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爸爸好笨
“怎么了阿清？”听着左清的声音似有些不大对劲，赵陈忙问道：“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左清稍稍拿远了手机，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深呼吸几次之后才定下心神道：“师哥，就是吧……我现在遇到一个小麻烦，工作上的，一时之间没有什么想法，你能不能帮我想一想？”
“没事儿，你只管说就好了。”赵陈道：“我不一定帮得上忙，但至少也能帮你想想办法。”
左清便将石雕下沉的事儿一股脑都讲了出来，听完左清的一番话之后赵陈道：“不可以将石雕挪个位置吗？”
左清道：“这个公园所有的造景都是有联系的，石雕挪了位置的话，就代表着至少有三分之一的造景也需要改变位置。”
“牵一发而动全身是吧？”赵陈喃喃道：“这倒确实挺麻烦的。那个，你要不将你们的图纸发我一份？”
“行，我马上就发给你。”
“那个，这应该不算是图纸外泄吧？”
“放心啦，没事儿，公园都已经差不多全都要做完了，还有好多人都已经逛过了，这算是什么泄露图纸？再说了，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那谁能知道？”
赵陈便道：“那行，你就把文件发过来吧。”
“好，那个师哥，我把我这几天做的一些不成熟的解决方案也一并发给你吧，你大致看一下这些方案不合格的原因。”
“也好。”
“正在发，师哥你等一下。”左清点着鼠标道：“还差一点点……好了，全部发过去了。”
赵陈便打开电脑一瞧，就见左清发来了两个压缩包，一个是设计图纸，另一个是方案。打开一看，好家伙，这差不多都快有三十个的方案了，都不合格吗？
难怪左清刚开始说话的时候声音一点儿也不对劲。
赵陈道：“我先看一下图纸和方案，就先挂了。诶对了，你什么时候要？”
左清似有些不大好意思，“明天下午三点就是最后的日期了，如果可以的话……”
没等左清说完，赵陈便道：“行，我尽量在这段时间之内想一想可以解决的办法，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有了眉目之后再给你打电话。”
“好的师哥，谢谢师哥。”
“嗯。”
左清挂了电话之后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大学时候跟师哥一起做设计一样，好似什么事情都不用自己来操心。
稍稍整理了一下办公桌，又从抽屉里面掏出一面镜子来照了照，整理了一下自己散乱的头发，又跑到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左清才回到办公室，开始重新构思新的方案。
这面赵陈打开设计图的文件，仔仔细细地看过去。
这个公园面积很大，有十几万平方米，左清负责的一块地区是公园最中心的地方，也是造景最好的地方。
从效果图上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石兽矗立在公园中心，周边各种景色环绕。
最绝的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这尊石兽的形态都是不一样的，这是通过“隔景、障景、取景”等数个造景手法来实现的。
尤其是在凌晨时分，在石兽西方的一个观景亭之中看去，便能看到太阳恰巧位于石兽张开的大嘴之中，光芒晦暗，如石兽吞吐龙珠，格外引人侧目。
赵陈不免感叹，心说这个公园的主设计师还真是有想法，竟然能够将公园的景色这样联系起来。就只单论石兽吞日的这个造景，恐怕就要吸引一大批人。
不过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石兽吞日”的造景很有特色，这就代表着其对方位高低的尺寸要求很是严格，石雕的施工不能与设计偏差太大，要不然就达不到这个效果。
怪不得石雕下沉的这个问题一出来之后会让左清如此焦头烂额。
花费了大致一个小时的时间了解了石雕以及石雕周围的造景联系手法，赵陈再打开了左清发过来的方案，这一看下去，他的面色便越来越古怪。
说实话，他刚刚还认为这只不过是一个简单的下沉问题而已，心中已经有了不少的解决方案。但是一看过左清发过来的这些被否决的方案以及其不可行的原因之后，赵陈觉得自己有些想当然了。
大致将这些方案看完，便又是一个小时的时间过去。
赵陈摁了摁眉心，稍稍躺在了沙发上，微微闭上了眼，放空思绪片刻之后开始在脑海之中构建其大致的模型。
原本应当是这个完美的状态，而石雕下沉侧偏之后这种状态被瞬间打破，精妙的设计也变成了满大街都有的流行货。
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让石雕重新安稳地矗立在原地，亦或是拿出一个更加巧妙的设计方案来。
从左清的方案上面可以看出来，想让地基保持稳固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有解决办法，那也将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以及时间。
而在此石雕下沉的基础上拿出更巧妙，同时还不用大规模对周围已经做好的景观进行改动的设计？
这也几乎是很难实现的。
而且时间不多了。
就只听见房门悄悄打开的声音，赵陈转头看去，是馒头。
馒头一把跑了过来，兴奋道：“爸爸，我今天的作业做完了！”
赵陈笑道：“真的做完了？”
“真的做完了！不骗你的！”
“字有没有写工整？”
“写得太工整了，工整得不像话。”
赵陈便道：“那拿来给我看看。”
馒头捏着手指头支支吾吾道：“这不大好吧？作业是给老师看的，又不是给爸爸看的。”
赵陈便瞪着眼睛道：“你是不是又是鬼画符了？”
“没有，就是写的稍微潦草了一点。”
赵陈将馒头抱起来，让其坐在自己大腿上，道：“馒头啊，女孩子的字是一定要写的工整好看的。以后别人一看馒头长着这么漂亮，写出来的字却这么难看，就会在心里给馒头打负分的。”
馒头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心中一动，问道：“爸爸，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赵陈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爸爸今天没有让馒头重写啊！”
赵陈笑着揉了揉馒头的脑袋，道了一句真是个小机灵鬼鬼，末了又故意板着脸道：“那好，你现在就去赶紧重写一遍。”
“不嘛不嘛！”馒头将脑袋埋在赵陈怀里一阵撒娇，然后看着赵陈笑了起来，又抬头道：“爸爸，我们国庆节去哪里玩啊？”
赵陈想了想，“爸爸也不知道诶，馒头想去哪里玩？”
“我想去水上乐园！”
“国庆节都十月份了，会感冒的。”
“那我要去动物园。”
“动物园有什么好玩的？乱糟糟的，臭烘烘的，那些动物一点儿都不可爱。”
“那……我要去游乐园。”
“游乐园人太多了，挤都挤不进去。”
馒头撅着嘴挣扎着从赵陈身上爬下来，“爸爸就是不想带馒头出去玩儿，不理你了。”
说着馒头迈着两条小腿快步跑进了房间。
赵陈这才注意到馒头没有穿鞋子，就赤着脚在地板上跑来跑去，便喊了一声，“你的小拖鞋呢？为什么不穿？别着凉了！”
“不要穿！不想穿！”
“不穿就不穿，着凉了难受的是你自己。早点睡觉！”
听着馒头房间里面传来了一声大声的不要，赵陈笑了笑，重新将思绪投入到了眼前的设计之中。
可不可以在水底下架设几根柱子作为地基将石雕撑起来？
赵陈想了想之后摇摇头，不可行。
地下河不比其他，在地下河底下施工不比地上河，没有充足的光照什么也看不清，施工是很危险的，万一出了人命麻烦大了。
想了想之后赵陈又是心中一动，能不能把石雕的底座扩大，减少地基的受力呢？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赵陈就觉得这个方案似乎有些熟悉。便忙打开左清发过来的文件，看了一眼，果然在其中有一个方案与自己方才的想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就代表着这个想法也将被执行死刑了。
不过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时间匆匆过去，赵陈的面前出现了一张又一张的废纸，其上画着石雕的大致形状以及其下的地下河，旁边画着受力分析，而整张图上面却被打了一个大而显眼的叉！
这都是被否决的方案。
赵陈揉着眉心，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死角里面，自己刚才想出来的所有大致方案都与左清的方案很是类似。
他明明知道自己的方向是错的，但却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窗外的灯光在黑夜之中显得凄惨无比。
就听见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馒头穿着一身粉红色的睡衣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她迷迷糊糊地揉着自己的眼睛，歪歪斜斜走到赵陈身边，一把扑进了赵陈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小声道：“爸爸，你怎么还没有睡啊？”
赵陈看了一眼时间，这都十一点半了！
他拍了拍馒头的后背，道：“爸爸还有一点事儿，馒头你先去睡觉，不用管爸爸。”
“爸爸到底有什么事情啊？一直在沙发上坐到现在？”
赵陈道：“是左清阿姨拜托爸爸的一点事儿。”
“左清阿姨？”馒头道：“爸爸喜欢她吗？”
赵陈笑道：“你瞎说什么呢？”
“那你为什么要帮她啊？”
赵陈道：“为什么一定要喜欢别人才可以帮助别人呢？”
“也不是这样说，我就是觉得如果不是喜欢她的话，爸爸是不会这么晚还没有睡觉的。”
果然是小孩子的想法，赵陈摇头道：“是因为左清阿姨的事情很急，所以爸爸才不得不连夜帮她做好。这跟喜不喜欢是没有关系的。”
“原来是这样啊，”馒头道：“那好可惜哦，我还以为爸爸你要跟左清阿姨结婚了呢。”
赵陈道：“你难道很喜欢左清阿姨吗？”
“馒头好喜欢左清阿姨，因为她总是给馒头买好多的零食。”末了馒头又抬头道：“当然啦，比起左清阿姨来，馒头当然更喜欢妈妈啦！”
赵陈笑了笑，忽然心中一动，问道：“那比起爸爸呢？”
馒头的睡意似乎瞬间惊醒，她左右看了看，“明天还要上学，馒头要去睡觉了。”
“不许走，快说，爸爸妈妈这个两个人你更喜欢谁？”
馒头道：“爸爸怎么能问这样的问题呢？好困啊，馒头要去睡觉了。”
“不行，今天必须说出个所以然来。”
馒头无奈道：“好啦好啦，馒头最喜欢爸爸啦——”
虽明知馒头是敷衍，但赵陈还是心满意足地笑了，“这还差不多，馒头快去睡觉吧。外面凉，别明天感冒了。”
馒头点了点头，正准备起身回房间的时候忽然又道：“爸爸，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赵陈道：“小孩子管那么多做什么？我说了你也不知道。”
馒头不乐意道：“爸爸不说怎么知道馒头不知道呢？”
“我不说我也知道馒头不知道。”
“爸爸是那个什么鱼！”
赵陈想了半晌没理解馒头这话是什么意思，纳闷道：“你们今天学英语了？”
“才没有，我说——爸爸就是那个不知道鱼的快乐的鱼！”
赵陈又愣了片刻，终于反应了过来，“你说的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吧？”
“对，就是这个鱼！”
赵陈道：“没想到你们老师还教你们这个了？行了，快去睡觉吧。”
“爸爸不说我就不去睡觉。”
“不睡就不睡，反正困的也不是我。”
馒头哼哼两声扑到赵陈身上道：“爸爸你就告诉馒头吧，馒头不知道的话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赵陈无奈，只好道：“行行行，告诉你之后你一定去睡觉？”
馒头举起手保证道：“一定！”
“是这样，我要将一块石头放在一堆沙子上，但是石头太重了，沙子总是垮掉。我就在想办法，看怎么才能将石头给立起来。不用用其他东西代替沙子，也不能换石头，馒头你有办法吗？”
馒头想了想，忽然鄙夷地看了赵陈一眼，叹了一口气，翻身下了沙发，往房间里面走去。
“爸爸实在是太笨了，要是沙子上立不起石头的话，不会找个东西把石头吊起来吗？”
第一百零三章 二虎夺华
对啊，既然地基不好处理，为什么不从空中入手呢？想一种办法把石雕吊起来不就行了吗？
赵陈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忙几步跑过去一把抱起馒头在空中转了一圈，然后在馒头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正不愧是我的闺女，就是聪明！”
馒头极为嫌弃地擦着自己脸上的口水，“爸爸好烦！”
赵陈哈哈笑了两声之后把馒头放下来，“乖女儿，快去睡觉吧。”
馒头无语地看了赵陈一眼，嘀咕了一句又笨又烦，然后快步走进房间一把跳到床上睡觉去了。
赵陈回到沙发上拿起手机，给左清打了一个电话。
左清此时已经迷迷糊糊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被电话铃声吵醒之后她下意识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又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拿起了手机，“师哥？”
赵陈道：“是这样，刚刚馒头给了我一个灵感。既然地基不好处理的话，是不是可以考虑从空中入手呢？”
“从空中入手？”左清此时仍然没有从睡意之中醒来，挠了挠头迷糊道：“什么空中？”
“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可以在石雕周围架起柱子，然后从柱子上面引来钢丝，将石雕吊起来不久行了吗？”
左清眼睛一亮，彻彻底底清醒了过来，迅速掏出一张白纸，在纸上飞快地画了一个大致的图，道：“办法或许可行，但是周围的景观都与石雕联系了起来，要是设计柱子的话，是不是会影响景观？”
赵陈道：“所以我就特意打电话过来，想跟你探讨一下，怎样设立这几根柱子才不至于遮挡了景色，甚至可以起到更好的景观效果！对这方面你肯定比我要熟悉一些。”
左清忙打开电脑，找出了这个公园的平面图以及效果图，“我看一下，西北角一个方位是没有遮拦住视线的，你打开图纸看一下，就是那个灌木丛里面。我们可以在灌木丛里面立起来一根石柱。”
“那西南那个方位呢？”
“那个不行，因为设立在那里的话会遮拦从西南方向望过来的视线。不过，我想想看，我们可以稍微将东北方向的那棵树挪动一下。”
“这个没有关系的吗？”
“没有，稍微改动一下是没有关系的，只要不将整块地方都偏移就可以，那样工程量太大了。只单独偏移一两个景观没有关系，只要能够保证在竣工日期之前完工就行了。”
听左清这样一说，赵陈就放下心了。既然可以稍微改动一下的话，那么留给他进行设计的余地就太大了。
很快两人在商讨之中就定下了柱子的数量以及方位，此时左清忽然道：“对了师哥，要是今后这些柱子下沉的话怎么办？”
赵陈笑道：“你傻啊，这几根柱子都不在地下河的范围之内，完全可以往地下打水泥土，打桩基啊。再者，我们可以在钢丝上设立一个装置，可以用以调节钢丝的松紧长度。这样，就算是其中一根柱子稍微下沉了一点，也可以通过这个装置来调解。”
“对啊！”
左清先是一喜，随后无奈地轻轻锤了锤自己的脑袋，“我真是被前面的那些废弃的方案给固死了，竟然都忘了其他地方是可以打水泥土的。”
赵陈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如果不是馒头“一语道破天机”的话，估计他现在也还是在费尽心机琢磨怎么来加固地基，完全想不到这个方案。
而跳出这个思维圈了之后，其实一切都简单起来了。
赵陈想了想，“对了，我记得你说过石雕的底部有水冒出来是吧？”
“对啊。”
“那我们就不要浪费它，我们将石雕底部的那块地挖开。我看了一下设计图，似乎石雕周围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景观？”
左清回想了一下，道：“对，没错，因为当时设计的时候我们就想突出这个石雕，所以石雕周围都是低矮的灌木以及草地。”
赵陈心中冒出了一个想法，道：“如果你们时间来得及的话，我建议可以将其开挖成一个小湖泊。”
“小湖泊？”
“对，水是现成的，从地下河涌出来，施工之后不用费力取水，只需要在施工的时候做一个不让地下水乱涌的方案以便施工完成就好。只要解决了这一点，三台大型挖掘机，一天就能开挖完成，然后再拿出两天的时间来进行修缮就好了，工程量并不大。”
左清想了想道：“师哥你的意思是让石雕坐落在水中？”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赵陈有些激动，稍微提高了声音道：“也不是全部坐落在水中，控制一下水量，就让石雕底端没入水中几公分就好了。你们本身不是有一个‘石兽吞日’的方案吗？你想想，有水之后，水中是不是又出现了一个‘石兽吞日？’这种效果，是不是比以前更加吸引人？！”
话音刚落，就听见房间里面传来馒头的喊声，“爸爸！小声一点，我都被你吵到睡不着了！”
左清听完赵陈的话之后先是一喜，随后就依稀听见了馒头的声音，噗嗤一声笑道：“是不是馒头？”
“可不是么，”赵陈摸了摸鼻子，悻悻一笑，“刚刚激动了，声音大了一点。这样，你等我一会儿，我把电脑和一些手绘搬到书房里面去。”
末了赵陈冲着馒头道：“爸爸进书房了，你好好睡。”
馒头忽然拖长了声音尖叫了一声，“你进去就进去了，为什么非要告诉我？我刚刚才睡着！”
赵陈再不敢多说，就听着电话里面的咯咯笑声一路赶紧跑进了书房。
咳嗽了两声，赵陈将话题拉到正事儿上道：“不过石雕还有湖泊应该还得微调一下，要达到这种效果的话就比较花费时间了。”
左清强忍住笑声，道：“没关系，我们公司有的是人。只要方案被认可，这种麻烦琐碎的事情有的是人去做。”
“那就好，那这个我们现在就不用管了，我们商量一下细节。关于石柱的材质，你觉得用什么比较好？”
“要不就跟石雕用一样的？”
赵陈想了想，“还是换一种颜色吧，你有没有现场的照片？不是石雕，是石雕周围的照片。”
“有，我发给你。”
看了一眼左清发过来的照片，赵陈道：“我觉得用稍微暗色一点比较好，周围太空旷了，太亮了的话很容易使游客的眼睛不舒服。汉阳那边光照是很强的对吧？”
“对。”
“那就定暗色吧。”
“暗色的话，会不会显得跟周围的环境不大协调？”
赵陈想了想，“有道理，那这样，可以用爬山虎等类似的藤本植物将石柱缠绕起来。对，然后还可以顺带将其缠绕在拉住石雕的钢丝绳上，这样就可以让钢丝绳融入到环境之中不显突兀。对了，你们有时间雕刻这些石柱吗？”
“没有时间，但是我们可以在施工地基的时候预制石柱。”
“那就好，那就可以在石柱上雕刻一些龙纹之类的模样，嗯……取个名字就叫做五龙困兽嘛。你们汉阳那边一直流行这样的文化，肯定会很吸引人……”
听着手机里面赵陈滔滔不绝地讲着设计的细节，又听着他声音中因为时不时冒出的新想法之后的惊喜，左清梦回大学。
………………
………………
日上竿头。
眼镜男敲了敲左清办公室的门，没听见里面有回话声，想了想之后轻轻推开门往里面看了一眼，就见左清正躺在办公椅上盖着一件衣服睡觉。
“清姐？”
左清被吵醒之后睁开了眼睛，左右茫然看了一眼，终于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眼镜男，“你怎么来了？”
眼镜男苦笑道：“这都上午八点了，清姐。你该不会是一晚上都呆在这里没有回去吧？”
八点了？她跟赵陈商量完之后才不过凌晨五点钟，而她感觉自己只是打了一个盹儿，这就八点钟了？
左清看了一眼窗外，阳光果然刺眼。
“清姐？您没事吧？”
左清稍稍坐起来，就只觉得浑身酸痛得厉害，不怎么提得起精神。不过看到了电脑桌面上署名为“龙岭公园石雕修改方案”的PPT之后，她又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我没事，”她转头看向眼镜男道：“你们先工作吧，我先回家洗个澡睡一觉。”
眼镜男有些担心，心说清姐该不会是自暴自弃了吧？
正准备还问什么的时候，左清道：“别担心，我没事，方案已经解决了。这样，你下午一点钟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先回去了。”
没等眼镜男做声，左清就快步走出了公司，随意找了一家面馆，逼着自己吃完了一晚清面之后回到家顾不上洗澡，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时间缓缓过去，但对太久没有好好休息的左清只不过是一瞬间的时间。
就好似刚刚闭上了眼睛，就到了该起床的点儿了。
这面眼镜男正一脸着急地打着左清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那面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有领导走进会议室了。
杨娜走过来看了一眼，冷笑道：“左清她人呢？该不会是跑了吧？”
眼镜男又打了一个电话，冲着杨娜道：“娜姐放心，清姐已经将方案做好了。”
做好了？
杨娜先是皱着眉头，随即又是一笑。
估计也不是好方案，这么多领导都没有解决的事情，你还真能完美解决？
想到这里之后杨娜脸上就又挂上了笑意，“赶紧让你们左主管过来，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还有，要是电话打通了的话你告诉她，跑是跑不了的，真要是跑了，我们是会追究法律责任的。”
末了杨娜转身往会议室走去。
眼镜男冲着杨娜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就听见电话接通的声音，忙道：“清姐你是不是睡过头了？会议还有十分钟就开始了！”
左清道：“没睡过头，十一点钟的时候就醒了。看着时间还久，就去洗了个澡，按了一个摩，做了个头发。好久没有这么舒坦了。”
洗澡？按摩？做头发？
眼镜男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好了，我马上来了。我先挂了。”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了，唯有一个空位。众人看着那个空位议论纷纷，李德荣看了一眼时间之后面无表情。
就在时间刚到会议开始时间之际，就见门推开，披着一头淡红色卷发，画着精致妆容的左清从其身后眼镜男惊艳而呆愕的眼神之中走了进来。
会议室瞬间安静，其内众人纷纷侧目，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的李德荣眼里都透着一丝诧异。
他反应过来笑道：“丫头，看你今天这打扮，估计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了吧？”
会议室内众人又是一愣，杨娜更是面色大变。
丫头？
李总跟左清还有关系？外孙女？外孙侄女儿？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吴总监在想，自己以前是不是对左清太苛刻了一点？
末了吴总监在心里哼哼一声，好你个左清，有关系你不用，非得靠实力，这不是在给我故意找茬儿么？
左清与李德荣私底下其实还是有联系的，刚进公司的那一段时间左清要是有什么地方不懂就直接给李德荣打电话询问，丝毫不拿李德荣当领导老总。
李德荣原先觉得左清电话打得勤是想攀关系，后来发现这小姑娘是确实想学东西。他在生活中本就也不是什么喜欢端架子的人，又搞清楚左清也不是攀关系的势利眼儿之后，也乐意教左清一点东西。
这两年下来，左清也算是他的半个学生。不过当着公司这么多人的面称左清为“丫头”也是头一回。
左清明白过来李德荣是想给自己造势，便冲着李德荣甜甜一笑，道：“爷爷，我肯定是做好了准备啊，不然这个会议我都不敢参加。”
众人面色又是一变，爷爷？
好家伙，藏得够深啊！以前还是太唐突了一点。
不过他们没看到李德荣也是面色微变。
好你个丫头，果然还是得寸进尺的性子，喊你一声丫头给你造点势，你竟然连李总都不喊了，直接喊爷爷？这让我情何以堪？你好歹喊我一声老师也行啊，要别人以为你是我私生孙女儿怎么办？
不过这私生孙女儿？好像以前也没听过这词儿。
李德荣不客气冲着左清道：“你拿着电脑？”
“昨天连夜做了一个PPT，以便大家看得明白。”左清忽然稍稍压低了一丝声音冲着李德荣道：“要不，您老让个位置？这幕布在您身后，一来您不大好观看，二来我也不大好讲解啊？”
李德荣冷哼一声，“没有规矩！”
话音落下，他就起身站了起来，走到空闲的那张座位坐下，倒是将这个主座让给了左清。
左清又冲着李德荣甜甜笑道：“谢谢爷爷。”
李德荣嘴角抽了抽。
众人面色古怪。
左清很快做好了放映的准备工作，然后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毫不胆怯地坐在了主座上。
刹那，左清脸上的笑容很快收敛下来，转作了一丝严肃冷冽，颇有上位风范，丝毫不比平常。
她打开PPT，开口道：“让各位领导久等了，经过三天的时间，我终于做出了一个解决石雕下沉问题的方案。而在此基础之上，我摒弃了我们原本的设计主题，‘石兽吞日’，改设另一个主题，‘二虎夺华’！”
第一百零四章 散会
“二虎夺华？”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就是低而密的议论声。
那面一个中年男人忽然抬高了声音道：“什么二虎夺华？你私自篡改设计的主题有没有问过我们的意见？这个公园的施工虽然是吴总监的负责，但当初设计它的时候可是我们一起做的。”
末了他转头看向吴总监道：“老吴，有你这么做事的吗？这事儿难道你不应该提前通知一声？”
吴总监也是一脸纳闷，心说别说你了，就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左清开口道：“更改设计主题，当然需要给各位说一声。难道现在我不正在向各位汇报吗？”
吴总监听到这话之后忙道：“是啊，现在就是一个汇报的过程嘛。老许，我知道当初设计这个公园的时候你付出了很大的心血，“石兽吞日”这个造景还是你提出来的，你肯定心里不舒服。但现在不也是临时出了状况，是没法子的事情嘛。我们先听一听左主管是怎么说的好不好？”
那中年男人冷哼一声，道：“行，我倒要看看更改了设计主题之后能有什么样的效果来。”
左清微微一笑，然后开口道：“‘二虎夺华’这个设计主题是建立在解决石雕下沉的基础上的，这就代表着我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经过三天前的那一场会议，我认识到，处理地基是不可能，至少是非常难的事情。所以，我换了一个思路，我打算在空中进行处理。”
“空中？”
众人一愣，各自看了看之后各自将目光转向了吴总监。
吴总监也有些纳闷了，你们看我做什么？虽然我是她的顶头上司，但这事儿我是真不知情啊！
没办法，吴总监咳了咳，然后冲着左清道：“左总监，你大可把话说清楚一点嘛。”
“现在正打算给大家详细解释。”
左清打开PPT文件，其上的第一页就是一张手绘照片，画着的是一个巨大的石雕被五根柱子用锁链给紧紧缠住，稳稳地立在了一个水潭的中央。
左清道：“因为时间赶得紧，没有时间建模出效果图，就只好手绘。正如图上所述，我的想法是，在石雕的周围立起五根石柱，然后从石柱上牵引钢丝绳将石雕吊在半空中，这样就完美解决了地基下沉的问题。”
那面杨娜冷不丁开口道：“想法倒是不错，但是你怎么解决石柱下沉？要是其中一根石柱发生下沉的话，石雕不就又倒了吗？”
左清回道：“石柱下沉的问题很好解决，直接往泥土里面打一根桩基，然后立在桩基上就好了。而且，我们可以在石柱上设置调节钢丝绳松紧的端头，这样，就算其中某个石柱发生了下沉，我们可可以调节钢丝绳来重新使石雕立好。”
杨娜又道：“可是凭空多建了五根石头柱子，肯定会影响原有的效果吧？”
“大可不必担心，石头柱子的位置我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定了下来，你们来看平面图。”左清点动鼠标，放映幕布上就出现了一张新的图片，“各位没有去过现场可能不大清楚，但吴总监想必是对现场很是熟悉的。在这五个位置设立的柱子，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会太影响原本的观景视野。”
吴总监仔仔细细看了看平面图，忽然问道：“你是将其中一些园林小品给挪动为位置吧？”
左清点点头，“吴总监果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看着其他人望向自己眼神之中的纳闷之色，吴总监稍稍有些得意了，道：“因为我对图纸和现场非常熟悉，所以有一些小小的改动我也能够看得出来。不过各位不用担心，左主管挪动的这几个小品都是无伤大雅的点缀，而且她说的也确实没错，这几根柱子确实不影响美观。至于钢丝绳的话，用一些藤蔓植物缠住就好了嘛。”
左清道：“英雄所见略同，吴总监的想法我正好想到了。各位请看，这是用藤蔓植物缠住柱子和钢丝绳的效果图。”
图片上，青绿色的藤蔓紧紧缠住了柱子，而钢丝绳上也是如此，原本显得突兀的石头柱子与钢丝绳瞬间就融入了周围的环境之中，更显一丝古朴的风韵。
吴总监也没想到左清一个人竟然连这个问题都考虑到了，笑道：“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左总监也是英雄出少年啊！”
那面心许的总监撇了撇嘴，心说你们是直系上下属，她做的什么东西哪个你不知道啊？
还英雄所见略同呢，还英雄出少年呢，是不是接下来还要来一句宝刀未老啊？商业互吹这一套你们两人玩得挺溜啊！
左清轻笑了一声，“在这里，石雕下沉的问题就已经解决了。原本已经可以罢手了，但是我突然想到，为何我们不利用现有的条件来创造更好的景观呢？所以，我打算利用这条地下河，直接将石雕下部的地区开挖成一个人工湖。石雕坐落于湖泊中央，每逢日出之际，石兽含日，而水中的倒影，同样如此。这便是二虎夺华。”
话音落下，众人面色一怔，就连李德荣都有些动容。
若说石兽吞日是一个非常精细的设计，那么二虎夺华便是一个非常巧妙的想法了。中国人喜欢双数，凡事都要讲究好事成双，更何况是极为讲究传统的汉阳人？
这样一来，这个设计的境界就得往上走一走了。
此时那许总监也收起了先前的不屑之色，问道：“湖泊的面积得有多大才能有这样的效果？更重要的是，湖泊面积必须大一点，否则水中的倒影显现不出空旷的意境，水里的石兽也成了困兽。”
左清回道：“徐总监想的跟我一样，因为现实中的石兽是被钢丝缠住的，所以就让人觉得有些压抑，因此，水中的倒影之中便要显现出石兽的自由。所以湖泊面积不能太小，太小显得压抑。也不能太大，太大就将柱子也倒影在了其中，没有自由的意义。”
徐总监一拍桌道：“英雄所见略同啊！”
左清又道：“但是因为时间有点少，所以我没有解决钢丝绳的倒影的问题。”
“这个我想想啊，”徐总监想了想，道：“能不能在湖泊中种点水草，来遮住钢丝绳的倒影？”
左清摇头道：“种水草的话不就显得湖泊小了吗？”
“也是，我再想想啊，”徐总监忽然一喜道：“我们可以制造一点波浪来！”
波浪？
左清先是一愣，随后反应了过来道：“您的意思是，用波浪来制造出动态的感觉？水上的石兽是被困住的静态，而水中的石兽是挣扎反抗的动态？”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许总监大笑着点头称是，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她忽然起身，走到左清身边，一把推了一下就坐在左清左边第一个位置处的吴总监。
“干嘛？”吴总监抬起头一脸纳闷。
“你坐我哪里去，我跟左主管好好交流交流！”
吴总监抽了抽嘴角，看了一眼李德荣似乎没有什么介意的意思，只好无奈起身。
许总监一屁股坐下，道：“因为汉阳这边没有什么风，所以我们可以在湖面下弄一个螺旋桨一样的机器，这样一来就能弄出波浪来了！”
“对啊！”左清忙拿出笔在笔记本上记下了一笔。
许总监想了想，又道：“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要不要在湖边设置拉杆？设置栏杆的话栏杆的倒影会影响整体的美感，要是不设置的话，可能会有小孩子坠入湖中。”
左清想了想道：“用石栏杆呢？雕刻的样式古朴一点，倒影入水中就有困牢的意思。”
“这个不错，”许总监道：“那这个问题就解决了。哦对了，这样时间来得及吗？”
“来得及，我们石柱我们可以厂家预制，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拿钢丝绑住石雕，细微地调整石雕的位置，但是我们可以请一个专业的队伍，一个上午就能完成！”
“那行，我想想看，有什么细节是可以调整的……在湖泊周围设计一条石板路怎么样？”
“用青石？然后在石板路附近设计一个观景台？”
“这个想法好，设置一个观景台！诶？我们要不要在湖泊里面养鱼？有了鱼之后就没有必要用螺旋桨来制造波浪了嘛。”
“这个恐怕不大行，水是从地下河里涌出来的水，可能不适合普通鱼生长。而且，鱼要是不多的话，很难引起波浪。要是太多，就影响水中的倒影了。”
“也是，这个度不好把控。”
……
这个会议开到这里，已经不是一个汇报会议了，更像是一个设计商讨会。
除去正在热烈讨论的左清和徐总监二人，其余人都是面面相觑，一脸不知所措。
而杨娜更是脸色复杂，她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李德荣欣慰笑了一声，然后起身道：“行了，这个会议就到此为止吧！”
许总监听到这话之后愣了愣，“为什么？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好啊！”
李德荣瞟了他一眼，没回他的话，只道：“接下来关于这个‘二虎夺华’的细节就交由你们二人商讨，准许你们调动你们部门的任何人，务必在后天中午拿出详细的设计图纸和施工图纸出来。散会！”
第一百零五章 给我师哥吧？
说完这话之后李德荣缓缓走出会议室，前脚刚迈出会议室的门之时，忽然回头冲着左清道，“丫头，等会闲了来一下我办公室。”
好嘛，这就是硬杠杠的关系！
李总平时怎么跟人说话的？平时都是让秘书打电话，叫来一下办公室。
而现在怎么说的？“等会闲了？”
奶奶的，一个公司的老总会对一个主管这么说话？
吴总监撇撇嘴，看着那面还在跟徐总监讨论的左清，忍不住心中隐隐泛着一丝醋意。
好嘛，自己的直属手下，结果却绕开了自己跟另外一个设计部的总监商讨方案，我还玩个蛇？
咳了咳，吴总监打断了这两人的谈话，道：“那个……小……左主管啊，刚刚李总让你去一下他的办公室。”
左清抬起头道：“他不是说让我闲了再去吗？我先跟徐总监讨论一下这里的细节。”
吴总监嘴角又抽了抽，你非要跟他讨论吗？跟我讨论一下会死吗？我是你的直接上司诶？你得罪我了有好处吗？当心我给你穿小鞋哦！
那面徐总监则反应了过来，道：“那个，既然李总让你去一趟办公室，那你就先去嘛，我这里不着急的，不能让领导等太久。”
“那行吧，”左清收拾好了东西，道：“那等会我回来之后再找徐总你讨论？”
“行行行，”徐总监笑了笑，忽然开口道：“对了，以后咱们也多多讨论一下嘛，小姑娘家家的，不要太拘束了，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尽管问我！”
左清甜甜一笑，“那以后就要打扰许总监了。”
“没关系没关系，这有什么的？嗯……要不这样？我跟李总说一声，把你调到我那儿去吧？”
吴总监狠狠咳了咳，督促了一句让左清快一点，别让李总等着急了，然后眼神幽怨地看着许总监。
我人还在这儿呢？稍微给我一点面子行不行？
许总监也是尴尬笑了笑，没多吭声，只道了一句以后多讨论之后快步走了。
左清这面给吴总监点头示意了一番，然后抱着电脑走出了会议室。
刚出会议室，就见自己手底下几个人拥了过来。
“清姐？怎么样？没事吧？”
左清抬抬眉，“我亲自出马，还能有事儿？”
“问题解决了？”眼镜男忙问道。
听到这话，那勘察犯错的小姑娘紧张兮兮地抬起头来。
“当然解决了，要不然我能笑得这么开心。”
这话出口，就见那小姑娘长长松了一口气。
眼镜男笑道：“其实不用问我也知道，刚刚我看见杨娜出门的时候脸色难看，就知道清姐是十拿九稳了。”
左清笑了笑，然后将电脑递给眼镜男道：“帮我放到我的办公室里去，我得去见一见李总。”
“行。”
刚走了两步，左清忽然转过头来冲着那小姑娘道：“不过你也别太放松了，这件事因你而起，前面没时间找你算账，事情解决了之后咱们就要好好算算账了。”
那小姑娘羞愧低下了头。
左清道：“别的不说，先请我们吃顿饭是应该的吧？”
听到这话，小姑娘先是一愣，随后忙道：“应该的应该的，今天晚上我请客，你们随便点。”
“好！这可是你说的！”
众人哈哈大笑。
“不过以后工作还是要认真一点，幸好现在这件事解决了，要是没解决的话，落在你头上的责任是少不了的。”
“我记住了，清姐。”
“好了，去忙吧！”
众人走了之后，左清忙掏出了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有五六声才被接通，左清甜甜喊道：“师哥！！”
电话里面传来赵陈略显疲倦的声音，“是阿清啊，怎么了？方案通过了吧？”
“通过了！”左清欣喜道：“不仅通过了，而且我肯定还要被记上一功呢！都是师哥的功劳。”
赵陈笑道：“我能有什么功劳？无非是提出了几个建议而已。”
“那我不管，反正是师哥的功劳。”这时候左清反应了过来，道：“师哥，你怎么了？”
“我没什么啊？”
“我听你声音似乎是不大对劲，你没休息好啊？”
“倒不是没有休息好，是睡得太多了。”赵陈道：“今天凌晨五点才睡觉，没多久就要送馒头上学，回来了之后一觉直接就睡到现在。感觉睡得整个人都没有精神了。”
末了赵陈感叹道：“看来还是不比以前了。以前大学时候连着熬几个通宵都没事儿，现在稍微晚一点睡觉就感觉懒洋洋的。”
“都是我不好，师哥。”
“当然是你不好，”赵陈道：“遇到这种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就应该早点跟我说嘛，否则时间也不至于赶得这么急，害得我都没有睡好。”
左清吐了吐舌头，“那下次我一定早点跟你说。”
“嗯，不跟你说了，快到馒头放学的时候了，我得去洗个澡了。”
“好的师哥，我先挂了。”
挂了电话之后左清捧着手机美滋滋一笑，然后往前跳了两步之后才想起这是在公司，忙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容，正了正衣服，快步走向李德荣的办公室。
“杨秘，下午好！”
左清冲着李德荣办公室门口的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喊道。
这个男人是李德荣的秘书，名叫杨晨。也是学设计出身，但设计学的并不怎么样，反而喜欢写写东西，文笔很是不错。
也算是机遇好，杨晨原本是抱着随便试试的态度来水韵公司面试，如他一般的水平水韵公司压根就不会要。
不过刚好那时候正在发展期的李德荣为了不流失人才，亲自主持面试。一见那时候还是小伙子的杨晨就觉得其口才不错，很有规矩，但一看简历，一塌糊涂，不过再一看，文笔倒是不错。
正好那时候他秘书因为家庭原因离职，就将杨晨留在身边做秘书，一直到现在。
原先左清给李德荣打电话都是杨晨代接，一来二去两人也较为熟悉。
不过以左清这性子，若是想的话，跟谁都陌生不了。
此时杨晨看了一眼左清，微微愣神道：“是阿清来了啊，你今天这打扮倒是新颖。”
左清挑起红色发梢，“好看吧？”
“不错，就是觉得跟你有点不太搭。”
“杨秘你是没看习惯，等看习惯就好了。”
杨晨笑了笑，随后道：“你能不能换个称呼？叫杨大哥不行吗？你喊老杨也行啊！为什么非要这么叫我？怪不自在的。”
左清咯咯笑，“那行，以后我就喊你老杨了！老杨？”
杨晨笑着摇摇头，“来找李总吧？李总就在里面呢。”
看着杨晨手里端着一壶茶，左清接了过来道：“我送进去吧。”
“行，我正好手底下还有其他事儿。”
端着茶敲了敲门，听到门内传来一声“进来”之后左清端着茶壶走了进去。
此时李德荣正面向窗户坐着，左清也不吭声，直接走过去给李德荣的杯子里添了茶。
听着动静，李德荣没回头，道：“小杨，那丫头来了没有？”
左清放下茶壶，故意压低了声音，“俺也不造啊！”
李德荣一愣，转过头来就见一脸笑意看着自己的左清，便瞪着眼睛道：“没有规矩！不知道通报一声吗？”
左清瞪大了眼睛无辜道：“您让我进来的啊！”
“懒得跟你说！”
左清便道：“那行，我就先走了啊。”
“等等！”李德荣拖长了声音。
“还有事儿？”
“我且问问你，刚刚那个方案是你想出来的吗？”
左清点头道：“肯定是我想出来的啊，还能有假？”
“你糊弄鬼呢！”李德荣哼了一声，道：“我还不知道你？你都不擅长中国古典园林，这些天你能想出来？”
左清便笑道：“还是您老眼光毒，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是！”李德荣满意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请教了谁？习东升？”
“这个倒没有，我问的是我师哥。”
“你师哥？”李德荣愣了愣。
“就是三年前在习教授的招标会上那拿了第一名，然后您老亲自邀请，然后他还拒绝了您的那个？”
李德荣闭着眼睛道：“你说第一句我就已经明白了，你不用说太多。”
左清嘿嘿一笑，然后道：“怎么样？我师哥厉不厉害？”
“无非就是一点急智而已，算不得什么真本事。”
左清不乐意了，“您有真本事？您怎么不拿出个方案来？”
李德荣板着脸道：“我是老总！这点小小的麻烦就要我亲自动手的话，我岂不是会累死？”
“那您也没拿出方案来啊！”
“没规矩了是吧？”
左清嘻嘻一笑，然后走到李德荣身后轻轻给李德荣摁着肩膀，“那个，爷爷。”
“你叫我什么？”
“额……李总。我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儿？”
“我前一段时间听吴总监说您老在金陵弄了一个项目？正愁找不到人去设计？”
李德荣一睁眼，“你想说什么？”
“要不，给我师哥吧？”
第一百零六章 李德荣的怒火
李德荣猛地坐起来，狐疑看着左清，“你丫头打着这个主意？”
左清道：“我能打什么主意，这不还是您叫我来你办公室的吗？我也就临时突然想起来而已。”
“临时？”李德荣冷笑道：“我看你打这主意打了很久了吧？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跟我说就是了。”
左清嘻嘻笑了一声，道：“李老爷子，您想一想嘛，既然那事儿是您是推不走的，这边又忙不过来，倒不如给我师哥做了算了。我师哥的水平您也不是没有见过，杠杠的。是不是？”
李德荣道：“就算我是没办法推，也没时间去做，可我凭什么给他啊？他何德何能？他是我儿子还是我学生啊？就这项目，我给谁都是送一个大人情，凭什么要送给他？”
左清道：“您这不也是怕毁了您自己的招牌么？”
李德荣又道：“我怕毁了自个的招牌，我不就不会把这项目给一些设计大师去做？我在设计界混了这么些年，认识的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可不是你这个小丫头可以比的。”
“给年轻人一点机会嘛，有句话说的好啊，这个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终究还是我们的，是不是？”
李德荣一闭眼睛，“我懒得跟你多说！”
“行，您既然想休息，那我就不打扰了。反正那项目元旦之后才开始下批文嘛，趁着这段时间，您老自个好好想想。”
李德荣一瞪眼，“你还说你不是早就打好了主意？这你也打听到了？”
左清也不反驳，就甜甜笑了笑，蹲下身给李德荣倒茶，“您老喝茶。”
李德荣哼唧道，“这茶，不喝也罢。”
等左清走了之后，李德荣脸上也露出一丝愁容。
就在前一个月，他一个老友，也就是如今金陵市的市长，说是要让他帮他做一个有中国古典文化韵味的、新型园区的设计。
这可是一个大项目，不是某一个公园，是整整一块地区，不仅有设计，还有规划。
原本李德荣是不打算接这个项目的，因为他如今年老了，也快八十了，做一些小设计还好，若是亲自主持做一个这么大的项目，他自己是没有这个精力的。
要是不用心吧，怕砸自己招牌。若是太用心了，怕砸自己身体。
奶奶的，我还想多活两年了。
他跟金陵市的市长算是忘年交，二十年前欠对方一个大人情，推脱不得，便直接了当跟对方说明白了，道：“我如今岁数大了，已经没有这个精力来亲自主持这么大的项目的设计了。若是你非要让我做，那我也只能做监督，项目的主要负责人还是会让其他人来担任。”
还特意说明了没必要非要让他来主持，可以弄一个招标会，自然有大把的设计公司前来投标，到时候他可以帮他来评选。
没想到说明白了之后市长仍旧坚持，道：“我不认识多少设计界的人物，有些公司我也不是不知道其中的门道。设计看起来好好的，但是实际施工的时候却问题一大堆，而且偷工减料，就算是九分的设计，实际效果出来之后也只有八分。所以，我只能将筹码压在您的身上了，您的信誉，您的公司我还是相信的。而且，您挑选的人，我也能放心。”
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李德荣便也推脱不得，只好应承了下来。
但应承了之后就又犯难了，因为他手底下没有一个人能有这种本事。
若是主持小项目还好，如这种大项目，稍微有一丁点儿的不留神，估计就要出大问题。
要是将这项目交给自己以前认识的一些熟人来做吧，都是古稀花甲之年了。这种年纪的大设计师很多都是畏首畏尾的，没有了以前的那股子冲劲了。
想想看，自己本身就已经名利双收了，为什么还非得做这种这么麻烦，这么复杂的项目呢？做好了，别人只会说你就应该做成这样，做不好，别人就得骂你江郎才尽了。
就连他自己，不也是害怕自己到时候搞砸了么？
因此，将这个项目交由自己的老朋友做其实不是给对方锦上添花的，反而自己还得搭上一个大人情。
而四五十岁的设计师那一拨人呢，因为以前外国文化的冲击，他们大多都是精通于外国园林，而非中国古典。
如今国内开始重视传统文化了，反倒是不怎么拿得出手了。
好容易打听到了有个四十来岁的古典园林设计大师，结果一番询问之后，得知对方得了癌症。
奶奶的。
而自己的几个学生呢？要么就是自己开了公司做领导落下设计有二十几年了功夫了，要么就是被俗事缠身压根就没有半点的时间。
说起来李德荣还很是心痛，十年前他收了一个女学生，叫李丽萍。她在古典园林设计这方面是真的有天赋，又肯努力，李德荣那时候还将她当成了关门弟子在教。
可谁想到，接过李丽萍却跟一个年轻人结婚去了，没半年就怀孕了，以后就一直在家里相夫教子，就算是有时间做设计，也是做一点小设计，如小区啊，庭院啊之类的，设计水平没有倒退就不错了。
不过李丽萍如今过得也确实挺幸福的，孩子懂事，老公顾家，夫妻恩爱，举案齐眉。
她既然愿意走这条路，李德荣也说不得什么，毕竟总不能拿刀逼着对方跟自己学设计吧？
李德荣这一生风风光光，德高望众，却没有教出一个出于蓝胜于蓝的学生出来。
最近一些年他这个公司其实是有一大半是靠他名声撑起来的，没有几个能拿的出手的设计作品，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刚建公司那一批小伙子如今个个都在做管理，做领导，几乎没有人是在潜心研究学问的。
新进来的这些小伙子，似乎也没有以前那一批人有冲劲了。
也不说是没有冲劲，只不过冲劲都放在了如何升职做管理之上，而不是怎样把设计做得更漂亮。
不过也难怪，试想吧，家里没钱的小伙子工作首先是为了挣钱，而不是为了梦想。
家境殷实的年轻人吧，或许会潜心做一段时间的研究设计，过了几年说不定就会被父母叫回家去继承家产了。
这也是三年前他这样一位大佬会亲自对赵陈抛出橄榄枝，也是如今对左清如此放纵的原因。
如今潜心做学问的年轻人太少了，估计他一死，这水韵文化设计公司没个三年的功夫就会跌落到与其他设计公司一样的层次。
至于他儿子？
哼，那开酒店，开夜总会的孽子，不说也罢！
因此，李德荣最近一直在愁这事儿，一是愁新园区的设计找不到靠谱的负责人，二是愁水韵文化设计公司以后没个好下场。
此时李德荣想起了左清的话，微微动容。
“赵陈？”
他轻轻念叨着这个名字，然后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不多时，一份文件传到了他手机上。他走到办公桌面前坐下，打开电脑，将文件传输到电脑上，打开来，尽数都是这几年赵陈的设计作品，几乎一个都没有落下。
在设计圈混了五六十年，这点本事他还是有的。
一个一个设计图看过来，李德荣也是微微点头。
他是看出来了，赵陈这个小伙子无论是哪个设计都没有敷衍，全都是尽心尽力在做，不说完美，但都是在争取做得最好。
而从以前到现在，作品也是越来越自然，越来越漂亮，进步是显而易见的。
一般而言，没有任何一个设计师的作品无一例外都是精品，总会有几份拿不上台面的拙作。
尤其是为这种私人做设计的，偶尔偷工减料，为了省事儿而省事儿是常有的。
一来呢，这些甲方也看不出如此设计的好处在哪里，坏处在哪里，只要整体看上去还可以，只要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的，他们就满意了。
二来呢，因为是私人，没有公众的点评，他们也不能从别人的嘴里听到此次设计的优劣。
来家里做客的人总不会指着你的院子说“你这是什么鸡掰院子，好辣鸡，真他么的丑”之类的话，反而都是“院子漂亮啊！可以啊！请设计大师做的吧？”之类的场面话。
就算是再难看，他们也顶多是不吭声罢了。
如此，中国文化的弊端就从中冒出来了，好比“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君也。”
因此，看完了这么多，李德荣对赵陈是极为满意的。
不过也是因为是独立设计师的缘故，赵陈这两年并没有做什么大项目，唯一一个大一点的项目就是为一个三流城市做了一个广场设计。
效果其实还不错，但比起金陵新型园区来，不可谓不是云泥之别。
看来还是历练得少了，。
如今一下让对方接手一个大项目，李德荣自己也不大放心，想着要不要挑一个大一点项目让他做做，看看他的能力。
但他一个人，要是在元旦之前没做完这次设计怎么办？那也看不出他的水准啊！
想到这里，李德荣又是一怒，一个人在办公室里面破口大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老子请你做我的学生你竟然敢不同意？奶奶的！”
一百零七章 套路
被左清一个电话给吵醒了之后，赵陈跑去浴室冲了一个澡，这才感觉人重新活了过来。
中午压根就没有吃东西，刚睡醒的那一会儿还感觉不到，等洗完这个澡之后直感觉胃里面一阵翻腾，饿得难受。
随意下了一碗面条，吃完了之后一看时间，已经快五点钟了，馒头也该放学了。
穿上了一件外套，赵陈牵着豆包往外走。临走时候喊了烧麦一声，但却没有听到烧麦回话，估计是躲在哪个角落里面呼呼大睡去了，赵陈便也懒得理会它。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来到幼儿园门口就听见了下课铃声，不多时，一波又一波的孩子就朝着幼儿园大门来袭。
但奇怪的是并没有看见馒头的身影，赵陈仰着脑袋张望着，心中有些纳闷。
馒头一般都是第一个冲出学校的，怎么今天会这么慢？
就坐在大门口的石头墩子上等着，不多时，门口的人渐渐少了，赵陈又往里面瞧了一眼，仍然是没有见到馒头的影子。
不会是被赵国华给带回家了吧？
没可能啊，自己也没有晚到，是正正好好踩着放学铃声的点儿来的，就算是赵国华接走了馒头自己也能看得到不是？
正想着，忽然听见身旁有人喊道：“叔叔好。”
赵陈一愣，转过头去，就见秦奋小朋友背着书包站在自己身边。
赵陈笑着揉了揉秦奋的脑袋，道：“你好啊，秦奋小朋友。今天在幼儿园过的怎么样？”
“今天过的好极了，”秦奋露着灿烂的笑容回了一句，又问道：“叔叔你是在等馒头吗”
“对啊，真聪明。那叔叔问你，为什么今天馒头这么久还没有从幼儿园里面出来呢？”
秦奋回道：“馒头被李老师给单独留下了。”
赵陈愣了愣，“为什么？”
“因为……”
秦奋话说到一半，就听见秦宜站在路边喊道：“小奋！”
秦奋转过头去，大声喊道：“妈妈！”
秦宜走上前来，手轻轻搭在秦奋的脑袋上，转头看向赵陈道：“等馒头？”
赵陈苦笑道：“可不是么，听秦奋说她被李老师留下来了，估计是今天又惹老师生气了。”
“不过是活泼了一点嘛，没有什么关系的，你可不要骂她。”末了秦宜低头冲着秦奋道：“来，小奋，我们先回去吧。”
“好！”
秦宜看着秦奋温柔笑了笑，然后冲着赵陈道：“我们就先走了，不陪你了。”
“不用，你们先走吧。”
不多时，秦宜的车便一声轰鸣离开了，赵陈看着这空荡荡的幼儿园门口，哼了一声，然后起身往幼儿园走去。
刚进入幼儿园没有两三步的距离，就看着拐角处李晓云和馒头正走了过来。
赵陈瞪着眼睛道：“馒头？刚刚我听秦奋小朋友说你被李老师给留下来了？是不是又惹李老师生气了？”
馒头气呼呼的，扭头看向旁边。
嘿你个丫头！我还生气，你凭什么生气？
等会再收拾你！
赵陈没再理会馒头，转头冲着李晓云道：“那个，李姐，不好意思啊，馒头又惹你生气了。”
“生气倒是没有，”李晓云道：“不过我可得好好说说你。”
说我？说我做什么？
赵陈愣了愣，但仍小鸡啄米点头道：“是是是，我也该好好反省一下，都是我平时太骄纵馒头了，要不然她也不可能不听老师的话。”
李晓云啼笑皆非道：“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儿呢！”
赵陈想了想，小心问道：“到底今天怎么回事儿？”
李晓云无奈回道：“其实馒头今天也没犯什么错，就是在上课的时候打瞌睡。”
打瞌睡？
赵陈一愣，想到了昨天晚上自己有好几次不小心吵醒了馒头的事儿，下意识看了馒头一眼。
馒头一噘嘴，扬起脑袋没看他。
李晓云道：“我刚刚跟馒头聊过了，她说都是你晚上吵吵闹闹的，害得她睡不着觉。”
赵陈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事儿……确实，我昨天晚上是因为工作的事情。”
“所以我就说嘛，要好好说说你，就算是工作，也得为孩子考虑考虑吧？不要打扰了孩子的休息。尤其是现在孩子还小，充足的睡眠对她的健康而言是很重要的。”
“是是是，李姐说的是。我保证，下次绝不再犯！”
李晓云拿这父女俩儿也没什么脾气，无奈摇摇头，然后蹲下身看着馒头道：“今天是李老师错怪你了，下次如果你爸爸还这样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李老师，李老师给你做主好不好？”
馒头脆生生回道：“好——”
“呐，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跟爸爸回去好不好？”李老师又道。
馒头不满地看了赵陈一眼，然后走上前从赵陈的手机接过豆包的狗绳，自顾自往前走。
赵陈讪讪冲着李晓云笑了笑，“那个，李姐，我就先回去了哈。”
“行了，走吧。”
赵陈应了一声，转身跟在了馒头身后，咳了一声。
馒头眼睛往后瞟了一眼，没回头。
赵陈又咳了一声，道：“馒头？今天为什么不理爸爸？”
馒头不吭声。
赵陈想了想，忽然一把将馒头抱起来扛在肩头，“回家喽！”
“放我下来！爸爸坏！放我下来！”
豆包汪汪叫了一声，吐着舌头摇着尾巴一路在赵陈身边跳着，也是十分快活。
李晓云瞧见这一幕之后忙喊了一声，“慢点，别摔了！”
“知道了，李姐！”
“李老师救我！”
李晓云翻了一个白眼，转身笑骂了一声一对神经病。
…………
…………
父女俩儿本就没有什么隔夜仇，赵陈这么抱着馒头一闹腾，再大发慈悲去肯德基给馒头买了一个大鸡腿之后，馒头脸上就只有满足的笑意。
这只手牵着豆包，那只手拉着馒头的小手，赵陈道：“看你这样子，估计晚上是不用吃晚饭了吧？”
馒头啃鸡腿啃得满嘴都是油，抬起头来道：“其实还有一点点饿，爸爸，要不我们回肯德基再买一对鸡翅膀吧？那样我就不用吃晚饭了！”
“你想得美，我可告诉你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什么东西都能不吃，但饭是必须要吃的。否则你就只能横着长长成一个小胖子，不能长高，也不能长漂亮。”
“爸爸乱讲！”
“我怎么就乱讲了？”
“今天我们生活课的老师就说了，西方国家的人长得又高有壮是因为他们每天都吃肉，顿顿都吃肉，这样才能长那么高，那么壮。”
赵陈诧异道：“你们老师还给你们讲这个？”
馒头点了点头，随后又昂着脸，眯着眼笑道：“生活课老师总是会讲很多故事，馒头最喜欢上生活课了！”
“那你今天还在生活课上睡觉？”
“没有！”
“那你的意思是你只在生活课上没有睡觉，其他课都在睡觉？”
“那也是爸爸的错！”
听到这话赵陈还真是哑口无言。
看着赵陈一脸不自然的模样，馒头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爸爸？”
“嗯？”
“爸爸？”
“恩！”
“爸爸！”
“干嘛？”
馒头一口将鸡腿上最后一块肉啃下来，拉着赵陈走到垃圾桶边上将骨头丢进了垃圾桶，然后含糊不清道：“爸爸，我跟你商量一件事好不好？”
看着馒头一脸正经，但脸上却满脸油的样子，赵陈只觉好笑。
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卫生纸擦了擦馒头嘴上的油渍，道：“什么事儿要跟我商量啊？小大人？”
“那个……你能不能每天给我一点零花钱？”
赵陈脸色一变，眯着眼睛道：“零花钱？”
“对啊，零花钱。”馒头点头肯定，然后又忙解释道：“我们班上好多小朋友都有零花钱，就只有我一个人没有！”
“你先告诉爸爸，你想用零花钱干嘛？”
馒头想了想，“我要用零花钱买文具盒，买铅笔，还有小本子。”
赵陈翻了一个白眼，我信你才怪了。
不过听馒头这么一说，赵陈还真没想到零花钱这一回事。
毕竟一个这么大点的孩子，要零花钱做什么？别到时候弄丢了。
“爸爸，好不好嘛？”
“不好。”
馒头道：“为什么？”
“馒头你想想看，你每天都会带着零食去幼儿园，你又不要买零食吃，花不了钱。还有，你如果想要什么文具啊，想买什么书啊，想买什么衣服啊，爸爸都会给你买的。”
“不一样！”馒头大声道。
“为什么不一样？”
“因为我花自己的钱买东西我觉得要好一点。”
赵陈倒是笑了，“什么你花自己的钱？零花钱还不是我给你的？这也是我的钱，有什么不一样呢？”
“就是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爸爸抠门！不理你了！”
说着馒头挣脱了赵陈的手快步往前走，赵陈无奈摇摇头，追了上去，道：“馒头你要自己想清楚，你想要什么东西爸爸都会给你买的。有没有零花钱很重要吗？”
馒头气呼呼转过头道：“爸爸又乱讲！爸爸每次都说话不作数，根本就不会给馒头买！”
赵陈拍拍胸脯道：“爸爸什么时候乱讲了？你说，你想要什么？爸爸一定给你买！”
馒头站定了脚，问道：“爸爸真的会买吗？”
赵陈隐隐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但这时候也没时间细想，便道：“当然！爸爸我一点儿也不抠门，你只要说，我一定给你买。”
馒头便眼巴巴看着赵陈小声道：“我想要一台游戏机……”
说完，馒头不经意往自己左侧瞟了一眼。
赵陈这时候才注意到馒头此时正站在一家游戏专卖店的门口。
好你的小兔崽子，跟我玩套路是吧？玩的还挺溜啊！
赵陈咳了咳，道：“你想要什么？吹风机？也好，我也觉得我们家吹风机不大好用了！馒头真懂事，知道家里有什么东西不管用了，还特意提醒爸爸。走，馒头，我们去买吹风机喽！”
一缕晚风拂去馒头的头发，露出她那张呆愕的笑脸。
爸爸耳朵不好了，我明明说的是游戏机……
第一百零八章 再一次不会取名
一大早赵陈从房间里面爬起来，喊了一声馒头，接过没听到动静，愣了愣之后才想起昨天馒头跑到蒋芸儿家里去了。
骂了一句这白眼狼之后，赵陈转身回了房间准备继续闷头大睡。
自打馒头上学以来，他就没有睡过几个懒觉，好容易盼到了周末，好死不死每天早上起床懒洋洋的馒头格外精神，吵着闹着要去外面玩。
昨儿个馒头闹脾气去了蒋芸儿哪儿，赵陈自然也乐得轻松，不用送馒头去幼儿园了。
刚躺在床上把被子掖好，闭上眼睛准备享受享受美妙的回笼觉之时，就只听见手里铃声响了起来。
这谁啊？
赵陈直接拿起手机接通放在耳边道：“谁啊？”
“是我。”
听着手机里面熟悉的声音，赵陈先是愣了愣，随后将手机拿到面前看了一眼，瞅着屏幕上“赵佳人”三个大字之后睡意消了大半，坐起来道：“怎么了？”
赵佳人道：“听你声音似乎还在睡觉？”
“没呢，早就起了。”赵陈睁着眼睛说瞎话道：“馒头上学之后，我都养成习惯了，每天早上六点钟闹钟还没响我就自然醒了，再睡也睡不着。”
那面赵佳人坐在车里翻了一个白眼，心说你那困意满满的声音我是听不出来还是怎么着？
懒得戳穿这事儿，赵佳人问道：“昨天馒头睡我爸妈家里去了？怎么回事啊？”
听赵佳人说起这事儿之后赵陈的睡意也就完全醒了，问道：“你爸妈没告诉你吗？”
“我爸没告诉我，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问是怎么回事，他就不耐烦地挂了电话，还说是你做的好事，让我来问你。说起来，你做了什么好事儿？”
赵陈摸了摸鼻子，“我能做什么好事？无非就是教育孩子嘛。”
“怎么了？说明白。”
赵陈便将昨天晚上馒头套路自己的事儿清清楚楚给赵佳人讲了一遍，然后道：“你说这孩子是不是欠教育了？人小鬼大，还套路到自己亲爹的头上来了，这我哪能惯着她？”
赵佳人听着这件事笑出了声道：“那你也不能不给她买啊？你前面都答应得好好的了，接过翻脸不认人，她肯定要生气啊。”
赵陈苦笑道：“我也不是舍不得这游戏机的钱，我就觉得那个啥你知道吧？你说一个女孩子，要是想买洋娃娃，买裙子买衣服，我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她买了。就算是买化妆品……”
听赵陈说到这里，赵佳人打断道：“没谱了。”
“也是，这么小化妆没必要。”赵陈又道：“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要游戏机像什么话？再说了，馒头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家里多了一台游戏机的话，估计成天都蹲在游戏机面前，连动都不带动的。别说眼睛会不会弄坏了，到时候幼儿园还没毕业就成了网瘾少女，这我找谁说理去？”
赵佳人笑道：“买了你就给她玩儿啊？你不会限制一个时间吗？比如每天玩半个小时，周末多玩半个小时？”
赵陈摇头道：“还是算了，估计到时候她能缠我缠一整天，我懒得跟她掰扯。再说了，这丫头现在越来越聪明了，连我手机的密码都能套出来，游戏机难不成她还找不到？你可别忘了。家里还有也一个豆包呢，这俩儿是一伙的。”
赵陈这话刚落，就见房门被推开，豆包委屈的脸就从门缝之中露了出来，无辜得很。
赵陈翻了一个白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前几天晚上还偷偷帮馒头打掩护来着吧？诶，那个，我不是说你，我说的是豆包呢。”
豆包一听这话之后脸色一变，忙转身走了，顺带着还用爪子帮赵陈带上了房门。
赵佳人打趣道：“看来你在家里还不止带一个孩子啊。”
“那可不？一个馒头，一个豆包，头顶上还有一个烧麦大爷。”
话音刚落，就只听房间里面传来了一声猫叫。
赵陈愣了愣，左右看了一眼，才看见烧麦正卧在房间柜子上面睡觉。
赵陈满脸疑惑，心说这位大爷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狐疑看了烧麦一眼，赵陈接着道：“对了，那个还得麻烦你给你爸说一声。你爸他太溺爱馒头了，馒头要什么就给什么。你好好给他说说，千万不要让他给馒头买游戏机。你是不知道，现在馒头读小班，我瞅着她们班上已经有十个戴着眼镜的孩子了，这才多大啊？不像话！”
“行行行，我一定给我爸好好说说，让他千万不要瞎买东西。”
赵陈笑了一声，“也不是这个意思，你爸喜欢馒头这当然是好事，但是这个也得有个度是吧？算了，不说这个了，那个你国庆节怎么安排的？回不回来啊？”
赵佳人刚准备回话，忽然换了一句话道：“听你这话的意思似乎是不大希望我回来？”
“怎么会？”赵陈道：“你能回来自然是好的，以前馒头没读书，偶尔还能去一趟上京看看你。现在你在那边当老师，馒头又上学了，算起来也只能在寒暑假的时候才能见一面。其实现在还算好的，等以后馒头上小学初中高中之后，那可真就没有什么见面的时间了。”
“再看吧。”
“那行，到时候……”说着，赵陈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问道：“那个啥，你找男朋友
了？”
“你听谁说的？”
“没，我就这么一猜。想着说你肯定有人追……”
“那倒是，”赵佳人打断道：“从小打大追我的人就没有停过。”
赵陈讪讪笑了一声，喉咙里说不出什么话来。
咳了一声之后赵陈道：“我就想着说，要是你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的话，就跟我说一声，我也好把握其中一个度。别到时候你跟馒头的事儿让别人知道了，产生误会。”
“没什么可误会的。”赵佳人声音骤然冷了下来，“事实就是事实。”
“虽说是事实，可……”
“行了，我得上课了。”赵佳人打断道。
“那行，你……”
话还没有说完，赵佳人就道：“对了，我突然想起国庆节学校有安排，临时回不去了。”
“啊？”
“就这样。”
说完这话之后赵佳人挂了电话，冷冷看了一眼手机上“赵陈”这个名字，然后摁灭屏幕，将手机丢到车上拿着包下了车。
还没走两步，一个女老师走过来道：“佳人，教导主任让我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说是跟你商量商量一下国庆节的事儿。”
“没空。”
“啊？”那女老师一脸错愕。
“让他呆着，老娘今天不想去！”
…………
…………
赵陈看着手机，纳闷着怎么说着说着还生气了呢？
转头看了一眼烧麦，赵陈问道：“烧麦，我问你，她怎么就生气了？前面不还说得好好的吗？”
烧麦鄙夷看了赵陈一眼，将头转向一边，显然是不想理他。
赵陈嘴角抽了抽，好嘛，真是我大爷！忘了是谁成天给你清理便便，给你喂饭的了吧？
这满屋子里就没有几个好人，都是白羊狼。
打了这么一通电话，赵陈也没睡觉的心思了，起身洗漱完坐在沙发上，想了想，给蒋芸儿打了一个电话。
“小赵？怎么了？”
“没事儿，阿姨，我就问问馒头是不是去上学了啊？昨天晚上没闹腾吧？今天有没有赖床啊？”
电话那头蒋芸儿回道：“你放心，馒头乖着呢。刚才，就前半个小时吧，你赵叔叔领着她去上幼儿园了。”
“对了，她昨天作业做完了没有啊？晚上睡得早不早啊？就是就是因为前天晚上她没睡好，昨天在学校里打瞌睡，让老师都生气了。”
“你就放一百八十个心吧，昨天九点半就睡着了，早上也没赖多久的床。”
“早餐有没有按时吃啊？昨天晚上没有吃零食吧？还有那个……”
话还没有说完，那头蒋芸儿就笑了起来，一连笑了有一分多钟，搞得赵陈一脸纳闷，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话了。
“哎哟，我的肚子……让我缓缓啊……”片刻之后蒋芸儿才稳住声音，道：“你昨晚把馒头送到这里来的时候不是挺硬气的嘛，还说馒头不听话，让她在我这儿爱住多久住多久。这才一个晚上的功夫，你怎么就忍不住了？”
原来是取笑我这回事儿。
赵陈悻悻道：“我这也不是担心她给叔叔阿姨找麻烦嘛？”
“行了，你也别担心了，馒头乖得很。我们两口子也不是没有带过孩子，在这一块儿比你有经验多了，你放一万个心好了。”
“诶诶，是是是。”赵陈正准备说拜拜，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阿姨，那个，您可千万要劝劝赵叔叔，别让他给馒头买游戏机啊！”
蒋芸儿道：“今天你们是怎么回事儿？一大早都给我说这回事儿。你赵叔叔一大早就说你别的不好，这件事倒是做对了，不能给馒头买游戏机。刚才佳人给我发了信息，让我不要买，现在你又给我打电话说这件事，你们是不是商量好的啊？”
“他们都是这样说的？”
“对啊。”
“那行，打扰您了，我就先挂了。”
“晚上过来吃饭吧？顺便把馒头领回去。”
“别，让她在您家再住几天吧，我看赵叔叔也想得慌。”
“行，挂了。”
第一百零九章 恍惚
馒头在赵国华家住了有一周多的时间，一直不愿意回来，一来呢还是在生赵陈的气，而来估计是在那边一直好吃好喝的，懒得再往家里跑，这也算是随了赵国华的意。
这天早上赵陈醒来看了一眼日历，已经是九月三十号了。昨天在家长群里面李晓云就发了一个关于国庆节放假的通知，好嘛，足足有九天，家庭作业也不像话，就是让小朋友们用照片和图画来记录国庆节每一天的生活，然后配上一段文字，等回到幼儿园之后再向其他小朋友和老师展示。
这也算是写日记，但不得不说，以照片和图画的方式确实是新颖有趣。
只是赵陈知道馒头是什么性子，每天就想着怎么玩，若想让她安安静静地画一幅画的话，那几乎是没多少可能的。
九天的时间啊，馒头估计会玩疯了。这一段时间好容易才让馒头适应了幼儿园的生活，这会儿又要将她放生，估计等会上幼儿园的时候又该闹着不想去了。
想到这里，赵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即又笑了。
也是，这才几岁的孩子，整天窝在学校里算怎么回事儿？总得去外面看一看，疯一疯，释放一点小孩儿的天性也是好的，至少要快乐。
一边给自己煮面，赵陈拿起手机给蒋芸儿打了一个电话。
“喂，小赵啊。馒头已经被送去上学了，你放心吧。今天没有赖床，昨天晚上睡得很早，早餐也按时吃了……”
赵陈还没有开始说话就听见蒋芸儿说出这样一大段话来，略显无奈。
馒头在赵国华家里住的这些天，赵陈每天都要打一个询问的电话。久而久之，蒋芸儿也摸清的赵陈的路数。
赵陈苦笑道：“没，阿姨，今天说的不是这件事。”
蒋芸儿的声音有些惊讶，“不是这事儿？那倒是奇了怪了。”
赵陈心说自己表现有那么舍不得吗？
“是这样的，明天不是国庆节嘛，我就想着说带馒头出去玩一玩。所以就跟您说一声，今天下午幼儿园放学之后我去接馒头就行了，就别让赵叔叔白跑一趟了。”
蒋芸儿道：“你总算是打算将馒头给接回家去了！”
赵陈一愣，“馒头惹你们二老不开心了吗？”
“这倒是没有，不过你上我家来看看，现在都被他们爷孙俩儿折腾成什么样子了？每天一大清早我整理的房间、打扫的屋子，只要等馒头一放学，那立马就变了样儿。阿姨我现在啊，管得可不是馒头一个孩子，而是两个。你赵叔叔老大不小了，也跟个孩子似的，成天跟着馒头在地上乱爬，还说不得。下次我偷偷录个视频给你看哈，你就知道有多逗了。”
赵陈听完这话笑了，不过倒没有吭声。
听着那边的动静像是蒋芸儿喝了一口水，“以后啊，要是要把馒头送过来的话送个两三天就够了，时间久了，我还真遭不住。”
赵陈笑着称是。
蒋芸儿忽然问道：“对了，你这事儿给你赵叔叔打个电话就成了，你跟我说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天馒头去学校都是他一个人接送的，非得让我转告一声。”
赵陈讪讪笑了一声，“我这不是怕赵叔叔舍不得嘛。”
“我看你是怕他吧？”蒋芸儿道：“这都多久了，你还怕他呢？”
赵陈摸了摸鼻子，没吭声。
“行吧，等他回来的时候我跟他说一声。诶，那个，你国庆节打算带馒头去哪里啊？我可告诉你啊，千万别去动物园、海族馆、游乐场那种地方，尤其是国庆节的时候人可多了，别到时候玩没玩成，尽鼓着人挤人了。”
“我知道了。”
“行，我也没什么叮嘱的，玩的时候注意一下安全，挂了吧。”
“诶，好勒。”
说实话，赵陈对此次国庆节还是有计划的，几乎是从馒头开始上幼儿园的那一天就开始准备了。
在上云呆了这么久，蒋芸儿说的这些赵陈还是知道的。
转念一想，今天晚上也是馒头在赵国华家里住了这么久之后第一次回家，明天又是国庆节，晚上应该要好好庆祝一下。
如今也没什么事儿做，赵陈便打算出门去菜市场买一点馒头喜欢吃的东西来。
其实馒头最喜欢的还是肯德基、麦当劳之类的，但看着前一段时间网上的新闻，赵陈总觉得这些东西不大健康。
还是自己亲自做的东西吃起来心里才是最踏实的。
去菜市场买了不少的菜，打算回家之时赵陈忽然心中一动，转道去了王德发那里。
搬了家之后，他现在住的地方离王德发家的宠物店也就远了。而且小区外面就有一家宠物店，还有叫外卖的服务。
因此，最近赵陈鲜少去王德发那里，联系少了不少。
走到王德发那宠物店附近，就见挺着大肚子的杨小果正一脸笑容地欢送一名客人。等那客人走了之后杨小果转头瞧见了赵陈，便笑着冲着店里面喊了一声，“老王，你看谁来了？”
“谁来了？”
王德发一身狼狈，手里还端着一个屎盆子，从店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来往赵陈这面瞧了一眼，然后忙丢下屎盆子走了过来，道：“阿陈，今儿个你怎么来了？你看你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
赵陈一巴掌将王德发伸过来的手拍开，“去，这可不是礼物，这是我特意买的菜。还有，你身上臭烘烘的，离我远点儿。”
王德发笑骂了一声小气，然后招呼道：“行了，赶紧进来坐吧。”
走进门之后赵陈才发现王德发的宠物店里面竟然重新装修了一下，忍不住啧啧道：“可以啊，你什么时候弄的啊？我记得我上次来的时候你还没弄吧？”
杨小果端来了一杯水递给了赵陈，笑道：“就在一周前，没多久。”
赵陈忍不住皱眉，冲着王德发道：“老王你也真是，明知道小果怀孕了，竟然还搞装修。有些装修材料可是有毒的啊！”
王德发笑道：“你看你看，落伍了吧？过时了吧？鼠目寸光了吧？狗眼看人低了吧？”
赵陈翻了一个白眼。
王德发道：“你当我不知道小果怀孕啊，这肚子里面可是我的孩子，我肯定比你心疼啊。”
杨小果在一旁冷不丁冒出一句，“我你就不心疼？”
“心疼，心疼，当然心疼啦！我最心疼的就是我的老婆大人。”
赵陈被齁得险险将水喷一地，“行了，你们俩儿都老夫老妻了，可别腻歪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王德发又冲着杨小果眨了眨眼，然后才对赵陈解释道：“这是现在流行的一种新装修方式，墙上，其实贴的是塑料纸，其他的东西都是在厂家预制的，没有半点危害。”
末了王德发得意道：“你看看，现在我这店儿可还成吧？”
赵陈点了点头，“确实是比以前温馨了不少，不过这花费可贵吧？等会孩子出生了你要花的钱就多了，可得省着点。诶对了，预产期是什么时候啊？”
杨小果捧着肚子一脸温柔回道：“大概是明年二月份。”
“二月份？”赵陈略显惊讶，“那不是跟馒头一个月份？”
“所以说咱们两家有缘嘛。”杨德发笑嘻嘻道了一声，然后接着赵陈前面的话题道：“我也知道养孩子花钱，你这不就是有一个前车之鉴嘛。但是没办法啊，这年头，你的店稍微破一点都没人上门。尤其是现在的宠物店越来越多，最近半年的生意是越来越少了。没办法，我跟杨小果两人商量了一下，咬着牙齿将这店内外彻底搞了一次装修。效果还是很显着的，这两天来的客人也多了。”
赵陈围着宠物店转了一圈，伸出手指来逗了逗一条关在笼子里面的哈巴狗儿，道：“装修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可是设计师，也能帮你们参谋参谋嘛。”
杨小果忽然来了一句，“我还以为你说要送红包来助兴呢！”
看着赵陈一愣一愣的模样，王德发哈哈笑了两声，道：“行了，别说我们两夫妻俩儿呢，说说你吧。”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
“你还没什么好说的呢？”杨小果道：“你看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找个老婆结婚啊？”
“就是说咯，”王德发应和道：“现在你也有二十六了吧？也该成家了。原先你是要照顾馒头，这没办法，现在可不同了。馒头上学了，除去休息的时间就只有早晚在家，你的工作又是呆在家里，难道就不觉得冷清？”
赵陈听完王德发这话之后笑了笑，“我冷清什么啊？家里还有豆包跟烧麦呢！”
“你现在或许还觉得不在意，以后等馒头再长大一点，上初中在学校寄宿了之后呢？一周回家一次。上高中之后呢？一个月回家一次。上大学那就是半年回家一次了，要是考得远一点，一年回家一次都是常有的事儿。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做寂寞了。”
“这话扯得远了吧？”
“这还远呢大哥？时间就是这一眨眼就过了！”杨小果道：“原先几年前你不是在我们店里说馒头上学的事儿吗？我们还笑你想得远，可现在馒头不就上幼儿园了？”
末了杨小果拍了拍赵陈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大哥，你也老大不小了，该为自己考虑了。”
赵陈笑道：“我带着馒头，谁看得上我啊？”
“怎么就看不上？你长得有不丑，又是设计师，挣钱也能挣不少吧？可正是别人眼里的钻石王老五呢！再说了，现在二婚带着孩子的三十岁男人都是抢手货，你可还没结婚，还年轻呢！”
“再说吧。”
“诶，你怎么……”
没等王德发说完话，杨小果拉了拉王德发的衣袖，给了王德发一个眼色。
王德发便闭口不谈此事了。
从王德发那里回去之后，赵陈的脑海之中不可抑制地出现了王德发与杨小果的话。
馒头在婴儿床里面嚎啕大哭的事儿似乎就在昨天，一眨眼，馒头都已经在幼儿园上了一个月的学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只觉恍惚。
第一百一十章 黑色风衣（晚了晚了）
将买的菜放进了冰箱里面，赵陈来到阳台上的小沙发上坐下，捧着电脑看着最近几年杰出的园林景观设计，拿着一本笔记本做着笔记。
这本笔记本已经写了有一半了，少说也得有一百多页，都是最近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写下的。
其实王德发说的很对，在馒头去上幼儿园之际他确实感到冷清，而最近馒头自打在赵国华家里住下之后他愈加觉得如此。
只不过他在用另一个方式解决，那就是学习。
每天在馒头上学，同时自己手头上没有工作的时候，他都会坐在阳台上认真观看那些设计经典案例，认真学一些东西。
时间宝贵，对赵陈而言，他只是用这种方式让其过得快一点。
这日的阳光松软，九月将逝十月未临的这一天刚刚好。
豆包很自然地来到赵陈身边趴下，那爪子拨弄着一只地上的小皮球，烧麦则是窝在赵陈身边的圆形小茶几上，轻轻打着呼噜。
其实在这个家里面，只有烧麦是最会享受的。无论在什么时候，它总能找到最舒服的地方，然后懒懒地睡觉。
赵陈似乎从来就没有见过烧麦什么时候精神过，它一直都是这副懒懒的模样，似乎一辈子也睡不醒。
无忧无虑。
窗外的阳光逐渐大了起来，风声也显得有些欢快，整个世界无声，但赵陈能够感觉到这个世界无声之下的压抑。
在这一天，人们早就已经无心工作，无心学习，无心睡眠。他们尽管重复而无差错地做着跟昨天一样的事情，但是他们的心绪早就已经飞到了云天之外。
明日国庆节啊。
赵陈转了转笔，忽然笑了一声，然后开始重新低头在笔记上刷刷记着笔记，一行一行字在笔记本上显现，很快就布满了这一整页纸，然后翻页，又是相同的步骤。
好无聊。
中午时分赵陈给自己打了一碗早就在早上就一直再熬的白米粥，往里面放了很多白砂糖之后赵陈端着这碗粥继续来到了阳台边上坐下，刚喝了一两口，就有人将电话打了过来。
是刘虎。
说实话，他和刘虎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
刘虎忙着挣钱，忙着照顾田璐，忙着恶补婴幼儿知识，而他忙着打发时间。
“喂，阿陈？”
赵陈回道：“虎子，怎么了？”
“没事，就是跟你聊聊嘛，咱俩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联系了吧？”
赵陈问道：“你没跟田璐吵架吧？”
“你想什么呢？”刘虎的声音之中很是不满，“不怕你嫉妒，我跟田璐啊，现在两人恩爱得不行。等以后孩子生下来之后，那就是一家三口和和美美了！”
赵陈道：“你该不会是特意打电话来秀恩爱的吧？”
“这倒不是，就是吧，问问你国庆节有什么打算。”
“国庆节的打算？”赵陈笑道：“我还能有什么打算？无非就是带着馒头去外面玩玩嘛。而且馒头的老师还布置了作业，估计以馒头的性子是不大想做的，还得我来帮她。”
“就没点别的了？”
赵陈愣了愣，“什么别的？”
“我就是打算在国庆节的时候带着田璐来找你玩玩，咱们好久没见了，也趁此机会聚一聚嘛。”
赵陈道：“你还好意思说呢。上次你个田璐来上云玩，接过没个半晌功夫你们就跑回家备孕去了。”
“这不是，今时不同往日嘛。”
“今时不同往日？”赵陈愣了愣，然后狐疑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能不能把话个说明白了？”
“这不是前些时候田璐怀孕了嘛。”
“对啊，那时候我给你打了电话，你不还让我给孩子取名么？”末了赵陈又纳闷道：“可跟这事儿有什么关系？”
刘虎道：“现在田璐的肚子还不显怀，我就想着说到时候田璐肚子显怀了之后就不好出门耍了，所以刚好趁着国庆节的功夫带她出门玩一玩。”
“行啊，你小子，没想到你这么贴心？”
“哈哈，那是！”刘虎笑了两声，又道：“不过还得麻烦你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啊？”
刘虎似是压低了声音，“就我准备带田璐出去玩的事儿我没告诉她，我跟她说我要加班挣钱，然后让她自己一个人去上云玩儿。”
“啊？”
“不是，你听我说，我的意思是我虽然说不去，但是实际上偷偷一个人来了上云，然后给她一个惊喜你知道吧？”
“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你打掩护？”
“对，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赵陈笑了笑，忽然又问道：“不过她会来吗？我的意思是，她乐意一个人跑来上云么？”
“你放心，这事儿我已经跟她说好了。我说你趁着国庆节的假期准备给馒头补办一场喜宴，然后邀请了我，我不是没时间去嘛，就让田璐代去，然后趁此机会玩一玩。”
“她同意了？”
“她肯定同意了啊。咱们这么好的哥们，你办酒我能不来？就算我不能来，那也得派一个代表嘛。”
“那你跟她说的是我办的什么喜宴？”
“就是馒头的喜宴嘛，我当时说的啥来着？我忘了，但是她倒是没多说，立马就同意了。看吧，这就是挑女人的本事。我都不用说啥事儿，但只要一提，她保证没有怨言。”
赵陈觉得有些古怪，但没多想，换了一个话题道：“可是我这儿也没办喜宴啊，到时候怎么弄啊？”
“没事儿，到时候我来了之后跟你一起参谋。”
“什么？”
“我不是偷偷来么？我提前一天来嘛，前一天晚上先跟你喝喝酒打打屁，然后第二天咱俩再一起合计嘛。”
赵陈哭笑不得道：“搞半天你还是存了私心的啊？”
刘虎道：“没办法，田璐管我管得也忒严了。我就只好借着这个机会‘徇徇私’嘛。”
“那你刚刚还说那什么你在家里地位高的很？”
“这你也信？”
“……”
一个猝不及防刘虎打个电话来请他帮这样一个忙，赵陈也没法拒绝。打开手机日历看了一眼十月三号四号的日程，想了想之后将其稍微修改了一下。
那两天不是去什么重要的地方，也不是不可以省略。而且赵陈觉得让馒头见识一下刘虎与田璐的爱情要比去吃大餐要有意义多了，回幼儿园之后展示给小朋友跟老师这一经历也是很有面儿的嘛。
下午的时间缓缓过去，赵陈牵着豆包出门出发前往幼儿园，难得出门的烧麦今日竟然也有了兴致，破天荒蹲在了赵陈的肩头与赵陈一道出门，想必也是有段时间没见馒头了，怪想的吧。
今日里幼儿园门口的人也同样是破天荒比往常多，几乎将整个幼儿园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原先来接孩子的时候每家一般都只有一个人接孩子，而今日一看那女人挽着男人的手，身边还跟着老头老太太的情形，就知道是全家总动员了。
今天果然是一个好日子。
一转头就瞧见秦宜站在自己不远处，赵陈冲着秦宜打了一个招呼，笑道：“今天你怎么这么早？”
“国庆节嘛，谁都没有多少工作的心思，我就索性让所有的员工提前下班了。我还没问你呢，”秦宜道：“最近几天怎么没看见你来接馒头？”
赵陈笑道：“馒头住她外公外婆家了。”
“外公外婆？那个来接馒头老头子是馒头的外公？”
赵陈点了点头。
“你不是没结婚吗？”
赵陈一时之间不知道你怎么解释，想了想之后道：“虽然是没有结婚，但架不住老两口喜欢孩子啊。”
“那孩子妈呢？结婚了？”
“也没有。”
秦宜意味深长笑道：“看来您这儿挺乱的啊？”
赵陈无奈道：“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跟你也说不清楚。”
秦宜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点了点头，没多问，转道说起了秦奋告诉她的最近幼儿园里发生的趣事。
说起这个赵陈也来得兴致，最近关于馒头的事儿她也只是在李晓云那里知道了一些消息。但老师始终是老师，有些小朋友之间发生的事儿她们也不能全都知道。
两人说说笑笑，没觉得时间过得多快。
就只听见一声“叮铃铃”的铃声，然后随着铃声，已经等候了多时的人潮下意识往内轻轻一涌。
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赵陈一头撞在秦宜的脑袋上。
“啊！”
秦宜紧紧捂着额头，微微呲牙。
赵陈都觉得自己脑袋一阵生疼，忙问道：“没事吧？不好意思啊，我也没想到。”
秦宜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没关系，我也没反应过来。”
等秦宜松开手之后，赵陈就见到秦宜的额头有一块已经微微生红了，心中有些过意不起，“要不，我去给你买点药吧？”
“行了，别忙啦！”秦宜好笑道：“这会儿接孩子呢，你走了，我把馒头领我家里去啊？真没事儿，小磕磕碰碰而已。再说了，我自己就是医生。”
赵陈愣了愣，“你是医生？”
秦宜笑道：“不像啊？”
“不是不像，你不是说你当老板吗？怎么就成了医生了？”
“私人医院呗，现在常见得很。”说完秦宜忽然冲着校内努了努嘴，“诺，别说了，馒头来了。赶紧的吧，别管我了。”
“那行，”赵陈犹犹豫豫道：“有事儿你给我打电话。”
“放心，我会讹你的！”
赵陈笑了笑，然后往前走了几步，大声喊了两声馒头。
馒头听到声音茫然左右看了看，看向赵陈这面之后脸上忽然露出了开心的笑意，大喊了一声什么赵陈没听大清，然后就见她一头冲着这边跑了过来。
赵陈蹲下身，笑着敞开双手。
就见馒头跑到赵陈身边，然后从赵陈身边跑了过去。
赵陈嘴角抽了抽，馒头眼睛不得行了？
无奈站起身来转过头去，刚想说一句爸爸在这里，就见馒头一头扑进了一黑色风衣的怀里。
赵佳人看着馒头柔柔地笑。
第一百一十一章 馒头啊，你要下得了厨房，上得了厅堂
赵陈呆呆地看着突然出来的赵佳人，一时之间没敢相信，说不出话来。
秦宜看着赵陈这副样子，又转头看了看一脸笑容的馒头，若有所思，悄悄往人群之中走了两步，然后偷偷推了赵陈一把。
猝不及防之间，赵陈一个踉跄冲到了赵佳人面前。好容易站定了脚步，抬起头来讪讪冲着赵佳人笑了笑，“不知道谁推了我一把。”
赵佳人似没看到赵陈，将馒头抱起来道：“馒头，想不想妈妈？”
“想！”馒头举起双手热烈道。
“有多想？”
“好想好想！”
“那亲妈妈一个。”
“ennn……mua！”
赵佳人眼里闪着一丝溺爱，她也在馒头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问道：“饿了没有？”
“饿了。”
“想吃什么？”
“嗯……”馒头歪着脑袋想了想，“想吃肯德基！”
“嗯，让妈妈想一想。”赵佳人故作思虑，然后道：“肯德基虽然好吃，但是妈妈还知道有一家更好吃的地方，馒头想不想去？”
馒头试探性问道：“有肉吗？”
“当然有啦！”
“那馒头想去！”
“有多想？”
“好想好想！”
赵佳人又笑着在馒头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口，然后将馒头放下来，牵着馒头的手就往前走。
赵陈忙牵着豆包跟了上去，但往常觉得熟悉的这条人行道今日里格外与赵陈不对付。
赵陈刚刚走到赵佳人右侧，还没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就见迎面来了一人，赵佳人便拉着馒头往右侧礼让，硬生生将赵陈挤到了身后。
赵陈在赵佳人身后跟了两步，等那人走过之后又快步走到馒头身边，还没并着赵佳人与馒头的脚步走个三步，前面又来了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年轻人，赵陈就只好又退了回去。
如此以往，赵陈便发现不是这条路与自己不对付的问题，是这条路太窄了，压根就容不下并肩的三个人。
就只好一路跟在赵佳人与馒头的身后，赵陈也不说话，就这么跟着。
不多时，似乎被赵陈肩膀硌得有些不舒服的烧麦忽然起身一个跃步跳到了赵佳人肩头。
赵佳人先是微微一惊，随后顺手将烧麦揽在了怀里。
豆包似乎也是想上前去蹭蹭赵佳人的腿表示亲昵，正快步往前走了几步，眼看就要走到赵佳人身边之际，忽然觉得项圈一紧，勒得自己喘不过气。
回头一看，豆包就见赵陈恶狠狠地盯着自己。豆包委屈巴巴轻轻汪汪叫了一声，然后有气无力跟在赵陈身边。
赵陈冷笑一声，我奈何不了馒头也奈何不了烧麦，但我还奈何不了你么？给老子老实点！
前面赵佳人与馒头一直亲昵地说说笑笑，忽然赵佳人问道：“馒头，跟在我们身后的是谁啊？”
馒头听着这话回头往后看了一眼。
赵陈见馒头看向自己，忙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谁知道馒头嘴巴一撅，很快就转过头去，“好像是爸爸。”
“那为什么馒头不跟爸爸打招呼呢？”
馒头回道：“因为爸爸好坏好坏，他明明答应了馒头给馒头买游戏机，但是却不兑现。”
赵佳人煞有介事道：“那爸爸真是太坏了。”
“就是就是！”馒头拼命点了点头，然后道：“其实馒头不理爸爸还有一个原因。”
“是什么原因啊？可以告诉妈妈吗？”
馒头冲着赵佳人眨了眨眼睛道：“因为馒头看出妈妈生爸爸的气了，所以馒头不理爸爸。”
赵佳人一愣道：“馒头你怎么看出来了？”
馒头如小大人一般胸有成竹道：“馒头一眼就看出来妈妈在生爸爸的气，别人也能看出来，就是爸爸看不出来。”
说着馒头忽然稍稍侧过脸，放大了声音道：“爸爸好笨！”
赵佳人勾起嘴角露出一丝轻笑，道：“对啊，好笨。”
赵陈嘴角抽了抽，好你个馒头，当着我的面都敢骂我了！
看来是这些天你外公外婆把你给惯坏了是吧？你给我等着，等你回家之后，我有你的好颜色看！
不多时，就见前方出现了一家高档的西餐厅，赵佳人拉着馒头走了进去。
赵佳人抬头看了一眼这西餐厅的招牌，略微咂舌，这应该不便宜吧？
紧跟着走了进去，赵陈左右环顾一眼，就只见赵佳人与馒头在一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靠窗的位置。
赵陈忙走了过去，刚准备坐下之后那男服务员伸手拦住了他，“先生，您这是？”
赵陈道：“我们是一起的。”
服务员半信半疑，转头看着赵佳人道：“请问小姐，你们是几位？”
“三位！”
“两位。”
服务员一头雾水，想了想之后看向馒头道：“小朋友，你告诉叔叔，你们到底是几位？”
馒头故作为难看了一眼赵陈，又看了一眼赵佳人，然后脆生生答道：“三位！”
赵陈听着这话面露微笑，刚在心里夸馒头还是舍不得看老爸受苦的，就又听馒头道：“我，还有我妈妈，还有烧麦，一共三位！”
烧麦如应和一般喵呜叫了一声。
赵佳人拿手撑着脑袋转过头往窗外看，长发顺流而下遮住的脸在偷笑。
赵陈面色难看。
服务员这时候也算是看明白了，敢情这就是一家人，只不过是吵架了而已。
服务员便冲着赵陈礼貌道：“先生，既然你们不是一起的，那么就请您换一位位置。您看，我们这里还是有很多空座位的。”
赵陈使劲朝着馒头瞪了一眼，等看见馒头丝毫不客气瞪回来的眼神之后险险没把鼻子气歪。
行，现在你又靠山了，你不怕我了是吧？你等着，迟早有一天我要收拾你！
气呼呼跟着那服务员来到不远处一张空桌子坐下，赵陈拿起菜单看了一眼，更是忍不住咂舌。
“这么贵？”
那服务员微笑道：“先生，我们这里是高档的法国餐厅，我们的主厨都是专门从法国请过来的。所以，价格比其他餐厅稍微贵一点也是合理的。”
你这哪里是贵一点儿？摆明了抢劫！
拿着菜单翻了翻，赵陈以前没来过这种餐厅，也不知道吃啥，反正看着都挺贵的。
便将菜单递回给那服务员，赵陈道：“这样，你先给我上一杯茶，然后那桌点什么，我就点什么。”
赵陈指的是赵佳人与馒头的方向，末了又提醒道：“是一人份的。”
“当然，先生。我绝对不会理解错您的意思。另外，虽然我们餐厅是允许带宠物入内的，但是还请先生管好自己的宠物，以免对其他客人造成惊吓。”
赵陈拍了拍豆包的脑袋，道：“你放心，豆包虽然块儿大，但其实很温顺很乖的。”
“那麻烦先生了，请稍候。”
服务员朝着赵陈微微一礼，然后快步走到赵佳人那一桌，逗留了半晌之后服务员很快就离去了。
大致是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服务员将一份牛排和一杯茶轻轻放在赵陈面前，“先生，请慢用。”
赵陈拿起刀叉随意割了一块肉放在嘴里，也不觉得有多好吃。又切了一块肉拿在手心轻轻递到豆包面前，“来，你也尝尝这牛排，贵着呢？”
豆包一口就将这块肉咬在嘴里，也没怎么嚼，直接就吞了下去。
赵陈问道：“好不好吃？”
豆包呜呜一声，然后摇了摇头。
赵陈点头，煞有介事。
那面馒头正歪歪斜斜地拿着刀叉切着牛排，半晌功夫之后牛排上割出一块一块刀痕，但却没割下一块肉。
赵佳人笑着指点道：“刀叉不是这样拿的。”
说着赵佳人起身走到馒头身边手把手道：“来，这只手这样拿，这只手拿着刀这样轻轻切，然后用叉子把它放在嘴里。来，馒头自己试一下。”
馒头仍然是有些不适应，不过倒是比之前好多了。忙碌了一小会儿，馒头终于将一块肉放进自己嘴里，一面嚼着一面冲赵佳人笑。
赵佳人微微笑着，同样叉起一块肉放进嘴里，然后道：“馒头，你觉得是用筷子方便还是用刀叉方便？”
馒头想也不想，“筷子。”
赵佳人便道：“服务员，来两双筷子。”
很快，服务员将两双筷子摆在两人面前，馒头用起筷子来，吃肉的速度果然是快了几倍。
馒头嚼得满嘴都是油，含糊不清问道：“妈妈，为什么筷子这么好用，但是他们都用刀叉呢？”
赵佳人回道：“刀叉是其他国家的餐具，他们用刀叉很熟练，让如果让他们用筷子的话，反而是不会用了。”
馒头哦了一声，然后皱着眉头道：“其实我觉得这种肉也不怎么好吃。”
赵佳人微笑道：“我也觉得不好吃。”
“那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呢？”
赵佳人反问道：“馒头觉得肯德基好吃，为什么爸爸却很少带馒头去肯德基吃饭呢？”
“因为爸爸说多了对身体不好。”
赵佳人便道：“这就是了。西餐对你而言不好吃，但是妈妈还是会带你来。这种地方你觉得局促，可是它存在就有它的道理。妈妈带你来这里，是想让你今后再来这种地方的时候不会手足无措。但是妈妈不会只带你来这种地方，还会带你去吃小饭馆，带你去吃路边摊。妈妈什么地方都会带你去，馒头就会看到这个世界有多大，也会看得到这个世界有多小。”
馒头抬起头来，懵懵懂懂。
“你要下得了厨房，也要上得了厅堂。”赵佳人笑着伸出食指点了点馒头的额头，“女孩子家家的，不能像你爸爸说的那样只有一个女孩子样就行了。女孩子呀，首先要有见识，然后才会有格局。”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再次不会命名
就只有这一小块的牛排，赵陈没花多长的时间就吃完了，就坐在座位上瞅着赵佳人与馒头两人脸上的笑容不止，哼哼一声，懒得再看，走到收银台将账结了之后拉着豆包在餐厅门口等着。
赵佳人正听馒头讲着她在幼儿园里面的事儿，忽然瞧见服务员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下意识转头看去，就见服务员正收拾着赵陈餐桌上的盘子，而座位上空无一人。
赵佳人转过头来，笑听着馒头将自己在幼儿园里面“威风”的事情讲完，然后才问道：“馒头，吃饱了没有？”
馒头咂咂嘴，晃了晃两条小腿，又摇了摇头，“没吃饱，还差一点点就吃饱了。”
“要不要再吃一点？”赵佳人问道。
馒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我想去上学路上的那家早餐店买小笼包吃。”
赵佳人笑道：“你都说是早餐店了，怎么还会有呢？”
馒头双手捧着下巴，为难道：“是哦，那就没办法，只好去肯德基了。”
赵佳人拿着筷子轻轻敲了敲馒头的脑袋，“小馋猫！”
馒头委屈巴巴看着赵佳人，赵佳人便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馒头便欢天喜地从椅子上蹦下来，跑到赵佳人身边抱住赵佳人的胳膊道：“最喜欢妈妈了。”
“有多喜欢？”
“好喜欢好喜欢！”
“行了，走吧。”
赵佳人喊了一声服务员，那服务员走上前来问道：“女士您好，请问有什么可能帮您。”
赵佳人从包里拿出一个皮夹子，“买单。”
服务员回道：“刚刚坐在那里的先生已经结过了。”
结过了？
赵佳人愣了愣，随即露出一丝笑意，仍然从皮夹子里抽出一张来放在餐盘上，然后拿着包牵着馒头往门外走去。
“谢谢，女士慢走。”
馒头仰起头看着赵佳人疑惑道：“刚刚他不是说结过了吗？”
赵佳人回道：“这是小费。”
“小费？”馒头没听过这个字眼。
“以后你就懂啦。”赵佳人揉了揉馒头的脑袋，就只见大门口赵陈正冲着她俩憨憨笑。
赵佳人挑了挑眉。
赵陈快步走上前来，递过来一个小纸盒，纸盒子里面装着几个煎饺。
“来馒头，肯定没吃饱吧？尝尝。”
馒头看着这一盒子煎饺，先是咽了一口口水，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就变了，一把将其拿了过去，从里面挑出一个来气呼呼啃着。
赵陈茫然看向赵佳人，“她这是怎么了？”
赵佳人只觉得好笑，道：“刚刚她费尽心思让我带她去吃肯德基，结果被你半路拦截了。”
赵陈无奈摇头，然后又向赵佳人递过去一杯豆浆。
赵佳人接过来喝了一口，“你怎么找到的早餐店？”
“刚看着旁边新开了一家，反正无聊，就过去问了一声，没想到还有，就买了。”
末了赵陈问道：“诶，你不是说你不回来么？”
话音刚落，赵佳人原本柔和的脸就马上冷了下来，她道：“难道我还要向你报备吗？”
赵陈不知道赵佳人怎么就又突然不对劲了，“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你前些天不是说不回来么。”
“骗你的。”
“哦……啊？”
“很奇怪吗？女人骗人不是很正常的吗？”
赵陈没吭声，但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这么坦然就不正常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的飞机。”
“几点到的？”
“四点。”
“然后就直接来幼儿园了？”
赵佳人站住脚步转头看向他，“审讯犯人？”
“没有，没有，”赵陈摆手道：“就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一路上沉默了半晌，赵陈忽然又试探性问道：“你几点到的学校？”
赵佳人面无表情道：“放心，你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
“那你怎么不跟我打招呼呢？”赵陈埋怨道。
“懒得打。”
赵陈无话可说。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看着馒头将装煎饺的纸盒子丢进了垃圾桶里，赵陈顺手从赵佳人手里接过豆浆的杯子也一块儿丢了进去。
“你去哪儿啊？”赵陈问道。
“回家啊。”
赵陈哦了一声，“你爸你妈那里？”
“不然呢？”回了一句之后赵佳人转头看着他，“你有事儿？”
“没事儿。”
赵佳人往前走了一段路，“那你跟着我干嘛？”
“就是就是，”馒头回过头来道：“你跟着我们干嘛？”
赵陈嘴角抽了抽，如实道：“是这样，明天不是国庆节吗？我打算带着馒头去一个地方。”
赵佳人道：“你明天直接过来接不就行了？你又不是不认识路。”
馒头忽然拉了拉赵佳人的手，然后抬头冲着赵佳人道：“妈妈，你要不要看看我的房间？”
“你的房间？”
“对啊，馒头的房间最漂亮了！有蓝色的窗帘，粉红色的床，白色的小桌子。就是白色的小桌子上少了一个黑色的游戏机，看起来怪不顺眼的。”
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赵陈一阵无奈，心说自己要不要就给她买一个得了，以后就稍微费点心来管理一下她玩游戏的时间就行了。
赵佳人有些意动，“真的有这么漂亮？”
“真的，真的。”馒头大声道：“豆包喜欢睡在我房间里，我还特地在地上铺了一个小毯子给它睡觉！”
豆包呜呜一声，表示确有其事。
“馒头还要带妈妈看一看烧麦的猫架子，还有豆包的大窝！去嘛去嘛！”
赵佳人无奈点头道：“好吧。”
“耶！”馒头欢呼一声，然后冲着赵陈道：“叫车。”
没大没小！
赵陈哼哼一声，然后屁颠屁颠跑去路边打车了。
赵佳人还是头一回来赵陈的新房子，刚走进小区赵陈就介绍道：“这个小区还是很漂亮的，园林绿化尤其漂亮。你看那面的水景，假山长亭，缓水曲流，不错吧，是不是很有一副‘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意境？对了，还有那一块的绿植，那都是精心挑选的，不仅有美化环境的作用，还能净化空气……”
赵佳人打断道：“房子布局怎么样？”
“啊？”赵陈没反应过来，“什么？”
赵佳人微笑道：“不好意思，刚听你讲这么多，我差点以为你是卖房子的了。”
赵陈哑口无言，然后闭口跟在了赵佳人身后，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是我设计的……
进了屋，豆包很快就叼过来几双鞋子，换好鞋子之后赵佳人还未曾来得及左右看两眼，就被馒头一把拉着进了房间。
赵陈刚准备跟进去，就只见房门迎面而来，然后“嘭”的一声，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堵在门外了。
随后门又被拉开一条缝，馒头的脑袋从里面伸了出来，冲着赵陈做了一个鬼脸道：“女孩子的房间爸爸也想进去，羞不羞？”
然后门又是嘭地一声关上了。
赵陈哼哼一声，不进去就不进去，我还懒得进去看呢！
刚走开坐在沙发上，就见豆包屁颠屁颠跑到馒头门口呜呜叫唤了一声，然后就见门被打开，豆包轻车熟路扭着腰肢就进去了。
很快，房间里面传来了母女二人的笑声。
赵陈恼着恼着，就笑了。
也不知道这母女二人在房间里面聊着些什么，赵陈看了一会儿电视，然后瞅了一眼时间，起身去厨房煮了一点饺子端到门口，“要不要吃点东西？”
话音刚落，就见房门被拉开，郝然是赵佳人站在门口。
赵佳人脸上还挂着未曾褪去的笑容，在灯光的映照下格外明艳。
赵陈愣了愣，问道：“饿了没有，刚煮好的饺子，要不要尝尝？”
赵佳人将一丝头发挽至耳后，道：“不用了，我不饿。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哦……行。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馒头从赵佳人腿后探出脑袋来，“爸爸你倒是把路让开啊！”
赵陈听着这话后知后觉忙退后了几步，“不好意思，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赵佳人走出房间，换好了鞋子，转头看了一眼馒头，“妈妈先走了，馒头听话啊。”
“馒头一定很乖的！”
赵佳人笑了一声，推开门走了出去。
馒头看着一直看着赵佳人的赵陈，道：“爸爸也不送一下。”
“对对对，”赵陈忙将饺子放在茶几上，“这小区你也不熟悉，我送送你吧？”
赵佳人回头看了赵陈一眼，没答应，也没说拒绝，直直转头走了。
赵陈紧跟着出了门。
馒头抬起手摸了摸豆包的脑袋，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
“爸爸真笨。”
将赵佳人送上车之后赵陈快步回了屋，刚开门就听到了一声“嘭”的关门声。
赵陈冷笑一声，轻轻带上了门。然后走到馒头房间门口，“馒头？出来，爸爸跟你说说话。”
“太晚了，馒头要睡觉了。”
“这才八点钟，睡什么觉？出来看看电视嘛。”
“不要，馒头要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出去玩呢！”
赵陈拧了拧门把手，发现拧不动。
这丫头，竟然锁门了？
我就不信你明天不出来。
哼了一声，转头看向茶几，赵陈又是脸一黑。
好嘛，饺子倒是少了一大半。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无名ING
兴许是心中激动，第二日一大早馒头就醒来了，压根就不用赵陈来催。
赵陈刚将一碗粥端上餐桌，馒头就已经自己洗漱完了，胡乱给自己扎了一个小皮筋一摇一摆从洗漱间里走了出来。
赵陈取下围裙，道：“馒头，过来吃饭了。”
馒头先是兴冲冲往赵陈这面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站住了脚。
赵陈冲着馒头微笑道：“馒头，过来啊，吃饭了。”
馒头皮笑肉不笑道：“爸爸，我突然觉得不饿了。”
“怎么会不饿呢？赶紧过来吃饭。今天爸爸特地给你熬了你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赶紧来尝一口。”
馒头挪着脚步一步一步往后退，忽然冲进房间背起一个小书包，然后飞快换上了鞋子站在门口，踮着脚想要将大门打开。
赵陈愣了愣，“你不吃饭了？”
馒头道：“我不饿，爸爸我们赶紧出去玩吧，我已经等不及啦！”
赵陈笑骂了一声怎么就这么机灵，又问道：“你东西收拾好了没有。”
馒头回过头来冲着赵陈弱弱道：“收拾好了。”
赵陈倒是没反应过来，“什么东西都收拾好了？”
馒头点了点头。
哦，合着你昨天晚上那么早进了房间睡不着觉就自己把自己的东西给收拾好了是吧？
赵陈无奈道：“爸爸不打你也不骂你，赶紧过来吃饭吧。先吃饭，我们再出去，好不好？”
馒头表情挣扎，最后还是摇摇头，“我不饿。”
赵陈把脸一板，“过来！”
“我不。”
“赶紧的。”
馒头死命摇头。
赵陈取下腰间的围裙将其往椅子上一放，馒头直接拉开门就往外面跑。
嘿这小子！
赵陈忙喊道：“你真不吃啦？”
“不饿！”
道了一声这丫头真够机灵的，然后快步走到客厅里拉了电闸，拿起一个背包换了鞋子也紧跟着出了门。
昨晚他一个人在客厅里看电视无聊，闲着无事也将东西老早就收拾好了。
也算是亲爹俩。
反锁了大门，赵陈赶紧跑了出去，冲着正焦急站在电梯间里面等着电梯门合上的馒头喊道：“你慢点！等等我！”
馒头看着赵陈大步跑了过来，先是着急得不行，踮着脚死命摁着合上的按钮。
赵陈忙跑过去，可还是没有赶得及，电梯门缓缓合上。就在合上的那一瞬间，赵陈还看到馒头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险险一头撞在电梯门上，赵陈气得牙痒痒。
行，算你跑得快！
你等着，我就不信你能跑得到哪里去，跑得过和尚你跑得了庙吗？
楼层不高，赵陈担心馒头下了电梯之后乱跑，便懒得等电梯上来了，直接顺着楼梯往下跑。
刚到一层，就见馒头大摇大摆走到了出口正踮着脚摁开大门的开关。
赵陈喊了一声，“你给我站住！”
馒头听到声音转头一看，小脸瞬间就白了不少，忙推开门撒开两条小短腿往外跑，还不忘顺手将大门关上。
跑？你跑得过我？
赵陈出了大门就见着馒头转过了一条小路，“你给我站住！”
跟着馒头跑路的方向，赵陈转过路口，就见面前陡然站着赵佳人。
赵陈险险一头直接撞在赵佳人怀里，忙刹住了车，低头一看，馒头正躲在赵佳人身后抱着赵佳人大腿冲着自己得意地瞪眼睛。
反了你了!
赵佳人皱着眉头道：“你们俩儿在这里跑什么呢？”
赵陈还没说话，就见馒头恶人先告状道：“妈妈，爸爸要打我！”
赵佳人冲着赵陈一瞪眼睛，“你没事打她干嘛”
“我没打她！”
“他想打！”馒头又大声道。
赵陈很合瞪了馒头一眼，然后解释道：“我真没想打她。”
“那你们在这里跑什么？”
赵陈一摊手，“我哪里知道？她早饭都不吃，就要往外面跑。我这不担心么，就追出来了。”
馒头大声道：“爸爸乱讲，爸爸分明就是想打馒头！”
赵佳人狐疑看了一眼赵陈，不知道这爹俩在玩什么把戏，懒得管，遂转移话题道：“没吃饭？走，馒头，我们先去吃饭。”
赵陈瞪了馒头一眼，馒头没半点害怕，反而偷偷冲着赵陈做了一个鬼脸。
赵陈懒得再看她，跟上了赵佳人的脚步道：“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
“没有，怎么不欢迎呢？你提前跟我打个电话嘛，不能在你在楼下等着。”
“准备给你打的，谁知道跟你们撞上了。”
赵陈尴尬笑了笑，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刚刚出门跑得急，我把豆包和烧麦忘在家里了。你们先去吃早饭吧，我回家一趟。”
赵佳人道：“我不知道附近哪里有好吃的早餐店。”
赵陈指了指馒头道：“她熟，这附近所有的餐馆饭店她都清楚，你直接问她就好了。”
馒头应和着道：“对对对，馒头知道。馒头带妈妈去一家特别特别好吃的早餐店，可好吃啦！”
赵佳人忍着笑意道：“好好好，妈妈跟你去。”
赵陈道：“你们先过去，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恩。”
赵陈很快跑回了家，就只见豆包趴在门口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
赵陈笑着蹲下身揉着豆包的脑袋，道：“好啦，豆包，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去，把你的项圈叼过来，我们一起出去玩。”
豆包兴奋地一声汪汪叫，转身跑到自己的狗窝附近叼了过来。
赵陈仔细给豆包装好项圈，扣上狗绳，问道：“烧麦呢？”
豆包往阳台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见烧麦正趴在阳台的椅子上看日出。
倒是会享受。
赵陈拍了拍豆包的脑袋，又喊了一声烧麦，正准备出门时候想起了自己放在桌子上的粥。
唉，好容易熬好的粥。
算了，把它喝了吧，别浪费了。
赵陈走进房间里三口做两口将自己碗里的粥喝完，看了看馒头碗里的，摸了摸肚子，硬是逼着自己将剩下的粥喝得干干净净，这才将碗放进了厨房，拉着豆包和烧麦出门了。
给赵佳人打了一个电话，说是两人去了一个名叫“一品汤道”的早餐店，便赶紧往那店走了过去。
这家早餐店的面实在是不错，尤其是汤，味道非常鲜美。不过价格也是贵，一碗面的价格在二十至三十左右，若是再加上一笼汤包以及一小碗瓦罐汤，那就更贵了。
赵陈其实挺喜欢这家早餐店的味道的，但觉得若是吃一个早餐要花费这么多的钱的话，还是没有必要。
馒头还真是会挑，挑了一家附近最贵的。
走进这家早餐店，就见馒头一手拿着一个小笼包一手拿着筷子已经开吃了。
赵陈牵着豆包在馒头身边坐下，这时候一个服务员将一碗面端在赵陈面前，“请慢用。”
赵陈顺手将其推到了赵佳人面前，谁知赵佳人又推了回来，并道：“给你点的，我已经吃过了。”
赵陈无奈道：“可是我也吃过了啊。”
馒头嘴里嚼着面条，含糊不清道：“爸爸讨厌，背着馒头一个人偷偷吃东西！”
“瞎说！”赵陈转头冲着赵佳人解释道：“早上我不是熬了两碗粥嘛，结果馒头没吃就跑出来了。我刚回去接豆包和烧麦的时候想着说不要浪费了，就赶紧把粥喝了。”
赵佳人也是颇为无奈，“那这碗面怎么办？”
赵陈摸了摸肚子，提议道：“要不你尝尝？”
赵佳人摇头道：“我出门的时候已经吃过东西了。”
“要不问一问老板能不能退？”
“这怎么能退？都已经端上来了，谁知道你有没有往里面吐口水？”
“我又不是这样的人。”
“那你得问老板相不相信了。”
赵陈拿这碗面很是头疼，转头看了一眼馒头。
馒头忙摇头道：“不吃不吃，我又不是饭桶，我吃不下了！”
赵陈也就这么一想，要真给馒头吃的话，他还着实是有点担心。这面吃了一碗面吃了半笼包子，要是再有一碗面下肚的话，估计会被撑坏了。
那怎么办？
赵陈转头看向赵佳人，道：“你肯定早上没吃多少，来，再吃一点。”
“特意给你点的。”
“可我真吃不下啊！”赵陈叫苦道：“那两碗粥喝下去我都撑得不行了！”
“谁让你喝粥的？”
“我也不知道你能给我点啊！”
赵佳人有些恼火了，“爱吃吃，不吃给豆包！”
豆包听着这话冲着赵陈汪汪叫了两声，摇着尾巴，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
赵陈无奈拿起筷子，成吧，那就勉强再吃一点吧，好歹喝两口汤。
豆包傻了眼。
不是说给我吃的吗？骗狗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再临连云山
硬逼着自己吃了半碗，赵陈实在是吃不下了，连走路都觉着有些费力。
赵佳人看着有些好笑，“你吃这么多干什么？吃不下别吃了呗。”
赵陈打了一个饱嗝，道：“这不是怕浪费了么？”
“把胃撑坏了去医院浪费得更多。”赵佳人拉着馒头的手提醒道：“你以后可不能学你爸爸。”
馒头答道：“爸爸那么笨，我才不会学他哩。”
赵陈翻了一个白眼，转头冲着赵佳人道：“对了，忘记问，你是不是打算带馒头去哪里玩儿？”
赵佳人道：“我准备下午带馒头出去，在家里待不住，我爸我妈总是练刀，干脆就跟你一起来了。你计划是什么？”
赵陈回道：“打算上午带她去孤儿院看看。”
“孤儿院？”
馒头抢着话答道：“是以前爸爸住的孤儿院，里面有好多小朋友，还有几个大人。他们可喜欢馒头了！”
赵佳人知道赵陈是一个孤儿，但是并不知道赵陈以前是在哪里生活，过的怎么样。
赵陈笑着点头道：“对，说起来馒头还有一个弟弟在孤儿院里面呢，就想着说带馒头过去看看。”
末了赵陈冲着馒头道：“你想好要给阿小带什么礼物了吗？”
馒头摊了摊手，无奈道：“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他，可是没办法，他都叫我姐姐了，我就只好给他买一个游戏机了。”
赵陈脸一黑，“换个别的。”
馒头噘着嘴，负气道：“那就给他买个洋娃娃吧！”
“好！”
赵佳人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错过了馒头好多好多。
默然片刻，赵佳人道：“下午呢？”
“下午？”赵陈反应了过来，“下午本来想带馒头去上云新建的那个玻璃大桥的，你既然要带馒头出去玩，往后推两天就行。”
“谢谢。”
赵陈失笑道：“这有什么好谢的？应该的。”
看见前方有一个超市，赵陈往前走了一两步，忽然转头看向赵佳人道：“要不，你先回家在家里等着，我带馒头从孤儿院回来之后再打电话给你？那地方挺远的，那里的人你也不认识，怕你不自在。”
话音刚落，馒头就吓了一跳，忙抱住赵佳人的腿道：“妈妈跟我们一起去吧？”
赵佳人低头摸着馒头的脸笑道：“为什么？”
“因为妈妈一走的话，爸爸就会打我！”
赵佳人瞥了一眼赵陈，赵陈讪笑道：“你听她瞎说。”
馒头却不依不饶地抱着赵佳人道：“妈妈，你跟我们一起去嘛，好不好？”
赵佳人便道：“好，妈妈跟你一起去。”
“耶！最喜欢妈妈了！”
赵佳人无奈揉着馒头的脑袋，眼神之中满是宠爱。
便一起去超市里买了一大袋子东西，赵陈还特意扛了一袋米，身后馒头鼓着腮帮子拿着一个芭比娃娃，一个人生着闷气。
打了一辆车去了连云山孤儿院，等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八点钟了。
刚下车，马清莲就迎了上来，道：“这才多久的时间？你又跑来，你自己不工作，不生活的啊？”
赵陈从后备箱里扛出那袋子米，笑道：“没关系，今天国庆节放假嘛。”
“真是，”马清莲埋怨道：“来就来了，还买这么多东西。”
这时候馒头从车里跑了下来，大声喊道：“马奶奶！”
马清莲笑着一把将馒头抱起来，“原来是馒头来了啊？真乖！”
馒头道：“马奶奶有没有给馒头准备礼物啊？”
赵陈皱眉道：“哪有一上门就问人要礼物的？”
马清莲冲着赵陈一瞪眼，“你冲孩子凶什么凶？孩子嘛，她能懂什么？”
末了马清莲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手制的风车，彩色的风车叶儿上画着卡通人物小图。马清莲冲着风车吹了一口气，那风车便吱呀吱呀地转着圈儿，风车叶儿上卡通小图在快速地转动之下竟然开始一摇一摆动了起来。
“哇！”馒头从马清莲手中接过那风车道：“还会动呢！”
“喜欢吗？”
“喜欢！”
这么些年，赵陈一直对马清莲极为尊敬，马清莲冲他瞪眼睛他是不敢多说什么的，就只好苦笑着道：“别太宠她了，她向来都是得寸进尺，得了阳光就要灿烂的。”
话音刚落，馒头忽然俯身在马清莲耳边嘀咕了几句。
随之，马清莲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冲着赵陈瞪了一眼道：“你没事儿打孩子干嘛？”
赵陈头疼道：“我真没打她！”
这时候出租车对面赵佳人将东西拿了下来，冲着司机大哥道了一声谢。
听着一声陌生的女声，马清莲愣了愣，转头看过去。
出租车飞驰而去，赵佳人拎着一袋东西走了过来，赵陈忙上去将其接在了自己手里。
马清莲小心将馒头放下，往前走了两步，看着赵佳人试探性问道：“这是？”
赵陈赶紧介绍道：“哦，这位是赵佳人。”
末了赵陈又给赵佳人介绍道：“这位是马姨，我小时候一直照顾我的。”
赵佳人便冲着马清莲微笑道：“马姨你好。”
“你好你好你好，”马清莲上上下下冲着赵佳人看了两眼，然后又看了看赵陈，“你们是……”
赵陈刚准备说是一朋友，馒头忽然抢先道：“那是我妈妈！”
马清莲瞬间眼睛里面放出了光彩，“好啊，真好！”
末了马清莲忽然快步往孤儿院走去，赵陈忙道：“马姨，您干吗呢？”
马清莲回头道：“你这傻孩子，这里是你半个老家，你媳妇第一次来这里，我不得提醒你唐叔一声让他中午烧两个好菜？”
“好啊，真是好啊，”马清莲忽然抹了一把眼泪，又笑道：“早就知道你成了家，但一直没见过你媳妇儿，总以为你在骗我，还以为你跟赵院长一般犯傻。这回儿总算是见到真人了，我这心里啊，开心啊！”
赵陈原想解释说您误会了，但一见马清莲眼睛里面的泪水，喉咙里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只好笑着赔礼道：“是我不对，让马姨您担心了。”
马清莲听到这话之后走上前来往出气一般往赵陈的胸口锤了两下，然后反应了过来，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冲着赵佳人笑道：“不好意思啊，那个，你们先进来吧，我先去给你们把招待室整理一下。”
赵陈忙道：“不用了，都是自家人。”
“你这傻子懂什么？”马清莲瞪了赵陈一眼，然后又冲着赵佳人道：“阿陈这孩子别的都好，就是这脑袋瓜始终不开窍，你别介意啊。”
赵佳人抿着嘴点头笑笑，并未多言。
“赶紧进来先吧，别站在门口了。”
等马清莲往前走了两步之后，赵陈走到赵佳人身边苦笑道：“都说让你不要来吧，就是怕别人误会。”
赵佳人斜瞥了赵陈一眼，没吭声。
“误会什么呀？”馒头抬头一脸懵懂道：“馒头没说错啊，妈妈就是馒头的妈妈啊！难道妈妈不是馒头的妈妈吗？”
“妈妈当然是馒头的妈妈啦，傻子。”
“那就是咯，爸爸大惊小怪。”
赵陈摇了摇头，然后冲着赵佳人道：“那个你别介意啊，刚我没有解释是因为怕马姨失望。她年纪也大了，现在又没有年轻人接她的班，很多事情都是她亲力亲为，忙得多了，身体也就不大好。”
“没关系，我不介意。”
“那就好，那我们先进去吧。”
这面赵陈扛着一袋米，右手领着一袋子零食礼物，赵佳人也提了一袋子，馒头则是一手牵着豆包一手拿着风车咯咯笑着冲着孤儿院里面跑去。
跑进去之后一看，却发现院子里面没有人，转头看着赵陈道：“爸爸，阿小呢？”
赵陈笑道：“这个时候阿小他们在上学呢。”
“上学？”馒头歪着头问道：“今天不是国庆节放假吗？”
“阿小他们不同，他们放假也是要上课的。”
尽管现在社会福利好了，孤儿院的孩子上小学初中并不需要花多少钱。但是因为现在外面的孩子接触的东西更多，就算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如今也都会选择一门兴趣爱好，更不用说补习班、家教了。
但凭在学校里面上学，孤儿院的孩子是比不上外面的孩子的。
有道是勤能补拙，笨鸟先飞。因此，就算是放假的时候，孤儿院也会安排一名老师给孩子们上一上午的课，讲一讲音乐，画画等等，不至于让这些孩子落后其他同龄人太多。
听到这话之后馒头略显失望，哦了一声，有些兴致乏乏了。
“来来来，赶紧进来坐啊，在外面瞎聊什么啊？提着东西不累啊？”
赵陈大声回了马清莲一声好，然后冲着赵佳人道：“你先带着馒头进去吧，我将这袋米扛到后厨去。”
后厨掌厨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秃头胖大叔，姓唐，叫唐多金。以前在饭店里面做厨师的时候被人坑了，失业之后一直没有工作，后来赵院长就将他带到了连云山孤儿院让其给孩子们做饭。
这一干，就是二十几年的时间，不过自打前几年老院长病了之后就没再拿过工资了。
“阿陈？你来了啊？”唐多金正蹲在门槛上抽烟，看到赵陈之后忙站了起来，伸手接过赵陈肩膀上的米。
“我来吧，唐叔。”
“没事儿，我这身板，杠杠的，看不起谁呢！”
唐多金一把操起这袋米，将其卸在地上，哈哈笑道：“你这小子，唐叔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你还真就给我扛啊？”
赵陈笑着回道：“唐叔你宝刀未老嘛，我看你这腰板就知道你肯定扛得动。”
末了赵陈又道：“对了，我那里还买了一些排骨、鸡鸭鱼什么的，到时候中午你做点好吃的。还有，我给您带了两条烟，到时候混在菜里面偷偷给您。”
唐多金一愣，随后哈哈笑道：“还是你小子懂我，够意思！”
“不过唐叔啊，还是要少抽一点。”
“你知道什么？我怕个球！不就是一点点小毛病么？怕死不是纯爷们！”
赵陈笑着摇摇头，问道：“对了，院长怎么样了？”
唐多金愣了愣，随后面色黯淡了下去，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点燃之后自顾自抽着。
他道：“估计不行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懂事的孩子最叫人心疼（晚上临时有事，抱歉）
唐多金叹了一口气，狠狠抽了一口烟道：“赵院长，可能不行了。”
赵陈一愣，忙问道：“不行了？难道是？”
唐多金点了点头，“前几天赵院长咳得厉害，我跟你马姨就赶紧将他送到了医院。医院检查说是病情又加重了，已经没有多少治疗的余地了，还不如让赵院长安养，说不定还能活得更久一点。”
赵陈身体轻微一颤，面色瞬间苍白了下来。他挠了挠脑袋，然后左右走了两步，紧接着又走了两步，然后小心翼翼问道:“那医生有没有说……”
唐多金又叹了一口气，“医生说赵院长顶多只有一年的时间了。”
“一年？”
唐多金点了点头，又道：“赵院长积劳成疾，一辈子为了照顾这些孩子而忙碌。原本现在正是颐养天年的年纪，没想到却得了这种不治之症。我唐三金吃喝嫖赌样样都做，喝酒比谁都猛，抽烟比谁都凶，怎么我就没有个一灾二病？真是老天不长眼啊！”
赵陈并未曾将唐多金的这句话听进去多少，他脑海之中就只有一个词，一年。
只有一年的时间了。
最近一些连赵院长的身体一直不大行，从去年开始，身体更是每况愈下，精神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来。
上次来孤儿院的时候赵陈看到赵院长的精神模样其实心中就已经有了一点的底了，但从唐多金听到这个确切的数字之后，他的心情还是沉重得厉害。
他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但并没有。
唐多金看了一眼赵陈，忽然反应了过来，猛地一拍脑袋道：“哎哟你看我，你马姨特意叮嘱我不要跟你多说的，我怎么就……”
赵陈勉强笑了一声，“我没事儿。”
唐多金一看赵陈的脸色就知道赵陈说的是反话，忙又道：“阿陈你想开一点，这些年你该做的也做了。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怨不得谁。怨不得你，也怨不得我，这就是命啊！”
“你放心，唐叔，我心里明白。”赵陈道：“我自己心里有打算。那个，我那边孩子还在那里，我过去看看。”
唐多金忧心忡忡地看着赵陈，然后无奈叹了一口气。
接待房内，马清莲正满面笑容与赵佳人说话，那面馒头拿着风车追着豆包在满院子乱跑，同样也是哈哈大笑，想必是开心得不行。
马清莲看到赵陈之后笑道：“你见过你唐叔了？”
赵陈忍住心中的伤心之意，笑道：“对，我看唐叔又胖了。哦对了，刚刚我还看见他抽烟了，马姨你可得好好管管他。”
马清莲听到这话之后瞪着眼睛道：“你还有脸在这里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来都得偷偷给他带一条烟两条烟，要不是你的话，他哪里有这么多的烟抽？”
“你都知道了？”
马清莲笑道：“你那点小九九还能瞒得过我？你要知道，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
赵陈嘿嘿一笑，挠了挠头，道：“还是马姨厉害，一双火眼金睛比孙猴子还灵。”
“你就少在这里夸我了，别以为你说两句好话我就不罚你了。也就是你现在大了，有孩子了，要不然我肯定要打你屁股！”
马清莲而三十来岁的时候在孩子们的面前还是很有威严的，因为她手里常常备着一根竹条，专门用来抽手心的。
一个林先生，一个马阿姨，这两个人可是一些调皮孩子的噩梦。
馒头听到这话之后牵着豆包跑了过来，大声道：“马奶奶你还会打我爸爸的屁股吗？”
马清莲道：“只要他不听话，我肯定就打！”
“那我能不能看一看？”
赵陈眼睛一瞪，“看什么看？没大没小，自己玩去！”
馒头冲着赵陈一吐舌头，跑远了。
马清莲此时仍旧还是被馒头的话逗得直不起腰来，笑道：“可真是小滑头，笑得我肚子疼。你们夫妻俩儿好好聊聊，我先给你们泡杯茶去。”
“别忙了吧，马姨！”
“没事儿，你好好坐着。现在啊，你也是客，只求你们不嫌弃我这里的茶上不得台面就成。”
等马清莲走了之后赵佳人看向赵陈道：“怎么了？”
赵陈一愣，“什么怎么了？”
“刚你进来的时候就看你脸色不大对劲。”
赵陈苦笑道：“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陈沉默了片刻，然后一五一十将赵院长的事情说给了赵佳人听。
赵佳人听完之后也沉默了，这件事她没亲身经历过，做不到感同身受，只道：“有什么需要你给我打电话，馒头我可以帮忙照顾。”
赵陈转头看向她：“谢谢。”
赵佳人没吭声。
赵陈转头看向屋外，“所幸的是瞒过了马姨，要是让她知道了我知道了赵院长的情况的话，肯定会担心的。唉~”
屋外馒头笑得开心。
…………
…………
从招待房出来之后，马清莲并未去往茶水间，而是转道去了厨房。
进了厨房就见唐三金正坐在板凳上抽烟，马清莲面色一变，几步走上前去狠狠给了唐三金的后脑勺一巴掌。
唐三金猝不及防，被打得一个踉跄，叼在嘴里的烟也碰了出去。
“哪个小兔崽子？！”唐三金怒气冲冲，凶神恶煞转过身来，等看到面前是马清莲之后愣了愣，脸上的怒气立马消了下去，堆着脸上的横肉赔笑道：“马姐，你怎么来了？”
“抽抽抽！就知道抽烟！你身体怎么样你自己不知道吗？！”马清莲冲着唐三金就是一顿臭骂，然后把手一伸，“拿来!”
“什么？”
“阿陈那小子送你的烟！”
“没有，他哪里送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每次都是藏在装菜的袋子里面给你拿过来的吧？真当我老了，神智不清了是吧？”
“你早就知道？”
“老娘火眼金睛，就你们这点小把戏还能瞒得过我？赶紧拿来！”
唐三金哭丧着脸，“马姐，这次他还真没送过来！”
马清莲脸色一沉，“逼我动手是吧？”
“真不是，你自己都说了他是藏在装菜的袋子里给我拿过来的，这次他来厨房就只送了一袋米过来，菜不是还没送过来了么？”
马清莲想了想，反应了过来，“没收了。”
唐三金吧唧吧唧嘴，没敢吭声。
“还有，”，马清莲冷冷看向唐三金道：“你是不是给阿陈说什么了？”
唐三金心中咯哒一响，“没啊！”
“还没有？！非逼着我动手是吧？”
唐三金心中骂着阿陈这混账怎么都不给自己兜个底儿，小声道：“就刚刚跟他闲聊的时候说漏了嘴。”
“正说漏了？！”
马清莲抬起手，唐三金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脑袋缩进了脖子上那一层肥肉之间。
马清莲恨恨骂了一声长嘴的混账，没打下去，然后问道：“你自己的事儿你没跟他说吧？”
唐三金忙摇头，不过这次可硬气多了，“没，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有底，哪里能让他知道？老院长的事儿我也就是有感而发……”
“发你大爷！”
唐三金畏畏缩缩，没吭声了。
看着马清莲的脸色，唐三金问道：“阿陈他问你了？”
“没呢！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以为我看不出来。”马清莲冷笑道：“傻子，也不看看我是谁，老娘可是看着他长大的，要是连这事儿都看不出来的话，也就不用活了。”
唐三金想了想道：“马姐，其实我觉得吧，让阿陈知道也没什么。赵院长和阿陈之间的关系与其他人不同，要是不让他知道，等老院长去世的那一天你再通知他的话，他会埋怨你的。再说了，阿陈那小子你也不是不知道，要是不尽这份孝道的话，他这一辈子恐怕都会内疚。”
“你以为你说的我不知道？我比你蠢？”马清莲先是狠狠瞪了唐三金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道：“他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他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拉得是什么屎。虽说他有了孩子，也成家了，但我总觉得不对劲。”
“不对劲？怎么不对劲？”
“说是他跟今天来的那女人是夫妻吧，但两人的动作神态我总觉得怪异，不像是夫妻，有点相敬如宾的感觉。”
“相敬如宾还不好？”
“你懂个屁！年轻夫妻相敬如宾那是什么？那是要离婚的前奏了！”
骂了唐三金一句，马清莲又道：“若说不是夫妻吧，馒头又喊她妈妈，她跟馒头之间又是亲亲密密的。”
“这……估计是年轻人的世界我们不懂吧？”
“我是不想懂，也没这个功夫力气去懂了。但我怕啊，怕就怕在这事儿的源头是我们。”马清莲道：“一个孤儿，没有家世没有背景，女方看中他什么？看中的除了他这个人之外，不还是因为他上面无父无母没有拖累吗？不就是看重他以后会把女方的爹妈当成自己的亲爹妈吗？结果这下可好，后来才发现他每个月给孤儿院汇钱，上头有一个病重在床的老院长，到时候你病了，我病了，上头就又多了你我这两个累赘。这女方家长还能怎么瞧得上他？”
唐三金愁着脸，下意识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想了想又将其丢进了垃圾桶里面。
“阿陈一个人，好容易有了今天，要是因为我们这些半身入土的人毁了自己一辈子，你说我怎么睡得着？你怎么睡得着？”
末了马清莲长叹一声，“父母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懂事？可孩子懂事了，自己能少操点心了，但也架不住心疼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水渍
“来来来，来喝茶。”
马清莲拿一个盘子端上来两杯茶递给赵陈和赵佳人，赵陈接了过来，道了一声谢。
马清莲佯怒道：“你就只给你自己拿，不给你媳妇拿一杯？”
赵陈尴尬转头看了赵佳人一眼，还没来得及伸手，就见赵佳人站起身来将其接了过去道：“没事，我自己来就行了，谢谢马姨。”
“这有什么好谢的啊？”马清莲道：“我倒是要谢谢你才对。”
赵佳人道：“谢我什么？”
“我谢谢你给了我们阿陈一个机会，要不然就他这呆头呆脑的样子，找得到媳妇就怪了。”
赵陈脸微红，“马姨，您说什么呢？”
马清莲笑了两声，没再多说，转身正欲回去放盘子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流着鼻涕的小脑袋瓜从门口伸了进来。
马清莲愣了愣，然后怒道：“阿小，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阿小瞧见马清莲生气之后忙道：“我是来上厕所的，我马上就回去上课。”
赵陈问道：“怎么回事？马姨？”
马清莲道：“我们不是周末还有放假的时候都会请人来这里教孩子们学东西吗？阿小性子野，总是偷偷跑出来玩，这不就是吗？”
阿小刚往回小跑了两步，就瞧见了拿着风车在院子里面乱跑的馒头，欣喜道：“馒头？！你怎么来了？”
赵佳人那胳膊肘顶了顶赵陈，道：“他们认识？”
赵陈回道：“前面不是说馒头在孤儿院认识了一个弟弟嘛？”
“就是他？”
赵陈点了点头。
赵佳人便笑了，道：“看这模样还挺机灵的，就是脸上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擦一下。”
赵陈道：“两三岁的小孩子懂什么干净吗？还不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那面馒头听到阿小的声音之后停下了脚步，略显不满地走了过来道：“你要叫我姐姐！”
“我不叫！”阿小把脑袋仰到了天上去了，很是傲气。
馒头道：“你这个人不讲信用，我爸……老师教育我们要讲诚信，你上次都叫我姐姐了，怎么这次不叫了呢？”
末了馒头又道：“也对，你现在都会逃课了，老师讲的东西你肯定都没有听。”
阿小红着脸道：“我没有，我就是想出来上厕所。”
“我不信，我都知道厕所根本就不在这里，你怎么会南辕北辙跑到这里来呢？你肯定是逃课出来玩的。”
阿小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末了他小声道：“我讲信用的。”
“既然你讲信用，那你应该叫我什么？”
“姐……姐姐。”
“大声点，我听不见！”馒头扯着嗓子喊道。
阿小似乎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也跟着扯着嗓子喊道：“姐姐！”
馒头便满意地笑了，“真乖。”
赵陈便冲着馒头道：“馒头，你不是给阿小准备了一个礼物吗？他都叫你姐姐了，你难道不准备把礼物给他？”
“礼物？”阿小听到这话之后抬起了头，脏兮兮的小脸上两只眼睛格外明亮。
但馒头听到这话之后却红了脸，想了想之后跑到赵陈身边小声道：“爸爸，真的要把那个礼物送给阿小吗？”
赵陈道：“不是你挑的吗？”
馒头不服气道：“我原本要挑的是游戏机的！”
“阿小根本就不会玩，你是给自己挑的。”
“我可以教他。”
赵陈道：“你不要把阿小带坏了。”
“才没有哩，送给他游戏机之后我会告诉他每天只能玩半个小时，不能多玩。”
倒是把这一套学会了。
赵陈无奈道：“可是现在只有洋娃娃，你没有其他礼物怎么办？”
馒头想了想，“换一个其他的吧？我送他巧克力怎么样？”
这时候赵佳人回道：“可是等会也有巧克力送给其他小朋友，你要是也送阿小巧克力的话，他就会觉得做你的弟弟跟其他人没有什么差别，以后也就不会叫你姐姐了。”
“那这怎么办啊？”馒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小风车道：“要不然我把这个风车送给他？”
赵佳人便道：“这可是马奶奶专门送给你的东西，你怎么能当着她的面转手送给别人呢？等会她认为你不喜欢她送给你的礼物，就不喜欢馒头了。馒头难道真的不喜欢这个风车吗？”
馒头一脸为难，她还确实挺喜欢这个漂亮的小风车，原本打算带到幼儿园去在秦奋面前好好炫耀一番的。
这时候阿小跑了过来，问道：“我的礼物呢？”
馒头将风车藏在自己身后，咳了咳，然后道：“送给你的礼物在路上丢了。”
阿小不满道：“你骗人！”
“没有！”
“你就是骗人，哪有送人的礼物丢了的？”阿小生气转过身去，“你自己都不讲信用，还说我，我再也不叫你姐姐了。”
馒头一听这话急了，好不容易自己多了个弟弟，怎么能说没就没呢？
“等等！谁说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的？我刚才就是逗你呢！你等一下！”
馒头将风车放在赵佳人手里，然后跑到赵陈提过来的大袋子旁边翻翻找找一通之后，拿出了一个金发碧眼的洋娃娃。
“诺，这是给你的礼物。”
阿小看着这个礼物傻了眼，他还以为是一把小手枪，或者是一把木制的小剑，结果是一个洋娃娃。
馒头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一把将洋娃娃塞进阿小的手里，道：“诺，姐姐送给你东西你就要拿着，难道你不喜欢吗？”
阿小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洋娃娃，有些不确定道：“喜欢……吧……”
“喜欢就好了！”馒头纯当自己没有听到后面那个‘吧’字，道：“我要出去玩了，不跟你说了。”
看着馒头拿着风车跑进了院子，阿小也想跟着跑出去玩，但有些害怕马清莲，小心看了马清莲一眼。
赵陈道：“今天就算了吧，阿小这么小，学也学不了多少东西。，馒头去年这个时候还只会子啊地上打滚呢！”
马清莲便冲着矮小道：“行了行了，你赵叔叔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样？出去跟你馒头姐姐玩吧，只许这一次，下不为例啊!”
阿小脸上很快就露出了笑容，忙撒开腿跑出了屋子。
“不谢谢赵叔叔？”
“谢谢赵叔叔！”
马清莲笑骂了一句，“这孩子，现在就这么野了，以后可得怎么办？”
赵陈道：“小男孩嘛，这个时候正是野的时候。”
几人坐下聊了一会儿，赵陈看到杯中的茶喝了一半之后，不经意提道：“对了，赵院长呢？只顾着跟您聊天了，来这里还没去见过赵院长。他还好吧？”
马清莲看出了赵陈有心要瞒，便也顺着赵陈的心思道：“他不还是老样子嘛，不过最近似乎好转一点了，估计是在这个孤儿院里面比较舒心吧，医生都说他精神劲头好了许多。”
“那就好。”
马清莲叮嘱了一声阿小，说就在院子里面玩，不要乱跑。
赵陈也跟着叮嘱了豆包一声，然后跟着马清莲的脚步走去了赵院长的房间。
推开门，就见赵院长仍然是躺在床上。听见推门的声音，他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但门外射进来的阳光让他如今本就不大灵光的眼睛更加难以辨别来人。
马清莲快步走上前来到：“院长，是阿陈来了啊！”
“阿陈？”
“对啊，而且这次来的可不是他一个人，还有他媳妇呢！”末了马清莲又取笑道：“你说阿陈也真是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一次也没有带他媳妇来看过我们。都说臭媳妇还得见公婆，更何况他媳妇长得这么漂亮。什么意思啊？难道我们还不配做你长辈啊？”
赵陈忙道：“没没没，没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赵佳人开口道：“真是抱歉，因为我在上京工作，很多时候都在上京回不来。”
赵陈便也忙跟着应和道：“对对对，她工作忙。别说你们了，就连我见她一面还得跑去上京哩。”
马清莲忽然话锋一转道：“原来是你们两口子聚少离多，怪不得我看你们俩儿这么生疏。说是夫妻吧，连个手都不牵。你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赵院长听到这话之后脸色微变，挣扎着想要坐下来仔细看看这两人。
“怎么会呢？”
赵陈正想着该怎么解释，忽然就感觉自己手背上微微一凉，愣了愣，低头看了一眼。就见赵佳人那洁白如玉的手从自己的手背缓缓绕到自己手心，十指相扣。
赵佳人笑道：“真不是马姨想的那样，我就是想着说第一次见您和赵院长得规矩一点，以免你们对我印象不好嘛。”
马清莲道：“这又什么关系嘛，你们两人真是小题大作，现在又不比以前了，别搞那么多规矩。前面看你们二人那生疏劲，我还担心得很呢。”
赵院长的面色也放松了下来，冲着赵陈招了招手。
赵陈忙走了过去，坐在赵院长的床边上，问道：“院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说着，他顺势在被子上抹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