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我早就知道了
丧尸祭司所谓的“谈谈”就真的只是“谈谈”。
王晨既没有被绑住手脚，也没有被蒙上双眼，甚至还有一名信徒给他端了一杯茶水上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末日之前他去某个相熟的人家里去做客一样。
王晨瞥了一眼那杯茶，“全知全能（伪）”回报的信息显示，那只是一杯普通的铁观音。
里面没有放什么不该放的东西，茶叶甚至还是顶好的茶叶。
“那个……谢谢？”
王晨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所以言语之间有些拿捏不准语气。
“呃……不客气。”
被他感谢的那个人也是一脸懵逼，因为他也是“搜寻”王晨的那群人中的一员。
所有被派出去寻找王晨的神使都认为祭司大人是想找到王晨，然后杀了他。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祭司大人竟然会请王晨喝茶。
所以这是所谓的“断头茶”还是就是普通的茶？
这个信徒也不清楚。
“嗯……不错不错。这个茶入口清香，应该挺贵的吧？”
王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开始胡说八道。
末日之前他基本很少喝茶，所以也不知道要怎么夸一杯茶比较好喝。
他最喜欢的还是废宅快乐水……
“你之前对我做了什么？”
丧尸祭司显然对王晨的这种“外交辞令”并不感兴趣。
她最在意的还是那个黑色空间里的那双眼睛。
所以她单刀直入地向王晨问道：“那双眼睛是怎么回事？”
“眼睛？什么眼睛？”
王晨喝茶的动作一顿，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
到目前为止，他的“威慑”技能就对丧尸祭司一个人使用过，所以他也不知道在使用了威慑技能之后，被他选中的目标会被传送到那样一个漆黑的空间里。
至于丧尸祭司遇到的眼睛他当然就更不知道了。
“你不知道？”
丧尸祭司微微眯起了眼。
从王晨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他应该不是故意在说谎。
关于眼睛的事他可能是真的不知道。
就好比她自己那些奇特的技能一样，虽然她吟唱咒语就能发射出冰锥风刃，但她并不知晓其中的原理。
“可能……大概……或许……我真的不知道？”
王晨偷偷瞥了丧尸祭司一眼，以一种极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
丧尸祭司沉默下来。
半晌之后，她抬起了手摆了摆，对房间里的其他神使说道：“你们先出去。”
神使们得到命令之后就打开了房门，依序走了出去。
毕竟在场的几个人里面，最能打的应该还是丧尸祭司，所以他们并不担心丧尸祭司的安全问题。
只不过他们比较好奇的是，丧尸祭司到底找王晨有什么事？
而王晨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
等到神使们都走了出去，把门关好之后，他转头向丧尸祭司问道：“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还有你说的那双眼睛是你在哪里看到的？”
“你先不要着急。”
丧尸祭司摇了摇头说道，“我对你并没有什么恶意。”
“呵呵。”
王晨微笑了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从他遇到黄文亮和秦爱敏开始，这个教会就一直在针对他。
明明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被这群人一个劲儿的挤兑。
现在才告诉他说他们对他没有恶意？
鬼才信。
“你想不想知道这个教会的来历？”
丧尸祭司接着问道。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想知道——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王晨没有就这么说出来。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现在他还是顺着丧尸祭司的话说比较好。
“说来听听？”
他挑了挑眉，装出了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末日降临的时候，我正在午休。”
丧尸祭司娓娓讲述道：“当我一打开房间的大门，外面就是一群横行的丧尸。”
这一点倒是跟我类似。
王晨点了点头想到。
他也是一觉睡醒就变成了丧尸，只不过他是晚上一睡醒世界就变了。
“只不过让我意外的是，那些丧尸像是没有看到我一样，没有向我发起攻击。”丧尸祭司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它们绕过了我——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它们似乎对我感到十分畏惧。”
感到畏惧？
王晨挑了挑眉。
这就有点玄乎了吧？
要说丧尸没有攻击丧尸祭司还说得过去，毕竟从丧尸祭祀的话来看，她当时已经变成丧尸了，所以丧尸不会攻击她很正常。
但要说畏惧，就不大可能了。
因为他的职业是“丧尸领主”，比起“丧尸祭司”来说怎么也要“高大上”一点吧？
但他可没从丧尸身上感觉到什么畏惧的情绪。
普通人变成丧尸以后就失去意识了，怎么会感觉到害怕？
“我尝试着去救那些被丧尸扑倒的人，而我仅仅是抬了抬手，就有冰锥和风刃从我的手里发射出去，将那些丧尸都杀死了。”
“厉害的，厉害的。”
王晨羡慕地点了点头。
比起他那种“鸡肋”的“召唤系”技能来说，丧尸祭司这种能直接造成伤害的技能还是看起来要强一些的啊。
最起码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丧尸祭司的冰锥和风刃更有杀伤力。
“随着我救的人越来越多，人们都将我当成了救世主。而且我似乎也不会感觉到疲惫。
我不停地使用冰锥和风刃杀死那些丧尸，最后将教堂内的丧尸都杀死了。”
不会疲惫是因为杀死丧尸就能提高你的饱食度。
王晨在心中默念了一句，但没有直接告诉丧尸祭司这件事。
因为从丧尸祭司的描述看来，丧尸祭司和他不一样，是没有系统和操作面板的。
她虽然成为了丧尸祭司，但就和刘婉晴一样，纯属巧合。
只不过她比较特别的是，她是在末日降临的时候就变成了丧尸，属于“原初”丧尸。
而且她没有刘婉晴那种痛苦的经历。
“我不停地救人、救人、再救人。然而随着我救得人越来越多，他们吃的东西却不够了。”
丧尸祭司的眼神黯淡下来，“我们搜空了附近的超市，甚至开车到更远的地方去搜寻粮食，但仍然不够他们消耗。
后来，他们就不让我去救人了。
他们说如果我再去救别人，就是在杀死他们。”
嘶——王晨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这么说倒也没错，可是竟然有人直接这么告诉这位丧尸祭司。
不知道该说他们胆大，还是……
“在不断战斗的过程中，我发现我不仅能够使用冰锥和风刃，还能飞行、能操纵傀儡。”
在没有系统辅助的情况下，光凭自己摸索也能做到这样。
王晨不得不说这位丧尸祭司很强大了。
“随着我变得越来越强，那些人对我也就越来越畏惧。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我突然发现我能发现他们之中的进化者。”
“然后呢？”王晨被丧尸祭司的话勾起了兴趣。
他很好奇这位丧尸祭司是怎么选择的。
“我把他们都杀了。”丧尸祭司沉声说道，“因为我发现他们秘密串联起来，并且想要对我不利。”
啧啧。
王晨咂了咂舌。
真是胆儿肥得可以。
从丧尸祭司刚刚所说的那些话就可以看出来，末日降临之后，她几乎是在一刻不停地杀丧尸。
所以她的等级有多高自然也就不用多说了。
王晨觉得她之所以能够获得发现进化者的能力，应该就和她的等级提升有关系。
比如刘婉晴在升级到10级之后就觉醒了生前的记忆，那么丧尸祭司获得一些新的技能也是有可能的。
而那些刚刚觉醒了的进化者竟然选择了她当目标，只能说是提着灯笼上厕所——找死了。
“从那件事之后，我就创立了这个教会。”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王晨犹豫了一下，说道。
“你说。”丧尸祭司点了点头。
王晨斟酌了一下言辞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的状态？”
之所以没有问丧尸祭司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丧尸了，是因为王晨担心刺激到她的情绪。
只是和王晨预想的不同的是，丧尸祭司表现得很平静。
“你是说我变成丧尸这件事吗？”她语气淡然地向王晨问道。
“你是在什么时候知道的？”王晨挑了挑眉。
“大概末日降临两天之后吧。”丧尸祭司说道，“第一次吃饭的时候我并没有这么想，只是认为因为我的情绪问题，导致了我暂时失去了味觉。
但两天之后，我在几乎没怎么吃东西的情况下，还保有着充足的体力。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自己的身体出问题了。
后来我尝试着用小刀割破手指，但发现并没有血流出来，也没有痛感，我就基本确认我变成丧尸了。
只不过我知道我跟普通的丧尸还有一点区别。”
“这样啊。”
王晨点了点头。
既然丧尸祭司知道自己的身份了，王晨说起话来也就不用那么遮掩了。
“其实我和刘婉晴——也就是之前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女的，我们也都是丧尸。只不过我们和你一样，都保有自己生前的记忆。”
“我知道。”
丧尸祭司点了点头说道，“和那些进化者一样，我在见你们的第一面就知道你们是丧尸了。”
第六十一章 神棍间的交锋
看来探查技能并不是属于他的专利。
王晨叹了口气。
虽然他在得到“全知全能（伪）”这个技能的时候，他就猜到应该也会有别人得到与之类似的技能，但这个猜想被印证之后，他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因为这也就意味着，其他人熟悉这个世界的速度也会大大加快。
不过好在“全知全能（伪）”在得到了全技能强化之后，有了明显的性能提升，让他比起其他进化者或者丧尸来说，还能占有一定的优势。
“但你为什么一见面就想杀我呢？”
王晨不解地问道：“我和刘婉晴跟在黄文亮的后面，刚走进教堂，你就准备对我们下手。你不觉得你的决定有点草率吗？”
“因为除了我自己之外，你们是我第一次见到和人类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的丧尸。”
丧尸祭司双手交叉，垫在下巴上说道：“你知道‘黑森林’法则吗？”
“你是说《三体》的那个？”
王晨不由得感到有些意外。
丧尸祭司生前应该是个信仰坚定的信徒吧？
她这种人也看科幻小说的？
“就是《三体》。”丧尸祭司点了点头说道，“在《三体2黑暗森林》中，叶文洁向罗辑提出，宇宙就是一座黑暗森林，每个文明都是带枪的猎人，像幽灵般潜行于林间，轻轻拨开挡路的树枝，竭力不让脚步发出一点儿声音，连呼吸都必须小心翼翼。
他必须小心，因为林中到处都有与他一样潜行的猎人，如果他发现了别的生命，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开枪消灭之。在这片森林中，他人就是地狱，就是永恒的威胁，任何暴露自己存在的生命都将很快被消灭。
而这种理论放在我们身上也同样适用。
我不知道你们来到教会的意图，但是你们隐藏了自己的身份与来意，这让我内心不安。
所以在确认我有能力可以确保杀死你们之前，我肯定要先动手。”
“啧。”
王晨咂了咂嘴。
虽然丧尸祭司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是听起来却让王晨很不爽——毕竟他是在失败者的立场上听丧尸祭司讲这番话。
“回归正题。”
他叹了口气说道，“你组建了这个宗教，应该是为了掩饰你自己丧尸的身份吧？那么你抓我的目的是什么呢？
老实说我现在的确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因为我自己也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没办法给你提供什么情报。”
“掩饰身份只是其中一种目的。”丧尸祭司摇了摇头说道，“最根本的目的是我想散播‘主’的福音。”
“散播福音？呵。”
王晨嗤笑了一声，“世界都变成这种样子了，你还信仰那些所谓的神明吗？如果他们真的存在，为什么不阻止这场劫难？”
“神不爱世人。”
丧尸祭司摇了摇头说道，“从始至终，认为神爱世人的只是人们自己而已。虽然人类自认为万物灵长，但实际上在神的眼中人类和砂砾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且只要了解一下世界各地的神话传说你就能发现，几乎在大部分的神话故事中都有神罚灭世的情节。
比如诺亚方舟的故事，还有华夏大禹治水的故事，甚至印度神话中的湿婆，只要跳起舞蹈就能毁灭世界。”
“哦？”
这句话倒是说得有点意思了。
王晨点了点头，“这是你自己理解的教义？或者是你创立的这个宗教的信仰？”
“随你怎么认为都可以。”
丧尸祭司摊了摊手，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怎么看重。
“我还以为宗教这种东西都是十分排外的。”王晨有些意外地说道。
实际上就是这样。
历史上因为宗教而发生的战争数不胜数，王晨虽然历史学得不好，但也知道“十字军东征”之类的历史事件。
“人类愚不可及，我只负责向他们宣扬我主的教义，他们听或不听都是他们的问题。”
“就是‘我佛不渡憨批’？”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并不好听，但事实就是这样。”丧尸祭司点了点头。
“那我大概是明白了。”
王晨点了点头。
实际上如果丧尸祭司这个时候问他他明白了什么，王晨自己也说不上来。
但要说他什么也没听懂吧，他又确实听懂了那么几句。
总之就是一个似懂非懂的状态。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他接着问道，“加入你的教会，帮你去渡那些你渡不了的‘憨批’？”
“不。”丧尸祭司摇了摇头说道，“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我主。”
“……”
话题稍微有点跳跃。
就好像王晨和丧尸祭司刚刚在讨论今天晚上吃米饭还是馒头，然后丧尸祭司下一句就说起了叙利亚的战争局势。
“你不觉得，你这个想法有点……那啥？”
如果他现在不是一个阶下囚，那么他可能要戳着丧尸祭司的脑门说她一句，你都这么大了，已经不是中二的年龄了，所以就不要有这种幼稚的想法了好吗？
找你的“主”，怕不是要到“西天”去找？
“我已经见过我‘主’了。”丧尸祭司眼神坚定地说道，“就在刚刚我们交手的时候。我的意识被拉进了一个黑暗的空间里，在那个空间里有一双巨大的眼睛，还有数不尽的触手。
而且我在末日降临的那一天也做过这样一个梦，在天空中有一个巨大的黑影，我看不清祂的脸，也分辨不清他的性别。
只能看到他眼神漠然地俯视着这个世界。”
说实话王晨是不怎么相信丧尸祭司的话的。
因为梦里的事当不得真，而且他在变成丧尸之前就没有做过那样的梦。
他们两个同为“原初”的变异丧尸，照理说经历过的事应该都是相同的。
而且他的“威慑”技能是让目标变得混乱，处在那种状态下，无论见到什么东西都只能说是正常。
不过看丧尸祭司的表情又不像是在说谎。
王晨觉得，这种跟她的信仰有关的事，她应该也不会拿来忽悠他。
而且也没必要——毕竟她总不可能闲的蛋疼，编出这种事来逗他玩儿。
于是他沉吟了一下问道：“之前你和我们在房顶上干架的时候也见过那双眼睛吗？”
“见过。”丧尸祭司点了点头说道，“虽然和我梦里所见到的情景不同，但最近这两次我见到的是同一双眼睛……我可以确定！”
丧尸祭司言之凿凿，那副样子就差拿出一张纸来写一份血书来证明她所言非虚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倒是有一种猜测。”王晨摸了摸下巴说道。
在末日降临之前，他也曾经看过不少的“系统”类小说。
这些小说中有的对“系统”的由来做出过解释。
比如“主神”，比如“星球意志”之类的。
所以王晨认为，他的系统也可能就是这其中的一种也说不定。
丧尸祭司所看到的那双眼睛是在王晨对她施加了“威慑”技能之后才出现的，所以也不排除那双眼睛就是他的技能的“执行者”。
打个比方来说就好像一条反射弧，王晨这边就是神经中枢，而那个“执行者”就是效应器。
所以丧尸祭司所认为的“主”与“神”在王晨看来就是他随身附带的系统。
只不过两者之间实际上还是有着一定的差别的。
因为丧尸祭司的信仰是唯心的，是客观上并不存在的，而王晨的系统却是真实搭载在他的身上的。
“什么推测？”丧尸祭司的身体微微前倾，可以看得出来她对王晨的推测相当好奇。
王晨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说道：“你看，我们作为变异丧尸，都有着一些特殊的能力。
你能够操纵风刃和冰锥，还能够凌空飞行。
而我能够操纵其他的丧尸，让他们为我打工。
当然我的操纵和你的傀儡术还是有一定的差别的，两者虽然都是操纵，但形式不同。”
“然后呢？”丧尸祭司挑了挑眉，“你想表达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能力都是从何而来的？”王晨仰躺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你可以认为是你信奉的那位‘主’赐给了你力量，但我之前听都没听过你的主，而且我是一个纯粹的无神论者，那么我的力量是怎么来的？”
“……”
丧尸祭司陷入了沉默。
就如同王晨所说，在见到王晨之前，她一直都认为她的力量是“神”所赐予的。
而神赐给她力量的目的，是为了让她宣扬神的伟大，传播神的信仰。
这一场灭世之劫就是一场另类的“洪水”。神选择了她成为义人、完全人，要她建造新的“诺亚方舟”，挑选有资格登上方舟的人。
可是现在她遇到了“同类”。
和人类中的进化者完全不同，和她一样有着丧尸的身份，有着生前记忆的同类。
“理由只有一个。”
王晨竖起了一根手指说道：“被你的那位‘主’所选中的人不止一个——甚至不止你、我和刘婉晴三个。
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不知道多少被你的‘主’选中的人。
我们都是为了完成使命才诞生。
只是很多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使命是什么。”
“是这样吗？”丧尸祭司的表情一时间有些茫然。
“而你要做的，是帮助他们明确自己的使命。”王晨义正言辞地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有谁背叛了‘主’，那他就是堕落者，应该直接杀掉。”
第六十二章 莱拉
王晨憋笑憋得很辛苦。
因为这样用这样认真的态度去忽悠一个人他也是第一次。
打个比方来说的话，丧尸祭司如今就是大灰狼和小红帽那个故事中的小红帽。
虽然她的武力值要比王晨高得多，但在王晨的忽悠下，她已经基本卸下了自己的武装。
而王晨虽然比较弱鸡，但他那一套奇怪的理论却给他上了一层“保护色”，让他摇身一变变成了“狼外婆”。
“咳，我这边其实还有一个能力，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用给你看一下，只不过这个能力需要你的同意。”
王晨咳嗽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的脸色变得正经一些。
如果说之前那些话只是为了让丧尸祭司晕头转向的话，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给予丧尸祭司致命一击了——没错，他要诱导丧尸祭司与他完成“掌御”技能的契约！
“这个能力也和我主有关？”丧尸祭司皱了皱眉。
大概是本能地感觉到王晨在给他下套儿吧，她变得有些警惕。
“当然。”王晨点了点头说道。
掌御技能是需要系统进行发动的，而王晨已经把系统形容成了丧尸祭司正在寻找的“主”，所以这么说当然没错。
他点头点得理直气壮，毫不犹豫。
“那……可以试试。”丧尸祭司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王晨二话不说，直接点开了系统面板，对丧尸祭司使用了掌御技能。
顺便在使用技能的同时，他还出声向丧尸祭司问道：“你愿意成为我的协助者，散播‘主’的荣光吗？”
其实他说的话是什么都无所谓。
协助者也好，手下也好，系统肯定是不在乎这两者之间的区别的。
只要他诱导丧尸祭司说出了“我愿意”之类的话，那么系统应该就能判定技能使用成功。
“我愿意。”
丧尸祭司点了点头。
“‘掌御’技能使用成功。”
“目标获得宿主1/2属性值。”
“点击即可查看从属丧尸当前状态。”
系统的白光在之前他们在停车场那边打斗的时候就已经射进丧尸祭司的眼睛里了，所以在丧尸祭司点头之后，王晨直接得到了技能使用成功的提示。
而在技能使用成功之后，丧尸祭司的眼神瞬间暗淡下来，整个人好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这是王晨第一次和一只拥有自身意识的丧尸建立掌御关系，刘婉晴是在还没觉醒生前记忆的情况下建立关系的，两者之间还有一些不一样。
所以王晨也不知道丧尸祭司现在是什么情况。
“也许又被传送到那个黑暗空间里去了？”
王晨摸了摸下巴，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一想到他确实也帮不上忙，于是他就索性不管了，直接打开丧尸祭司的属性面板瞅了起来。
“姓名：莱拉
种族：丧尸
饱食状态：正常（饥饿度95/100）
天赋：祭仪
特技：元素掌控、傀儡术、战争光环、道具制作、洞察、神灵之语
被动技能：痛感遮蔽、嗜血狂暴、狂热信仰、情报遮蔽
职业：丧尸祭司
等级：LV15
体质：40.5（+12.5）
敏捷：45（+15）
力量：42.5（+17.5）
智力：90（+10）
【元素掌控：使技能持有者掌控地、火、水、风四种元素，发动相关法术攻击，根据技能持有者智力数值获得伤害加成。
当技能持有者为‘法师’类职业时，元素掌控可升级为元素风暴。】
【战争光环：‘祭司’类职业特有技能。开启后使技能持有者周围100米内指定目标获得技能持有者10%属性面板加成，技能开启时每分钟消耗1点饱食度。】
【道具制作：使技能持有者获得制作特殊道具的能力。不同的素材制作出的道具功能不同，同时道具品级受技能持有者等级影响。
目前可制作道具品级：普通级，成功率：50%。
技能持有者等级每提升20级，可制作道具品级提升1级，制作道具成功率提升10%。】
【洞察：道具制作附带技能，使技能持有者可获得目标的基本信息，以及可制作的道具种类。】
【神灵之语：丧尸祭司背负着传播神之意志的人物，获得神明的祝福，使她能够听懂人、变异兽，以及丧尸的语言，同时使她的语言能够被人、变异兽，以及丧尸理解。】
【狂热信仰：丧尸祭司专属被动技能。丧尸祭司拥有极为狂热的信仰，无法接受有人侮辱她所信奉的神明。
当有目标单位触发禁忌时，丧尸祭司可将该目标锁定。
直到目标被杀死之前，丧尸祭司可随时掌握目标的位置、当前的状态，并且每隔1个月可传送至目标身边一次。
——汝必以血，偿还亵渎！】
【情报遮蔽：丧失祭祀拥有虔诚的信仰，作为‘主’的信徒，受‘主’的庇护，免疫探查类技能。】”
通篇看下来，王晨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尤其是那高达90点的智力值，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属性面板！
不过唯一让他感到平衡的是，他以20.5的智力值完成了对80点智力值的智商层面的凌虐，这说明这个智力面板真的指的是“精神力”之类的属性，而不是“智商”或者是“情商”。
另外，莱拉的技能着实是多了一点。
比起刘婉晴那只有一个“男性特攻”的技能面板来，莱拉足足有5个技能之多。
而且最重要的是，莱拉的技能都很实用。
元素掌控和傀儡术就不说了，一攻一守，在之前的战斗中把王晨和刘婉晴搞得焦头烂额的。
后边的战争光环、道具制作以及洞察技能都很强。
战争光环搭配王晨逐渐成长起来的统帅技能，可以大幅加强他的“部队”战斗力。
如果王晨能够搞到一些专精法术的丧尸，那么莱拉那高额的智力值加成会让他的敌人知道什么叫“火力覆盖”，知道什么叫“惊喜”。
道具制作虽然单拿出来意义不大，但配合洞察技能，能够让莱拉成为王晨的“后勤部长”。
比如她之前用她的头发制作的护身符，就是一个很有用的小东西——这个东西可以让他假装成人类的时候，解释他为什么不会被丧尸袭击。
另外他还能把那头双头矛隼的肉“回收再利用”一下。
除了留下一部分肉当做去人类庇护所的“投名状”之外，可以让莱拉试试能不能让那些肉发挥一些别的作用。
而更重要的是这个技能的成长性！
虽然莱拉现在只能制作普通级的道具，但只要每提升20级，莱拉就能够制作更高等级的道具！
等到她升级到了80级，甚至能够制作“丧尸暴君图纸”那类的史诗级道具！
到时候王晨即便不去努力地赚取功勋值，也能拿到系统商店里的高品级的好东西！
这肿行为叫什么呢？
叫做抄近路！
“嗯——”
在王晨“嘿嘿”傻笑的时候，莱拉嘤咛一声睁开了眼睛。
“咳，你醒了。”
王晨咳嗽了一声，收起了自己略显猥琐的笑容。
“感觉怎么样？”
“感觉……我的身体比之前轻了一些？”
莱拉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随后她在指尖凝结出一道冰锥，将冰锥掷向不远处的一个花瓶。
“啪。”
花瓶被打碎，瓷片散落一地。
随后房间的大门“嘭”地一声被人推开，堆在外面的神使们一起推开门闯了进来！
“怎么回事！”
“祭司大人！”
“祭……祭司……大人……”
他们想象中王晨和莱拉大打出手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王晨悠然自得的坐在椅子上喝茶，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因为他们的突然闯入而发生改变。
莱拉则是皱着眉头在思考什么事情，看样子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出去。”
大概是因为思路被打断了，所以莱拉表现得很不耐烦。
她皱了皱眉，看向那群神使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群讨人嫌的苍蝇。
“是，是，是……”
一群人忙不迭地退了出去，最后一个人跑出了老远之后才又返回来把门关上。
“他们好像很害怕你？”
王晨挑了挑眉。
“因为我经常杀人。”
莱拉点了点头，毫不避讳地说道。
“对了，之前跟你们一起来的那个人已经死了。”顿了顿之后，她接着说道，“不过我看你临走之前踹了他一脚，想必跟他的关系一般？”
“岂止一般。”王晨摊了摊手说道，“就算你不杀他我也会找机会杀了他的。”
“他做了什么事？”莱拉好奇地问道，“我记得我就派他去找一个拥有空间洞察的能力的进化者了，因为他自己不是进化者，我还派了一个副手给他……”
“他的那位副手已经死在我手里了。”
王晨点了点头说道，“他们在那个进化者的农庄上杀了一个半人。”
之所以说是一个半人，是因为何玉玉虽然病重了，但却还没有死。
加上时存亮，也即是一个半人。
“哦。”莱拉点了点头，表现得很漠然。
“不说那些事了。”她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的名字叫莱拉。”
“王晨。”
王晨向莱拉伸出了右手。
“你看过EVA吗？”莱拉也伸出右手和王晨握了握，“里面的第十二使徒夜天使的名字就是莱拉。
而这个名字来源于犹太教传说中的‘司夜之天使’，也叫妊娠天使。”
“这个名字是你自己取得？”王晨有些意外。
在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就很好奇，莱拉是典型的亚洲人样貌，却有着一个西方人的名字，其中应该有着一定的原由……
“我是被修女养大的。”莱拉点了点头说道。
第六十三章 奸细？
阿西吧，怎么又是这种“苦大仇深”的设定呢？
王晨叹了口气。
虽然他能够理解，一个孤儿在进了修道院这种地方之后，萌生坚定信仰的可能要比普通人大得多。
但真的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吗？
变异丧尸难不成都是他们这种衰小孩？
就连刘婉晴也是，她早先的生活是怎样的王晨并不清楚，但她变成丧尸的那个过程……真是有够扯淡的。
“看不出来你好像还是个宅女？”
作为一名孤儿出身的人，王晨自然知道他们这类人最不想跟别人讨论的就是自己的身世。
于是他刻意转变了话题，“《三体》也是，《EVA》也是，好像都是阿宅比较喜欢的东西。尤其是《EVA》，那东西全名是叫《新世纪福音战士》吧？
我记得我小时候看得时候，它还叫《天鹰战士》来着？”
“我的确不怎么喜欢出门。”
莱拉点了点头，但马上又摇了摇头说道，“但我严格意义上来说也算不上是宅女。我之所以会看《三体》，是因为我觉得宗教和科学之间存在着可以相互印证的东西，比如宇宙的诞生与‘主’的创世。
《三体》很出名，所以我就买来看了。
而《EVA》本身的很多设定都和犹太教有关，我是单纯地以学术性的眼光去欣赏的。”
“搜嘎。”
王晨点了点头，但他心说，是不是阿宅可跟你怀着什么目的去看动漫、小说无关，只要你同时符合非我同类不与交往而又不注重生活质量这两个条件，那你就是我广大宅民中的一员了。
“对了，你还没说你刚刚都看到了什么？”
因为发现莱拉和自己是各种意义上的“同类”，所以王晨和她聊天聊得不由自主地跑题了。
现在他得把话题拉回来。
“我又回到了那个黑色的空间，只不过这一次束缚住我的并不是黑色的触手，而是漆黑的铁链。”
莱拉的眼中闪过困惑的神色，“我被捆在十字架上，只是那双眼睛仍然没有给予我什么回应。”
“这样啊……”
王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出现了十字架这种非常具有宗教意义的物品，就能在很大程度上说明那个黑色空间很可能和莱拉本身的臆想有关。
否则她被绑在石柱子上或者椅子上也都是可能的，而并非一定是十字架。
至于那双眼睛的存在，王晨也只能认为那就是系统的“具现化”了。
如果还有下一只丧尸能够让他使用“掌御”的话，那么他就能进行对比印证，可惜的是他的技能名额已经满了。
下一次再获得增加名额的机会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否则他倒是想帮莱拉确认一下，毕竟他自己也对系统的“真面目”十分好奇。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莱拉皱了皱眉向王晨问道。
王晨给她画了一张非常大的“饼”，但却仅仅只是画了个饼而已，就好像镜中花水中月一样，可望而不可即。
所以她迫切地想知道，要怎么才能进一步接近那位“主”，以及传播“主”的教义。
“这个嘛，我想我们需要先搜集一下相关的情报……”
王晨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对了，我得提醒你一下，在接受了我的技能之后，你和我就已经‘绑定’在一起了。
虽然好处是你的能力会得到一定程度的强化，但坏处是在关键的时候，我可以控制你的身体一段时间。”
他之所以会如此坦诚地与莱拉讲明这件事，就是要把“丑话说在前头”。
有了这么一位强力的臂助，要说王晨能够忍住不去动用，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与其到时候让莱拉发现自己被他暗算了，心生不满，倒不如现在“坦白从宽”。
“这是……契约？”
莱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之前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轻了一些，并不是什么错觉，而是在得到王晨那一半的敏捷属性加成之后，她的敏捷值上升了一截。
这种提升接近她本身的一半，所以感受十分明显。
而在发射冰锥的时候，她发现冰锥成型的速度和冰锥的威力也要比之前强了不少，应该也是这份“契约”所带来的作用。
“你好像……不生气？”王晨小心翼翼地瞥了莱拉一眼。
照理来说，听说自己的身体会被其他人“征用”的时候，是个人都会感觉不开心——比如莱拉同志的前辈，刘婉晴同学。
而且王晨在这之前并没有跟莱拉讲明这种副作用，很明显是在给莱拉“挖坑”了。
但莱拉好像并没有表现得很在意。
“这是我‘主’的意志。”
莱拉摇了摇头说道，“你的力量是我‘主’赐予的，所以能够控制我的人并非是你，而是我‘主’。”
还能这么解释的？
王晨目瞪口呆。
把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交出去，您老人家都这么豁达。
要是你那位“主”让你和我结婚……
“比起这个来，你刚刚说你想要搜集哪些方面的情报？”
转眼间，莱拉就把那个让王晨感觉十分棘手的问题抛在了脑后！
“咳，主要是人类那边，我想知道人类对变异丧尸的研究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王晨一边回答莱拉的问题，一边下定决心，一定要快速地提升自己的实力，尽早把能够恢复肢体活力的道具兑换出来！
到时候他要让刘婉晴穿上女仆装跳舞，莱拉穿着修女服伺候他吃荔枝！
哪怕只有那么一次，事后无论是被刘婉晴用路灯钉在墙上，还是被莱拉做成冰雕，他都认了！
“关于这一点，我这边正好有一个人，她应该能在这件事上派上用场。”
莱拉站起身来，打开了会谈室的门。
“人吗……”
听着莱拉重点强调的“人”字，王晨微微眯起了眼。
既然是“人”，那就意味着和他以及莱拉都不是同类，是需要小心接触的存在。
“竹琴！你过来一下！”
莱拉声音低沉地朝门外唤了一声，随后便有一个女孩儿神色忐忑地走了进来。
“她叫江竹琴，是西边的庇护那边派来我这里寻求帮助的。”
莱拉将她拉到王晨面前介绍道，“她的能力是‘透明化’，能够极大地削弱自身的存在感。”
削弱自身的存在感？
好像是个很有意思的能力。
王晨朝着这位江竹琴使用了自己的“全知全能（伪）”。
“姓名：江竹琴
种族：人类
饱食状态：正常（饥饿度78/100）
天赋：进化
特技：淡化、灵犀
被动技能：苏生
职业：进化者
等级：LV2
体质：14
敏捷：16
力量：12
智力：18
【淡化：主动使用后可淡化自身的存在感，若自身未处于被‘锁定’的特殊状态，则可在技能使用期间达到接近‘隐身’的效果。】
【灵犀：双生子的进化者所特有的技能。无论相隔多远，双生子的双方都可进行心灵间的交流。】
【苏生：弱化版的超速再生。在愈合速度上不及超速再生，但不消耗饱食度。】”
哦豁。
看完江竹琴的这一系列面板说明之后，王晨的心中也就有谱了——这个江竹琴应该是庇护所那边派到莱拉这边的一个“探子”。
因为莱拉的“洞察”技能比其他的“全知全能（伪）”来说要差上那么一筹，只能探查到江竹琴的身份是“进化者”，但却无法探查出江竹琴具体的能力。
而凑巧的是江竹琴的特技有两个，所以莱拉就忽略了江竹琴还有第二个技能的可能性。
因此也就上了江竹琴的当。
“我知道了。”王晨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然后朝莱拉摆了摆手，示意她把江竹琴送出去。
“她……”
莱拉张口正打算详细地向王晨介绍一下江竹琴的隐身能力，但王晨却已经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先放在一边，还是先说有关进化者产生的原理吧。我这边又找到了一些线索，需要跟你交代一下。”
进化者产生的原理？
莱拉听到王晨的话皱了皱眉。
从王晨所说的话来看，好像他们之前进行过和进化者有关的一些研究，而现在这个研究有进展了。
可是他们不是才第一天见面？
意识到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之后，莱拉立刻意识到王晨是在“胡说八道”。
而他胡数八道的原因——
“竹琴，你先出去吧。”
莱拉并不笨，相反她很聪明。
察觉到王晨不对劲的瞬间，她便想到了事情的源头，也就是刚刚出现在房间里的江竹琴。
“是。”
江竹琴弱弱地点了点头，然后悄悄地瞥了王晨一眼，倒退着走了出去。
而莱拉则是直接关上了门，向王晨问道：“她有问题？”
“对。”
王晨呵呵一笑，点了点头，然后把江竹琴的“灵犀”和“苏生”技能告诉了莱拉。
“在眼下这种局面混乱的时候，庇护所那边敢把江竹琴派到你这边来，一是因为她本身有着极强的生存能力。
淡化能够让她躲过丧尸的围堵和你手下神使的搜查，苏生能够让她遇到意外时能够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第二就是，她的‘灵犀’是天然的探听消息的最佳技能。”
第六十四章 程世强的消息
“她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王晨挑了挑眉问道，“我的意思是，她是怎么跟你说她的目的的？”
“她是为了护身符来的。”莱拉皱了皱眉，“庇护所那边需要护身符去探索外面的世界，同时搜寻物资。如果有护身符在手，他们的效率会高很多，而且不会牺牲太多的人。”
“你给了？”
对于这个答案，王晨并不感到意外。
就目前来说，人类方最需要的还是保证自己的生存物资。
末日来得太快，除了某些宅在家里的“发烧友”会定期补充末日补给大礼包之外，其他的人都没有做好任何的准备。
所以庇护所大多是依靠着粮仓建立起来的，也只有粮仓这种地方才能供给那么多人的粮食。
但有了粮食之后并不意味着人们就能健康地活下去。
所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庇护所那样人群聚集的地方很容易生出疫病来，如果没有抗生素之类的药物的话，人们会成片地死去。
另外还有像何玉玉那样的人，他们需要胰岛素这种需要冷藏在冰箱中的药物。
如果动作太慢的话，那些放在药店冰箱里的药会因为温度升高而变质。
“没有。”
莱拉摇了摇头说道，“那个时候我已经发现自己是丧尸了，所以没敢把护身符交给他们。”
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庇护所里还活着的那群医学家和生物科学家在拿到护身符的第一时间就会把护身符肢解分析。
莱拉不知道丧尸的头发和人类的头发会不会有什么细胞学上的区别，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她没有给那些科学家提供“样品”。
“他们是怎么知道你的存在的？是哪边的庇护所？你知道防空洞那边的庇护所吗？”
王晨接着问道。
“因为有神使去了那边的庇护所，他们把他抓了起来。后来那个神使说他即使行走在丧尸群中也不会被丧尸袭击，有个性格冲动的军官见他信誓旦旦，就放他出庇护所证明自己。
那个神使出了庇护所之后就往回跑了，只可惜没跑过那些人的摩托车。”
两条腿当然是跑不过两个车轮子的，所以那个神使又被抓回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那个庇护所是建在Z镇的粮仓那边的，周围应该就只有那一个庇护所。
防空洞的庇护所我听说过，不过听江竹琴带来的消息说，那个庇护所前一段时间已经迁徙了。
因为那本来就是个临时建立的庇护所，所以没过几天就被放弃了。
他们撤退的时候有一小股军队掩护，不过江竹琴说撤退的过程中死了不少人。
怎么，那边有你认识的人吗？”
“说是认识倒也没错。”王晨微微眯起了眼，“不过关系不太好，是那种见面就要打生打死，而且是既分高下也决生死的那种。”
“我这边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因为江竹琴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进化者，她在庇护所里的时候一般都待在实验室那边，很少接触外面的事。”莱拉沉吟了一下说道，“不过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让江竹琴回去一趟。”
“没有必要让她特意回去一趟。”
王晨呵呵一笑，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我正好想跟他们去庇护所那边看看，跟她一起走就好了。”
跟着幸存者小队混进庇护所是他原本就计划好的事，现在只是计划中加入了一点小小的“插曲”而已。
“这样做很危险。”莱拉皱起了眉。
庇护所和普通的幸存者小队不一样，他们有着足够强的防卫力量，并且正在进行和丧尸以及进化者有关的研究。
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研究什么时候会有突破，万一他们在研究中发现了王晨丧尸的身份，那他很可能就一去不回了。
“只是有一点点危险而已。”
王晨摇了摇头说道，“而且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从问到庇护所和防空洞的事情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内突然出现了一种仿佛要爆裂开来的力量。
打开自己的数据面板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各项属性值果然都上升了。
也就是说，仅仅是提到了这两样和程世强有关的情报，刘婉晴那边的“男性特攻”就被触发了。
这是刘婉晴第一次以“假想敌”的状态触发“男性特攻”。
所以王晨知道，如果他放弃了这次去庇护所打探消息的机会，刘婉晴那边可能会疯。
“那我让和江竹琴一起来的人跟你一起走吧。”
莱拉提议道。
“我也是这么计划的。”王晨微微眯起了眼，“之前我当着她的面跟你说进化者产生的原因的事，就是想引起庇护所那边的人的兴趣。
如果江竹琴能够把我带回到庇护所那边，他们应该会很高兴。
所以他们应该很乐意让那些人给我当保镖。”
把所有的“钉子”都从教会里带走，顺便还去庇护所那边打探一下消息，就很棒。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莱拉接着问道。
“就明天吧。”他叹了口气说道，“我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安静下来的刘婉晴就是一个十足的美少女，不管是发呆看夕阳也好，还是站在楼顶上俯瞰众生也好，要文学气质有文学气质，要御姐风范有御姐风范。
当然王晨最喜欢的还是她站在那个商场的等身镜前，不断地使用钢翎之羽切换服装外貌的时候，就像邻家少女一样，会为了穿一件怎样的衣服而犹豫半天——看时装展都只能算是附赠品了。
这样的刘婉晴很有“人味儿”。
跟这样的刘婉晴待在一起，他会觉得自己还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只已经凉透了的丧尸。
所以假如有可能的话，他也很想尽快帮刘婉晴把程世强给逮起来。
而如今这样的机会已经摆在他眼前了。
“我会给你们制作一批护身符，这些护身符的作用会比神使们随身携带的那种有效期更长一些。”莱拉说道，“如果还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可能你需要帮我照顾一下我女儿。”
王晨摸了摸下巴说道，“这会儿她应该正躺在摇篮里睡得正香。”
第六十五章 那些仍然天真的人们
“那个……夏大哥，你之前为什么会和祭司大人打起来啊？”
走在去往庇护所的路上，江竹琴问了王晨一个很没有水平的问题。
这个时候他们刚刚离开教堂没多远，回头望去还能看到教堂顶部的十字架。
也许是离开莱拉的视线之后让她变得放松了吧，王晨想到。
“因为一些不得不打的原因啊。”王晨摊了摊手说道，“就好比两个人过日子，不能我说往东她说往西。
末日之前我们习惯了跪搓衣板，但是眼下这种情况我觉得我还能争取一下。”
“你可真逗，夏大哥。”江竹琴呵呵一笑，说道，“那结果呢？”
“当然是无用地挣扎了呗。”
王晨把身子往前滑了滑，让自己正好能够半躺在椅子的靠背上，“事实证明，母老虎并不会因为时间和环境的变化就丧失战斗力，恰恰相反，有的时候她们反而会变得斗志高涨。”
“呵。”
刘婉晴无情地呵了一声。
她知道王晨虽然表面上是在跟江竹琴聊天，但是说的内容却是在影射她。
什么母老虎，什么斗志高涨，不都是在形容她吗？
和之前去农庄上的时候一样，刘婉晴跟在他们的车后面，而王晨也依旧用了夏晨的化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名字可能就是他“行走江湖”的名号了。
“所以你跟祭司大人其实是那种关系？”江竹琴眼中闪烁着八卦的粉红色光芒。
“不。”王晨摇了摇头说道，“如果真的是那种关系的话，我反而不会挣扎。但现在的问题就是，我和她之间不存在什么亲密的关系，她却一心想着要命令我。
我拿她当老婆，但她拿我当小弟——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了解了！了解了！”江竹琴嬉笑着点头。
而看着江竹琴那副“我懂了”的表情，王晨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江竹琴所说的懂了，大概是认为王晨是在追求莱拉，但莱拉不同意。
而实际上王晨想告诉她的是，他和莱拉之间的关系并不怎么和睦。他们两个人之所以会打起来，是因为他们两个在争夺团队的“领导者”头衔。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江竹琴听不懂就听不懂吧，只要待在庇护所里的那些人能够听得懂就够了。
“夏大哥，你能帮我们跟祭司大人多要一些护身符来吗？”
就在王晨闭上眼睛，准备检查一下这次的计划还有什么漏洞时，江竹琴又说话了，“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的，毕竟还是女孩子更懂女孩子对不对？”
王晨心说，女孩子更懂女孩子这一条我倒是很同意，但眼下莱拉已经不是什么女孩子，而是“女丧尸”了——更不要说这只女丧尸生前是一枚宅女，像你这样阳光乐天的女孩儿估计猜不透她的心思。
不过这些话他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你都说了你是女孩子了，你跟她要都要不到，我又怎么去跟她要呢？”王晨摊了摊手说道。
“可你跟她的关系更近一点……”江竹琴咬了咬嘴唇。
“这不是关系远近的问题。”王晨摇了摇头，“话说你为什么会想多要一些护身符？是想给家里的人吗？”
理论上来讲，江竹琴这种比较天真的女孩儿一般都不会太贪心，所以王晨觉得，她之所以会张口让自己帮忙跟莱拉要护身符，很可能是庇护所那边的授意。
“我知道这不太合适。”江竹琴的眼神黯淡下来，“每个神使手中只有一个护身符，我撑死了最多也就算半个神使，祭司大人能够给我一个护身符已经算是对我照顾了。
只不过我还是想多要几个……
说起我的家人来，现在除了我一个双胞胎的姐姐以外，我家里的人已经都死了。”
“……”
王晨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歉道：“对不起啊，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啊哈哈……现在已经不像之前那么伤心了，所以没关系的。”江竹琴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哎，要是能够这么轻易释怀就好了。
王晨在心中叹了口气。
像他这种身无牵挂、没心没肺的人还好，出了再大的事儿，闷头睡一觉第二天醒过来什么都忘了。
江竹琴这种一看就缺少社会毒打的年轻小姑娘，哪有那么快就能把这种事儿揭过去呢？
“真的！我没说谎！”
眼看王晨不相信，江竹琴瞪大了眼睛向他说道：“我要护身符也不是给我姐姐要的，是给那些庇护所的军人大哥！”
“你是……被他们救了的？”王晨猜测道。
“恩！”江竹琴点了点头，“那个时候我爸我妈把我和姐姐藏在衣柜里，嘱咐我们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出声，然后他们就冲出去把丧尸引走了。
之后过了一天多，他们来了，打开了衣柜，把我和我姐带到了庇护所。”
“那你和你姐倒是蛮走运的。”王晨笑了笑说道。
那些军人之所以会知道江竹琴和她姐姐藏在衣柜里，肯定是因为她们的父母在外面遇到了那些军人，有了她们父母的指路，那些军人才能及时赶到，把她们带回了庇护所。
而江竹琴没有提到她父母，说明她们的父母在遇到那些军人的时候应该就已经被丧尸抓伤了。
王晨不喜欢这种悲伤的话题，所以即便心中有了猜测他也没有细问。
“谁说不是呢？”
江竹琴叹了口气，那副样子活脱脱地像一个小大人。
“我姐说那是在末日刚刚到来的时候，军队系统还没有瘫痪，我两才那么好运能够被救回庇护所。
自从带了我两回去以后，那里的人就不出去了，只等着幸存者们自己找过去。”
“那你确实该帮他们多要一些护身符。”王晨点了点头。
“不过要了护身符也只能拿给其他的人用了。”江竹琴的眼睛微微红了起来，“那队救我和我姐的人后边又出了一次任务，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自从我知道还有护身符这种东西之后，我就在想，如果我能早一点拿到这东西该多好……”
第六十六章 逼自己一把
听起来真是美好啊，王晨微微眯起了眼。
看来江竹琴在庇护所里过得日子很不错，应该没有什么太污人眼的事情在庇护所里发生，所以她的性格甚至和末日降临之前没有太大的变化。
感恩、善良、温情……
王晨感觉自己从江竹琴身上看到了所有不适合在末日中出现品格。
对比秦爱敏，让人感觉她们活在两个世界。
王晨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好是坏。
正常来讲，江竹琴这种人在末世里应该是活不了太久的，活得久的应该是秦爱敏那种底线负三米的坏种。
但是江竹琴很幸运，所以她比秦爱敏要活得久、活得好，甚至有空闲顾念其他人。
这种幸运不知道能持续多久，王晨也不知道他应不应该去提醒江竹琴转变一下自己的观念——毕竟劝人当一个没有底线的人应该不是什么好人应该干的事儿。
想到这里，王晨决定放弃干预江竹琴世界观的想法，转移话题道：“说起来我有在找两个人，而且他们应该都在某个庇护所里。你有听说过一个叫柳慕晴的小女孩儿吗？今年十一岁。
还有一个叫程世强的男人，年龄25岁左右，医学生。”
王晨知道刘志强肯定是从附近的某个庇护所里出来的，但他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个。
而且不能排除他所在的那个庇护所和程世强所去的那个庇护所一样，都是临时庇护所。
所以王晨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向江竹琴打听一下。
当然如果有他们两个的消息自然好，但如果没有也无所谓……
“没有。”
江竹琴歉意地看了王晨一眼说道，“不好意思啊夏大哥，我在庇护所里一直都不怎么出门，所以消息不是很灵通。”
“没关系，不知道就算了，我自己去庇护所那边打听一下就好。”王晨轻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转头看向江竹琴说道，“不过你居然也是宅家系的吗？我还以为你的性格会比较外向。”
“因为到了新地方嘛，周围的人都不是很熟悉。”江竹琴的脸微微有些发红。
你看，好孩子就是这样，一撒谎就会脸红。
王晨暗自摇了摇头。
江竹琴身为进化者，在庇护所里肯定是要配合那些医学家和生物学家进行研究的。
而且她应该被“保护”得很好，所以她不出门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只不过小姑娘觉得待在实验室的事和她的“灵犀”技能有关，所以她本能地不想让王晨知道和实验室相关的事，因此才会近乎本能地撒谎。
“那到了庇护所那边以后，就拜托你帮我打听一下有关的消息啦。”
顿了顿，王晨接着说道，“护身符那边，我会尽量帮你想办法的！”
“真的！？”
小姑娘的眼前一亮，王晨甚至感觉自己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星星。
“当然是真的。”王晨点了点头说道，“我都已经‘卖身’给她了，索要一点员工福利当然没有问题！
如果她不答应——那我就罢工示威！”
“无产阶级联合起来！”小姑娘兴奋地高呼！
“打倒万恶的奴隶主！”王晨配合地高举双手。
“哈哈哈哈……”
一时间车厢里尽是江竹琴的欢笑声。
“呵，渣男。”
在王晨的心中，刘婉晴的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而王晨则是无所谓地摊了摊手。
现在他已经对“渣男”这个词形成了绝对的“免疫力”了，尤其这个词从刘婉晴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做到从容无视了。
“这种小女生可禁不起你这么撩拨。”刘婉晴接着说道，“万一她缠上你你怎么办？你自己是个什么德性你自己应该心里清楚，到时候她就是张怡然第二。”
“那我也没什么办法啊。”
王晨死皮赖脸地说道，“有时候人长得太帅就是会有这种烦恼，有谁能够拒绝自己的迷妹呢？”
“呵。”刘婉晴冷笑了一声，“我已经能够看到你遍地迷妹的那一天了。”
王晨无所谓地张臂欢呼道：“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刘婉晴所说的话王晨心里当然也很清楚，眼下不跟任何人产生联系才是最明智的。
因为这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死去，而且有的人很可能会死得极为凄惨。
但谁能眼看着一朵小白花儿而不动心呢？
周围遍地疮痍，江竹琴就像废墟中生长出来的小花儿一样，闪耀着纯白的光辉。
就算王晨知道他这种人应该生活在臭水沟里，当那种永远见不得阳光的老鼠，但在看到这朵花的时候，他还是会忍不住想要亲近。
就好像他一定要杀秦爱敏一样。
明明不杀秦爱敏能够给他带来更大的利益，明明秦爱敏要比张怡然还要适合当他的“合作伙伴”，但他就是必须要杀她啊……
“夏大哥！我们到了！”
经过长达两个多小时的驱车之后，王晨他们一行人终于到达了江竹琴他们所在的那个庇护所。
而看着这个庇护所的高墙大院，还有那扇如同水闸一样的巨大铁门，王晨不由得联想到了钢铁巨兽。
那些水泥围成的高墙是这只巨兽的臂膀，那扇缓缓被吊起的铁门则是巨兽露出了獠牙的大嘴。
它正伸出了双手，欢迎王晨往他的腹中走去。
“夏大哥，你怎么了？”
江竹琴心中满是回到家中的喜悦，但是一转头发现王晨却是满脸的凝重。
“没事，就是有点怕生而已。”
王晨摇了摇头，仿佛要把心中的不安都甩出脑外。
而在这个时候，莱拉的声音在他的心中响起：“现在离开还来得及，你只要说你是负责护送江竹琴他们回家的人就可以了。”
“那怎么能行呢？”
王晨咧了咧嘴。
“开弓没有回头箭的啊。而且庇护所里边的那些人已经知道了我手里有和‘进化者’产生的线索，他们不可能轻易放我离开的。”
“你是在逼你自己。”莱拉说道。
“是啊。”王晨点了点头，仰头看着他们刚经过的那扇铁门。
这个时候江竹琴他们刚刚验明了身份，他们所乘坐的车刚刚开进庇护所。
“有时候人不逼自己一把，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牛逼。”
第六十七章 掌权者
车子进到庇护所里之后走了没多久就停了下来。
王晨下车之后发现，庇护所的人们在这里建造了一堵新的墙壁。
这堵墙虽然不如外面的院墙高，但也足足有3米左右的高度。从墙壁的颜色来看，这堵墙应该刚刚建成没多久，水泥甚至还没来得及变成那种风干后的青灰色。
这让王晨联想到他之前曾经去过的一处古城遗址。
这个庇护所外面的墙就像是古城的外城墙，他面前的墙就是古城的内城墙，两者之间的区域就是“瓮城”。
古代发生战争的时候，敌人有可能会攻破外城墙，但他们进到城里之后，会发现里面还有一道内城墙。
防守的人们就站在内城墙上，由上而下地俯视着他们，倾泻箭羽。
被三面内城墙加一堵外城墙围住的他们无路可逃，就好像“瓮中之鳖”一样——这也就是“瓮城”名称的由来。
“姐姐！”
在王晨打量着那堵新建的墙壁的时候，一群人从内墙的侧门走了出来。
当先跑过来的是一个女人，从模样上来看和江竹琴长得有七八分像，应该就是江竹琴的姐姐了。
只不过和满脸喜悦的江竹琴不同，即便是姐妹重逢，江竹琴姐姐的神色也显得十分凝重。
她冲到王晨他们的轿车旁，一把将江竹琴抱住。
从那相拥的力度来看，她好像要把江竹琴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哈哈哈哈，姐，我回来了！”
而反观江竹琴则笑得没心没肺，手上还不老实地大力去拍她姐姐的后背。
好像从外面回来之后她就完成了什么了不得的成就，言语之间满是自豪感。
而就在王晨正饶有兴致地旁观江竹琴和她姐姐的“感人重逢”的时候，一个西装革履的老男人突然走到了王晨的面前，微微鞠躬向他问道：“您好，请问您是夏晨先生吗？”
被老男人这么问道的王晨微微一愣，然后他点了点头说道：“我是，请问您？”
王晨他们进门的时候并没有向看门的那群人提交什么“通关文牒”，所以这个老男人应该是不知道他的名字的——至少表面上“应该”是这样的。
事实上王晨知道他们应该是从江竹琴的姐姐那里听说了他的名字。
但这些人就这样突兀地上来跟他打招呼，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难道说他们不打算掩饰江竹琴和她姐姐的“灵犀”技能了？
“我叫江燕兵，是这里的最高负责人。”名为江燕兵的男人笑了笑，朝王晨伸出了手，“我代表磐石庇护所欢迎您的到来。”
“磐石……庇护所？”
王晨疑惑地皱了皱眉，但还是伸出手和江燕兵握了握。
这是他上班多年以来形成的习惯，每当有人朝他伸出手时，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和对方握手寒暄。
就好像无论你给一个正在打电话的人塞什么东西到他手里他都会接住一样，这是一种条件反射。
“这是我们给这个庇护所新取的名字，您觉得怎么样？”江燕兵笑着问道。
“我觉得……很好！”王晨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点头说道，“坚若磐石，固若金汤，在这种时候真是一个相当令人安心的名字了。”
只不过理论上来说这里更应该用它所处的地理位置Z县命名。
Z县庇护所，从名字上就能直白地体现它所处的位置，以及它的“从属”。
因为Z县上面还有Z市，这会让人知道这所庇护所是处于“体系”中的。
相比起“磐石”那种只具有象征意义的名字，“Z县庇护所”这个名字更具有“政治意义”。
不过联想起江燕兵之前的那句话，王晨倒也就不觉得奇怪了——“我是这里的最高负责人”，江燕兵是这样做自我介绍的。
他没有说明自己的职位，也没有说明自己从属于什么势力。
无论在末日之前他是政府系统文职官员也好，还是军队系统的“武官”也好，他都应该有着一个职务。
厅长、科长、县长，排长、营长、团长，江燕兵没有道明自己是这些职务中的哪一种，而是直白地称呼自己为磐石庇护所的“最高负责人”。
所以他是在通过这两句话向王晨传达一个信息——这个磐石庇护所是属于他江燕兵的。除此之外，它不属于任何个人，任何组织，任何国家。
在这里，他就是老大。
王晨突然很想直接转头就走，然后告诉莱拉说他后悔了。
因为他预感到他即将进入的并不是什么正常的人类社会，而是一个已经回归到中国古代的“封建社会”。
江燕兵在这里是手握权柄的诸侯，在他的手下有一群可爱的人在为了“挽天倾”而奔走呼号。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发出命令的人已经不再是“人民的公仆”，而是一个心中燃烧着野火的野心家。
“我们听说夏先生在‘进化者’的研究上有了突出的成果。”江燕兵松开了王晨的手，言笑晏晏地向他说道，“恰好在我们的研究人员也有了一些新的发现，希望您能和我们的研究人员进行一番深入的沟通与交流。”
如此单刀直入的话让王晨的心中一震。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江燕兵会毫无顾忌地叫出他的名字了，因为这是一种示威。
江燕兵想做一些超出王晨想象的事，来达到“威吓”王晨的效果。
打从一开始，这个人就没想着和王晨进行什么“友好协商”。
他并不担心江竹琴的“灵犀”技能被王晨察觉，因为在他看来，王晨已经进入了他的“手掌心”，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等到王晨“屈服”之后，他会亲自告诉王晨江竹琴的“灵犀”技能，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一句“仅此而已”。
“要说是‘突出成果’的话，其实还说不上。”王晨微微眯起了眼说道，“只不过是有了一点小小的发现而已。
学术这种东西就是需要进行交流的，所以我也很乐意和磐石庇护所里的医学家与生物学家进行沟通。
但在此之前，我还有一点私人的事想做，能不能麻烦江先生您给我一点时间？”
第六十八章 家人
王晨不喜欢江燕兵这种太过锋锐的性格。
因为在末日来临之前，他只是一个“一般社员”。
而所谓的“一般社员”，就是习惯了和同样是一般社员的人相处的普通人。
他们见面之后会互相寒暄，无论对一个人的观感如何都不会直白地写在脸上。即便是讨厌一个人，也只是会偶尔和自己相熟的人发发牢骚，在面对对方的时候，绝对不会让对方感受出来。
类似江燕兵这种做法在“职场”上是大忌。一般如果一位老板想要挖墙脚的话，会先向对方展示出自己的“诚意”，然后不动声色等对方给自己答复。
而不是像他这样，直白地告诉你：“来做我的狗吧。”
这打乱了王晨的计划。
在他原本的规划里，应该是江燕兵他们摆上一场“鸿门宴”，大家在酒桌上商量一下“合作”的事——当然酒也可以没有，在农庄上他就知道酒这个东西如今是奢侈品了，所以哪怕有几瓶果汁儿也是可以的。
然后在这场“酒宴”上，大家“宾主尽欢”，王晨还能借机了解一下这处庇护所里的“山头”划分，方便之后在庇护所里的行动。
他习惯了华夏的酒桌文化，没想到碰到了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江燕兵，以及这个已经成为“半私人领地”的磐石庇护所。
“当然可以。”
不过江燕兵似乎并没有表现得太过不近人情。
听说王晨有自己的私事要处理之后，他十分大度地表示了允许，甚至还给他派了一位导游：“既然夏先生你是和竹琴一起回来的，那就让她带着你在庇护所里逛一逛吧。
如果遇到需要帮忙的的事，那就让竹琴给我打电话——对了，我建议你还是晚一点再去处理那些私事比较好，因为咱们晚上还有一场宴会。
而且竹屿和竹琴已经好久没见了，最好还是留一点时间给她们比较好。”
原来“鸿门宴”的安排还是有的，只不过这场“鸿门宴”的性质不是什么“招聘双选会”，而是他拜入磐石庇护所的欢迎宴和江竹琴他们回家的庆功会。
另外江燕兵的“诚意”也是有的。
因为当听到江燕兵安排江竹琴给王晨当导游之后，那位被他称为江竹屿的姑娘立刻把头转了过来，眼神中满是警惕。
好像王晨就是一只“大灰狼”，而她怀里的妹妹是那个童话中的“小红帽”。
只要她一松手，“大灰狼”就会把“小红帽”拐走，然后吃干抹净。
“我一个人走走就可以了，因为我只是想打听打听几个熟人的下落而已。”
面对这种“护犊子”的目光，王晨直接退却了。
他向江竹屿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染指”江竹琴的意思，然后转头向江燕兵说道：“晚上的宴会我会准时赴约，只要江先生您告诉我吃饭的地方在哪就可以了。”
“导游还是必须要有的，毕竟夏先生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去哪都不方便。”
江燕兵微微眯起了眼，“而且既然是找人的话，那就更不用急了。你把你要找的人的详细信息告诉我，我让其他人去帮你找就好了。
庇护所里的人都是详细登记了信息的，我们帮你找，肯定要比你的效率要高。”
“这样啊……”王晨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
眼看江燕兵这么执着地要给他派“导游”，王晨才发现原来他和江竹屿都误会了江燕兵的想法。
这一次江燕兵使出的并不是“美人计”而是“反间计”。
他让江竹琴跟在王晨身边只是为了实时监控他的行踪，而不是为了“考验老干部”。
所以他也就放弃了要自己在庇护所里逛一逛的想法。
“那就请吧，夏先生。”
江燕兵微微侧身，摆出“请”的手势，“我们先去实验室那边看一看，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就入席。”
“好。”王晨点了点头，然后跟在领路的人的身后走出了瓮城。
在他们身后，那些被莱拉“遣返”回来的人正兴致勃勃地和他们的家人、同伴讲述在教会中的所见所闻。
而其中又以江竹琴的声音最大。
小姑娘抱着姐姐的胳膊，脸上的笑容从来没有停过。
江竹屿则是时不时抬头瞥一下走在前面的王晨和江燕兵的背影，然后偶尔嗔怪似的点一点江竹琴的额头。
江燕兵回头瞥了一眼依偎在一起的江竹琴和江竹屿，带着一点无奈地口吻向王晨说道：“我妹妹给您添麻烦了。”
“你妹妹？”
王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得一愣，然后陡然发现，原来江竹琴和江燕兵都姓江。
“是我远房堂妹——如果我没算错的话。”江燕兵点了点头说道，“竹琴和竹屿的父亲和我爸是堂兄弟。”
“这样啊。”王晨点了点头，“说实话我也搞不清那些堂亲、表亲。”
“每年一过年，我爸带我回老家，就要给各种各样的长辈磕头。”江燕兵的脸上露出一抹缅怀的神色，“竹琴和竹屿还好，跟我算是同一辈的。但有些比她们还小的人，我见了还得叫叔叔、伯伯，甚至是爷爷。”
“那还真是……”
王晨一想到像江燕兵这种已经长出了白头发的老男人，却不得不给比自己小了几十岁的小男孩儿磕头，就不由得想笑。
但感觉有点不合适，所以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夏先生要打听的是自己的亲人吗？”江燕兵接着问道。
王晨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是一个孤儿，在末日之前也没有结婚，所以要打听的只是几个熟人而已。”
“孤儿吗……”江燕兵微微一愣，随即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王晨有些奇怪地看向江燕兵。
孤儿的身份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吗？
“哦，没什么。”江燕兵摇了摇头说道，“只是突然有些羡慕你。”
“羡慕？我？”王晨愕然。
他着实不知道他有什么可羡慕的。
“因为夏先生你打从一开始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啊，所以我们这种失去了很多的人才会感到羡慕……”
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江燕兵那挺直的脊背似乎弯了少许。
他的神色变得落寞起来，让王晨觉得他面前的这个男人的确是符合他年龄的一个老人，而不是一个朝气蓬发、野心勃勃的年轻人。
第六十九章 实验体
“夏先生请看，这里就是我们的实验室了。”
江燕兵的哀伤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们很快就走到了磐石庇护所的实验室。
在这个实验室的门口，江燕兵又恢复了王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的那种锋锐。
这所实验室所处的位置极为偏僻，在它周围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的建筑物。
它就这样静静地待在庇护所的角落里，一点也不张扬——甚至还给王晨一种特殊的阴森感。
“虽然从外面看上去显得有些小气，但相信我，实验室里的东西会让夏先生你大吃一惊。”
带着神秘的笑容，江燕兵带着王晨走进了实验室。
而江竹屿和江竹琴等人则在实验室门口停步，王晨注意到，江竹琴的脸上泛起一种明显的“厌恶”感。
“江所长。”
“江所长您来了。”
“江所长好。”
……
实验室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穿着洁白的白大褂。
他们手中拿着一摞摞资料和文件夹，行色匆匆，但每个人见到江燕兵的时候都会停下和江燕兵打招呼。
江燕兵只是点点头，然后便与他们错身而过。
有的人会疑惑地回头瞥一眼江燕兵身边的王晨，但江燕兵不为王晨做介绍，也就没有人可以去问王晨到底是什么人。
“这间实验室研究的主要方向是什么？”
王晨好奇地看着实验室里来回穿梭的人们，向江燕兵问道。
江燕兵微微眯起了眼说道：“丧尸和人类的区别。”
“区别？”王晨挑了挑眉，“具体的呢？”
丧尸是死的，人是活的，除此之外，王晨想不到丧尸和人类之间还有什么区别。
“夏先生您既然从教会那边过来，想必应该知道神使的存在吧？”
江燕兵走在前面，带着王晨来到一部电梯旁，然后用他的胸卡刷了电梯。
“当然。”王晨点了点头。
“虽然那位祭司大人称呼这类人为‘神使’，但在庇护所里，我们称呼他们为进化者。”
电梯载着王晨和江燕兵上行，到了三楼之后停了下来。
“进化者是特殊的人类，所以我们现在正在研究的，就是进化者和丧尸之间的区别与联系。”
“进化者和丧尸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呢？”王晨微微眯起了眼。
这项研究的主题已经接近王晨在农庄上所做的试验了，如果江燕兵他们也发现了这一点，那么他想要诱导人类研究方向的计划可能就要夭折了。
“进化者们的能力千奇百怪。有的人能够强化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变得力大无穷；有的人能够弱化自己的存在感，进而达到隐身的效果；还有的人能够使用类似魔法的法术，驱火御水。
我们不知道进化者们的能力到底有多少种，也不知道他们的能力上限在哪里。
所以我们的研究人员产生了一个想法——如果丧尸们的能力是进化者那无数能力中的一种呢？”
从电梯上下来之后，并不是走廊，而是一个单独的办公室。
这里似乎是江燕兵为自己准备的办公场所，他手里的胸卡是启动那部电梯唯一的钥匙。
而就砸王晨打量办公室里的陈设的时候，江燕兵从电梯门口的墙上取下了一件新的白衣交到了他手里。
“这个想法……很有意思。”
王晨挑了挑眉。
江燕兵所陈述的猜想是一个非常大的脑洞，他们认为丧尸是一种特殊的进化者。
只不过和大多数进化者不同的是，丧尸们的“能力”是相同的。
“或者也有可能丧尸就是由进化者制造出来的？”王晨顺着江燕兵的想法说道。
“我们也想到了这种可能，已经有专家组顺着这个方向进行研究了。”
江燕兵又从墙上拿下了另一件白大褂，披在了自己身上，“走吧，让我带你去看一下我们研究的成果。”
“好。”王晨点了点头，然后抖开他手中的白大褂穿好，跟在江燕兵身后走出了办公室。
然而就在推开门之后，王晨突然产生了一种感觉——他觉得自己所在的地方并不是什么实验室，而是一处菜市场。
“血清！我需要1号实验体的血清！”
“3号实验体出现躁动！需要紧急镇静！”
“加大剂量！加大剂量！”
……
成群的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在楼层中奔跑，但和实验室一楼不同的是，没有任何人理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王晨和江燕兵。
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为了让自己的声音能够准确地传达给他们想传达的人，他们以自己最大的音量喊话。
“这里一直是这样的吗？”
王晨挑了挑眉。
从末日降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如果这些人就以这样的状态工作了半个多月的话，王晨觉得他们的身体状况可能堪忧——尤其是他们的嗓子。
“因为每个人都希望这样的状态能够早点结束啊。”
江燕兵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头走向了其中一间实验室。
王晨跟在他的身后，一起来到了实验室的门口。
“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实验体。”
江燕兵抬了抬手，指了指实验室里面，语气淡然得仿佛在说“你看，这就是咱们小白鼠”，但王晨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看到的却是一只被绑在手术台上的丧尸。
这只丧尸的下巴已经脱臼了，双手的手腕也被捆扎起来，而从它一动不动的表现来看，王晨怀疑它的四肢也和它的下巴一样，处于脱臼的状态。
它的胸腹被约束带紧紧地捆在手术台上，在这种无处使力的情况下，它安分得像是一只小绵羊。
“就算是丧尸也不能违反人体力学。我们切断了它的神经束，使它的关节错位，所以它是绝对‘安全’的。”
这里所说的“安全”自然不是指丧尸的处境，而是作为一个形容词来说明这只丧尸对人类并没有什么威胁。
“看出来了。”王晨看着那只丧尸点了点头。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作为“死物”，丧尸是没有“人权”的，所以江燕兵他们无论怎么对待这只丧尸，都不会有人有什么意见。
唯一可能会有“意见”的，只是王晨他们这些“同类”而已。
第七十章 停滞的时间
“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王晨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把一管红色的液体注射到那只丧尸的肱静脉里，而那只丧尸好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药物试验。”江燕兵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们把各种各样的药品注射到丧尸的身体里，观察这些药物对丧尸的影响。
现在注射的应该是一种化疗药，我记得有一种化疗药的颜色就是红色的。
他们应该是想观察化疗药能否杀死丧尸身上的细胞。”
“你说‘杀死’？”王晨挑了挑眉。
“对，就是杀死。”
江燕兵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虽然作为一个个体而言，丧尸的身体失去了活性，全身僵硬，但它们身上的细胞却是活着的。
否则他们只会变成一滩烂泥，瘫在地上，而不是在运动系统的作用下，追着活人到处跑。”
“神奇……”
王晨惊叹了一声，然后借着问道：“那这些细胞是怎么获得养分的？我们人类是靠血液运输养分和氧气，它们呢？”
“它们不需要养分。”江燕兵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带着王晨走到了另一间实验室。
这间实验室里的人比起之前那间实验室里的人明显要少了很多，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正在显微镜前工作。
江燕兵从门口的盒子里拿出两副塑胶手套，一副自己戴好，一副交给了王晨。
“我不会戴手套。”
王晨接过手套之后挠了挠头。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他虽然没怎么接触过和医学有关的知识，但却知道一些无菌操作的理念。
他知道这种塑胶手套是需要严格遵循一定的章程佩戴的，而他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
“没关系。”江燕兵摊了摊手说道，“我们戴手套的目的不是为了保护标本，而是为了保护我们自己。所以不管规不规范，你只要戴上手套就可以了。”
可你的动作也太规范了点吧？
王晨无语地看着江燕兵按部就班地戴上手套，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手始终没有接触到手套的外侧。
“你不用看我，我之前就是医生。虽然是内科医生，但这种事在我们上学的时候就刻了我们的脑子里。”
在说话的时候，江燕兵的手也没有乱动，就停留在他胸前的区域。手臂高不过肩，低不过腰。
“行叭。”
王晨叹了口气，尽量模仿着江燕兵的动作戴好了手套。
而就在他忙活完之后，江燕兵站在一台显微镜前朝他招了招手：“来看看这个。”
“好。”
王晨应了一声，走到显微镜前。
“我已经帮你校对好了，直接看就可以。”江燕兵站在他旁边说道，“应该看得很清楚吧？”
“恩，很清楚。”王晨点了点头。
显微镜下的景象很熟悉。
当年高中上生物课的时候他就曾经见过这样的画面，只不过唯一有区别的是那个时候他们观察的是植物细胞。
“在显微镜下折光率高的细胞是活细胞，结构清晰，而折光率比较差的是死细胞，结构模糊。”江燕兵接着说道，“按照这种标准来看，你看到的是活细胞还是死细胞？”
“应该……都是活的吧？”王晨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显微镜视野里的细胞结构都很清晰，或者说他并没有看到结构不清晰的细胞。
“对，都是活的。”江燕兵点了点头说道，“这些细胞都是我们从丧尸身上取下来的。而你观察的这份标本保存的时间已经有七天了。”
“七天？”王晨愕然地抬起了头。
如果是活人身上的细胞，存活七天的时间很正常，但是这些细胞脱离了身体，是什么在供给它生存所必须的养分？
“正常来讲，当人体死亡后，3分钟后脑部细胞就会死亡，15分钟后心脏细胞死亡，35分钟后肝脏细胞死亡，60分钟后肺部细胞死亡，90到120分钟后肾细胞死亡，2至8小时后肌肉细胞死亡。
活的最长的是精子、软骨和牙细胞，最久的可以达到4天。”
原来精子那么顽强。
王晨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但却没好意思说出来。
毕竟江燕兵同志在以非常严谨的态度和他讨论和科学的问题，而他的想法跑题八百里。
“那这些细胞是什么细胞？”他摆正了态度问道。
“这些就是丧尸的脑细胞。”江燕兵回答道，“我们从一只‘物理学’意义上死亡的丧尸身上提取了这些细胞，然后对它们进行观察。
但不可思议的是应该最先死去的它们却活了下来，而且活得十分健康。
我们的的研究人员每天都在观察它的形态变化，而它给我们的回应却是没有变化。
就好像时间停滞了一样，它们还保持着被提取出来的那一天的样子。”
“所以你们猜测丧尸身上的细胞都是这样的？”王晨感觉自己的头皮有些发麻。
“没错。”
江燕兵点了点头，“夏先生你也想到了对不对？这些丧尸的‘来历’？”
没法想不到啊。
王晨叹了口气。
江燕兵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就像时间停滞了一样”。
这句话最容易让人联想到的，不就是“永生”吗？
“有人在追求着‘永恒’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然后在追求那种东西的路上，他们研究出了进化者，也研究出了丧尸。
随后丧尸病毒意外扩散，导致了如今的末世。”
江燕兵总结道。
“进化者的脑细胞也是这样的？”王晨的身上一阵恶寒。
丧尸也就算了，毕竟那东西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算不上是人类了，可江燕兵提到了进化者，难不成他们拿进化者也做过实验？
“进化者的细胞并不是‘停滞’的。”江燕兵摇了摇头说道，“他们身上的细胞和普通人类大致相同，都需要外界的营养供应。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进化者是‘略逊’于丧尸的失败品。
对了，你可以不用瞎想了，我们并没有拿进化者做过活体实验，只是提取了他们的一部分细胞而已。
口腔上皮细胞，用牙签刮一下就可以，你们高中应该也做过那种观察实验吧？”
第七十一章 招揽
“哦哦，做过做过。”王晨点了点头。
他们高中的确也做过那个实验，只不过可能当时他用牙签刮上颚的时候下手太轻了，亦或者是他显微镜的操作有问题，所以并没有找到上皮细胞。
而一听说江燕兵他们并没有在进化者身上进行“活体实验”，王晨稍稍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一点——因为他一直在担心江燕兵丧心病狂地要观察他身上的细胞。
要知道他可是丧尸，如果把他的细胞放在显微镜底下观察一下，恐怕江燕兵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端倪。
“我们还重点做了一项试验，就是检测丧尸生殖细胞的活性。”
江燕兵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了另一份标本，放在了显微镜下。
“生殖细胞……也就是丧尸的精子和卵子？”王晨目瞪口呆。
“没错。”江燕兵朝王晨招了招手，示意他继续看显微镜，“我们十分好奇，像丧尸细胞这种可以做到‘自给自足’的特殊细胞，在生成受精卵之后，会诞生出怎样的——怪物。”
“你的意思是，他们不需要在子宫着床，就能够自行发育成胚胎？”王晨看着显微镜下的那个巨大的卵细胞，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他想象到了一个胎儿在野外“生长”，就好像一颗种子一样，独自生根发芽。
但无论怎么想，那个情景都实在是太诡异了些。
真就是“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理论上来说的确是这样的。”江燕兵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但我们的实验停滞在受精卵的形成上。因为我们进行人工授精之后，精子和卵子并没有形成受精卵。”
“呃……”王晨站起身来，看了看江燕兵，又看了看手边的显微镜，“这个不是受精卵吗？”
“不是。”江燕兵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在为王晨的智商担忧，还是在为他贫乏的生物学知识担忧。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卵子细胞。”江燕兵解释道，“只不过这个卵子细胞的内部还有一个精子细胞。
举个例子来说，钠溶于水你应该知道吧？”
“这个我知道。”王晨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这个常识在初中就学过，就算他是个文科生也知道。
“现在的情况是，本该形成受精卵的精子和卵子保持在了‘互不相干’的形态，就好像把一块钠扔进了水里，但它没有和水发生反应，而是直接沉底了。”
江燕兵皱着眉头说道，“这很不科学。”
“恩，的确是不科学。”王晨点了点头附和道。
不过这种小小的不科学在他眼里着实算不上什么，因为他身上还有最不科学的东西——系统。
如果人变成丧尸还能活动可以用江燕兵刚刚所说的细胞学理论来解释的话，那么他的系统就是无解的存在。
顿了顿之后，他又向江燕兵问道：“但如果丧尸的精子细胞和卵子细胞真的能结合形成受精卵，那么那个受精卵算什么？丧尸受精卵？但它们是通过和人类相同的方式进行繁殖的……”
“这个问题属于医学伦理学的范畴。”江燕兵摊了摊手说道，“在末日之前我们要进行这方面的实验的时候需要经过医院的医学伦理委员会的批准，不过现在那个组织已经不起作用了。”
“不起作用了是指……”
“你刚刚观察到的脑细胞就来源于一位医学伦理委员会的同僚。”
“这样啊。”王晨砸了咂嘴，在心中替那位已经为医学献身的“同僚”默哀了两秒。
“总之实验的结论就是，丧尸无法通过有性繁殖繁衍后代。”江燕兵将标本归位，然后收起了桌上的显微镜。
“那么夏先生，我们实验室所取得的成果已经展示得差不多了。”
他转身带着王晨往实验室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向王晨问道：“您的成果呢？”
“要说成果的话，其实也算不上，只能说是偶然间的一点小发现吧。”
王晨在江燕兵的示意下伸出了手，由江燕兵帮他把手套扯下来。
然后江燕兵自己双手交叉，将他自己的手套也脱了下来。
“跟你们这种系统性的研究比起来，就实在是太上不得台面了。”
“但我觉得您应该还是有把握的吧？”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回到了江燕兵的那间办公室，他和王晨各自脱下了那件白大褂，坐在了办公桌前。
“我听竹琴说，您明确地说出了‘进化者产生的原理’？”江燕兵翻转茶杯，为王晨和他自己各倒了一杯茶。
“江竹琴说的？”王晨配合地装出了吃惊地样子，然后假装低下头喝茶掩饰自己的慌乱，“可我记得我们来到庇护所之后，你和江竹琴并没有私下聊过天。”
“那是竹琴和竹屿的另一种特殊能力。”江燕兵悠然自得地喝了口茶，“她们两个人是双生子，在成为进化者之后，她们能够无视距离和对方进行心灵沟通。”
“所以你派她到教会那边去是为了让她当间谍？”
王晨微微眯起了眼，看向江燕兵。
“没错。”江燕兵坦然地点了点头，“竹琴的能力有两种，一种的消除自身的存在感，接近隐身，另一种就是心灵念话。
第一种能力能够让她平安地到达教会那边，即使护送她同行的人除了什么意外，她也不会死。
第二种能力则是能让我远程了解她的状况。
所以她是天生的间谍。”
“你不怕那位祭司大人察觉到什么？”王晨接着问道。
“不会的。”江燕兵摇了摇头，“普通的进化者通常只有一种特殊能力，竹琴是其中的特例，所以那位祭司大人不会那么轻易就发现竹琴的身份。”
“那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把这些事情都告诉她？”王晨挑了挑眉，“你应该知道那一位有多难缠吧？”
“你不会的。”江燕兵十分笃定地摇了摇头说道，“首先你会加入我们磐石庇护所，成为我们磐石庇护所的一员。
其次，如果你把这件事告诉了那位祭司大人，竹琴就会有生命危险，你会眼睁睁地看着竹琴去死吗？”
第七十二章 老板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答应你的招揽？”王晨把手放在桌面上，两根大拇指不停地转动。
又出现了，江燕兵身上那种好像“成竹在胸”的感觉。
这个老男人在实验室里和实验室外完全就是两个人。在实验室里的时候，他是一个态度严谨的学者，深入骨髓的那种习惯让他看起来一丝不苟。
但在实验室外，他就变成了一名政治家。语言犀利，自信到自负的程度——王晨曾经听人说过，每一个政治家都有着非常极端的自信。而他们表现出这种自信，就是为了让追随他们的人觉得他值得信赖。
“为什么不呢？”江燕兵摊了摊手反问道，“你留在教会那边有什么用？难道你打算一辈子当一个神棍吗？”
“神棍……”
这个形容词着实有些贴切，王晨心里忍不住笑出声。
因为他和莱拉之间就是“棍友”的关系。
“末日来了，有的人不愿意相信这个现实，所以迫切地需要一个信仰。那位祭司大人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创立了那个教会。
但据我所知，他们的教义并不完整。甚至很多地方直接沿用末日之前的其他教会的教义，只是稍作修改。”
江燕兵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教会鄙夷的态度，言语之间将教会批驳得一文不值。
“如果由我来做的话，至少要让我的信徒知道我们到底在信仰着什么，而不是画了一张大饼，就告诉信徒那是他们的信仰。”
“那在你看来，那所教会的未来会是怎样的？”王晨有些好奇地问道。
“黑暗终将逝去，黎明终会到来。”
江燕兵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直视着王晨的眼睛说道：“一切魑魅魍魉在黎明的曙光下，都将烟消云散！”
“所以你觉得你会是那道光？那道黎明之光？”
王晨咂了咂舌，心说江老师单论神棍属性的话，我觉得你跟我和莱拉差不了多少，而且您这还带着满满的中二感。
还有就是，你想得有点多了。
如果你真的会是荡涤黑暗的那道曙光的话，那我会在你发光发热之前就把你掐灭掉——毕竟我如今就是黑暗中的一员啊。
“在这个世界上，总需要有人去承担那个责任的。”江燕兵沉声说道，“如果其他人做不到，那就由我来做。”
上一个有这种想法的人是真角大古，不过他手里有一根变身棒，只要按下按钮，他就能变成光。
但无论王晨怎么看，江燕兵也不像是能够随手掏出一根变身棒的样子。
“那夏先生你又是怎么想的？”
江燕兵看着王晨不以为意的样子，皱着眉头向他问道：“你觉得人类将会在这场浩劫中败北？”
将来怎么样不好说，但现在可以说是败得体无完肤了。
现在变异兽的等级普遍要高于丧尸和人类，可以说是如今地球上的新一代霸主。
而丧尸拥有着绝对的数量优势，单凭“尸海战术”就把人类关进了一个个庇护所里坐大牢。
人类唯一的优点，潜力，在当下却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虽然凭借这个东西，人类有可能能够完成翻盘，但这个过程必然不会太过轻松。
张怡然和江燕兵这种具有潜力的人类令王晨感觉到亚历山大甚至焦躁不安，但如果他愿意的话，他现在就可以轻松地将张怡然和江燕兵都杀死。
“我当然相信人类会取得最终的胜利。”王晨点了点头，附和了江燕兵的说法。
就好像每个故事都应该有一个团圆的大结局一样，正义战胜邪恶是应有之义。
虽然王晨也不知道他自己是“正义”还是“邪恶”，但眼下顺着江燕兵说肯定是没错的。
“那你就更不应该在教会那边浪费时间了。”江燕兵坐下身来，松了一口气，“我知道那种肆无忌惮的感觉让人着迷，但放肆之后的空虚却更可怕。
你见过那些游走在庇护所之外的亡命之徒吗？
他们在末日到来的时候依仗着自己过人的力量烧杀抢掠，看似强大无匹，恣意逍遥，但代价就是他们再也无法融入到人类的社会中了。
因为没有庇护所会接纳他们。
等待着他们的，只能是筋疲力尽之后，变成丧尸中的一员。”
人类是群居动物，没有人可以独自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当一个人太久没有接触过其他人时，那种空虚的孤独感会变成一只噬人的巨兽，将他点滴不剩地吞吃掉。
所以王晨有的时候觉得监狱并不是什么太过可怕的地方，毕竟那里面还有人。
虽然他们可能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最起码被关在里面的人还生活在“社会”中。
最可怕的是被一个人流放。
那种感觉就好像被关进了一个小黑屋里，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放出去，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遭遇什么。
甚至待得时间久了之后，你会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还活着。
“你是在劝我‘回头是岸’？”
王晨微微有些发愣。
尽管他并没有像江燕兵所说的那样放纵自己，但他还是如他所说的那样，感觉自己被整个人类社会放逐了。
陪在他身边的只有刘婉晴和莱拉这两个“同类”。
但刘婉晴为了仇恨而活着，莱拉为了宣扬她所信奉的“主”的教义而活着。
他却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他们三个就好像取交集的三个圆一样，只有一小部分重叠在一起，然后整个人类群体是另一个大圆，和他们三个毫无关系。
这种感觉很不好。
“我觉得你有当心理咨询师的潜质。”他歪了歪头，看着江燕兵说道。
“实际上我有二级心理咨询师的证书。”江燕兵点了点头说道，“心理学、教育学、医学专业的学生都能报考心理咨询师，我当年是为了收集证书就报考了。
所以如果你来我们这边的话，我还能为你提供心理咨询服务。”
“听起来真不错。”
王晨叹了口气。
这大概就是理科生中的学霸大佬吧？
“我需要一队人跟我去取一样东西，时间和人数都交给你来定，决定好了就通知我吧。”
王晨站起身来，向电梯走去，“顺便问一句，我可以称呼你‘老板’吗？”
第七十三张 最靓丽的风景线
“呼……”
目送着王晨坐着电梯下了楼之后，江燕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在这场谈话中，王晨的心弦崩的很紧，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的职业特性让他能够从一个人的表情、神态，去揣度这个人内心真正的想法，但这也就意味着他要消耗极大的心力。
他不是进化者，也不是精力活泛的年轻人，所以尽管他的精神头儿还很好，但他的身体已经在逐渐老去了。
“你就这么在乎那个夏晨？”
而就在他准备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的时候，一道女声突然从门外响起。
江燕兵转过头去，发现说话的人是江竹屿。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江燕兵皱了皱眉头，神色不悦。
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整栋实验楼只有两部电梯能够从一楼上到三楼。
除了他办公室里的那部电梯之外，另一部就是研究人员使用的电梯。但那部电梯只有早晚两个时间段开放，所以江竹屿只能是从他办公室里的那部电梯上来的。
“我把电梯的钥匙给你，是让你遇到什么紧急的事的时候上来找我的，不是……”
“我觉得这件事就很紧急。”
江竹屿径直走到江燕兵的办公桌旁，坐了下来，“你们上楼之后我就跟着上来了，然后我一直待在实验室那边，直到夏晨下楼。
实验室这边的事你一向口风很紧，就连我们也很少透露，为什么你会对这个夏晨如此另眼相看？”
“这是你该管的事吗？”
谈及工作上的事，江燕兵的眼睛立刻就眯了起来，“我给你电梯的钥匙是出于私人方面照顾你，但你呢？
你却想通过私人关系来左右我的决定？谁给你的胆子？”
“江燕兵！”江竹屿猛地一拍桌子吼道，“你也知道这不是私事！？那你为什么要把竹琴卷进来！？”
“我没有……”
江燕兵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却被江竹屿打断了：“你让竹琴去教会那边，我没有多说什么，因为这件事的确只有她能做。
往小了说是为了庇护所，往大了说是你说的为了全人类，我可以理解。
但我绝对不允许你拿竹琴去当你的牺牲品！”
“你……”
能言善辩的江燕兵此时卡了壳。
他看了看江竹屿，然后不自然地把眼神看向别处。
“你在想什么我心里清楚。”江竹屿微微放缓了语气，“但那时竹琴一辈子的大事。我宁愿这个狗屁庇护所塌底完蛋，也不会让她跟了那个夏晨！”
“夏晨对我们很重要！”江燕兵转过头说道，“我们的进化者中虽然也有强化进攻能力的人，但他们现在的力量还太弱！
而且我们还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他们成长起来！
夏晨是面对那个祭司大人也有一战之力的人，他甚至主动找到了教堂那里！
更何况夏晨亲口答应了竹琴，他能够为我们制作更多的护身符！
有了那些护身符，我们外出探索的时候安全就有了保障！我们能够走到更远的地方，甚至联系到其他的庇护所！
我们……”
“够了！”江竹屿冷喝一声，“夏晨再强大又怎样？他能给庇护所带来再大的利益又怎样？那是你们的事！”
“你怎么能这么说？”江燕兵瞪大了眼睛站起身来，似乎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他妹妹的嘴里说出来的。
“江燕兵，你以为我爸妈是怎么死的？”江竹屿抬起头来和江燕兵对视，“你明明有机会的！只要在搜救的时候优先搜救我们所在的小区，那我爸妈很可能就不会死！
但是你呢？
为了彰显您的‘大公无私’，您优先搜救那些距离庇护所更远的人！
‘为了救更多的人’！
说得多好听啊！
可是我爸妈死了啊！他们死了啊！就是因为你的见死不救！”
“我怎么能徇私呢！？”江燕兵的情绪也明显地变得激动起来，“在那种时候！如果我不做好榜样，你觉得那些人会服我？
谁没有亲人呢？
如果大家各行其是，各救各的人，最后又有几个人能活下来？又怎么会有这个磐石庇护所？
你和竹琴又要去到哪里？”
“如果我早知道你会把竹琴当做筹码来交易的话，我宁愿当初和竹琴一起饿死在那个衣柜里！”
江竹屿腾地站起身来，瞪视着江燕兵说道，“你是我们的哥哥，我们相信你才会来这里找你！
但如果你不能尽到你哥哥的义务的话，那就当我和竹琴从来没有过你这个哥哥！”
说着，她转身向那部办公室里的电梯走去。
当电梯门敞开的时候，她回头冷冷地瞥了江燕兵一眼，“别忘了花蕊夫人的那句诗，‘十四万人齐卸甲，更无一人是男儿’！
这还是你当年教我的！”
“……”
江燕兵愣愣地看着江竹屿走进电梯里。
而江竹屿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头，就连按电梯键的时候都是如此。
好像再回头看他一眼就会脏了自己的眼一样。
“艹……”
江燕兵低下头，轻声骂了一句。
自从成为一个“体面人”之后，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出口成脏了。
只是这一句脏话出口之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骂的是谁……
“呦！夏大哥！”
实验楼楼下，江竹琴抬起手向王晨敬了个礼。
“呦！江竹琴同志！”
王晨同样抬手回礼，“你这是在这里执行执勤任务吗？”
“报告长官！江竹琴奉命担任您在磐石庇护所内的导游！接下来就由我来带你领略我们磐石庇护所的风光！”
江竹琴顺着王晨的话说道，“虽然只是山城小镇，但必然不会让您失望！”
“那你这个任务可有点艰巨啊！”王晨点了点头说道，“我以前可是宅男。宅男你懂吗？我们是只靠一台电脑一部手机就可以宅在家里一个月的生物！
就算出门了也可能是在去买限量版手办的路上！”
“没问题没问题！”江竹琴轻笑着说道，“你之前越宅，就说明你见过的风景越少。现在我带着你看风景，当然是看哪儿哪儿哪漂亮！
而且不是还有我呢嘛！人说秀色可餐，我就是磐石庇护所最靓丽的风景线！”
第七十四章 惯犯
“那咱两找个馆子坐一会儿得了，你看风景我看你，多好？”
王晨的宅男本性暴露无遗。
总之就是不想动，想找个地方瘫着。
“你这人，真是……”江竹琴皱了皱鼻子，白了王晨一眼。
然后她一把拉起王晨的胳膊，拽着他往前走去，“走啦走啦！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还好吃的。
而且我现在吃啥都没味儿，除了吃我的丧尸零食大礼包……
王晨在心里抱怨了一句，但也不忍心拂了江竹琴的好意，也就任由她拉着自己走了。
而江竹琴则是拉着王晨，溜溜达达地来到了一处高塔——说是高塔可能有一些勉强，因为这座塔也就四五层楼的高度，比起那些名胜古迹的高塔来说，只能算是“五短身材”了。
这座塔的大门是锁着的，门上挂着那把大锁锈迹斑斑，一看就有些年月了。
“很棒！很宏伟！很有年代感！”
王晨搜肠刮肚，也就找到了这么几个形容词。
毕竟他往前基本就没怎么出门旅过游，就连大学宿舍集体去爬泰山的时候，他也自己留在了宿舍。
美其名曰是“看家”，其实就是懒得动。
所以指望他能想出什么有花样的形容词来基本是不可能的。
“然后呢？”
棒读式地夸奖完那座塔之后，王晨便转过头来向江竹琴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
“别急啊！”江竹琴又翻了个白眼，“还没上去呢，你就准备走了？”
“上去？”王晨微微一愣，“我还以为你就是带我来看看名胜古迹。可是这么大一把锁，你有钥匙……喂！”
江竹琴的确没有钥匙，但她兜里揣了一根铁丝。
在王晨墨迹的时候，她已经拿着铁丝在捅锁眼儿了。
“呼呼呼呼呼——”
她一边四处张望着，还一边吹着没有声音的口哨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这不合适吧，兄台！”
王晨满脸黑线。
在他想来，江竹琴作为磐石庇护所的“地头蛇”，就算没有这座塔的钥匙，也该能够从管理这座塔的人那里把钥匙要来。
但他着实没想到，江竹琴竟然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别叫别叫，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江竹琴朝着王晨挤眉弄眼，但手上的功夫一点儿都没闲着。
她一边警戒，一边开锁，一边安抚王晨，分心三用，哪边儿都不耽误。
惯犯！这货一定是个惯犯！这肯定不是她第一次撬这座塔的门！
王晨的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而就在他目瞪口呆的时候，那把上了锈的大锁已经在江竹琴的“蹂躏”下发出了“咔哒”的一声响，被江竹琴打开了。
“(＾－＾)V”
江竹琴回头对王晨比了个V的手势，然后一把拽着王晨溜进了塔里。
在关门的时候，她还不忘了把锁挂在门上，假装这把锁还在忠实地执行它的看门任务。
“这要是让人逮住了……”
“没事儿！文物管理局那边儿我熟！”
江竹琴一边在前面爬楼梯，一边拍着胸脯向王晨保证道，“而且现在他们都不干保护文物的活儿了，公务员都让我哥整编成了‘带刀侍卫’上城墙去了。”
什么叫“你熟”？
你是老被人家请过去“喝茶”吧？是不是还偶尔会请你吃一顿猪排饭？
王晨无力吐槽。
但眼下他已经跟着江竹琴进来了，也就不好撇下她一个人开溜，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她后面爬塔。
“夏大哥你小时候听话吗？”
或许是爬楼梯太无聊了，江竹琴随便找了个话题向王晨问道。
“听话啊，我可听话了。”
王晨心说我在孤儿院里边儿长大，满院子都是被人扔掉的衰小孩儿，孤儿院的婶婶要是不没点儿“服众”的手段，他们能给孤儿院的房顶都掀喽。
所以在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的情况下，他们“残酷”地被婶婶们镇压了。
每个孤儿院的孩子在婶婶面前都是天底下最听话的乖宝宝。
“我小时候就……不太听话。”
大概是爬楼梯比较累，所以江竹琴说话的时候有一些气喘。
“看出来了。”
王晨点了点头。
要是您老人家小时候听话，也不会知道怎么撬那把大锁。
“嘿嘿。”江竹琴回头冲王晨吐了吐舌头，然后靠在墙上说道，“我和姐姐……住在市里那边儿，燕兵哥哥住在这边。我每年最高兴的时候……就是放署寒假和姐姐一起来这边儿玩儿了。”
署寒假啊。
对王晨来说，真是久违了的词了。
小学的时候他不怎么喜欢暑寒假，因为每次放假他都不是在去玩儿的路上，而是要帮孤儿院的婶婶看孩子。
怀里抱一个，背上被一个，手里可能还得再牵上一群，要多狼狈就多狼狈。
上了初中以后他开始寄宿在学校了，但放了暑寒假还是得回孤儿院去帮忙看孩子。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已经开始懂事了，不再对看孩子的事那么抗拒，而是开始主动帮婶婶的忙了。
一直到开始工作以后，他很想再回去孤儿院照顾一下他的那些新的“弟弟妹妹”，但却不那么自由了。
“燕兵哥哥那个时候其实也不怎么懂事儿。”
歇了一会儿之后江竹琴又开始往上爬，一边爬一边对王晨说道，“溜门撬锁这种事儿都是他教我的。
姐姐是个好孩子，不喜欢干这种事儿，就我一直缠着他让他带我上树掏鸟窝。”
“你姐……对你很不错啊？”
说起那个护犊子的江竹屿，王晨又联想起她看向自己那警惕的眼神——活像一只护崽子的老母鸡。
“那是！”江竹琴满脸自豪地说道，“我姐对我可好了！每次我捅了篓子都是她帮我顶缸——就是次数多了我爸妈就不怎么相信了。
他们只要一见我姐姐承认错误，眼神就往我这边拐。”
“看来你小时候也没少挨揍啊？”王晨打趣道。
江竹琴嘿嘿一笑，“小时候我妈说，别人都是‘白天遨游走四方，黑了点灯补裤裆’，我就比较离谱，我是白天自己遨游完，晚上再把裤子拿给我姐让她给我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