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梦境
在某些时候，赵陈会认为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一场梦。
眼前那个睡着的孩子，那些欠下的外债，这几乎毫无前程可言的人生，其实都是虚假。
而当他因为某件事急得焦头烂额之时，他会猛然惊醒。
睁开眼睛之后看见的是桌上未曾画完的设计图，会看见导师对自己赞许的笑容，会看到那个温柔的女孩子会端着饭菜走到自己面前，温柔说你是不是饿了。
但是当他数次从梦中惊醒之际，他听见的是耳边孩子的哭闹声，望见的是这乱七八遭的房间，未曾关机的电脑上留着他自己都看不过眼的草稿。
而这一切告诉他，这是无比得真实。
真实得让他怀疑。
他急匆匆地冲着奶粉，另一只手抱着馒头，紧接着，就察觉到手臂有湿透的痕迹。
便顾不得那么多，先将奶粉抛在一旁，将馒头安置在沙发上，开始为馒头换尿布。
这面尿布还没有换完，那边就听到了尖锐的沸腾声，他在炉子上烧的水开了。
只好把馒头放在一旁，赶紧跑过去关火。
刚刚关上燃气，就听见耳畔传来了嘈杂的哭声。
马不停蹄跑到馒头身边，一面换着尿布一面哄着。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赵陈忙不迭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曾经一个关系还算不错的大学同学，今天突然打电话过来了，估计是来要账的。
赵陈现在哪里来的钱来还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口舌纷争，他原本不打算接。但转念一想觉得不大好，自己是借钱的，此时不能充大爷。
接通了电话，对面第一句话就是阿陈，什么时候还钱啊，我最近手头太紧张了。
赵陈想说自己现在手头也不大充裕，能不能再宽限几天？
可是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对方的语气就变得激烈了起来。
“就只有一千块钱，你拖了几个月了，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想还了？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没事儿，就当我花了一千块钱认清楚了一个人。”
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赵陈连忙回拨了过去，等到电话快要自动挂断之后对方才接通。
“真是对不起，我肯定会还的，但是我现在真的是有点难。这样，我先还你三百，其余的我以后再给你，你看行不行？”
这面赵陈一边说，那面馒头一面哭。
电话那头根本就听不清楚，“啊啊啊？”说了数声。
赵陈便拿着手机跑进了房间里面，又将刚才的话再说了一次。
对方似乎有些不乐意，赵陈便只好讲好话。墨迹了有两三分钟的时间对方才答应，挂断电话之前还说了一句早知道你是这样，我就不借钱给你了。
赵陈无奈苦笑了一声，叹了一口气，打开微信准备给对方转钱。
转钱的时候手机却提示自己还不是对方的好友，无法转钱。
赵陈愣了愣，为自己默哀了十秒钟之后又开始加对方的好友，等待对方验证。
那边馒头哭得越来越大声，赵陈将手机丢在床上，赶紧跑了过去，却发现因为馒头乱动，尿液漏在了沙发上，沾湿了一大块。
深吸了一口气，赵陈将馒头抱到另一个干净的地方，换好了尿布之后跑过去拿奶瓶。
但是奶瓶放在冷水中的时间太久了，已经变凉了。
怕馒头喝了闹肚子，赵陈只好再冲一次。
又等奶凉等了两三分钟，赵陈喂饱了馒头之后馒头已经开始呼呼大睡了。
将馒头放在床上，跑进厨房将热水倒进热水瓶中，又将沙发上的尿渍清洗干净。
等这些都忙完了，赵陈才发现自己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拖着疲惫的身体赵陈拿起自己先前泡好的泡面，却发现因为时间太久，泡面已经成了一锅粥，根本无法下咽。
手机又滴滴响了两声，打开一看，邮箱来了新邮件，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将手机丢在一旁，赵陈将自己整个人砸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好脏的天花板，他心想。
微微转头，忽然看到了自己收拾屋子之时随意丢在床头柜上的香烟。
赵陈有些意动。
他看了一眼馒头，确定馒头已经睡熟了，便拿起香烟，快步出了门。
一直走到楼下，吹着冰冷的春风，听着喧嚣的车马，他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犹犹豫豫着，他点燃了一根香烟，试探性地抽了一口。
烟雾却轻车熟路走入了他的肺中，他没有感觉半点的不适，反而觉得舒爽透顶。
他像是一头饿了一个月的孤狼，渴血饥餐，囫囵吞着指尖那根早已发潮的香烟。
“小赵？”
有人在叫他。
赵陈转过头去，就只见蒋芸儿推着一辆婴儿车远远看着他。
他如做贼心虚一般将香烟丢在脚下，狠狠一脚踩灭，又一脚将香烟踢远。
“阿，阿姨？”赵陈勉强着笑。
蒋芸儿推着婴儿车快步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赵陈，“你现在怎么这副鬼样子？头发跟鸡窝一样，胡子拉撒的，身上都有味道了。先前你在医院的时候不是挺精神的吗？”
赵陈下意识闻了闻自己的咯吱窝，然后挠了挠头，试图将头发理顺，却只感觉指尖油腻得不像话。
“带孩子不大好玩吧？”蒋芸儿眼含笑意道。
赵陈尴尬笑了一声，“是有点辛苦的。”
“你是一个年轻人，比我闺女还小一岁。我托人找你同学问了问你，才晓得你大学时候还挺优秀的嘛。你看看，一个原本有大好前程的年轻男人，现在却被困在一个婴儿的身边，纵有万般变化也施展不出来。你还没结婚，还没成家，现在却带着一个女儿，会有哪个年轻女人希望自己嫁给一个有孩子的男人呢？”
赵陈微微沉默。
蒋芸儿似循循善诱继续道：“有了这个孩子，你今后想必是已经废了。现在孩子还没满月，等满月之后，孩子更加闹腾，我带过孩子的，我自己知道。照顾一个孩子就要花费你一天大半的时间，你还有时间去恋爱，去忙事业吗？两只手抱着孩子都费力，哪里腾得出第三只手去开拓自己的人生呢？”
赵陈咬了咬牙，“阿姨，你别说了。”
“我说不说都是这种情况，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不过要想解决这个问题，确实是有一个办法。”
赵陈抬头看向蒋芸儿。
蒋芸儿轻松道：“简单啊，将孩子送到孤儿院去不就行了？你自己也是孤儿院出来的，应该晓得现在的条件还不算太差。再不，就将孩子送到别人家去养嘛，现在这个时代，都不注重这些血缘了，很多夫妻都不愿意生孩子，而且越是有钱的夫妻越是不愿意生。你白给他们一个现成的孩子，他们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我不能这么做。”
“这有什么不能做的？又不是说你不要这个孩子了，你还是可以做孩子的爹嘛。馒头那边有父母，这边又有爹娘，四个人照顾她还不好吗？”蒋芸儿将身体倚靠在婴儿车上，“好好想想嘛，现在这个社会还有好多代孕的呢，不都是一个道理吗？”
赵陈沉默了片刻，随后将手中的香烟盒捏成了一团，抬头看着蒋芸儿认真道：“我是不会把馒头送给任何人的，她是我的女儿！”
蒋芸儿翻了一个白眼，“还算你有点良心，你要是敢将馒头送人的话，我剁了你的脑袋！”
赵陈愣了愣，“您这是？”
“反话听不出来吗？真是一个呆瓜！”
赵陈回过神来，失笑了一声，问道：“对了，阿姨您怎么来了？”
“来看馒头啊！外婆来看看自己的亲外甥女，很意外吗？”
“不意外，不意外，应该的，应该的。”
蒋芸儿将婴儿车推给赵陈，“诺，拿着。不知道你家住几楼，我也抬不动，你自己搬上去。”
“这是？”
“那天佳人回家之后说馒头现在睡在一个竹篮里面，都没有婴儿车婴儿床，可把我心疼坏了。这不，先给你送来一个婴儿车。婴儿床要明天才能到，地址填的是你这里，你记得签收。”
“谢谢您了。”说起赵佳人，赵陈便问道：“对了阿姨，佳……那个她去上京了吗？”
“今天上午的飞机，你说你也是，也不想着带馒头过去送送她，可把她想坏了。我都看出来，上机的时候她还是挺舍不得的。”
赵陈回道：“不好意思啊，我前面不知道。”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走啊，上去看看。你也真是，把馒头一个人丢家里。”
“诶，好。”
一路扛着婴儿车上楼，推开门走进去，蒋芸儿看了一眼，皱着眉头道：“家里这么乱也不晓得收拾一下，倒知道跑到楼下去抽烟。”
赵陈讪笑一声，将烟盒丢进垃圾桶，“以后不抽了，不抽了。”
“馒头？馒头呢？”
“馒头已经睡了，我给你抱出来。”
赵陈将馒头从房间里面抱出来，递给蒋芸儿。蒋芸儿冲着熟睡的馒头嘟嘟嘴，“馒头，外婆来看你了，馒头？”
“诶对了，”蒋芸儿忽然想起了什么，“给孩子上户口了吗？”
赵陈摇摇头，“还没有，我给忘了。”
“这事儿要赶紧，拖不得。这样，我等会给你推荐一个人，你找他带着馒头去上户口，早点办完这事儿。”
赵陈应了下来，面色古怪。心说赵佳人她妈到底是做什么的？托人查得到自己大学的情况，这面又有上户口的后门，真够神通广大的。
“孩子大名呢？”
“还没取呢。”
“赶紧想一个，赵美丽？赵红花？赵芸？赵芬芳？”
赵佳人这名儿一定不是您给取的。
赵陈摇了摇头，算是婉拒。想了想之后赵陈道：“要不就叫赵新依吧？”
“工藤新一的那个新一？”
好嘛，柯南你都晓得。
赵陈回道：“差不多，不过是单人旁一个衣字的依。”
“说法呢？”
“什么说法?”
“取名字好歹要有一个讲究啊！”
赵陈回道：“是因为有了馒头，才让我变成了一个新的自己，所以叫新一。但馒头是个女孩嘛，就把一二三的一字改成依靠的依，有女气一点。”
蒋芸儿笑道：“搞半天原来你是给自己取名啊！”
赵陈哑然。
“不过这个名字也挺好听的，就这个了。”说着蒋芸儿冲着馒头道：“新依？喜不喜欢这个名字？”
这时候馒头忽然醒了，她瞪着葡萄眼睛，手舞足蹈冲着蒋芸儿笑。
“你看，她还笑了！是不是喜欢这名儿啊？新依？馒头？”
赵陈笑了。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么永远不要醒来。
他这个时候这样想。
第十四章 原来我是鬼才
馒头的外婆果然是神通广大，跟着她推荐的那人身后去上户口，果然是没有半点的麻烦。
原本赵陈还以为自己给馒头上户口会很复杂，毕竟自己还没有结婚，自己又是孤儿出生，肯定避免不了一系列的手续，以及一些有必要的钱财打点。
可是没有想到，办手续过程中自己遇见了一路的路灯，几乎就是自己走到工作人员面前，那面问孩子的名字，性别，出生年月等一系列问题之后，就拿着赵陈的户口本“啪”得一声将这些信息印在了上面，然后将户口本递给赵陈，然后那工作人员扯着嗓子喊，下一个！
赵陈一时之间看着户口本上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领着赵陈来办户口的那名叫徐永益的中年男人笑着解释，原来早在之前，蒋芸儿就托人将一系列的材料都准备好了，就只等自己给孩子取个名字了。
赵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摇着头自嘲笑了笑。正打算请徐永益吃一顿饭表示感谢之时，徐永益却推辞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忙，客气了几句之后坐上旁面一台早就等着的车走了。
得，还配了司机。
赵陈不免心想蒋芸儿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一句话就让一个配了司机的角儿给自己鞍前马后忙活了大半天，还一直脸上挂着笑，别提有多开心。
想到这里，赵陈不免打了一个哆嗦。得亏自己先前一直好言好语伺候着这二老，没敢流露出半点的不耐，不然自己还不知道得出现在那一版新闻的头条上。
感叹了两句之后，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喂？您好，是赵先生吗？”
“是，您是？”
“哦，我是送快递的。您这面有一个快递到了，我现在在您家门口，请问您现在在家吗？”
“我现在在外面，正准备回来了，您稍微等一下好吧？”
“好好好，行勒，麻烦您快点啊！”
想了想，应该是蒋芸儿给馒头买的婴儿床到了。
赵陈一路快速赶回家，发现果然是一个大物件。
签收完之后赵陈将这婴儿床搬回房间，尽管这床不是什么顶尖的高档品，但总归也不是一两百钱能买到的便宜货。
将这床安置在自己床边上，铺好被褥，将馒头安稳放置其中，拨弄着床顶上悬挂的小动物布偶逗馒头开心。
馒头着实是挺喜欢这张床的，左右看了蛮久的时间，终归还是太小，没开心多久，半晌之后沉沉又进入了梦乡。
赵陈带着笑意拿食指轻轻拨弄着馒头的下巴，说实话，这张婴儿床确实是解决了赵陈如今的燃眉之急。
随着馒头渐渐长大，她也不似先前那样吃完奶就睡死成一头小猪。有时候还没到吃奶的时候就醒来了，左右乱看着。
平时还好，赵陈还能注意到。要是到了大晚上，赵陈自己都渴睡得不行，全靠闹钟和意志力才能醒来，哪里能时时刻刻照顾着馒头呢？
因此，若是将竹篮放在桌子上，赵陈担心馒头左右翻滚的时候会一不小心从桌子上滚下来。
若是放在自己床边上，赵陈又担心自己一个翻滚会将馒头压在身下。
若是放在地上就更不好了，谁知道这房间里有没有什么小虫子？再者，若是自己晚上上厕所的时候迷迷糊糊一脚踩到了馒头身上该怎么办呢？
蒋芸儿果真是雪中送炭来。
深吸了一口气，正打算趁着现在空暇时间写点稿子之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赵陈看了一眼，是左清。
对于左清，赵陈还是很感激的，在自己对于未来一筹莫展之际，她是少数几个肯帮助自己，并且确确实实给自己提供了帮助。
要是没有这一份修图的工资，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自处。
“喂，阿清。”
“师兄！”左清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开心，“师兄你真是太棒了，你修的那些照片我都看过了，简直可以算是神作！那几个拍照的人收到照片别提有多诧异了，我都能想象她们心里在说些什么，这是我吗？这真的是我吗？哈哈。”
赵陈笑了两声，他心里对此还是挺开心的，但还是要保持谦虚，“没有，主要还是摄影师技巧高明，我所做的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行了，师兄你就别谦虚了，那摄影师拍的什么我还不知道吗？我都看过原图了。”电话那头左清回道：“你是不知道最近这几天，陈俊风整个人都焉儿了。据说是他被你的修图水平打击到了，正处于严重的自我怀疑之中。”
“陈俊风？”
“害，就是那个摄影师啊！”
赵陈笑道：“其实他还是拍得不错的，估计也应该接触摄影五六年了。只不过摄影这方面呢，受光线影响很大。要是赶得急，拍摄的时候天气不好的话，拍出来的照片也就有些瑕疵。”
“诶师兄，你都不认识他，你怎么替他说话了？”
是，我确实不认识他，可是要是摄影师不做事了，我哪里来的照片可以修？哪里来的钱可以赚？
就在昨天，赵陈收到对方转来的540块钱的转账，对方说是因为他修图手法高明，每张再给他提价十块钱。
这就是馒头的一罐奶粉钱了，别提赵陈有多乐。
于公于私，赵陈都应该讲一些好话来让那位摄影师重新振作起来。
于是赵陈回道：“不是替他说话，是他本身的水平确实不错，我也只不过说句实话而已。对了，你要记得转告他，让他务必摆正自己的心态。一两次的失利算不得什么，就连最有名气的设计师当年都曾设计过如狗屎一般的拙作。其实所有行业都是这样，曾经的作品差并不代表什么，只需要一个作品高明，自然就出名了。”
“好了好了师兄，我一定转告他！”左清敷衍性地回了一句，又兴致勃勃问道：“对了师兄，你什么时候来上京啊？”
赵陈愣了愣，“你在上京？”
“好啊师兄，我为你忙前忙后这么久，你竟然连我读研考得哪一所学校都不知道！亏我什么事儿都想着你，你也太让人伤心了。”
“抱歉抱歉，我最近是忙昏头了。你考的是六道口大学嘛，我是知道的，只不过脑子一时之间没有转过弯来。”
“什么六道口，青木大学好嘛！”
赵陈笑了两声，道：“对了，你要我去上京做什么？”
“自打你大学毕业，我们都两年没见了，见个面怎么了？再说了，你不是还欠我一顿饭吗？借着这个机会正好补上！”
赵陈有些犹豫。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接受左清的这个邀请。但是馒头在身边，他确实不好脱身。
而且更重要的是，从上云到上京，车票贵得令人发指！
这可都是奶粉钱！
似乎察觉了赵陈的犹豫，左清接着道：“其实是在上京有一个校友会，就是你们那一届的学生会会长举办的，邀请了很多人。其实也算是一个变相的同学聚会嘛，大家聚一聚，交流一下各自的情况，肯定对今后的发展是有好处的。”
“这个，我再想一想吧。倒不是我想推脱请你吃的这一顿饭，确实是我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实在是脱不开身。”
“没事儿，这个校友会的具体时间还没有出来呢。很多人都在工作嘛，为了迎合他们，估计时间还得往后拖很久，毕竟找到一个大多数人都有空闲的时间段也是不容易的，到时候我再通知师兄你吧。”
“嗯，行……”赵陈应付了下来。
再说了几句话之后两人挂了电话，左清将电话收进了口袋里，然后转头看着那令人头疼的一幕。
赵陈修得那几张照片流出去之后在摄影论坛里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很多人都在论坛底下留言评论要请摄影大神出来讲讲课。
当然了，陈俊风根本就不会露头。
但，随之而来的是不少的摄影订单，短短一两天，足足就有三批人来这个工作室要求拍写真照。
张哲瀚自然是全部接了下来，但是陈俊风却不想拍了。
按他的原话是，“我累了，你们随便找个阿猫阿狗拍拍就行了，反正师兄都会修好的。”
此时张哲瀚苦口婆心劝着，“陈俊风你是不是傻了？他师兄修得再好，没有你这个摄影师他能修出什么天仙来？赶紧的，对方都催着了，就今天下午给她们都拍了！”
“不去，懒得去，我想睡觉。”
“大爷，我的大爷啊！要是不拍的话要赔钱的！而且不只是钱，还有我们这个工作室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名气！”
“别烦我！你自己拍拍不就得了？再说，你接的又不是我接的。”
左清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陈俊风面前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给张哲瀚与陈俊风吓了一大跳。
“干嘛？你有病啊？左清？”陈俊风道。
“一个出名的摄影大师不是看他曾经拍了多少垃圾，而是看他是不是有神作！”
陈俊风眉头一挑，“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师兄让我转交给你的话。”
“哼，师兄……”
“师兄还说了，你其实在摄影方面很有实力，上次几张只不过赶得急天气又不大好而已。他还说通过这几次的照片，他断定你是一个资历有五六年的老手了，希望你不要放弃！”
“五六年？”陈俊风猛地坐起来。
张哲瀚在一旁帮腔道：“看来师兄也不是什么都会啊，至少这次看走眼了。俊风才接触摄影两三年呢！”
左清想了想，试探性又道：“我师兄看人一向是以天才的标准的来看的，他说五六年不是普通人的五六年，应该是一个摄影天才努力了五六年。”
“哟？”陈俊风高高扬起脑袋。
张哲瀚趁热打铁道：“一个天才努力了五六年才只不过是你随随便便玩了两三年的结果，看来陈俊风你不是天才，你是鬼才啊！”
陈俊风猛地一拍桌子。
左清被吓了一跳，脸色一沉，克制下来了骂人的冲动。
“走！拍！现在就拍！”陈俊风拿着摄影机嗷嗷叫，“帮我约人，我去看看资料！今天一天，老子给他全拍完！”
望着陈俊风的背影，左清与张哲瀚对视了一眼。
一个抽了抽嘴角，一个耸了耸肩膀。
神经病！
第十五章 暖阳
对于左清的邀请，赵陈还是有些意动的。
一来呢，确实如左清所说，同学之间交流有很大的好处，自己可以问一问那些同学有没有设计方面的工作，或许自己可以通过这次聚会重新踏入设计界。
二来呢，赵佳人也在上京读研，自己可以带馒头过去看看她，也别叫她成天脑子里想得都是馒头，耽误学业。
只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钱。
自己现在挣的钱实在是太少了，零零碎碎给别人还了一点钱，自己兜里就只剩下三百多，连单程的车票都不够，更何况自己屁股后面还欠了一堆的外债，张大姐这里更是有几个月的房租都没有交，总不能一直拖欠着。
而且聚会的组织者是他这一届的学生会会长程铭，他和程铭的关系倒没有多差，只是两人都在大学期间追求过江琳，被他得手了。
有一段时间，因为这事儿程铭找了他几次麻烦。因为他大学时候参加了不少的设计比赛，平常又得忙着打工，因此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上过课，程铭好几次都是拽着这件事儿给他添了不少的堵。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赵陈也不知道到时候程铭会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赵陈转念一想，程铭给自己找麻烦不过也是在大三的时候，在大四之后两人尽管也没有多少的交情，但至少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没再为这件事闹出什么纠纷。
更重要的是，自己现在早就已经跟江琳分手了，两人也算不上是情敌了吧？
赵陈忽然自嘲一笑，心说自己想这么多做什么？
自己现在连车票钱都没有，不说上京，连去最近的一个省份的钱都没有，尽在这儿瞎操心。
还是赶紧给馒头冲奶粉吧，眼看着就要到馒头喝奶的点儿了。
傍晚时分，赵陈正打热水准备给馒头洗澡之时，就听见自己的手机一阵“滴滴滴”乱叫，拿起一看，是“清风”给自己发来了几组图。
一组九张，总共三组二十九张照片。
清风：“这里有二十九张照片，你修一下。”
赵陈回道：“这次没有规定时间吧？”
“这次不用那么急，只要是在后天中午之前给我就行了。”
看到这里赵陈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再熬夜了。
转念一想，又有一点失望。
要是对方这次不着急的话，怎么会给自己加价呢？
犹豫了片刻，赵陈发信息问道：“那这次的价钱？”
对方似乎也犹豫了片刻，“就按上次的价格吧，三十一张。”
YES！
YESYESYES！
赵陈举起拳头用力挥了挥，二十九张，三十块钱一张，这就是……好多好多钱！
馒头快要用完的尿不湿有着落了，除此之外，自己还能还上一点钱！
“谢谢啊！”
“没事儿，”对方回道：“你有这样的能力我是看在眼里的，我只有一点要求，就是以后修的图的档次不能低于上次那一些就行了。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档次不够，我是不会按三十一张付给你的。”
“当然，当然。”
赵陈一面哼着歌儿给馒头洗澡，一面美滋滋地想，要是今后每天都能有图修的话那该多好，那自己不出半年就能将所有欠的钱给还上，还能满足馒头的日常生活。
这时候，忽然又想起了信息提示音。
赵陈一手托着馒头的脑袋，一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拿起手机一看，又是“清风”发来的消息。
“你的能力不错，不过看人的眼光不大行。要晓得，我们的摄影师才只不过是接触摄影三年零一个月呢！”
赵陈哑然失笑，摇摇头将手机丢在了床上，没回信息。
还“我们的摄影师”？瞧你那得意劲儿，谁不知道你们摄影师就是你啊？
不过也好，摄影师有了信心才会接活儿，自己才能有活干，才有钱赚。
双赢嘛！
给馒头擦干净身子，将其小心放在婴儿床里面，又将奶粉冲好泡在温水之中，设置好闹钟。
将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之后，赵陈迫不及待来到了电脑面前，将照片尽数传到电脑上。
这次拍得要比上次好多了，而且摄影师的风格有了改变，不再拘泥于技巧，反而在思路上有了很大的拓展，几乎将每一个人的优质点都体现了出来。
这样一来，需要处理的就只有一些细节部分，不必再如上次那样大刀阔斧地对照片本身进行改动。
当然了，这并不意味着赵陈的工作量就变小了。
其中有一位女孩脸上长满了痘痘，要想只单纯消去这些痘痘的话，那也不是一件什么容易事儿。
先是走马观花浏览了一遍，紧接着赵陈再一张张细细地看下来，将照片分为两类。
一类是只需要做细节处理的，一类是完全可以再提升一个档次的。
而在第二类之中，赵陈还特地先在照片的顶上写上一行小字，如“模糊背景体现人物，柔化光色……”等，这样一来在修图的过程中就不必再绞尽脑汁去想方案了，可以大大节省时间。
而至于这些字儿，在修图之后直接删除就行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赵陈伸了一个懒腰，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之后看了一眼时间，开始着手对照片进行改动。
因为时间不算太急，赵陈今晚没有忙得太晚，怕又出现闹钟没有将自己闹醒的乌龙。
第二日大清早，赵陈处理完馒头的一系列事情之后又坐在了电脑面前。
这一忙就是一整天，直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才将所有照片修好。
要不是因为期间馒头拉了一屁股的话，应该早就完成了。
将照片发给陈俊风之后，赵陈走到窗户边上看了一眼窗外。
今日阳光还算不错，原本这个时间段应该天色已经开始微微暗下来了，但此时窗外还是一阵暖意。
看样子春天就要来了。
阳光不错，赵陈想带着馒头下去晒晒太阳。但是又听医生说婴儿最好是在一个月之后再去晒太阳，而且晒的时候不能超过十分钟。
算了，就让馒头先做一个温室的小宝宝吧。
将馒头抱在身上，赵陈一路轻声哄着，带着馒头来到了窗户边上坐下。
现在馒头已经两周多一点了，还是嗜睡。自己抱她起来走到窗边这么大的动作她竟然还在熟睡，当然了，这也跟自己动作轻柔有很大的关系。
美美地暗夸了一句自己，看着馒头白净而略肥的脸，赵陈拿起手机，对着阳光给两人来了一张合影。
想了想，又将馒头轻轻放在沙发上，拿着一个奶瓶放在她手里，给她摆出一个喝奶的模样，咔嚓拍了一张照。
突发奇想，拿起两张白纸剪出两把斧头，分别放在馒头的手心里。再将两张小纸条画黑，一张放在馒头眉心处，一张贴着馒头的上唇。
“哼，老子是李鬼！”
赵陈哈哈笑，又给馒头摆了几个姿势拍在了手机里。结果馒头不乐意了，瘪着嘴“哇呀”一声哭了出来。
“哦哦哦，馒头不哭，馒头不哭哦……”
赵陈笑着将馒头抱在怀里，左右轻轻晃着，不一会儿，馒头收起了哭声，开始沉沉睡去。
想必是方才自己动作大了将她惊醒了，这小玩意儿，还挺矫情。
不再给馒头拍照，赵陈抱着馒头在窗边坐下，拿起手机犹豫了片刻之后将其中几张照片发给了赵佳人。
当然了，没有将自己与馒头的合影发过去。
一来感觉与对方太过暧昧，不大好。
二来呢，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自己没有洗头，形象不大好。
将手机丢在一旁，赵陈一手轻轻拍着馒头的肚子，一面哼着“世上只有爸爸好”的儿歌。
片刻，手机传来了信息提示音。
是赵佳人发过来的，她说：“生孩子就是用来玩的是吧？”
这句话后面配了一个掩嘴笑的表情。
赵陈咧嘴一笑，回复道：“别说，还挺好玩，任我摆布。”
赵佳人回了一个白眼。
赵陈忽然想起一事来，发信息道：“对了，昨天给馒头上了户口，取了一个名字叫赵新依。你觉得怎么样？”
没等赵佳人回复，赵陈又连忙发信息道：“昨天是因为催得比较急，又比较忙，所以取名字的时候没有征求你的意见，不好意思啊。”
“你要是觉得不喜欢，还是可以改的。反正馒头也不知道。”
赵佳人回道：“没事儿，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的，要是姓工藤就更好了。”
赵陈笑了笑，回复了三个尴尬的表情。
“听阿姨说，你那天上飞机的时候挺舍不得的，不好意思啊没去送你。”
这些字刚刚打出来，赵陈想了想又尽数删除，重新打字道：“以后我每隔个两三天就给你拍几张馒头的照片吧？”
“嗯。”
片刻之后对方又回道：“谢谢。”
回了一句“举手之劳”，赵陈将手机放在一旁，就抱着馒头看着夕阳。
窗外的喧嚣与窗内的宁静，天边的霞光与怀里的暖阳。
赵陈希望时间在这一刻停下来，他希望抱着馒头永远不放手。
如果不是馒头尿了他一腿的话。
……
“咯咯咯……”
“笑，你还有脸笑！”
第十六章 意外之人
“这一组照片用不着太着急，后天给我都可以，但是一定要修得好，还是原来的价钱。”
……
“这两组照片得急一点，尽量明天给我吧，晚上也行。还是原来的价啊！”
……
“我发给你三组照片，第一组的话明天上午给我。第二组用不着太好，随便意思一下就完事儿了，妈的，对方给我压价。前面都谈好了，结果直接给我砍一半，整这出。算了，第二组你先别修了，我叫人再跟对方谈谈，谈不好就算了。至于第三组呢，跟平常一样就行，大概后天给我。”
……
“这组照片的话，尽量修好一点，能多好就多好。这是哥们我接的第一组婚纱照，让客人满意的话，我每张给你六十，直接给你翻个番！一定要修好啊！”
…………
…………
“哈哈，大师兄还真是咱们的招财猫啊！你看看这才半个月的时间，咱们工作室已经收入多少了？快过五万了！要是按照这个进度下去，这一个月几乎比得上咱们前两个月的收入啊！”
陈俊风一面摆弄着镜头一面翻着白眼，“行行行，咱们都是借了人大师兄的福气，合着我在这儿就是一摆设呗？还有，不是师兄吗？怎么又变成大师兄了？”
“我管他师兄还是大师兄，只要能帮我挣钱的都是好师兄！”张哲瀚回了一句，然后美滋滋道：“半月五万，一月十万，咱俩对半分，每人五万，哈哈，老子一月能挣个五万块钱！我真是出息了啊！”
“诶，等等等等！”陈俊风放下镜头道：“怎么就每人五万了呢？每月五千块钱的镜头保养费你算了吗？给大师兄修图的那些钱现在都是我垫的，你算了吗？还有每个月咱们这工作室的租金您又算了吗？咱先不说别的，就单说这工作室的租金，靠近大学城，一楼，一个月没个二十万下不来吧？”
张哲瀚一愣，随后腆着脸笑道：“害，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这门面不就是你家的吗？这钱你至于跟我算吗？”
“怎么不跟你算？我这门面我租出去不成啊？我成天躺着白收钱他不香吗？”
张哲瀚扶了扶眼镜，“话也不能这么说，你要是想躺着收租，你也不至于开个工作室不是？咱们啊，都是为了梦想，但是在实现梦想的过程中，咱也得看得到收益，否则多没劲呢？这样，这些镜头包养费，给大师兄的费用都从利润之中去除，咱们租金就别算了啊。那个我还有事儿，我先走了。”
“诶！怎么不算？怎么能不算？你别跑啊！”
张哲瀚头也不回。
陈俊风笑骂了一句混蛋，刚拿起镜头准备擦，就听见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走进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生得高大，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倒也有一分儒将的气质。
而女的长得极为漂亮，烫着微微显黄的波浪卷儿，双腿修直。
“清风摄影工作室？”那男的问道。
“对对对。”陈俊风连忙站起身来，道：“请问两位是来拍写真集的吗？”
男的点了点头，而那位漂亮女子则是左右环顾一眼，看着墙上挂着的照片，道：“在网上看到你们这个工作室评价很不错，现在一看这些照片，确实很有味道。不过……”
陈俊风问道：“不过什么？”
女子莞尔一笑，“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些风格很熟悉。”
末了女子又问道：“你们工作室有几个人？”
“两个人吧，我负责摄影，另一个负责接待啥的，哦对了，还有一个修图的，应该也能算上吧。怎么了？”陈俊风一头雾水。
“没什么，随便问一问。”
男的低头与女子说了两句悄悄话，然后抬头看着陈俊风道：“我们就决定在这里拍了，拍一套写真集的话需要多少钱？”
陈俊风打量了一番这对男女的衣着，回道：“三万。”
“三万？”女子微微皱眉，“这么贵？”
男子轻描淡写问道：“不会是见人下菜碟吧？”
陈俊风嘿嘿一笑，“那倒没有，现在随便一套婚纱照拍出来都得五六万了，两位自然是清楚。而若是我们给两位拍出两位想要的效果来，区区三万块钱，那还得算是便宜。”
女子拉了拉男子的衣袖，“要不，咱们别拍了？”
“拍！”男子斩钉截铁道，“说的没错，如果拍出了我想要的效果的话，区区三万，确实是便宜。”
“您真有眼光，”陈俊风朝着那男子竖了一个大拇指，又道：“不知道两位什么时候有时间拍？”
“今天就可以，我们这一段时间就是来玩的，主要看你有没有时间。”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谈谈你们想要的效果吧。这样，我先给我那朋友打个电话，等他来了我们也应当谈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咱们直接签订合同，交付定金吧？来，两位请坐。”
…………
…………
“诶怎么回事啊？”陈俊风正忙着指导那对男女摆姿势，张哲瀚凑到陈俊风身边问道：“怎么我才出去一会儿就接了这么一个大单？”
“大吗？区区三万而已。”陈俊风咔嚓一声摁下快门，然后站起身来冲着那对男女道：“下一个姿势，那边再靠近了一点，不要当成是在拍照，你们要设身处地地去体验这种感情。将军出征，将军夫人自然是依依不舍，要流露出真情实感来！诶对，没错！保持这个姿势，别动啊！”
“你说的轻松，区区三万。上次我们拍那套婚纱照的时候对方也只不过是出了六千块钱而已！”
“说起我就来气，现在在上京拍一套婚纱照哪个不要五六万？他就是看我们是新开的工作室好欺负！要是我稍微有点名气，我才不给他拍！眼神太僵硬了，稍微柔和一点，对！别动，马上就好！我多拍两张，马上！”
“不错不错不错！两位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张哲瀚举着矿泉水瓶儿挥了挥，然后又低声道：“你也知道咱们是新开的工作室啊？他们怎么傻了吧唧的跑到咱们这么一个小工作室来拍写真？还一出手就是三万，眼皮子都不带眨的。”
“你懂个屁，人家那是看在我的摄影手法上！”
“屁！我看是觉得师兄修图修得好！”
“老子懒得给你扯！滚蛋！”
“滚就滚！但这钱不能不给我分！”
“滚！”
忙碌了一两个小时之后，陈俊风从地上爬起来站直了身子伸了一个懒腰，“两位，到这里呢，咱们就算是拍完了。你们稍微休息一下。”
“来来来，两位辛苦了，两位喝水。”张哲瀚举着两瓶水屁颠屁颠跑过去，“您二位这趟可真是值了，尽管咱们这位摄影师还没有多大的名气，可人家著名摄影大师都说了，只要他肯下个五六年功夫，今后绝对也是摄影界的一番旗帜。我敢保证，你们这一趟不说赚，但绝对是不亏的！”
陈俊风看了看摄影机里的照片，愈发满意，他抬起头来问道：“诶对了两位，你们要不要过来看看？”
男子似有些意动，但女子却道：“算了，我们现在还是不看，得为后面的成品留点悬念！而且我们现在还有一点事儿。”
“确定不看了？那也行，反正我们这里也是有备份的，以后你们要是想看，找我要就成。那你们先忙，我们就先回去为你们修图了？”
打了一声招呼之后两拨人各自离开，陈俊风回到工作室里，一屁股坐下，呼了一口气，“累死了。你把这些照片打个包发给大师兄，让他务必拿出他最高的水平出来，价格好商量。”
“行行行，你是大爷，这些小活儿我来做。”
刚操纵着鼠标，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喊。
“听说你们今天接大活了？”
“那是！三万！”张哲瀚回过头得意道：“阿清你敢信？难得碰上这么一位大主儿。我敢肯定，要是咱们这套照片做好了，放在网上去，咱们的名气必定又得往上窜一窜！”
“行了行了，别吹了。照片呢？我来看看。”
“等会儿，我先给大师兄打包发过去。”
“这都多晚了？明天发过去不行？再说了，我看看怎么了？”
左清挤开张哲瀚，打开图册第一张照片，愣了愣。
“程铭？”
陈俊风也愣了愣，“你认识？”
“何止认识啊，他还是我们以前学校的学生会主席呢！我师兄那一届的！不过他也确实家里有钱，能花三万来你们这里拍一套写真我还真不怀疑了。”
“熟客？早知道我多宰一笔了！”陈俊风忿忿道。
左清滑动鼠标，看着下一张照片里那个漂亮女人之后又愣了。
“这女人是跟他一起来拍的？”
“当然了，男女朋友嘛，不一起拍还能怎么样？”
左清猛地站起身来，认真看着陈俊风道：“这一套照片不能发给我师兄。”
陈俊风一怔，“不发给他谁来修呢？况且你不是说他缺钱吗？你放心，我绝对给他一个好价格！一百一张怎么样？”
张哲瀚悠悠道：“三万呢！”
“两百一张，不能再多了！市面上修婚纱照都是这个价了！”
“我管你多少钱一张，反正不能发给我师兄！”
“怎么了阿清？你今儿个吃错什么药了？”张哲瀚纳闷道。
左清看向电脑屏幕，脸色微沉，“因为照片上那个女人，是我师兄前女友。”
江琳！
第十七章 狸花猫
“老板，这个奶粉再给我来三罐！”
“哎呀我能怎么办呀，孩子奶量大啊，一眨眼的功夫，一罐奶粉就没有了。”
“那个我看看小袜子，这种多少钱？三十？一双？这也太贵了吧？”
“那个尿不湿，天才的那种，再来两个吧。那个布娃娃，对，就是那个小老虎，拿给我看看。”
“张姐？您怎么在这儿啊？那个我早上给你转了一个月的房租你看到了没有？实在没办法，孩子最近开销大，不然我铁定将房租全部转给你了，您多多担待啊！”
“刘大爷，又出来遛弯啊？孩子？孩子正睡觉呢，好不容易才等她睡着，整天闹腾最近。”
“满月酒？哈哈，还是算了吧，现在我也没功夫办这事儿。不不不，不用，酒都没办，哪能要您的份子钱啊？”
…………
…………
提着一大袋子东西，刚刚推开门走进房间，就只听见房间里传来了哭声。
怎么醒得这么快？
赵陈连忙放下东西，快步跑进房间，一把将哭闹的馒头抱起来，一面哄着一面检查馒头有没有尿裤子。
只是没想到，刚把馒头抱起来没有多久，馒头的哭声就渐渐弱了起来，哼唧哼唧两声之后就贴着赵陈的肩膀进入了梦乡。
赵陈一阵苦恼，明天馒头就满月了，都说孩子满月之后才是大人苦恼的日子，但现在馒头还没有满月，赵陈就觉得一阵头大了。
最近一段时间，馒头一定要赵陈抱着才肯入睡。尤其是在睡醒之后没有看到赵陈，必定要大哭大闹。
为这事儿赵陈还专门跑到医院去问过医生，医生说这是小事情，孩子满月之后各项器官发育逐渐完善，对外界的感知能力增强，很容易受到外界的惊吓。
就好比外面一声鸣笛声都会导致熟睡的宝宝吓一跳。
其次呢，孩子在这个阶段安全感不足，只有在熟悉的人怀里才会感觉安心。
赵陈听完这些之后一是开心，孩子需要自己，这对于每一个父母来说都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苦恼，这面刚把馒头哄睡，将其小心翼翼放在婴儿床内，还没十分钟的功夫，那面又开始哭了。
总不能自己一直抱着吧？手倒是不酸，就是没法工作啊！
笑着摇了摇头，想必这就是幸福的苦恼吧。
这待遇，孩他妈想都想不到。
此时馒头已经睡着了，嘟着嘴唇，吮着小唾沫，呼吸声也比原先有力了许多。
这半个月来，馒头可算是大变样了。
原先总感觉馒头的脸有些黑，特别是出生的那两天，皮肤皱巴巴的。
而现在，整张脸蛋白白嫩嫩，眼睫毛尤其漂亮。赵陈给她洗澡的时候都不敢用力，生怕力气稍微大了一点馒头身上就多了一条红印子。
当然了，随之改变的不仅仅是馒头，还有赵陈。
这半个月随着“清风摄影工作室”的名气口碑越来越好，来拍写真集的人越来越多，随之而来的就是赵陈的收入也高了不少。这段时间，赵陈已经通过修图有五千多块钱入账了。
欠别人的钱也陆陆续续还了一部分，将那几个催的急的人给还了，剩下的人一一解释道歉过后，对方也愿意再等一段时间。
不过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再有两个月的时间就能够把所有的欠款给还清了，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尽管忙是忙了一点儿，每天赵陈至少要忙到十二点钟，但好在收入可靠。
这不比他前一段时间给别人写公众号文章，写了一篇稿子，还不确定能不能换来钱。而修图则不然，修好一张图至少也有三十块钱入账。
踏实。
如今赵陈已经没有继续写文了，收入稳定之后他将修图之余剩下的时间全心全意照顾馒头。毕竟钱是死的，孩子是活的，赚钱也是为了养孩子，主次不能乱。
而且他也看透了，自己不是全能型天才，写东西这事儿确实不大适合他。
不过好像那文稿中介商“新月”最近闹文荒了，一连问过赵陈三四次，问赵陈还写不写稿子了，还说只要写了，一定会给他大力推荐。
赵陈只好一连婉言拒绝了“新月”三四次，看得出“新月”还是挺失落的。
这时候馒头已经睡熟了，赵陈轻手轻脚想要将馒头放进婴儿床里，可没想到，刚刚松手，馒头脸色就一变，皱着小脸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赵陈忙不迭跑到客厅拿起那个老虎玩偶，将其塞在馒头的怀里。
听医生说，如果孩子太过依赖父母的话，可以买一些玩偶让孩子抱着，对培养孩子的安全感有一定程度的帮助。
可在这个老虎玩偶塞进馒头怀里的一瞬间，馒头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没法子，赵陈只得赶紧将馒头抱在怀里，馒头这才缓缓停止了哭闹。
怎么不管用呢？赵陈皱着眉头，难不成女孩子不喜欢小脑斧，喜欢的是小更举？
不过这么一直抱着馒头总归不是个事儿，还是得想个办法。
“馒头越来越好看了。”赵佳人看过赵陈今日给她发的照片回信息说。
赵陈笑了笑，一手托着馒头一手回信息道：“那是，主要是像我。”
对方回了一个白眼。
赵陈问道：“最近你过得怎么样？”
“还行吧，你也读过研究生你也知道，成天就是忙这忙那，没时间休息。”
“那确实，有时候忙起来根本就是没日没夜。你还是得注意休息。”
“嗯。”赵佳人回了一个字，半晌之后赵佳人又发信息道：“我能问问你是怎么退学吗？你研究生才只是读了一年吧？”
看到这条信息之后赵陈脸色一阵复杂，然后低头看了一眼馒头，释然一笑。
“我就是随便问问，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赵陈没回信息，倒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确实不知道。
实在是见鬼，赵陈前一秒钟还在学校里画设计图，下一秒就出现在了一年之后的医院，还白捡了一个馒头。
这种事情说出去会有人信吗？
想必是不会有人信的。
实际上，赵陈每每晚上失眠之时都会纠结这件事，他有心询问其他人关于这一年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大学里的同学几乎都不知道这一年的事情，就只知道他突然找人借钱，像是变了一个人。
实际上也难怪，赵陈在研究生期间忙得不行，就只跟自己关系极好的那几个人有联系，例如刘虎。
但是刘虎也说自己并不知道很多关于赵陈读研时候的事儿，只知道他突然跟江琳分手了，然后整个人就颓废了下来。
而赵陈在读研学校里的同学无一例外联系不上，要么就是拉黑了，要么就是没有人接电话。
赵陈也没时间跑到学校里抓住自己的导师细问，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
馒头。
“馒头明天就要满月了吧？”赵佳人忽然发信息问道。
“没错。你是不知道最近馒头有多闹腾，不让我抱着都不睡觉。”
对方一时没有回信息，赵陈愣了愣，转念一想，自己回的这句话似乎是有一种炫耀的成份。
于是他连忙换话题道：“明天我打算带着馒头去看看你爸妈，你觉得行不行？”
那面回道：“我妈还好，我就是怕我爸发脾气。”
很快赵佳人又发过来一句话，“没关系，你还是带着馒头去看看吧。毕竟也是他的亲生外甥女儿，他发脾气的话我妈会管着的。对了，你还没有我家地址吧？我发给你。”
“碧波路山水印象小区三号楼一单元五零二。”
看了一眼地址，赵陈抱着馒头准备下楼去看看能不能买点什么东西，此时阳光正好，顺便也能带馒头晒几分钟的太阳。
一路上跟人打着招呼，得亏张大姐嗓门大，早在几周前就将她的租户中有一个带着孩子的单身爸爸这事儿传开了，因此头次抱着馒头下楼之时别人也没觉得惊讶。
只是每每对方跟自己寒暄之末都要骂一句“不要孩子的坏女人”，借此给赵陈提供一点微薄的安慰，这事儿倒是让赵陈挺尴尬的。
到楼下的小超市看了几眼，确认好了明天要买的几件礼品之后赵陈顺着一条绿荫小道随意溜达。
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下，这时候馒头已经醒了，盯了赵陈看了一眼之后两只葡萄眼睛乌溜溜四处乱看。
此时就只听见一声略显稚嫩的狗叫声，馒头吓了一跳，刚准备哭出来之时就见面前小心翼翼从草丛里钻出来一条肥嘟嘟的小灰狗，便停下了哭的动作，好奇地打量着，咿呀咿呀地喊。
那小灰狗看上去像是一条流浪犬，警惕不已地重新钻进了草丛里。
馒头一看小狗不见了，小脸又皱了起来。
赵陈无奈，就只好“嘬嘬嘬”呼唤那小狗。
小灰狗从草丛里探出脑袋，尾巴下意识摇着，而后意识到了什么，警惕地看了一眼赵陈，收起尾巴，往草丛中退了两步。
赵陈想了想，从怀里拿出方才李大爷硬是要塞给他的一包肉干，挑出一块肉干来丢在地上。
小灰狗犹豫半晌，小心翼翼从草丛里走出来，一口咬住肉干猛地缩进了草丛里。
馒头咯咯笑。
得了好处之后那小灰狗时不时从草丛里探出脑袋来，呜呜地叫。
馒头眼珠子也跟着这小灰狗左右乱动，脸上的笑容就没收起来过。
赵陈心中一想，难不成馒头不喜欢死物喜欢活物？
不过现在他可不敢在家里养条狗，万一馒头对狗毛过敏怎么办？万一馒头被狗咬伤了怎么办？而且他现在可养不起另外一张嘴。
狗粮好贵的！
在这里坐了五六分钟，那面走来了一个人，小灰狗连忙钻进了草丛之中。
此时馒头也累了，半闭着眼睛缓缓开始入睡。
赵陈看了一眼天色，缓缓站起，走了两步之后听到身后一声狗叫。
赵陈想了想，又拿出一块肉干丢在地上。
小灰狗咬着肉干，屁颠屁颠摇着尾巴。
赵陈笑了笑，继续往家走。
忽然，他只觉得背后如针扎一般。
回过头去，就只见原先自己坐的那凳子头顶的树枝上，趴着一只漫不经心盯着他看的狸花猫。
第十八章 师哥，等我
“怎么弄啊，陈俊风，你别整天玩你那破镜头了行不行？”张哲瀚一脸愁容。
“什么什么怎么弄？”陈俊风倒是漫不经心。
“我说的是咱们昨天拍的那套写真，你给师兄发过去了没有？”
“没啊，阿清不是说别给他发么？”
“可是不发的话这图怎么修？你别说你自个修啊，你那修图的水平我知道，跟大师兄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陈俊风不耐烦了，将镜头放在桌子上，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大不了这钱我不赚了呗！也就三万块钱，我陈俊风好歹也是京城贵公子，我差这三万块钱？”
张哲瀚有些不甘心，“可这是咱们迈向高档摄影的第一步，这一套要是弄的好，咱们这个工作室就不是现在可以比的啊。人的名，树的影，有了名气，咱们才能接有钱人的活儿，不然你就想着成天给那些女大学生拍？忙了一整天就挣这一千多两千块钱？”
“别介，一天一千多，一月好歹也有三万呢！算是小资了。”
“说这话，你也真行，连你这套门面的房租都付不起。”
“别操心这回事儿，我不没说付房租了么？”陈俊风回道：“咱们最近挣的钱不算少了，你别以为现在的女大学生都是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她们现在的眼光高着呢！尤其咱们这里是上京，全国之都，你看看她们花个几千块钱拍一套写真眨眼睛吗？你还真当人家拍大头贴呢？”
末了陈俊风又补充道：“再者说了，咱们又不差这一单。今后有的是机会，走了这个冤大头，难道就没有下一个地主爷吗？心态要放好。”
“我也不差这三四万块钱，我就觉得有点不甘心你知道吧？哥们我也是头一回出来工作，眼看着一单能挣上万，结果咱们不干了，你说我能甘心吗？”
说着张哲瀚忽然眉头一皱，“诶你跟那大师兄不是情敌吗？怎么这会儿突然替他着想了？”
陈俊风险险一口水喷出来，“你瞎说什么？什么情敌？”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恋人阿清有段时间了吧？咱们上上上次去酒吧的时候我就怀疑了，有个主动送上门来的漂亮姑娘你都能随手推开，敢情这身贞操给阿清留着呢！”张哲瀚奸笑着，“还有咱们这工作室的名字，‘清风？’，我说怎么越看越奇怪呢，原来是左清的清，陈俊风的风啊！”
陈俊风“啪”一声将水杯砸在桌子上，冲上前来一把薅住张哲瀚的衣领子，恶狠狠道：“这事儿你没在外面瞎说吧？”
张哲瀚一脸无辜，“你放心，哥们我这嘴还是经得起考验的，滴水不漏。不信你去问我女朋友。”
陈俊风脸上一阵嫌弃，骂了一声滚蛋，又道这事儿你要是让阿清知道了我饶不了你！
“行行行，要说这阿清也真是的，咱陈公子的示爱这么明显了，就连我个直男都看出来，她竟然还啥都不知道。你说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要是真不知道，你还有点希望。若是装不知道，那你完了，这辈子你别想追到她了。”
陈俊风一阵苦恼，“说点别的！”
“那你说说看你这会儿怎么会替大师兄着想？”
“再换个别的！”
“诶说说嘛，咱们认识十多年了，有什么说不得？”
陈俊风沉默了片刻，“一来呢，阿清开口了，我昨天晚上答应了，也不能做那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儿，我不是那种人。二来呢，若是咱们不知道这层关系也就罢了，可若是明明知道还偏偏要做这种恶心人的事儿，那就不道德了。第三，大师兄的能力也是知道的，若是因为这事儿跟他闹不痛快也没这个必要。至于第四。”
说到这里陈俊风如看白痴看了张哲瀚一眼，“你可真是傻的，我不让大师兄修图，我还不知道在网上找个大神帮我修一下啊？”
张哲瀚后知后觉，“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关心则乱，嘿嘿，关心则乱。不说了，我先去网上找个大神去，您先擦您的镜头啊！”
“白痴。”陈俊风骂了一句。
…………
…………
这日阳光正好，飞鸟迎风出巢。
没听见陈俊风说最近有什么图是要修的，昨晚将剩下的一些照片修完之后赵陈也乐得今日落个轻松。
给馒头喂完奶，洗干净屁股，随意吃了一顿早饭之后赵陈抱着馒头下楼去超市拿东西。
好歹自己上长辈家里，不说礼物贵重，可总得提点东西的。
刚下楼，就听见手机响了起来。
赵陈原以为是赵佳人不放心过来询问情况，没想到拿起手机一看是左清打来的电话。
“喂师哥？这么早没有打扰你吧？”
“没没没，我起床有一会儿了。”赵陈纳闷道：“今天你怎么了？听着你声音，昨天没睡好啊？”
“嗯……昨天是有点失眠。”没等赵陈回话，左清就问道：“那个师哥，问你一个事儿。”
“什么事啊？直说呗。”
“那个……江琳姐还好吗？”
江琳？赵陈微微一皱眉，无缘无故左清说起她来做什么？
“江琳……”赵陈开始还是觉得有些尴尬，随后感受着馒头在自己怀里的动静，释然道：“我不知道，我跟她分手有一段时间了。”
“分手？”左清的声音很是惊讶，“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你甩她还是她甩你啊？不会是她劈腿了吧？”
赵陈有些头疼。
别问了大姐，我是真不知道。
不过按常理推算，自己应当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跟赵佳人滚了床单之后被江琳知道了，然后她一气之下提出了分手。
但这赵陈也不好多说，传出去自己是个渣男，多损害自己的名誉啊！
过去的我犯下的错怎么能算在现在的我身上呢？
“那个，不好意思啊师哥，我就是随口一问，您别放在心上。那她现在的事儿你还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我跟她都没有联系了。”赵陈想了想，疑惑道：“你怎么提起她了呀？是不是……”
“没没没，真没！”
赵陈哑然失笑，“我还没开始说呢！”
“那也没！”
赵陈摇了摇头，心说这小丫头片子脑袋里面想着些什么呢？
“对了，师哥，还有一件事，”半晌之后左清的声音又从电话里响了起来，“那个是关于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校友会。”
“对，说起这事儿我还正打算问你呢，那个校友会什么时候召开啊？”
“我也不知道，我听人说因为很多人都没在上京，过来一趟的话花费的时间太久，所以他们打算将时间调到五一劳动节。”
“行，我这半个月还没有听到消息，以为已经召开了呢。到时候要是确定了具体时间你再告诉我啊！”
“师哥你前面不是说不去吗？”
“以前是以前嘛，现在是现在。最近我想了一下，毕竟都是同学，过去参加聚会就算是对工作没有帮助，联络联络感情也是好的嘛！”
最近赵陈仔细考虑了一番这件事，还是打算去。首先呢，如果能够从以前的这些同学手里获得设计的资源的话，那自己能够重新回到设计这条老路了。
第二呢，赵佳人也在上京，带着馒头过去看她的话肯定会给她一个惊喜。
嗯……惊喜还是惊吓还有待商榷，主要看她有没有谈恋爱。
原先赵陈一是顾虑车费，而现在他已经有了一些盈余，尽管外债没有全部还上，但是也不差这来回的车票钱。
二是顾虑馒头太小，带着馒头出远门的话恐怕对她不利。现在三月中旬，要是时间调到五一劳动节的话，馒头也快三个月了，能够出远门了。
“那个师哥，要不……咱们就不去了吧？”左清犹犹豫豫道。
“怎么了？”赵陈皱着眉头。
“是陈俊风！他接了一个单子，在网上接的，别人要在五月份过来拍写真，所以可能比较忙。”
赵陈皱着眉头，这确实也是个麻烦事。
但是这个理由不是很让人信服啊。
“而且，最主要的是，我五月份要来看你！”对方又道。
赵陈愣了愣，“不是，我去上京顺道一起去看你不就得了？”
“那不成，是我有事儿，我得来上云办一件事儿。具体是什么事儿你别管，反正就是有事儿。”说着左清带着哭腔道：“师兄，你说好要请我吃饭的，不会放我鸽子吧？”
赵陈现在一听到这种带着哭腔的声音就头痛，他无奈道：“行行行，我不去了。”
“耶！师兄真好！”
电话那头左清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将师兄糊弄过去了。不然师兄一在校友会上见到江琳与程铭在一起了，那得多伤心啊！
肯定是江琳嫌贫爱富劈腿了！当时我就觉得她配不上我师哥，就不是个好女人！
得亏我聪明机智！
想到这里左清心情好了许多，“对了，师兄你现在在做什么啊？”
“买东西呢！”
“给女朋友买东西？”
“没有，哪里来的女朋友？”
“那就是老婆？”
“我没结婚了，哪里来的老婆？就是……嗯，怎么说呢？就是看望长辈嘛！”
这时候超市的老板将一袋东西递给赵陈：“行了，你拿好了啊，都在这儿。喲，这是馒头吧？真可爱！”
“馒头？”左清道：“师兄你还养狗了啊？”
“你才是狗呢！馒头是人，我女儿！”
说完这话赵陈心中咔哒一声，完了，说漏嘴了。
对方沉默了很久。
“师哥，等我，我明天就来看你。”
第十九章 登门
几乎就在左清说完那一句话之后她就挂了电话，完全不给赵陈反应的机会。
赵陈有心想要打个电话回去解释两句，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原本不打算让自己有了孩子这件事闹得曾经的同学都知道，这些天他连一张朋友圈都没有发，因为他知道肯定会有一些好事者组团吃瓜，而他暂时还没有成为瓜的想法。
就好比：
知道吗？赵陈有孩子啦！都一个月了！
什么？真的假的？难怪这一年他到处找人借钱，原来是为了结婚！
这你就说错了，他可没有结婚！不然婚礼也不至于不邀请我们啊？
未婚生子啊？
对头！
孩子妈是谁？江琳？他们不是分手了吗？
我也不知道，或许他们就是为这件事分手的。找个人去问一下……
……
诸如此类。
而如果有一些好事者找到了赵佳人的话，那就糟糕了。一个男人还好，而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未婚生子可不算是什么好名声。
赵陈呼了一口气，罢了，左清也不是什么大嘴巴，到时候再说吧。说不定她说自己明天来上云就是说说而已，毕竟研究生没有那么闲。
“嘿！这些礼品你还要不要了？”
“要要要，当然要！”赵陈忙问道：“多少钱？”
“三百五十六。”
“这么贵？我没买多少东西啊！”赵陈一愣。
那超市老板笑道：“我们都是这附近的人，我也不可能坑你。不然我给你打一张小票吧？你自己仔细看看？”
“不必不必，没事儿，我付过去了啊！”
“得嘞，你拿好啊！”
一只手抱着馒头，一只手提着东西，背后还挎了一个装着馒头奶瓶尿不湿的布包，这一路走过去实在是麻烦。
所幸的是赵佳人住的地方离这里好像不大远，而且自己也应该有经济实力打车了吧。
今日馒头满月，赵陈稍微奢侈了一回叫了一个滴滴。
滴滴师傅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是外地人，较为健谈。他一看赵陈这架势就问赵陈是不是带着孩子去看岳父岳母的。
赵陈便回道：“其实是去看孩子的外公外婆。”
“小兄弟挺幽默。”
赵陈也只是笑了笑，不多做解释。一路上跟滴滴师傅聊了一会儿天，路上没有堵车，差不多十分钟的时候就到了赵佳人家住的小区——山水印象。
山水印象算是上云头南区一个中高档的居住小区，入门口那个跌水景观就极为漂亮。这个小区是十年前建造完成的，其规划布局在今日看仍然有它的特点。往内看去，绿树成荫，芳草茂密，想必绿化率已经达到了百分之……
赵陈忽然一愣，随后自嘲一笑。
搞园林设计搞多了，现在一见这种小区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的就是这些。今日是来拜访赵佳人父母的，可不是来搞调研的！
此时馒头已经醒了，看着陌生的环境，微微有些胆怯。
“别怕啊馒头，我们来看外公外婆了，开心不开心？”
哄了馒头几句之后赵陈快步往里走，这个小区的保安倒没有刁难人，只让赵陈言明了来历并留下了姓名电话号码之后就放行了。
走进小区内部赵陈左右环顾着，休闲区、儿童游乐区这个小区都配置齐全。赵陈有些心动，若是今后能住上这样的小区那也是很好的。说实话，自己如今住的地方还是太过简陋了。
赵陈倒是不介意自己住在什么地方，更差的地方他也不是没有住过。只不过等馒头长大了，会走会跳了之后，在这种没有车流，绿荫茂密的地方玩耍总归是让人放心一些。
再者，女孩子还是富养好，眼界也能开阔一些，今后就不会因为一根棒棒糖就被别的男人骗走了。
不过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如今自己欠下的外债还没有还清呢！
造成便加快了脚步，循着赵佳人给的地址，赵陈来到了一栋楼楼下，摁下了五零二的门铃。
“老赵你是不是又忘了带……小赵？你怎么来了？”
门铃里传来了蒋芸儿的声音。
赵陈松了一口气，得亏不是赵国华，不然自己别说进门了，连楼都进不了，估计还得挨一顿骂。
“阿姨，是我。那个今天不是馒头满月嘛，我带她来看看您和叔叔。”
“算你还有点良心。”
就只听见咔嚓一声响，门开了。
“赶紧上来吧，你吹得了风，馒头可受不住。要是馒头生病了，我可饶不了你！”
赵陈连连应是，快步走了进去。不多时，就来到了赵佳人家门口，正准备敲门的时候发现门已经敞开了。
赵陈犹犹豫豫，还是敲了敲门，喊了一声阿姨。
“进来吧，门开着的。”
赵陈并未走进屋里，而是将门推开了一会儿，探头往里面看了看，就只见蒋芸儿正忙着泡茶。
这面蒋芸儿瞧见了赵陈探进来的脑袋，笑道：“别看了，你叔刚出去了。再说了，就算他在还能怎么样？他还能吃了你啊？”
赵陈悻悻笑了笑，没吱声，推门走了进去。
“你看你，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
蒋芸儿迎了上来，赵陈刚将提着礼品那只手抬起，却没想蒋芸儿伸出手却是从他怀里抱过了馒头。
“馒头，让外婆看看，这个月你爸爸将你养得怎么样？哟？变白了！”蒋芸儿抱着馒头欢天喜地，眼角余光扫过赵陈，失笑道：“你傻站着干嘛呀？进来坐啊！还要我请你啊？”
赵陈尴尬笑了笑，将手中的礼品放在地上，脱鞋走了进去。
“那里有茶，刚泡的，今天天气够冷的吧？”
“冷是挺冷的，不过还好，我跟馒头打车过来的。”
“就该打车，这一路你要是抱着馒头走过来，馒头铁定要生病。有些钱是不能省的，今天省了少的，明天就要花去多的。”
蒋芸儿抱着馒头在沙发上坐下，伸着手指头逗着馒头。
馒头这会儿倒是不怯生，咯咯笑个不停。
“你看着孩子多可爱啊，这双眼睛，乌溜溜的，跟她妈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说到这里，蒋芸儿漫不经心问道：“你跟佳人有联系吗最近？”
“有的，”赵陈忙回道：“我每天都按时给她拍几张馒头的照片发过去。您这里的地址也是她告诉我的。”
“你总归不傻，不像你赵叔叔，年轻时候他就是个木头！现在脾气大了，成了臭木头！”说着蒋芸儿看了一眼赵陈，“看你样子好像是瘦了，现在馒头大了，被折腾得不行吧？”
“没错，最近馒头睡觉的时候非要人抱着，不抱就哭。”
“这点倒是跟她妈挺像的，佳人两三个月那会儿也是这样，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得有人哄着，不哄不行。”蒋芸儿回道：“也确实挺伤神的，看你这黑眼圈就知道你最近没有睡好，后悔了吧？”
赵陈一愣，“后悔什么？”
蒋芸儿叹了一口气道：“原先知道佳人怀孕的时候太晚了，这孩子已经不能打掉了。那时候本不想跟你说，佳人想要自己抚养孩子。她爸，你赵叔叔他死活不同意，说谁的种就该谁来管。那一段时间确实挺揪心的，你赵叔叔整晚整晚睡不着，就是怕你不认账，尤其是知道你那一段时间酗酒之后就更睡不着了。要是你不认账的话孩子怎么办？带着一个孩子，今后佳人怎么出嫁呢？”
沉默了片刻之后蒋芸儿又道：“后来我们其实都想好了，要是你认账的话最好。要是不认账，我们就对外说孩子是我老家一个亲戚的，托我们照顾。但这件事总不能瞒一辈子吧？毕竟是佳人肚子里生下来的孩子，今后一直让孩子管佳人叫阿姨，又或者叫姐姐？那叫什么事儿？所幸的是你认了。”
赵陈连忙道：“我当然要认，毕竟是自己的骨肉，我也不能当成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蒋芸儿笑了笑，“你这话我听了当然高兴，不过原先谁知道你说的‘负责’是真是假呢？这世道，谁愿意带着一个累赘呢？原先你赵叔叔说要去警察局告你强奸也只不过是想逼你认账而已，你别怪他当时说话太狠，只是实在没办法。其实你那时候两手一摊装无赖我们也没办法，总不能真去告你，也得为佳人考虑考虑。我顶多也就叫两个人打断你两条腿而已。”
赵陈下意识缩了缩腿，蒋芸儿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有些好笑。
正此时，赵陈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蒋芸儿瞥了赵陈一眼，“谁家小姑娘给你打电话呢？”
“没，是闹铃。”赵陈掏出手机摁下了闹铃，然后从小布包里拿出奶瓶和奶粉，“到了馒头喝奶的时间了。那个阿姨，你家热水在哪儿？”
“哟，我忘这个了。”蒋芸儿将馒头递给赵陈，“先前一点热水都给你泡茶了，你等一会，我给你烧一点去。要不了多长时间，这点时间馒头也饿不出毛病来，别担心。”
说罢蒋芸儿忙起身去烧热水，赵陈将奶粉先放在奶瓶之中后，闲来无事左右看了一眼。
就只见墙上挂着一张三四岁的女孩照片，照片有些陈旧，但其中人物模样清晰可见。
与馒头有四分相像，尤其眉目，如出一辙。
第二十章 倔强的赵父
“来，馒头，奶来了，饿坏了吧？”
蒋芸儿将奶瓶在馒头面前晃了晃，原本略带哭相的馒头一见奶瓶之后眼睛都开始发光了，双手往前伸着似乎要将奶瓶抱在手里，咿呀咿呀直叫唤。
蒋芸儿笑了一阵子，也不再逗了，将奶嘴放在了馒头嘴巴里。
馒头“噗嗤噗嗤”一阵，奶瓶里的奶平线很快就下去了。
赵陈倒是见怪不怪，而蒋芸儿则是瞪大了眼睛，“馒头喝这么快？这些奶能喝完吗？”
赵陈笑道：“别说喝完了，有时候喝了还少了，咿呀咿呀叫着，估计是还想要。不过怕她撑坏，我没敢再喂。”
“这点比她妈强多了，那时候佳人压根就不喝多少，每顿都剩下不少。”蒋芸儿道：“我和你赵叔叔就怀疑佳人现在身子弱都是因为小时候喝奶喝少了，要像馒头这样，还用得着成天上医院吗？”
赵陈问道：“赵佳人她身体不好吗？”
“对啊，现在还好一点，她知道爱惜身体了，知道天冷穿秋裤，不熬夜，早早睡觉。她上初中高中那一段时间，只要天气一降温，就不用想第二天肯定得感冒，而且没有一周是不会好的。所以现在我们家里还备着小药箱，她爸现在都快成半个医生了。”
说起赵国华，赵陈这会儿倒是有些慌张。
他在这里坐了也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赵国华什么时候回来。
赵陈连忙问道：“那个阿姨，赵叔叔什么时候回来啊？”
蒋芸儿看了一眼时间，“一般都是十点多，今天估计回来早一点。”
赵陈连忙道：“那我还是先走吧？”
蒋芸儿捂着嘴笑道：“你就这么怕他啊？按理来说你该怕我才是。他不会真打断你的腿，他脾气大，但是还真没这个胆子。但是我就不一样了，我是真敢。”
赵陈讪讪笑了笑。
怕吓着赵陈，蒋芸儿又道：“你别怕他，他无非就是说你几句，其实还是关心馒头的。谁家外公不疼外甥?当时他铁了心非要将馒头丢给你，我还以为他多无情呢，结果没两天就偷偷跑到你住的那里去询问情况。”
赵陈问道：“赵叔叔还去过我那里？我怎么不知道？”
“你能知道就鬼了，他还能让你知道？要是让你知道的话他那张脸往哪里放？”蒋芸儿回道：“尤其是最近，说是要学习其他老头一样锻炼身体，其实就是找个借口跑到你那里去问馒头的情况了。他还以为我不知道。尤其是你那次睡过头忘了起来给馒头喂奶那天，回来之后他脸难看得厉害，当着我的面也不好骂你，怕我知道他关心馒头脸面不好看。就逮住我们楼下一个姓马的人骂了一下午。”
听着蒋芸儿这些话赵陈也觉得有些好笑，但心中一动，犹豫问道：“这事儿你们也知道？”
“当然知道了！我原本不知道，但看你赵叔叔不对劲，派人去你那里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事情由来。”
赵陈尴尬笑了一声，“那次确实是睡过头了，再没第二次！”
蒋芸儿喝了一口水，又道：“你赵叔叔呢，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读过书的人，一张嘴比谁都厉害，其实心软。我不一样，我说不管，那就是真不管。原先刚生下佳人那会儿我跟你赵叔叔吵架，我跑回娘家一个月没回去，佳人就丢给他了，我真就是问都不带问的。那一个月估计他也被佳人弄昏头了。”
“所以啊，”看着馒头喝完奶，蒋芸儿将馒头抱在自己怀里，笑道：“你不要想着讨好他，你得讨好我。就算你当面骂了他，第二天他也会屁颠屁颠跑过去问馒头怎么怎么样。但是你要是把我惹火了，不说不管馒头，我叫人打断你的腿都是有可能的。”
赵陈忙道都得讨好，不分差别。他毫不怀疑蒋芸儿的这话，馒头的外婆可是一位狠人！
“行了，馒头你先抱着，你赵叔叔快回来了，我先给他泡一杯茶凉着。”走了两步蒋芸儿回头笑道：“估计待会得骂你，会口渴。”
赵陈咂咂嘴，试探性问道：“要不别忙了？我先走？”
“坐着！”蒋芸儿一瞪眼，“胆子怎么这么小？我在这里，他还敢反了天？”
局促不安坐了有十分钟，就只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赵陈咽了一口口水，抱紧了睡着的馒头，可不能放手，关键时候馒头可以做挡箭牌的。
就见赵国华从门口走了进来，看了一眼门口赵陈的鞋子，但因为客厅与屋门之间摆着一酒柜，赵国华并未曾注意到坐在客厅的赵陈，便问道：“今天家里来客人了？谁啊？”
蒋芸儿冲着赵陈使了一个眼色，回道：“贵客！你日思夜想的人！”
“佳人回来了？她跑回来做什么？不读书了？真是越长大越不听话……不对啊，这鞋是男鞋啊！”说着赵国华转过酒柜来到了客厅，看见沙发上坐着的赵陈之后脸猛地就垮了下来！
赵陈坐立难安，弱弱道：“叔叔好？”
“你这小兔崽子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赶紧给我滚蛋！”赵国华怒喝道：“你就是专门过来碍眼的是吧？找抽呢？！”
赵陈忙道：“不敢不敢不敢，我就是想着给您和阿姨看一眼馒头。”
“馒头？我还包子呢！赶紧给老子滚！滚不滚？你还敢坐着？老子抽……”
赵华国声音极大，吵醒了熟睡的馒头，馒头瘪着嘴，“哇”一声哭了出来。
“馒头不哭不哭，都是外公不好，外婆等会就骂死他好不好？”蒋芸儿连忙从赵陈手里抱过馒头，哄了两句之后转头狠狠瞪了一眼赵国华。
赵国华张着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会儿骂也不是，服软也不是，这会儿家里头倒是他最尴尬了。
赵陈倒是挺开心的，馒头乖，不愧是爸爸的小棉袄，真是有一套。
“行了行了，站在那里干嘛呀？”蒋芸儿冲着赵国华道：“骂人也不知道注意场合？你说说当初谁说的不是嗓门大就有理的？”
顺着这个台阶，赵国华气呼呼坐下，哼了一声。
赵陈忙道：“那个叔……”
“我不是你叔！”
“那个孩子她外公……”
“谁是你孩子外公？”
“那个……赵大哥？”
“小兔崽子你敢再说一次？！”
蒋芸儿噗嗤一声，随后强忍着笑意，逗着馒头不管他俩儿的事儿。
赵陈一阵头大，想了想直接道：“那个今天不是馒头满月吗？满月酒我就没办，但是按照习
俗，得让孩子与长辈会面，所以今日就不请自来，带馒头过来给二老看看。”
“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我稀得看么？”赵国华冷声道：“谁家孩子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啊？我就没有么？有这功夫我还不如照照镜子。”
“我也不是有意惹您生气，既然您不高兴，那我就抱着馒头先离开了。打扰了。”
赵国华没给好脸，“把你东西提走！几百块钱的玩意儿也好意思送上门来！看着就烦！”
蒋芸儿倒没劝，顺势将馒头递给赵陈，就看着赵国华道：“人家走了啊？真走了啊。”
看了看赵陈怀里的那个小团团，赵国华欲言又止，最后哼了一声道：“走走走，赶紧走，再不走我都要赶人了！看着就烦！”
“行勒，我就问你一声。”
蒋芸儿将赵陈送到电梯口，道：“你也别怪你赵叔叔，人总得有个适应的过程。你总不能期望着今天你把馒头带上门他就热情招待着你，跟你磕头拜把子吧？”
赵陈忙解释道：“没没没，我没这么想，我也有了馒头，我能理解赵叔叔的心情。”
蒋芸儿笑道：“那就好，还有后面馒头长身体，衣服换得勤，奶量也大了，如果少了钱用只管跟我开口，只要是用在馒头身上，我是不会吝啬的。千万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就从法律上来讲，我们也有赡养的义务。”
这话赵陈不好拒绝，就只得应下，说如果有需要一定找您帮忙。
“原先我其实是不放心，不过现在看来，我倒是放心了。”蒋芸儿道：“行了，我就不送了，下次要来就提前招呼一声，也用不着再带什么东西了，还不如买罐奶粉。还有，回去路上记得打车！”
送过赵陈之后蒋芸儿回了屋，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在窗口边上踱步的赵国华，道：“行了，在那里转悠个什么劲？过来喝口茶吧，骂也骂渴了吧？”
“不喝！”赵国华一摆手，“气也气饱了，还喝个什么劲？烦！”
“烦你也别在那里瞎转悠啊，窗外有什么好看的？”
“诶又关你什么事儿了？我就爱在这里转悠，诶，我就爱盯着窗外看。你不让我看，我偏要看，我看风景，不行啊！”
“行行行！随你行吗？你老大！”
楼下终于走出了一个人影，赵国华停了脚步，看了半晌直到那人影上了车之后自顾自嘀咕了几句，这才来沙发前坐下。
忽然注意到了赵陈匆忙之际未曾带走的奶瓶，愣了愣，他盯着奶瓶看了许久，嘴唇微微蠕动，神色复杂。
半晌之后憋出一句，“什么破玩意儿就丢在这里，当我家垃圾桶啊！看着就烦！”
蒋芸儿失笑，“你啊——”
第二十一章 左清驾到
昨日往赵佳人家去一趟碰了一鼻子灰，赵陈倒也不介意，人之常情，若是赵国华满脸笑容热情招待他他反倒是觉得心发凉，免不得怀疑对方是不是终于忍不下去要对他下手了。
况且昨天无非就是听了赵国华两句骂话，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对方忍住没动手揍他，这对他而言也算是意外之喜。
若是换作他站在赵国华的位置上，肯定当场就没忍住提起扫帚就要赶人了。
果然是书生，心性涵养极佳。
从昨天到今天，陈俊风没有联系他让他修图，实际上赵陈还是有些小慌张的。
毕竟自己隔得远，若是陈俊风在本地找到了一位修图能手指不定就不要他了。这就好比是异地恋，总有一些隔阂是不好处理的。
早上起来给馒头喂过奶之后赵陈原打算找陈俊风问一问究竟，转念一想，就算是最近陈俊风的工作室行情好，但也不是天天都有人来摄影的。
自己主动去询问这事儿，反而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有求于他，到时候把修图的价格压一压，他还真是没有办法。
一上午无事可做，赵陈坐在电脑面前看了看最近园林设计方面较为热门的作品，写了几句感想。正打算要不要写两篇稿子之时，就听见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左清打来的电话。
“喂师兄？你在哪儿呢？”
赵陈好笑道：“我在上云啊，还能在哪。”
“我当然知道你在上云，我问你在上云哪个区，具体哪个地方？”
赵陈一愣，警惕问道：“干嘛？”
“我到上云了啊！本来打算让你来接我的，后面一想估计你忙，脱不开身，我就只好自己打车去你那儿了。”
“你还真来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师兄你啊？今天凌晨五点的飞机，今天早上我可是凌晨四点就起来了！”
赵陈问道：“你不上课了？”
“请了个假，好了，师哥你别说这么多了，赶紧把地址报给我，我累死啦！”
赵陈无奈应下，挂了电话之后将这里的地址发信息给了左清，随后苦笑一声。
他没想到的是左清真来了，倒不是因为赵陈有多不想见她，就是怕麻烦，怕照应不过来。
不管人家为了什么，总之是大老远跑过来见你的，你总不能将她晾在一旁吧，总得招待招待吧？
可这面又有一个馒头缠着自己脱不开身，如今天气还是微凉，又不敢带着馒头在外面呆太久。
难不成就让左清这段时间在这屋子里面呆着么？
看样子还得收拾一下。
看了看镜子，赵陈嘟囔一句，看来自己也得收拾一下。
没洗的衣服裤子，馒头的小袜子小帽子，还有奶粉奶瓶，一大堆东西，收拾起来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
这面趁着馒头睡着正收拾着，有人发信息过来了，赵陈拿起手机一看，是赵佳人。
“昨天去我家了吗？我爸没骂你吧？”
赵陈先是回了一句“去了。”
而后打算回一句没骂，一琢磨，赵佳人比自己了解赵国华，能问这话估计她自己也猜到当时是什么情况了。
赵陈便回道：“骂了，骂得不轻。”
赵佳人回道：“我也猜到了，他脾气差，你顺着他的意思走就行了。”
“那是，我可不敢忤逆他，免得他揍我。”
很快，赵佳人回复道：“我怎么感觉你这意思有些埋怨的味道？”
赵陈笑了笑，回道：“真不敢，就是实话实说。”
“馒头呢？”对方问道。
“睡着了，”末了赵陈又道：“是不是想她了？我给你拍几张照片吧？”
“嗯。”
赵陈拿着手机走到馒头身边，这个时候馒头睡得死，赵陈随意拍了两张给赵佳人发了过去。
对方半晌没有回话，最后发来一句信息说：“下次馒头醒了你给我打个视频吧？尽量在晚上八点之后。”
“好。”
两人没有说太多，赵佳人很忙，他也忙。
两人于此唯一的交集就是馒头，如果没有馒头的话，他们如今就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毫无可能再次出现在对方的生命之中。
四五十分钟之后，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师哥？你在吗？”
熟悉的声音，是左清来了。
赵陈忙跑过去开了门，就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米白色羽绒服，戴着一顶白色毛线帽子的女人。
看见赵陈之后，左清嘿嘿一笑，娇憨道：“师哥！”
“进来吧，”赵陈左右看了一眼，局促道：“我也不知道你真会来，昨天都没来得及收拾，不好意思啊！”
“没事儿。”左清将挎包丢在沙发上，作势就要脱衣服。
赵陈一愣，“你干嘛？”
“脱衣服啊！”左清瞪着眼睛道：“穿着这件羽绒服，一路过来热死了。早知道上云天气这么好，我就不穿羽绒服了。”
赵陈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什么呢。
想了想，赵陈问道：“上京很冷吗？”
“还好啦，不过最近降温，我又是早上的飞机，所以出门就穿上羽绒服了。”
降温？
赵陈忽然想起蒋芸儿跟自己说过，赵佳人身体不好，几乎一遇到降温的天气就会感冒，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感冒了。
“师哥？你想什么呢？”
赵陈回过神来，看着左清气笑道：“我在想你的脑子是不是有毛病？非要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又没有什么要紧事。还坐飞机，机票划得来么？”
“我有钱！”左清扬起脑袋傲娇道。
“行行行，你有钱你任性！先坐吧，我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刚好昨天买了一盒茶叶，我给你泡杯茶吧！”
“好的师哥！”
看着赵陈在那里忙活，左清左右看着，忽而注意到了摆在桌子上的奶粉，愣了愣，脸上的笑意就收了下去。
“来，喝茶，站着干嘛？不是让你坐吗？”
赵陈看了看左清的面色，“怎么了？感冒了？”
“师哥，”左清盯着那几罐奶粉沉沉道：“孩子是谁的？”
果然还是逃不开这个话题，未婚先有子也果然难以让人接受。
“我的。”
“什么时候的事儿？”
“上个月生下来的，昨天刚满月。”
左清转头看着赵陈，“你跟谁的？”
这个问题赵陈不好回答，他犹豫了片刻，转移话题道：“先喝茶吧，你问这么多做什么？等会茶都凉了。”
没顺着赵陈的话，左清问道：“江琳的？”
犹豫了片刻之后赵陈摇头道：“不是。”
“你少骗人！”左清的声音重了许多，“肯定是她的！竟然生了孩子就自己刨了，这种事她也做得出来！”
赵陈头疼。
正愁着不知道怎么解释之时，忽而听见了馒头的哭声。
赵陈松了一口气，来的真及时！
连连跑进房间里面将馒头抱起来，赵陈摸了摸馒头的屁股，没湿，看来是被左清刚刚的声音吓到了。
“对不起啊师哥，”左清小跑过来，一脸愧疚道：“是不是我吓到她了？我忘了。”
“跟你没关系，”赵陈看了一眼时间，“到喝奶的点了，应该是饿了。”
哄了一小会儿，馒头停下了哭声，赵陈本打算将馒头先放在沙发上去冲奶粉，可刚一放下馒头就又哇哇哭了起来。
赵陈想了想，“要不你帮我抱一下吧？”
“我？”左清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些手足无措，“那个我也没有抱过啊，这么小，怎么抱啊？要是我抱着还哭怎么办？”
“没事儿，她就是喜欢有人抱。”
赵陈将馒头递给左清，左清小心翼翼接过来，可馒头忽然开始大声哭了起来。
“哎呀你别哭啊，那个我给你做个鬼脸好不好？求求你了，你别哭了。”左清一脸慌乱，随后朝着赵陈求救道：“师哥，怎么弄啊？她不听我的话！”
赵陈有些好笑道：“你没抱好，你手下来一点，那只手！轻轻颠两下，说话声音轻一点就行了。”
按照赵陈的指点，馒头果然停下了哭声，两只眼睛盯着左清看，眼珠子一动一动！
“真不哭了，乖哈，等会姐姐给你买糖吃！”
赵陈回头取笑道：“你让她管你叫姐姐？那你岂不是我侄女了？”
“这种便宜你也占？师哥你能不能要点脸？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左清翻了一个白眼道。
赵陈笑了笑，没吱声。
“师哥，宝宝叫什么名字啊？”
“馒头。”
“馒头？怎么取了一个这样的名字？赵馒头？”
“我有这么文盲么？”赵陈回道：“馒头是小名，大名叫赵新依。辞旧迎新，杨柳依依。”
“还挺好听哈，谁取的？你取的？”左清想了想，“还是孩子她妈取的？”
“我取的！”赵陈无奈道。
“那孩子他妈给了意见吧？按理来说应该叫赵依琳才对啊！”
赵陈拿着奶瓶走了过来，伸手从左清手里将馒头抱过来，一面喂奶一面道：“好啦，别瞎说了，这孩子跟江琳没有半点关系！真不是她的！”
“那是谁的？”
这问题赵陈还真不好回答。
见赵陈不说话，左清也没继续追问，就伸着手指头轻轻抚摸着馒头的脸颊。
“师哥你看，她瞪我！她竟然瞪我！哈哈，小样儿，你还敢瞪我？我抢你的奶喝你信不信？”
第二十二章 左清驾到（二）
“好啦好啦，你别逗她了，等会她又哭了。”
左清吐了吐舌头，道：“师哥，你当初怎么不小心一点？就算是不小心有了，你和对方那谁谁谁就没想着打掉？”
“这件事有些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说不清。”
“就算是没办法才生下来了，那对方也不能完全不管啊？哦，就把孩子往你身上一丢，她自己落得一个轻松痛快？你就是太老实了师哥，本来就是双方的责任，就算这事儿闹到法庭上去，那对方也是要每月付抚养费的！该不会是你把人家……”
说到这里，左清闭上了嘴巴，看向赵陈的眼神就变得诡异了起来。
“别瞎想，我说了，这事儿说不清！”
赵长言语激烈打断了左清的臆想，以免她越想越离谱。
但其实这件事他也确实没有任何的记忆，就只能从曾经与赵佳人的微信对话以及在医院赵国华的话中猜测出一二来，但也只是猜测。
这莫名其妙消失的一年着实让赵陈手足无措，尤为可恨的是，人都造出来，都一个月了，可是他完全没有造人之时的体验。
这多亏啊！
左清自顾自嘀咕了两句，不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了。要不是她相信赵陈的人品，她这会儿肯定得离赵陈远一点。
“怎么喝这么快？慢点喝听见没有？真是，你是小猪啊！”
收回思绪，左清看着赵陈脸上对馒头浓浓的宠爱，她的脸色缓缓凝重了下来。
“师哥，你打算怎么办啊？”
赵陈忙着给馒头喂奶，随意回道：“什么怎么办？”
“你以后啊，你以后怎么办啊？你打算今后就一直带着馒头？”
赵陈愣了愣，随后朝着左清笑道：“不然呢？我的女儿，难道我还把她丢了不成？”
“你知道的，我不是问这个。”
赵陈微微摇了摇头，“你啊，就是喜欢瞎操心。以前在学校里面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说起从前，左清也笑了，“没办法，我就是这个性子啊，师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原先有一次我们一起做一个设计的时候，我没问你就给你带了饭，结果被江琳姐误会了，还……”
说到这里，左清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对，尴尬笑了笑，闭上了嘴。
随后犹犹豫豫她又试探性问道：“真不是江琳姐的？”
得，又来了。
“行行行，我不问了，行了吧！”左清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端着茶喝了一口。
馒头奶已经喝完了，不像以前一样喝完就心满意足地睡觉，而是由着赵陈抱在怀里，转过小脑袋盯着左清看。
左清冲着馒头笑，说：“师哥，你把馒头给我抱一会儿吧。”
“行，我正好把奶瓶洗一下。”
赵陈拿着奶瓶走进了厨房，左清往厨房方向看了一眼，等赵陈出来之后似不经意道：“馒头的眼睛可真漂亮，就跟江琳姐一模一样。”
“好了，别说了，真不是她的！”
“我也没说是她的啊，我就说像而已。”左清嘀咕了一句，又问道：“师哥，你跟江琳姐？什么时候分手的？”
赵陈算了算时间，“大概一年前吧。”
“怎么分手的？”
关于这个赵陈也只是有一些猜测，但是也不好说，便道：“瞎打听什么啊？有这时间你还不如研究研究你的课程。”
“问问嘛，问问怎么了嘛？是不是馒头？爸爸坏，咬他！”
“咿呀咿呀！”
赵陈看了一眼馒头脸上的笑容，似乎馒头还挺喜欢左清的，他心里也挺高兴。
总算不要自己抱了！
“诶，说真的，师哥，你今后没什么打算吗？”左清认真道。
赵陈也没再顾左右而言他，“还能怎么办？只能先挣奶粉钱啊，今后的话，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就没有想过什么三年计划？五年计划什么的？”
赵陈嗤笑一声，“所谓的这些人生规划都是骗人的，都是拿来骗自己的。就好比我原先早就对自己做好了规划，大学期间怎么怎么样，研究生期间怎么怎么样，毕业之后怎么怎么样，可是我也没有想到天上会给我掉下来一个孩子！”
说完他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也完全没有想到压根研究生都没读完就被开除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师哥，你总得对自己的未来有个想法吧？”左清环顾一周，“难不成你今后就一直打算住在这种小房子里面？就算你自己没问题，馒头总得长大，你总得给她一个好的生活环境吧？”
赵陈没吭声。
“现在馒头还小，只用操心操心奶粉钱就够了。可是师哥，馒头今后上学要花钱吧？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乃至大学都得花钱，去公立学校还是私立学校？上不上课外辅导班？要不要培养一门艺术爱好？今后要不要出国？嫁人……这个先不说了，太长远了。”
赵陈笑道：“你倒是比我想的还多，看起来你倒像是的孩子的父母，我只是一个打杂的。”
“别瞎说。”左清翻了一个白眼，又认真问道：“说实话，这些你有没有想过？”
“当然想过啊，”赵陈呼了一口气，躺在沙发靠背上，“不仅如此，我还想过她以后出嫁，生子呢！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处呢？我倒是也想重新进入设计行业，专业对口，挣的钱多，讲出去都有面子。可是挤破了脑袋也进不去啊，压根就没人理我，谁会请我做设计呢？以前的导师压根就没有联系了，电话都给我拉黑了。再者而言，就算是有人请我设计我只怕也不敢做，怕忙活了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结果甲方那边没通过，三个月的时间都打了水漂。馒头吃什么呢？一分钱打死镇关西。”
左清低头看着馒头，没回话。
沉默。
左清犹豫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问道：“师哥，那个你……当初为什么会被开除研究生啊？”
这个赵陈是真不知道。
但是如果这样回答的话左清肯定觉得他是在敷衍，好吧其实也只能敷衍，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见赵陈半晌没回话，左清便道：“算了，师哥你不愿意说就不说好了，现在研究生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大部分都是不想步入社会，不想工作，想继续在学校过几年无忧无虑日子的人才会选择读研。”
“好啦，你就别安慰我了。”赵陈道：“你这话岂不是连你自己一块骂了？”
左清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
“别说我了，你怎么样？你该不会是真在说你自己，读研这一年都在学校混日子吧？”
“怎么可能？我好歹也是跟你一起拿过设计大奖的人！”左清反驳道。
“那我这一年怎么没在设计界看到过你的作品？也没听说过你这年拿了什么什么奖项啊？”
“哎呀师哥！别说了，我饿了！”
赵陈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半多了，也是到了饭点了。
“行吧，”赵陈站起身来，“收拾一下出门吧，原先就说好要请你吃饭的，总不能食言。虽说高档餐厅请不起，但是便宜一点的地方我还是有这个资本的。”
“我不想出去。”
赵陈愣了愣，“你不是说你饿了吗？”
左清回道：“我的意思是在家里吃嘛，以前就听说过你厨艺好，不过以前江琳……咳咳，就一直没吃着，今天趁此机会正好可以尝尝你的手艺。”
赵陈往厨房看了看，“可是家里也没菜啊！”
这话赵陈倒是没说谎，这些天他除了啃馒头就是吃泡面，尤其是赵佳人去上京之前还给他买了一大堆速食食品，他也就一直没做过饭。
一来是没时间，二来买菜也是要花钱的。
“你就出去买嘛，反正你呆着也没事做。馒头现在还小，外面又冷，要是馒头感冒了怎么办？再说了，馒头这里有我看着，你该不会担心你走了之后我欺负馒头吧？”
“这倒不是。”
赵陈知道左清想给自己省钱，但是人家大老远跑过来，不说请人家吃山珍海味，起码也得找个像样点的餐馆吧？总归要对得起人家上千块钱的机票钱，更何况赵陈本就欠左清一顿饭。
但是左清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赵陈再坚持下去倒显得矫情，便应了下来，拿上手机钥匙就出门了。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左清抱起馒头在家里四处看着，有些发愁。
其实对于赵陈，她还是打听了一点的，知道赵陈在外面找很多人借过钱，又想起曾经赵陈找自己打听工作时候的急切样，自己也有了一些猜测。
不过关于借钱这件事她没问赵陈，提都没有提，今后也不想提。
毕竟男人都是好面的，尤其是在钱这一方面。就算她跟赵陈熟悉，甚至就是因为熟悉，她才不敢提这件事。
若是换作其他人，她也就拿出自己的钱借给他先还债了。
男人啊，活得不就是一张脸一杆脊梁么？
走进赵陈的房间，发现了赵陈房间里的婴儿床和婴儿推车，左清仔细看了看。
不便宜，总之师哥是不会买的。
正打算走出房间之时，忽然听见房间里电脑传来了消息提示音。
犹豫片刻之后左清走过去看了看，未关的电脑屏幕上还挂着微信聊天框，发信息的是陈俊风，又给赵陈发来了一套写真集。
师哥又有得忙喽。
刚准备离开，忽而瞥见了联系人之中似乎有一个姓赵的。
左清侧过头去看了一眼，微微挑眉。
赵佳人？
第二十三章 不食烟火
“两位老板，我们这一套写真集还满意吗？看看这光色，看看这意境，这气质！”张哲瀚向来不缺乏说话的天赋，“当然了，这也与二位的底子是脱不开关系的。东施效颦之所以会成为一个笑话，那是因为其美貌与西施相差甚远。都是做同样的动作，一个为人怜惜，一个为人嗤笑。道理相通，如果不是因为二位郎才女貌，我们也拍不出这么好的效果来。”
程铭微微勾起嘴角笑了笑，“你倒是会说话。”
“这怎么能叫会说话呢？”张哲瀚故作惊讶，“我说的都不过是大实话而已。”
陈俊风嘴角抽了抽，张哲瀚换女朋友如换衣服，很大程度上是与他这双嘴有关系。
张哲瀚转头冲着陈俊风眨了眨眼睛，然后问道：“不知道，二位满意吗？”
“拍得确实很不错，我很满意。”程铭回了一句，然后忽然瞥见江琳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便轻声问道：“琳儿？怎么了？你不喜欢？”
江琳并未回答，她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那些照片，道：“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一套写真与挂在墙上的照片有些差别。”
张哲瀚忙道：“那是当然的，怎么可能会没有差别呢？我们都是根据每个人的气质所设计的写真，人与人之间都存在着差异，若是一样的话，那我们还不如直接将你们二位的脸P在以前的照片上。”
程铭翻了翻写真，“说的有道理，我倒是觉得墙上那些照片还没有我们拍的好。”
“我倒不是觉得拍的不好，就是……”江琳眼神复杂，最后呼了一口气，释然道：“那就这样吧。”
程铭看了一眼江琳，未从江琳的脸上看出什么东西来。
“既然满意的话，那么二位？微信还是支付宝？”
“刷卡可以吗？”
“当然。”
“对了，记得将电子版发给我。这样，我们加一个微信吧，以后如果还有这种需要的话，我们还找你。”
“得嘞！”
交付完将程铭与江琳二人送出门之后，张哲瀚松了一口气道：“这女人就是天生敏感，我们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修图的人她都能看出差别来！我还以为我在网上找的那位修图大神不大行呢！我就说看着还可以嘛！”
说着张哲瀚自顾自瞧了几眼挂在墙上的照片，“我也没看出什么差别来啊！”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风格，就算是同样的照片，经由两个人修出来之后也肯定是有差别的。”陈俊风端着一杯水走了过来，“不过也难怪，那个女人不是师兄的前女友吗？肯定对他的风格熟悉，看出差别来也算是正常。”
“诶你说，大师兄是怎么跟着女人分手的？”
陈俊风嗤笑了一声，“这还用说？嫌贫爱富呗。你没见师兄为了现在还在我们这里挣修图的钱？而这位，三万块钱拍一套写真都没带眨眼的。”
张哲瀚皱着眉头，“不是吧？我看这女人也不像是爱慕虚荣的主儿啊？看上去还挺清高的，有种不食人间烟火那味儿。”
“这话你说错了，爱慕虚荣的人不会被没钱打垮，越是没钱，她们身上越是有一股劲儿，催着她们往上走。”陈俊风道：“而你说的这类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看似很好，其实不然。她们不会羡慕香车宝马，但是也受不了里短家长。珠宝金银不会使她们沾满铜臭，但往往会被柴米油盐给逼疯。”
末了陈俊风又道：“不食人间烟火的都是一些什么人？要么父母有钱，要么……生活不是修真，仙子也是要吃饭的。”
张哲瀚对陈俊风这番话惊为天人。
“可以啊，俊风，你什么时候来的这么高的觉悟？”
陈俊风耸耸肩，“有感而发而已。就好比我，这个工作室如果是租出去的话一年上百万都不止，而我却拿它开这样一个小小的工作室，在此之前每月挣个千儿八百块。传出去的话都会说我陈俊风不爱钱，宁愿不要租金也要为自己的理想努力。得了吧，如果不是我家有钱的话，我早就饿死了。”
张哲瀚挠挠头，“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炫耀的成分在里头呢？”
陈俊风瞥了他一眼，“你才看出来？我其实就想告诉你，以后少跳，不然我陈俊风也可以是一个爱钱不爱理想的人！把我逼急了，关了这工作室，躺着收租，没你一分钱的份。”
张哲瀚不以为然，“我怕什么？我也可以是一个不爱风流爱家产的人。不就是我爸停了我的卡么？把我惹急了，我也去继承家业去！”
陈俊风盯着张哲瀚看了一会儿，“同道中人。”
“同病相连。”
“同生共死？”
“同归于尽！”
“同仇敌忾！”
“同……同丽娅？”
………………
………………
上京街头一家高档的法国餐厅之中，程铭与江琳两人临窗坐着。
程铭正一页一页翻着写真集，而江琳则是撑着头，目光茫然地望着窗外。
“说起来，他们这个小工作室还确实有几分的实力，拍得的确不错，三万块钱倒是没亏。”
江琳转过头来看着他，忽然开口道：“三万块钱买一套写真集真的不亏吗？”
程铭回道：“区区三万而已，比起你来，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是上百万，只要能将你的影子映在写真集里，我也愿意。”
江琳笑了一声，继续转头看向窗外，没再吭声。
程铭看了一眼江琳，合上了写真集，问道：“怎么了？从那个小工作室里走出来之后你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一言不发，是不舒服吗？”
“没有，”江琳回道：“就是看着这窗边的景色，很喜欢。”
“我特意为你挑的位置，你能喜欢我很高兴。”
“谢谢。”
“琳儿，你知道我不喜欢你对我说出这句话。”程铭皱着眉头道：“我一直认为我们两个人应该不分彼此。”
末了程铭笑道：“这样吧，我也不需要你说谢谢，但是你得犒劳犒劳我。”
江琳抿着嘴看着他笑道：“怎么犒劳？”
程铭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亲我一下。”
“不要闹。”
程铭笑了笑，倒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他要了一瓶红酒，点了餐之后道：“我打算将校友会的时间安排在劳动节那一段时间。”
江琳微微一怔，程铭解释道：“我已经问过他们了，因为大家都很忙，如果提前的话可能会有一大半人不会到，也不符合我们的初衷。既然是校友会，那就应该是越多人越好不是吗？”
江琳点了点头，“但是时间会不会太长了？还有一个多月呢？”
“我们就当是来这里旅游嘛，你以前没有来过上京，我陪你在这个地方转个遍，将每一个地方都留下我们的足迹。而且，你知道的，跟你在一起时间总是很快，说不定一眨眼，就到了校友会的时间了。”
末了程铭又道：“而且，还有一件事你会感兴趣。”
“什么事儿？”
“我们大学时候一个教授，姓习，你知道的，他以前教过你的课。”
江琳嗯了一声，“没错，是一个很有能力的教授，在设计界德高望重。”
“我就知道我一说你肯定会想起来，毕竟他当时最喜欢的学生就是你了。”
江琳摇了摇头，“他最喜欢的学生可不是我。”
程铭愣了愣，他喝了一口红酒，没吭声。
“他怎么了？”江琳挑起话头。
程铭道：“他最近在上京买了一栋别墅，原本他打算自己设计别墅的园景，后来因为一些事儿他抽不开身，所以他便请人帮他设计。因为他名气很大，所以应声而来的设计者不是少数。恰好就在劳动节的前一天，他就开始公开招标了。我知道你对这方面一直都很感兴趣，所以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招投标会。”
江琳明显很感兴致，眼睛微微发亮，道：“可是我们能够进去吗？”
“当然可以，习教授的这次设计招标不是面向设计公司的，而是面向各个院校学生，尤其是我们本校。他本就希望这次设计能够所有学生都参加，给大家一个实践的机会，也给大家一个聚会交流的机会，我们同样也是他的学生，他怎么会拒绝我们呢？再者，我总有办法。”
程铭抿了一口红酒，又道：“而且我还有一个不离开上京的理由，我一直在筹备一个惊喜，给你的。”
江琳问道：“什么惊喜？”
“我打算在我们校友会召开的时候营造一个宏大的场面，然后当众向你求婚。”
江琳先是愣了愣，随后噗嗤一笑，“你既然说是惊喜，怎么能提前告诉我呢？这样我还有什么惊喜的余地可言？”
“一来我相信，就算你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在当时你也一定会惊喜的。”说着程铭盯着江琳的眼睛，沉声道：“二来，你知道的。无论你问我什么，我都不会对你有所隐瞒。我的一切，永远都是你的。”
江琳脸上的笑容莫名散去，她转头看向窗外，又笑了笑。
她依稀记得，在曾经，也同样有过一个人对她做出了相同的承诺。
可是那个人的一切，她忘了拿。
没有拿。
第二十四章 傻狗
“师哥！好了没有？快饿死啦！”
“好了好了，来了。”赵陈将最后几碗菜端上茶几，随意将茶几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有这么饿么？”
“别说，凌晨就起来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吃一口东西，你说饿不饿。”说着左清低头闻了一下，“真香啊师兄，看不出来你可真有一手。”
又端了两碗菜出来，赵陈笑道：“没办法，穷啊，吃不起外卖只能自己做。后来又想不能光吃蛋炒饭吧？于是就学着做两个菜，一来二去，手艺也就练出来了。”
左清咬着筷子道：“我看是江琳姐不想吃蛋炒饭了吧？”
赵陈无奈一笑，“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着赵陈打好饭将碗递给左清，一面从左清的怀里将馒头抱过来，“餐桌上摆了太多东西了，都是馒头的东西，懒得收拾，就在茶几上吃吧。”
“没事儿，”左清果然是饿极了，连菜都顾不上吃，开始就往自己的嘴里扒了两口饭，含糊不清道：“我在家的都是也是这么吃的……这个菜可以啊，叫什么来着？糖醋排骨是吧？骨头吐哪儿？”
“慢点吃，”赵陈笑骂着，将垃圾桶递了过去，“我又不跟你抢。”
“不是怕你抢，是真饿了。诶师哥你不吃啊？”
赵陈回道：“你先吃吧，馒头好像是小便了，我先去给她清理一下，然后把她哄睡了再睡觉。”
“尿了？”左清忽然瞪大了眼睛，使劲闻了闻自己的衣袖。
“放心，尿不到你身上去，穿着尿不湿呢！”
“那就好，我可没带换洗的衣服。”
馒头刚喝完奶没多久，经由赵陈一哄，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不多时，就躺在婴儿床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赵陈忙了这么就，肚子也开始咕咕叫，刚打算给自己盛碗饭之时，揭开电饭锅一看，傻眼了。
左清放下碗筷憨憨笑了一声，一脸不好意思，又强撑着道：“师哥你也太小气了，竟然只煮这么一点饭……”
看着赵陈的眼神，左清哎呀一声，如泄气道：“好啦好啦，是我太饿了，本来想给你留一点的，后来不知不觉，就全吃完了。这也不能怪我是吧，谁叫师哥你炒的菜太香了呢？”
这事儿也确实不能怪到左清头上，原先江琳不喜欢吃剩饭隔夜饭，时间长了，赵陈对米多少的把控很是纯青。
这面煮饭的时候就下意识地按照两个人的饭量去煮的，反应过来之后饭都煮了有一会儿了。就想着说应该差不多，大不了自己少吃一点。
没想到左清饿成了这个样子。
“对不起啊师哥，要不我给你点个外卖吧？”
赵陈摆手道：“不用，我记得厨房还有一点面条，我给自己下碗面就成。”
“好勒，刚好省我一笔钱！”
煮了一碗清水面，拿左清未吃完的菜当臊子，倒也挺香。
原先听着左清叽叽喳喳说着自己在读研时候的趣事儿恼火事儿，但赵陈一碗面还没有吃完，左清的声音就渐渐弱了下去。
转头一看，他才看见左清眼皮已经睡着了。
赵陈好笑道：“诶，醒醒，要谁别在这里睡，省得感冒了。”
左清被吵醒之后睡眼惺忪，她揉了揉眼睛，“昨天一晚上没睡好，今天起得又早，刚吃饱了就想犯困了。没事儿，你继续说。”
这丫头睡迷糊了吧？我哪里说了什么话？刚不都是你在说吗？
赵陈笑道：“行了，别撑着了，想睡就睡吧。”
“行。”
左清倒也干脆，将沙发稍微收拾了一下，拿羽绒服盖在身上就准备躺下。
赵陈打断道：“诶诶诶，你该不会是想在这里睡吧？”
“怎么了？”左清回道：“你想赶我走？”
“不是，我的意思是在沙发上哪能睡得好？去床上睡吧？”
左清愣了愣，脸忽然红了，“男女授受不亲，这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不就是睡一觉嘛，我又没女朋友，你操心这么多干嘛？”赵陈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个，你要是有男朋友的话就算了，还是在沙发上睡吧。”
“没没没。”左清一咕噜爬起来，抱着大衣往赵陈的房间里跑。进门之时，左清忽然转过头来冲着赵陈眨眨眼，“师哥，我去你房间里睡觉了哦。”
赵陈愣了愣。
那面左清咯咯笑，关上了门。
这丫头，果然是翅膀硬了，原先多听话啊!
吃完之后赵陈看着茶几上的剩菜，已经没有多少了。厨房里还有一点面条，留着明早做臊子吧。
收拾好之后赵陈来到沙发上坐下，呼了一口气，拿起手机才发现陈俊风给自己发了一套需要修的写真。
来活了。
赵陈推开门走进房间，就见左清躺在床上看着他。
“还没睡啊？”赵陈忽然一愣，“不好意思啊，忘记敲门了。”
左清将被子拉起来遮住自己的脖子，就露着一张脸在外，眼神晶莹，“师哥，你想干嘛呀——”
“我拿电脑，你继续睡。”
赵陈搬起电脑就走了，并为她合上了门。
左清耸肩一笑，将被子往天上一扔，然后整个人缩进被子里面，等再探出头来之时，脑袋却出现在了床边。
她撑着身子，将头探到婴儿床边上，看着熟睡的馒头，左清眼神莫名。
馒头？
馒头管饱呀！
…………
…………
闹铃如约而至，赵陈摁下了闹铃，轻着脚走进房间，就看见左清脑袋趴在床边，脚却放在床头。
这丫头怎么睡成这个样子？不累吗？
赵陈笑着摇摇头，然后抱起了馒头，轻轻出了门。
不过刚给馒头冲好奶粉，左清就伸着懒腰走了出来，“几点了？”
“四点多了，”赵陈将奶嘴放进馒头嘴里，“怎么醒了？我把你吵醒了吧？”
“没，自然醒了。”左清打着哈欠，来到赵陈身边坐下，看了一眼赵陈电脑上的照片，然后有兴致勃勃地盯着奶瓶，“师哥，要不我来喂吧？”
“也行，刚好我有点垃圾要去丢一下。”
“来，馒头，姐姐抱。”
站起身舒展了身体，赵陈问道：“睡得还好吗？”
“不好！”左清回道：“师哥你的被子是怎么搞的？怎么短了那么一大截？你睡觉不冷吗？”
“还好吧，缩起来就好了。”
“那睡得多累啊，”左清回道：“要不我给你买一床被子吧？”
“不用，”赵陈拒绝道：“如今三月尾了，马上就四五月份了，到时候天气热起来就盖不了这么厚的被子了。”
“那也得买的呀，夏天不用冬天用嘛。”
“冬天再说吧。”赵陈提着垃圾，忽然问道：“诶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左清抬起头看着他，“怎么师哥？你要赶我走啊？”
“没有，就是……”
“你放心啦，我晚上八点的飞机，再蹭你一顿晚饭就走。不会打扰你的。”
“倒不是这个意思，就是……”
赵陈也不好多说，因为其实就是这个意思。毕竟男女还是授受不亲的，这里有没有多余的房间，就连被子也只有一套，难不成赶人家去酒店？
其实也行，只是酒店钱谁来付？嗯，自己不付是有些不大好意思吧？
“喂完奶之后把奶瓶放着就好了，还有，馒头吃完之后……”
“好啦，师兄，你好啰嗦啊！你该不会丢个垃圾要丢到明天去吧？”
是这个理儿，自己一来一去顶多也就三分钟，看来是关心则乱了。
又忍不住叮嘱了一句有的没有之后赵陈拎着垃圾袋往楼下走，忽然瞧见前天看见的那只小灰狗正蹲在垃圾桶旁边翻东西吃。
似乎是从赵陈这里尝到了甜头，这会小灰狗瞧见赵陈之后并不害怕，反而凑过来汪汪叫了两声之后作死地摇尾巴，估计是想找赵陈要吃的。
赵陈心有所感，忽然抬起头一瞧，就见那只狸花猫正趴在墙头晒太阳。
“汪汪……汪汪……”
听着小灰狗的叫声，赵陈低头看着它，蹲下身来摸了摸狗头，“你冲我叫也没用，我也没吃的啊！”
话音刚落，那小灰狗摇尾巴的速度慢了下来，“呜呜”叫了两声，神情失落。
赵陈有些傻眼，这怎么回事儿？听懂我说的话了？
赵陈想起了自己放在厨房里的剩菜，犹豫了片刻之后冲着那小灰狗道，“你等着。”
爬上楼端着盘子走了下来，果然看见那小灰狗还在垃圾桶旁边等着他。
赵陈一阵好笑，将盘子放在小狗面前，“吃吧!”
小狗兴奋地摇着尾巴，呜呜两声之后直接将头埋在了盘子里。
赵陈笑了笑，蹲在这里看着它看了许久。
若是原先，顶多兜里有些吃食就顺手丢给这流浪狗了，才不会特意爬一趟楼将自己原本打算明日吃的肉菜端下来喂它。
或许是有了馒头了，赵陈的心也软了许多，看着这小狗刨着垃圾桶，又想着刮风下雨的时候它或许蹲在街角瑟瑟发抖，总归有些心疼。
一盘剩菜吃完，小狗摇着尾巴乐滋滋地冲他叫唤着。
赵陈伸手摸了摸狗头，拿起盘子，“走了啊，傻狗。”
走进楼道，转头一看，就见阳光下那小傻狗还在冲他摇尾巴。
这傻狗。
第二十五章 都累了
左清的到来并未曾使赵陈的生活掀起多少的波澜，她的到来以及离去，就如同与风飞舞的落叶一般，这一眼你望见了她，下一眼不知归处。
而只是与众不同的是，这片落叶格外金黄。
赵陈的生活仍然是老样子，清早起床检查尿布，喂奶，然后为自己下一碗面条，若是修图着急的话，那就只得喝一罐八宝粥。
不同的是，楼下那一只灰色小流浪狗倒是与赵陈熟稔了许多，兴许是当初自己特意爬上楼为它端下一小碗肉的缘故，每当赵陈抱着馒头在楼下晒太阳的时候它都会兴致勃勃地跑上来冲着两人摇尾巴。
若是兜里恰好带了一点东西的话，就喂给它吃，若是没有，两人就只好大眼瞪小眼。
馒头确实是很喜欢这条小灰狗，只要小灰狗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的困意全无，精神得不像话。眼睛只顾着盯着它摇曳的尾巴，小狗叫唤一声，她也就跟着咿呀呀叫唤一声，像是再唱合奏。
赵陈伤心极了，他担心馒头说的第一句话会是小狗，而不是爸爸。
又或者是“小狗爸爸？”
但是小灰狗似乎带来了一个好处，馒头在看见小灰狗的时候从不哭闹。
就好比前天，赵陈抱着馒头在楼下散步，恰好一声鸣笛惊醒了馒头，紧接着馒头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赵陈左哄右哄都哄不好，焦头烂额之时，小灰狗从草丛里钻出来“汪汪”两声，馒头的哭声便停止了。
不止如此，她还伸长了手指着那小灰狗，在赵陈怀中挣扎不停，大有一种冲下去与那小灰狗一起玩耍的架势。
天了噜，你可才一个月零四五天，平常见到我的时候可没有这么迫不及待。
果然是为别人家养的孩子，一点儿都不知道省心。
而发现这个情况之后，赵陈心中有了一丝丝想法，他有心领养这条小狗。
试想，如果家里能够有一条通人性的狗的话，那么在馒头哭闹的时候它会主动去哄她，而用不着自己放下手里的一切。
等馒头大一点了，就可以由着狗来看着她，也不用太担心会磕到哪里，摔在哪里。
而且这条小灰狗确实是有点灵性，更重要的是馒头喜欢它。
但赵陈没下这样的决定，毕竟是流浪狗，谁知道有没有染上什么病呢？而且谁知道馒头会不会对狗毛过敏呢？
更重要的一点是，养宠物又费钱又费时间，赵陈已经有了一个这样费钱费时间的人了，可不希望还没等到小灰狗照看馒头，自己就得两头照顾。
想想就有些头疼。
行了，别管这么多吧，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喂，听得见吗？”
“听得见，听得见，等一下啊！”赵陈将馒头抱在摄像头面前，想了想，又搬起凳子往后退了两步，这才哄着馒头道：“馒头看到了吗？叫妈妈？”
电脑屏幕上映出了赵佳人精致的脸，她好笑道：“别，还是让她先叫爸爸吧，不让我怕你难受。”
赵陈耸耸肩，没吭声。
我就随便这么一说，你千万别当真。要是馒头真开口叫你妈妈了，那我还不得哭晕在厕所？
白养这么大了。
“为什么离这么远？”
赵陈回道：“这不是怕辐射嘛，要不，我稍微近一点儿？”
赵佳人犹豫片刻，“没事儿，看得清。”
馒头习惯于被赵陈面对面抱着，此时被反抱着有些不大乐意，哼唧哼唧两声左右挣扎。
“好了，馒头先别乱动，看看妈妈。”
“咿呀，咿呀！”
那面赵佳人从旁面掏出了一个玩具娃娃，冲着镜头左右摇晃着，“馒头快看，喜不喜欢啊？”
馒头并不喜欢，甚至开始嚎啕大哭。
赵陈无奈，只得将馒头转过来面对面抱着，馒头这才停止了哭声。
看出了赵佳人的失落，赵陈安慰道：“馒头就是被我惯坏了，只有这样抱着她才开心，不然就得哭。再者，馒头还太小，也分不清电视和打视频，指不定她还以为她在看电视了。”
赵佳人苦涩笑了一声，将手中的娃娃放下，没说话。
赵陈又道：“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她不大喜欢这种布偶娃娃，反倒是喜欢小动物。你是不知道，我们楼下有一条小流浪狗，每次只要一看见那条小狗，她开心得跟个什么样子似的，咯咯咯笑个不停。”
末了赵陈醋意横秋补充道：“对我都没这么笑过。”
赵佳人想了想，问道：“要不我去找我同学借一条狗来？我认识一个女生，她就养了一条泰迪犬。”
“我觉得还是算了，指不定馒头会不会喜欢。我们楼下就有一个老大妈养了一条萨摩耶，那模样可比流浪狗好看多了吧？可馒头看都不看一眼，独独盯着那流浪狗看。”
赵佳人勉强一笑，“这样啊。”
好容易寻到赵佳人与馒头都在线的时候，赵陈也不希望赵佳人黯然离场，便试图挑起话头道：“你今天怎么会有时间？”
“总不是每天都要忙的，也得给人一点休息时间吧？”
“也对，”赵陈忽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上京这些天温差变化挺大的吧？”
“前几天确实降温降得厉害，不过现在还好，天气基本稳定下来了。”赵佳人回了一句，忽然纳闷道：“你怎么知道的？”
“前几天有一个从上京来的同学来看我，听她说的。”
“哪个‘他’？”
赵陈愣了愣，“什么？”
赵佳人回道：“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哦。”赵陈换了一个抱馒头的姿势，“不过你也不要松懈了，春天的时候的天气反复无常，昨天穿短袖，明天穿棉袄都是很正常的事儿。我听阿姨说你身体不行，只要一变天就得感冒，所以还是得多穿一点。”
“我妈连这个都告诉你？”赵佳人很是纳闷。
“上次馒头满月去你家的时候随便聊的，”赵陈忽然笑道：“阿姨还说，你小时候每次喝奶都剩不少，跟馒头没得比。”
“这我倒是没有什么印象，她都没有跟我提起过。”
赵陈道：“在你家给馒头喂奶的时候阿姨说的，估计是有感而发吧。”
“嗯……”赵佳人停顿了片刻，“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还成，就这个样子。”赵陈回道：“平时也就照顾照顾馒头，修修图，没有什么累的。”
“是吗？”赵佳人挑着眉毛道：“不知道是谁当时被逼得躲在楼下抽烟消愁。”
赵陈一怔，狐疑盯着屏幕之中的赵佳人，“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赵佳人轻笑了一声，没吭声。
她想起自己刚到学校没多久的时候，蒋芸儿给他打电话，说赵陈一个大男人被孩子折磨得整个人都没有精神气。还说自己带过孩子，知道带孩子的苦是什么，原先还有你爹，还有你爷爷外公外婆帮衬着，如今就只有他一个人，更不用说馒头还白白净净，未曾出现任何意外。便可想而知了。
那时候听着这话之时赵佳人只觉胸口微微一滞，很快就恢复如常。直到现在，这种感觉再次涌起，如波纹荡漾，未曾停歇。
赵陈有些尴尬，挠了挠头，“那个时候没经验嘛，但士别三日则不可同日而语，如今我可以算是一个成功的奶爸了，我还打算将自己的育儿心得写成一本书，肯定大卖。”
赵佳人撑着脑袋笑道：“好啊，我等着看。”
话说到这里，两人似乎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并无春花雪月的往事，也无生活学习的交集，除了各自问声好，再说其他就只显尴尬。
除了馒头。
赵陈忽然道：“对了，我有一个办法！”
赵佳人原本打算说再见，听到这话之后她将这句话压在了喉头，“什么什么的办法？”
赵陈嘿嘿一笑，“你等着。”
赵陈站起身来将椅子反过来，自己背对这电脑屏幕坐着，而馒头则在赵陈肩头朝着电脑屏幕露出了一个脸。
赵佳人一愣。
“看看，馒头有没有出现在镜头里？看不看得清？要不要我再坐近一点？嗯?怎么不说话？网卡了吗？”
看着那个左右挪动身体的背影，赵佳人好笑道：“哪里来的时间跟你说话，我正看馒头呢！”
赵陈嘿嘿一笑，“是，你看，多看一会儿。”
说完，他微微闭眼养神。
“馒头？看得见妈妈吗？”
“咿呀咿呀！”
“没有人欺负你吧？爸爸有没有欺负你？你告麻妈妈！”
“咿——呀呀——”
这样面对着屏幕，馒头果然没有半点的不适，反而兴致勃勃冲着屏幕里的人用自己的语言打着招呼。
这一段时间，赵佳人从来就没有这样开心过。
在生下馒头的那天，赵国华就告诉她，必须要忘了那个孩子，就当成是打掉了，不然你这一辈子都毁了。
赵佳人自然知道未婚先生子对于一个还没有男朋友的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在一段时间里，她也试图按照赵国华所说的这样去做。
但是当赵陈发给她馒头的照片之时，她看着照片里那小小的人，终于内心所有的防备都被击溃。
原来自己始终的放不下的。
怎么放得下呢？
忘掉一段感情都尚且艰难，更何况血缘。
两人不在同一纬度的对话声渐渐小了，馒头开始犯困了。
赵佳人趴在电脑屏幕面前，目不转睛看着屏幕里那张小小的脸。
忽然，就只见那个背影猛地一点头。
馒头随之被这股动静惊醒，正要大哭之时，看着电脑屏幕里那张脸，莫名安心下来，开始重新闭上了眼睛。
赵佳人眼神复杂。
这父女俩儿啊，都累了。
第二十六章 机会
“嘿呀——”赵陈站起身来，长长伸了一个懒腰。
总算是将这些照片给弄完了，这整个人都腰酸背痛的，看来久坐果然是不好啊。
转头一看，馒头正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赵陈笑了笑，弯腰将馒头抱在怀里，“走喽馒头，爸爸带你去楼下逛逛。”
正打算出门之时，赵陈忽然转头看向搁在茶几上的剩菜，便先将馒头放在沙发上，拿了一个小塑料袋，挑了几块自己咽不大下去的肥肉丢在塑料袋子里。
想了想，又拿了一个塑料袋挑了几块小鱼干，然后将袋子一收，抱上馒头慢悠悠就出门了。
近几日赵佳人给他买的一大堆存货干粮都快吃完了，这一轮下来，赵陈闻着自热火锅以及方便面的味道都有些想吐。
原打算如往常一样买馒头吃，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实在是咽不下去。
想着自己如今也算是挣了一些钱，又给张大姐还了一个月的房租，外面的欠债也零零碎碎还了一半，便想着还是对自己好一点。
毕竟若是自己的身体垮了，谁来照顾馒头呢？
禀奉着这个想法，赵陈买了一些菜，又专程买了一点足以放置很久的小鱼干。
对赵陈而言，每日炒一次菜就够了，早上下一碗面，中午煮点饭，炒个菜，就着小鱼干下饭。
晚上就拿着中午的剩菜下一碗面条。或者多煮点饭，明日起来就不吃面了，炒个蛋炒饭吃。
原先那段时候泡面这些速食食品吃多了，总感觉胃里面不舒服，没什么胃口，就算肚子饿得难受，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人自然没什么精神。
而这两天开始自己炒菜吃之后，人似乎开始活过来了，最明显的就是人有了胃口。
果然老话还是说的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哟，小赵，又带着馒头下来晒太阳啊？”
“是啊，来馒头，给张姐打个招呼！”
“咿呀——”
“哎哟这孩子，真乖！”张大姐先是夸了一句，随后冷哼了一声道：“也不知道那女人是怎么想的哦，这么好的孩子，她说不要就不要了呀！”
赵陈听着这话苦笑道：“好了张姐，您就别再说她了，我的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你就是各小赤佬，竟然还帮着她说话？”张大姐恨铁不成钢道：“我是真不知道那个女人又什么好的哦，要是你张姐再年轻个三十岁，我都可以甩她八十条街的呀！”
赵陈笑道：“这您怎么比得过呢？张姐您要是年轻个三十岁，那岂不是八九的小女孩了？这小女孩跟大姑娘可没有什么可比性吧？”
张大姐先是脸一沉，等听到赵陈后面的话之后就捂着嘴笑开了。一面拿手绢拍着赵陈的肩膀，一面美滋滋道：“哎呀你这个孩子你胡说什么呀？我年轻三十岁哪里只有八九岁哦？真的是，我也没有……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年轻的啦！哈哈哈……”
笑了一阵之后张大姐看了看手表，“哎呀，时间不早了勒，我得去跟那些老太婆打麻将了。那个小赵啊，你张姐住哪里你知道伐，要是没时间做饭吃的话来我家吃饭！”
赵陈忙道：“不用了张姐。”
“你说你跟我客气什么呀？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是邻里邻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哦！只管来就是了，我是给馒头面子的，是不是呀馒头。哎呀好啦好啦，我得走啦！晚上记得来我家吃饭啊！”
“咿呀咿呀——”
赵陈冲着馒头笑骂道：“你倒是答应得挺痛快，你又吃不了，你只能喝奶呢！”
“咿呀呀——”
赵陈笑了一声，宠溺地刮了刮馒头的小鼻子，然后抱着她继续往前走。
自打满月之后，馒头精神劲头十足，半点不似其他同年级的孩子那样安静。
原先有一日临时起意将馒头放在婴儿车里推着去不远的公园走了一圈，碰到了几个带着孩子的老人。
那些孩子也不过是三四个月大年纪，但被爷爷奶奶抱在怀里安静乖巧得不行，少有吵闹。
而馒头则是坐在婴儿车里闹腾，一面咿呀咿呀叫唤，一面手舞足蹈，总之不得消停，看得那些老头老太太硬是不相信馒头才刚刚满月没多久。
但也有好处，醒着的时候将精神劲儿折腾忘了，睡觉就不怎么闹。
听这些老头头老太太说，他们的孙子孙女儿尽管平时不折腾，但睡着没多久就醒来了，醒来了就哭。
馒头就没有。
只是馒头最近一直折腾着让人抱，总归还是不大省心。
来到不远处那林荫道旁坐下没多久，就只听见一声清脆的狗叫声。很快，一个小脑袋就从林荫道旁的绿篱之中探了出来。
自然是那条与赵陈熟悉了的小灰狗了。
这小灰狗倒也跟馒头差不多，精神劲儿足，一面汪汪叫着一面在两人面前跳舞，乐此不疲。
赵陈便将提在手里的塑料袋打开来，将其放在地上。
小狗闻着香味儿，忙跑过来，一头将脸埋进塑料袋之中，尾巴摇得更加兴奋了。
馒头穿得厚，那脖子又短，那小灰狗跑到赵陈脚下吃肉之后馒头的视野之中就没见这活泼的小灰影了。
耳朵能听着小狗的呜呜叫声，但就是找不见，左看右看上看下……脑袋被厚衣服撑着了，下不去。
这下可把馒头急坏了，张开嘴就哭。
赵陈只觉得好笑，连忙将馒头稍微放斜了一点儿。
馒头瞧见那只小尾巴之后陡然停下了哭声，伸出小手就要摸。
“不能摸哦馒头，好脏的。”
话音刚落，那小灰狗猛地抬起头，眼神之中似乎透着一丝惊讶。随即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尾巴，再转过头来看着赵陈之后眼神之中就透着一丝委屈的味道了。
故作凶狠叫了两声，小灰狗退了两步，但实在是抵挡不了肉的诱惑，很快就又摇着尾巴跑上前来大口咀嚼。
赵陈这回是真震惊了，上次小灰狗似乎听懂了他说的话他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毕竟也不是真的听懂，估计也是看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以及说话的语气做出了判断。
这事儿赵陈也曾遇见过，原先在大学读书的时候食堂养了一条黄狗，每次食堂开放它都跑来蹭吃的。
一次赵陈摸了摸狗头，忽然故作凶狠道：“你这条肥狗，还吃，再肥一点就把你杀了吃掉！”
话音落下，那条黄狗就猛地扭头挣脱了他的手，冲着他凶狠叫了两声，快步跑了。
这事儿也算是有些趣味。
因此，上次之事赵陈其实是没多上心的，而这次不同，这条小灰狗眼神里竟然透着一丝人性化！
果然是有灵。
赵陈伸出脚，小灰狗便拿头蹭了蹭赵陈的鞋子。
若是以前，自己肯定就将它收养了，毕竟通人性的狗难得一见。而现在则不同，有了馒头之后，收养一条流浪狗终归是大意不得，不能任性而为。
赵陈抬起头来，转头看了一眼四周，就瞧见对面行道树树枝上趴着那一只狸花猫。
他也发现了规律，这只小灰狗与那狸花猫似乎是形影不离，尽管未曾在一起玩闹，但狸花猫必定会卧在小灰狗不远处假寐。
赵陈从另一个塑料袋里拿出干鱼干，冲着那狸花猫“喵喵”叫了两人，然后将鱼干丢在了地上。
狸花猫静静地盯着赵陈，没有半点动作。
赵陈有些尴尬，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鄙视了。
看着赵陈的动作，馒头也发现了那趴在树上的狸花猫，双眼瞪得老大，伸着手冲着那狸花猫叫唤，示意要抱。
那狸花猫未曾理会，但似乎是被馒头咿咿呀呀的声音吵着了，“呲溜”一跳就没影儿了。
“汪汪！”
那鱼干狸花猫没吃，倒是被小灰狗捡了一个便宜。
赵陈就只好将剩下的鱼干都丢给了这小狗，骂了一句馋！
没坐多久天阴了下去，风有些冷，赵陈便捡起塑料袋顺手丢进垃圾桶里，随后抱着馒头往回走。
正此时，忽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赵陈一只手抱着馒头，艰难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左清打来了。
“师哥师哥师哥！”
刚接通，就听见电话里传来左清一连串的声音。
赵陈警惕道：“怎么了？你该不会又在上云机场了吧？”
“我可没这么闲，上次没经过导师同意请了一天假都快被导师骂死了！”
“知道就好，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任性了！”
“哎呀，别说这个了师哥，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赵陈眼睛一亮，“陈俊风又打算给我涨价了？”
电话那头左清的声音一滞，好半晌才重新开口道：“不是，是另外一件事。”
“那还有什么好消息？”赵陈疑惑问道。
左清的声音又恢复了先前的活力，她狡黠一笑，卖了一个关子。
“师兄，你想不想重新步入设计界？”
赵陈愣了愣，“怎么了？你说的这件事跟这有关系吗？”
“你就说你想不想嘛！”
“当然想了。”
“那正好！”左清道：“现在就有这样的一个机会！”
第二十七章 活水
赵陈大致明白了此事的由来。
习东升，一位非常出名的教授，在园林景观设计这一方面享有很高的名誉。他最近打算在上京修缮一套别墅用以居住，而因为工作原因，他没有时间亲自操刀设计，而又是因为工作原因，他将这个设计任务交给了无数在校的大学生。
但是又担心会有太多人来参加招标，所以习东升并未曾将此事在设计界公开，只是将此事在自己任教所在大学内部传递出去，但并没有限制参加招标者必须是本校的学生，这就代表着只要获悉此事并有意向者都可以参加。
而左清在校友会的群聊之中获知了此事，便立马给赵陈打了电话。
对赵陈而言，这确实是一次机会。
习东升名气不低，这次招投标会肯定不只是一些学生参加，还有很多习东升在设计界的朋友前来观摩。
而如果自己的设计能够被他看中，成功中标的话，就相当于步入了习东升这个小圈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里，而或许这就是自己重新踏入设计界的第一步。
更重要的习东升这位教授赵陈很熟悉，曾经有很多次参加设计比赛之时都是习东升为他指导修改。他了解习东升很多的想法，知道他的喜好，在众多的参与者之中，他占据有优势。
然而，对于习东升，他有一点捉摸不清。
他原先与习东升的关系很好，在读研究生的时候他也与习东升有所联系。
习东升曾对他说，他准备筹建一个设计工作室，如果赵陈愿意的话，可以在毕业之后去他的工作室工作。
在前一段时间，赵陈联系习东升问过这个事情。但是习东升的说话语气尤为恶劣，甚至隐隐透着一丝厌恶的意思，这份工作自然是吹了。
在电话被挂断之后，赵陈完全不明白为何习东升对自己的态度有着明显的反差，自己究竟是在那一年内做过什么样怨天尤人的事儿。
而后因为左清为他介绍了修图的工作，这面又有馒头需要照顾，他没有时间去了解这份反差的来龙去脉，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如今左清告诉他这个消息，就连带将这件事情重新摆在了赵陈的面前，这让赵陈有些不知所措。
“喂，师哥？你到底接不接这份设计工作啊？”
赵陈摁着眉心，“这样吧，我先考虑一下。”
“行，我等你的答复。”
挂了电话之后赵陈将手机丢在了沙发上，开始考虑此事的利弊。
很显然，这次设计于他而言是一个阶梯，如果他能够走上去，他将重新回到设计界，紧接着就能够挣钱，挣大钱！
但是弊端也是很明显的，如果他失败，那么他的努力将全部白费，而且在他进行设计的这一段时间里，他除了照顾馒头之外，是不可能有时间去修图的，这也就代表着他将没有经济来源。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现在还搞不明白习东升对如今的自己秉持何种的态度。毕竟他是甲方，也是唯一的甲方，决定权掌握在他的手里。
就算自己设计出一份完美无瑕的设计稿，但是由于习东升厌恶自己，不选用自己的设计稿，世界上也不会有半亩赵陈的说理之地。
目光回到现在，他现在修图的这份工作不仅能够满足他与馒头两人的生活，还能有不少的盈余。
因为赵佳人与蒋芸儿先后给馒头买过几次衣服之类的东西，赵陈现在唯一的开销就只要奶粉、尿布以及自己的生活费。
至少在最近几个月的时间内是如此。
随着陈俊风的“清风工作室”越办越好，名气越来越大，拍的照片越来越多，这也就代表着赵陈的收入越来越高。
就算是按照如今的收入状况走下去，两个月之后，他必将还清自己所有的外债，做到真正无债一身轻。
维持现状固然很好，但也有弊端。因为人的精力有限，每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他每天通过修图挣的钱是有上限的。
馒头不可能一直不长大，正如左清所言，馒头今后要读书，幼儿园、小学、初高中、大学，而自己也不可能一直带着馒头住在这个一巴掌大的出租屋内。
赵陈也不希望今后有一天馒头对自己说她想要学跳舞、学弹琴之时自己却无能为力。
“滴滴滴，师兄，咱们说好的图呢？”
赵陈手机声响了起来，是陈俊风发来的信息。
虽然不知道为何陈俊风会称呼自己为师兄，但赵陈今天确实是将修图的事儿忘在了脑后。
他一直在纠结自己究竟是勇敢迈出这一步还是固守现状，导致自己今日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
“不好意思，那个今天我有点不舒服，要不我明天给你吧？”
“也行，”陈俊风发信息回道：“反正对方也不着急，我就这么一问，怕你忘了。没事儿啊，有病就好好休息，别急。”
赵陈看了一眼回信，没再回。
他站起身来挪动到婴儿床边上，看着静静睡觉的馒头，望着她俏皮的小鼻子，听着她熟睡之后的梦呓，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奶香味，他忽然觉得安守现状也是挺好的。
自己为了这次设计忙得焦头烂额之时还有时间照顾馒头吗？如果这一段时间自己没有了收入，有人来要债的话自己怎么还？馒头的奶粉喝完了怎么办？
就算自己挣不到大钱，但馒头能够安稳长大也是挺好的。
“师哥，你还没有想好啊？”
“这次机会难得，失去了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你该不会是对自己失去信心了吧？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你肯定能中标的！”
“难道是因为馒头？”
“师哥，这可是你一生的大事，仅次于馒头。但是馒头不能总是你一个人来照顾吧？在这一段时间你就让馒头妈妈家里去照顾不行吗？”
“再说了，你得到了机会以后不就能挣到更多钱给馒头更好的生活吗？”
……
手机的信息音不断响起，赵陈看了一眼手机，苦笑了一声。
在回复栏里缓缓打出了一行字，却没有发送，反而尽数删除了。
阿清啊阿清，你可是把我害惨了呀！
此刻，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赵陈吓了一跳，顾不得看对方是谁，慌忙将声音摁小，转头看了一眼馒头，发现馒头未曾被吵醒之后松了一口，这才走出房间看了一眼手机。
是赵佳人打来的视频。
接听。
“今天怎么这么早？”
“早吗？”赵佳人看了一眼时间，“不是已经八点多了吗？”
赵陈看了一眼天外，果然天已经黑得厉害了，他完全没有感觉。
“怎么了你今天？”赵佳人望着屏幕里失神的赵陈，狐疑问道。
赵陈摇摇头，“没事儿，嗯……那个我给你看看馒头吧。”
“嗯。”
她本就是为馒头而来。
“不过馒头睡着了，我就只能给你看看她睡着的样子。”
“好。”
拿着手机走到婴儿床旁边，将馒头的脸放入镜头之内，赵陈就默默靠着婴儿床坐着。
“你今天怎么了？”片刻之后赵佳人又问出了这个问题。
赵陈没将镜头对准自己，就只道：“没什么事儿，嗯……”
“是不是馒头让你不开心了？”
“不会，怎么会。”
“还是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真没事，就是有点……呼——”
赵佳人道：“把镜头对准你自己。”
赵陈愣了愣，缓缓将手机拿到自己面前来，“怎么了？我有什么好看的？”
赵佳人没吭声，就这么看着他。
赵陈被盯得有些难为情了。
“我知道，”沉默了片刻之后赵佳人道：“这件事对你而言却是不公平，因为馒头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赵陈忙道：“我没这么想，能够拥有馒头我挺开心的，真的。”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赵佳人望着屏幕里那双明显失去神采的眼睛认真道：“我只是想说，你没必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压在自己身上，如果有什么需要分担的，请务必告诉我。现在说吧，出什么事情了。”
赵陈犹豫片刻，将自己纠结的这件事尽数告知了赵佳人。
赵佳人笑了笑，“一个大男人，至于纠结这么久吗？”
赵陈撇了撇嘴。
“你的外债我不管，你的生活我也不管，但是馒头的生活费我会给你。如果到时候你没有时间照顾馒头的话……我爸妈那边我会去沟通。如果他们不答应，我会回来。”赵佳人道：“去试试吧，活水总比死水强。”
赵陈还没来得及说话，那面赵佳人就挂了电话。
紧接着，赵佳人就往他微信转了三千块钱，又发了一条语音。
“别不好意思，也别多想，我只是为了馒头。”
赵陈犹豫了很久，最终收下了这笔钱。
他漠然转头望向窗外，望向那黑色、黑暗的黑夜，他拿起手机，给左清拨了过去。
“喂？左清？是我，我想好了……”
……
此际，风吹来了一声慵懒的猫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