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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春全文阅读

作者:玉糖梨     谋春txt下载     谋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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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架感言

    按照惯例,上架是要写上架感言的。

    虽然今天糖梨忙得焦头烂额,但感言要写,一定要写,必须要写。

    根据作家助手数据,糖梨写书已经59天了,这59天白天工作,晚上安顿好两个孩子,然后码字,虽然很辛苦,但因为有一大群默默支持的读者,才让糖梨对此甘之如饴,不舍放弃,不敢放弃。

    每每看到有读者留言,有读者投票,有读者打赏…糖梨都深受感动,虽然“傲娇”的我没法爆更,没法经常和亲爱的读者们交流,但大家对我的包容、厚爱、支持,糖梨都深切感受到了,也时时放在心上,温暖着每个挑灯夜战的夜晚。

    今天,这本文笔不够成熟,情节略显生涩的书上架了,是鼓励更是挑战。你将木瓜投赠我,我拿琼琚作回报。无以为报,唯有完本。今后要开启双更的征程了,希望小可爱们能一直陪伴着糖梨,陪伴《谋春》走到最后。

    鞠躬感谢!

    特别感谢:

    隽眷叶子投的1张月票

    叶紫梓投的4张月票

    青草无边投的2张月票

    沐沐格子投的1张月票

    书友20210314170208934投的3张月票

    书友160607225447373投的2张月票

    顾亭淮投的1张月票

    ZOE袏沂投的1张月票

    粉se纸鸢投的1张月票

    minsin投的1张月票

    石敢当当当投的2张月票

    风解我投的2张月票

    葳蕤心寄月投的12张月票

    隽眷叶子、书友20210303164452570、雪妖精、风解我、沐沐格子、一身致命以神之名、阙上霜、叶紫梓、妖无辜、风解我、阿阿爱吃青椒香菇、商剑修、书友20210327001433173、檬檬红尾鱼、公子予渔、青草无边、书友20210314170208934、顾亭淮、苔米小花、ZOE袏沂、叶子的小可爱、故纸温酒、叶子小号、晴空一鹤、工科毕业生、逍遥.尤、玫瑰布丁、葳蕤心寄月、chocolate蜜罐、途半、雅妮亚等书友的打赏。

    尤其感谢chocolate蜜罐打赏给女主的奥斯卡小金人,还有葳蕤心寄月的巨额打赏(糖梨正在写感言,忽然看到作家助手冒出一万点币的打赏,真是受宠若惊,感动得稀里哗啦)

    还要感谢ZOE袏沂为本书建了签到楼,顾亭淮每日来打卡,以及许多许多一直支持糖梨的读者们,感谢你们,爱你们。

    糖梨敬上!

端午节请假

    端午假期开始了,这三个月来白天上班,晚上写稿,陪娃的时间实在少,今个向小可爱们请个假,带孩子们出去玩会。

    谢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

    也祝大家端午安康!

    么么?

请假一天(2021年7月18日)

    已累瘫,请假一天。抱歉!

请假8月12日

    今日有急事,请假一天,抱歉亲们。

8月16日更

    各位亲:实在抱歉,这几天有急事,原以为一两天能处理好,但到现在还没结束,所以这几天没更新,预计下周一(8月16日)复更。

    谢谢大家的支持,糖梨鞠躬感谢。

理理思路

    余家的案子写得太长了,以至于凶手都变了好几遍。也许书里的角色也有它的生命力吧,总觉得他们在不断地挣扎呐喊,想要凸显出自己。我得好好想一想怎么把这个故事写完。

    今天清空大脑,让浆成一锅粥的思路重新变成粒粒分明的米。

    所以,今日无更。

第1章 又一起

    霜华伴月,岁暮夜寒。

    秀州乐溪县城外的银杏林中火光跳跃,数十人举着火把在林子中搜寻。

    一阵寒风吹过,树上浅金色的扇形叶子飘飘摇摇洒了一地。

    一只纤细白嫩的小手从狐皮袖笼中伸出,拾起一片落在榆木车上的银杏叶子,若有所思。

    “阿咸,这会是本月第三起失踪案吗?失踪孩童也不知是生是死,真是急死我了。”秀州乐溪县县令乔声瑞眉头紧皱,朝着立于马车边,正看着手中银杏叶子出神的一清秀小郎君诉苦道。

    “县令莫急,待我问问这李二。”

    凝脂般娇嫩的小脸抬起,一边劝慰乔县令,一边转头问坐在银杏树下正包扎着伤口的小厮道:“李二,你刚说,你是今日酉时途径此处被人拦截,你被人打晕,醒来后就不见了小四郎?”

    声音清亮婉转,柔软动听。

    “是,是,小的像往日一样,申时三刻前去青塘书院接了四郎,到这银杏林约莫就是酉时。”答话的是西榆巷陈员外家的小厮李二。

    “是吗?那李二你醒来后不第一时间报官寻找小四郎,却将这车子打扫的干干净净,不知为何?”

    李二浑身一颤,惶惶起身瞧了一眼这问话之人。

    是位穿着靛青蓝圆领长袍的小郎君。

    皮肤白净,小脸微圆,身形纤细,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

    一双手拢于厚实的狐皮袖笼中,长长的羽睫忽闪忽闪,看着甚是乖巧温和。但那长睫之下的清眸却泛着细碎晶亮的光,似是看穿了一切,让人心头一悸。

    “小的,小的不懂小郎君何意?这车不曾打扫过。乔县令和郎君到时,不是瞧见小的还昏于车旁。对了,还得多谢乔县令和郎君及时寻到此处,否则这一夜下来,小的非给冻死不可。”李二说着,摸了摸头上的伤,又拢了拢身上的羊皮薄袄。

    “阿咸为何如此说?”站于一旁的县令乔声瑞也是不解,微微低下头,轻声问道。

    小郎君浅浅一笑,没有回答两人疑问,反而瞧着李二身上的簇新薄袄,温声问道:“李二,你这身薄袄可是新置?看着真是好东西,且应是西河坊朱家成衣铺的手艺吧?”

    李二不明白这小郎君怎突然问及这个,微愣片刻后,干笑两声答道:“小郎君说笑了,小的哪有那银钱买朱家铺的成衣,这不过是再过几日便是立冬,天气越发冷了,小的求了个老妈妈捡了块羊皮子随便缝了件冬衣。”

    小郎君却道:“我可不会看错,缝边的梯子针是朱家嫂子制衣独技,做的袄子不管多厚,这线脚都压得平平的,丝毫不会起褶子。

    而且……因朱家嫂子闺名蔷薇,故而都会在成衣后衣襟内边绣上一朵暗纹蔷薇花。李二哥若说不是,可否翻与大伙儿瞧瞧?”

    “不、不……”李二身子微微发颤,张了张嘴想要否认,却又心虚地说不下去。

    不等李二自己动手,乔声瑞已让一衙役上前扯了李二的薄袄查看,举着火把细看,衣襟内边果然绣有一朵暗纹蔷薇。

    “李二,这朱家铺子成衣价格颇高,且你这身瞧着毛绺花弯清晰,光泽鲜亮,定是上好的三北羊皮,这价值二十贯不止,你哪来的这许多银钱?可是与贼人勾结图谋你家四郎所得?还有那张二郎,敫七郎,都被你藏于何处?”乔声瑞在小郎君的提醒下,终于发现了这李二有重大嫌疑。

    陈家虽是富户,但家中奴仆也不至于随手就买得起锦衣裘袄。

    这李二突然出手如此阔绰,还不敢承认,铁定这钱来得蹊跷。

    被乔声瑞当头棒喝的李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哭嚎:“县令明鉴,小的真的没有害四郎,更不认得什么张二郎,敫七郎。”

    虽是深秋寒夜,但李二额上却是冷汗涔涔。

    “你这厮,若再不快些招来,休怪本官对你用刑!”

    面对乔县令的逼问,李二低着头,眼神闪烁,似是十分犹豫。

    “李二,我再问你,为何我和乔县令寻到此处时,这车上竟不曾落了几片叶子。而我们在此处不过一柱香的功夫,这银杏叶子已铺满了车顶盖子。你说你未曾清理过这车子,又言是酉时到了这林中,一个时辰的落叶竟不及一柱香之多,这是何故?”小郎君神色一戾,直问得这李二身抖如筛糠,张口结舌不能应答。

    “贱奴,你定是驾车将四郎藏于了别处,再驾车回到这每日必经的银杏林中谎称遭了劫,以欺瞒众人。说,你绑了几位小郎意欲何为?他们现在何处?是生是死?”

    县令乔声瑞正为这半月来接连发生的孩童失踪案头疼,苦于无处可查,此时突然有了线索,顿觉清朗起来。

    “小的冤枉,冤枉啊!”李二见谎话被小郎君戳穿,再也瞒不住,一边喊冤一边说道,“小的真的没有谋害四郎,只是一时财迷心窍,收了别人二十两银子,将我家四郎带到东城外的歇客亭。

    没成想到了那小的就被人打晕了,醒来后就在这银杏林中。还没等小的缓过神来,便瞧见县令您带着众人寻到此处。

    小的见四郎不见,担心您怀疑是小的谋害了四郎,这才谎称酉时便到了此处糟了抢劫。小的真的没有害四郎啊。”

    李二磕头如捣蒜,额上伤口迸裂,鲜血洇湿了白纱,似是说了真话。

    “李二,如你所说,你可认识给你银两之人?”小郎君问道。

    “不……不认得。”李二有些心虚地回道。

    “你还不肯说实话!若你不认得施银之人,怎会平白无故受之?你说没有害人之心,怎会不问缘由带着四郎去歇客亭?

    你要么是与人同谋绑了四郎,要么便是你认得施银之人,深知此人所谓何求?是同谋还是别有隐情?

    李二,此时你若不将此事说清,你可背得起张宅、敫家、陈家三起案子?”小郎君句句要害,直逼得李二再不敢隐瞒。

    “小的说实话,说实话。”李二知道,要是再隐瞒下去,官府真有可能要将最近三起失踪案子都算他头上了,到时别说酷刑难熬,怕是交不出人,命都有可能没了。

    “还不快说!”乔县令催喝。

    李二这才哆哆嗦嗦、战战栗栗地将经过说了。

第2章 小神断

    原来这西榆巷的陈员外有八个女儿,却一直没有个儿子。

    瞅着年岁渐高,大娘子已无法生育,两个妾氏又在生了女儿后久不再孕,偌大的家业眼看就要无人承继。

    陈员外只得过继了三房的孩子,便是这失踪的陈四郎。

    四郎过继后不到一年,陈员外的一位妾氏竟怀了胎,且在十月之后生了七斤重的大胖小子。这可把陈员外乐坏了。

    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后,陈员外对过继来的四郎便不似之前那般在意。

    此时,三房在北方的生意颇有起色,有意举家迁往。但因心中惦念自己的孩儿,便想着到大房处要回。

    可大房却怎样也不肯答应,还拦着再不肯让三房相见。

    三房无计可施,只得收买了陪伴四郎的小厮李二,偶在孩子下学途中见上一见。

    前几日,三房同李二说,要偷偷带着四郎一同去北边,再也不回。

    事成之后他们将会给李二五十两银子作为酬谢,李二自可以拿着这些银两逃往别处避难。

    故而当李二收到有人送来的二十两银子时,以为是三房给的定银,便如约带了四郎去了歇客亭,却不想到了那就被打晕。再醒来时就在这银杏林中,四郎已不见。

    “定是陈家三房想要赖了剩下的银子,这才打晕了小的,带走了四郎。”李二强辩。

    乔县令听完李二的供词,赶紧吩咐身边两名衙役快马赶去陈家三房,查看三房是否已经动身。

    若是孩子真得被陈家三房带走,那么之前两起失踪案恐怕与今日这起并无关系。

    这看似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就此就又断了。

    乔声瑞不由低叹了口气。

    身边的小郎君却再次问道:“李二,瞧着这伤口在前额处,你定是正面遇袭,不知可看到袭击你之人面目?”

    李二摇摇头道:“小的带着四郎到了歇客亭,瞧着亭内背站着一人,以为是陈家三郎便下车迎了上去。

    却不想还没等小的开口,那人回身就给了小的一棍子,小的顿觉天旋地转,倒地之前只见来人蒙着脸,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郎君颔首沉思,片刻后对乔声瑞低语:“县令,怕是陈四小郎并不是陈家三房带走的,这很有可能是第三起孩童失踪案。”

    “何以见得?”乔声瑞问道。

    “原因有二:一是这陈家三房屡次见四郎都在回陈宅必经之路上,这次却约在了几里之外的歇客亭,且不说陈宅在西,歇客亭在东,且说这三房要启程去北方安家,不管走水路还是官道,都得绕回城西这边,三房为何要舍近求远,绕上这一圈?

    这平白无故耗费的时间不是给大房增加了追上他们的机会吗?

    故而若是今日之事是陈家三房所为,他们只要按原计划行事,给了李二银子,在四郎下学途中带走他,然后沿着官道立马往北去,中途若换水路也是顺路,如此既省时又省力,何必多此一举绕来绕去?

    二是三房原打算让李二拿了银钱自动消失,说是让他避难,更是为了让他替罪。四郎和李二一块儿失踪,即便陈员外怀疑三房,他们也能将此事推脱给李二,说是李二拐带了四郎。

    袭击李二只会得不偿失,李二被陈员外或官衙寻着,遭袭之后怀恨在心,定会供出他们的计划,三房没必要为了三十两银子把祸事引上身。

    所以,四郎应是落入了他人之手,且这人是怕李二认出他,这才蒙了脸。”

    小郎君说得乔县令频频点头。

    就在此时,快马前去陈宅查看的衙役也赶了回来。

    果不其然陈家三房还在家中,他们定于三日后启程。且三房前一日刚与大房谈妥,以五百两银子作为大房抚养孩子这两年的贴补,大房同意将孩子还于他们一同带走。

    衙役们还仔细问了三房,他们之前确实收买了李二,经常在小四郎下学的路中偷见孩子,但是之后大房逐渐松了口,愿意与他们重新商议孩子之事,三房也就没再按原计划行事。更不可能再给李二那些银两。

    这一来,三房没了抢孩子的动机,洗清了嫌疑。

    小郎君说对了,抢走四郎的另有其人。

    这极有可能真得是第三起孩童失踪案。

    乔县令不由伸手抚额,他现在真得是一个头比两个大了。

    “阿咸,下一步我们如何是好?”乔县令只能寄希望于眼前的小郎君了。

    自从一年半前遇见她,乐溪县的大小案子再也没让他操过心。

    虽然这次的案子目前看来依然没有头绪,但乔声瑞只要看到她在,就莫名的心安。

    小郎君默默地朝前走了几步,绕着车子一点点地查看。

    深夜的树林异常安静,周边的人此时大气都不敢出,只静静地举着火把为他照明,似乎怕惊扰了他查看现场。

    李二瞧着在场众人从县令到衙役对这个文弱小郎君都一脸恭敬,先是满肚子的诧异,暗想这小郎君不知是何来历,随即冷风一吹一个激灵想到一个人。

    难道这就是传言中的“小神断”咸郎君?

    市井传言乐溪县衙这一年多来破案神速、有案必破,全因新来的乔县令身边有个洞若观火、足智多谋的束发小郎君,人送外号“小神断”。

    对了,刚才县令是叫他“阿咸”来着。

    李二顿觉后背又湿了一层,懊悔得想扇自己一巴掌。

    他之前竟然想在“小神断”面前扯谎,试图蒙混过关,真是痴心妄想、自讨苦吃。

    就在李二懊恼万分时,忽听小郎君问道:“李二,平日里你接四郎用的不是这车吧?”

    李二一愣,随即回道:“郎君说得对,平日里用的是牛车,今日这马车是授银之人特地嘱咐,要小的去车坊租赁来的。”

    “那这租车的钱是你给的,还是之前那人就已经付于车坊?”

    “这钱是与那二十两银子一起给的。五百文的租金,一贯钱的押金。今日小的去接四郎时,怕主人家觉着不对劲,特地驾了牛车出门,到了余家车坊,这才换了马车前去书院。”李二此时再不敢编谎,一五一十答得细致。

    “你倒是心细,能想到别让主家起疑,却没想过此事蹊跷,竟完全听那未曾谋面之人指使。”乔县令忍不住冷斥了李二一句。

    李二带着哭腔回道:“小的只想着是三房要带走四郎,走远路马车易行,才让租赁马车,真没想到是他人另有所图。小的现在真是肠子都悔青了,要是四郎有个三长两短,小的真得……真得……”

    说着说着又怕又悔,忍不住呜咽起来。

第3章 秋夜冷

    夜阑更深。

    几声野鸟的凄厉啼哭陡然响起,夹杂着李二的呜咽声吓了众人一跳。

    “你这死狗奴,鬼哭个什么!要不是你财迷心窍,你家四郎会不见?现如今还不知道他在哪受苦呢?你倒还有脸哭!”一个衙役忍不住唾骂李二。

    加上陈四郎,这个月已有三个垂髫孩童失踪了。想着失踪的孩子不知生死,大伙儿心里头也是十分的不痛快!

    “李二,你醒来后这马是不是就已经不见了?”小郎君给了那衙役一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即又问李二。

    那李二抹了把泪,答道:“正是,小的醒来就没瞧见,想必是挣脱了缰绳跑了。”

    “各位差官搜寻林子时可有发现马儿的痕迹?”小郎君环视众人问道。

    “不曾发现。”衙差们纷纷摇头。

    小郎君垂眸思忖,片刻后抬眼对乔声瑞道:“还请县令差人去西城门守护询问,今日戌正时分可有人骑马进了城?”

    乔声瑞不明。

    小郎君释疑:“依我推断,犯人打晕李二后驾车将陈四郎运往某处藏匿,随后又驾车将李二运到这林子中,之后解开绳子,骑马进城。”

    “阿咸,你如何断定犯人一定是回了城,而不是去了城外别处。”乔声瑞问。

    小郎君道:“这正是犯人要李二赁一辆马车的缘由。如若仅是为了在城外藏匿陈四郎,用平日里陈家的牛车即可,但犯人因为要回城,赶着陈家牛车一进城就会被人认出。若是弃车骑牛,那……县令,您可见过谁骑着牛在街市上走的?

    所以,犯人要李二赁了一辆马车,然后骑马回城。之所以弃车我猜测一是因为马车是车坊的,驾车进城极有可能被人认出,且不好处置。马儿就不一样了,外人看来这马儿都一样,谁也不会注意是不是某家车坊的。

    二是因为犯人所去之处恐是窄巷,难以行车,骑马才方便。”

    “那阿咸又是如何推断出犯人有可能是戌正时分回的城?”乔声瑞再问。

    “如之前我问李二所言,我等到了此处时这车子上的落叶并不多,说明车子停到林子中时间并不长,当时已近亥初,由此推出犯人离开时应是戌正前后。”

    “阿咸所言有理,只是我还有一点不明。犯人为何要把李二运回城西?”

    小郎君没有马上回答,这三起案子前两起一直毫无头绪,这一起总算有了一丝丝线索,她现在需要仔细想一想,从这一丝丝线索中抽出更多的线。

    抬眼看了看漆黑如墨的夜空,明月高悬,一缕缕素洁柔和的光顽强穿过这无尽的黑暗,直照进这茫茫林中。

    “是时间。”小郎君收回目光,缓缓道,“我朝规矩,寅时一刻响晨钟开城门,申时三刻敲暮鼓关城门。只有这西城门因处通达要道,常有贩夫商贾往返夜市引车卖浆,这才延迟到亥时。李二从书院带了四郎到城东歇客亭差不多已是酉时,东城门早已落钥,故而犯人只能回到西城门这边。

    从李二遭袭四郎遭掳,到藏匿好四郎,再到赶车将李二运到城西这林子里,按路途算已耗去近两个时辰,平日里陈四郎应是酉时一刻到家,到了戌时四郎未回,陈家必定出来寻找。

    那时陈家众人定已沿着书院回来的必经之路寻过,未见四郎和李二必定报官。等你我再次沿途搜寻极有可能会与他相遇,他怕遇见我们,故而更加必须赶在我们之前赶回城中。”

    乔声瑞闻之,忍不住击掌道:“阿咸说得极是,若是能找到这骑马之人,许这案子就破了。”

    小郎君没有接话。

    从这三起案子来看,犯人留下的线索少之又少,可见此人心思缜密,行事小心,并不似一般草莽土匪那般。故,她不认为会如此轻易破案。

    这样想着,她便又细细问了李二关于陈家的交际往来,枝干瓜葛。平日里四郎的喜好人缘,以及李二自己是否与人提及陈家三房收买之事。

    李二自是不敢隐瞒,一一答得清楚。

    问完李二,听得更夫笞打了四十下竹棒,已是四更天。

    阿咸忙活大半夜,觉得是又冷又饿。

    晚间来得急,也没披上斗篷御寒,虽有乔声瑞塞给她的狐皮袖笼,但手上那点暖已抵不上这深秋夜半的冷。

    乔声瑞自然也瞧出她已寒风侵肌、精疲力竭,想着前往寻找城门守卫的衙役一时回不来,便劝着阿咸上了马车,亲自送她回去歇息。

    总归,可不能案子没破,把这“小神断”累病了。

    马车沿着崎岖不平的林中道路颠簸前行,摇摇晃晃地颠得阿咸睡意一阵阵袭来,眼皮子厚重如铅,眼看着就要睡着了。

    “阿咸,车内太冷,可不能睡着着了凉。你要是觉得困,我们就再说说这案子。”乔声瑞看了看这空荡荡的马车,也没什么御寒之物,只得用交谈为阿咸提神。

    接到陈家四郎失踪的消息,乔声瑞心中大急,催着阿咸便往这城外去,也是走的急,自个儿也没披上斗篷儿,更没想过给阿咸备上些御寒之物。

    夜深寒气重,乔声瑞一男儿都有些受不住,更别提阿咸一娇弱小娘子了。

    好在今儿本就想将这新订制的狐皮袖笼给她送去,这时候就立马派上了用场。

    “嗯……好。”阿咸勉强坐直了身子,强迫自个儿打起精神来。

    “阿咸,你还是觉得这三起案子不会是牙子所为?”乔声瑞一边发问一边悄悄地朝阿咸那边移了移。

    “牙子想要拐孩儿,通常都是诱拐,或是从穷人家买,怎会如此费心劳力。

    第一起张二郎在门口戏耍失踪时我不敢确定是不是牙子所为,但第二起敫七郎是在家中失踪的,敫家也算是殷实富户,家中仆从少说也有几十人,要把敫七郎从家中骗出肯定不易,牙子为何要费这心思?

    再说这陈四郎,你听过哪个牙子会拿出二十两来收买仆人只为骗拐个孩童?”阿咸的声音越来越轻,睡意已将她整个包裹起来。

    “那会不会是山野草寇绑票孩子以勒索这些富户?”乔声瑞顺着长板凳子又往阿咸那边移了移。

    “从现在看来不会是绑票。第一起案子至今已快一个月,也不见有求财的消息传来。现在已是第三起了,没的这绑匪绑了三个孩子不赶紧要钱,还……还白……养着的道理。”话音越来越弱,最后已是轻不可闻,阿咸还是忍不住睡着了。

    此时马车一个拐弯,阿咸身子微微一斜,倚在车壁上的脑袋儿滑下,正好就搭在了乔声瑞的肩上。

第4章 小娘子

    马车上灯笼透着幽幽的光,悬于华盖之下轻摇浅晃。

    微弱的光影时而晃过阿咸酣睡的脸。

    娇嫩如花瓣般的小脸略显苍白,长长浓密的羽睫如小扇子般覆下,一头乌发用黄杨木簪盘成抓髻扣于头顶,即便是扮做男装也难掩那清丽容貌。

    一缕秀发悄无声息地从发髻中散落下来,挂到了脸边,似是一缕青烟将乔声瑞的心儿某处慢慢点燃,暖暖的,柔柔的,让他不由地心头发颤。

    他,很想伸手将那缕头发盘上,然后轻轻地抚摸那鸦羽般的青丝。

    放在膝上的手不由握紧,终是强忍着没有伸出手去。

    他是朝廷七品官员,她是待字闺中的小娘子,这样女扮男装在他身边查案已是不妥,若是有朝一日被世人知晓,那么于她、于他都是名节俱损。

    父亲因治水有功,升工部尚书兼侍读。后也因为治水,积劳成疾,去世前上遗表得一子以世恩荫。他是家中独子,已到弱冠之年,之前两次科考落榜,倒也有些心灰意冷,得了此机会,便去了吏部参加铨试,差遣至这秀州乐溪县任职。

    然后就在到了乐溪的第二个月,遇见了阿咸。

    乔声瑞怕惊醒了阿咸,不敢妄动,僵直着身子坐着,在这静谧温香的夜色中回忆当初遇见她的情景。

    那是初夏时节,上任月余的乔声瑞领着县尉、主簿到郊外查访民情。

    忽逢一村庄田埂边两妇人在那争执,上前查问得知是为了一枚金指环。

    见来了官,名唤张二娘的妇人二话不说,跪地哭诉:“县令您可得为奴家做主,这指环是奴家出嫁时的嫁妆,平日里都不舍得戴,一直用绒布包着收在樟木箱子里。

    今日家中无米下锅,这才拿出准备去城里当了换些银钱,却不想半路掉了。奴家回身便寻,却见这孙婆子弯腰拾了,奴家上前要回,她却说是她的。

    县令,奴家夫君不争气,身子骨弱,干不了重活,现在家里已穷得叮当响,还请您做主将这指环还于奴家。”

    不等乔声瑞发话,另一边人称孙婆子的老妇人便喊了起来:“哎呦喂,张家娘子真惯会装可怜求同情的,这指环分明是我老婆子的,我可是日日戴着,今日出门不慎掉了,刚捡起来你这泼才便来抢,你可怜就说是你的,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许是天热,孙婆子说完已是满头大汗,她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将那粗大厚实的大手往前一伸,冲着乔声瑞道:“县令,您瞧瞧,我老婆子戴着指环的痕迹还在呢。”

    乔声瑞瞅了瞅,无名手指指根处还真有一小节发白,似是长年戴着指环的缘故。

    想了想,乔声瑞让两人都试着戴了指环,张家娘子手指细长,指环很大,压根戴不牢。而孙婆子戴着倒是刚好。

    眼看这案子已十分明了,乔声瑞便要将这指环判给孙婆子。

    就在这时,忽觉袍角微动,侧脸低头一瞧,就见一穿着月牙色交领罗衫的小娘子正仰头瞅着他。

    小娘子十三四岁的样子,头上的双丫髻有一个已经散下,身上脏兮兮的沾满了泥泞,小脸更是沾了泥,黄一块白一块,样子颇为狼狈。

    乔声瑞以为是哪儿逃难来的难民前来求助,想先办了此案再细问于她。但见小娘子一双眼睛透着晶亮光芒,黑漆漆的眸子如同两颗黑珍珠,让人情不自禁被吸引,不忍拒绝。

    “小娘子可是有什么事?”乔声瑞温和问道。

    “还请县令借一步说话。”小娘子低声恳求。

    乔声瑞随她走到一边。

    “县令可是觉得那指环是孙婆子的?”小娘子问道。

    乔声瑞道:”孙婆子指上有指环戴过留下的痕迹,试戴了也正好,不是她的还会是谁的?”

    小娘子摇摇头道:“县令可曾仔细瞧过那指环?这指环色泽光亮,犹如新的一般,定是保管得当。

    孙婆子刚说了她是常年日夜戴着,瞧她双手粗糙也不是养尊处优的妇人,指环怎会一点瑕疵都无?且孙婆子爱出汗,又惯喜欢用手直接抹脸,这金指环常被汗渍浸着,时间长了定会变暗变黑。”

    顿了顿,小娘子又说道:“那张家娘子家境贫寒,少衣少食的,整个人已是皮包骨头,这指环戴着自然宽大,何况娘子说着指环是陪嫁之物,平日里都用绒布包着放在樟木箱子里,自然能保得这颜色光亮。”

    “县令若觉得不放心,可派人前去张二娘、孙婆子家中查问一番,看看张二娘是否今日要去当铺,而孙婆子是否丢了指环。”

    乔声瑞听了觉得极有道理,便遣人去两人家中邻里查问一番。

    查问结果张二娘今日确实是要去当铺典当嫁妆换米,出门前她还与邻居陈大娘哭诉了一番。而孙婆子也确实丢了指环,只是这已是七日前的事了。

    而且孙婆子家在隔壁村,七日前根本没来过此处,指环根本不可能丢在这。

    事实已经查清,这指环是张二娘的。

    乔声瑞将指环判给了张二娘。孙婆子错认财务,拾得遗失物想要据为己有,按律当以笞刑处罚。

    判了这个案子,乔声瑞自是要谢过这位小娘子,便问她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姑娘。

    小娘子只说自己是孤女,叫阿咸,早间出来想去秀州,却走叉了道迷了路。

    返回途中又在山上跌了一跤,这才弄得如此狼狈。现已近午时,她是又饿又累,只求乔声瑞寻个骡子驴子之类的让她代步回去。

    乔声瑞见她不愿多言,也不再追问。

    寻了一些吃食,又雇了一辆驴车亲自送她回去。

    她家住的偏远,里头只有一位脚有残疾的老妈妈和两位婢女,日子过得清苦。

    自那以后阿咸便女扮男装帮着断案与乔声瑞换些银钱,乔声瑞也时常送些衣食贴补于她。

    日子久了,女扮男装的阿咸便成了颇有名气的小神断“咸郎君”。

    想着想着,马车就到阿咸家附近。

    悄无声息地移动身子回到原位,阿咸的脑袋忽然失了倚靠,陡然就惊醒了。

    “已经到了吗?”阿咸睡眼惺忪地问。

    “到了。”乔声瑞微笑说道,“回去喝碗热姜汤去去寒气再歇。”

    阿咸一边答“好”,一边就掀了车帘子躬身下车。

    “阿咸,我在朱娘子铺子里给你定了两件冬衣,你明日可让丫鬟去取。”

    阿咸的脚刚落地,就听乔声瑞从车窗处探出头说道。

    “谢谢声瑞哥哥。”阿咸回身行礼,甜笑着谢过,一转身便朝屋子疾步而去。

    她又冷又累,现在只想赶紧进屋喝口热姜汤,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而听到她喊他“声瑞哥哥”,看到甜甜的笑容,乔声瑞只觉整颗心都是暖的。

第5章 睡饱觉

    温暖如春的床敷上,娇俏小娘子一声嘤咛,伸了个懒腰坐起了身子。

    这一觉睡得舒舒服服,直到东窗日红,阳光普照。

    “崔妈妈,我闻到葱花饼子的香味了。”阿咸,闺名万宁的“小神断”咸郎君这一醒来就觉得肚子那是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原来宁姐儿这是被葱花饼子叫醒的呢?”穿着鸦青夹袄,包着深色头巾的崔妈妈卷起碧烟纱帐,打趣道。

    万宁娇嗔:“妈妈别说的好似我只知道吃,其实……我还知道饿!妈妈,你听,我肚子都饿的唱小曲了呢。”

    崔妈妈瞧着她撒娇调皮的小模样,忍俊不禁,捂着嘴笑道:“知道姐儿累了一晚一早醒来肯定叫饿。所以乔县令便差人送来了早食,这豆花和葱花油饼子都是他送来的!知道您爱吃柳家豆花和得胜桥的油饼子,特地命人早早就去西榆巷的柳家和东壁门的汪家候着,买的都是头一锅出炉的,真真是有心。”

    万宁笑眯了眼,却不答话。起身净了面,坐到菱花镜前擦着胭脂水粉。

    崔妈妈上前为她梳发。

    檀木梳子散发着幽凉清香,在如墨般青丝上轻轻地滑下。

    崔妈妈忍不住就赞了几句她这一头的青丝乌发。

    “崔妈妈,浅喜出去了?”万宁最怕画眉,总也画不好。平日都是丫鬟浅喜为她描眉,今儿见起床半日只有崔妈妈在身旁伺候,却不见她,便问了一句。

    “一早搭了送早食之人赶来的车出去买羊肉了。说是天儿渐冷,买些羊肉炖上给姐儿补补身子,顺带着去朱家铺子把乔县令给姐儿定制的冬衣取了来。再过几日就是立冬,正好穿上。”

    崔妈妈一边小心翼翼地为阿咸篦头发,一边道:“姐儿现在个长得快,去年的衣裳今年便短了。家中备的料子早已不够裁衣,奴正想着要去选些料子做冬衣,不料乔县令却赶早一步想到了。”

    万宁笑道:“妈妈是嫌我费布料么?”

    “奴哪敢嫌弃姐儿,只是心疼您受多了苦,这要搁以前……”

    “崔妈妈!”万宁忽然骤失,冷了脸打断崔妈妈的话,“可不必再提以前!”

    崔妈妈一惊,自知失言,垂首不敢再言,手上麻利地为万宁挽了一个漂亮的螺髻。

    “姐儿今个不去衙门吧?穿这件可好?”崔妈妈转身取来一件玉色烟萝长裙问道。

    万宁伸手抚了抚崔妈妈给她梳的发髻,瞧着镜中她跛着脚转身取衣的身影,心里头不由一阵难受。

    自觉语重,听得崔妈妈问她,便柔声道:“妈妈挑的自然好看。”

    说着主动起身由着崔妈妈为她穿衣系裙。睡醒了想起昨日案子,心中惦记,便问道:“妈妈,今早乔县令遣来的人可还带了什么话?可说案子查得如何了?”

    “哎呀,瞧我,一早竟和姐儿说些没用的,倒忘了说正事。”崔妈妈赶紧回道,“来人说案子破了,乔县令让他带话,让姐儿安心睡着,多多休息,不用挂心。奴们这才没一早喊醒姐儿。”

    “破了?”万宁惊讶出声,“这就破案了?”

    “正是呢,来人说乔县令直夸姐儿您神机妙算。按照您说的,衙差去找了那个时辰骑马过西城门的人,说是有四个,乔县令一一审了后果有一个是犯人,现已经认了。”

    “已经认罪了?”万宁自言自语道,“不会是乔县令屈打成招吧?”

    崔妈妈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姐儿这怎么还不信自个儿了?案子破了说明您推断的准呀。”

    万宁却不觉得这事会这么简单,脸色变得凝重。

    崔妈妈见状,劝道:“知道姐儿心细,每个案子生怕推断有纰漏不能明冤,每每都不敢懈怠。只是既然犯人都认了罪,且丢失的孩子都已经找着了,姐儿可别再费心费神了。

    听说救出的不止我们乐溪县的几个孩子,隔壁百兴县、广通县、新集县被牙子拐去的孩子都救出来了,有七八个呢。

    来人说了,那些个县的县令、孩童家人纷纷过县来谢乔县令,乔县令可有脸了,那个高兴呦。所以姐儿就别再想了,您瞧您一天到晚地在外查案,饥一顿饱一顿,都瘦成什么样了。不管怎样,总是自己的身子要紧。”

    万宁听之更为惊诧:“竟是牙子干的?而且还不止我们一处丢了孩子?”

    “是呢,说是这拐子专挑俊俏的男孩卖去京城的楼里做小倌儿,那边儿高价买这些个孩子。唉唉,真是作孽哦,这些个腌臜畜生,以后定不得好死。”崔妈妈想起这些人的恶行,忍不住唾骂了几句。

    万宁垂眸不语,眉头锁得更紧,难道是自己想多了,竟真是牙子干的事?

    “妈妈还是把昨晚那件袍子取来给我穿上,我吃完早食得去衙门一趟。”万宁不放心,她得亲自去见见犯人。

    “哎呀,您就安心在家吃好歇好,这案子都已经结了,您又何苦再去受累。”崔妈妈刚为她披上素雪夹棉对襟褙子,这边就见她要解了银色腰带要换上男装,心里头是既担心又心疼。

    万宁正色道:“崔妈妈你是最知道我的,若我心中有疑,不去弄个清楚,那是日夜难安。”

    崔妈妈知道拗不过她,只得又帮她换上圆领长袍,头发又重新梳成抓髻。

    趁着万宁喝豆花、吃葱花油饼子的功夫,这边赶紧烧汤备着给万宁洗去那胭脂水粉,那边又牵了乔声瑞特地送的驴子到门口。

    万宁狼吞虎咽地吃着早食,忽地想起什么,等不及咽下满嘴的油饼,鼓囊着嘴就问道:“妈妈,雀尾姐姐出去……咳咳……可有……两日了?”

    话未说完,就噎着了。

    崔妈妈慌忙过来轻拍着万宁的背说道:“姐儿慢慢儿吃,急什么!”

    拍了半日,见她气顺了,才回道:“今日是第三日了,雀尾姑娘晚间应该就会到家。”

    万宁咽下了饼子,端起青釉撇口碗喝了两口豆花汤,一边朝外走一边说道:“那我定早些回来,妈妈可要做些好菜。”

    “好,好,姐儿骑着驴可得当心啊,千万别着急。”崔妈妈腿脚不便,追不上万宁,只能站在门口扶着门框子高声叮嘱。

    “妈妈放心吧。”万宁挥挥手回应着,骑上驴就往县衙去了。

第6章 问经过

    万宁到县衙附近时,正逢乔声瑞在衙门口送各县来领孩子的众人离去。

    一辆辆牛车、驴车、马车在衙门口停的是水泄不通,丢了孩子的家里此时寻回了孩子,自是感激涕零,喜不自胜。

    而周边百姓见衙门口这般热闹,都蜂拥而至,观者如堵。

    等了好一会,才等得众人散去,万宁终于可以挤到前头,来到乔声瑞身边。

    “阿咸,你怎么来了?早上可吃了我遣人送去的豆花和葱花油饼子?”乔声瑞一上午都忙着迎来送往,已是疲惫不堪,乍一见到万宁,又惊又喜,那些个辛苦劳累似是少了一半。

    “谢谢乔县令,我吃了,味道极好。”万宁先谢过乔声瑞,然后才说道,“我听闻垂髫孩童失踪案已经破了,孩子已经找到了,所以过来瞧瞧。”

    乔声瑞道:“阿咸若是不来,我也是准备待这边忙完过去寻你。”

    “那正好,县令快与我说说这经过。”万宁迫不及待催促。

    乔声瑞却不着急,先安排衙役疏散了围观的众人,这才朝万宁挥手道:“阿咸随我进来,我们到里头说话。”

    万宁紧随着进到县衙里头。

    两人来到内堂,不等乔声瑞坐定,万宁便问道:“县令,快与我说说案情。”

    乔声瑞见她着急的样子,不由宠溺一笑,柔声问道:“阿咸莫急,你一路赶来可觉口渴,先喝口茶再说。”

    万宁摇摇头道:“我不渴,还是说案子吧。”

    乔声瑞一边笑着应好,一边还是吩咐下去将万宁最爱喝的小昆茶准备起来。

    安排妥当了,才坐下慢慢对万宁说起经过。

    昨个送万宁回到家中,乔声瑞便回了城,查探西城门守卫的人早已在衙门等候了。

    据守卫说昨个戌正时分,有四人策马过了西城门,其中两人是潜水队的巡铺,那个时辰是进城去铺所换班的。

    有一人是西榆巷安家绸缎铺子的安大郎,从柳州进了货回来。在城外卸了货时辰已晚,便先骑了马回家。再有一人便是已收监入狱的犯人了,此人是登记住在四方客栈的翼州人。

    因临近关城门进来个生面孔,守卫便拦住问了两句,这才知道此人的歇脚处。

    “幸好这守卫问了,倒省了不少时间。衙差立马去了四方客栈寻找,得知此人和同住在客栈的四个翼州人都去了群芳阁喝花酒,一夜未归。衙差又赶去了群芳阁,在那温柔乡里将一行五人都带了回来。

    我见他们神色慌张,颇为可疑。心想诈他们一诈,便将他们分隔开来,对其中一人说其他人都招了,都指他是主谋,我要严办他,那人被这一唬就全招了。

    原来这伙人是京城来的,京城有些楼子专要长得俊秀的小郎君,给的银钱很是丰厚。于是他们便分散到各地搜罗。两个月前来到秀州,四处搜寻拐骗孩童。

    如今眼看着马上就要立冬,北边天气冷的早,怕大雪封路年前赶不回去,昨个城外那个便连夜赶回城里想找几个踩点行事的同伙商议商议,这几日便准备带着拐来的孩子返回京城。

    却不想进城听客栈小二说那几人都在勾栏里喝酒耍乐,一时没忍耐住,就跑去那一起戏耍了一晚。今个还没醒就被我们给一窝端了。

    一人招供接下去就一顺百顺,他们招出了城外藏孩子的窝点,与阿咸推断的一样,就在离歇客亭不足一里地的一所废弃的空屋子中。

    衙差们赶去后,抓了留守的两人,救出了里头的七个孩子。问了家址,我又派了几人马不停蹄地分别赶去邻县各处报信,各孩子家人很快就赶了来。这不,一上午都领走了。”

    乔声瑞一口气说完,觉得有些口渴,此时沏好了的小昆茶正好就端了上来。

    连喝了数口茶,乔声瑞重重地吁出口气,往后轻轻靠在了折背玫瑰椅上。

    从昨个到现在,他都没有合上眼休息片刻,这会子真是觉得累了。

    可他还不想去歇歇,今个这拐带案破的及时,他心里是颇为得意。

    几个周边的县令都来道谢,想必知州也很快就会知道,到时受了嘉奖,也算不辜负父亲临终遗表的一番苦心。

    母亲也肯定会夸奖他的。

    这样想着,心里头便觉舒畅喜悦。

    坐于对面的万宁则捧着黑釉斗笠盏,浅抿了一口。

    小昆茶的香郁之气令人神清气爽,既解了早上葱花饼子的油腻,又缓了这一路赶来的疲倦。

    乔声瑞讲述此案时,她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此时,整个经过已然清楚,这伙人在秀州拐带孩子不会错,孩子被救出不会错,那么是自己推断错了吗?

    “县令,那陈四郎可是长得特别俊俏,那伙人竟花了这等心思和那么些银两将他抢走?”万宁还是有些不解。

    乔声瑞正处于半歇息状态,忽闻万宁发问,脱口说道:“这倒不知,我并未见着陈四郎。”

    “没见着?”万宁惊讶万分。

    乔声瑞缓过神来,坐直了身子说道:“我也正要与阿咸你说。救出的孩子里头并无敫七郎和陈四郎。”

    “什么?这两个孩子为何没和这些孩子关在一起?县令可问清楚了?”万宁心头顿觉不妙。

    “自然是仔细地问了。怎奈这几人都不记得是否拐带过敫七郎和陈四郎。”乔声瑞说道,“这伙人每天是分头行事,到处寻觅俊俏小郎,若是看到中意的,寻着机便拐走了。

    有些孩子他们也不知道出自哪户人家。

    我也担心他们说谎脱罪,为了查实两个孩子到底在哪,便对几人都动了刑,可到现在这几人都说拐带的孩子都在那个空屋中,不曾有另藏别处的。”

    万宁听了,心思百转,细想着此案之前种种。

    “县令,可否让我见见昨天骑马进城的那个犯人?”万宁问。

    “自然可以。阿咸稍等,我命人将他带上来。”乔声瑞说完便命外面立着的衙差将犯人周全带上来。

    犯人受了刑,已是意志俱毁,带上来后便伏地不起,磕头求饶。

    “你只要如实回话,自可以免于受刑。”乔声瑞厉声警告。

    “罪人一定如实回答,只求县令不要再打。”犯人磕头如捣蒜。

    万宁便开始发问。

    “犯人周全,我且问你,昨日晚间城闭前夕你为何急急赶回?”

    周全有气无力地回道:“因近冬日,恐北边的路不好走,这才回城找行事的几个兄……同犯,商议早日启程之事。”

    “说得没错,冬日一到,北边飘雪,不管是陆路还是水路都不好走了。你们要急着回去也属正常。

    只是,早一日商议、晚一日商议,早一日启程、晚一日启程并不打紧,这还没到立冬,也不至于就大雪封路,寸步难行了。

    周全,你为何单单选在昨日进城,而且还是在城门即将关闭之时?”万宁再次问道。

第7章 有预谋

    堂上一时静默无声。

    周全呆愣片刻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选那个时辰回城,小的的确是有私心。”

    说着咽了咽口水,叹了口气道:“昨日傍晚,我们在空屋看守,听得屋外有人说话,说是群芳阁有几个来自翼州的外乡人挥金如土,整日在那眠花宿柳,逍遥快活。

    我们都是从翼州来的,也知道留在城内行事的几人就爱这酒色豪赌,心里笃定就是他们在城内挥霍。再看看我们几个,终日在这苦哈哈的地方看着孩子,心中十分不平,又担心他们花光了银钱没了回去的路费,这才决定进城找他们。

    因他们几个不会骑马,便让我骑马进城,找到他们速去速回。

    小的当时存了私心,觉得好不容易进城一趟,怎么也要在那群芳阁逍遥快活一晚再回来。但又怕其他几人知道小的想法,另换他人前去。正愁要寻个什么理由,就见原先安置在屋后的马儿不见了,许是挣脱了缰绳跑了。

    小的着急万分,这马儿也花了我们不少银两,还打算回去时拉车用呢。小的看地上有马儿蹄印,赶紧顺着印子去找,最后没找到原来的马,却在附近林子里瞧见一匹骏马绑在树下独自吃草,四周也没瞧见有人。

    小的想原先那马估计是找不到了,这匹比原来的更健壮,干脆就把这匹牵回去抵了。

    于是……小的就……偷偷上前牵了这马。”

    说完,大概是担心加他一条偷马罪,抬起头怯怯地看了乔声瑞和万宁一眼。

    见两人只是瞪着他,都未说话,赶紧低头接着说道:“费了这些找马的功夫,时候已经不早了,小的灵机一动,心想真是天助也,这不就是现成的好理由吗?小的现在出发,到了西城门正逢城门快要关闭,进去了当晚自然不能再出城,那小的就有理由第二日再回了。”

    万宁听了周全所说,垂眸思忖片刻,然后问道:“周全,在屋外说话之人你们可认得?”

    周全道:“小的几个都不认得。那地方偏僻得很,平日里连个人影儿都见不到。这屋子据说以前是猎户的住所,后来这猎户有次进林子打猎被野猪给拱死了,这屋子就荒废了。小的们就是见那儿没什么人来,这才将拐来的孩子安置在那。昨日应该只是有人路过,偶听得他们嬉笑着说那群芳阁的鸨儿娇艳可人,让他们念念不忘。又抱怨翼州人包下了几个最美艳的鸨儿整日缠着让她们陪酒,害他们这几日都不能享受那温柔乡。”

    听了周全的话,万宁秀眉微蹙,纤细的手指在斗笠盏边来回摩挲着。

    “阿咸,这事可有什么不对?”乔声瑞见她如此,定是有所发现。

    “嗯。”万宁点点头,“县令,这事是大大的不对。我们已有疑昨日戌正时分骑马进城之人极其可疑,这边便有这牙子听了传言,气愤难平决定往城里赶。正要出发,这边又丢了马,丢了马又寻着了别的马,此时再启程正好赶得上城门关闭。这一步一步似是都谋划好了一般,就像有人牵着缰绳,一点点地引着我们到他想要我们去的地方。”

    “阿咸,会不会只是凑巧呢?”乔声瑞质疑。

    “天底下哪有这般多的巧合。”万宁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一句话“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是的,她不信这一切会是巧合。

    万宁先请衙差带了犯人周全下去,然后对乔声瑞说道:“县令,这些人牙子拐带孩童证据确凿,此案自是可以结了,且还请县令要禀告知州,上表天听,对京城这群贼人来个一网打尽,严惩不待。”

    乔声瑞点头称是。

    万宁继续道:“至于敫七郎、陈四郎,我想我之前的推断没错,他们不会是人牙子拐走的,恐怕他们是被仇家所绑,且此人心思缜密,纤毫毕算,不能小觑。现如今两个孩童尚未巡回,吉凶也未知,此案还需继续查下去。”

    乔声瑞疑问:“敫七郎、陈四郎或许不是这伙人所拐,但阿咸如何能断定他们不是另一伙牙子所为?”

    万宁耐着性子说道:“县令,牙子之所以做这伤天害理、禽兽不如之事,终是因为一个利字。唯利是图是他们的本性。周全刚也言,他们在街市、小巷行走,瞧见中意的寻机便拐带走了,费点小财还有可能,要说花费二十两银子,这等亏本的买卖他们怎会做?

    所以,敫七郎和陈四郎被绑更有可能是因为寻仇,故而若再不抓紧查访寻觅,恐性命有忧。”

    乔声瑞头痛欲裂,颓然坐回椅子上,问道:“那么,阿咸你说接下去该如何去查?难道要一家一户去找吗?”

    “县令不必颓废,如今张二郎已经找回,排除了张家,我们现在应去查查敫七郎和陈四郎有何共通之处,或他们家有什么共同的仇人。”

    之前查找张家和敫家共通点时一直没有发现,现在知道张家孩子被拐与敫家孩子失踪不是一个案子,那么就可以集中精力去查查敫家和陈家的共通点。

    万宁直觉,由于张家被排除,他们查找的范围缩小,应会有所发现。

    而且,其实她已经有了新的发现,那就是周全突然连夜回城,完全是因为有人故意引导。那引导之人自然是想借周全掩盖他的行踪和破绽,所以那人很有可能就在昨晚骑马回城的另三个人当中。

    万宁决定去见一见这三个人。

    “阿咸,我陪你一块去。”乔声瑞听得万宁要去查访另外三人,自是不放心她单独前去。

    “您已整晚未歇,还是先去睡上几个时辰,我一个人前去就可。”万宁见乔声瑞已是倦容满面,精疲力尽的样子,自是不忍他再相伴前往。

    “诶。”乔声瑞压低声音说道,“阿咸,你毕竟是个姑娘家,以往有雀尾那个丫头陪着你还有个互相照应,这几日你不是说她身子不适卧床休息吗?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那就请张县尉随我一同前去。”万宁想了想,便提议让县尉张大力护着她前去。

    “张县尉去了敫家和陈家。”乔声瑞道,“今早敫家、陈家听说孩子找到了,自然也来认,结果没瞧见自家孩子,便哭闹了一场。我已命张县尉亲自送他们回去。要么就让吴成随你去。”

    “行。”万宁应下,起身就要出门。

    走到门口,忽然回头问乔声瑞:“县令,您内院来了新的茶娘吗?”

    乔声瑞一愣,脱口说道:“未曾换过。”

    万宁淡笑:“今个茶沫饽厚薄正好,不似是以前那位所制。县令还是去后院瞧瞧吧。”

第8章 安大郎

    万宁乘坐马车,一路西行至西榆巷口,两边皆是繁楼旺铺。

    安家绸缎铺位于西榆巷的巷子口,生意兴隆。

    扮做仆从的吴成将车子停在了旁边的枣树之下。

    万宁下车后,先抬眼看了看这安家铺子四处,目光在与安家铺子一墙之隔的枣王金银铺上停留了片刻,这才进了店门。

    铺子里有三五个妇人正在那选料子,一身穿绣缠枝绿纹长袍,外罩亮绸面黑色对襟袄背子的男子正在那卖力地与那几个妇人介绍着几款料子,万宁暗想这位应该就是安大郎了。

    “郎君是来买料子的吗?不知想要哪种料子?”店里的伙计甚是机灵,见有客人进门,赶紧上前热情相迎。

    “下个月便是我家祖母寿辰,想为她选些时兴又舒软的料子。听闻安大郎昨日刚从柳州购置了些新料子,特来瞧瞧。”万宁寻了个理由。

    “小郎君来得正好,昨个我家大郎确实刚从柳州进了上好的三经素罗,老太太要是喜欢有色彩的,还有新进的斜纹花罗。”伙计眼力也不差,见万宁虽穿着简素,却大方得体,举止高雅,应是大户人家的郎君,自然就向她介绍上好的料子。

    万宁随着他走到摆放布料的柜子前,瞧着满柜子的琳琅锦缎,眼里也有些欢喜,竟认真地挑起料子来。

    先是买下了半匹黛青色的斜纹缎子,又要了一匹秋香色的单经素罗和一匹藕色的云锦。

    吴成见了,轻轻摇头,这咸郎君真是孩子心性,明明是来查案,却在这买起料子来。

    买下这些后,万宁似乎还是意犹未尽,问这伙计是否还有更好的料子。

    伙计笑道:“郎君,您买的这些都是上好的料子,不知您还想要哪种?”

    万宁笑而不语,慢慢回头看了眼正送客出门的安大郎。

    安大郎送完客回头瞧见万宁已买的那些个料子,就知是个有钱的主顾,赶紧上前招呼道:“这位小郎君眼生得很,可是第一次到我家小店来?”

    万宁故作打量了安大郎一番,问道:“您是东家?”

    伙计急忙介绍:“这位是我家安大郎。”

    “原来是安大郎,失敬失敬。”万宁略略行礼,安大郎急忙回礼。

    “我家住隔壁百兴县,这几日到乐溪走亲,闻知大郎家的绸缎料子在这周边地儿是最为齐全时兴的,想着下个月便是祖母寿辰,正好带些回去给她老人家做身新衣。”

    安大郎听了,哈哈一笑,说道:“不是某自夸,除了秀州城内的绸缎庄子比不过,其他几个地儿的绸缎铺子绝没有我家的料子齐全。所以郎君到这选料子是来对了,昨儿我刚从柳州回来,带回的花纹料子可是连京城都时兴的。”

    “是吗?那不知可有妆花缎?”万宁问道。

    安大郎讨笑道:“小郎君真是识货之人呀,这妆花缎一般可购不得,多数是送去给了宫里,就是秀州城内也找不到几匹。我这倒有几块,还是从京城我本家叔父那讨要过来的。”

    说着,凑近万宁,声音放低道:“京城遥远,光这车马费已不知费了多少,故而这价格么……也就高些。”

    万宁抿唇一笑,低声道:“明白,明白。那不知可否拿出看看?”

    安大郎摇摇头:“这缎子珍贵,自然不会摆放在这。郎君若真心要买,可到后院喝茶等候,我这就去取来。”

    万宁问道:“要等多久?”

    安大郎道:“就在西城门外,我在那购置了一所空屋存放料子,一盏茶的功夫。”

    万宁道:“我瞧着大郎这铺面宽敞,为何不将货存放在后院,省却这般劳累奔波。”

    安大郎叹了口气,苦笑道:“原先我也是将这些料子存放在后院的厢房中,没成想这西榆巷的屋子紧挨相靠,这左邻右舍要是走水,定会殃及于我。这不,这个月隔壁金银铺走水,火星子飞到了我家后院。郎君也知道,那些个绸缎布料是最会引火的,这一烧起来,瞬间就烧了一大半,可怜我那些都是好料子啊。

    自那之后,我便宁可花些银两在城外空旷之地买了一所空屋,让我家孩儿搬去居住,购置的存货便放在那边。平日里费些脚力也无妨,总好过一场大火烧得空空好。”

    “金银铺前段时间着火了?”万宁奇道:“正如安大郎您所言,这绸缎布料最易引火,那金银铺子卖得是金银首饰,按理那些个并不易起火,这火是怎么起的呢?”

    安大郎道:“这我倒不怎么清楚,听说是伙计偷懒跑出门去吃酒,这后院子里融金的炉子火没息,这才走了水。”

    “唉~”安大郎说着又叹了口气,“他家金银器倒不怕这点小火,潜火兵又来得及时,唯独倒霉了我。要不是那次走水烧了大半料子,我也不用赶着这时候去柳州进货。眼看就要过年了,这货的价格此时是最高的。”

    “大郎不必忧心,价格虽高些,但东西却是好的,一定能卖个好价钱。”万宁安慰了两句,随机又问:“大郎可还记得走水是在哪一日?”

    安大郎道:“那怎会不记得,就在本月初十一。”

    一旁的吴成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地看了万宁一眼,却见她神色如常,并无异样。

    难道这咸郎君真是随口一问?吴成有些迷糊了。

    “小郎君到后院歇息片刻,我这就骑马去取了缎子给您选用。”安大郎十分客气地引了万宁进了后院。

    万宁瞧见右手边是一片被焚的残垣。与之一墙之隔的定是枣王金银铺了。

    “小郎君还请到这西厢吃茶,我去去就回。”安大郎说道。

    “多谢大郎盛情,我还是去附近走走,看看是否有合心意的再买些。待一盏茶之后再回来看料子。”万宁推却。

    安大郎看看这狼藉的后院,想着人家小郎君定是有些嫌弃,脸上顿有羞愧之色,也不强求,说道:“那就怠慢郎君了,我去去就回,您自便。”

    万宁点头称好。

    安大郎离去后,万宁对吴成道:“我们去这隔壁金银铺瞧瞧。”

    吴成顿悟,说道:“原来郎君还记得敫七郎正是失踪于这十月十一。”

    万宁斜睨了吴成一眼:“我何止记得敫七郎失踪于那日,我还记得敫家的铺子正是这枣王金银铺!”

    吴成顿时愣怔。

第9章 金银铺

    与隔壁的绸缎铺子相比,这敫家的金银铺生意着实是萧条了些。

    里头只有简单的柜台和两个货柜子,上面已生罅隙,显得寒碜丑陋。

    虽说是金银铺子,货柜上却没几样首饰,且从质地和款式来看并不是好的。

    万宁和吴成走进铺子后,也没有伙计上门招呼,只瞧见右边墙角的圈椅上坐着一位头发胡须皆白的老人打着瞌睡。

    “咳咳……”吴成见他们进门半天了,也没人搭理,只能干咳两声,引起店内之人的注意。

    可是那老人家却依旧点头如啄米,睡得酣香。

    吴成只得走上前去轻轻推了推老人家的肩膀。

    老人一个激灵,睁开了双眼,见了面前两人一时有些发蒙,揉了揉眼稍稍清醒了些才说道:“郎君是来买首饰的?”

    不等万宁回答,吴成冷哼一声道:“就你这铺子还有什么好首饰?就算有就你刚刚打盹的功夫,怕也被人偷窃去了。”

    老人扶着椅背慢慢儿起身,哀叹道:“这铺子已是撑不下去了,要关门了哦,还有什么东西可偷可抢的。”

    万宁问道:“老丈,这铺子为何这般冷清?可是出了什么状况?”

    老丈吁了口气,无可奈何道:“还能为何?东家不争气,只知赌,店里的金银器皿,珠宝首饰早就被他给变卖了。

    剩下的这些不值几个钱……唉……我在这敫家铺子做了几十年,从敫家老太爷手上开始便在这儿当伙计,后来老太爷信任,又让我学着打理铺子当了掌柜。

    那时候西边的安家绸缎铺、东边的孙家靴店都是敫家的铺面。里头的金银首饰可是连秀州的首饰铺子都是来要货的,哪会是现在这副光景。”

    听了老丈的话,回忆起当日她与乔声瑞在敫家查问的情景。

    敫七郎的父亲敫大郎一脸疲惫的呆坐在椅子上,脸上的表情甚是冷漠。敫七郎的生母王小娘抽抽搭搭在一旁哭个不停,大娘子李氏黑着脸不发一言。

    家中的摆设乍一看鲜亮,实则都是些赝品。

    敫家确实是外强中瘠,一触即溃。

    “那现在只剩下掌柜的您一人了吗?”万宁问。

    “生意越来越冷清,伙计们自然就多走了。原来还有个伙计没走,前些日子也不知怎的偷跑出去吃酒,结果后院的炉子火没息,竟走了水,烧了自家的厢房不说,连累旁边的安家也烧了一间房。东家一气之下就将他赶了出去。”

    万宁见话说到此处,便提出要去后院瞧瞧。

    “你们是何人?这后院有什么好瞧的?”老丈见这两人进铺后也未曾说要买东西,光说这敫家的门子事了,顿时警觉起来。

    “老丈,您可知敫家七郎于半个多月前不见之事?”万宁问道。

    “自然知道,这可是大事,听说七郎到现在还未找回。真是作孽哦,定是敫大郎败了祖宗基业遭了报应,先是铺子被烧,当天又丢了孩子,唉……唉……真是……”老丈在敫家待了一辈子,对敫大郎嗜赌败了家产之事真是痛心疾首,恨他不争气。

    “老丈,我们是衙门里的,今日就是为寻找敫七郎查找线索的。”万宁说着,让吴成把令牌给老丈看了。

    “七郎之事和我何关?”老丈不解。

    “您刚也说了七郎丢失于铺子走水那日。”

    “那又如何?七郎是在金水门的宅子里失踪的,和这铺子走水有何关系?”老丈更不解了。

    “有没有关系不得我们衙差查看了才知吗?”

    “行,行,二位随我来。”老丈也不再问,引着万宁和吴成来到后院。

    后院里头,和安家隔着墙的这边烧毁的十分严重,据老丈说这边本来砌有炉子,偶尔烧个水做个饭什么的。那天在后院烧水的伙计偷跑出去吃酒,结果炉子里的火苗子不知怎的就烧着了旁边引火用的松毛,这才起了大火。

    此时日头西斜,一丝阳光穿过东倒西歪的残垣,明晃晃地照在了焦黑的木料上。

    忽然,万宁在残垣中发现有东西一闪一闪,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扒开厚厚的土灰,捡起了一枚滴水形状的红宝石耳坠子。

    脑海中一个人影快速闪现而过,万宁悄悄地将坠子握在了手心里。

    站在废墟中,万宁再仔细瞧了这烧得发黑的墙壁,觉得有些不对,回头唤来吴成,两人将靠在墙上的断木推开,发现这墙上竟有一扇小门。

    这金银铺和隔壁的绸缎铺竟是相通的。

    刚在绸缎铺那边她只是略略看了一眼焚烧之处,竟没有发现这等机巧。

    “早前安家铺子也是敫家的,为了方便出入这烧毁的灶间取茶水吃食便开了这小门。后来铺子卖给了安家,这门便上了锁。”老丈见万宁和吴成一脸疑惑,便主动解释了一番。

    “那为何没将门直接堵住?”万宁问。

    “当初卖给安家时,我家大郎和那安大郎关系甚好,经常来往。安家是卖绸缎布料的,那物件遇火易燃,故而安大郎便与我家大郎商量还是共用这灶间。如此他那边便可不再起明火。我家大郎自是一口答应了,故而这门便留着了。后来,我家大郎陷进了那赌潭子里不能自拔,手头紧时也到安家大郎那借银钱,只是从来都是只借不还,安家大郎上门讨要多次未果,两人就交了恶,我家大郎便命人锁了这边的门。”

    吴成听了,不由问道:“这么说这安家大郎和你家大郎关系已是视同水火?”

    “这……”老丈有些欲言又止。

    “老丈,你要是有所隐瞒,误了寻找七郎的时机,那可是要被。”

    “咳咳,你们也别吓唬我,七郎都丢了半月有余,怎就成了我误了时机。不过,安大郎和我家大郎确实争执过多次,还动过一次手。”

    万宁和吴成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小激动。这次查探出来的信息可是十分要紧。

    “老丈,不知之前那个伙计现在何处?您可知他的住所?”万宁觉得这火起的蹊跷,她觉得被赶走的伙计也许知道些什么。

    “那个伙计叫苗大牛,住在老丘门那一带。”

    “老丈,这苗大牛在铺子里做得有多久了?”

    “少说也有五六年了。”

    “那这些年这苗大牛可有过贪杯误事?”

    “那倒不曾,其实大牛还是很勤快的,这些年干活待客都是有规有矩的。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说是犯了酒瘾,想到巷中酒坊买口酒吃。这平日里也没见他有多喜欢吃酒,你说那天咋好端端地就想到要去吃一口呢。”

    万宁决定定要去找这苗大牛好好问问。

    不过,现在她要先去趟陈家。这陈家家宅正好在这西榆巷,不知他和敫家又有什么关系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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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春介绍:
那日春光明媚,万里河山生机勃勃,激情澎湃。
踏春回来的卢万宁却看到家中遭劫,家人被屠,昔日家园被一把大火焚烧殆尽。
至此之后,卢万宁再无春天。
断案、探访、追查……只为求一个真相,求一个明艳春日,余生静好。
这是一个古代女侦探,查案复仇,案子和汉子兼得的故事。谋春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谋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谋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