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回家喽
放下手机，赵陈嘀咕一句这老爷子都是什么怪脾气，怎么还突然就把电话给挂了呢？自己也没说错什么话啊？
没多琢磨这件事，不过被这通电话一打断，赵陈还确实就没了读书了心思。随意打开电视瞎看了一会儿，脑子里面一直想的还是馒头在学校怎么样了。
手里拿着手机一直想给李晓云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但这才刚把馒头送去学校就打电话的话，他担心对方会嫌他烦。
就一直在家里硬扛着，连午饭都忘了吃。好容易挨到了四点半的时候，赵陈面色一喜，一声唿哨，豆包便快活地从角落里跳了出来，吐着舌头摇着尾巴看着赵陈。
从抽屉里拿出一根狗绳给豆包系上，然后又冲着烧麦打了一声招呼，烧麦便一把跳到了赵陈的肩膀。
牵着豆包驮着烧麦，出发接馒头了。
一路上豆包显得很是快活，几乎是拉着赵陈往前走。
赵陈笑骂道：“你怎么这么急？难不成馒头还会飞走了不成？”
豆包回过头来“汪汪”叫唤了两声，仍旧是撒开腿想要往前面冲，若是能马上就能到馒头的身边的话估计豆包能乐出声来。
一路上紧走慢走来到了幼儿园门口，此刻校门外已经聚齐了一帮子人了，几乎都是三十岁往上走的年纪，其中还有一大半都是老年人，估计也是心心念念想着要来接孩子的。
停在校门外面，赵陈伸长了脖子往校园里看了一眼，没见到有孩子走出来，又看了一眼手机，离五点钟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
豆包闻到了馒头的味道，但是没有见到馒头的身影，显得急不可耐，总是忍不住往学校里面钻，倒是惹来了不少人的抱怨。
赵陈喝了豆包一声，然后忙冲着周围人赔着笑道歉，一再强调豆包并不咬人。
这时候身后忽然有人道：“来接孩子？”
“对啊。”赵陈只顾着盯着手机时间，随口回了一句，没回头。
身后那人笑道：“上午看你那样子，还以为你心有多大呢，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副样子。”
一听这话赵陈觉得有点不对了，转头一看，就见秦宜笑意盈盈站在自己身后看着自己，“是你？”
“怎么？连我的话都没有听出来？”
“还真没听出来。”赵陈回了一句，忽然问道：“你每天都来接孩子吗？”
秦宜点点头，“当然了，小奋还这么小，胆子又不大，不接的话估计他会被吓到。”
赵陈又问道：“那个你有时间吗？”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每天不要上班的吗？难道每天都能抽出时间来接孩子？学校五点钟下课，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下班吧？”
赵陈很是对这件事很是好奇，馒头上学之后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吸取一下其他前辈的意见。
因为他自己每天的工作其实时间都是不固定的，可以随意支配，因此完全可以每天都抽出时间来接送馒头上下学。
但是其他人跟自己不一样，大多数人都应该在固定时间上班才对，总不可能每天这个点都跟老板请假提前走吧？一次两次还好，但是多了之后老板肯定要有意见。
他想知道其他人是怎样处理这件事情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赵陈话刚说完，就想起一件事。
不是每个人都跟自己一样是一个人带孩子的呀，看周围这么多老年人就知道了，肯定都是孩子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负责接送孩子。
而且就算是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来帮着照应，爸爸妈妈也可以互相照应一下。
想到了这一点，赵陈便无奈笑了笑，果然不能拿别人的处事经历放在自己身上，毕竟每个人都不同的。
“不好意思，没事了。”赵陈冲着秦宜点点头。
“怎么突然不问了？”
“没事，就是觉得自己有点傻，没有想到夫妻以及夫妻的各自父母也是可以帮忙接送孩子的。”
秦宜开口道：“我是单亲妈妈，一直都是我一个人接送孩子。”
赵陈猛地转过头来惊讶地看着秦宜，“你是单亲妈妈？”
“你不信吗？”
“倒不是不信，我就是觉得……那个不好意思啊，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赵陈没往后面说了。
“没关系，”秦宜笑道：“我跟小奋他爸爸算是和平离婚吧，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倒是看得开。
看着秦宜这一副淡然的模样，赵陈觉得自己的思想是不是太老旧了一点？因为离婚在现在的社会确实就跟家常便饭差不多。
“我原以为你能猜到的，小奋跟我一个姓。”
“我刚开始这样想了一下，后来觉得也有可能是父母一个姓呢。”
赵陈想到了赵佳人。
“听你刚才的意思，你也是一个人带馒头？”
“嗯。”
“你也离婚了？”
赵陈摸了摸鼻子，没吭声。
秦宜看出赵陈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便看了一眼赵陈肩头的烧麦以及手里的豆包，道：“你还真是幸福，猫狗女儿都有了。”
末了秦宜摸了摸豆包的脑袋，又伸手摸了摸烧麦的头，惹来烧麦一声不开心的喵喵叫之后笑道：“其实我一直想养一只猫，不过可惜。”
“为什么不养呢？”
“一来没有时间照料，二来呢，小奋对猫狗的毛发过敏。”
“那还真是可惜，”赵陈随意敷衍了一句，随后将话题重新拉回了自己感兴趣的那方面，“你说你没有时间照料猫，那你怎么每天都有时间来接小奋呢？你是在家里工作？”
“没有啊。”
“那就是下班早？”
“也不是。”
“那你怎么……”
秦宜笑道：“因为我就是老板啊！”
赵陈嘴角抽了抽，转过头去看着学校，心说果然还是不能将别人的处事经历强加在自己身上。
“你呢？”秦宜问道：“看你这副悠闲的模样，你难道没有上班？”
“我上班啊，只不过是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班。今天不上可以明天上，只要工作完成了，就没有什么。”
正说着，就听着下课铃声响了起来，赵陈忙往前走了两步。
就连一波一波的小朋友走出校门扑进了各自家人的怀抱，然后三三两两走了。
校门口先是陡然拥挤，随后就空旷了下来，等十多分钟过去，校门口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也没见有多少小朋友接着从校园里走出来。
馒头呢？
心中着急着，赵陈正打算进学校里看看，就见李晓云一手拉着馒头一手拉着秦奋从拐角处走了出来，赵陈这才松了一口气。
馒头看着站在门外的赵陈之后脸上一喜，挣脱了李晓云的手，张开双手冲着赵陈欢天喜地地跑了过来。
“爸爸！”
赵陈也跟着蹲下身张开手，然后一把将扑进自己怀里的馒头抱起来转悠了一圈才将其放下。
“豆包！”
馒头又一脸开心地抱住了豆包的脖子，豆包也高兴地舔着馒头的脸，逗得馒头咯咯直笑。
“烧麦！”
烧麦看了馒头一眼，扫了扫尾巴，没理她。
馒头便委屈巴巴地看着赵陈，“爸爸，烧麦不理我……”
赵陈便拍了拍烧麦的脑袋，“好了烧麦，今天馒头第一天上学，你也应该鼓励一下才是。”
烧麦这才不情不愿地从跳进了馒头的怀里，一脸无语地任由馒头可劲儿揉搓着自己的猫脸。
赵陈宠溺地拍了拍馒头的脑袋，然后转头冲着李晓云笑道：“李姐，今天馒头第一天上学，没有给你惹什么麻烦吧？”
李晓云还没说话，就见馒头紧张兮兮地抬头道：“没有！我没有！”
赵陈自然对馒头了如指掌，一见馒头这副模样就晓得坏事了。
“馒头？你是不是惹老师不高兴了？”
“我没有……”馒头弱弱道。
赵陈刚欲发火，李晓云就拉住了赵陈的手，“行了，冲孩子发什么火，没这个必要。”
“就是！”馒头噘着嘴不满道。
“等会我再收拾你！”赵陈瞪了馒头一样，然后看着李晓云道：“馒头今天闯什么祸了？”
“闯祸倒是没有，就是……”李晓云低头看了一眼秦奋，又抬头看了一眼秦宜，犹豫道：“就是馒头给小奋取了一个外号。”
“外号？”秦宜张大了眼睛问道，“什么外号？”
李晓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把小奋的小字改成了大字。”
这不很正常吗？自己也喊刘虎为虎子，虎子喊自己为阿陈，朋友之间都是这样啊，又不是什么侮辱人的外号。
赵陈先是觉得莫名其妙，随后忽然心中一动。
大？
大奋？
奶奶的，真有你的啊！
赵陈咬牙切齿地看着馒头，一字一句问道：“这是你取的外号吗？”
馒头下意识摇头，赵陈便道：“爸爸告诉过你不要撒谎的对吧？”
馒头这才点了点头。
“还真是你取的啊？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给小奋取这样的外号？”
馒头弱弱回道：“我就是看他长得太瘦小了，就叫他大奋，希望他长高长大一点。后来不知道怎么，其他小朋友就取笑他。”
真的？我怎么有点不信呢？你真有这么好心？
赵陈半信半疑看着馒头，正打算刨根挖底问个明白之际，秦宜忽然开口道：“行了馒头爸爸，馒头的初心也还是好的。而且小朋友之间取个外号很正常，其他小朋友还打架呢，别骂她了，多可怜啊。”
馒头小鸡啄米般点头。
这时候秦奋也开口道：“没关系的叔叔，我不怪馒头，你也别怪他了。”
多懂事啊——
“叔叔，请问我可以摸一下大狗吗？”
“当然可以啦！来豆包，给这位小朋友摸一下脑袋。”
豆包慢慢走到秦奋面前低下了脑袋，秦奋伸手摸了摸，豆包便微微抬头舔了舔秦奋的手心。
秦奋难得得哈哈笑了两声。
秦宜笑看着这一幕，然后道：“好了小奋，我们先走吧，等会就晚了。”
秦奋点了点头，恋恋不舍看了豆包一眼，然后冲着赵陈几人招了招手，“再见李老师，再见叔叔，再见馒头，再见大狗。”
“再见啊小奋。”赵陈挥了挥手，然后轻轻摁了摁馒头的脑袋。
馒头便只好也跟着挥手道：“再见大……小奋。”
“我们先走了。”
秦宜笑了一声，拉着秦奋上车走了。
目送其远去之后，赵陈转头冲着李晓云道：“李姐，我回家一定好好说说馒头，一定让她知道有些外号是不能随便乱取的。”
“你愿意这样配合那就最好了，那我就先走了，馒头再见。”
“李老师再见。”
等李晓云走了之后，赵陈面色一沉，“馒头？”
馒头左右乱看，正在装傻。
“你告诉爸爸，你是不是为了取笑小奋才给他去了那样的外号的？”
“没有……”
“你还敢骗我是吧？你看我怎么样教训你！”
馒头跑过来抱着赵陈的腿，抬头看着赵陈央求道：“爸爸，我知道错了，但是我好饿啊，你回家再教训我吧。”
赵陈刚硬下心来，一见馒头这模样，立马泄气了，弯腰一把将馒头抱气来，“好，那就回家再教训你！”
“回家喽！”
“回家喽！”
第六十八章 买瓜子！
“馒头？快起床啦！马上就要去上学了！”
“好——”
赵陈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但半晌没有看见馒头起床的动静，便晓得这丫头只怕又窝在房间里面睡懒觉。
便又提醒了一声，然后给了豆包一个眼色。
豆包领命跑进馒头的房间里面，没多久，就听见房间里面传来了馒头哇哇怪叫的声音，“豆包!!!”
末了又传来了一句声嘶力竭的喊声，“我不想去上学——”
赵陈将早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快步走进馒头的房间，就连馒头正一把抱着被子趴在床上，而豆包则是在一旁无可奈何地看着赵陈。
赵陈无奈笑了一声，推了馒头一把，“馒头？快起床。”
馒头翻了一个身，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面，“我要睡觉，我不想去上学！”
“听话啊，馒头！”
“我晚点再去行不行？”
“不行！”
赵陈一把将馒头的被子掀开，在馒头的尖叫声中一把将馒头夹在怀里，然后将其放在洗漱台面前的一个小凳子上面，“赶紧洗脸，洗完脸之后赶紧吃东西，不让上学要迟到了！赶紧的啊！”
馒头不情不愿地拿起牙膏牙刷，在自己嘴里一顿乱搅和。
“洗完脸之后记得把头发梳一下，扎起来也行，看看你这一头乱糟糟的像个什么样子。”
“我不要！”
“听话啊，不然你顶着这一头鸟窝会被小朋友们笑话的。”
“我要爸爸帮我梳头发，我要爸爸帮我扎头发！”
赵陈先是一愣，随后笑道，“好好好，爸爸帮你扎头发好不好？”
馒头咕噜咕噜将水吐出去，“好——”
这面馒头一面自己洗脸，赵陈站在她身后帮她梳头发，时不时就传来“啊！”“疼！”的尖叫声。
馒头看着镜子里面自己那歪了了小辫子，不满道：“爸爸，你到底会不会扎头发？”
赵陈讪讪笑了一声，这个方面他还确实不大熟练。
原先馒头没留长头发，一直披着头发，只要随便一梳就行了。
前一段时间馒头留了披肩长发，赵陈原以为自己能够大展身手了，可是帮馒头扎头发的时候馒头却不高兴，不乐意让赵陈帮她扎头发了，因为赵陈总是毛手毛脚扯得她的头发生疼，索性就一直这么披着，看着也挺不错。
馒头又侧了侧身子看着镜子里面的马尾，噘着嘴道：“爸爸一点都不会扎头发，还是妈妈扎的丸子头好看。”
话音刚落，馒头便偷偷从镜子里面看了一眼赵陈的脸色。
赵陈无奈摇头，这丫头竟然还学会找话来顶自己了。
随意抓着馒头的马尾扯了扯将其摆正，馒头抱着脑袋喊道：“爸爸，疼！”
“行了，有什么好臭美的，赶紧去把衣服换了，换了之后赶紧吃饭！要是迟到了的话李老师会打你的手心的！”
时间也确实是不早了，吃完了早餐之后赵陈一只手牵着豆包一只手拉着馒头快步出门了。
赶着上课铃声的点儿赵陈将馒头送到了李晓云的手里，李晓云拉着馒头道：“馒头？是不是今天上学不大适应，所以起晚了呀？你看别的小朋友都读了好久的书了。”
馒头摇头道：“才不是，是爸爸不会扎头发，浪费了好多时间。都是爸爸的错！”
赵陈嘿了一声，“你这丫头，分明就是你赖床，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呢？”
“本来就是！”馒头噘着嘴道。
李晓云看了一眼馒头后脑勺上的马尾，果然扎得不像话，便笑道：“好啦，李老师帮你扎个好看的头发好不好？”
“好！”
李晓云拆开馒头头上的橡皮箍，随意拢了两下头发，然后扎好之后果然是又漂亮又显精神，丝毫不似赵陈方才扎的，一撮一撮头发肆意翘着，瞅着像一条许久没有清洗的马尾巴。
赵陈眼睛一亮道：“这还有什么技巧的吗？”
“哪里有什么技巧？唯手熟尔！”
赵陈便在想，自己要不要买一顶假发回家多练练手呢？
“好了馒头，快跟爸爸说再见。”
“爸爸再见，豆包再见。”
瞅着馒头背着书包走进教室，赵陈便同李晓云告辞了。
家里的狗粮又不多了，还得转道去一趟老王那儿。
这豆包的食量越来越大，一大袋子狗粮没个几天就没了。馒头最近也吃得多，倒不是吃饭吃得多，就是尤其是喜欢吃零嘴儿，常常就是不吃饭抱着零嘴儿能吃一整天。
现在赵陈已经开始控制家里的零食了，惹得最近馒头一直不大高兴。
不过今天去买狗粮的话可以顺道去趟超市买点零食，等馒头上学的时候放一点放在她书包里，免得她在学校看到别的小孩儿吃零食嘴馋。
“行了，豆包，别看了，走啦！”
赵陈扯了扯狗绳，豆包恋恋不舍看了幼儿园一眼，然后快步跟上了赵陈的脚步。
一人一狗走得自在。
…………
…………
“老赵，你今天没事吧？你拉着我出门做什么？”
蒋芸儿一面磕着瓜子儿一面不满地看着走在前方的赵国华。
赵国华回头道：“你能不能走快一点？我见你平常出去跳舞的时候挺欢腾啊！哎哟，你能不能别吃瓜子了？成天磕着你那瓜子，你嗑不腻啊？”
蒋芸儿翻了一个白眼，“要你管？”
末了蒋芸儿走到垃圾桶旁边，将手里的瓜子壳儿都丢进垃圾桶里面，拍了拍手，站定道：“行了，说吧，今天拉我去哪儿？开房？行啊，开窍了啊你！”
赵国华老脸一红，忙左右看了两眼，确定周围没人听到蒋芸儿的话之后快步走到蒋芸儿身边低声埋怨道：“你瞎说什么呢？都一大把年纪了，你害臊不害臊啊？”
“我一大把年纪？那您年轻呗！您年轻您去找个更年轻的去吧，缠着我这老太婆做什么？”
“你是不是有病？啊？我问你是不是有病？我是这意思吗？再说了，你本来就不年轻，五十好几了，你以为你还是年轻小姑娘呢？”
蒋芸儿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愠怒道：“好你个赵国华，你说谁五十好几呢？老娘二十岁嫁给你，二十一岁生了佳人，今年佳人二十七，你说谁五十好几呢？行啊，你外面真是有相好了是吧？连老娘的年龄都忘了！”
赵国华也恼火了，“我是这意思吗？你今年四十八我能不知道？我说的‘五十好几’跟你说的‘五十好几’不是一个‘五十好几’，这就跟‘七老八十’是同一个意思你懂不懂？我这是笼统的概念，目的是比喻你确实老了。”
“你说谁老了？你找个年轻的去啊！你去啊！”
赵国华气得不轻，恨恨一甩手，转身就走，“你就是有病！”
“我有病怎么了？我有病你跟我离婚啊！”
“有病！”听着这话赵国华转身又骂了一句。
蒋芸儿噗嗤一声笑，快步跟了上去，“哟，生气了？真生气啦？说实在的，你带着我出门到底干嘛去啊？”
“懒得跟你这个疯婆娘说！”
“说呗，说说又不掉块肉。”
“我懒得浪费口水！”
“不说是吧？不说我跳舞去了。”
“诶诶诶！”赵国华忙转身拉住了蒋芸儿。
蒋芸儿冲着赵国华眨了眨眼睛，“到底干嘛？”
“我就是带你去超市。”
“去超市干嘛？”
“这不买点零食嘛。”
“买零食干嘛？你又不吃。”蒋芸儿忽然一笑，“给我买啊？”
“差不多。”赵国华道。
“什么叫差不多？”
“就是我想着家里也没多少瓜子了，就去超市买一点。这顺带呢，顺带啊。顺带就买一点馒头喜欢吃的东西。这既然馒头喜欢的东西买回来了，总不能浪费吧？就只好今天下午把馒头接到家里来吃顿饭嘛。”
蒋芸儿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笑了之后又冲着赵国华翻了一个白眼，“我就说你今天怎么开窍了呢，原来心里想得是你那宝贝外孙女，老娘才是那个顺道的。不，顺带的都谈不上，你是想让老娘给你做参谋吧？”
赵国华讪讪笑着，“一样一样。”
去了一趟超市，赵国华提回来一大袋零食，什么薯片豆奶辣条都有，其中还夹带着一包瓜子。
蒋芸儿老不开心了。
买回来之后赵国华一整天都看着表，一面嘀咕着今儿个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
蒋芸儿就坐在沙发上一面嗑瓜子一面看着赵国华在客厅里转悠，忽然道：“老赵，瓜子没了。”
“没了你去买呗。”赵国华头也不回道。
臭男人！
蒋芸儿将瓜子壳将茶几上一砸，顿时瓜子壳的碎屑溅得一客厅都是。
赵国华一愣，“你是不是有病？你今天是不是犯病了？”
蒋芸儿笑意盈盈道：“这不是怕你等得难受么？给你找点事情做做。”
末了蒋芸儿收起笑容瞪了赵国华一眼，从衣架上拿起手提包就准备出门。
“你干嘛去？”
“你不是说老娘病了吗？老娘买药去！”
嘭得一声门被关上，门外面又传来了一句。
“顺道买瓜子！”
第八十九章 一场乌龙
“好了，小朋友们，放学啦。”李晓云以拍手来吸引小朋友的注意，道：“大家不要吵要乱跑哦，一定要见到爸爸妈妈或者爷爷奶奶之后才能离开，不让家人会着急的，听到了吗？”
“听到了！”
话音刚落，就见馒头背着一个小书包一个箭步就冲出了教室。
李晓云都看傻眼了，等反应过来之后忙追出了教室，“馒头，慢点，别摔着了！”
“知道啦李老师！李老师再见！”
馒头远远回了一句，然后快步冲向了校门。
李晓云无奈一笑，心说这孩子怎么跑这么快？估计以后是运动员的料。
这一会儿功夫，教室里的小朋友们已经陆陆续续离开了教室，唯有秦奋还坐在椅子上，等最后一个小朋友走出了教室之后才起身往外走。
“小奋。”
李晓云叫住他道。
秦奋快步走到李晓云面前，仰着头道：“李老师，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李晓云笑着蹲下身来揉了揉秦奋的脑袋，道：“你这孩子怎么一副小大人模样？你能帮得了我什么？”
秦奋回道：“现在帮不上，以后长大了就帮得上了。李老师你先告诉我，我记在本子上。”
“哎哟，”李晓云又揉了揉秦奋的脑袋，“怎么这么乖哦！”
秦奋腼腆笑着。
“老师问你，你为什么要等其他小朋友都走了之后才出教室呢？别的小朋友都着急要见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你难道不想快点见妈妈吗？”
“想啊，”秦奋回道：“虽然我也想快点见到妈妈，但是我知道，要是我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受伤的话，妈妈会伤心的。”
“所以小奋是不想让小奋的妈妈伤心对嘛？”
“恩，我不想让妈妈伤心。”
“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李晓云轻轻掐了一把秦奋的脸，然后说：“走吧，别让妈妈等久了。”
“谢谢李老师，李老师再见。”
“秦奋小朋友再见!”
等秦奋走了之后，李晓云在家长群里发了一句“接到孩子之后记得发一条通知啊！”的消息，然后开始收拾着自己的讲台以及班上小朋友们的课桌。
走到中间一列第一张课桌边上之时，李晓云就看见桌子上画着乱七八糟的线条，课本上也同样是如此。
她有些头疼。
这是馒头的课桌。
从昨天以及今天的相处下来，她也是确确实实喜欢馒头这个小丫头。
馒头很是聪明，教别的小朋友要七八遍九十遍才能教会的东西，她只需要花个两三遍就能记住了。
但是这个丫头一点儿也不将心思放在正事上，上课要么就是在书桌上课本上写写画画，要么就是跟其他的小朋友聊天，反正就是安安静静坐不住。
昨天偷偷给秦奋取外号，今天就带着几个小朋友跑到草地上捉虫子玩，还拿一条毛毛虫放进了秦奋的文具盒里，将秦奋吓得小脸白白的。
明明是个丫头，却不跟那些小姑娘玩，倒是跟几个挂着鼻涕的小男孩玩得很好，也是拿她没有办法。
想着李晓云脸上挂起了一丝笑意，轻轻啐了一句这丫头。
此时馒头已经跑到了学校外面，左右看了一眼没有见到豆包的身影，又看了两眼没有望见赵陈，便撅着嘴跳起来往校门口的石头圆墩上面一坐，甩着两条断腿，暗自埋怨今天爸爸怎么没有按时接自己放学。
正想着，忽然听见有人在喊，“馒头？”
馒头一转过头，就见赵国华正喜气洋洋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馒头眼睛一亮，喊了一声外公之后一把从这石头墩子上跳了下来。
“慢点，慢点！呵呵，别摔着了！”
赵国华一把将馒头抱起来，使劲在馒头的脸上亲了一口，“今天有没有想外公啊？”
馒头擦着自己脸上的口水，不满道：“一点都不想！”
赵国华笑呵呵道：“外公告诉你，外公给你买了好多好吃的零食哦！”
馒头又是眼睛一亮，“那我每天都在想外公！”
赵国华刮了刮馒头的鼻子，“这丫头尽会瞎说，走，跟外公回家。”
馒头先是答了一声好，然后左右看了一眼，纳闷道：“可是外公，我回家不是这条路啊！还有，我爸爸还没来呢！”
“今天外公接你回外公家里。”
“那我爸爸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啦，要是我不跟他说的话他不得急死？这么好看的闺女不见了，不得急得两只眼睛翻不过来？”
馒头拿手指撑大了自己的眼角，“外公，是这样翻不过来吗？”
赵国华被逗得哈哈笑，“你这丫头，尽会瞎作怪！”
“外公，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学的啊？”
“外公什么都知道！”
“那外公，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还什么求不求的？你只管说。”
“你能不能跟我爸爸说说让我以后不要上学了？他最怕你了，一定听你的话！”
“你这丫头瞎说什么呢？肯定要上学啊，不上学的话你怎么读书学字？你怎么学习新的知识？上了学之后啊，你就能懂很多其他人不懂的道理，还能变得更漂亮！有句话是这样说的，腹有诗书气自华嘛……”
…………
…………
完了完了完了，忙过头了！
赵陈牵着豆包快步朝着学校跑去，这都快五点十分了，这会儿馒头估计还在校门口等着呢！
丫头啊，别乱跑啊！
一路快步跑到幼儿园门口，就见幼儿园门口还是有不少人。赵陈左看右看没有见到馒头的身影，心说馒头该不会又被李晓云给留下来了吧？这丫头，尽给自己惹事儿，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他。
一批一批孩子被接走，学校门口陆陆续续地空旷了下来。
赵陈有点等不及了，便给李晓云打了一个电话，问道：“那个李姐，是不是馒头今天又犯错误了啊？”
李晓云笑道：“是犯了一点小错误，不过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
李晓云听出了赵陈言不由衷，便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吗？”
“那个……其实挺不好意思的，馒头犯了错是该被好好教育教育。但是……我就是想问问您要留馒头留多久啊？”
“什么？我今天没留她啊？”
“你没留她？”赵陈傻眼了。
“对啊，放学之后她第一个跑出了教室，我还让她慢点来着……”李晓云此时也意识到不对劲了，“怎么了？是不是没找到馒头啊？你等着，我这就出来看看！”
匆匆挂了电话，赵陈左右乱看着，琢磨着馒头是不是躲在哪个草丛里面跟自己躲猫猫呢？
以前有一次出去玩的时候馒头就是躲在了草丛里面，就看着赵陈如无头苍蝇乱撞而嘻嘻偷笑。
当时可把赵陈给吓坏了，差点就报警了。后来搞清楚之后赵陈第一次对馒头动手，把馒头打得嗷嗷哭，哭了一下午。
不过效果还是有的，今后就再没有发生这样的事儿了。
不会今天馒头又闹这一出吧？等我找到你，看我揍不死你！
赵陈咬牙切齿地想。
这时候李晓云也一脸紧张地快步跑了过来了，“怎么样？找到馒头了吗？”
赵陈面色有些不自然，摇了摇头。
这时候他也有些慌神了。
“馒头？馒头！”
李晓云便大声喊着。
赵陈反应了过来，忙也跟着喊了两声，随后对豆包说，“豆包，你快闻闻，附近有没有馒头的味道？”
豆包一路小跑走到一个石头墩子旁边，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赵陈。
赵陈快步跑了过来，“这里没人啊？然后呢？你快可劲闻闻！”
豆包左右闻了闻，但是闻不到馒头的确切位置，显得有些急促不安。
“馒头！馒头！”
正当赵陈心急如焚之际，忽然感觉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角，“叔叔。”
赵陈回过头来，就见秦奋站在自己身后。
秦奋开口道：“叔叔，我刚才看到馒头了。”
“你看到了？”赵陈大喜道：“她跑到哪里去了？”
秦奋道：“她被一个老人接走了。”
“老人？”
赵陈面色大变，不会是人贩子吧？刚掏出手机准备报警之时，忽然想到了什么，给蒋芸儿打了一个电话。
“小赵？怎么了？”
“那个阿姨，馒头是不是被赵叔叔接走了？”
“对啊，”蒋芸儿漫不经心道：“怎么了？”
赵陈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整个人从高度紧张之中退了出来之后只感觉浑身一软，一屁股坐在了石头墩子上，“不是，阿姨，你们接走了馒头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
“跟你说了啊，不是……没跟你说吗？你没跟他说吗？”
那面赵国华讶异的声音传来，“你没跟他说吗？我以为你跟他说了啊！这事儿不是一直是你弄的吗？”
“什么叫一直都是我？我是有这义务是吗？人是你要接的，你怪我？”
“这怎么能一样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他的关系……”
赵陈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估计是这两口子闹别扭了，都以为对方对自己说了，结果两个都没说，闹得自己白担心一场。
“行了阿姨，你们也别吵了，我等会去接馒头吧。”
挂了电话，赵陈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身来对一脸焦急的李晓云道：“馒头被她外公接走了。”
李晓云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愠怒道：“你们就不能互相商量一下吗？好歹谁来接孩子告诉一下对方不行？要是每个家长都这样搞，我们老师还过不过了？”
“不好意思啊，李姐，今天是我没经验，以后肯定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儿了。”
“没有下次啊！”
“是是是。”
此时秦宜笑着走了过来，“怎么了？没什么大事吧？”
“没事，被她外公接走了。”末了赵陈又低头看着秦奋道：“谢谢你啊小奋。”
“没关系。”
“没事就好，来，小奋，我们先回去了，跟叔叔和李老师说再见。”
“叔叔再见，李老师再见。”
“再见。”
等秦宜走了之后李晓云忽然笑了，“吓坏了吧？”
赵陈无奈笑着摇头，“还真是吓得不轻。”
“行了，以后注意一点，一家人好好沟通，别又闹这种幺蛾子，我先走了。”
“行，慢走啊李姐。”
李晓云佯怒加重了语气道：“你也慢走，大爷！也把我吓坏了。”
赵陈笑了笑，挥了挥手之后拉着豆包道：“走，咱们先回家吃饭，等会再去接馒头。”
“呜哦~”
这幺蛾子。
第九十章 老子是金刚铁布衫
被这么一闹，赵陈也没了回家做饭的心思，就随便在街面找了一个炒菜馆炒了一个小菜应付了一下，然后算着时间一路走向蒋芸儿所住的山水印象小区，等到了之后估计也得有七八点了，也是时候该将馒头带回家了。
此时馒头正坐在一大堆的零食里面，旁道摆着撕开的薯片包装袋，咬了两口的巧克力以及喝了一半的奶茶。
赵国华又拿出了一个小鸡腿，将包装袋撕开，递到馒头嘴边笑呵呵道：“来，馒头，尝一尝这个，看好吃不好吃。”
馒头便一口啃了下去，吧唧吧唧嚼着，然后眼睛亮闪闪看着赵国华道：“外公，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呵呵，来，再来一口。”
“嗯。”
蒋芸儿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这一幕让她有点看不过眼了，“你给这么多零食给她吃干嘛？等会还要不要吃饭了？”
赵国华眼睛一瞪，“我宝贝外孙女多吃一点东西怎么了？”
“就是就是，”馒头跟着附和道：“在家里爸爸都不让我吃这些东西。”
“你看看，你看看！”赵国华哼哼一声，“这些东西馒头在家里都没得吃，好不容易来我这里一趟，肯定要把以前没吃的都吃回来！你看看，把我宝贝外孙女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馒头鼓着肉嘟嘟的脸颊，嘴里咬着鸡腿含糊不清地点头道：“就是就是！”
这还瘦呢？这要是瘦天底下就没有胖子了！
蒋芸儿看着馒头这样儿只觉得好笑，但又不敢松了这股子劲儿，担心这爷孙俩儿蹬鼻子上脸，越来越没有规矩。便强行板着脸冲着赵国华道：“你就惯着她吧，啊，喝了奶茶吃薯片，吃了薯片吃辣鸡腿，等会回家之后肚子疼我看你怎么办！小赵不敢对你发脾气，可要是你闺女知道了，非得把你这把老骨头给拆了不可！”
“那我也乐意……”
赵国华悻悻顶了一句，但听完蒋芸儿这话之后也确实觉得馒头吃这些零嘴儿吃得太多了，便等蒋芸儿回了厨房之后冲着馒头道：“馒头啊，咱们今天就先吃到这里了行不行？反正这些东西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以后带回家去慢慢吃。等会你外婆还做了好多好吃的，可要是吃这些零食吃饱来的话，就吃不了外婆做的好菜了。咱们啊，把这些零食先收好，以后再吃信不信？”
馒头稍稍权衡了一些利弊，觉得赵国华的话说的对，便大声笑道：“好！”
“来，咱们把这些东西装进袋子里面，等会你爸爸来接你的时候一起带回家去。”
馒头先是爬起来将几包薯片丢进了袋子里面，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冲着赵国华道：“要是我爸爸不让我带回家去怎么办？”
“他敢？！”赵国华眼睛一瞪胡子一吹，“要是他不让你带回家去，我就狠狠臭骂他一顿！”
“好！”馒头拍着手道：“爸爸最怕外公了！”
赵国华满意地点点头，因为馒头上幼儿园的事儿而一直堆在心里的郁结一扫而空，陡然就痛快了起来。
蒋芸儿将最后一道菜端上了餐桌，然后不耐烦地喊道：“你们爷俩收拾好了没有？赶紧过来吃饭！磨磨唧唧的。”
“来了来了！”
赵国华头也不回道了一句，然后低声冲着馒头道：“你外婆生气了，等会你过去说两句好听的给她听听。”
馒头狠狠点了点头，然后一把从沙发上跳下来，张开手一路小跑到蒋芸儿身边一把抱住了蒋芸儿的腿，“外婆做的菜好香啊，最喜欢外婆了！”
蒋芸儿脸没绷住，脸上挂上了一抹笑容。
馒头便转头冲着赵国华道：“外婆不生气了，外婆笑了。”
赵国华偷偷给馒头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蒋芸儿翻了一个白眼，“行了，少摆弄你们爷俩儿的这小动作了，赶紧过来吃饭吧。”
赵国华便一把将馒头抱在自己腿上，拿筷子夹了一块排骨道：“来，馒头尝尝这个，看外婆做的糖醋排骨好吃不好吃！”
“好吃！外婆炒的菜馒头不用吃也知道好吃，吃了之后就觉得更好吃了！”
“小小年纪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嘴花花？别贫了，赶紧吃吧！吃了那么多零食，我看你能吃得下多少！”
“别理你外婆，就是我没给她买瓜子还在这里生气呢！来馒头，尝尝这块鱼肉！”
“好吃！”
三人正乐呵呵吃着，忽然传来了敲门声。蒋芸儿放下筷子起身道：“恐怕是小赵来了，我去开门。”
走了两步之后蒋芸儿忽然一愣，“坏了。”
赵国华听着是赵陈来了脸色就微微沉了下来，没好气道：“怎么坏了？”
“刚刚跟他打电话的时候我忘记叫他来过来吃饭了，这会儿也不知道他吃没吃饭。”
“管他呢！”
蒋芸儿没理会赵国华的这臭脾气，走上去开了门，就见赵陈站在门口。
赵陈笑道：“阿姨，我来接馒头了。”
蒋芸儿道：“现在馒头还在吃饭呢，你先进来坐一会儿吧。”
赵陈有些犹豫，蒋芸儿便笑道：“行了，怕什么，进来坐一会儿嘛，他还能吃了你啊！”
赵陈便点了点头，换了鞋走了进去，走了两步之后就看见一大堆放在沙发上的零食，茶几上还摆着一些撕开的包装袋，愣了愣。
“这是……”
蒋芸儿哼了一声，“还不是你赵叔叔？跟个什么似的，买了这么多零食给馒头吃，生怕她吃少了。”
赵陈苦笑着道：“阿姨，您得跟赵叔叔说说，以后这些东西还是要控制一下。不是说不能吃，是要少吃一点。前一段时间馒头就因为偷偷吃冰淇淋闹得肚子疼呢！”
蒋芸儿还没说话，就只听传来赵国华冷冷的声音。
“那是你没照顾好，舍不得花钱，尽买些便宜货，要不然能肚子疼吗？我买的都是上好的东西，健胃还消食！多吃一点怎么了？”
赵陈顿时尴尬得拿脚指头抠地。
心说自己怎么忘了赵国华还在这呢？也是太关心馒头了，脑子没转过弯，一股脑就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回了家给蒋芸儿发微信说这事儿也好啊！
蒋芸儿先是冲着赵国华骂一句你少说点，然后冲着赵陈打着圆场道：“为这事儿我刚还在说他呢，不过你也别怪你赵叔叔，他就是太久没见馒头了，心里想得慌，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
“理解，理解。”
“对了，你吃饭了没有啊？刚打电话的时候我都忘了跟你说让你过来吃饭了。”
“我吃过了阿姨。”
“吃得什么啊？过来再吃一点吧，我做了一大桌子菜也吃不完，正好你来了可以帮忙。”
赵陈刚准备说不用了，那面赵国华忽然道：“谁说吃不完？我一个人都能吃完！”
赵陈摸了摸鼻子，干脆不吭声了。
“来馒头，吃肉。”
坐在赵国华腿上的馒头抬头看了一眼赵国华，又看了一眼赵陈的脸色，忽然鼓着腮帮子道：“我不要吃了。”
赵国华一愣，“怎么不吃了？你不是最喜欢吃外婆做的水煮肉了吗？来，再吃一口。”
馒头大声道：“你凶我爸爸，你坏，我不要理你了！”
说着馒头挣扎着从赵国华的身上跳下来，快步跑到赵陈身边，拉着赵陈的手，“爸爸，我们回去吧。”
那面赵国华手里还夹着一块肉，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馒头，似没有反应过来。
赵陈先也是一阵傻眼，随后心中一阵大喜。
心说真不愧是爸爸的铁布衫，爸爸没白疼你啊，真给你老子长脸！
心中虽然是如此想，但赵陈嘴上却说：“外公也是喜欢你的，听话啊！馒头再去吃两口，家里可没有做饭，别等会回家肚子饿。”
赵国华忙道：“对啊，再吃两口嘛，等会晚上会饿肚子的！”
馒头回头冲着赵国华气呼呼道：“我不要吃外公家的东西，我要吃爸爸做的饭！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说完馒头走到门口自顾自换了鞋，打开门就往外走。
赵国华忙追了过来，道：“馒头，饭不吃就不吃了，把这些零食拿上啊，外公特意给你买的！”
“我不要！”
赵陈无奈道：“那个，不好意思啊，馒头就这样，都是我没有教好。这样，我把这些零食提回去吧。”
“行。”蒋芸儿便将那一大袋零食递到赵陈手里，然后道：“赶紧出去吧，外面天黑，馒头别摔着了。”
赵陈应了一声，忙换了鞋追了出去。
赵国华仍傻乎乎站在门口，不多时，忽然看见外面馒头又提着东西走了回来，心里一喜，“是不是还想吃一点东西啊？来，快进来。”
馒头费力地提着那袋零食走了回来，然后将其一把丢在门口，“我不要外公的东西，外公好坏，我再也不要来外公家里了。”
说完，馒头快步跑了。
不多时，赵陈跑来为馒头道了一声歉，然后又快步去追馒头去了。
赵国华忽然鼻头一酸，然后狠狠咳了一声，自顾自收拾着零食，嘀嘀咕咕道：“你说这小子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我不就说了他两句吗？”
“那能一样吗？”蒋芸儿抱着手没好气道：“那是她亲爹！生她养她的亲爹！”
说完蒋芸儿转头看向那一桌子菜，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你不是说一个人就能吃完吗？吃啊！”
末了她将身上的围裙扯下来往沙发上一砸，转身进了房间。
赵国华起身愣愣看着那一桌子热气腾腾的菜，心说原本高高兴兴的一件事，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险险没落下泪来。
第九十一章 你好像很得意？
夜色沉沉，车流两岸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路灯下赵陈拉着馒头的手一路慢慢悠悠地往家走。
馒头似乎仍然是气呼呼的，一路上踢着路边的小石头，忿忿不平。
赵陈笑了一声，“还生气呢？”
馒头道：“外公好坏，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了。”
赵陈笑道：“可是不管怎么样，他也是你外公啊，是长辈，是妈妈的爸爸，你怎么能那样跟他说话呢？”
“可是他不喜欢爸爸，我也不喜欢他了。”
赵陈无奈摇摇头，不喜欢正常，喜欢才怪了。
想了想，赵陈道：“但是你要知道，外公不喜欢爸爸是爸爸的原因，是爸爸的错。但是跟馒头没有关系，外公其实是很喜欢馒头的，难道馒头看不出来吗？”
馒头噘着嘴，“可是他不喜欢爸爸。”
“馒头啊，有些事情是不能爱屋及乌的。有一种关系是流淌在血脉里的血缘关系，无论是天涯海角都是不可分割的。就像妈妈一样，妈妈虽然在上京，但是她难道是不喜欢馒头吗？”
“妈妈喜欢馒头，馒头也喜欢妈妈。”
“所以说啊，你和妈妈的关系其实跟你和外公的关系是一样的。外公虽然不喜欢爸爸，但那是外公跟爸爸之间的事情，跟馒头是没有关系的。而且馒头难道跟外公在一起的时候不开心吗？”
馒头歪着脑袋想了想，“外公会给很多好吃的东西给馒头吃，馒头跟外公在一起很开心。”
“所以啊，馒头其实并不是不喜欢外公，而是很喜欢外公，只是因为不想在爸爸与外公之间为难才会对外公说那样的话是吗？”
馒头点了点头。
“爸爸从小就告诉过你，小孩子可以调皮，但是不可以没有规矩。小孩子可以童言无忌，但是不可以没有礼貌。你好好回想一下，你前面对外公说的话有规矩吗？有礼貌吗？”
馒头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爸爸教过馒头的，馒头应该怎么做呢？”
“应该给外公道歉！”
“这就是了，馒头真乖。我们回家之后给外公打个电话道歉好不好？”
馒头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我不要。”
“为什么？”赵陈一愣道。
馒头回道：“因为外公对爸爸说的话太过分了，所以我要等到明天才给他道歉！”
赵陈笑着揉了揉馒头的脑袋。
…………
“爸爸，我突然觉得肚子好饿啊。”
“刚刚让你多吃两口你又不吃。”
“刚刚气都气饱了，现在气消了，所以又饿了。”
“你啊——回家给你下面吃。”
“好。”
…………
“爸爸，你刚刚说外公不喜欢爸爸是爸爸的原因，可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这个嘛……嗯……我忘了。”
“爸爸骗人！爸爸不以身作则！”
“好好好，爸爸不骗馒头了。但是这件事情说给馒头听馒头也不懂，以后等馒头长大了再告诉馒头好不好？”
“爸爸不告诉馒头怎么知道馒头听不懂呢？”
“因为你太小了啊！”
“那我要是一下子就能长大就好了。”
…………
“爸爸，为什么爸爸在这里，妈妈却在那里呢？我看到好多小朋友爸爸妈妈都是在一起的。”
“因为一些馒头长大了之后才懂的原因。”
“好烦啊，真希望能够快快长大，我就能知道为什么妈妈在那边了。”
…………
“馒头，你希望爸爸妈妈在一起吗？”
“不希望。”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爸爸妈妈在一起的话就会有两个人管我了。”
“难道你不觉得少了妈妈之后会缺了一份爱吗？”
“妈妈的爱不是一直都在那里吗？怎么会缺呢？”
…………
“爸爸……”
“怎么了？”
“没事了。”
…………
“爸爸……”
“想说什么？”
“嗯……”
“想说就说。”
“我觉得不大好意思说。”
“为什么不好意思？”
“就是因为不好意思。”
“没关系，在爸爸身边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我就说了。”
“说吧。”
“我突然有点后悔没有把那袋子零食抱回家了……”
…………
…………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讲台上那高挑的女老师将课本收好，走出了教室门。
“赵老师，赵老师！”
身后忽然有人喊道。
赵佳人转过身来，就见一大帮子自己的学生带着坏笑簇拥着一个高高而腼腆的年轻男生走了过来。
赵佳人冷冷看着这一幕，“有事？”
人群之中有一个男生跳出头来起哄道：“他有一些问题想单独请教一下赵老师，我们就不打扰了，哈哈！”
说着他招呼着周围的同学，一股脑儿都跑进了教室关上了门。但马上，窗户上就出现了一张张热切的脸，推着挤着，犹如傍晚回笼的鸡鸭群。
那个站在原地的男生转头看了一眼，得到同学鼓励的眼神之后鼓起勇气走上前来。
赵佳人皱着眉头，“有什么问题？”
他忽然从背后拿出一捧鲜红的玫瑰，红着脸闭着眼睛大声喊道：“赵老师，其实我暗恋你很久了，今天我鼓起勇气对你表白，做我女朋友吧！”
赵佳人说：“请你继续暗恋吧。”
“啊？”
赵佳人道：“这样，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回过神来，“我，我叫高翎。”
“你就是高翎？”
他猛点头道：“对对对，就是我。我每天晚上找你聊天来着，你记得吗？”
赵佳人点了点头，然后掏出手机快速将其拉黑，然后道：“我还有事，你先忙。”
男生看着赵佳人的背影，忽然大声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赵佳人回头道：“人生在世，什么事情都可以做，但除了两件事。一件是犯法的事，另一件是明知会丢脸的事。不要找难堪。”
说完赵佳人转身下了楼梯，另一个年轻的女老师从另外一间教室走出来，冲着那还傻乎乎站在原地的男生叹了一口气，然后一脸坏笑快步追上了赵佳人，道：“还是你行啊，这都几个了？现在竟然连学生都有了！”
赵佳人叹了一口气，“别说了，我头疼。”
那个女老师瘪着嘴道：“你这也太凡尔赛了吧？唉，要是有人追我就好了，真想谈一场腐臭的恋爱。”
赵佳人指了指楼上道：“搞定那个学生，你就能永远腐臭了。”
“那还是算了吧，师生恋我还是谈不来。”
下了楼，赵佳人跟那女老师挥手再见之后进了一辆漂亮的小轿车里面，正准备点火之际忽然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然后掏出了手机。
“喂？忙呢？”
“还成。”电话对面赵陈回道。
“听说馒头上幼儿园了？”
“对啊！前几天刚办的入学。现在她还适应不了，天天早上吵着不想起床。”
“这不都是你惯的？要是你让她早点睡，她能第二天起不来床？”
“我也没办法啊，她睡不着，我总不能硬逼着她睡觉吧？”
“馒头在学校里面怎么样？”
说到这里，赵陈的声音之中透着一股浓浓的无奈之意，“快别说了，这事儿我头疼得厉害。我只怪自己把她送幼儿园送得太晚了，现在是没有一点儿规矩。第一天刚进去就给别人取外号，第二天就把毛毛虫丢进同学的文具盒里面。老师都拿她没有办法。”
赵佳人放松躺在座驾上，“这还不是你教得好？”
“这话你可不能瞎说，我可教得挺好的，不信你问豆包。”
“呵呵。”
赵陈道：“那个，工作还顺利吗？”
“还行吧，没什么压力。”赵佳人回道：“你呢？”
“我也还行吧，最近一段时间算是比较清闲。”
两人就这么拿着电话，沉默了许久，赵佳人忽然道：“听说昨天晚上馒头狠狠给你长了一次脸？”
说到这里，赵陈忽然脸上挂满了笑容，在馒头面前他不敢表露出来，怕馒头学坏，但是在赵佳人面前就没有倒好顾忌了。
“这个啊，嘿嘿，还好吧。原先还以为她是一个认吃不认亲的小白狼，可昨天才是道，原来还是挺有良心的。你是没有看到昨天晚上她抱着那袋零食丢在你家门口的那样儿，简直就是我的铁布衫啊！啧啧，也不枉我拉扯她长这么大。”
赵佳人听完之后道：“你似乎很得意？”
“那可……”
赵陈忽然心中一动，坏了。
自己就被赵国华不疼不痒说了两句馒头都能发那么大的脾气，这会儿自己在赵佳人面前说他爸，她心里能开心就鬼了！
赵陈忙义正言辞道：“怎么会呢？我昨天晚上已经狠狠批评她了，说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怎么能这样对你外公说话呢？经过我一番教育之后，馒头已经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并决定痛改前非，打算去亲自给你爸去道歉呢！”
“你真是这样对她说的？”
“天地良心。”
赵佳人嘴角勾起一丝笑容，然后道：“好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嗯。”
赵陈挂了电话，然后看了一眼手机，将其丢在一旁，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
心里有点烦。
第九十二章 取名
赵佳人研究生毕业之后留在了上京大学任教，只有每逢寒暑假的时候才会回来一趟。
回来之后也是单独将馒头接到自己身边，因此，其实赵陈与赵佳人两人并没有多少的联系。
尤其是如现在一般赵佳人主动打电话过来，也其实都是少有的事情，而且就算是两人有交流，所围绕的也不过是馒头而已。
看了一会儿天花板，赵陈掏出手机给蒋芸儿打了一个电话。
“喂，阿姨？”
“刚好你打电话过来了，我正好要跟你说一件事儿呢。”
赵陈愣了愣，“什么事儿啊？”
“就是昨天你赵叔叔冲你发脾气那事儿，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这几年了，你也知道，他其实就是这样抹不开面子而已。最开始的时候他不总是装着一副对馒头不关心的样子吗？现在你看看，他也懒得藏了，对馒头有多喜欢你其实也看得到。”
赵陈笑道：“没事儿阿姨，我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你没放在心上就好，你赵叔叔要是能有你一半懂事儿我也就舒心了。”蒋芸儿先是感慨了一句，随后问道：“对了，你打电话找我做什么？”
“就是昨天那事吧，我回家的路上把馒头说了一通，她也知道认错了。”赵陈回道：“要不今天下午还是让叔叔去把馒头接回家去吧，昨天晚上馒头还一直念叨着舍不得那一大袋子零食呢！”
赵陈话音刚落，忽然旁道就传来了赵国华小声的声音，“你问他没有打馒头吧？”
赵陈听见了之后下意识回道：“没有，我哪里舍得呢？就是说了她一通。”
“这下你放心了吧？你开心了吧？”蒋芸儿先是翻着白眼冲着赵国华道了一句，然后拿着电话起身走到一旁道：“对了，阿姨问你一件事儿。”
“阿姨您说。”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问你跟我家佳人最近还有联系吗？”
赵陈愣了愣，他没想到蒋芸儿会问这事儿，想了想之后赵陈回道：“我们其实联系得不多。”
“你看看你，每次说到这里我就觉得烦！你说你一个男人就应该主动一点嘛，总是等着女人来主动找你，这叫什么？这叫中央空调！”
赵陈苦笑道：“您也不是不知道，最近这几天她一直不怎么搭理我。”
“你不主动她怎么能搭理你呢？”蒋芸儿恨铁不成钢道：“有些事情女人抹不开面子，你作为男人，就应该主动一点儿。我知道你们男人惯用的伎俩，不就是欲擒故纵嘛！我可告诉你，千万不要弄巧成拙了。”
“那个阿姨……”
赵陈刚准备说些什么，蒋芸儿就打断他的话道：“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话就说到这里了，该怎么做你自己好好想想，别到时候怨到我这个老太婆的身上！”
说完蒋芸儿挂了电话。
那面赵国华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你打电话就打电话嘛，怎么还偷偷摸摸呢？有说话呢么见不得人的？”
“就是见不得人，你有意见？”蒋芸儿懒得给赵国华什么好脸色看。
赵国华悻悻哼了一声，“我还懒得听呢。”
“我还求你听呢？记得今天下午去接馒头，你今天要是敢坏事儿，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赵国华暗自腹议了一句，却没敢说话了。
这时候赵陈放下手机，打开微信翻出与赵佳人的聊天界面，在输入栏之中写下一句，“你现在在干什么”
犹豫了很久，赵陈一直没有摁下发送键。
想了想，他将这行字删除，又写下一句，“你最近忙不忙？”
仍然是没有摁下发送键，又改了，改成，“最近馒头说想你了”。
一直拿着手机鼓捣了半个钟头，赵陈仍旧是没有对赵佳人发过去一条信息，最后只从相册里面找出几张馒头的照片发了过去，一如他以往做的那样，最后将手机塞进了裤兜里。
有些事情，终究难以决绝。
…………
…………
觉得有些不大舒心，就连眼下正在做的设计也没有多少心思。
临走时喊了烧麦两声，烧麦却懒懒不想答话，赵陈便知道烧麦今日只想窝在房间里面睡大觉，便没管它，只牵着豆包出门了。
一路上随意皱着，在馒头的幼儿园门口停留了片刻，然后走到了老王的宠物店里。
自打王德发和杨小果结婚以来，王德发是肉眼可见地辛苦了起来。
原本招杨小果进店的时候是打算给自己找个员工来分摊一下工作量，现在好嘛，倒成了给自己找了一个顶头上司。
又想重新招个员工吧，但怎么招怎么不开心。
招个女的，杨小果不乐意。招个男的吧，王德发千百般挑毛病将其打发了出去。好容易找到一个一个五十来岁无事的老头子来做清理宠物粪便的工作，结果这个老头第二天就犯了心脏病，王德发险险倒贴钱。
最后两人一合计，说算了，还是自己干吧，这个宠物店本来就养着这夫妻两口人，若是再招一个员工其实也不大划算。
正走进这宠物店之际，杨小果正懒散地坐在柜台上吃水果，而王德发则是满头大汗在拖地。
赵陈取笑道：“你们两个不是合计好了要共同分担吗？怎么还没有我买一次狗粮的功夫你们就又恢复原样了？对了，按老规矩来一份狗粮。”
王德发忙放下了拖把，拿着一个小铲子铲了一大袋散装狗粮走了过来，将狗粮先放在了柜台上，然后笑道：“今时不同往日。”
末了王德发转头冲着杨小果道：“小果，这个西瓜有没有吃腻？要不要换点别的？”
“本来觉得这西瓜还成，”杨小果懒洋洋回道：“听你这么一问，觉得这西瓜也没什么味道了。这样吧，你削个哈密瓜给我。”
“好勒，你等着哈，马上就好。”
说着王德发立马就那装着西瓜块的果盘撤了下来，将其丢在赵陈面前，“来，吃点。”
末了又赶紧跑到冰箱面前拿出一个鲜艳的哈密瓜，仔仔细细将其清洗赶紧，然后又一刀一刀称心将其切成块儿，整齐将其摆在果盘里，屁颠屁颠跑了过来，拿牙签插起一块来递到杨小果的嘴边，“来，小果，你尝尝，看合不合你的意。”
杨小果微微伸着脑袋将其咬在嘴里，轻轻咀嚼了两口，“这个味道嘛，稍微有一点淡了……”
“那就丢了，我马上就去买新的，买最贵的！”
说着王德发作势就要将其倒进垃圾桶里面，杨小果忙道：“诶诶诶，你干嘛呀？又不是不能吃，将就着吃还可以！”
“那不行，得让你吃最好的！”
赵陈听着笑了，说：“这哈密瓜到底什么味道啊？来，给我尝尝！”
“滚一边去！吃你的西瓜！”王德发骂了赵陈一句，然后又挑了一块最靠瓜心的果肉塞进了杨小果的嘴里。
“嗯——这块还不错，甜！”
赵陈乐了，“诶你们这怎么回事啊？不带这么秀恩爱的哈！”
王德发先是美滋滋看了一眼杨小果，然后冲着赵陈乐呵呵道：“小果啊，她有了！”
“有什么……”话说到一半，赵陈反应了过来，“你说是有孩子了？”
王德发点了点头，然后冲着赵陈挤眉弄眼。
赵陈忙道：“恭喜恭喜啊，你们夫妻俩儿终于如愿以偿了！”
“可不是么！”王德发道：“你可不知道，前几年没有孩子可把我俩儿愁死了，得亏我前一段时间压枪稳，一枪就命中了！”
杨小果红着脸，“老王你瞎说什么呢？”
赵陈笑着摇摇头，这老王一遇着高兴事儿就嘴没个把门的。
王德发哪里管这么多？原本他在上云也没几个朋友，好容易碰上赵陈能够说出自己的喜事儿，开心还来不及。
“对了阿陈，那个你读书读得多，你想一想，我跟小果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
赵陈一愣，“要我取？”
“对对对！”杨小果似有些不好意思，“老王就是一个高中生毕业，我大学也辍学了，都是摇得厉害的半桶水。你来想想，我们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
“真愿意让我去？”
赵陈再次问了一声，毕竟取名字这事儿算是一个大事儿。
“哎哟你就别墨迹了，快想想。你取得好，这袋狗粮我给你打九折！”
“你也太小气了吧？老王？我做主了，你要是能取个好名字，这袋狗粮免费送给你了！不，还送你五大袋！”
王德发一愣，忙走到杨小果身边嘀咕道：“你说送一袋就差不多了，送五袋干嘛？以后咱孩子还得买尿布喝奶粉呢！这不得多存点钱？”
杨小果道：“你多傻，你想想看，要是咱孩子是阿陈取的名字，那他也算是孩子的干爹了吧？到时候孩子出生，满月，他不送个两千三千的红包钱他好意思吗？”
王德发眼睛一亮，“还是小果你聪明！”
“你们商量好了没有？”
“商量好了！”王德发大手一挥道：“要是你取得好，我送你十袋狗粮十袋猫粮，五袋太小气了！”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那好！”
赵陈想了想，道：“这孩子应该夏天怀的吧？来年出生的时候应该是春天。一年四季占个春夏，珠胎降临已至来年，愿其有虎虎生威之势，德良品优之行。你们夫妻二人再加上一个孩子，三可生万物，便取一个三字！”
赵陈忽然眼睛一亮，“有了！”
王德发忙激动道：“快说，快说！”
赵陈便道：“取个虎，取个德字，再有个三。要不孩子就叫王德彪吧？”
第九十三章 道阻且长
赵陈险险没被王德发放狗咬死，为了保住身家性命，赵陈还是给杨小果肚子里面的孩子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男的叫王涣之，要是生了一个女儿就叫王浣芝。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只不过是念起来郎朗上口而已。
若是非要说有什么寓意的话，也是因为唐朝有个着名的诗人叫王之涣，便稍微改了一下，寓意今后的孩子也能文采飞扬。
王德发与杨小果欢天喜地地写了谢了赵陈，还特意给赵陈免了这一袋狗粮钱。
赵陈走出宠物店其实心里还有有些略微不安的，只求今后王德发与杨小果的孩子不是一个胖子就好，因为王涣之听起来真的很像王胖子。
打心眼里赵陈还是为这小两口高兴，这两人其实已经想要孩子很久了。
从原先见过坐在婴儿床里的馒头之后，杨小果就一直想要一个孩子。而王德发也三十好几了，老大不小早就该有孩子了。
但不知怎么的，老天爷总喜欢开玩笑。这两人一直努力造人，但杨小果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这都快两年的功夫了。
今日这小两口总算是如愿以偿，赵陈便不免心想，这孩子的名字也是自己取得，今后孩子出生满月一定要补上一个大红包才行。
这会儿心里琢磨着这件事儿，赵陈便不免就想起了刘虎。
刘虎上次与田璐来上云玩到一半就匆匆跑回家去造小人去了，这都过了快三月了，也不知道这两人成功了没有。
便掏出手机个刘虎打了一个电话，问道：“喂虎子，在忙吗？”
“没呢！”对面刘虎的声音很是高兴，“刚准备给你打电话呢，没想到你就打电话过来了。”
赵陈乐了，前面跟蒋芸儿打电话的时候蒋芸儿说的也是这句话。
忽然想起了什么，赵陈试探性问道：“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田璐怀孕了吧？”
“对啊！你怎么知道？！”
这还真是赶巧赶一块儿了！
刘虎道：“原先我跟田璐两人回去造人，却一直没有动静，今天田璐忽然觉得恶心，我一想这不就是电视剧里演的情节吗？便赶紧带田璐上了一趟医院，查了一下，果然怀孕了！”
赵陈便道：“恭喜恭喜啊！”
“诶，这话谁都能说，你说就过分了。你家孩子现在都能打酱油了吧？”刘虎道：“对了，说起这事儿，其实我对带孩子这件事还一直挺担心的，你以前是怎么带馒头的？有什么经验？有什么诀窍？快讲给我听听！”
“不不不，”还没等赵陈说话，刘虎就自己打断自己的话道：“我记忆力不行，要是没听还好，听了你的之后要是记岔了的话以后要出大问题的！这样，你把你以前怎样照顾馒头的，还有哪些经验啊，心得啊，诀窍啊什么的都写下来告诉我。要不这样，你直接写一本书吧，我感觉挺行，绝对能火！”
末了刘虎又道：“最近不是田璐怀孕嘛，我就在网上找了几本带孩子的书看了一下，看到一本什么的网文，始终觉得有些不大真实。说是男主突然穿越到一年以后，还多了一个孩子啥的，这不是扯淡嘛！现在这些小说啊，都是流于形式，一本写带孩子的书不好好写带孩子，尽写些跟孩子没关系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看着就烦。听我的，你写一本，我肯定给你打赏，怎么样？你写个八九十万字，每天多写一点，我每天都看，等你写完，我孩子也出生了，我到时候也就有经验了。行不行？”
赵陈苦笑不得。
“你在这胡说些什么呢？”赵陈想起了当年自己脑子一热开始写网文挣钱却被现实狠狠击打的恐惧，道：“我做做设计还成，若说是写小说，这玩意儿，写不来。”
“怎么写不来呢？设计与小说都是一样的，都是需要想象力的嘛！我看啊，就是一样儿一样儿的！”
“门外汉看门内事自然是轻松简单，俗话说的话，隔行如隔山啊！”
“那我不管，你得给我写一点经验来，不然我就带着孩子睡你家去！”
赵陈啼笑皆非道：“行行行，我给你写一点我当时带馒头的经验行不行？但是你要晓得，每个人的经历都是不一样的，有些事情放在我身上合适，放在你身上并不一定合适。就好比我当时是一个人带孩子，肯定要麻烦一点，累一点。你就不一样，你家有田璐，两人可以轮班倒。除此之外，还有田璐的爸妈，你的爸妈，这么多人照顾孩子，你怕个球！”
“也对，我怕个球啊！”刘虎应了一声，然后转移话题道：“阿陈，你说我孩子生下来是男的还是女的？”
“这我怎么知道？”
“你猜一猜嘛！”
“男的？”
“怎么不能是个女的呢？”
“那就是女的？”
“怎么就不能是个带把的？”
“那你要怎么样？”
“怎么就不能是个龙凤胎呢？”
赵陈翻了一个白眼，道：“懒得跟你说。”
“别别别，对了，还有一事儿。”
“说！”
“那个，要不你给我孩子取个名字？”
今天还真真是巧了，谁都要我取名字。赵陈本就不是什么精通国学的人，前面为老王与杨小果的孩子取一个名字就已经是费尽了脑力了，还给你取？
要是取得好也就罢了，要是取得不好，你还不得杀了我？
王德发放狗咬他就是一个前车之鉴。
赵陈便推辞道：“你家那么多人，孩子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田璐，这么多人肯定都对这个孩子上心。你让我一个外人来取？未免也太抬举了吧”
“参考参考嘛！”
哦，难怪你这么放心，合着你就是拿来参考而已。
“别墨迹了，”刘虎道：“赶紧的，要是女孩的话叫什么？”
赵陈想了想，“要不就叫刘以筠吧。”
“哪个以？”
“以为的以。”
“哪个筠？”
“竹字头的筠。”
“哪个……咳咳。有什么寓意吗？”
“没啥寓意，就是听着好听。”
“你看你这人，肤浅了吧，取名字哪里能什么寓意呢？就跟我一样，刘虎，我爸妈就是希望我能像老虎一样孔武有力。就好比你，赵陈，你……”
说到一半刘虎闭上了嘴。
他一时说快了，忘了赵陈是个孤儿，他的名字其实是原先孤儿院的院长取的。孤儿院的院长姓赵，赵陈便姓赵。孤儿院的老婆姓陈，赵陈的名便是一个“陈”字了。
刘虎赶忙转移话题道：“不过这个名字还确实挺好听的，朗朗上口嘛。你再想想，要是生个男孩子叫什么？”
赵陈懒得跟刘虎多费口舌了，他现在是发现了，田璐怀孕之后导致刘虎发生了化学反应，现在干脆就成了一个喋喋不休的老太婆了。
“要不就要刘富贵吧，寓意是一生大富大贵！”
“滚！”刘虎骂了一句，又道：“那个阿陈啊，我其实是这样想的。你说咱俩关系这么好，要是能亲上加亲就更好了。我想啊，要是我生了一个女儿，就让她跟馒头义结金兰，要是生了一个儿子的话，嘿嘿……”
“滚！”
赵陈痛骂了刘虎一句，然后猛地挂了电话。
就你长这个熊样子？你儿子能有多聪明？能有多好看？配我女儿？你想得不要太美了！
赵陈心中忿忿不平！
怒气消去之后，赵陈又笑了。
王德发与杨小果两人和和美美的，这刘虎与田璐想必也是走上了正轨。
原先刘虎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工作呢得过且过，销售业绩不靠努力全靠自己的身材与颜值，有富婆愿者上钩也就罢了，要是没有，刘虎也懒得去争取。
这便也就罢了，原先还想着要么就是出去旅游，要么就是出去嗨。
与田璐结婚之后，刘虎倒是没怎么出去耍了，但也总是想着请假跟田璐一起出去旅个游，还一直劝田璐也跟着请假。
这回田璐打算要孩子了之后，刘虎也是彻底收了玩的心思。
每天上班也不混了，时常跑销售一跑就是一整天。别说请假，加班都是常有的事儿。
朋友圈里发的也不是自己的自拍了，要么就是田璐的照片，要是就是与工作有关的事儿，说白了就是打广告。
原先一段时间赵陈还挺烦的，看着刘虎发了朋友圈，还以为又更新了相册。点开一看，结果是卖房的广告。
这不着调的虎子，也总算是开始承担起一份做男人的责任了。
刘虎与王德发两人算是正式迎接了新生活，但陈俊风与张哲瀚这哥俩儿还是够呛。
张哲瀚这些天没少给赵陈打电话诉苦，说他爹那合作伙伴，也就是他打算甩了的那富家女的爹又开始逼婚了，他实在是没辙，打算喝瓶药算了。
而陈俊风这些时日也没少往汉阳跑，左清倒也不是不躲着他，但只要陈俊风稍微暗示一下自己喜欢她的事儿，她立马就翻脸，翻得要多快有多快，要多狠有多狠。
陈俊风都有些灰心丧气了，说他跟左清两人这辈子恐怕就是做朋友的命了。
赵陈只好说，道阻且长。
第九十四章 一叶障目
这天下午馒头被赵国华接回了家，被赵陈好好教育了一番的馒头给赵国华讲了不少的好话，逗得赵国华哈哈大笑，昨日的间隙自然是一扫而空，就连蒋芸儿给赵陈打电话的时候声音也明摆着开心得不少。
对馒头而言，结果也还是好的，赵陈从赵国华家里领她回家的路上她抱着一大袋子零食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
馒头表现可嘉，赵陈第二天也给了馒头一个不大不小的奖励，就是让她可以随自己的喜欢带几件零食去学校，这可把馒头高兴坏了，临走时候狠狠在赵陈的脸上亲了一口。
但乐极生悲，这天上午，李晓云就给赵陈打来了电话，说是馒头在上课的时候偷偷吃零食。
赵陈脸黑的厉害，心说还真是不能给馒头一点阳光了。
在李晓云的办公室里面，赵陈很是难堪。
上课吃零食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往大里说，就是不尊重老师，不尊重老师课堂教育，往小里说，其实也只不过是贪吃了一点。
但最重要的是，馒头现在还只不过刚上学两三天，就已经开始在上课偷偷吃零食了。这个时候的孩子，哪个上课的时候不战战兢兢，生怕在老师心里留下一点坏印象。
有道是三岁偷针，长大偷牛。要是不好好教育一下的话，以后馒头还能好好上学吗？
赵陈板着脸冲着馒头道：“馒头，你知道错了没有？”
馒头垂着脑袋，两只手捏着自己的衣角弱弱地说，“可能错了。”
“什么叫可能错了？这叫可能错了？错就是错，哪里还有可能和不可能？”赵陈怒道：“是我平时没有给你吃饭吗？还是你想在同学面前证明你与众不同？零食什么时候吃不可以？为什么非要在上课的时候吃？我让你带几包零食就是为了让你在上课的时候不尊重老师的吗？”
馒头委屈巴巴地低着头，撅着嘴，似乎下一秒钟就要哭了出来。
李晓云一看赵陈是动真火了，忙道：“那个什么，消消气。其实这也只是一件小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孩子这个时候就是贪吃贪玩嘛，很正常，别发那么大的火，别吓着馒头了。”
馒头帮衬道：“就是就是。”
“你还就是？”赵陈眼睛一瞪，“李老师可以帮你说话，我可以帮你说话，但是你自己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馒头忽然抬起头道：“爸爸坏，不想理爸爸了！”
“你还顶嘴？！”
馒头眼里含着眼泪，转头就冲出了教室。
赵陈刚想去追，那面李晓云连忙拉住了他，“你还是先别去了，那个小琴？”
李晓云冲着办公室里另外一个年轻女老师道：“你去看看，别让馒头跑不见了。”
“好勒姐。”
那女老师忙跑了出去，“馒头？馒头！”
李晓云给赵陈端了一杯茶，笑道：“消消气。”
赵陈丝毫没有喝茶的心思，仍然是心中有些火气，道：“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我原本只不过是以为她是调皮了一点，没想到竟然会顽皮到这种程度。”
李晓云翻了一个白眼道：“这只不过是一件小事，你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
“小事？”赵陈道：“这能算是小事吗？在上课的时候偷吃零食，这就是对老师的最大的不尊重！其他的什么事情都好说，跟同学瞎玩没关系，调皮一点没关系，偶尔闹点小性子也没有关系。但是老师毕竟是长辈，又有话说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老师都不尊重，以后还能成什么材？我还听过一句话，所谓的法律，其实就是对人最低的道德标准。今日她不尊重老师，明日岂不是就会走上犯法的道路？”
李晓云听赵陈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傻眼了，心说怎么听他这么一说事情还越变越大了呢？本来三言两句就能说好的事情，现在搞得还犯法了？早知道就不该叫他这个家长过来了。
想了想之后李晓云劝道：“你说的话有道理，但是有些事情不能光靠道理来解释的。你想想看，馒头现在还小，还不到四岁吧？”
赵陈点了点头，“明年二月份满四岁。”
“你看看，这才三岁大一点的孩子，你能指望她有多懂事？她现在犯错，只不过是不懂而已，以为上课吃东西跟下课吃东西其实没有什么差别。所以你应该好言相劝，告诉她其中的差别，她不就懂了吗？哪能像你一样？一开口就是骂骂骂？”
赵陈也稍稍有些冷静了下来，“你的意思是我不该这样骂她？”
“可不是嘛！哪有人教育孩子跟你一样的我可告诉你，今天你不跟孩子好好说话，明天她可就不理你了。好多孩子的叛逆期都是这样闹出来的。”
赵陈瓮声瓮气道：“可我觉得还是骂得轻了。老师是长辈，要是从小就对她纵容的话，她以后不就养成骄纵的性子了吗？以后是要吃大亏的。”
李晓云也急了，“你这人怎么就这么不懂得变通呢？看你也不过是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怎么就这么固执？我可告诉你，你要是不想让馒头的叛逆期从明天就开始的话，你可得好好跟她说说。”
赵陈叹了一口气，说：“我好好考虑一下吧。”
“行，你好好考虑一下！”李晓云道：“你先回去吧，馒头的教育工作我先帮你做做，但是也少不得你的软话。别想着说孩子小，骂她一顿，打她一顿她以后也不知道什么的。你要知道，现在孩子普遍成熟得早。而且打骂孩子的目的是什么？为的是让孩子明白她错了。你这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骂一顿打，她意识到的可不是自己的错误，而是你对她不好。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赵陈讪讪笑了一声，“我哪儿舍得打她呢？我无非就骂她两句而已。”
“行吧，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别好心办坏事。”
走出门，赵陈叹了一口气。
果然养孩子是件轻松活，但是教育孩子还是难事。
走到路上，赵陈一直在想李晓云说的话，心里也在问自己是不是说馒头说得太重了？
在他的意识里，孩子调皮一点不是什么坏事，但是一定要有规矩。就好比说，馒头平日里贪玩一点，好吃懒做一点，甚至是跟同学打了几架都不算是什么坏事，但是一定得尊重长辈。
现在好多熊孩子都是在家里骄纵惯了，没大没小，对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是呼来喝去，今后出了社会是要吃大亏的。
而且，你尊重长辈，长辈是看得到的。长辈的人生阅历比你多，社会经验比你丰富，若是能够得到长辈们的喜爱，人生也能少走许多弯路。
就算只是为了功利，尊重长辈也是头一件的大事。
可转头一想李晓云说的话，赵陈也觉得上课偷吃零食其实不算是什么大事？
一时之间，赵陈只觉得自己脑袋有些混乱了，甚至冒出了一个“老师这个当事人都不怎么在意，你小题大做”做什么的念头。
坐在路上，赵陈一直犯愁，始终摸不清楚这件事的粗细轻重。便打了一个电话给刘虎，结果刘虎却说这算什么事？还说他以前上学的时候还旷课呢，不一样老师对他喜欢得紧？
话不投机半句多，赵陈随意说了两句之后挂了电话。又给蒋芸儿打个电话问问她的意见，但是她的电话一直没有接通，估计是跳舞去了。又想给赵国华打个电话问问，但实在是没有他的电话号码，便只得作罢。
想了想，赵陈打了一个电话给赵佳人。
“喂？怎么了？”赵佳人道。
赵陈回道：“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你说。”
“就是今天吧，馒头上课的时候偷吃零食……”
赵陈原原本本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问道：“你觉得我是小题大做了，还是大题小做？”
赵佳人在那边笑了很久。
赵陈不满道：“你笑什么？难道馒头的教育问题不是一件大事吗？”
赵佳人笑了半晌之后回道：“你是一叶障目了，又或许是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什么？”赵陈没听大明白，“你能不能说明白一点？弯弯绕绕的，我听不懂。”
赵佳人在那面又笑了一会儿，然后认真道：“我问你，上课偷吃零食和跟老师顶嘴哪个问题严重一点？”
赵陈想也不想就回道：“肯定是跟老师顶嘴问题严重一点啊！”
“那我又问你，对馒头而言，老师与外公都是长辈，是不是分孰轻孰重？”
赵陈想了想，“肯定是一样的。若是非要分割轻重的话，肯定外公要重一点，毕竟有血缘关系在这里。”
“这就是了，既然馒头对我爸顶嘴比在上课的石头偷吃零食要严重一点，那为什么上次馒头顶得我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你倒还笑得挺开心的呢？”
赵陈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人都是自私的，有句话说的好，‘我们不能自私到以为别人都无私’。我爸一直对你不好，看到他吃瘪你心里开心是正常的反应，我也不是要怪你。我只是想说，上次那件事你就处理得很好，为什么到了这件事上面，你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呢？”
第九十五章 连云山孤儿院（晚了）
听完赵佳人的话，赵陈想了很多。
这件事情确实是他的原因。
他打小在孤儿院长大，小时候接触得到的长辈除了孤儿院里的一个大人，就只有老师了。
而他初次上学的时候老师是一个很严格的老学究，那时候就已经有六七十岁了，教的也不是语数外等课程，而是三字经等一些古文诗词。
每每有些学生背不出来这些诗词古文，他都会拿戒尺狠狠地打他们的手心。
倒不是说这位老师不好，相反，这位老学究其实算是一位很好的老师了。当年孤儿院养了一大帮子人，政府的补贴也没有多少，很多时候都是院长想找老师来给学生上课都没有钱，而这位老学究是唯一一个不要任何费用的老师，甚至他连饭都是自带的。
只不过是因为从小的生活环境不同，他很是认同“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方法，也很是推崇“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儒家观点，因此在这位老教书先生手下上课的日子，几乎就少有学生没有挨过打的。
一来是想得到这位老先生的认同，二来也是因为这位老先生的古板，赵陈小时候对这位老先生异常尊重，在其面前不敢有半点的逾矩。
倒不是说这样不好，只不过是长此以往下来，在他心目中，老师的地位大过一切，甚至比父母的地位还要高上不少。
这也是在得知馒头在上课的时候吃零食赵陈会大发雷霆根本不讲情理，而在馒头顶得赵国华无言以对的时候他能够静下心来处理事情，甚至心里还有些窃喜的原因。
一直等到下午放学的时间，赵陈拉着豆包驮着烧麦在幼儿园的门口等着，这个时候离放学还有一段时间。
“来得这么早？”
同样来得早的秦宜注意到了翘首以盼的赵陈，走上前来笑道。
赵陈回头道：“你不也来得挺早的嘛？”
“因为我今天比较轻松，闲来无事，就先在这里等着。”秦宜道：“我能来这么早其实都是很难得的，因为工作比较忙，时常是卡着点来学校接小奋，偶尔还会迟到很久。所以碰上这种难得的轻松时日，都会早一点来学校。”
赵陈问道：“不对啊，你不是老板吗？”
秦宜笑道：“你以为老板就能为所欲为？就算是古时候的皇帝也有一堆人管着他呢！”
赵陈笑了笑，他自然是知道的，“就好比李隆基与杨玉环？”
在李隆基当皇帝的后一段时间沉迷于杨玉环的美色，国力日下。大臣们认为杨玉环是妖妇，直接发动兵谏杀了杨玉环，李隆基不照样无可奈何。
秦宜道：“只是杨玉环何其无辜呢？”
赵陈笑着摇了摇头，没回话。此时放学铃声响了，赵陈等了半晌之后就见馒头情绪低落从学校里面走了出来。
“馒头！”
赵陈冲着馒头招了招手。
馒头先是猛地一抬头，随后噘着嘴哼了一声，将脸转到一边去不理他。
秦宜笑了，“挂不得你今天来这么早，原来是闹矛盾了。”
赵陈讪讪笑了一声，“今天她在学校里面犯错了，骂她骂得太狠了。”
“放心，父女俩儿哪能有什么隔夜仇嘛，说几句好话哄哄就是了。”
赵陈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快步走到馒头身边，伸手拉住了馒头的手。
馒头狠狠一甩手将手从赵陈的手里挣脱了出来，然后自顾自转头往家的方向走。
那面秦宜仍旧是笑意盈盈地看着，赵陈冲着秦宜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然后又快步追上了馒头。
馒头仍旧是不理会赵陈，赵陈便冲着豆包使了一个眼色，豆包就快步跑到馒头身边，伸着脑袋舔着馒头的手。
被豆包这么一闹，馒头的脸色果然是好了许多。
赵陈拍了拍馒头的脑袋，“走，今天爸爸带你去一个地方。”
馒头噘着嘴，但是没说什么反话，就牵着豆包跟在赵陈身边。
路上路过一个超市，赵陈走进去买了一堆零食，如糖果巧克力之类的东西。
馒头看着眼睛有些发亮，但有觉得如果自己屈服在零食之下是不是太没有骨气了，便道：“爸爸你就算是再买一倍的零食馒头也不会原谅爸爸的。”
赵陈付了钱回头笑道：“你放心，这些不是给你的。”
馒头一听这话，立马就鼓起了腮帮子，再也不吭声了。
打了一辆车，兜兜转转历经了大半个小时，车才在路边停了下来。
赵陈付过钱之后拎着零食走下车，然后冲着馒头招了招手，“快点。”
馒头一把从车里面跳了下来，看着周围陌生的场景，忍不住左顾右盼。
“牵着豆包，不要跟丢了。”赵陈叮嘱了一句，然后继续往前走。
馒头此时也不过是三岁多的小孩子，就算是再有闷气，遇到新奇的事物之后也难免不会忘记自己心中的火气。
实在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心，馒头小跑到赵陈身边道：“爸爸，我们去哪里呀？”
赵陈微微一笑，“带你去爸爸以前住的地方。”
馒头好奇道：“爸爸从小住的地方不就是以前的小房子吗？”
赵陈笑道：“那是你从小住的地方，爸爸是以后搬进去的。”
馒头哦了一声，然后继续左顾右盼。于如今的她而言，陌生的事物都能算作是新奇。
转过一个巷子，不多时，两人面前就出现了一张大门，门上写着“连云山孤儿院”，门后面的院子里面没有人，这个时候他们应该都在食堂里吃晚饭。
馒头吃力地读着上面几个字，“连—云—山—瓜—儿—完？”
赵陈笑道：“这读连云山孤儿院。”
“孤儿院？”馒头忽然歪着脑袋问道：“爸爸以前是在孤儿院生活的吗？”
赵陈点了点头。
馒头又问道：“孤儿是不是没有爸爸妈妈啊？”
赵陈又点了点头。
馒头继续问道：“那爸爸没有爸爸妈妈吗？”
赵陈继续点头。
馒头抱了抱赵陈的腿，“爸爸真可怜，让馒头抱抱你。”
赵陈揉着馒头的脑袋道：“只要有了馒头，爸爸就是最幸福的人了。”
“那馒头有了爸爸，也是最幸福的人。”
赵陈忽然蹲下身来道：“馒头有爸爸妈妈，所以很幸福。但是在这个里面的小孩子都是没有爸爸妈妈的。”
“他们也好可怜。”馒头忽然想到了什么，“那爸爸买的零食是给他们的吗？”
“对啊，他们很少吃零食，所以爸爸每次来都会买很多零食给他们吃。但是有很多人会给馒头买零食，所以等会馒头一点儿也不能小气，好吗？”
馒头用力点着头道：“馒头知道，馒头一点儿也不会小气的！”
末了馒头又低声道：“但是我希望我能吃一块小小的巧克力。”
赵陈笑了，“回去之后给你吃好不好？”
“好！”
站起身来，赵陈摁了摁门铃，很快，就有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快步走了出来，“谁啊？”
“马姨，是我！”
被赵陈称作马姨的女人名叫马清莲，在二十七八岁的时候就加入了孤儿院，一直在这里干到了现在。
马清莲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脸上绽放出了浓浓的笑意，“原来是阿陈啊！都怪马姨，这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了，竟然连你都没有认出来！来来来，快进来！”
末了马清莲又转头喊道：“孩子们，你们快出来看看是谁来了？”
不多时，就有一帮子孩子跑了出来，大大小小都有，一个个热切地喊着“赵叔叔”，然后一窝蜂地冲到了赵陈的面前。
馒头起初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定下神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些孩子，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棒棒糖递给了一个比自己矮一截的小男孩，“诺，给个棒棒糖给你吃。”
马清莲此时也注意到了馒头，笑问道：“这是你的孩子吧？”
赵陈点点头，“对，叫馒头。”
“真乖，”马清莲伸手摸了摸馒头的脑袋，然后转头冲着那个小男孩道：“阿小，还不快谢谢姐姐？”
这个脸上挂着鼻涕，头发乱糟糟的小男孩便从馒头手中接过那颗棒棒糖，憨憨笑道：“谢谢姐姐。”
馒头似乎是感受到了作为长者的自豪，便挺了挺腰板道：“不客气小弟弟。”
赵陈又笑着揉了揉馒头的脑袋，然后将那一袋子零食零食递给马清莲道：“马姨，给孩子分了吧。”
马清莲道：“你看你，每次来都带这些东西。现在生活好了，孩子们又不是没有吃过？总是破费做什么？你现在养着孩子，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赵陈笑道：“其实也不值什么钱，就是一点心意而已。”
马清莲便也不多说了，冲着一个差不多有十岁的孩子道：“六子，给你一个任务，把这些东西给小伙伴们分了吧，你可不许藏私啊，也不许不公平！”
“好！保证完成任务！”
那孩子从马清莲手里接过那零食，招呼道：“快来，分零食啦！”
说着，这些孩子便一股脑地又跟着六子一窝蜂跑到了旁边去分零食去了。
马清莲骂道：“这些没良心的东西，连一句谢谢也不说。”
“没关系，小孩子嘛，都是这样。”
馒头看着唯一一个没动的阿小，问道：“你为什么不过去分零食呢？”
阿小奶声奶气道：“因为我已经有棒棒糖了。”
馒头恨铁不成钢道：“你傻啊，棒棒糖怎么能比得上巧克力呢？你要是不去分的话，他们就不会给你留了。”
末了馒头又忿忿道：“难怪你长得这么小，原来你都不会跟别人抢东西吃。吃不到东西，就长得小，长得小就更加抢不到东西吃了。你看看我，我爸爸就说我从小吃得多，所以我才长得快，长得高，长得壮！”
赵陈道：“长得胖你还有理了是吧？”
“我才不胖哩！”
赵陈只是笑笑，然后转头看着马清莲，脸色微微凝重了下来，“赵院长呢？”
马清莲叹了一口气，“他还是身体不大好，这些天病得更严重了，一直在床上躺着。”
赵陈问道：“没有去医院吗？”
马清莲摇摇头，“他舍不得看病的那点钱。”
赵陈叹了一口气，“带我去看看院长吧。”
“好，你跟我来。”
第九十六章 浪漫
跟着马清莲的脚步，很快，几人都到了一个房间门口。
还未曾进房门，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中药味，略显刺鼻。
馒头更是一把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紧紧皱着眉头，道：“爸爸，这是什么味道啊？好臭啊！”
赵陈拍了拍馒头的脑袋，“好了，忍一忍，不能不讲礼貌好嘛？”
马清莲提议道：“要不就先让孩子在外面呆一会儿吧，跟阿小他们去玩玩？”
赵陈笑道：“不用了，馒头忍得了的。”
末了赵陈低头看着馒头道：“馒头，爸爸说得对不对？馒头能不能忍？”
馒头先是苦着脸，随后撒开捂住鼻子的手，狠狠憋了一口气，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别把自己给憋坏了！”
赵陈笑了笑，然后冲着马清莲点了点头，马清莲便敲了敲门，门内传来了一声无力的声音，“进来。”
几人走进去一看，就只见一个面容枯槁的耄耋老头躺在床上，屋子里面浓浓笼罩着一股中草药的味道。
在床前头的墙上，摆着一张昏黄的遗像。遗像上面是一个留着中短发的女人，目光和蔼慈祥。
这个女人陈，是这位老人的亡妻。
马清莲快步走上前去，道：“赵院长，您看谁来了。”
“谁来了？”
赵院长费力抬起自己的眼皮，昏黄浑浊眼神看了赵陈看了很久，然后又将目光落在了赵陈身边一脸好奇的馒头身上。
“谁啊？”他问道。
“赵院长您不认识了？”马清莲忙道：“是阿陈啊！他带着他的孩子过来看您了！”
“阿陈？带着孩子？哪个阿陈？”
赵院长想了半晌，忽然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拿手指着屋内一张椅子，道：“是阿陈来了啊，快快……咳咳咳……快去搬椅子啊！”
看着赵院长这副病恹恹的模样，赵陈忙快步走上前来握住赵院长的手，轻声道：“院长，是我来了。”
“都长这么大了？好！好！好！”
赵院长用力握着赵陈的手，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赵陈只觉得鼻头一酸。
在他印象之中，赵院长一直是一个风风火火的小老头。每天早上都会拉着他们在院子里面跑步，每天晚上都会在院子里面扯着嗓子大喊“睡觉啦！”
在二十年之前，没有一个孩子是不喜欢赵院长的，也没有一个孩子是不害怕赵院长的。
喜欢他亲手拿竹篾编织的小兔子小狗，害怕他亲手那竹篾削成的竹条。
那时候赵院长满头黑发，精神气十足。
一转眼过去，他已经躺在床上连动弹都如此困难。
“好啊，好，阿陈好啊！”赵院长点着头，脸上的倦意遮不住笑容。
他忽然指着一个柜子说，“阿莲，帮我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黑盒子出来。”
马清莲忙应声，快速将一个稍稍沾上了灰尘的小盒子拿了出来。
她将其放在赵院长的身边，赵院长挣扎着想起身，赵陈忙道：“您还是先躺着吧。”
赵院长没力气回话，只摇了摇头，赵陈便只得伸手将赵院长扶了起来。
他摸摸索索从怀里拿出一片早就布满了铜锈的钥匙，然后将其递给了赵陈，点头示意。
赵陈小心打开了这个黑盒子，就见里面放着一只小竹兔子。
马清莲忽而落下泪来。
赵院长笑着，战战巍巍将这小兔子拿出来放在赵陈面前，喘了一口粗气，然后道：“这是你小时候……咳咳……最喜欢的小玩意儿了，不值钱。我就不送给你了。”
末了赵院长冲着馒头招了招手，赵陈忙将馒头推到赵院长面前。
赵院长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馒头看了一眼赵陈，然后回道：“我叫馒头。”
“馒头？”
“我的大名叫赵新依，小名叫馒头。”
“真乖。来，将这个兔子送给你，你喜不喜欢？”
“喜欢！”
馒头伸手将这个小兔子拿在手里，轻轻摸了摸兔子的脑袋，“真漂亮。”
“你喜欢就好。”
赵陈看着这一幕，思绪逆时光长河而上，回到了二十年前。
那时候，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坐在马路边上，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人群，然后缩了缩脖子。
一个穿着一件破西装的小老头忽然走了过来，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男孩畏惧地往后缩了缩脖子。
“你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他问道。
小男孩沉默了片刻，然后回道：“我叫烧饼。”
“烧饼？”
小男孩没吭声。
“你没有大名吗？”
小男孩只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这个小老头忽然如变戏法一般从怀里掏出了数条竹篾，然后蹲在小男孩面前开始编织起来。
小男孩兴致勃勃地看着。
很快，这些枯燥的竹篾片就在他的手中变成了一只生灵活现的小兔子。
“来，将这个兔子送给你，你喜欢不喜欢？”
小男孩下意识伸手，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犹豫了片刻将手又缩了回去，眼睛却只管看着这个小兔子。
小老头便将这个小兔子塞到了他的怀里，看着这个小男孩兴奋的模样，揉了揉他的脑袋，问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
“你喜欢就好。”他说。
…………
…………
从房间里面走出来，赵陈悄悄抹了一把眼角，然后问道：“还是把赵院长送到医院去吧？”
马清莲叹了一口气道：“我们以前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他死活不同意，还说住在这个院子里面至少能多活十年，因为这里有孩子，这里有陈夫人。因为舍不得。”
稍稍停顿了片刻，马清莲又道：“后来有一次他生病生得厉害，我们便叫了救护车把他送到了医院，结果第二天他醒来之后，却一把就将手上的吊针给拔了，非要出院，还说自己已经活不长了，所以一定要好好看看这些孩子们。”
赵陈想了想，道：“要不这样，我们请一个医生来照顾他吧？每天来一次就好了，主要是观察病情，我来掏这笔钱就好。”
马清莲摇摇头道：“我看你现在的压力也挺大的，这面要照顾孩子，孩子上学吃饭穿衣服哪样不花钱？再说了，这些年你每月都给孤儿院汇钱，做的已经够多的了。”
“算是我的一笔孝心嘛！而且我现在也不怎么缺这笔钱。”
“阿陈，你的孝心我们看到的。但是这件事就真不用了，我们也问过医生了，医生说院长的这病，其实也没什么好治疗的了，反而是让病人受罪。还说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休息，精心照料就成。这些我一个人就能干得了。”
赵陈还欲再劝两句，但马清莲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道：“你接下来要去看林先生吧？我就不跟你多说了，这面我还有点事儿。”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就是照顾那些孩子们，简单。”
牵着馒头，赵陈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房间，踌躇许久。
馒头手里拿着小兔子，抬头问道：“爸爸，那个人是你的爸爸吗？”
赵陈一愣，“为什么要这样说。”
“因为他对馒头很好啊。”
“为什么对馒头好就能这样说呢？也有很多人对馒头好啊！”
馒头摇摇头道：“其他人对馒头好，都是把自己用不着的东西送给馒头。但是他和外公一样，都会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送给馒头。”
赵陈呆呆地看着馒头手里那一只精致的小竹兔子，忽然笑道：“对，他就是爸爸的爸爸，但又不仅仅是爸爸的爸爸。”
馒头歪着脑袋道：“为什么啊？”
“你看看这里的孩子们，这些人都是他的孩子，他是这些孩子所有人的爸爸。”
馒头拿竹兔子碰了碰自己的脑袋，“好难懂诶。”
“以后你就知道了。”赵陈道：“走吧，我们去看望另一位老人。”
馒头问道：“那这一位老人会送给馒头他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吗？”
赵陈笑道：“他不会。”
“为什么不会？”馒头好奇道：“难道是因为他不喜欢爸爸，还是不喜欢馒头？哦我知道了，因为每个人都只有一个爸爸，爸爸已经有一个爸爸了，就不会再有第二个。所以这个人不是爸爸的爸爸，所以他就不会送给馒头最喜欢的东西，对不对？”
赵陈道：“好了，别瞎想了，那一位老人不会送给馒头东西，因为他已经送不了了。但是他还会保佑馒头的。”
此时，两人来到了院子背后，这里有一座小小的坟墓。
墓碑是一块青石，石头并未曾有任何人的遗像，只刻了一句话。
“老夫就是要在这里看着，看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有没有认真读书！”
那一位只会拿戒尺抽孩子的手心与屁股，只会拿眼睛瞪着那些不听话的孩子，只会生硬地背诵那些晦涩难懂的古文的老人，他姓林。
这个里面所有人都称他为林先生。
他生前向院长讨要了这小小的一角，死后便于此长眠。
此时天边的夕阳嫣红，云霞绚烂。
是暮光。
好浪漫。
第九十七章 爸爸不饿（今日一更四千）
“爸爸，这是一个小坟墓吗？”
“对啊。”
“里面埋的是谁啊？”
“里面睡着的是爸爸的老师，姓林，我们都叫他林先生。”
馒头犹犹豫豫走到这座坟墓面前，然后仔仔细细地看着坟墓上的字，半晌之后转过头苦恼地看着赵陈，“看不懂。”
赵陈笑道：“看不懂就别看了，来爸爸身边来。”
赵陈拿出几根香来，将其点燃，然后恭恭敬敬站在这坟墓面前鞠了三个躬。末了他对馒头道：“来，馒头，你也过来鞠个躬。”
馒头便从赵陈手里接过那三根香，然后有样学样朝着这座坟墓鞠了一躬，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赵陈。
“去，把这几根香插在那块石头面前。”
馒头便如此做了。
完了之后赵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拉着馒头缓缓离开。
走进最前面的那个院子里的时候，阿小正在偷偷地摸豆包的尾巴。
馒头忽然开口道：“豆包，咬他！”
这句话让阿小吓了一跳。
豆包无奈看了馒头一眼，然后装模作样冲着阿小张了张嘴巴。
馒头看着阿小被吓得连连后退的模样咯咯大笑，“你的胆子跟你的名字一样小，豆包好乖的，怎么可能会咬人呢？”
阿小不服气道：“我第一次见这条大狗……”
“不是大狗，是豆包！”
阿小便道：“我第一次见豆包，我怎么知道它会不会咬人？”
“那你还敢摸？”
“我觉得它这么乖巧，应该不会咬人。”
“你都知道豆包不咬人了，你怎么还会被吓一跳？你就是胆子小。”
阿小一时之间无话可说了。
“好了馒头，不要吵了，我们该走了。来，豆包！”
豆包起身走到赵陈身边，拿头蹭了蹭赵陈的小腿。那面一直懒散卧在院子里面一棵大树枝丫上的烧麦也一把跳到了赵陈的肩膀上。
马清莲听到了动静快步走了过来，问道：“要走了吗？”
赵陈点了点头，道：“对的马姨，天色也不早了。”
马清莲懊恼道：“你看我，你来一趟竟然连一杯水都没有递给你，更别说招待了。你不要怪马姨啊，马姨这是人老了，记性也差了。总还把你当成背着书包放学回来的那个小孩子。”
赵陈莫名觉得鼻子一酸，忙笑道：“现在也还是一个小孩子哩。”
“你看你这孩子，净瞎说，都这么大了，孩子都的这么大了。看到你现在过得好，马姨是真高兴。对了，你跟赵院长打过招呼了没有？”
赵陈道：“刚刚祭拜过林先生回来的路上去了一趟赵院长的房间，原本是想同他告辞的，但是听见里面有鼾声，想来是院长已经睡着了，便没再打扰他。”
马姨叹了一口气道：“他哪里是睡着了？他现在浑身上下都不舒坦，哪里睡得着？他就是不敢跟你见面，怕舍不得你呢。”
赵陈默然。
“既然他不愿意跟你告辞，你也就不要再去见他了。好了，这会儿天色也确实不早了，路上要小心一点。”
赵陈点了点头，道：“那我先走了，马姨。来，馒头，同马姨再见。”
“马奶奶，再见！”
马清莲一愣，“你叫我什么？”
“马奶奶啊！”
赵陈也愣了，“我不是让你跟马姨再见吗？”
“对啊，爸爸你喊马姨，那我肯定要喊马奶奶喽！爸爸真笨！”
赵陈与马清莲对视了一眼，笑了。
在这个院子里面的孩子，不管是多大还是多小，都是喊马清莲为马姨的。突然馒头这一口马奶奶，两人还确实没有反应不过来。
这就好比不管是哪一辈人，都是喊**叔叔**叔叔。这会儿突然一个孩子冒出来一句**爷爷，确实是觉得有些怪模怪样。
马清莲笑道：“馒头真聪明，是啊，我也是奶奶辈的人了。”
阿小忽然凑过来道：“照这么说，你喊马姨为奶奶，我喊马姨喊马姨，那你应该喊我一声叔叔。”
馒头道：“那好啊，小孩子第一次见长辈的时候长辈都会给红包的，你有钱给我吗？”
阿小一愣，然后支支吾吾道：“我没有钱。”
馒头便道：“这就是了，你既然没有钱，为什么要充大辈呢？”
末了馒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巧克力道，“你喊我一声姐姐，我就把它送给你怎么样？”
这块巧克力是馒头在路上偷偷在零食袋子里拿出来的，赵陈其实看得明白，但没说什么。
阿小听到馒头这话之后拼命摇头，“我不喊我不喊。”
那面马清莲笑道：“你本来就比馒头要小，喊一声姐姐又不吃亏，傻孩子。”
阿小犹豫了片刻，最后红着脸小声喊了一声姐姐。
馒头道：“你说什么？我没有听见。”
“姐姐~”阿小又小声喊了一声。
“你能不能大一点声音？”
“姐姐！”
馒头这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然后将巧克力递到阿小的手里，“你放心，我以后会罩着你，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罩着你？”你这都是打哪里学来的词儿？
阿小拿着巧克力，小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快步跑开了。
馒头噘着嘴，“一点儿也不可爱。”
“好啦，馒头，我们该走了。”
“好——”
馒头走到赵陈身边，一只手牵着赵陈的手，另一只手牵着豆包的狗绳，然后抬头看了一眼赵陈。
“马姨，我们先走了。”
“好，路上小心。有空常来玩啊，馒头也是，有空常来玩。”
“好，马奶奶！马奶奶再见！”
走到门口，馒头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了？”
“爸爸，我觉得我好笨啊！”
“怎么了？”
“阿小喊了我一声姐姐，我又没有得什么便宜，他本来就比我，就是要喊我姐姐的。但是我却少了一块巧克力，早知道我就不让他喊我姐姐了。”
“说起这事儿，我还得问问你，你是从哪里学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词儿？你是不是又偷偷上网了？还是又偷偷看电视了？”
“啊？啊！”
馒头一惊，牵着豆包快速往前跑。
跑出几米外之后转头冲着赵陈咯咯笑道：“爸爸，你好慢啊！你太慢了！”
赵陈微微一笑，然后顺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馒头瞪大了眼睛，赶紧又拉着豆包跑了回来。
“爸爸坏！”
………………
………………
等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下了一点面条，赵陈懒得再拿碗装了，便与馒头两人围着锅，一人拿着一双筷子往锅里夹，吃多少夹多少。
经过这件事下来，此时上午时候的芥蒂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再去那个地方玩啊？”
赵陈道：“你很喜欢那个地方吗？”
“也不是很喜欢，但是觉得那个地方有有趣。去那个地方还会有人送东西给馒头。今天爸爸的那个爸爸送了馒头一个小兔子，说不定明天就会送一个小狗狗。”
赵陈吃了一筷子面条，又喝了一口水，正经道：“那你觉得爸爸的爸爸好不好？”
“好啊！”馒头道：“就是一点都不……不……”
馒头一时之间找不动该用什么词儿来形容。
“精神？”
“对，一点儿也不精神。”馒头抬头问道：“他是不是生病了啊？”
正说话的时候，馒头嘴里还嚼着面条，筷子没有夹稳，便有几根面条重新落进了锅里面。
赵陈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以后还是不能太懒了。
“对，他生病了，很重很重的病。”
“怪不得哦。”
馒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嘴里的面条有几根落入了锅里，又拿起筷子从里面转了一圈，夹起一筷子面条往嘴里塞。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生这么严重的病吗？”
“为什么啊？”
“因为他在年轻的时候一个人养了很多孩子，”赵陈道：“你看到的院子里面的那些孩子都是他养的，但那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孩子，很多孩子现在都已经长大成人了，就跟爸爸一样。”
馒头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开口道：“难怪爸爸说他是很多人的爸爸！”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
末了赵陈又道：“你觉得养一个孩子辛苦吗？”
“辛苦吗？不辛苦吧？”馒头道：“养孩子不是很简单吗？给他吃，给他穿就行了呀。就跟养豆包一样。”
豆包转头看了馒头一眼，然后很快转过了头去。
不辛苦吗？赵陈默默看了一眼馒头，呵呵一声。
下意识准备从锅里夹一筷子面条，忽然就瞧见馒头嘴里几根被咬断的面条又掉进了锅里，赵陈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收起了筷子。
“养一个孩子不辛苦，就跟馒头一样。馒头不哭，不闹，听爸爸的话，不调皮，不捣蛋，不偷偷上网，不偷偷看电视……”
馒头低着头，眼珠子往上瞧，用余光瞥了赵陈一样，然后继续放肆吃面条。
“不睡懒觉，自己的事情能自己做，在学校能听老师的话，不欺负同学，养孩子就是很简单的。但是馒头你要想一想，养一个孩子很简单，养很多很多的孩子简单吗？你看看，馒头一个人就能吃这么多的面条，穿那么多的衣服，那那么多的孩子，他们要吃多少东西？要穿多少衣服？要花多少钱？”
馒头看了一眼夹在筷子上的面条，咂咂嘴，然后偷偷将其重新放回了锅里。
“你想一想看？养这么多孩子累不累？”
馒头煞有介事点点头，“好累好累的。”
赵陈道：“这就是了，他一个人养这么多孩子，要满足这么多的孩子的开销，所以就只能拼命工作，拼命挣钱。后来啊，就因为太过辛苦了，所以才得了重病，才会让馒头看到他那样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
“但是话又说回来，”赵陈继续道：“你看看那么多的孩子，都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孤儿。他们本来吃不饱，穿不暖，每天还要被人欺负。只因有院长一个人，他们才能开开心心地长大，开开心心地生活。馒头，你觉得他是不是一个英雄？”
馒头点点头，“好厉害。”
“那这样的人值不值得馒头尊敬呢？”
“值得！”
“我们再说说爸爸带你去看的另一个人，就是那个林先生。”
“死了的那一个吗？”
“你要这样说……其实也没错。”
“他也是照顾很多孩子，然后生了大病，然后才死的吗？”
“是的，爸爸跟你说说他的故事吧。”
“好啊，好啊！”
“林先生其实是一个很老旧的人，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不开窍。他只会逼着你背很多很多书，要是你背不出来，他就会拿尺子打你的手心。”说着赵陈将馒头的手拿起来，然后拿着筷子一下一下比划着，“就是这样打，打得啪啪响，有时候还会打出血来。”
馒头快速收回自己的手，偷偷搓了搓手心，“爸爸，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其实不用示范的，真的。”
“他非常严厉，在上课的时候绝对不允许有人在他的课堂上开小差，只要一点点分神，他就会打手心。”
馒头略显畏惧，“他好坏哦。”
“坏吗？”赵陈笑着摇摇头，又道：“在以前那个时候，他一个人教那么多孩子，甚至连一分钱都不要。也没有结婚，也没有生孩子，一辈子就只守着院子里面的那些孤儿，就连死了之后都要埋在那个地方。你还觉得他坏吗？”
馒头想了想，“好像又没有那么坏了。”
“其实他跟院长，也就是爸爸的爸爸是一样的，都是值得尊敬的人。馒头，如果是你，你会尊敬他们吗？”
“会的。”
“为什么？”
“就是因为他们值得尊敬啊！”
“馒头说的没错，有些人值得被人尊敬，所以我们就要去尊敬他们。就好比你的老师，她辛辛苦苦照顾你们，每天都要给你们讲课，累得嗓子都发炎了都还要坚持站在讲台上面，甚至每天晚上都要加班到深夜来备课，每天早上还得大清早起来照顾你们这些孩子。你认为她是不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馒头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在课堂上这样一个神圣的地方，你上课偷吃零食是不是对老师的不尊重？”
馒头瞪大了眼睛，她完全没有想到会说到这个地方上来。
赵陈看着馒头这副傻眼的样子，笑了笑，然后摸了摸馒头的脑袋道：“爸爸在上午的时候对你大吼，是爸爸的错，爸爸对你道歉。但是馒头是不是也该想一想，是不是自己也做错了呢？就好比馒头自己说的，有些人值得被尊敬，我们就应该尊重他们。如果有些人不值得被尊敬，我们也就不要理会他们。爸爸不强求你今后能成为一个被人尊敬的人，其实在心里也不希望你会成为那样的人，因为那样会很累。但是爸爸希望，馒头能够分得清谁是值得被尊重的，并打内心对他们保持应有的尊敬。”
馒头一脸蒙圈。
“听懂了吗？”
馒头歪着头，“好像懂，又好像不懂。”
“那爸爸问你，从你懂的方面开始，你打算怎么做呢？”
馒头道：“既然爸爸对馒头道歉了，那馒头明天也要对李老师道歉。”
“馒头真乖。赶紧吃吧，怎么不吃了？多吃一点。”
“爸爸不吃了吗？”
“爸爸突然不饿了。”
“哦。”
第九十八章 我师哥怎么样了？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赵陈拿着手机坐在坐在阳台上回道：“昨天放学的时候带她去了我以前的那个孤儿院，让她见了赵院长，还有我以前的老师。跟她讲了很多，她有没有听进去我就不知道了。”
“你不要总是跟她讲那些大道理。”赵佳人的声音从电话里面传来。
赵陈摇头道：“我倒是想跟她讲啊，她听不懂我也没有办法，就只能费力劳神一步一步地去带她进套。”
“你就是这样教女儿的吗？连进套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赵陈苦笑着道：“我这也不是没有其他法子嘛，就只好用这种最朴素的办法了。”
“有效果吗？”
“效果还是有的。”赵陈笑道：“刚刚李姐，哦，就是馒头现在班主任。刚刚她发微信告诉我说馒头一大早就跟她道歉了，还说以后一定不会在课堂上吃东西。”
“有效果就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赵陈问道：“对了，你国庆节回来吗？”
“怎么了？”
“倒没有什么，就是馒头前些日子说想你了。”
赵佳人想了想道：“应该会回吧，到时候应该没什么要紧事情做。但也有可能学校会举办活动，那样的话就走不开了。”
赵陈嗯了一声。
“听说你搬新家了？”
赵陈一愣，“你怎么知道？”
搬新家这件事赵陈没有跟其他任何人说过，就连王德发和杨小果都不知道。
原本按照习俗，是应该办一个乔迁宴来接一接喜气。但是赵陈历来都怕麻烦，也懒得将远在天南海北的朋友们叫过来就为了吃一顿饭，便谁也没有告诉，就这么偷偷地搬了。
“前几天我给你打电话，馒头接了，她告诉我的。”
“难怪，是上次我在洗澡的时候吧？”
“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在洗澡？”
赵陈摸了摸鼻子，笑着摇摇头。
“一直没有来得及恭喜你，恭喜啊。”
“这有什么值得恭喜的？无非就是换了一个地方住而已。”
“该有的恭喜还是得有的。”
赵陈便回了一声谢，又是沉默了片刻，他刚想起什么的时候，就忽然听见电话里传来了一声响铃声。
赵佳人便开口道：“我得去讲课了，先挂了。”
话音落下，赵佳人便直接挂了电话。
赵陈听着电话里面的嘟嘟嘟的声音，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可真够忙的。”
按照往常的经验，大学老师不应该都是挺轻松的吗？
又看了一眼手机时间，九月十八号，离国庆节还有十二天的时间。
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紧接着赵陈回到了书房坐在了电脑面前，电脑屏幕上是还未曾画完的图纸。
这次的甲方有些不尽人意，什么都不懂，还挑剔得厉害。
他非要将生长在北方的一种植物挪到这里来，还说它好看。这也就罢了，他非得要将这种植物放置在最显眼的地方。
他也不想想，北方是什么气候，这里是什么气候？若是其他的还好，主要是这种植物对生长环境的要求太过苛刻，是喜阴植物，在太阳底下没半晌功夫就焉了。
跟他说明了这个情况吧，他便来了一句，你不是设计师嘛，你想办法改改不就成了。
我是设计师，但不是生物改造专家啊!
得嘞，赵陈就只好将植物图鉴掏出来，企图在其中找一种能够让甲方满意的植物来作为代替。
这就不知道该花费多少的功夫喽！
…………
…………
汉阳虽称不上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城市，但也历来繁华，最具特色的是这里浓厚的历史古韵。
与上云这样的繁华大都市不同的是，汉阳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高楼大厦。在这里的高楼脚下，往往布置的是略带古风的低矮小楼。
巷子长且窄，人群熙熙攘攘，再加上两侧酒肆茶楼上挂着的旗帜招牌，很有一股古时风韵。尤其是到了清明时节，细雨纷纷，路上行人鲜少，若是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在这里的小巷之中，恍恍之中犹如往前踏过三百年。
李德荣的水韵文化设计公司选址在汉阳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就在巷子边上的一家面馆，一个年轻人就坐在摆在门外的简易小木桌上大口吃着面条。
他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背包，脖子上挎着一台相机，狼吞虎咽，显然是饿极了。
几口几口将一大碗里的面条吃完，他又喝了两口汤，随后一口将摆在边上的一杯水饮尽，又意犹未尽将碗里的剩汤小嘬了一口，这才随意抽了两张纸擦了擦嘴巴，抬头大声道：“老板娘，结账！”
原来是陈俊风。
与三年前在上京时候相比，陈俊风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最为显眼的是他整个人黑了一大圈，也没留以往看上去稍显风流的长发了，直接整个儿剃了一个寸头，整个人看上去便阳光了不少。
这家小面馆的老板娘是一个大概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或许是水土养人的缘故，就算是整日在这家小餐馆里忙活，也未曾染多少的油烟味，反倒是有一股徐娘半老的丰韵。
“十五块！”她道。
陈俊风打趣道：“老板娘，我一来汉阳就光顾您这面馆，这么多次了，怎么这价钱还一点儿也没少？”
“还没少呢？”老板娘翻了一个白眼，“你打菜市场去问问三年前的牛肉什么价，现在的牛肉什么价？我呀，给你了大实惠，亏了有些个没眼力见儿的白眼狼就是看不出来。”
陈俊风尴尬地咳了两声，扫码付了钱之后又道：“那个老板娘，冷静一点，老板还在边上看着呢！”
“怕什么？”老板娘冲着他抛了一个媚眼，“看你这年轻人血气方刚的，怎么连半点胆子都没有？”
陈俊风看了一眼那从后厨探出一个头来偷偷瞪着他的络腮胡子大汉，忙嘿嘿笑道：“那什么，吃完了我就先走了哈！”
“滚蛋！”
老板娘笑骂了一句，然后扭着腰肢走进了面馆。
那面一个本地人大声道：“老板娘，我天天也在你这里吃面，你怎么就不给点优惠呢？”
“爱吃吃不吃滚！没人家那金刚钻，还想揽这瓷器活儿？”
陈俊风迎着人群走了有一段路，忽然听见了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张哲瀚打来的视频电话。
陈俊风不用想也知道张哲瀚是来诉苦的，每次一打电话除了这点事就没有别的，他早就听烦了。
陈俊风默念了一句，“俊风，救我！救我！”
然后他点了接听键。
手机屏幕上露出张哲瀚的苦脸，张哲瀚大声哭诉道：“俊风，救我！救我！”
陈俊风开口道：“那老不死的又来催婚了，你再不帮我，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啊！”
“那老不死的又来催婚了，你再不……”话说到一半，张哲瀚愣了愣，“你咋还抢我词儿呢？”
陈俊风没好气道：“这些天你给我打电话一开口不就是这几句词儿吗？我都会背了。要不，我给您背一遍，您给把把关，看看我哪里漏了？”
张哲瀚先是讪讪笑了两声，随后又苦着脸道：“今时不同往日，这会儿我是真没辙了。你知道齐大脚怎么对我的吗？她想直接生米煮成熟饭啦逼宫啊！得亏我反应及时，要不然还真就自投罗网了！”
齐大脚其实叫齐瑶，就是把张哲瀚“害苦”了的女朋友，不过早在三月之前就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
陈俊风道：“你们不是早就定亲了吗？什么煮不煮的？这不都是顺其自然的事儿？奉子成婚这事儿现在正常得很。要我说啊，齐瑶人长得也漂亮，人又温柔，她爸跟你爸也算是世交。再说了，人家她爸的公司比你家还大呢，也也不算是埋没了你。”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俊风，我是那种贪图富贵的人吗？就因为人家公司开得好，我就要娶她？放屁！老子追求的精神世界。”
您可得了吧。
正说着，张哲瀚忽然仔细看了看陈俊风身后的背景，“这哪儿？不会还是汉阳吧？”
“有没有什么正事儿？”陈俊风有些恼了，“没事我挂了。”
“等等等等！”张哲瀚道：“你还真又跑去汉阳了啊？诶不是，这几年你还真就没有把左清追到手？可真有你的！”
“要你管？您先顾好您自个吧！我挂了！”
“等等等等，急什么？！”张哲瀚忙打断道：“你就听我一句劝，这个追女人啊，顶多只能追一个月。要是一个月之内成了，那也就成了。要是一个月还没成，那这一辈子恐怕都成不了。要我说啊，你还是收收心吧。在外面跑了这么多年，你还没跑够？我看你拍的那些照片，也就那样嘛，外面的景色也不必上京好看多少啊！听我的，赶紧回来，到时候我给你介绍几个漂亮的模特……”
听着张哲瀚这喋喋不休的话，陈俊风烦得很，抬头一看前方就是水韵文化公司了，便道：“不跟你说了，我挂了哈！”
“别啊，模特你不喜欢，空姐也有啊！医生？护士？小明星……嘟嘟嘟……没良心。”
收好手机，陈俊风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也快到下班的时间了。
转头看了一眼路上有卖花的小花童，陈俊风想了想，还是没有买。
左清不看重这些，别到时候让她同事瞧见了更加难堪。
没多多长的时间，就开始有人陆陆续续从公司里面走出来。
陈俊风伸着脑袋瞧着，不多时，就见穿着职装的左清拎着一个手提包跟几个女生说说笑笑着走了出来。
左清此时眉眼之间已经少了学生时候的天真，多了一丝成熟。
陈俊风拿出手机以屏幕作为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走了上前，喊了一声，“阿清？”
左清顺着声音转头看去，“陈俊风？你怎么又来了？”
陈俊风道：“这不，正好路过汉阳，就想着说来看看你。”
左清旁边的那几个女生各自坏笑了一声，然后搭着伴儿朝着左清挥了挥手，道：“我们先走了，你们好好聊。”
陈俊风点了点头，懂事儿，不枉我以前天天给你们一起带奶茶。
左清走到陈俊风面前，上下盯着他瞧了瞧，“你好像长高了？”
陈俊风道：“长高了吗？应该没有把？哦，原来你说的是我的才华。”
左清噗嗤一笑，“行了，走吧，站在这里干嘛。想吃什么？”
陈俊风刚吃过一碗面，现在有些不想吃东西，想了想之后道：“要不，去喝杯咖啡？”
“您真是大爷呢！”左清没好气道：“我上了一天半饿得要死，晚上还得加班，你跟我说去喝咖啡？您真是想让我死是吧？”
还没等陈俊风说话，左清想了想道：“这样，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西餐厅还不错，里面有咖啡。要不，您就喝咖啡？我吃饭？”
“也行。”
两人一道儿走进餐厅里，左清先是点了一份牛排，然后看向对面坐着的陈俊风道：“你真不要？”
陈俊风放下脖子上挂着的相机，道：“不要，我刚吃完。”
“得嘞，知道您不是成心来看我的，已经给您点了一杯咖啡了，您慢用。”
陈俊风笑道：“谁知道你什么时候下班？你不是经常一忙就忙过头了吗？给你发信息你又没回，就只好先吃点东西应付一下喽。哪里晓得，东西太好吃了，一不小心吃多了。”
左清看了一眼手机，只看见屏幕上方跳出来的信息之后吐了吐舌头，“还真给我发了这么多条呢？前面在开会，没看到。”
“行吧。”
这个时候咖啡已经上来了，陈俊风喝了一小口，道：“你国庆节回不回上京啊？”
左清摇头道：“这还真不知道，没个准信。虽然说是放假吧，但要是一有什么设计，就指定加班。不过还好，加班工资够高的！”
陈俊风道：“你还舍不得那点钱？”
“好歹留个念想嘛。”
上了牛排，左清吃了两口，“诶对了，你有没有回上京？”
“偶尔回吧。”
“你那工作室呢？”
“给我那两个徒弟打理呢。”
“你就不怕他们坑你钱？”
“坑点无所谓，不然怎么让人家帮你干活？只要不把我那工作室的名声败坏就成。”
又吃了两口，左清道：“对了，问你一个事儿。”
“说。”
“我师哥怎么样了？”
第九十九章 麻烦(昨天缺的补上了哦)
“什么？你说师兄？”
“对啊，”左清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没跟师兄联系，都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陈俊风不自然地喝了一口咖啡，道：“这个，连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左清瞪了他一眼，“不愿意说就算了。”
“真不是不愿意说，是真不知道！”陈俊风忙解释道：“你想想看啊，我这几年常年在外地跑，天天累得跟个什么一样，回了宾馆倒头就睡，哪里还有闲心去联系别人？再说了，我跑得那些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是在大山里面，就是在盆地，都是信号极差的地方。有些时候我无聊想找人聊聊天都没有网络。”
左清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陈俊风喝了一口饮料，“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左清呵呵一笑，“我就看出来你在骗我了，你以为你是张哲瀚啊，能说谎话不打草稿的？我一听你这巴拉巴拉解释一大堆我就知道你在撒谎！”
“真没有！”
“你还装呢？”
陈俊风没有办法了，喝了一口咖啡问道：“我撒谎就真这么明显？”
左清眼睛一瞪，“你还真撒谎了？”
陈俊风哑然，“你不是说看出来了吗？”
左清咯咯笑了两声，道：“你以为我是地下党啊？还有心理医生啊？我要是真有这方面的能力，我早就去做别的了。看来还是你意志不够坚定，随便一耍诈就把你给诈出来了！”
陈俊风一脸无辜，“看来我还是经历的社会磨炼还是太少了。”
“你还少呢？你看看你的脸上都起褶子了，一看就是经历过社会的毒打的！说！刚刚你为什么撒谎？你存的什么心思？”
陈俊风又端起咖啡来喝了一口，然后幽幽道：“我什么心思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左清愣了愣，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收了下去，然后就低着头自顾自吃东西。
气氛有些尴尬。
陈俊风叹了一口气，咳了两声用以打破僵硬的场面，然后开口道：“其实我跟师兄联系得真不是很多，我也就知道现在馒头上幼儿园了。”
“馒头上幼儿园了？”
左清立马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陈俊风，然后自顾自看着窗外算了算，“对啊，馒头都快四岁了，也是该上幼儿园的时候了。”
末了她有懊恼道：“我真是忙傻了，竟然连这件事都忘了。早知道我就应该买一个漂亮的小书包，再买一条漂亮的那种小裙子。就跟那什么动画片，樱桃小丸子是不是？带一个头盔似的小帽子，再穿一条齐膝盖的小裙子，背个小书包，那多可爱啊！是不是？”
陈俊风看着左清眼里亮闪闪的光芒，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脸上却勉强笑道：“对，一定很可爱。”
末了他端起了咖啡。
“还是你好啊，可以到处跑，哪像我？整天被那些设计忙得脑袋发昏，还有那些新进公司的实习生，我的天哪，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们有多笨！”左清估计是憋久了，敞开话来道：“一个小小的楼梯他们都不自己画，非得在网上找模型，结果可好，一个都对不上！还有一些绿化设计图，根本画不好，根本画不好！我都不知道他们脑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连这一点小事的做不好，真是名牌大学出来的优秀毕业生吗？我都懒得骂了！”
陈俊风笑听着左清一顿吐槽，等左清一股脑将这些压在心里的话全都痛痛快快吐出来之后他道：“没想到啊，你现在还真有一点儿领导的样子了！”
左清哼哼一声，“你以为我想当这破领导啊？整天被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烦得头都要炸了，根本就没有时间沉下心来学东西。要早知道进这公司是这个样儿，打死我都不来！”
“行了行了，你快别吹了！”陈俊风道：“看你这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痛恨这个公司呢！其实压根心里美得不行吧？我可打听了，能在两年内从一个实习生做到主管的人可不多啊！”
左清脸上的愤恨之色忽然烟消云散，转做噗嗤一笑，弯着眼睛看着陈俊风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这还用看吗？”
陈俊风都无力吐槽了。
左清拿着叉子叉着牛肉道：“其实吧，这都不算什么。你不知道，三年前我师哥不是在上京参加了一次招标会吗？李德荣，我现在这公司的创立人，上赶着要请他去他公司，还说直接提副总监。我师哥都不屑得去，牛吧？！”
“那是挺牛的，大师兄不牛那谁牛啊？是不是？”陈俊风喝着咖啡道。
左清歪着脑袋得意道：“那是！”
这顿饭并没有吃多长的时间，左清还只是吃到一半，便听见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看了一眼手机来电人，左清便朝着陈俊风吐了一个苦脸。
陈俊风道：“怎么了？接电话啊？”
左清回道：“我都不用猜，肯定是设计图纸有出问题了。这个人找我就没有过其他事儿。”
左清接了电话，果不其然。
她起身拿着手机走进卫生间说了两句，然后快步走了出来，直接拿着叉子将整块牛排塞进自己嘴里，含糊不清道：“看来这顿饭是吃不成了。”
“你慢点吃，出什么事儿了？”
估计是吃太快噎住了，左清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没震下去，便又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将其顺下去之后喘了一口气道：“一点小事儿，但是比较麻烦，需要马上处理。就是图纸出问题了，说是一个公园的一块地发生了下沉，沉得厉害，而且那块地还是我们设计的主景，需要我们赶紧拿出一个解决方案来。”
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最后左清一摆手道：“害，跟你费这么多口舌做什么？说了你也不知道。”
“瞧不起人了是吧？”陈俊风不服气。
“行行行，瞧得起你。你最厉害行了吧？大摄影师？”左清拿起包包，道：“我真得赶紧走了，要不然还真会出问题。再见啊，你慢慢吃，钱我刚才已经付过了。”
陈俊风起身道：“要不我送你吧？”
“这才几步路？您自个坐好就成奥。”
“你慢点啊！”
“知道啦！”
陈俊风起身看着左清“蹬蹬噔”轻快利落地走出餐厅，直至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才重新坐下。
端起咖啡，却发现咖啡快没了，他喊了一声服务员，说续杯。
服务员跑过来说先生我们这里没有续杯的服务哦。
陈俊风便说，哦。
…………
…………
“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
左清走进办公室，极为熟练地将包一甩，包包就直接挂在了入门口的衣架上。
一个带着眼镜的年轻男生拿着一份图纸快步走过来道：“清姐，是这块地出了问题。”
左清拿着图纸看了一眼，“我刚刚在电话里面听你说是这里出现了下沉，下沉得厉害不厉害？”
这个男生便掏出手机打开来，翻出一张图片道：“清姐，这是现场发来的照片，您看看。”
左清看了一眼照片，脸瞬间黑了一半。
在照片上有一个极大的精致石雕，而此时这个石雕已经有一般陷在了泥土里面，歪歪斜斜地立着。在石雕底部的坑洞处，正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涌水。
左清想了想，“可不可以把这个柱子挪一个方位？”
那男生苦笑着摇头，“恐怕是不行，因为这个石雕是我们这个设计的主要景观，在联系周围的景观中起了很大的作用，顶多只能在方圆三米之内挪动。要是挪远了的话，肯定是会影响整体的美感的，而且‘石兽吞日’这个造景肯定是没了。若是非要挪动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如果要保证我们之前效果图的效果的话，肯定要将周围的造景全部挪动位置，这可是一个大工程。”
“牵一发而动全身？”
“没错。”
末了这男生想了想，低声道：“清姐，我觉得吧，我们可以偷偷挪个位置，我估计业主他们那边也看不出来。”
“第一，你不能保证他们百分百看不出来。因为根据现场的照片来看，石雕原本位置方圆数二十米都应该是这种土质。要是挪到了二十米之外的话，你能保证他们看不出来？”
男生悻悻摇摇头。
“第二，你也说了，挪动之后‘石兽吞日’的造景肯定是没了。这本就是我们这次设计的主景之一，要是连这个都没了，我们与其他设计公司的设计方案有什么差别？”
“您说的是。”
左清想了想道：“有没有想过先把它抬起来，然后重新填土，然后用搅拌桩土里面打水泥土？”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声音传来，“不可以，我查过了，塌陷下沉的原因是因为这里流过一条地下河，若是往里面水泥土的话，肯定会对这条地下河造成污染，甚至还会形成堵塞。第一，这不符合我们公司的设计理念，第二，这样也是不能通过审核的。”
众人看向门外，就见一个穿着红色高跟鞋的三十来岁的女人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
左清恨恨咬牙，这个女人名叫杨娜，入公司有八九年的功夫了，一直与左清不大对付。
很简单，两人现在正在竞争同一个职位，而且杨娜察觉到公司上层隐隐有倾向左清的意思。这让她很是不满，于能力于资质，都应该是她上位，凭什么会让一个刚入职才两年功夫的小丫头做领导呢？
杨娜左右环顾一眼，“我倒是很好奇，当初做地质勘察的时候是哪个蠢货竟然漏了这样重要的一点！”
听到这话之后，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使劲低下了头。
左清道：“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先解决问题，处理完问题之后再进行调查，而不是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
“那你有处理的方法了吗？”
左清道：“愿闻高见。”
杨娜笑了笑，“我可没有什么高见，我只不过是来提醒你，这件事已经有领导知道了。本来这个项目上层领导是很看重的，要是出了岔子的话，你可吃罪不起。”
话音刚落，左清就只听见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了。”
左清拿起手机一看，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沉默着拿着电话走到角落，左清接了一通电话之后走过来看着杨娜道：“多谢娜姐提醒。”
“好自为之！”
说着杨娜走出了办公室。
这时候那眼镜男走了过来，问道：“清姐，吴总说什么了？”
左清道：“三天时间，必须要解决这个问题。还说不能投机取巧，一定要彻彻底底地解决。”
眼镜男苦着脸道：“那看来就只能全部都改动了。”
“改得过来吗？国庆节公园正式开通，这只不过十几天的时间，全改？谈何容易？”
说完左清沉默着低头看着图纸，脸色难看。
先前那低着脑袋的姑娘走了过来，带着哭腔道：“清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左清抬头看了她一眼，心中一股怒火正要喷出，最后死死压下，道：“行了，等这件事完了我再收拾你。现在你先赶紧去网上查查有没有什么类似的案例，给我们做个参考。”
“好！我马上就去。”
眼镜男看了那姑娘一眼，凑到左清身边低声嘀咕道：“原先做现场勘查的时候我就发现她有问题了，其他人都是一头大汗，就她一个人身上干净得不行。我还问过她查清楚了没有，她信誓旦旦地说查清楚了，没想到这……”
左清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看了看那女孩，压低了声音道：“一个大男人少给我在这里嚼口舌，你也是名牌大学出来的，赶紧去给我琢磨去，想个办法出来，别给你学校丢脸啊！”
“这……清姐，你要我命啊这是。”
“我丑话说在前头，这要是咱们没办好的话，你国庆节也别想着有假期了，先想想怎么应付吴总吧。”
“啊这？”
“行了，赶紧走吧，别碍我的眼。今天你回家躺在床上好好想想，不求你拿出方案来，但求你给点意见。走吧，我送你啊？”
“行行行，清姐，我先走了，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想。”
左清看了一眼图纸，又看着那姑娘正在拼命查资料，叹了一口气。
这几天别想睡觉了。
第一百章 最后三天（六千字，实在是抱歉！）
“清姐，这边我已经查过了。因为地基下沉而导致建筑偏移最典型的事例就是意大利的比萨斜塔了。我想了一下，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根据它来做一个类似与此的景观。”
左清放下手中一叠文件，道：“那你想过该如何入手了吗？”
“额，这个……”
左清便明白过来了，摆了摆手道：“行了，你先走吧。”
“那行，清姐，我就从这方面入手好好想想。”
左清嗯了一声，等眼镜男走出了办公室之后她拿手掌狠狠地摁了摁自己的脑袋，然后重新拿起手中的文件，其上最显眼的图片郝然就是比萨斜塔。
作为全世界闻名的比萨斜塔，而且又是地基下沉的典型例子，左清自然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一点。
但想到了这一点，并不代表就能够解决问题，最关键的一点是，比萨斜塔这个事例是建筑，而她现在手底下的项目是园林，两者有很大的不同。
比萨斜塔从地基到塔顶高58.36米，钟楼墙体在地面上得亏宽度为4.09米，塔顶宽度2.48米，总重约为14453吨。这样一个规模宏伟得紧建筑，能够矗立不倒就已然可以全世界闻名。
而她手底下的项目则不同，一个石雕能够斜斜的矗立在原地并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座石雕与周围的造景息息相关。倾斜了，就代表这个项目失败了一半。
若是想要补救的话无非就是两种办法，一是在不影响地下流经的地下河的情况下将石雕重新矗立。二是马上对周围的造景进行改变，以倾斜的石雕来重新联系周围，塑造出与前面的设计方案不同，但是又不相上下的造景效果来。
这二者说起来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无异于登天。
石雕极大极重，而且地下河的这段流经区域其实离地面不远。在不破坏地下河的情况下对地基加固是没有用处的，或许能够撑个一时半会儿，但时间久了，必定也会重新出现下沉的问题，甚至更加严重。
试想，在这样一个公园的主要景观旁边，肯定每天都会有人来此观摩、拍照，若是地基一个不稳导致石雕倒下，肯定会造成游客的伤亡。
到时候，就不是水韵文化公司的名声受到极大的影响，更是会承担极重的法律责任。
而第二的方法其实算是靠谱的，重新进行设计，重新进行施工没有问题，但问题就是公园的开通日期已经不远了，还是回到以前的问题就是，没有时间。
其实还有第三个办法，那就是不作为。
就任由石雕倾斜，任由地下水涌出，顶多就是在在旁边新开一道水渠引水造水景，但景观效果就差了，对水韵文化公司的名声有很大的冲击。
一个小小的疏忽，在最后竟然对项目乃至整个公司都造成了冲击性的影响。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左清这两天整个人都被这件事烦得焦头烂额，这两天她想了不少的方案，如掏空石雕内部，减少石雕自重，又如重新雕刻一座新的石雕，加长石雕底部，任由其底部陷入地基之中，保证石雕在地面之上的高度与原先设计无二。
这些方案乍一想似乎很不错，但是仔细一考虑的话，就会发现也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甚至会在以后造成更大的麻烦。
如掏空石雕内部的这个方案，掏空之后就面临着一个石雕自重达不到要求，不够稳固的情况，过了三五年，七八年，石质经雨打风吹之后缺少韧性，很容易被一些好动的青少年一脚给踹毁。
而又如第二个方案，这样做就更加加重了石雕的自重，面临地下水的冲刷，今后肯定会下沉得更加厉害。
这似乎已经形成了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这个时候，眼镜男跑了过来一脸惊喜道：“清姐，我想了一个方案。”
“说来听听。”
“就是你昨天提出的那个把石雕底部加长的那个方案，我们当时已经将其否决了，我刚刚想了想，稍微修改一下的话，这个方案或许可行。”
“怎么修改。”
“是这样，我们当时考虑的不是石雕仍然会继续下沉所以否决了这个方案吗？我们可不可以让它不要再下沉呢？”
“不要卖关子了，直接说。”
“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可以直接往地下河的河床里面打水泥土加固其河床地基，然后将石雕直接坐落在其河床底部，这样不就行了吗？”
左清叹了一口气道：“我问你，你怎么直接往河床里打水泥土？你的搅拌桩够这么长吗？就算是够这么长，容易打吗？彻底将河床加固需要多长的时间？超出工期了吗？超出工期多长时间？还有，在打水泥土的时候难道就不会对地下河造成污染吗？”
“这……”眼镜男哑口无言，最后讪笑了一声道：“那个清姐，我先走了，我再好好想想。”
等其走出办公室之后，左清直接将手里的文件砸在了地上，又如发泄似地狠狠踹了桌子一脚，然后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地上散落的文件，脸色难看。
她也在心里抱怨过那个勘察的姑娘，说你他吗的，你花费了几个小时的时间仔仔细细勘察一下会死吗？要是能够在设计之前发现这条地下河离地面这么浅，在设计的时候就完全可以避免这个问题。否则怎么会在工程就要完工的时候闹出了这种要人命的幺蛾子？
奶奶的！
手机闹钟忽然想了起来，左清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弯腰捡起这些文件捡起来整理好，又稍稍整理了一下着装，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几个人看着左清走出办公室之后面面相觑，而那犯了错的姑娘更是脑袋垂得厉害，根本就不敢抬头。
这个时候就是吴总监说的三天期限最后时间了，现在左清正赶往开一个关于处理这个问题的会议，听说李德荣也会来。
眼镜男想了想，快步走上前道：“清姐，要不你直接时候这件事就是文娟的错吧？这本来就跟你没有什么关系，是她勘察的时候不仔细，以至于出现了这样的问题。”
“行了，好好做你的事情吧，这件事还用不着你来操心。”
说完，左清快步走了，很快就到了会议室门口，通过会议室的磨砂玻璃门，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在玻璃门背后的会议桌上已经坐满了人。
左清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刹那，所有的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杨娜眼神之中带着一丝讥笑，而端坐在会议室正上方的李德荣则是面无表情。
“李总好，各位领导好。”
向这里的诸位领导问好之后左清在唯一的空位上坐好，负责此次会议主持的吴总监直接开门见山道：“左清，关于前几天发生的石雕下沉事件，你有没有拿出解决这件事的办法来？”
左清站起身来，犹豫了片刻之后道：“我拿出来的方案是，重新对公园的造景进行规划设计，重新施工，竣工日期无限期往后推迟。”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杨娜先是一惊，随即露出一丝笑意，心想你竟然连这种方案都拿出来了？果然是年轻小姑娘，真是敢说啊！
吴总监面色阴沉道：“我给了你三天的时间，你就拿出了一个这样的无作为的方案出来了？你还嫌公司的脸丢得不够多是吗？”
左清咬着牙道：“这是现在解决这件问题的最优的办法了，这三天，我想过无数的方案，如掏空石雕减少其重量，加长石雕底部保证石雕高程垂直度附和设计等方案。但是这些方案无不例外都存在着安全隐患，或许一年两年，甚至五年六年都看不出来，但时间一长，必定将会引起更大的麻烦。所以，我才会在这个会议上提出这样的方案来。”
“你！”
吴总监脸色黑得厉害，就算不用去看，他也能够感受到其他人对自己的讥笑了。
左清是他的手下，她拿出这样的方案，无非是在打他的脸。
刚准备开口训斥左清的时候，李德荣忽然开口道：“这三天来你们其他人不会是在看热闹吧？你们有没有想出几个方案来？跟大家分享一下，我们一起探讨探讨嘛。”
听到这话，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开口道：“李总，我这几天也仔细想了一下，总算是想出了一个方案来。”
“说给大家听听嘛。”
“既然这样，我就献丑了啊。毕竟是地基下沉的缘故，我们可以从加固地基的方面入手嘛。但是我们都知道直接往泥土里面打水泥土是不现实的，所以我就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我们可以在地下河的正上方，石雕的下方设置长条形钢材，钢材两头穿过地下河，横跨于地下河之上。然后在钢材两端下方打桩基，以此来架立钢材，提供支撑力。这样一来，不就将石雕给撑起来了嘛。”
一人听完道：“龙总监这个方案我觉得还是可行的，这就好比在地下架设梁柱嘛。”
“对对对，这个方案还是可行的。”
“我赞同。”
这个时候左清忽然开口道：“龙总监的这个方案听起来可行，但实际操作起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众人听完这话之后一愣，齐齐转头看向了左清。
杨娜冷笑，你这是又要将龙总监给得罪了啊？
果不其然，龙总监听完这话之后冷冷笑道：“你倒是说说看，我这个方案怎么就不行了？”
原先刚进入会议室的时候左清心中还有些忐忑不自然，但刚刚连“竣工日期无限期往后延长”的话都说出口，此时心里忽然一阵释然，觉得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便直接开口道：“地下河宽宥十几米，跨十几米的钢材，其中心的支撑力自然就没有那么好，日渐便会变得弯沉。而且又因为钢材的构造性能，中心弯沉之后，两端则会往上翘起，突出地面，到时候怎么处理？”
末了左清又道：“还是同样的原因，横跨十几米，钢材两端的地质就可能有明显的差别，极有可能一端下沉比另一端厉害，到时候钢材一端同样会翘起来。而且更严重的是，这是钢材整体倾斜，架立于钢材之上的石雕必然不稳，很有可能导致倾斜，倒塌，那个时候就不是项目是否失败的问题，而是是否会闹出人命，闹出多少人命的问题了。”
众人听完这话，仔细一想，觉得左清说的这话确实有道理。
钢材架立，短时间内确实可以完美解决这个问题，但长时间之后，必定就会冒出种种隐患，甚至很有可能如左清所说，到时候就是人命的问题了。
龙总监仔细一想，也觉得自己没有考虑明白，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左清直接驳了他的面子，他的脸色也好看不起来，便冷言讽刺道：“反正这个项目由你负责，我刚刚也只不过是出谋划策而已。既然你考虑得这么全面，想来也是不用大家为你想办法了？”
李德荣敲了敲桌子，开口道：“好啦，这本来就是一个探讨会议嘛，大家能提出自己的想法都是很好的事情。龙总监虽然考虑不够全面，但是也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嘛。大家想想，能不能在此基础上改进一下？”
此时一人开口道：“既然左清刚刚说了龙总监方案不行的原因是两端地基不同，那么能不能在地下河两侧，也就是钢材两端的位置打合适的水泥土，让两端的地基尽可能达到一致呢？”
“这个问题是解决了，但是前面左清说的钢材中部受力弯沉导致两端翘起这怎么解决？”
“这……可不可以加固钢材？干脆这样，我横向纵向多架立几条钢材嘛，将其搭接起来，达到其受力要求不就行了？”
“这样一来，拿得打多少的桩基？桩基附近是不是还得打水泥土？你是打算在地下建一个规模宏大的地下工程吗？”
“哼！有本事你来想想办法，只顾着挑毛病，你倒是拿出一个解决的方案来啊？”
“这本身就是一个探讨会嘛，你提的方案不行，我说出你的错误难道还有错了？要是我不指出这个错误，继续实行这个方案的话，是不是以后就会出现更大的问题？”
“我不管，你有本事就提出一个方案来，不让就少在这里叽叽歪歪！”
“你是不是有病？你是不是要闹？！”
“嘿你大爷的！老子今天就是有病，就是要闹了！怎么滴！”
一时之间，会议上两人口角闹出了火气，大有一副大打出手的架势。
李德荣狠狠一拍桌子，“我还以为我养的是设计师呢？没想到养的都是一群莽夫！”
这话出口之后，会议室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那站起身来撸袖子的两人更是忙悻悻坐下，没敢再吭声。
“方案方案方案！你们都是各个名牌大学出来的优秀毕业生，在我这个公司历练了这么久，一个个都是老总副总，怎么，就这样一个小小的问题就把你们全都难住了？那我养你们有什么用？你告诉我？我养着你们是干嘛的？”
看着李德荣发飙了，众人面面相觑，没敢吭声。
半晌之后瞅着李德荣面色稍稍好看了一点，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讪讪笑道：“老大……不，李总，这个事情真的不是我们搞不出来，是这个问题确实是难搞啊！就好比在海上建房子，在天上打水泥土，这事儿一开始就是错了啊，这怎么补救也只能是治标不治本。”
末了他又小声嘀咕着道：“您想想看，要是打一开始的时候将前期的勘察准备工作做好，现在我们哪里会凑到一起开这种会议，讨论这种方案？”
李德荣眼睛一瞪，大声吼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的意思是让我先去解决搞出问题的人，而不是先解决问题？敌人打到家门口了，你让我先将那些骄纵无用的士兵、将军、元帅一股脑斩了以儆效尤而不是组织起来对抗敌人？”
这人没想到这样一句话会触怒李德荣，心里也是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多这样一句嘴，忙悻悻道：“李总，您别生气，我这不就这么一说嘛，我私底下也想了不少方案啊！”
“那你拿出一个方案出来！”
“这……”
这人崩不出来一个屁了，干脆低着头不再吭声。
“废物！这些年你们就都是娇生惯养惯了，平日里就只知道怎么给自己省事，就只知道怎么去排挤打压同事，连自己安身立命的本事都落下了！”李德荣怒道：“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我要好好骂你们，这些年你们做的设计有哪一样是超过以前的水平的？止步不前，甚至还要倒退！我看啊，你们现在都已经没这个资格在公司待下去了!”
哎哟喂，这话说得可就太重了！
一人忙劝道：“李总李总您消消气，咱们这会议不是讨论解决方案嘛，怎么要闹到这种程度上来？”
李德荣自己也晓得将这些总监们一股脑开了也不现实，冷哼一声便顺着台阶就下了。
沉默片刻，杨娜忽然站起来笑道：“李总，我倒是有一个不成熟的方案，不知道可不可行。”
“你看看你们！”又借着这个机会将那些肥头大耳的总监们骂了一声，然后李德荣看向杨娜道：“你说。”
“是这样，我的方案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不作为。”
不作为？
众人看向杨娜，面色古怪。
“当然，我说的不作为只指对石雕下沉的不作为，并不代表对其他不作为。我们可以这样，任由石雕下沉，在石雕周围干脆做一个水景，解决石雕底部涌水的问题改为一个新的景观。然后再重新设计周围的景观，争取重新做到周围的景观与石雕重新融合。”
一人道：“你这方案不是和左清的方案差不多吗？不也是重新设计吗？不也是无限期往后推迟竣工日期吗？”
杨娜笑道：“这不同的，不同之处在于说法。如果按照左主管的方案，我们对外就只能宣称我们前期工作失误，对我们公司必然会造成污点。而如果按照我的方案的话，我们对外就能宣称是‘公园惊现大水位地下河，水韵公司借此地下河，开始围绕此地下河进行设计修改。’”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了然。
这就是将“工作失误”变成了“临时状况”，并且“围绕地下河进行设计修改”与“重新展开设计”这两种说辞在群众的耳朵里就是天差地别了。
一个是你们失误了，搞得我们只能延后不知道多久才能参观公园。
二个是临时出现了状况，公园的景色开始围绕地下河进行升级了。
民众抱怨的心理与期待的心理，对水韵公司的名声自然是有天大的差别。
这已经不是设计方案的范畴了，而是公关。
李德荣其实有些不大认可这种方案，感觉像是弄虚作假。但一时之间也觉得只有这个方案最好了，毕竟公司名声还是很重要的。
“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的意见的话，那我们就……”
左清忽然站起身来开口道：“我不同意！”
李德荣一愣，看着眼前这个面色铁青冒着一股锐气的姑娘，他始终将她与三年前对自己死缠烂打要联系方式的姑娘联想不到一起来。
左清道：“虽然杨娜的方案确实可以，对公司的名声有极大的补救作用，但长远看来，弊大于利！如果不作为，不将石雕下沉的事情处理，那么石雕将会继续下沉，与周围景观的联系将会越来越少，趋近于无。那么所谓的‘景观联系造景手法’也就让人嗤之以鼻。总不能每一年根据石雕下沉的幅度来冲洗设计周围的景观并重新施工？多少年？十年？一百年？”
“而且你们想过没有，地下河宽十多米，石雕最宽才五米，若是一直下沉，会不会导致周围地质塌陷？会不会石雕直接会沉入地下河之中去？谁也无法预计，那个时候，公司的名声就会一落千丈！”
杨娜听完之后面色一冷，道：“既然你说得这么有理有据，那你能不能拿出一个完美的方案来？”
“我最开始……”
话还没说完，杨娜便道：“你的方案？你的方案会让公司在大众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有本事你就拿一个完美的方案来！”
众人齐齐看着左清。
左清咬着牙齿，“再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如果我没拿出来方案的话，那就按你的方案进行运作。”
她可以将“运作”二字咬得极重。
杨娜有些不喜，“还要等你三天？延误的工期带来的损失谁来承担？”
“我个人承担！”
杨娜冷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众人默然。
李德荣道：“散会。”
第一百零一章 （今日有酒局，一更了。）
“清姐？怎么了？您没挨批吧？”
看到左清从会议室里走出来，其手底下的几个年轻人尽数都围了过来，关切询问。
左清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正准备说不关你们的事的时候，办公室里陆陆续续其他人都走了出来。
几个年轻人难得一次性瞧见这么多的“总”，一时之间连问好都问不及，就干脆一个个站着左清的时候，冲着这些大佬微笑点头示意。
人走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吴总监走了出来，他脸色复杂看了一眼左清，也不好说什么。
他恼火是恼火，但他也会知道这件事并不是左清的过错。再者，通过刚才的会议，他也晓得这看上去简单的问题实际上处理起来麻烦多得很，便只道：“还有三天时间，你好好想想办法吧。有什么新颖的想法可以跟我提出来，我帮你一起考虑考虑可行性。”
左清点头道：“多谢吴总监。”
吴总监走了之后杨娜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她的面色不大好看。
如果不是左清凭一己之力否决了她的方案的话，那她就成了大功臣，升职指日可待。
她冲着左清冷笑道：“再给你三天时间，我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来！”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眼镜男忙问道：“清姐，到底你怎么弄的啊？”
“没事，你们你忙你们的吧，我一个人好好想想。”
“那好，清姐，我们先走了，有什么吩咐你直接我们说就好了。”
“嗯。”
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左清紧紧关上了门，然后坐在办公桌前面，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文件，然后无力地撑着脑袋叹了一口气。
三天时间，又是三天的时间。
在前面三天时间里，左清几乎将自己提出的所有的方案都否决了一个遍，根本就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可行性的处理方法。
如果按照杨娜的方案去办，这事儿压根就跟她没有半点的关系了，就算是以后出了问题，也是杨娜的责任，跟她扯不上半点关系。
自己怎么就脑袋一热就在那么多领导的面前提出了这个要求呢？
刚刚还热血激昂，现在冷静下来之后，左清意识到自己还是犯了一个错误。
明明可以拱手推出去的问题干嘛自己非要揽在身上，要是三天之后拿不出一个完美的方案的话，恐怕自己在这个公司也就待到头了。
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脸，左清开始重新拿起文件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分析起来，其实单个问题还是很好解决的，但是这一些问题连在一起之后，事情就变得麻烦而复杂了起来。
如果问题好解决的话，那在刚才的会议上，早就有人提出了解决的方案。
其实左清回过头一想，也觉得杨娜的那个方案还是有可行性的。尽管后期还是会面对石雕继续下沉的问题，但是可以将解决这个问题的时间往后延长。
一年两年三年，在这段时间之内完全可以将这个问题解决，而不是如现在一样，必须要在三天的时间内拿出方案来。
算了，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还是硬着头皮上吧。
正愁着，忽然就听见一个电话打了进来，看了一眼联系人，是陈俊风。
“喂？你没事吧？”陈俊风第一句话就如此问道。
左清强提精神道：“没事，怎么了？”
“没事就好，前天吃饭的时候看你回去挺急了，还以为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大麻烦。这不，后面就一直没敢给你打电话，怕打扰你了。想着三天过去了，事情也应该解决了，所以打个电话过来问你一声。”
“没事的，事情已经差不多解决了。”
“那你现在应该有时间了吧？要不要出来吃个饭？看着时间应该也到饭店了。”陈俊风继续问道。
左清愣了愣，“你还没走吗？”
“这怎么能走呢？你上次那么着急，我走了的话怕你没个照应。”
左清心中微微一颤，犹豫了片刻之后勉强笑道：“那个……我现在有点事儿。”
陈俊风好奇道：“你不是解决完那个问题了吗？”
“那个问题是解决了，接下来还有其他的问题嘛。你知道的，这种设计院，本身每天的烦心事儿就多得很，我现在一时之间走不开。”
“那行吧，你既然有事儿的话你就忙你的吧。那个，还有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跟我说就行了。尽管我对这设计的事儿一窍不通，但有句话说得好，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要是遇上了什么想不通的事情，我说不定还能给你提一点不一样的意见嘛。”
“嗯……”左清应声道：“我知道了，谢谢你……那个，没事儿我就先忙了。”
“好，你忙吧。”
左清正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就又听陈俊风道：“对了对了，你现在是不是没有时间吃饭啊？要不我给你送一碗面过来？我知道有一家面馆还是很不错的。”
“不用了，同事已经点了外卖了。”
“那就好，那我先挂了。”
“恩。”
左清面色复杂放下了手机，又叹了一口气，打开电脑查找着资料。
这一查，就是天黑了。
“清姐，你什么时候走啊？”
这个时候左清手底下的人也打听到了这次会议的事儿，眼看着公司已经没有几个人了而左清办公室的灯还亮着，眼镜男便敲了敲门问了一声。
左清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钟了。
“你先回去吧，我再呆一会儿。”
眼镜男嗯了一声，又道：“清姐，有什么事情的话尽管给我们打电话，我们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
左清笑道：“行啦，知道你们忠心啦，你们先走吧，不用担心我。”
正此时，忽然就听见一声喊，“谁的外卖？”
眼镜男先是一愣，随后道：“清姐，是你的外卖吧？”
“不是啊？”左清摇头道：“我没有点外卖啊！”
外卖小哥又喊了一声，“左清？谁是左清？”
“这里这里！”眼镜男忙回头举手道：“这里，小哥，是这里！”
外卖小哥看着眼镜男纳闷道：“你是左清？”
“哎呀，你就给我吧，左清是我顶头上司，我直接把外卖给她送进去就好了。”看着这外卖小哥不大相信的样子，眼镜男又道：“你放心好了，我是二十一世纪的新好青年，怎么能干冒领其他人外卖的事儿？”
外卖小哥犹犹豫豫道：“那你把电话号码尾数报一下。”
“你……”眼镜男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左清的电话号码，道：“行行行，我给你报一下。0785，是不是？”
“对，不好意思啊，我也是担心。要是被别人冒领了，我会被扣工资的。”
眼镜男道了一声没事，然后将餐送到了左清办公室道：“来，清姐，你的餐。”
左清纳闷道：“我没点啊？”
眼镜男冲着左清挤眉弄眼道：“说不定是别人帮你点的呢？你就放心大胆吃吧，连电话号码尾数都是对的，不会有错。”
左清似乎想到了什么，拿过外卖打开看了一眼，是她最喜欢吃的东西。
她道：“行了，谢谢你帮我取餐，你们先走吧。”
“那行，我就先回家睡觉了哈，有什么事儿你尽管给我打电话就好，你也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嗯，路上慢点。”
等眼镜男走了之后，左清拿起手机给陈俊风发了一条微信，“你点的？”
“什么我点的？”陈俊风回得很快。
“你少给我装！”
“嘿嘿，你看看，是不是你喜欢吃的？这几年，你的口味没变吧？”
左清沉默了片刻，然后发出去三个字，“谢谢你。”
“别客气，都是小事儿。”
“你怎么我在公司？”
“我看你灯还亮着嘛。”
左清往窗外看去，一片漆黑。
陈俊风又发过来一句话道：“我就是闲着无聊出来走走，不知怎么就溜达到这里来了，看你灯亮着，就给你点了一份外卖。别太感激我哈，都是顺手的事儿。”
左清没回话。
那面又道：“行了，我溜达也累了，先回宾馆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哈。”
左清放下手机，缓缓吃着外卖。
这家外卖很有一股上京熟悉的味道，而在汉阳，很难找到独有上京风味的店儿。
吃着吃着，左清心中忽然涌起了浓浓的悲怆。
不知所起，亦不知所踪。
…………
…………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左清对于这件事还是没有半点的头绪。她感到自己如同一只苍蝇被困在了玻璃瓶之中，四周皆是光明，但全无出路。
“这不是我们左大主管吗？”杨娜双手抱胸冷笑道：“怎么了？看您这样子，似乎方案没弄出来啊？”
左清道：“这事儿还不用您来操心，您自个管好您自个的事儿就成了。我听说你手底下的项目也出了一点小问题？”
“看来这石雕的事儿还真就不被左大主管放在心上，竟然还有闲心还听八卦了。您放心，我那项目上的问题跟您这问题比起来都是小的不能在小的小事儿了，都不用我出马，手底下的人自己就把问题给解决了。”
左清没再理她，直接往前走。
错开杨娜往前走了几米之后，杨娜又大声道：“我可提醒你，现在两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这最后一天的功夫，你可得好好加油啊，别让那么多的领导失望啊！”
左清脚步一顿，随后又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杨娜冷笑一声，“装什么呀？看你这回儿怎么收场！”
“清姐好。”
“清姐早上好。”
左清朝着众人点了点头，然后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眼镜男快步跟上来道：“清姐，这几天兄弟们也帮着你想了几个方案，要不你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行性？”
说着眼镜男递上来一叠文件，左清接过之后沉默了片刻，道：“谢谢你们了。”
“谢什么，”眼镜男摆手道：“我们也只不过是为领导分忧而已，还有一点拍马屁的嫌疑呢！只是我们自知才疏学浅，或许这些方案都不怎么行，但愿能给你提供一些新的思路，只求不要浪费清姐的时间就好了。”
清姐吁了一口气，看向众人道：“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好好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了。这事儿完了之后，我请你们吃饭。”
众人面面相觑，但都没有什么开心的意思，反而有些担忧。
左清没说太多，走进办公室之后放下包包，拿起文件来翻看了一会儿，然后将其丢在一旁。
眼镜男他们的方案还是有些理想化了，听上去很好，但是实际操作起来难度很大，要是一个不小心，或许还会导致更严重的问题。
从包里掏出几张纸，左清认真看着自己昨晚连夜做出来的一个方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之后然后将其揉成了纸团丢进了垃圾桶里面。
她将自己头发揉成乱七八糟，然后双手抱着脑袋将头埋在办公桌上面，久久。
这两天，她已经被这个方案给折磨疯了。每天几乎都没有睡觉，脸色差得厉害。
在这种状态下，她看向桌子上乱七八糟的文件就有如看向深渊。
时间缓缓过去，很快上午过去，很快就到了下午。
门外传来了细碎而又密集的脚步声，到了下班的时间了。
公司里面越来越寂静，窗外的鸣笛声让她恍若隔世。
原本一向整洁的办公室里面乱七八糟丢满了各种纸团，电脑桌面上打开了无数的网页，摆上了无数的文件。
左清面容枯槁，头发乱成一团，像是被洪水冲刷过的良田，又像是暴雨来临之前的黑夜。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发现杯子里面压根就没有半滴水。
于是她将茶杯放下，抽出一张崭新的白纸，拿起铅笔，在其上乱涂乱画。
这沉沉的暮日，这杂乱的涂鸦。
她疯狂地拿着铅笔在纸上胡乱画着，最后就只听见笔芯断裂的声音，这同样代表着她内心的崩溃。
她丢下铅笔，双腿搁在椅子上，将头埋进膝盖里面，无声地发泄着，脆弱得像是被父母遗弃在雪地里面无力哭泣的幼婴。
她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企图用疼痛来使自己清醒起来，但是毫无用处。
她拿起了手机，翻开通讯录，找到了那个没有备注但最为熟悉的号码，就这样看着。
最后，她还是拨了过去。
“喂？阿清？”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熟悉的声音，她泪流满面。
她呜咽着道：“师哥，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