子翻脸。”

    罗震音抬眼瞄了瞄房谷秋,见她黑沉着脸,想了想,对云千春道:“这谷秋一向小心眼,要是成了你丈母娘,你这女婿怕也不好过。

    姑父到时候再给你找门好亲事。”

    云千春无奈笑笑,不想再说,重新坐直了身子。

    之后,几人又聊了些家常闲事,便四下散去歇息。

    因为罗震音的到来,沧岄不方便再住在万宁小院的厢房中,便搬去了客房。

    岑府下人早已收拾好了一切,待沧岄和罗震音到了房中时,一切都已备好。

    一进门,罗震音便一把将沧岄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秀发,柔声低语:“娘子,总算赶得及到秀州与你一起过年。”

    一向清冷的沧岄此时也变得温顺,她环手抱着罗震音的腰,将头埋入他的怀里,回应道:“我也是担心不能与你一起过年,正想着官道不通该如何转道去扬州,没想到一早醒来就瞧见你来了。”

    “哈哈哈,娘子,早上瞧见为夫可觉惊喜?

    我一路上就想着快点看见你一脸惊讶又开心的样子,所以连着两个晚上不歇息也不觉得累。”罗震音哈哈笑着,将沧岄搂得更紧了。

    “你呀,真傻。”沧岄被他搂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但心里头却很高兴。

    “我不是傻,我是一诺千金的真君子。当年求亲时我答应你一生一世只你一人,绝不与你分开,那就要说到做到。

    这么些年,我们何时分开过,这次要不是因为得护送千春的老娘去扬州,我才不愿你一个人来秀州。结果这天气一变化,差点就要过了年才能看到你了。”罗震音摸了摸沧岄的秀发,眼底跳跃着蠢蠢欲动的火焰。

    沧岄感觉到他的异样,赶紧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道:“你都两日未休息了,赶紧睡会。”

    罗震音嘿嘿笑了两声,贼兮兮地说道:“一个人睡太冷了,娘子一起。”

    沧岄抬手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嗔道:“别不正经了,这是在人家家里。”

    罗震音道:“这有啥关系,人家也不管我们夫妻之事。”

    说完,将沧岄抱上床榻,翻身压了上去。

第146章 亲舅舅

    屋内温度迅速升温,就在二人你侬我侬时,忽然传来敲门声。

    “谁那么不识趣!”罗震音眉角跳跃,怒气冲冲地转头看向那扇门。

    沧岄被他困在怀抱里,用力推开他,说道:“有人在敲门,快去开门。”

    罗震音不想起来,不悦说道:“别管他!”

    结果敲门声更大了。

    “震音,沧岄,我知道你们在屋里,快开门!”门外是岑平的声音。

    罗震音发出一声低吼,然后深吸口气,捏着拳头骂道:“岑平这老小子,是想找揍!”

    沧岄瞧着他又气愤又无奈的样子,顿显满眼笑意。

    伸手温柔摸了摸罗震音的脸颊,劝道:“岑平找我们肯定有事,快去开门。”

    沧岄冰凉的小手让罗震音满身的火热稍稍纡解。

    他非常不舍地亲了亲沧岄的额头,然后起身下了床榻。

    深吸几口气,回头看看沧岄已整理好衣发,这才跨步过去,一把拉开了房门。

    “你这老小子吵吵吵,吵什么?”罗震音没好气地冲岑平吼道。

    岑平被喷了满脸唾沫,却不知哪得罪他了。

    “震音、沧岄,我是来和你们谈万宁的事的。”岑平一脚跨进屋子,径直就往里走。

    这外头太冷了,他来的急也没披上斗篷,这会子只觉手脚发凉。

    “谈什么?万宁?万宁是谁?”罗震音关上房门,将寒风冻雪挡在了门外。

    沧岄已从床榻上下来,绕过屏风,走到外屋。

    “你想怎么办?”沧岄声音一如以往般的沉闷而又寡淡,丝毫没有刚刚同罗震音在一起时的温柔暖人。

    岑平搓着双手,抬头看向沧岄,见她神情淡漠,但面颊上却有着不自然的红晕,黑眸虽冷,却覆着奇异的水润莹光。

    毕竟是过来人,他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两人为何半天才来开门了。

    脸色微有些尴尬,心里头却暗想,这两人都这么多年夫妻了,还这么腻歪,真是不怕甜齁了。

    “平哥儿,你这急吼吼地过来,是想谈谁的事?万宁是谁?”罗震音再一次问道。

    岑平又一次看了看沧岄,看来她确实没有告诉罗震音万宁的事。

    但他想通了,与其这般提心吊胆的担心,还不如过来开门见山说清楚。

    他一下定决心,便赶过来找沧岄和罗震音,没想到破坏了二人好事。

    “五郎,万宁就是阿咸。”沧岄轻声说道。

    罗震音眸子一暗,道:“阿咸不是和蔓蔓、琼林一同隐世了吗?

    我都好多年没见过他们了,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沧岄、岑平一时无声,他们对视一眼,都想让对方把万宁父母离世的噩耗告诉罗震音。

    “阿咸现在过得还好,你刚刚也见到了。”沧岄斟酌了一会,没有单刀直入把蔓蔓和卢桦的死讯告诉他,而是先说起了万宁。

    “嗯?阿咸在秀州?在秀州哪里?蔓蔓和琼林也在秀州吗?”罗震音晦暗的眼神蓦地就亮了起来,兴奋地抓住沧岄的手臂问道。

    自从蔓蔓和卢桦决定隐世,周游天下后,他们一家子就几乎没再回过京城。

    他真得很想他们,特别是现在马上要过年了,要是能见到他们,也算是团圆了。

    沧岄见他如此激动,心里只觉得越发悲凉。

    此时他有多期待,等会听到真相就会有多疼痛。

    他这个哥哥对蔓蔓这个妹妹是什么样的感情,她最清楚不过了。

    “五郎,你先坐下吧。”沧岄反握住罗震音的手,放缓语调,轻柔说道。

    罗震音不解地看着妻子,霎那间他意识到了什么,声音骤然变得哑沉:“蔓蔓出事了,是不是?她出事了,是不是?!”

    沧岄深吸口气,闭上双眼。

    她紧抿着唇,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见惯了太多生死的她,这次却无法坦然将死亡二字说出口。

    “说话啊,蔓蔓出了什么事?”罗震音急了,瞪大的双眼变得猩红,那可是他唯一妹妹,要是有什么事,他可怎么向父亲和其他几个兄弟交待。

    “震音,你…别…”岑平想劝他别急,可想到他们兄弟几个有多疼爱罗蔓蔓,那叫他别着急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见岑平和沧岄这般神情,罗震音只觉脚底生寒,整个心都悬了起来。

    “震音,蔓蔓和卢桦已经离世了。”终于这个噩耗还是由岑平说了出来。

    罗震音抓着沧岄的手忽然松开。

    他眼皮耷拉下来,嘴唇抿紧,一屁股坐到了身后的圆凳上。

    “死了?”罗震音嘶哑低喃,目光涣散,神情悲戚,精壮的身子垮了下来,似乎在瞬间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怎么死的?”罗震音沉声问道。

    岑平便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罗震音没有像平时一样说个不停,他静静地听岑平说完,半晌没出声。

    “蔓蔓的死必须要查清楚!”在经过漫长的沉默之后,罗震音终于勉强接受了这个噩耗。

    但支撑着他消化这个事实的动力是查明真相,为妹妹、妹夫报仇!

    岑平没有做声,他何尝不想查明真相,可是他能力有限,又想保住万宁,所以终没那个底气和勇气去追查。

    沧岄道:“真相一定是要查清楚的,现在的问题是阿咸跟着我们还是留在岑家。”

    听到妻子的这句话,罗震音这才从悲痛中回过神来,对了岑平不是来谈妹妹和妹夫的遗孤的吗?

    “阿咸在你府上?就是刚刚在正厅看到的那个孩子是不是?

    岑平,你还想瞒我,说那是你和谷秋生的孩子!”罗震音明白为何自己刚才看到这孩子觉得眼熟了,这孩子太像卢桦了,也像蔓蔓,特别是那双大眼睛。

    “我要是想瞒你,就不过来找你们了。”岑平叹气道,“之前关于万宁的事,我和沧岄也谈过,我是觉得万宁留在岑家更安全。”

    “不行,阿咸既然是蔓蔓和卢桦的孩子,自然是要和我们在一起的。

    我是她亲舅舅,她不和我们在一起,和你们岑家在一起算怎么回事?”

    罗震音一口就否定了岑平要留下万宁的想法

    岑平则道:“正是因为你是她的亲舅舅才不能与你回去。

    万宁一旦和你们走,凶手很有可能就知道万宁还活着了,这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第147章 异姓王

    “你知道真凶是谁?”罗震音双手放于桌上,拳头紧攥。

    要是让他知道凶手是谁,他一定要手刃他为蔓蔓报仇。

    岑平摇摇头,道:“不敢肯定,只是觉得凶手定是极有势力和能力之人。否则怎可能做到灭门。

    蔓蔓和琼林的身手不用说,就他们身边的苍鹿还有雀尾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啊。

    所以我不敢冒这个险,让万宁的身份现于人前。”

    岑平的话让罗震音内心生寒,他虽然看着大大咧咧,口无遮拦,但他心里头什么都明白。

    蔓蔓和卢桦经历了那么多极其凶恶的险境,都能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次竟然被灭门,那可见真凶绝不是一般人。

    万宁是他们唯一的骨肉,必须要保证她的安全。

    但这个安全不是让别人去保证,他们罗家的人由他们自己保护。

    “万宁必须和我们在一起,在案子查清之前,我们会隐瞒她的身份,直到能保证她的安全,才会让别人知道她的身世。”罗震音掷地有声地说了决定。

    沧岄侧目看着罗震音,满含赞赏。

    当年她会选择罗五郎,很多人都觉得惊讶,只有她知道罗震音是个外粗心细的人,他只是不拘小节,又喜欢说话,按罗蔓蔓的说法,她五哥就是个“话痨八公”,特八卦,什么事都爱打听。

    但遇到正事的时候,他从来不会含糊。

    “我们岑家虽然现在不如以前了,但好歹还有些根基,万宁以岑家孩子的名义生活,真凶一时怀疑不到,可若是到你们身边去,即便隐瞒了身份,还是有可能会被真凶发现,这太过冒险!”岑平仍坚持要万宁留在岑家。

    双方由此开始了争执。

    正当双方说得激动时,忽闻敲门声传来。

    沧岄打开门,外头来的是云千春。

    云千春进门后,朝着几位长辈行了礼,然后说道:“通判、姑姑、姑父,原谅晚辈刚刚在门外听了几位所言,晚辈倒觉得与其你们在此做无谓的争执,为何不问问四姑娘的意见?

    毕竟她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有权决定自己的人生。”

    三人听了,不约而同静默不语。

    片刻后,沧岄道:“千春说得对,万宁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她自己的事应该由她自己决定。”

    岑平皱眉,似乎并不赞同。

    云千春劝道:“岑通判,等待和犹豫才是最大的伤害。虽然我认识四姑娘时间不长,但她聪慧过人,心志坚定,绝不是那种甘愿在大厦之下安逸度日的娇嫩花朵。

    若您执意阻拦,恐只会逼她另辟跷径,那时危险变得不可控,我们也无法去保护她。”

    岑平长叹一声,答应了。

    就这样,一盏茶后,岑老太太、岑平、沧岄夫妇、云千春、万宁坐在集福堂的暖阁内开诚布公的将事情和盘托出。

    万宁终于知道沧岄姑姑与她并不是敌对的,她是母亲的挚友,更与她是亲人。

    而今日刚来的罗震音,更是她的亲舅舅。

    从失去亲人到寻到亲人,这一切来的好突然,纵使性子沉稳,万宁还是觉得恍然如梦。

    “宁儿,你的父亲是大成建朝一来唯一的异姓王,他风姿绰约,才华超众,是大成的瑚琏之器、栋梁之材、肱股之臣。”岑平对万宁的父亲用尽了最好的词汇。

    对于父亲的卓越才华,不用岑平介绍,万宁也很清楚,让她颇为震惊地是父亲的真实身份,大成唯一的异姓王。

    “瑞王?”万宁想起她翻阅过的大成史,上面确实记载了大成当朝有一位异姓王卢氏,封号“瑞”,出自范阳卢氏一族的嫡支,其他的关于这瑞王的生平纪事都是不祥,所以即便同为卢姓,她也从未想过自己的父亲会是瑞王。

    “宁儿你知道这个瑞王?”岑老太太和岑平很是惊讶。

    万宁便将自己在史书上看到的这一段说与他们听。

    岑平道:“你所读的那本大成史关于瑞王记载自然是不会有详细的介绍。你父亲当年禀明官家,交印隐世,并请官家隐瞒其踪迹,所以自然不能将其身世详记。”

    万宁垂眸不语,看似平静无波,但拧在一起的小手却暴露了她此时此刻内心的紧张和激动。

    不是因为父亲显赫的身世,而是因为她终于知道了自己的来历。

    她终于不再觉得自己没有归属。

    掩饰着自己激动的都要跳出来的心,万宁静静听岑平继续说着父亲母亲的事。

    “你的母亲是青州苦峪县大振武馆馆主的女儿,这位就是你的五舅舅。”岑平抬起下巴指了指罗震音。

    万宁抬起头看向她母亲的哥哥,她的舅舅,这次她仔细打量了他,似乎是想从他身上找到些母亲的影子。

    她太想念娘亲和爹爹了。

    罗震音压着妹妹、妹夫去世带来的剧痛,扬起嘴角,露出亲切的笑容,说道:“阿咸,你都这么大了,当初你才刚出生,还不会叫人,现在快叫一声舅舅我听听。”

    万宁轻声叫了一声“舅舅”,双眸瞬间便蒙上了一层水雾。

    她不仅知道了身世,还有了亲人。

    眨眨眼,用力将泪水抿去,万宁略带哽咽地问道:“您是我的五舅,那沧岄姑姑……我得叫舅母了。”

    “对,对,阿咸你真聪明,这点像你娘。”罗震音认了万宁,欢喜得不得了,看这孩子怎么样都好,只想使劲地夸她,只是这夸赞怎么听着有些怪。

    沧岄斜了罗震音一眼,脸上却带了一丝浅笑,万宁从一开始的敌对和警惕到现在与他们相认,她自然也极其高兴。

    “五舅,我其他舅舅现在在哪?母亲可还有其他姐妹?”万宁想着罗震音既然排行第五,那在他之前她应该还有四个舅舅,所以想问问是不是都在京城。

    “阿咸,你总共有七个舅舅,你母亲是我们的妹妹,我们除了你母亲一个妹妹,再无姐妹。”罗震音解释道。

    “七个~~”万宁颇感惊讶,她一下子多了七个……舅舅?

    “那他们现在都在京城吗?”万宁好奇道。

    罗震音使劲摇头:“除了我在京城,其他人都不在。我们之前生活在青州,我若不是娶了阿岄,我也不会到了京城。”

    青州!万宁记下这个地方,以后她一定要去那看看,去瞧瞧母亲从小长大的地方。

第148章 去和留

    “那么父亲又是如何和母亲相识的呢?”万宁听了罗震音的述说,越发好奇。

    父亲是家世显赫的世家子弟,母亲不过是青州小县的一名平民女子,他们之间又是如何相识的呢?

    沧岄便将她父亲母亲相识相知的经过简要的告诉了她。

    当然她没有告诉万宁,她的母亲是一名穿越者。

    当年沧岄和万宁的母亲罗蔓蔓从现代穿越到这个架空的成朝,以他们的所长,刑侦学和法医学在这个世界开创了自己的一番天地。

    听着父亲和母亲如何冲破世俗的阻碍在一起,万宁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些话本子里才能听到的故事,在她父母身上真实的进行了演绎。

    岑平和罗震音却知道,沧岄其实还是很谨慎的,她挑了一部分事情告诉万宁,至于万宁母亲这具身体的原主还有一个身份,她没有说。

    她对岑平一直强调的要保护好万宁是举双手赞同,所以她想暂时别一次性把以前的事都说与她听。

    她毕竟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几十年前的那场惨事等有机会再与她细说不迟。

    岑平、沧岄、罗震音三人互相补充,将万宁父母的事告知了她。

    “既然父亲母亲历经劫难,最终得了圆满,父亲被封为异姓王,母亲也是诰命夫人,为何他们会想带着我隐世呢?”万宁听后问道。

    岑平略略思忖,然后回道:“繁花似锦觅安宁,淡云流水渡此生。”

    万宁懂了,父亲母亲不愿在那朝堂官流中继续尔虞我诈,他们想过简单自在的生活。

    这倒符合父亲的潇洒不羁的性子。

    说完这些,岑平几人未再言语,他们都在等万宁一个答案。

    而万宁低头垂眸,没有立即回答。

    今天她突然得了那么多的信息,关于自己的父母她终于有了更深层的了解,她需要消化消化。

    “宁儿,别勉强自己,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岑老太太在岑平几人说话时一直沉默不语,此时见万宁似乎很难过,这才开口鼓励道。

    万宁抬起娇俏的小脸,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声音轻柔,语气却极其坚定的说道:“我定要追查那真相,哪怕坠入万丈深渊也要一个水落石出。

    但我不愿牵连祖母、岑伯伯您一家,所以我想随舅舅、舅母去追查此案。”

    岑平见她改口喊自己为伯父,知她心意已决,除了叹气,别无他法。

    岑老太太倒比他要豁达些,虽然心里十分不舍得,但她也明白万宁这孩子心性坚定,自有主张,一旦认定怕是不会改变。

    她道:“那过了年,你便同你舅舅、舅母去京城吧。待平哥儿这一年任期满了,说不定我们还能在京城再见。”

    岑老太太语气虽淡淡的,但眉眼已满是怜惜不舍之情。

    万宁听得心中难过,岑老太太、岑平虽不是她的血脉至亲,但对她却和亲人没有两样。

    岑菁、岑旸兄妹姐弟四人也和她的同胞手足一样,感情越来越好。

    所以说到分离,自然是伤感的。

    “过年就别说什么分别不分别的了,总之我们先团团圆圆把年过了,待过了元宵,我们再说这分离之事。”岑平见大家脸色凝重,就好像马上要生离死别一般,不由开口缓解下气氛。

    而沧岄则道:“阿咸,过了年我们不去京城,我想去宏州一趟,去你父母出事之处看看。

    还有你父母的尸身,我一定要亲自查验证实。”

    万宁惊喜喊道:“真的吗?舅母,若是你能回宏州再查此案,相信一定会有所发现!”

    沧岄道:“不管能不能有发现,案发现场的查看都是获得真相的必查之处。”

    万宁心中执念便是查出父母被杀真相,这会子听了沧岄的话,兴奋不已,恨不得现在就起程去宏州,查个水落石出。

    “舅母,我们一定要等元宵节后再去吗?若是可以,我想过了年初三就走。”万宁急切问道。

    “傻孩子,我也想立马就去。要知道尸身已经过了快两年了,迟一天尸身上的线索便少一分。

    所以我也急,可是急也没用,这天气不好,道路难行,即便天气变好,我们也无法在这大过年的时候问出什么案情来。”

    沧岄的话说得有理,万宁只能安下心来,等待过年。

    “唉,那么过了元宵之后想,宁儿你就要动身去宏州了。

    这路途较远,我让段嬷嬷提前给你们备好干粮。

    不知你们是走水路还是陆路?”岑老太太唉声叹气了一会,才问她们准备如何离开。

    毕竟这段日子天气不会太好,车船都不易行。

    要提早做准备才是。

    罗震音和沧岄也不矫情,接受了岑老太太的好意,再三谢过。

    万宁有了新的期盼,心中欢喜,连日来的疲惫竟消失不见了。

    云千春则瞧着她,将目光一直锁在她身上。

    她的每一个微表情和小动作他都看的真切和仔细。她的难过和欣喜他也全部掌握,放在心里。

    “云郎君也会在这待到十五之后吗?”万宁能感觉到云千春一直看着自己,她不好意思一直抬头回望,便想了个问题缓解心中的羞涩。

    云千春浅笑道:“自然不是,这秀州虽好,可我也不能不随母亲过年。”

    万宁听了,略有失望,但想到团圆二字,她便释怀了。

    这大过年的,云千春是该回去和母亲相聚。

    “这两日要是天气回暖,我便会起程赶会扬州,不知沧岄姑姑和姑父如何打算?”云千春又问沧岄夫妇。

    “我自然是等天气好转就出发,这次本答应你母亲要同她在娘家过年,结果却扔下她一人在在那扬州,若是天气变好,我还不去,那便是言而无信了。”沧岄道。

    如此,沧岄等人其实没几日会在秀州。

    沧岄担心万宁多虑,这边话儿说完,那边就同万宁解释道:“我们先去扬州,待安顿好了一切,我们马上回来接你。

    到那时,我们一起动身去宏州,将那真相查个明明白白。”

    万宁使劲点点头。

第149章 过大年

    年关将至,这日天微亮,岑平便开了祠堂,着人打扫,收拾供器。

    岑氏宗祠在京城,冬至时岑易已同族人一起拜祭过,这秀州的岑氏祠堂则要简单些,主要是岑平这一支的祖宗先辈。

    但即便如此,岑府内外上下,仍是忙忙碌碌几个时辰。

    之前岑府出了那么些事,岑老太太自然是要带子孙们好好告祭祖先,以求家宅安宁。

    到了大年三十这一日,上房满地铺着红毡,当中放着三足大火盆,燃着松柏香。

    上首座椅上铺着猩红牡丹红毡,靠背上设着大红彩绣靠背,岑老太太端坐于上头。

    段嬷嬷怕她冷,取了一黑狐皮的大坎肩为她披着,配着她紫色妆花锻的绣金线袄子,那就要一个华贵。

    地下两边又摆了十余张雕漆圈椅,铺着红色缎面小褥,岑府一众女眷及沧岄坐了。

    房氏亲捧茶与岑老太太,岑菁亲端了茶奉于蓝氏。

    万宁瞧了瞧茶盘上的各式茶水,有七宝擂茶、阳羡茶、白云茶、北苑茶,房氏端给岑老太太的是七宝擂茶,岑菁捧给蓝氏的是北苑茶,想必是京城来的都爱吃北苑茶。

    想了想,万宁挑了白云茶捧给沧岄。

    “舅母,尝尝这白云茶,是苏州名茶。”万宁笑吟吟地捧上茶水。

    沧岄接过啜了一口。

    这茶用蜜泡过,入口清甜,令人心情愉悦。

    沧岄难得一见地扬唇笑道:“多谢宁儿。”

    阿咸是万宁的乳名,若是听过的人都是当年与罗蔓蔓、卢桦有过交集的人,沧岄担心真凶也知道万宁的这个乳名,便改了口。

    万宁笑着行礼,说了声“舅母是长辈,何须言谢。”便退回了自个儿的座位上。

    众女眷闲话了两三句,岑平、岑易便领着子侄们进来。

    房内数人起身,男一起,女一起,一起俱行过了礼。

    老太太一一给他们派了压岁钱。

    众人这才又按长幼挨次归坐受礼。

    接着府里的嬷嬷妈妈、女使丫鬟、小厮按职级上前行礼。

    礼毕,散押岁钱,金银锞、荷包等。

    府中上下高高兴兴地领了压岁钱,男女便分席而坐。一起吃上合欢宴。

    屠苏酒、吉祥果,如意糕、葫芦鸡、玉露团……席面上摆的都是名字吉利,味道极好的美味佳肴,馋的几个小辈儿口水直流。

    屋内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众人语笑喧阗。

    屋外灯火通明,花团锦簇,爆竹声起,络绎不绝。

    一夜热闹。

    岑老太太年岁大了,这一日的祭祖受礼,也是吃力,吃完宴席便换衣歇息了。

    岑菁、万宁陪着房氏、蓝氏抹牌,万宁以前虽没怎么玩过,但两圈下来就能熟练,且万宁记忆力好,常能记得其余三人出过了哪些牌,结果打了半宿,第一次打牌的的万宁竟赢了不少。

    岑菁输的最多,娇嫩的红唇便嘟得老高,一脸的不服气。

    “呵呵呵,阿菁马上就要成为博望侯府的少二娘子了,这点钱还输不起吗?”蓝氏掩唇打趣。

    岑菁脸颊一红,含羞嗔怪:“二婶,您说什么呢?我和黄二郎的事还没……”

    蓝氏笑着打断她的话,追问道:“还没什么?是还没纳采还是还没问名,又或是还未请期?”

    岑菁脸颊更红,纤腰微扭,噘嘴娇嗔:“二婶,你再说,再说就不与你们玩了。三缺一看你们还怎么玩?”

    “那正好可以让何小娘来玩。”蓝氏可不怕她撂下不来,今个最不缺的就是抹牌的人。

    岑平的小妾何氏此时正与沧岄、岑芯、岑晖在那玩投壶。

    听了这句,回头腼腆一笑,说道:“还是三姑娘牌打的好,奴家牌技差,怕是不能让大家尽兴。”

    蓝氏笑道:“牌技不好岂不更好,还能让我们多赢些。”

    何氏笑了笑,转回头继续看着岑芯和岑晖投壶。

    岑晖年纪小,投不中就急得跳脚,着急的小模样甚是可爱。

    岑芯虽然不爱言语,但性子很是温婉,她搂着岑晖,抓着他的小手,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教他,姐弟亲爱,十分温馨。

    蓝氏知她畏惧房氏,也不强求,收回目光继续抹牌。

    岑旸、岑昶、岑暄、云千春四人在那下棋,而岑平和岑易还有罗震音则一起吃酒聊天。

    大家各自娱乐,等着辞旧迎新的那一刻。

    万宁又陪着房氏、蓝氏、岑菁打了几圈,岑菁输惨了,不愿再来,嚷着肚子饿,下了牌桌去找点心吃。

    “我也觉得有些饿了,大娘子要么让厨房做些饺子来吃。”蓝氏提议。

    房氏点点头,差了身边女使问了岑平几人是否要吃,那边便吩咐厨房做了。

    瞧着时辰,已快四更,万宁看着外面的灯火锦簇,想到以前与爹娘、弟弟一起过节的种种,心里头便又难过起来。

    目光暗淡,神色哀戚,站在门口发了会呆。

    “宁儿,一切都过去了。”沧岄拍了拍万宁的肩,劝道。

    万宁低声一叹,回头冲沧岄笑了笑,说道:“我知道要向前看,只是这万家团圆的新春佳节,我实在是想念爹娘、弟弟。”

    沧岄摸了摸万宁的头,心疼道:“宁儿,这两年你受苦了。等过了年,我们就去宏州,有舅母在,一定会助你查清真相,为你爹娘报仇。”

    万宁“嗯”了一声,低头拭去泪水,心中重筑查明真相的信心。

    这两年,她迷茫、无助,不知所措,唯有为爹娘、弟弟报仇是她咬牙坚持下去的支柱。

    现在她找到了舅舅、舅母,也许还有更多的亲人来支持她,帮助她,她终于在茫茫黑雾中看到一丝曙光。

    吃了饺子,天色微亮,众人回院小憩。

    新的一年开始了。

    房氏、蓝氏日日忙着去吃年酒或请人吃年酒,开筵饮宴,塑雪狮,装雪山,以会亲朋,浅斟低唱,络绎不绝忙到了初五。

    这日终于天气放晴,积雪已融化,等了这些日子的云千春、沧岄和罗震音择了这日,启程去了扬州。

    万宁虽不舍舅舅、舅母,但她知道很快他们就又能团聚了,到那时,她终于可以去追查两年的惨案,为惨死的家人求一个真相。

第150章 遇旧识

    转眼间就到了正月十五。

    这一日的秀州城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原先过节回乡或是歇业过年的商铺走贩又云集而来,从早间开始到月上中天,各坊各街都是人潮拥堵,热火朝天。

    岑旸带着众姐弟去那热闹之处,赏灯吃酒,所去之处无不是笙歌聒耳,锦绣盈眸。

    这太平之世,老百姓安居乐业,大成朝显着繁盛之态。

    万宁看着这佳节盛世,想着喟叹这秀州不愧是成朝繁华之地,比起她和父亲、母亲去过的几个北边州府,南边的百姓日子过得丰衣足食,甚是和谐。

    “阿宁,阿芯,念河今日有灯船,我们过去看看吧。”岑菁提议。

    万宁和岑芯都说好,岑旸、岑昶、岑暄便随着她们一起去了念河边。

    这灯船要晚间才点灯。

    岑旸看了看时辰距离天黑还有一会,便带着弟弟妹妹们去念河边的茶酒肆饮茶吃饭。

    那酒肆有两层楼,二楼视野好,又有雅间,能瞧见念河上的景致,岑旸一行几人自然想去二楼。

    可惜他们不曾预订,这二楼雅间全都满了,真是有钱也买不到座了。

    “几位客官,今日二楼实在是客满,您几位若是愿意,这一楼还有一桌儿空着,可先在一楼吃了茶点饭菜,待酒足饭饱后直接到念河边赏灯。”小二抱歉道。

    岑旸便问了岑菁、万宁的意见。

    岑菁抬眸环视这一楼,各桌都坐满了人,人声嘈杂,人多眼杂,不由就皱了眉。

    她一个官家千金,自不愿与这些贩夫走卒坐在一处吃饭喝茶。

    小二见这一群俊男美女眼露犹豫,便提醒道:“今日上元佳节,官府与秀州商贾又一同办了这灯船游河,观赏的人多如牛毛,您几位要是再想上几分,怕是连这一桌也要没了。”

    “这念河边也不见得就你这一家茶酒肆。”岑菁嗤道,“你这家没有,我们就去别家瞧瞧。”

    小二今个虽不担心没客,但见这几位装束打扮,绝对是大户人家的郎君娘子,心里头不敢得罪,于是赔笑道:“这位娘子说的是,这念河边确实不止小的一家茶酒肆,但今个日子特殊,早个三五日我们这一带的茶酒肆雅间就预订完了。

    娘子要是想坐这雅间,怕是走遍这念河都找不到了。

    至于这堂桌,现在这时辰正是吃饭的点儿,灯船又尚未开始,前来看灯的人正好在此时吃个饭挨过等待的时辰,所以您几位想坐堂桌这个时辰怕也不好找。”

    小二耐心地说完理由,不等岑旸几人做决定,就见又有几位客人进入茶酒肆问座儿。

    “您几位是先来的,这座儿?您看这又有客人问了。”小二为难地催促。

    岑旸看了看几位弟弟妹妹,只听岑昶、岑暄都道还是将就着坐吧,便欲对小二说就坐一楼这桌。

    这时,一位正欲上楼的小娘子忽然回头看了看岑旸一干人等,眼里似乎有些疑惑。

    她立于台阶上,白嫩的玉手扶着榆木扶手,细长的手指轻轻敲了几下木扶手。

    片刻后,她嫣然一笑,大声对岑旸几人喊道:“几位郎君、娘子若是不嫌,可愿与奴家一同到二楼吃茶赏灯?”

    岑旸几人闻声抬头一瞧,只见那小娘一身红色缎面绣花袄裙,肌肤胜雪,言语媚婉,甚是艳丽迷人。

    众人皆为此女美貌所惊,唯有万宁是因为偶遇此女而微讶。

    看到万宁的表情,美艳娘子便知自己没猜错,她盈盈一笑,步履轻盈地走下楼,来到万宁等人面前,再次邀请道:“奴在此处定了雅间会客,正逢客人不能如约而来,这偌大的包间奴与丫鬟二人实在是奢享了,正好见几位贵人无座儿,不知是否赏脸,愿与奴家一同去那雅间坐?”

    岑旸打量一番这位美娇娘,彬彬有礼地谢道:“多谢娘子美意,只是我等似乎与娘子皆非旧识,怎好随意受之。”

    美艳娘子笑道:“奴家名唤南絮,开了一间香粉铺子,最喜结交俊俏郎君,娇美小娘子,还望几位赏个脸,以后记得这次之事,多来铺子光顾。

    所以郎君也不必介怀是否受之有愧,你我本就各取所需。”

    说着,目光似是有意,又似是无意从万宁脸上飘过。

    至于这堂桌,现在这时辰正是吃饭的点儿,灯船又尚未开始,前来看灯的人正好在此时吃个饭挨过等待的时辰,所以您几位想坐堂桌这个时辰怕也不好找。”

    小二耐心地说完理由,不等岑旸几人做决定,就见又有几位客人进入茶酒肆问座儿。

    “您几位是先来的,这座儿?您看这又有客人问了。”小二为难地催促。

    岑旸看了看几位弟弟妹妹,只听岑昶、岑暄都道还是将就着坐吧,便欲对小二说就坐一楼这桌。

    这时,一位正欲上楼的小娘子忽然回头看了看岑旸一干人等,眼里似乎有些疑惑。

    她立于台阶上,白嫩的玉手扶着榆木扶手,细长的手指轻轻敲了几下木扶手。

    片刻后,她嫣然一笑,大声对岑旸几人喊道:“几位郎君、娘子若是不嫌,可愿与奴家一同到二楼吃茶赏灯?”

    岑旸几人闻声抬头一瞧,只见那小娘一身红色缎面绣花袄裙,肌肤胜雪,言语媚婉,甚是艳丽迷人。

    众人皆为此女美貌所惊,唯有万宁是因为偶遇此女而微讶。

    看到万宁的表情,美艳娘子便知自己没猜错,她盈盈一笑,步履轻盈地走下楼,来到万宁等人面前,再次邀请道:“奴在此处定了雅间会客,正逢客人不能如约而来,这偌大的包间奴与丫鬟二人实在是奢享了,正好见几位贵人无座儿,不知是否赏脸,愿与奴家一同去那雅间坐?”

    岑旸打量一番这位美娇娘,彬彬有礼地谢道:“多谢娘子美意,只是我等似乎与娘子皆非旧识,怎好随意受之。”

    美艳娘子笑道:“奴家名唤南絮,开了一间香粉铺子,最喜结交俊俏郎君,娇美小娘子,还望几位赏个脸,以后记得这次之事,多来铺子光顾。

    所以郎君也不必介怀是否受之有愧,你我本就各取所需。”

    说着,目光似是有意,又似是无意从万宁脸上飘过。

第151章 露了馅

    南絮笑而不语,水汪汪的眼睛朝着门口看了看。

    万宁恍然大悟,自嘲道:“我竟忘了,那日我家女使并未戴帷帽,你看到了她,自然就能想到我。

    不过,絮娘你的眼力很好,我们三个小娘子中你能一眼认出我很是厉害。”

    南絮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伸长脖子附到万宁耳边低声说道:“四姑娘,奴家虽然胸无大才,但这识人却是擅长,特别是女子,过了奴的眼,虽不敢说下次能完全认准,却也是八九不离十。”

    万宁听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南絮又看了会。

    双瞳剪水,美目流盼,身段婀娜,姿容绝丽,上一次在画颜香粉铺子对面的茶肆与她相见时,还没这么惊艳,这阔别几日这画颜铺子的女掌柜竟越来越美了。

    在心中过了一遍她刚刚说得话,想来这南絮是不简单的。

    她一个美艳女子能在这秀州城将一间香粉铺子开得如此风生水起,且面对的客群是黑白通吃,可见能力不一般。

    相比香香坊只做上流客群的生意,南絮这种更是不容易。

    上一次她真是小瞧了她。

    “上次之事还未谢过絮娘。若没您的帮助,这凶手未必能被绳之以法。”万宁轻轻说道。

    南絮面带钦佩之色,说道:“当时奴只道是哪个小娘子想要捉自家夫君在外寻花问柳的证据,却没想竟是如此大案。

    更没想到奴家竟无形当中帮着四姑娘破了这大案,不知四姑娘想如何谢我?”

    万宁微微一笑,伸手拔下头上的一根金簪子把玩起来。

    片刻后,她半抬起身子将此簪簪入南絮头上梳得整整齐齐的抛家髻上。

    南絮一动不动,也未推却,待万宁又落了坐后,才眨眨眼道:“四姑娘出手可真大方。

    上次给奴家的那些金子还未用完,今个竟又给了这么大礼。”

    万宁道:“上次那些是买一个消息,查一个证据给的报酬。

    今个这支簪子是还絮娘你送我那盒鹅蛋粉的回礼。”

    南絮褐色的瞳孔闪烁过一丝感动的光芒,万宁如此便是不嫌她出身市井,愿意与她平等相交,这让她对万宁多了几分钦佩。

    “多谢四姑娘,以后四姑娘有什么需要的,可来寻奴家。”南絮收起之前的狡黠笑容,真诚说道。

    万宁点头说好。

    沉默一会儿,万宁问道:“絮娘你见多识广,又与一些大户豪门有生意往来,我有一人想问问是否也关照过贵铺生意。不知絮娘方便不方便与我说。”

    南絮也不虚言,直接说道:“若是不犯忌,奴家定不欺瞒四姑娘。”

    万宁咬了咬唇,眸光灵动,似乎犹豫了一会,又似是在思考。

    须臾,万宁浅笑道:“絮娘,若是我问的之人你认得,你不作声即可,若是不认得,你便摇头。如此可好?”

    南絮想了想,点头答应。

    万宁便用极轻的声音问道:“不知信国公可到你处买过东西?”

    南絮褐眸瞬间一暗,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细声低语道:“这信国公是何等尊贵之人,秀州多得是名店旺铺,怎会到奴家这小铺子买东西。”

    万宁闻言,扬唇笑道:“絮娘,你说谎了。”

    南絮愣了,很快反应过来她露馅了。

    这信国公一向居于京城,她一个寄生于市井街市的平民女子怎会知道他在秀州。

    且万宁之前已和她约定,她只要不语或摇头即可,不必出言解释,她却急急地开口去说,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懊恼地叹了口气,说道:“四姑娘聪慧过人,奴家也不瞒你,这信国……四姑娘所问之人奴家确实没见过,只是奴家铺子和秋水洲院有过几次生意往来。

    由于这秋水洲院出手极其阔绰,奴家好奇,便打听了里头住的是哪家大贾,这才知道是姑娘所问之人。”

    万宁含笑道:“絮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这等秘事也能打听出来。”

    南絮听出万宁的言下之意,解释道:“奴家与各家楼里的小姐关系不错,那群芳阁的头牌与原来的袁知州关系甚好,所以奴才能打听出这些。”

    万宁明白了,南絮明面上做得都是青楼生意,故而和那些楼里的小姐相熟,而这些人恰恰与官府大员都有往来,这消息自然就流通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传来敲门声,随着门被推开,一阵阵的茶饭香气飘了进来。

    是店家送菜进来了。

    万宁和南絮也不再继续,两人起身走去雅间内的大圆桌。

    “这饭菜与千春楼的比起来差远了。”岑菁尝了一口桌上的菜肴,不由皱眉道。

    岑旸瞪了岑菁一眼,为她的失礼致歉:“絮娘莫见怪,舍妹娇宠,挑剔了些。今日多谢你将座位让于我们。”

    “千春楼是秀州第一酒楼,这里不过是念河边的普通茶酒肆,若不是这次灯会,平日里生意并不兴隆,所以饭菜自是不能比。

    三姑娘若实在难以下咽,可吃些糕点,这儿的红豆团子还不错。”南絮知道这些大户人家的姑娘嘴巴刁,吃惯了上等的佳肴美食,这中下等的酒肆饭菜她们是入不了口的。

    她本是八面玲珑之人,自然不会介意岑菁的这点任性。

    不过,她觉得万宁倒是个不挑嘴的,上次在她铺子对面的茶酒肆万宁似乎也不嫌那简陋,这次……她看万宁吃得也还算香。

    其实万宁倒不是不挑,只是她之前与父母在各地游离,对于食物的要求与娇养在深闺的小娘子们不一样。

    而且她牢记父母教诲,知晓百姓疾苦,深知一粥一饭来之不易,这一桌子菜即便味道一般,但也不是不能下咽,既然上桌,那就不该浪费。

    “絮娘,你说你是开香粉铺子的,不知是哪家铺子,下次我和妹妹们就去你那光顾。”岑菁虽然娇气,但听哥哥训斥,也知有些失礼,便特地提出要光顾她的生意。

    南絮道:“画颜香粉铺子。”

    岑菁似乎没有听过,又问在何处。

    南絮又将铺子所在的坊市说了。

    说完,她状似无意地将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的脸,只见岑旸、岑昶眸光微动,似是知道些什么。

    其他人倒是吃着饭菜糕点,毫无异状。

第152章 看花灯

    夜幕降临,灯火骤明。

    整条念河沿案处处张挂彩灯,对岸的堤岸上还扎有灯树、灯柱等,满城的火树银花,十分繁华热闹。

    河道上灯船上的灯更加丰富多彩,样式繁复多样。

    七彩莲灯、六角皮影灯、五彩羊皮灯、珠子灯等等各式花灯,五彩斑斓、绚丽多姿,在这萧索的季节让人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万宁和岑菁几人坐在二楼雅座里,靠着窗边看那念河上令人眼花缭乱的各式彩灯,商量着等会去哪艘灯船上猜灯谜,赢礼物。

    “两位姐姐才高八斗,自然是要去那最大的灯船上猜谜。”一向寡言少语的岑芯在这流光灯火的照耀下竟也觉得心潮澎湃,难得的提了这样一个颇有斗志的建议。

    说完后,迎上万宁和岑菁惊讶的目光,岑芯小脸一红,那满心满身的勇气又瞬间化作了一股烟,消失无踪了。

    “我,我,我只是…”岑芯低下头怯懦懦地低喃,她有些害怕自己说错了话,引两位姐姐不高兴了。

    万宁刚刚的惊讶并不是责怪岑芯的意思,她是惊喜于岑芯总算展现出这个年纪女孩该有的脾性。

    现见岑芯又变回唯唯诺诺的样子,万宁连忙拉着岑芯的手道:“五妹妹的建议好,等会儿我们姐妹一起去那大船上,猜出最大的那个灯谜,拿最大的奖品!”

    岑芯扬起小脸儿,看着万宁满脸的兴奋,受了感染,眼里也有了光。

    “四姐,我真的可以一起去吗?我怕会拖了你们的后腿!”岑芯既期待又担心。

    万宁拍拍胸脯道:“不怕,有我们呢。何况就算没拿到又如何,开心就好了呀。”

    岑芯呢喃:“开心就好?”

    “嗯,开心就好。”万宁肯定地点点头。

    岑芯沉甸甸的一颗心这才轻松了下来。

    而另一边,岑旸和岑昶似乎各有心事,半倚在床边,目光也不知看向哪儿,表情呆愣。

    万宁大概能猜到岑昶想些什么,他刚刚听南絮提到画颜香粉铺时,那惊讶中带着些许古怪的表情让万宁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

    他肯定明白这南絮为何会邀请他们一同进入雅间吃饭赏灯,不是单纯的好心和巴结,而是因为她认识万宁。

    而万宁肯定是因为去查芙蕖的案子才与南絮相识。

    那一盒刻着画颜两个字的桂花香膏盒子就这样在脑海中闪现,挥之不去。

    这个案子对岑昶来说既有教训也有伤害。

    衣田是从小就在身边伺候的书童。

    虽然他的身份是府中的下人,但对岑昶来说他陪伴他的时间甚至超过了父亲母亲对他的陪伴。

    衣田的背叛曾一度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被戳了一个大窟窿,这个冬日的冷风都灌了进去,冷得浑身发抖。

    好不容易过年的喜悦冲淡了一些心里头的难过,却在今日听得“画颜”二字又难过起来。

    岑昶想着想着,不由自嘲笑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衣田给他喝的那药,药效未消,他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起来。

    “二郎可要喝一杯这儿的醴酒?甘甜芳醇,可慰人心。”南絮巧笑嫣然,微微俯身,歪着脑袋瞅着岑昶问道。

    岑昶眸中骤然印入南絮那娇美艳丽的脸儿,先是一愣,后是一窘,随即白净的脸儿就浮上了一层羞臊的红晕。

    他虽曾心属过芙蕖,但也只对这一女动过心思,平日里只有读书,少与年轻女子接触。zhe

    这突然间被这一美貌女子直勾勾盯着看,他顿觉心跳加速,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南絮自然看出了岑昶的窘迫,直起身咯咯咯笑着,然后又侧头问岑旸和岑暄,是否要喝些这里的醴酒。

    岑旸看了岑昶一眼,又瞧了瞧南絮,没有回应。

    而岑暄倒是想尝一尝,南絮便喊了小二打了一坛子上来。

    清甜的醴酒一送进来,那充满着甜味的香气就勾起了万宁肚子里的酒虫。

    “好喝吗?三哥?”万宁问道。

    岑暄喝了一大口,觉得这酒甜腻有余,烈性不够,并不适合他们这些男儿喝,倒更适合万宁这些姑娘家。

    再看万宁巴巴地看着他,不由宠溺一笑,取了一只干净的斗笠盏,倒上一杯递给万宁道:“甜甜的,还不错。”

    万宁接过一饮而尽。

    这酒酒性温和,香气浓郁,确实很对万宁的胃口。

    且这酒温过,喝入腹中立即觉得一股暖意从腹部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人觉得心神安宁。

    “这酒冬日喝了温中益气,补气养颜。夏日要是冰镇了喝,提神解乏,解渴消暑。

    是四季皆宜的淡酒。四姑娘要是喜欢可买一些回去,藏于地窖中,待夏日加了冰喝,别有一番滋味。”南絮见万宁丝毫不造作的样子,心里越发觉得这姑娘对她的脾气。

    万宁自然说好,这边又忍不住喝了两杯。

    瞧她喝得不亦乐乎,引得岑菁和岑芯都口齿生津,忍不住过来尝上一口。

    “这酒入口容易,酒劲却也不见得弱,可别喝猛了,把自己喝醉了。”瞧见自家三个妹子如此畅快喝酒,岑旸、岑昶、岑暄三人不想扫她们的兴。

    可作为大哥总不能看着三人在外把自己灌醉了,只能好言劝道。

    岑菁却道:“大哥,你别担心,这酒还不如家里的果子酒浓烈,喝着就像甜茶,不会醉的。”

    岑旸瞧她面色酡红,怕是酒劲已经上头了,不由抢下她手中的杯盏,轻声斥道:“姑娘家在外喝多了酒成何样子?你等会可不能再登船猜灯谜了,你这样子怕是会惹人非议。”

    岑菁一听可不依了,借着酒劲吵吵囔囔的一定要去。

    万宁也喝了不少,正是兴起的时候,她自然也不依,帮着岑菁央求岑旸带他们上船。

    南絮大概没想到这两人酒量如此一般,看着岑旸脸色不佳,心知自己刚刚让两位姑娘喝醴酒的提议惹了祸。

    她眼珠儿一转,到了门口吩咐自家丫鬟几句。

    那丫鬟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这小丫鬟便提着一个包袱回来了。

    南絮打开包袱,理由是三套男装和三个面具。

    她对岑旸说道:“大郎见谅,奴家不知两位姑娘酒量甚浅,刚不该纵她们多喝。但这念河灯节一年也就一次,错过了也可惜。

    大郎若是担心三位姑娘酒后抛头露面惹人非议,奴家这备了男装和这面具,可让姑娘们换上去观灯。

    毕竟带点酒气的小郎君这念河边到处都是,不会惹人注意的。”

    南絮的提议让万宁拍手称好。

第153章

    换上男装的万宁、岑菁、岑芯在岑旸、岑昶、岑晖的陪伴下上了念河最大的那条灯船。

    这条名为“烟雨际微”的画舫,是秀州首富余家的。

    能上这条船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因为登船的船票都要十两银子一张。

    船头赫然立着飞檐翘角、玲珑精致的四角亭子,美人靠、祥云柱子、彩画一层扣着一层,层层错落有致,让人瞧着就觉富贵、华丽。

    不仅如此,那满船挂着的五彩花灯,盏盏都价值不菲。

    那用犀牛角磨出来的两盏角明灯,还有那一对黄玉麒麟送子灯,都是昂贵之物,故可见这画舫主人家境之富足。

    “四姑……四郎,你瞧那船尾桅杆上挂着的无骨灯听说价值千金,难得一见。”南絮一手挽着万宁的手臂,一手指了指高高桅杆上悬挂着的一盏玲珑剔透的挂灯慢慢说道。

    万宁虽有些许醉意,但在船上吹了一会冷风,已清醒了许多。

    “这灯贵重在哪?”万宁眯着眼,盯着那灯细瞧了会,实在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相比于亭子里和船廊上挂着的犀牛角灯、黄玉灯,光是材质她就知道是稀有之物,这无骨灯不知奇妙在哪?

    南絮嫣然笑着,扶着万宁走到船边的雕花扶手旁,再指了指这灯,让万宁细瞧。

    万宁狐疑着将目光顺着南絮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从这角度看,那桅杆边上挂着像是船帆一般的白布上竟浮现着一个人影。

    虽是一个灰黑色无色彩的影子,但那动人的曲线,纤细的腰肢,的脸部轮廓竟如同真人倒影上去一般真实。

    万宁揉了揉眼睛,确定船帆附近并无什么美人儿站在那,这才有些明白所谓的无骨灯的奇妙处在哪。

    美人柔媚似无骨,这白帆上的美人影儿是这盏灯映照上去的。

    “听说制作这灯需要花费数月时间,这灯皮上的图案全用比发丝还细的金针一点点刺出来,再把针孔图案粘拼成灯,光源从这极细的灯孔透出,这才能没有重影。”南絮同万宁说着这灯的工艺,声音中带着一丝慵懒。

    万宁看了眼她,见她盯着这灯,眼神迷离,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留恋之色。

    不知为何,万宁觉得心里忽然就咯噔一下,她也说不出这是为什么,只觉得眼前的美人影儿随着白帆摇晃下,显得有些张牙舞爪,如若妖魅。

    “四哥,猜谜就要开始了,你快过来呀。”

    就在万宁思绪百转时,就听船头的亭子里传来岑芯欢快的呼唤声,原来是元宵节的固定节目——猜灯谜开始了。

    “阿宁,快过来!”岑菁也朝她招手。

    万宁扯了扯还盯着无骨灯发呆的南絮,说道:“絮娘,我们过去猜灯谜吧。”

    南絮这才似回过神来,她收回目光,侧头含笑说好。

    万宁却在她回头的一瞬似见她眼中有莹光闪现,定睛再一看,只见她笑颜如花,未有异样。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为何觉得她眼里明明有着泪水。

    万宁来不及细思,就被南絮挽着手往船头走去。

    南絮美艳,男装的万宁,这往人群中挤过,引来阵阵惊叹,都夸这小郎君和小娘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听得万宁红霞满面,南絮却是吃吃的笑着。

    “四郎要真是男儿,那真是要迷倒万千小娘子了。”南絮附耳取笑。

    万宁伸手点了点南絮的额头,娇嗔道:“絮娘再取笑于我,我可不理你了。”

    南絮呵呵一笑,媚眼儿一抛,半边身子靠在万宁的手臂上,娇声说道:“四郎家的兄弟长得都好俊俏,你瞧,你几位哥哥身上都落满了桃花呢。”

    万宁闻言望去,只见人群中的岑旸、岑昶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卓尔不凡,岑暄稍逊一些也是眉清目秀、风度翩翩,他们三人几乎将船上女子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而扮做男装的岑菁更是多了一丝春晓之色,可谓一枝独秀,将众多男子、女子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万宁瞧着一船冒着心心眼的众人,竟莫名生出自豪感来。

    虽说这几位都不是她的亲兄弟姐妹,但毕竟挂着名义上的手足之名,他们得到的赞美,也足会让她觉得满足。

    待她挤到岑菁他们身边,就听到好多人在后面轻声议论:“这几位都是哪家的郎君,真是太俊俏了。”

    还听得有些小娘子们交头接耳说着倾慕之情,这个说喜欢高个子的那个,那个说喜欢俊美的这个。

    听得万宁忍不住低头暗笑。

    万宁能感觉到有些大胆的姑娘甚至不断往上挤,想与他们靠近些。

    有些不正经的纨绔子弟也趁机往前挤,也不知是想占那些姑娘们的便宜还是占他们几个的便宜。

    为了防止自家妹子遭了咸猪手,岑旸、岑昶、岑暄三人默契地站到了她们身后,三人将其他人拦在了身后,为万宁几人形成了一个保护圈,连带着南絮也沾了光。

    猜灯谜比赛开始了,一个个小纸灯下用红绳串着小纸卷儿,最小的纸灯谜题简单,猜对了可以拿走小纸灯外带奖励一小盒百味坊的蜜豆糕,稍大些的谜题会难点,奖励也更丰厚。

    最大的那盏纸灯谜题就更难了,答对的人可以拿走那一对黄玉麒麟送子灯,这让很多人都跃跃欲试。

    岑菁对那些小奖励都不敢兴趣,只想得到那对麒麟送子灯。

    万宁瞅了瞅那晶莹润泽的黄玉灯,虽说价值不菲,但也不是什么名贵稀缺之物,不知道为何岑菁就对这情有独钟了。

    看着灯光映照下岑菁的一脸期待的娇美小脸,万宁忽然想到岑菁马上要与博望侯府结亲了,“麒麟送子”,算是个好彩头。

    再看看身后那么些人都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万宁不禁为岑菁捏了把汗。

    这灯谜怕是不那么容易解的。

    不过,再想想自己身后还有两个才高八斗的哥哥,解灯谜这事儿,于他们应该是信手拈来吧。

    就在万宁想来想去时,岑芯已经猜对了两个小灯谜,得了两盒蜜豆糕,在那乐得咯咯笑。

    平日里少有欢颜的小脸此刻因为兴奋而变得红扑扑,让人看着也跟着欢喜起来。

第154章 猜灯谜

    船上众人你争我夺,你言我答,好不热闹。

    小仓里原本堆的如小山一般的蜜豆糕已经没有了,其它奖品也所剩无几。

    岑芯平怀里也有了两盒蜜豆糕,一套黑釉茶盏,一枚银锞子。

    蜜豆糕是她自个儿赢来的,黑釉茶盏是岑暄帮她赢来的,银锞子则是万宁帮她解谜得来的。

    岑芯性子单纯,不敢独占,要把茶盏和银锞子给岑暄和万宁,他两人哪会要,自然都给了她。这让岑芯既有些不好意思,又高兴得不得了。

    这一趟出来她可是满载而归,以往几年她都只敢默默地跟在几位哥哥姐姐后面,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今年能够又吃又玩又拿,她真心觉得开心。

    不过她见岑菁和万宁都空着手,心里头又很担心,她这三姐脾气不好,要是她空手而归了,不知道会不会甩脸色给她和姨娘看。

    就在她纠结犹豫时,灯谜几乎都猜完了,只剩下最大的那个。

    出题人先说了规则,这是一道三连题,也就是说必须将三个题目都答出来才算赢。

    若是有人嘴上没把门,将其中一道题解了又说了出来,那就是给别人送分,到时候人家拿了你的答案,又把另两题解了,东西就是他的了。

    规则一出,现场便安静了,这大伙儿此时可都不想做好事便宜了别人。

    才子佳人们都抿紧了唇盯着那出题人打开了羊皮灯笼下的那纸卷儿。

    岑菁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耳朵儿竖着听题。

    “第一题谜面:七仙女爱上了董永

    第二题谜面:探头迎春

    第三题谜面:脸面尽失

    各打一句诗”

    题目报完,现场鸦雀无声。

    岑菁托着下巴,皱着秀眉绞尽脑汁地想题。

    “为了公平起见,防止先答的人答对了其中一部分让后面的人捡了便宜,这题可用纸币作答。

    已想出答案的可到这边取纸笔写上谜底交于我。

    先交先开,若前面已有人三题都答对,后面的人可就没机会了。

    各位郎君、娘子,现在用这沙漏开始计时,一刻钟后这沙子就漏完了,那时若无人答对,这黄玉麒麟送子灯小老儿我就拿回去还给主人家了。

    哈哈哈,现在开始了。”

    出题人将琉璃沙漏猛地倒了过来,沙子簌簌而下,看着速度极快,让人心生紧张。

    人群开始有了轻微的骚动,一家子来的都头抵着头,在那窃窃私语,讨论着答案。

    岑菁皱眉想了一会,不知从何下手。

    她平日里虽也读了些书,但却懒了些,不肯下功夫去背那诗词歌赋,故而这肚子里的存货少了些,此时她才真正感受到书到用时方恨少的遗憾和懊恼。

    “阿宁,你书读得多,可想出谜底了?”岑菁侧头问万宁。

    万宁探身趴在她耳朵边将后两题的谜底悄悄告诉了她。

    “阿宁,你真厉害,可为什么是这两句?”岑菁面露喜色,刚夸完万宁又马上疑惑了。

    她不明白为何是那两句诗。

    万宁无奈道:“你先记着谜底,这里人多,不方便说理由。”

    岑菁会意,确实不能在这里解释,要是被旁边的人听了去占了先,她可就拿不到那麒麟送子灯了。

    岑旸笑着问万宁:“阿宁你想出了哪个谜底?”

    万宁道:“后两题。”

    岑旸微讶:“你已想出两题了?”

    万宁点头:“没错,还有这第一题我一时没想出来。”

    岑旸听了,瞧着她笑而不语。

    万宁一瞧他这模样,就知他三道题都解了。

    “大哥可是解出谜底了?”万宁笑盈盈地问道。

    岑旸微微点头。

    岑菁大喜,转身搂住岑旸胳膊,撒娇道:“哥哥,哥哥,快告诉我谜底。”

    岑旸轻轻弹了下岑菁额头,含笑轻语:“我先听听阿宁解出的那两题是何谜底,若我和她想得不同,也好对照对照,看看有没有解错。

    万一错了也好及时改了,省的丢了次机会怪可惜的。”

    说完,他忽然挣脱了岑菁抱着她的手,凑上前去,脸儿差点与万宁的脸儿碰到一起。

    吓得万宁猛地退后一步,差点踩在南絮的红色锈金边的靴子上。

    “大郎可别吓着四郎,要是吓跑了,可追不回来。”南絮眉眼带笑,话外有话。

    岑旸目光陡然变得凌厉,他用余光瞟了一眼在那讥讽他的南絮,心里头已笃定此女不简单。

    她好像什么都知道,岑旸觉得得好好查查她了。

    只是岑旸心思深沉,这些变化和怀疑只显了一瞬,很快他又面带微笑说道:“絮娘此言从何说起,我怎会吓着四郎?何况四郎胆子大着呢,怎会轻易被吓到。”

    说完,他又转而问万宁:“阿宁,不知你解出的谜底是什么?”

    一边问着一边微微弯了腰,将耳朵凑到万宁嘴边,附耳倾听。

    此时两人距离极近,万宁甚至看到了岑旸白嫩耳朵上那层淡淡的茸毛,以及闻到他身上忽隐忽现的清冽香气。

    万宁只觉脸上发烫,启唇轻语:“一枝红杏出墙来。”

    顿了顿,又轻言:“人面不知何处去。”

    岑旸笑容更甚,直起身子给了万宁一个赞许的眼神。

    “哥哥,第一题谜底是什么?”万宁看他神色,知道他们解出的谜底是一样的。

    但她却还没解出第一题,看来自己确实不如大儒姜孟鹤的弟子学识广博。

    岑旸目光柔和地看着万宁那充满好奇和期待的大眼睛,整个人有些呆了。

    这小妮子虽然还有些青涩,但身材高挑苗条,皮肤吹弹可破,眼睛忽闪忽闪地像是会说话,那感觉就像是黑洞,看一眼就被深深吸了进去。

    再一次靠近万宁,在她耳边说道:“只羡鸳鸯不羡仙。”

    万宁击掌:“妙,妙,妙!”

    岑旸站直了身,退后两步,笑着看着开心不已的万宁。

    万宁则乐呵呵地将答案又告诉了岑菁。

    然后催促着她赶紧上前去写答案。

    此时已有五个人写了答案上交,但在出题人打开看后,都被扔进了脚底的小竹筐里当了废纸。

    说明他们都没答对。

    岑菁走上前去,大笔沾墨,洋洋洒洒把这三句诗写了下来。

第155章 附加奖

    不出所料,岑菁的答案全对。

    出题人扯着嗓门把岑菁的答案宣读出来,在场众人点头称是,同时都对岑菁投去了倾佩的目光。

    这人长得俊俏就算了,还这么有才气,身后众女不仅仅是星星眼了,简直都要冒爱心泡泡了。

    只听出题人命人将那对黄玉麒麟送子灯装好,却没有直接交于岑菁,反而讨好地笑道:“这位郎君请随我进舱内说话。”

    岑菁愣愣,道:“为何要进船舱?你只管把奖品g

    给我就好。”

    出题人继续笑道:“这头等奖还有个附属奖,还请郎君进去瞧瞧。”

    岑菁越发疑惑,她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大哥、二哥,用目光征询他们的意见。

    岑旸看了看那出题人,圆脸善目,不似歹人,且这画舫是秀州富贾余家的。

    这猜灯谜又有那么多人瞧着,应该不会对他们怎么着。

    只是岑菁毕竟是女扮男装,她一个女儿家怎能随便与人单独接触。

    于是,他说道:“老丈,不知舱内可是主人家?”

    出题人一愣,随即哈哈笑道:“郎君猜的没错,正是家主在舱内等候!”

    岑旸笑道:“老丈,这位是我家三弟,我们兄弟几人可否一起进去拜谢你家主人?”

    出题人看了他们这一排俊俏郎君,心中暗想这不知是秀州的哪户人家,竟生了这么些比女子还美的儿子。

    不仅俊美,还聪明有才,啧啧啧…别说他羡慕,连他家主都会嫉妒吧。

    “这有啥不可的,家主要与这位郎君说得事,那也是要与这位郎君嫁人商议,既然兄弟都在,那就一块进去吧。”出题人说着,便引着这一群人进了船舱。

    舱内左右两边四角花架上的八托青铜烛台点满了红烛,星星点点的烛光闪耀,印着整个船舱都泛着红光。

    而船舱的正中间摆着一张楠木圆桌,色泽透亮,材质上层。

    圆桌上更是摆着各式糕点,还有蜜饯。

    圆桌上首坐着一位中年男子,狐裘皮袄,甚是富贵。

    “家主,这位就是今日夺得头魁的小郎君。”引路老丈笑嘻嘻地指了指岑菁。

    然后又介绍这位男子给岑菁几人:“这位是我家家主,余大郎。”

    岑菁几人拱手行了礼。

    对方回了礼,微笑说道:“几位郎君都是年少有为呀,看着年纪轻轻,竟有这般才情。

    某虽是个商人,却爱结交有识之士,来来,各位都快请坐。”

    几人便落了座。

    余大郎目光快速扫过他们几人,越看脸上的笑意越浓。

    这几位郎君一看就是出类拔萃,人中龙凤,要貌有貌要才有才,不枉他花巨资造了这条画舫,并办了这场灯谜会。

    心里乐呵呵地想着,目光却在南絮身上停了下来。

    这倾城美人不知是他们的姊妹还是其中一位的妻子,可别是夺了头魁的那位郎君之妻才好。

    余大郎一边想着一边又多看了南絮两眼。

    一是担心她与岑菁是夫妻,二是因为想看美女。

    这南絮生得极好,眉眼儿又带着风情,他才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越看越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谭大,给几位贵客上茶。”

    余大郎吩咐。

    那位叫谭大的老丈便出了船舱去取茶水。

    余大郎也不闲着,马上与岑菁攀谈起来。

    “这位郎君不知是哪家的孩儿?年岁多少?可有婚配?”余大郎一股脑地将心中所问都说了出来,直接就把岑菁说愣了。

    被问及这些私隐,岑菁又羞又恼,脸色都不好了。

    这人怎么能直接问她一个姑娘这些,一点礼数都不知。

    气完了才想起她现在穿着男装,人家当她是男儿呢。

    可即便是男儿也没见的第一见面就问这些的。

    思前想后岑菁便没有作声。

    余大郎的问题如同石沉深井,不见回音,很是尴尬。

    心想着这么好看的读书人不会是读傻了吧,只会读书背诗写酸文,却不会基本的人情世故。

    不然怎么连基本的回话都不会?

    岑旸见状,有些猜到余大郎的意思了,他赶紧说道:“我们是过年来访亲的,不是秀州人士,这位是我四弟,这几位是我二弟,三弟,五弟、六弟。”

    介绍完岑昶、岑暄、万宁、岑芯后,岑旸的手指的方向停在了南絮身上,他在想如何介绍南絮。

    这女子经过今日相处已能看出是个在黑白两道都混的开的人精儿,也不知这余大郎会不会认出她来?

    所以他没有直接介绍,而是顿了顿,大概的意思就是让南絮自个儿说。

    南絮是个极机灵的人,也善于察言观色,她立马接话道:“奴家是常乐坊画颜铺子的掌柜,余大郎家的李姨娘、苗姨娘都曾到奴家铺子买过胭脂水粉,有几次大郎还是亲自陪着来的,不知可还记得?”

    余大郎想起来了,怪不得他觉得面熟,原来是常乐坊的南掌柜。

    “南掌柜近日可开了铺门?这元宵佳节可是做生意的好时候,您竟有空到念河边逛着?”余大郎笑嘻嘻地问着,眼里却满是警惕。

    这风情万种的南絮和这六位俊俏郎君待一块,难免让他担心她与他们之间有非同一般的关系。

    这几位小郎君他看着都很中意,他想好了,怎么着今日都要在这里头挑个做女婿!

    南絮立马就听懂了余大郎的言外之意,她笑意盈盈,软声说道:“生意自然有伙计照看。奴家本是到念河边谈生意的,却不想偶遇了这几位贵人,便将早已预订的雅间借与他们。这次有了一同上船赏灯的缘分。”

    余大郎听了,哈哈笑了笑,他明白南絮与他们并无特殊的关系,一颗心便落回了肚子。

    他又对岑菁说道:“四郎君,这次某办灯会,一则是借灯祈福,二是想为家中长女择婿。

    若是谁猜出了最大的灯谜,又尚未婚配,某便决定招他为婿,这麒麟送子灯就正好是个好彩头。”

    余大郎的话再次把岑菁说愣了。

    敢情那谭大说得附加奖,竟然是奖媳妇?

    虽然像是个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可岑菁只觉哭笑不得。

    她,是女儿身呀!如何能做人家的乘龙快婿?

第156章 两小船

    岑菁终于明白了余大郎的一番好意,可她是没办法消受了,却也不好解释。

    要是她承认女扮男装,她刚刚这般抛头露面,即便是跟着几位哥哥们,终归对她名声不好。

    何况她可有着博望侯府的婚约。

    这要是让博望侯府知道了,说不定就不要她这个未过门的媳妇了。

    岑菁这样想着,猛抖了一个激灵,残留的酒意一下子就被吓跑了。

    她怎么能这样放纵自己,不顾及声名清誉呢?

    酒意一没,岑菁被酒壮起来的胆也瞬间小了,她求助般看向万宁,眼圈儿都微微泛红了。

    万宁心思细腻,岑菁想到的这些她哪会想不到,故而她略一沉思,便说道:“承蒙余大郎厚爱,只是我家四哥在老家已有婚约,故而实在不能接受您的好意。”

    余大郎脸色微变,眼里的失望几要溢了出来。

    “已经有婚约了?那你们几位可也…”

    “都有了。”岑旸不想再就此事牵扯不清,赶紧断了余大郎将主意打到他们身上的念头。

    余大郎长叹口气,正欲作罢,却在看到万宁时眼前又是一亮。

    这郎君看着年纪尚幼,应还未婚配。

    且刚刚她回答他话时,声音清亮,大方得体,看着就机灵。

    “不知这位郎君可过束发之年?”余大郎问万宁,和颜悦色,眼冒精光。

    万宁点点头,道:“刚刚过了束发。”

    束发之年,十五岁,及笄之年也是十五岁。

    万宁觉得这两种说法都可以,也不存在不能说的情况。

    “小郎君,你岁数这般年轻,应该还没说亲吧?”余大郎再次鼓足勇气,为自家女儿觅郎君。

    万宁促狭一笑,道:“那倒没有。只是余大郎先还想把长女许给哥哥呢?这会子又改变主意了?”

    万宁的话带着讽刺,让余大郎稍感尴尬。

    不过他也不介意,刚刚他确实相中了岑菁,要不是因为她有了婚约,他肯定是要选她的,毕竟这拔的头魁的可是这位比女子还美的郎君。

    当然除了岑菁,余大郎瞧着那岑旸也很不错,有着一家兄长的气度,且那样貌也是上品,没几人能比得过。

    结果人家排行第四的兄弟都有了婚约,不消说他们几个年长的肯定已经有了。

    所以最后他将目光投向了看着更加年轻,尚未完全长成的万宁和岑芯。

    岑芯年纪比万宁还要小些,且样貌上又逊色许多,所以他觉得还是选万宁好。

    故而他不顾唐突,问了那样一些话。

    “不瞒几位郎君,之前我确实相中了四郎君,可你们既然说他有了婚约,某也不好强求,所以才又问了你.”余大郎倒是个直率之人,并未拐弯抹角有所隐瞒。

    万宁微微一笑,道:“我虽未有婚约,可与贵宅娘子,怕并不般配。”

    “为何?”余大郎问。

    万宁道:“我不会读书。”

    余大郎一愣。

    万宁道:“我猜大郎一定是想为女儿找个读书人,可我性子顽劣,脑袋蠢笨,所以被判定不是读书的料,大郎找我实在是找错了。”

    余大郎被他说中了心思,一时无语。

    岑旸便接着劝道:“余大郎一番美意,我兄弟几人都心领了,只是我们毕竟不是秀州人,过了年就要离开,实在是不便在此结亲。

    再说婚姻大事还是要父母做主,故而还请不要为难我们。”

    岑旸身为他们的大哥,替他们做主拒绝也是合情合理,余大郎越发不知说什么了。

    岑旸见状,又多说了几遍谢谢,然后率弟弟妹妹们起身告辞。

    余大郎没有阻拦,他们出了船舱,就见船尾人山人海、人潮涌动。

    万宁见他们都微抬着头看着那白色帆布,心里明白为何那么多人都在船尾了。

    他们一定是在看那盏无骨灯的神奇之处。

    万宁也跟着人群看向那处,就见之前见到的那人影已不见,现在在那上面的是一男子身影。

    酒此时已完全清醒,万宁悄悄看了眼南絮,见她这次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很是平静。

    可她之前,明明瞧见她好像眼里浮了水雾,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就在万宁思索时,她瞧见余大郎从船舱的另一门走了出去,越过人群,上了大船后面跟着的小船。

    这让她好奇心顿起。

    “那也是余家的船。”这次余家除了这条画舫外,还划了两条小船跟在后头。

    “不瞒几位郎君,之前我确实相中了四郎君,可你们既然说他有了婚约,某也不好强求,所以才又问了你.”余大郎倒是个直率之人,并未拐弯抹角有所隐瞒。

    万宁微微一笑,道:“我虽未有婚约,可与贵宅娘子,怕并不般配。”

    “为何?”余大郎问。

    万宁道:“我不会读书。”

    余大郎一愣。

    万宁道:“我猜大郎一定是想为女儿找个读书人,可我性子顽劣,脑袋蠢笨,所以被判定不是读书的料,大郎找我实在是找错了。”

    余大郎被他说中了心思,一时无语。

    岑旸便接着劝道:“余大郎一番美意,我兄弟几人都心领了,只是我们毕竟不是秀州人,过了年就要离开,实在是不便在此结亲。

    再说婚姻大事还是要父母做主,故而还请不要为难我们。”

    岑旸身为他们的大哥,替他们做主拒绝也是合情合理,余大郎越发不知说什么了。

    岑旸见状,又多说了几遍谢谢,然后率弟弟妹妹们起身告辞。

    余大郎没有阻拦,他们出了船舱,就见船尾人山人海、人潮涌动。

    万宁见他们都微抬着头看着那白色帆布,心里明白为何那么多人都在船尾了。

    他们一定是在看那盏无骨灯的神奇之处。

    万宁也跟着人群看向那处,就见之前见到的那人影已不见,现在在那上面的是一男子身影。

    酒此时已完全清醒,万宁悄悄看了眼南絮,见她这次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很是平静。

    可她之前,明明瞧见她好像眼里浮了水雾,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就在万宁思索时,她瞧见余大郎从船舱的另一门走了出去,越过人群,上了大船后面跟着的小船。

    这让她好奇心顿起。

    “那也是余家的船。”这次余家除了这条画舫外,还划了两条小船跟在后头。

第157章 寻人去

    虽然河上风小,但因为船上挂着各式花灯,所以烧起来时也是来势汹汹,火势蔓延。

    万宁就这样看着小船在火光中烧得如同火盆里的炭火,红得烧红了天。

    岑旸拦着他,不让她靠近,万宁其实也很怕火,非常非常怕,她想起两年前她的家人,她的至亲都是再这样的烈火中丧生的,她的心就像勺子在挖一般难过,疼得厉害也恶心得想吐。

    退后一步,万宁只觉得腹中翻涌,难受得要命,可她却没躲开,因为她心里的不安已经远远超过了对火的恐惧。

    这火起得蹊跷,很蹊跷,那小船上船舱里的人一直没有出来,在这样的大火中,他为什么还不出来?

    虽说火大,但只要他从船舱出来跳入水中,立马就能获救,要是不出来,那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万宁越想越觉心里发惧,她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

    大火给她带来的恐惧,不正常现象给她带来的不安,让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阿宁,你退去岸上,不要待在这里,太危险了。”岑旸解下身上披风披在万宁身上。

    他瞧着她在发抖,以为万宁是因为冷。

    万宁回过神,她双手抓着披风,抓得很紧,双手关节泛着白,脸色也极其难看。

    岑旸看着万宁如此,心中非常不安,他不知道万宁是冻着了还是受到了惊吓,看着她这个样子,他比她还要难过,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要说受到惊吓,他觉得不可能,万宁是连死人都不怕的,怎么可能会因为着火而害怕。

    可是要说是冻着了,万宁穿得也不算单薄,且现在火光冲天,温度已骤然升高,怎么还会觉得冷?

    “絮娘呢?絮娘呢?”就在岑旸无所适从,不知万宁怎么了时,万宁忽然大叫起来,她左顾右看,四处寻找南絮身影。

    刚刚南絮还在她身边,怎么一恍神的功夫就不见了。

    岑旸一惊,俊目四寻,不断奔跑逃命的人群中已看不到南絮的人影。

    刚刚着火时,他马上让岑昶带着岑菁,岑暄带着岑芯往岸上去了。

    他则留下护着万宁和南絮走。

    可刚万宁有些反常,他一走神的功夫,就丢了南絮。

    此时人们紧张而又慌乱,你推我挤,不断往岸上涌去。

    而潜火队到了岸边也挤不上船,只能先协助衙差疏散人群。

    “大哥!大哥!我们在这!”岑旸听见岑菁在呼喊他。

    岑菁和岑昶几人已经到了岸边,他们转过身,奋力地朝岑旸招手。

    岑旸仔细看了看他们身边的人,南絮不在他们那边,这让他心里一沉。

    还没等他在人群中看清想清,就发现身边一空,万宁也不见了。

    这下子他真得急了,眼睛都泛了红。只见他拼命推开人群往岸边去找,他想着万宁是被人流挤去了岸边,他怕万宁被踩伤或者挤伤。

    可是他拼了老命挤到岸边,却没发现万宁的踪迹。

    一向沉着冷静的岑旸这下子差点急崩溃了。

    他拽住在旁边疏散人群的衙差,嘶哑地喊到:“我是通判家的郎君,快,快,快去帮忙找四姑娘,通判家的四姑娘。”

    这些衙差有一个认出了岑旸,立马明白他说得四姑娘是谁,急忙扯过旁边的几位喊道:“快,快,我们快去帮忙找通判的女儿。”

    几人急慌慌分散开去想要寻找,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们不认得四姑娘何样,怎么找?

    岑昶、岑暄带着岑菁和岑芯挤到岑旸身边,他们对万宁不见了之事也是焦急万分。

    岑菁和岑芯都急得要哭了。

    “阿宁不会被挤入水中了吧?”岑菁担心地直跺脚,“我们快散开去找啊!”

    岑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吩咐岑暄带着岑菁、岑芯两个妹妹去人少之处避避,他和岑昶决定上船再找。

    他想过了,就那一会子的功夫,万宁不会被人流挤上岸,更有可能的是她还在船上。

    有可能是被人群挤散了,也有可能她去找絮娘了。

    刚才他也是急糊涂了,应该在船上先找,怎么就往岸上来了。

    现在要逆行挤回船上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岑旸眸色发沉,他紧盯人群不移目,誓要找到回船的捷径。

    而此时,万宁移逆行移步,来到了画舫的船尾处,她站在阴暗处,注视着站在船角的窈窕女子,眸光深沉。

    她发现南絮不见后,马上在人群中搜寻,可是都没看见,她灵机一动,将目光转向所有人都不会去的船尾,却赫然瞥见有一人影站在船角。

    虽然看不清是不是南絮,但她直觉这女子不对劲。

    当大家都往岸边跑,深怕小船上的火殃及池鱼时,这女子竟然站在离火源最近的船尾没有离开,这实在太不正常了。

    所以万宁悄悄走至船尾,躲在船舱的阴暗处,看着这女子的背影。

    现在她靠她很近,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女子站着的船角,万宁能清楚地看出这个女子就是南絮。

    她甚至能看到她的身体在寒风焰火中不停地抖动,不知是兴奋还是害怕。那被挤散的秀发像瀑布一般披散在柔美的背上,显得惊艳而又惊心。

    她的旁边上方是那硕大而又雪白的帆布,在火光的照耀下,帆布上那妖娆的美人影,被撕成四分五裂。

    那奇妙而又昂贵的无骨灯在风火中不断摇晃,让那破碎的美人影越发变得支离破碎。

    就如同被烈火焚烧的女妖在不断地嘶吼、呐喊、挣扎。

    恐怖诡异的既视感让万宁心中的那股不安和恶心越发强烈,她甚至要忍不住捂着嘴将腹中一切都吐出来。

    咬着唇,不断地往里吸气,用河上那带着鱼腥气的冷风和各种烧焦的气味来压制内心的那股不断翻涌的难受。

    好一会儿,万宁才渐渐缓过气来,她看着依然站在船角纹丝不动的南絮,脑海中浮现出许多疑问。

    她为什么要站在这?为什么不怕火烧着她?

    她在看什么?

    她是不是认识小船上的人?又或者她知道小船上是谁?

    万宁满心充满疑问,思考着是不是要上前询问,还是静观其变。

    就在她前思后想时,忽然肩头一沉,耳边随即想起一熟悉的声音:“阿咸,真得是你。”

第158章 老相识

    一声“阿咸”惊得万宁一个激灵。

    猛回头一看,瞧见了数月未见的乔声瑞。

    “乔县令,你怎么会在这?”万宁拍了拍胸脯,惊魂未定地问道。

    她刚刚思考事情太过专注,以至于乔声瑞这一拍险些让她吓得魂魄出窍。

    “阿咸,这话应该是我问你。

    你不告而别,可知我有多想你,多担心你?”乔声瑞自从万宁离开乐溪县后就到处去寻找她,可是他只知道她是个孤女,只知道她叫阿咸,其他的事他一无所知。

    如此,他又怎可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

    因为临近年关,府衙事多,他分身乏术,只能将人手收回先应付完府衙诸事。

    之后,他回乡过年,却怎么也无法忘记阿咸。

    他只想赶紧回到秀州,继续去寻找他的神断小郎君阿咸。

    今日他刚到秀州,就遇上元宵灯节。

    看着街市上成双结对的男男女女,乔声瑞心中郁烦,只想到那灯火阑珊处好好纡解烦躁郁闷的心情,却没想到在岸上似乎看见“烟雨际微”画舫上有一小郎君特别的像阿咸。

    他想登船看个究竟,却因为身上没带那么多的银两而被拒。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站在堤岸上眺望船上,想要看清那人到底是不是他朝思暮想的阿咸。

    可惜离得有点远,加上船上人多,人头攒动下,那小郎君也是忽隐忽现的,他实在不能确定此人就是阿咸。

    为了看清这人,他决定等在岸上,直到猜灯谜结束后,他上岸来,他再仔细瞧个清楚。

    若真是阿咸,他一定要告诉她一件事。

    左等右等,没等到他上岸,只听到船上传来和她一起的一位小郎君夺了猜灯谜头魁。

    远远看去,虽看不真切,但那身材,背影,气度,看着就是家世不错的小郎君。

    再看他身边几位,更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样子。

    这让乔声瑞内心极度不安起来,难道阿咸失踪这么久,是和这些人在一起?她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甚至在内心深处,他有些担心阿咸是和这其中某位郎君定了婚事。

    这一念头如同蚂蚁啃噬一样既痒又疼,难受地挠心挠肺。

    在岸上吹了半天的冷风,他正想着是否在去与守船的人商议商议,让他上船看看,可是还没等他付诸行动,就听到有人喊:“走水了!”

    他看到船上抛出上岸板,搭起了船到岸上的通道。

    甲板上众多的游人一拥而上,往岸上跑。

    他顶着人群守在岸口,就是想等那人上岸时,第一时间看清是不是阿咸。

    他有预感,那人就是阿咸。

    可等半日,就是不见他们一行人上岸。

    他不甘心,继续等着,倒是等到岑菁、岑昶、岑暄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郎君上岸了,而那想等之人,却迟迟不上来。

    他踮起脚眺望船上,终于瞧见在拥挤人潮中,站在围栏处与另一男子聊天的便是她。

    而这一看,他终于看清了,真得是阿咸。

    乔声瑞激动的差点直接跳河里游过去与阿咸相见。

    一声“阿咸”惊得万宁一个激灵。

    猛回头一看,瞧见了数月未见的乔声瑞。

    “乔县令,你怎么会在这?”万宁拍了拍胸脯,惊魂未定地问道。

    她刚刚思考事情太过专注,以至于乔声瑞这一拍险些让她吓得魂魄出窍。

    “阿咸,这话应该是我问你。

    你不告而别,可知我有多想你,多担心你?”乔声瑞自从万宁离开乐溪县后就到处去寻找她,可是他只知道她是个孤女,只知道她叫阿咸,其他的事他一无所知。

    如此,他又怎可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

    因为临近年关,府衙事多,他分身乏术,只能将人手收回先应付完府衙诸事。

    之后,他回乡过年,却怎么也无法忘记阿咸。

    他只想赶紧回到秀州,继续去寻找他的神断小郎君阿咸。

    今日他刚到秀州,就遇上元宵灯节。

    看着街市上成双结对的男男女女,乔声瑞心中郁烦,只想到那灯火阑珊处好好纡解烦躁郁闷的心情,却没想到在岸上似乎看见“烟雨际微”画舫上有一小郎君特别的像阿咸。

    他想登船看个究竟,却因为身上没带那么多的银两而被拒。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站在堤岸上眺望船上,想要看清那人到底是不是他朝思暮想的阿咸。

    可惜离得有点远,加上船上人多,人头攒动下,那小郎君也是忽隐忽现的,他实在不能确定此人就是阿咸。

    为了看清这人,他决定等在岸上,直到猜灯谜结束后,他上岸来,他再仔细瞧个清楚。

    若真是阿咸,他一定要告诉她一件事。

    左等右等,没等到他上岸,只听到船上传来和她一起的一位小郎君夺了猜灯谜头魁。

    远远看去,虽看不真切,但那身材,背影,气度,看着就是家世不错的小郎君。

    再看他身边几位,更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样子。

    这让乔声瑞内心极度不安起来,难道阿咸失踪这么久,是和这些人在一起?她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甚至在内心深处,他有些担心阿咸是和这其中某位郎君定了婚事。

    这一念头如同蚂蚁啃噬一样既痒又疼,难受地挠心挠肺。

    在岸上吹了半天的冷风,他正想着是否在去与守船的人商议商议,让他上船看看,可是还没等他付诸行动,就听到有人喊:“走水了!”

    他看到船上抛出上岸板,搭起了船到岸上的通道。

    甲板上众多的游人一拥而上,往岸上跑。

    他顶着人群守在岸口,就是想等那人上岸时,第一时间看清是不是阿咸。

    他有预感,那人就是阿咸。

    可等半日,就是不见他们一行人上岸。

    他不甘心,继续等着,倒是等到岑菁、岑昶、岑暄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郎君上岸了,而那想等之人,却迟迟不上来。

    他踮起脚眺望船上,终于瞧见在拥挤人潮中,站在围栏处与另一男子聊天的便是她。

    而这一看,他终于看清了,真得是阿咸。

    乔声瑞激动的差点直接跳河里游过去与阿咸相见。

第159章 问衙差

    大火烧着木头吱吱作响,喧天的呼喊声嘈杂而又刺耳,但对乔声瑞来说这些都已被自动屏蔽,他耳里只听到万宁对他说“从此互不相干”。

    那比冬日极寒还冷的感觉从心里直充脑门,冻得他说不话来。

    万宁不想再和他多说什么,转身要去找南絮。

    却发现立于船头的南絮不见了。

    万宁大惊,难道南絮是从船的另一边走了。

    她顾不上那边火势蔓延,噔噔噔就跑到船头,往已烧得正旺的小船看去。

    可那冲天的火光让人无法直视,更看不清船上是否有人。

    船下的河里除了烧落的物品残骸纷纷落下,似乎也没看到有人落水。

    此时,大船上的人已差不多都上了岸,逆行而来的是秀州各处集结来的潜火队。

    还有慌忙回船找她的岑旸。

    “阿宁,阿宁!”岑旸大声的在船上呼喊,声音由远及近,听着就要寻到这边来了。

    “阿咸,是因为这个男人吗?你已经找到比我更合适的人是吗?”乔声瑞不知何时站到了万宁身后,阴恻恻地说着话。

    万宁回转身,脸上因南絮不见的焦急之色渐渐隐去,只剩下一片冰寒。

    杏眸怒视着乔声瑞,小手捏着拳,要不是顾念着当初他收留她的情分,万宁真想一拳头砸在他鼻子上。

    “他是秀州哪家的公子哥?”乔声瑞看着万宁眸中的寒意,自认为是被他说中了,心里的怒火不由烧得越发旺盛。

    “阿宁,你怎么跑这边来了。船尾离火源最近,这太危险了。”岑旸终于看到了万宁,紧绷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他快步走过去,带着警惕而又狐疑的目光在乔声瑞脸上扫过。

    “这位是?”岑旸站到万宁身边,问道。

    万宁握拳的小手松开,她似是叹气又似是松了口气般说道:“这位是乐溪县乔县令。”

    岑旸勾唇一笑,拱拱手道:“乔县令是刚过年回来吗?今晚是在此处赏灯?可惜灯船失火,怕是要扫兴而回了。”

    乔声瑞颇有敌意地瞧着岑旸,此人看着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但只要想到万宁有可能是跟了他,乔声瑞就恨不得当场揪住他,狠狠地揍他。

    他咬着牙,正欲说话,忽然听见有序赶到船尾的潜火队队友恭恭敬敬对此人行礼,并说道:“岑郎君还请赶紧回岸上,这边危险。我们的救火船也划了过来,到时水枪喷水会溅湿你们衣裳,着了凉小的们可不好向通判交代。”

    岑旸道谢说好,也不再与乔声瑞寒暄,拉着万宁胳膊就往回走。

    乔声瑞却呆住了,他刚听人唤此男子岑郎君,又提到通判,难道此人是…

    “这位郎君,请问您是?”乔声瑞顾不上礼节,拦住岑旸问道。

    岑旸只想带万宁离开这危险之地,随口回道:“在下岑旸,家父秀州通判。”

    乔声瑞大惊失色,再不敢拦着,眼睁睁看着岑旸拉着万宁离去。

    “这位郎君,你还在这做甚,还不快些上岸!”潜火队已开始装好竹水枪准备喷水,却见乔声瑞站在那发呆,赶紧催促他离去。

    乔声瑞失魂落魄地回到岸上,却已不见岑旸和万宁他们几个。

    他看秀州府衙衙差正在疏散百姓,四下搜寻,看下一位眼熟的衙差,便上前询问岑旸一行的情况。

    那衙差认得乔声瑞,见他询问,只当他想攀附通判,便一五一十说道:“那是通判家的孩子们,大郎、二郎,还有~”

    那人眼珠子一转,乔声瑞立马懂了,掏出碎银塞进衙差手里。

    衙差将碎银放进要间荷包,然后压低声音道:“今晚通判家的大郎二郎带着家里的三位妹妹赏灯,小的以前无意间见过三姑娘、四姑娘,所以认出她们是女扮男装。”

    “什么?”乔声瑞只觉五雷轰顶,难道阿咸以前都是骗他的,她竟然是通判家的孩子。

    可是他明明看到她们当时过得十分艰难,要是通判家的女儿,怎会被扔在那荒郊野外。

    他又问了衙差几个问题,这才知道原来阿咸是因为八字与祖母相冲,这才被送去庄子上。

    这次相克之事已过,岑家便接她回去了。

    乔声瑞想起那日在秀州城门口不远处见到一带着帷帽的年轻女子极像阿咸,他当时以为自己看错了,现在想来很有可能就是她。

    阿咸既然是通判的女儿,那他刚刚说得要纳她为妾的事实在是太丢人了,怪不得阿咸生气了。

    乔声瑞懊恼极了,他怎么会一冲动就说出这些话,他应该先问清楚的。

    阿咸是通判的嫡次女,如此他倒可以试试去通判家提亲迎娶她做正妻。

    想到这一点,乔声瑞原本抑郁的心马上就明朗起来。

    可是舒心不过一会,他马上想到一个问题,他这次回去已经订了亲,要是想娶阿咸,那他得赶紧书信母亲要求退婚。

    可是这婚真能退的掉吗?乔声瑞立马又烦躁起来。

    另一边,万宁和岑旸他们在刚刚的茶酒肆门口遇见了南絮。

    “絮娘,你去了哪?”万宁想不出她刚刚是怎么从她眼皮底下消失的。

    南絮露着嫣笑,呵呵呵说道:“四郎怎么会这么问?奴家不是跑上岸避灾吗?”

    万宁没有兜圈子,直截了当问道:“我刚在船尾看到你,可一转眼的功夫你就不见了,你去了哪?”

    南絮笑得更开心了,可笑声里却带着一丝凄凉。

    “四郎说什么呢?我怎么没听懂你说的话?”南絮不承认。

    这让万宁举得她肯定有事瞒着,不然她为何要装傻充愣,当听不懂。

    “絮娘,你是不是和那余家早就相识?那艘小船上待着的是何人?你认得对不对?”万宁不想和她打太极,接着逼问她。

    南絮的笑容慢慢褪去,脸色也变得晦暗。

    她静静地盯着万宁的脸,半晌没有回话。

    “阿宁,絮娘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些事有什么可说的,还是早些回去吧!”岑菁经过这场火灾,心中不安,只想赶紧回去,可她见万宁和南絮还在这说一些怪怪的话,便觉得不耐烦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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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春介绍:
那日春光明媚,万里河山生机勃勃,激情澎湃。
踏春回来的卢万宁却看到家中遭劫,家人被屠,昔日家园被一把大火焚烧殆尽。
至此之后,卢万宁再无春天。
断案、探访、追查……只为求一个真相,求一个明艳春日,余生静好。
这是一个古代女侦探,查案复仇,案子和汉子兼得的故事。谋春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谋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谋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