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章 龙珠
“今天的风儿有些喧嚣！”
差不多是一个文盲的朱元璋首次发表出让自己觉得如此有情怀的感慨之语，双手负背，他整个人就站在一个柴垛之上，就那么怔怔的眺望着天际的白云。
下面。
他的夫人马大脚只听得眉头一阵乱跳，竟然是一时不知道自己的相公究竟在想些什么，不过以她的了解，只怕是朱元璋面对此情此景一时心怀感慨，憋不出来诗词，只能憋出这样一句感慨了。
风，很喧嚣吗？
徐达一脸懵逼的伸出右手在身前搅和了那么一下，没有感受到丝毫清风吹过所带来的凉爽感，倒是他身穿盔甲站在太阳下晒的太久，觉得有些闷热，于是不由嘀咕道：“好像没……呃，果然风儿很喧嚣。”
在察觉到了朱元璋那道死亡凝视之后，徐达立即反应了过来，嘴上语言很自然的转换过来，人更是闭上双眼，一脸享受的摊开双臂，一副迎风飞翔的样子，他正在体会那风儿的喧嚣。
“……”
马大脚见到眼前这一幕，只觉得自己头有些发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闷之感。
但她倒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两人在现在都得装成瞎子，聋子吗，而她马大脚才是那个哑巴。
不！
而是傻子。
不提三人在这个时候的心态如何，而作为造成这般迹象的源头则是另外一幅场景。
大帐内。
堂堂赤练仙子此刻正有些衣衫不整的坐在那里，整个人脸黑与红相间，整个人冷到了极点，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莫名的低气压。
“……”
她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用一双美眸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这个熟悉的男人。
至于岳缘——
他正弯腰低头捡起之前被李莫愁掉落在地的医书。
岳缘将这本掉落的医书捡起来之后，并没有放在桌上，而是随意的端坐在赤练仙子的面前，开始认真无比的翻看起来。
“？？？”
岳缘的表现让赤练仙子觉得有些疑惑，在生气的同时还是冷言冷语道：“你在看什么？那医书不过是普通的典籍，对你的安危起不了任何的威胁。”
“错了。”
“怎么会没有作用？”
岳缘抬起头，带着柔情万种的笑容盯着李莫愁，笑道：“至少这上面会写有相应的伤势治疗，比如擦伤咬伤什么的。”说到这里，岳缘似乎牵扯了什么疼痛，还做了倒抽一口凉气的举动，更是伸出舌头轻轻的添了一下嘴唇上的伤口。
很明显。
他话中所指已经点明了地方。
随着岳缘的动作，赤练仙子李莫愁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嘴唇上面，那里正有一圈月牙痕迹，而且痕迹颇深，虽然早已经止住了鲜血，但也不妨碍旁人觉得这伤势颇重。
至于罪魁祸首……
赤练仙子只觉得自己的脸更烫了。
歪过头，李莫愁不再去瞥岳缘那装模作样的状态。
她很气。
不过在内心的深处，赤练仙子却是又有了当初那种熟悉之感，而不是之前见到的时候给她的那种熟悉的陌生人。
因为之前的岳缘太有礼了。
但真正留给李莫愁印象最深的却不是岳缘的有礼，而是当初那个轻狂的道士。
轻狂，不拘礼数。
这便是她当初在见到岳缘时候的第一眼感觉。
不！
轻狂那还是轻的，甚至可以说她印象中的岳缘第一眼给她的感觉便是一个登徒子。
她，当时被调戏了。
赤练仙子那时可谓是想要杀岳缘的心都有了。
在之后的故事……却是一点点的超出了李莫愁自己的想象。
直到那句‘一肩担之’之后，赤练仙子的那颗冰冷的心终于融化了。
可以说在李莫愁的眼中，她心目中的那个岳缘一直是言语只会对她轻狂，却是一身是胆，敢于承担责任的人，独属于她的可恶男人。
而之前的那一次见面，她见到的完全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个头不一样。
性子也不一样。
有礼有貌。
在那时，李莫愁便知道那个岳缘不是她一直追逐的那个岳缘。
而今天，却又是再度给了她那熟悉之感。
他又在耍流氓。
“……”
岳缘见赤练仙子撇过头去，却也是嘴角微扬，露出了一道坏笑。
在这个时候，他倒也是反应了过来。
难不成是真的影响很大？
试想在之前，在没有运功废弃自己一半功力的时候，那时的他更多的还是有着东皇的影子。
即便散去了不少，他还是有着那高高在上的味道，算是一个极重礼数之人，毕竟在经历过纯阳掌教和东皇太一的身份之后，礼数已经渐渐的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尤其是在东皇时期，这一点最重。
讲究尊卑。
讲究礼数。
那时的他根本就不是赤练仙子眼中的那个道公子。
在破去自身长生诀之后，岳缘这才发现自己好似驱逐出去了什么，心态也随着境界的剥落而变了回来，现在的他已然有了当初的风采。
而如今一试，他果然发现了自己之前究竟错在了哪里。
之前的岳缘是掌教，是东皇，是教主，但唯一不是道公子。
而在赤练仙子心中的留痕的也唯有道公子，而不是掌教，不是东皇，不是教主。
所以在以前，岳缘自己的手段从来就是错误的。
舍近而求远。
“对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岳缘起身走到赤练仙子的身边端坐了下来，在李莫愁疑惑与警惕的目光中他拿出了一个小布袋，然后放在了她的面前，示意道：“这个给你！”
“嗯？”
一声诧异，李莫愁拿起这小布袋，还未打开，便感觉了奇怪之处，有两股冷热交缠的力量正在这布袋中隐隐散出。
打开。
一红一蓝两颗足有鸡子大小的圆润珠子出现在了她的掌心之中。
红色的珠子散发着热劲，而湛蓝色的珠子则是相反，散发着寒气。
两者不断的冲击，消融。
以她的功力境界，自是察觉得出这两颗珠子内里蕴含的可怕力量。
任何一颗的珠子内里的力量，都足以造出一个绝顶高手。
这！
难道是传说中的天材地宝？
赤练仙子的武功更多的是自己修炼得来的，她当初更是以毒药刺激来增强功力，这也是李莫愁当初为何无比敏感的根本原因。在之后，她的功力增长，在自己看来那是做梦顿悟之后，功力凭空而来。
那时以为只是自己的天赋，只不过在见到了自己师妹似乎也一般无二之后，这才将这个念头抛去。
真正的天材地宝，能够以一样便造就出绝顶高手的东西，这是她第一次所见。
“这是何物？”她开口问道。
“龙珠。”
岳缘这样回答。
233章 赠送
龙珠？
哈！
龙珠！
赤练仙子李莫愁把玩着手上这两颗鸡子大小的珠子，神情很是怪异。
她能察觉得出这两颗珠子里面的力量，任何一颗几乎都可以造就出来一个绝顶高手，这样的天材地宝可谓是世所罕见。当初的时候，她若是有着龙珠的存在，她又岂会去寻找毒药来刺激自身以增强内力，才使得自身出现了体质敏感的情况。
只是这东西，究竟从何而来？
而且……
似乎想起了什么，她将水火龙珠摆在手心里，拿在眼前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发现她对其有一种熟悉的迹象。
是的。
很熟悉。
赤练仙子想起来了。
为什么会有这个熟悉的错觉。
她当初与师妹前往光明顶的时候，在给了岳缘一掌的时候，她便察觉到了这股气息，正是出自岳缘的身上。而且，在那好似梦一样的世界中，她更是体会到了这部分气息的熟悉。
熟悉。
但说不上喜欢。
甚至还有一些厌恶的意思。
之所以厌恶……是因为，她之前没太注意，但当这两颗水火龙珠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李莫愁这才发现原来这个感觉是那么的熟悉。
第一个，便是自己的‘好’师妹小龙女。
她身上同样带有这股味道。
“……”
侧头，李莫愁瞥了一眼那端坐在自己身边的岳缘，收回视线，再度将目光落在了水火龙珠的上面。比起小龙女，她赤练仙子李莫愁身上也有这股气息。
但是，她有着股气息很正常不过。
师妹有这气息就不正常了。
原本，李莫愁还以为那只是自己与师妹两人同为一个师门，是功法本身的缘故，但现在看来……只怕不是啊。
因为曾经修炼毒功造成的体质敏感，对真气这方面的敏感程度李莫愁要超出常人不少。
似乎想到了什么，赤练仙子又回过头瞅了一眼岳缘。
“？？？”
岳缘很是奇怪。
第一眼的时候，他只觉得那不过是赤练仙子的故意一瞥而已，如花骨朵的含羞待放。虽然已经是与李莫愁是老夫老妻了，但是在他的眼中，赤练仙子还是有着少女一样的娇羞。
这是体质的问题。
是李莫愁曾经修炼武功造成的后果。
这个以毒药修炼武功的方法最后给赤练仙子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但也带来了相应的效果。
哪怕是李莫愁在后期极少使用以前的修炼方法，但是以前以毒药练功给身体所带来的影响，已经化作了本能刻在了骨子里，印在了血肉之中。
当然，这份敏感除去寻常的时候比较麻烦，很不喜欢与外人接触之外，却也给赤练仙子带来了极为敏锐的感知。
对外物。
甚至对真气内力。
这龙珠……应该是出自岳缘之手，甚至是岳缘的所有物。
开始还好，但是在凭借自身那极端敏感的体质察觉到这一点熟悉之感后，赤练仙子刚开始得到龙珠后的欣喜在这一刻消散了不少，放在手心里，她总莫名的会想起自己的那个师妹。
虽然她与师妹小龙女之间曾经有过大矛盾，因为玉女心经的缘故，但是自小到大她在未叛出师门的时候，都是以姐姐去相待小龙女，而且在后期遇见岳缘之后，李莫愁同样是如此对待师妹。
可是——
回想起之前自己所遭遇的事情，赤练仙子虽说自语会大度，可是身为一个女人，只要不是母仪天下，这大度一词向来离她们很遥远。哪怕是一国之母，在这问题上的大度是否真实也值得疑问。
师妹的出手，亦就确定了她现在的猜测。
这个时候，赤练仙子看着手上的龙珠，莫名的觉得有些厌恶了。
“……”
回头扫了岳缘一眼，见他还在拿着医书看着的时候，李莫愁柳眉一挑，直接开口道：“他们在外面一直守候着，这总归不好。”
“你身为教主，该见一见他们。”
“唔！”
抬起头，目光落在赤练仙子的脸上，迎着她的目光，岳缘微一沉吟，说道：“也是，他们有功，自是当赏。为高位者，最忌赏罚不明。”
挥手。
大帐门户敞开。
更是随手间使得真气震动，大帐里无风而动，眨眼间竟然是凭借对真气的控制力对整个营帐内的空气重新换一遍，整个清新了不少。
见状，李莫愁的脸色又是微微一红。
同时。
岳缘进行了传音。
外面。
数百米外。
正在携妻举目眺望风景的朱元璋夫妇以及张开双臂做迎风姿势的徐达三人同时听到了教主的传音。
顿时，三个人做作的动作戛然而止。
对视一眼，三人立即有了动作。
……
上好的酒菜。
出自全应天最好的厨子之手。
佳酿。
那是大军攻破应天的时候从城市中的大户人家和蒙古贵族的府邸以及官府中收缴而来。
很快。
作为应天一地的军政长官的朱元璋便在妻子马大脚的张罗下，做好欢迎的仪式。
但是在真正开餐的时候，能够有资格上桌的人自然没有几个。
朱元璋夫妇以及徐达。
确切的说主将有资格的便只有朱元璋和徐达。
至于算是名义上徒弟的常遇春压根儿就不在应天，而是在前线与陈友谅的军队对峙之中。
最后还是赤练仙子李莫愁开口让马大脚带着自己的儿子入了席。
饭桌上。
一行人吃喝的战战兢兢。
不同赤练仙子给朱元璋夫妇等人的印象，岳缘给他们的更多的是震怖。
毕竟空降成为教主，以硬实力压服全教高层，其武功能耐换做谁来都会恐惧，更何况还是教中人见到了教主。
岳缘见状到没有说什么。
只可惜现在的人已经几乎几人能知晓赤练仙子这个称号的恐怖，看起来朱元璋一家子明显对李莫愁要亲热的多，对他岳缘则是尊敬的狠。
在这中间的时候，李莫愁的一些动作颇让岳缘在意。
那便是她对朱元璋和马大脚夫妇的儿子有着极大的兴趣。
对这个名叫朱标的孩子有着很是富裕的慈祥之感。
见状，岳缘也只有沉默以对。
他自是看得出来是什么缘由，因为传鹰的缘故，赤练仙子将那份对于自己孩子的爱给添在了这个孩子的身上。
听话，乖巧，敬重。
这是朱标给岳缘的第一印象。
而在赤练仙子的眼中，则是与传鹰小时候相差不大。
那是的岳鹰也是一般无二。
乖巧，听话。
不哭不闹。
一些问题都是埋藏在自己的心中。
唯一的是朱标比鹰儿更为幸福。
赤练仙子更是让这孩子坐在了她的边上。
“……”
岳缘无言，知道这既是李莫愁对这孩子的印象好，更是做给自己看的。
对此，他只能无言以对。
然而就在岳缘想要沉默下去的时候，李莫愁做了一个让他诧异的事情。
“小鬼头！”
伸手在还是小孩子的朱标的头上揉了一把，将本就瓜皮样式的头发弄的一团糟之后，赤练仙子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鼓鼓的锦囊，然后将它放在了朱标的手上，开口笑道：“我送你一件礼物。”
“！！！”
抬头，岳缘的视线猛地落在了赤练仙子的身上，盯着她的动作。
那锦囊，那里面是什么东西，他如何不清楚。
那正是自己给出的水火龙珠。
这东西有什么作用，出自己身的岳缘一清二楚。
然而，赤练仙子当着自己的面将它送了出去。
在朱元璋夫妇有些慌乱之下，推辞了几番之后，最后只能接下这份礼物，尤其是在马大脚打开锦囊之后，面色立即大变，整个人惊慌不已。
即便是眼力再差，也能瞧出这水火龙珠的珍贵。
有着拳脚功夫的几人，都感觉到了那水火龙珠里面所蕴含的力量。
这！
礼物太重了！
重到让人害怕，让人恐惧。
岳缘没有说话，在这个时候他就那么安静的看着赤练仙子的动作，任凭她去安排。
直到离席之后，岳缘这才开口：“莫愁，那东西送给一个小孩子不合适。”
“怎么？”
“你舍不得呢？那东西是我的，属于我的东西，我有资格处置。”出现了杠精特性的赤练仙子一脸的激动，好似有着等待岳缘继续问下去的打算，有追根究底的神态来。她想问问师妹的事情。
“……不是！”
低眉，合眼。
岳缘很时宜的退了一步，回答道：“莫愁你怎么处置水火龙珠自是你的事情，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那东西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承受的。”
“没有足够的底蕴和福泽，你给出的东西不是礼物，而是灾厄。”
“它会带来厄运的。”
回头，收回目光。
没有等待岳缘的询问，赤练仙子直接给眼前男人做了一个不屑一顾，才不信的表情。
水火龙珠蕴含着庞大的力量，赠送给那孩子，想来也能够给他带来安稳，给他带来力量和勇气。这孩子是什么心性，在这段时间的了解她非常清楚。
她不觉得那会是厄运，而是自己给他的回报。
心怀慈悲的人，世界终归会给对方带来好运。
她想要这孩子有自保的能力。
岳缘：“……”
234章 好意！恶意！心意！
人都有小脾气。
而一个固执的人的小脾气会显得格外的倔强。
赤练仙子李莫愁便是如此。
尤其是当她还拥有傲娇这一潜藏特质的时候，那这份小脾气就更让人无奈了。
“……”
作为罪魁祸首的岳缘自是只能无言以对，但身为相公对自己妻子的劝告他还是很认真的提醒了赤练仙子所作所为将会带来何种的结果。
岳缘没有说谎。
但，有时候真话会带来比谎言更为可怕的结果。
毕竟谎言要远远比真话动听的多。
人嘛，总会偏好那些让自己开心的东西，包括言语。
“别不信！”
“那不是因为单纯力量的缘故。”
“水火龙珠的力量虽然庞大，但绝对不是最关键的一点。”
“外在力量只会引起其他人的窥觊，但是真正让一个孩子无法承受的是它所代表的东西。”
迎着李莫愁那目不转睛的眼神，岳缘只是温柔一笑，并没有因为之前她的小脾气而视而不见，还是很认真的说出了自己的劝诫之语：“有时候，过于贵重的礼物会带来仇恨。”
“哎呀！”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莫愁，你也不需要一直用这种小气的眼神瞅我。”
“我岳缘是会吝啬，但是吝啬的方面绝不是这些东西。”
“你喜欢就好。”
作为一个亏欠之人，岳缘自是没有足够的信心去决定自己的心态。
面对眼前人儿，他终究是亏欠太多。
人一旦察觉到这一点，他终究会压低自己的心态。
无疑。
岳缘外面表现出来的便是如此。
“唔！”
然而让岳缘稍显意外的是赤练仙子李莫愁则是听进去了不少，虽然她的眼神还是那般的刺人，但是他的话则是让她真正的思考了不少的东西。
沉吟半晌，发出了一声惊讶之后，赤练仙子起身直接朝外面走去，“看来我得给他们一样自保的方法。”
说罢，人已经推门而出。
房间内。
岳缘目送着赤练仙子离去的背影，摇头间哑然失笑。
他之前的劝诫之语自是真诚无比，一副为他人考虑的模样，事实上他的心态亦是如此。只不过在言语中，岳缘稍微隐藏了一句话。
一句现在说出来会让一般人绝对不会相信的话。
手上摆弄着白玉杯，把玩着的同时，岳缘的目光静静的定格在杯中那荡漾的酒水上面。
在昏黄的灯光下，其上倒映着自己的模样。
杯中人。
酒中影。
嘴角微扬，眉眼带笑。
是风雅，是冷眼，是含而不放的深沉。
一如无尽的深海。
岳缘望着这酒中倒影，冷冷以对。
他隐瞒的那句话便是气运一说。
赤练仙子虽是出身古墓派，但是她本身的门派与道家有着极大的牵连，其后行走江湖更是以道姑打扮示人。即便是小龙女，在根子的深处，仍然是有着道家的特征。
这是因为她们祖师林朝英的缘故。
古墓派弟子对道家的典籍了解很深。
师从古墓派，修习五毒秘传，但出行则是以道姑打扮的李莫愁对道家的了解同样不浅，尤其是在她最后跟随自己之后，曾经携舟遨游的那段时间里，赤练仙子放下了五毒秘传，改为钻研道家典籍。
气运一说，她非常清楚。
而且这两字向来所用的地方并不多。
那两颗由自己所废除的长生诀，其中所包含的可不止长生诀的阴阳真气，更是包含了其他的东西。
那便是真龙一族所本身具有的气运。
在废弃功法的那一刻，岳缘将自己身体中所残留的那部分直接斩了出来，以龙性气运包裹水火真气，这才成就为水火龙珠。
这两颗龙珠的力量之所以以珠子的形象呈现，那不过是力量彻底被束缚后的形象，凝聚之后的物体，与真正的龙珠一般无二。这不是单纯的肉体所酝酿出来的龙珠，而是以气而成。
两者之间有着极大的分别。
前者能够使人功力大进，甚至能够从血脉肉体上篡改人体基因密码，使得其向龙的方向进展为龙人，最后目的为龙的话，那么后者水火龙珠则不然。
它同样拥有超然的力量，但绝对不会如前者那般霸道无匹。
而且……
水火龙珠能够毁坏。
水与火，阴与阳，这两者既是相辅相成，却也是极端相对。
若两者被人用全力碰撞的话，那么水火龙珠则会崩灭，其中的力量便会彻底的消散，回归天地。
虽然比不上前者由肉身蕴含的龙珠那般纯粹与霸道，也容易毁坏，但水火龙珠真正蕴含的东西却不是前者能够所能比的。
你得到前者可能会是武功暴涨，被龙元更改肉身，影响精神，不可一世，但极大的可能是你会被其他人当做最终BOSS进行围殴，最后惨死当场，爆体而亡，留下一段可悲的传说。
你之过往便只会如同流星一样，灿烂一时。
但是后者水火龙珠不然，它所蕴含的东西能够让你达成相应的目的。
哪怕是你本身的命格不符，承受不住，但是只要你付出一些东西，它也能够让你达成目的，完成梦想。
这便是水火龙珠的能耐。
唯一需要付出的则是一定代价。
所以在赤练仙子将水火龙珠赠予朱元璋与马大脚的大儿子朱标的时候，他岳缘的目的便已经达成，属于他最后的计划已经开始了。
都说慈航静斋要代天选择真命天子，事实上唯有他岳缘才能有资格做出这样的抉择。
在这一刻，未来的真命天子已然由赤练仙子不经意间定下了。
强行扭转命格，应承天命，自然是需要付出代价。
而代价，在送出水火龙珠的那一刻，已然收取了。
有时候，好心便是最大的恶意。
有些计策可怕的不是人心的恶，而是人心的好。
“哎！”
一声无奈的叹息在房间里响起。
岳缘将手上白玉杯轻轻的摇了摇，然后一口饮尽杯中美酒，自我感叹道：“若是真能回到当初的时候，那该多好。”
“现在即便是假扮，却骗不了自己，甚至是连别人也骗不了。”
岳缘很清醒，他明白赤练仙子的选择。
对方在进行自我欺骗。
就这样，两人看似自欺欺人的回归到了曾经。
“可惜，不能。”
脑海里回荡着当初一开始步入神雕的时候，那种沙雕与欢乐的气息在弥漫，更是会时不时的撩人，那时的自己满脑袋的柰子！但随着故事的发展，脑海里那渐渐回归的记忆，便使得故事一步一步的变得沉重起来。
也是。
他岳缘的身份本就是一个沉重的存在。
怎么可能会成为一介快活的王子？
可让岳缘不得不承认的是，那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似乎想起了什么，岳缘突然一笑，道：“八部龙神火与十二神天守，还真是对我最大的恶意啊！”
235章 回忆录（上）
目光怔怔的定格在桌子上。
朱元璋和马大脚夫妻二人有些紧张。
桌子上。
搁着的是一个金丝构建的锦囊。
内中的事物便是由赤练仙子赠于夫妻两人长子朱标的礼物。
锦囊已经摊开。
长子朱标的礼物此刻自然是理所当然的落在身为父母的朱元璋和马大脚的手上，一个小孩子又岂能抱金砖行走在闹间？
因为出身的缘故，朱元璋从不会将自己的儿子进行富养，从乞丐开始的他知道生活不易，故而朱标虽是长子，但也过得不过是普通人家的一样，除去多了可以读书的机会之外，不再有饥饿之灾。
这，已经是天大的幸福了。
摊开的锦囊里，出现的是两颗颜色鲜艳各异的珠子。
一颗碧汪如水，湛蓝如天。
一颗鲜艳如火，艳如骄阳。
哪怕是足足隔了一段距离，夫妻两人也能够从这两颗珠子上面感受到传出的灼热和寒冷气息。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除去朝四周散去的一部分外，其他的尽数相互中和消失不见。
“这！”
马大姐瞅了一眼两颗珠子，她的眼力劲可要比朱元璋强得多。
一是身为女人，二则是因为本身的家世。
至于朱元璋……
说句不好听的话，他曾经不过是一个乞丐，讨饭吃的和尚，至于珍贵物品什么的，他懂个屁。
直到现在，朱元璋也不过是认为白银黄金珠宝什么的乃是珍贵之物，至于文物什么的，一些珍贵字画之类的，他终于花费多年的时间，慢慢的从一概不知转到了略知一二的地步。
这珠子……乃是稀罕物。
怎么个稀罕法，朱元璋便不清楚了。
所以他将目光，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妻子身上。
“世所罕见的珍宝！”
马大姐给出了自己的一个最为粗浅的意见，这只不过是第一眼所见便给自己带来的感觉。不知怎的，马大姐总觉得这两颗珠子来历绝不寻常，她的出身不算差，虽然比不上蒙元皇族，但也算富裕人士出身。
见过不少的珍宝，却从未有看到过这样的东西。
尤其是这两颗珠子总给她一种很诡异的感觉，有一种高高在上的错觉，似乎是从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得来的东西。
深吸了一口气，马大姐直接伸出右手将那颗湛蓝色的珠子拿了起来，顿时只觉得掌心里先是一冷，一股透彻的凉意沿着掌心传遍了全身，不由自主的直接打了一个哆嗦。在这股突来的冷意过后，随后便是一股让人舒服的凉爽感传遍了全身，一股气正闯入己身。
整个人更是被拉扯进了一道奇怪的幻境之中，飘飘如仙。
同时，体内真气在这股凉意下开始运转起来。
而这一刻，察觉到身体变化的马大脚也凭借着意志力使得自己终于清醒了过来。
放下珠子，迎着自己丈夫的目光，她开口说道：“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接受。”在朱元璋疑惑的神情下，她说出了刚刚自己的发现。
在圣教中，朱元璋在外人的面前表现的说一不二，但在家中，他十分看重自己夫人马大姐的意见。
这话一出口，朱元璋立时反应了过来。
他明白了自己夫人话中深意。
这礼……
太重了。
这东西绝对不能让外人知晓。
于情于理，他们夫妻，他们的长子朱标都不该接受如此贵重的礼物。
尤其是了解到了这珠子的能耐之后，这已经不是贵重所能形容的了，而是某种武道上的至宝。
就拿教主岳缘来说，他没有任何的意义赐予长子朱标这么重的礼物。
上是教主没有意义，下是夫妻两人没有足够的资格和功劳。
哪怕这是被那赤练仙子给出的礼物，但是马大脚又岂能看不出来这教主和赤练仙子两人之间那暗藏着的矛盾。
夫妻间的矛盾，外人插手其中向来不是好事。
升米恩，斗米仇。
恩与礼太重都会出事的。
这是夫妻两人在明教这些年来总结出来的经验。
毕竟圣教高层这么多年来争权夺利的过程中，身为中层领导的夫妻二人早就总结出来的人生经验。
一般重礼重恩，到头来都会要付出什么。
那岳教主会需要他们夫妻两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难不成真的单纯是因为赤练仙子喜欢小孩子，对标儿的印象很好？
夫妻二人都不相信。
就在朱元璋夫妇两人将锦囊收好，寻思着该怎么完美解决这东西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妹妹在吗？”
赤练仙子温和的声音在外面传来。
“！！！”
“？？？”
刚刚将水火龙珠收好的夫妻二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这个时候？
要知道现在已经是入夜时分，不应该是睡觉吗？
怎的……但最后马大脚还是开门，迎赤练仙子走了进来，而身为男人的朱元璋则是正准备避嫌离开房间，准备去自己兄弟徐达那里睡上一觉的时候，却是被赤练仙子给拦了下来。
“还请留步。”
“接下来的事情与你们夫妻有关。”
……
夜空。
月圆星明。
在点点的繁星的承托下，那吊在天顶的圆月显得十分的清亮。
银辉下。
四个女人正围在一堆篝火旁，静静的眺望着头上的那轮银色圆盘，然后讨论着什么。
“今天的月色好美。”
某种意义上可以称之为俘虏的小郡主赵敏使劲的裹了裹身上的衣衫，又靠近了篝火些许以驱赶夜色凉意后，她昂着头眺望着天空的那轮圆月，用一种唏嘘缥缈的口吻感慨道。
“你想家了？”
出声的是郭二小姐，她瞅了瞅赵敏那怕冷的模样，在失去了武功，失去了那一身剑意之后的赵敏并不强，玄阴剑意更是对她的身体造成了相当的腐蚀，整个身体素质可谓是成直线下降。
在这段时间里，失去了玄阴剑意的后续影响终于出现在了她的身上。
现在的赵敏不再是活蹦乱跳的假小子，而是一个柔弱的美少女。
“那你最后也只能回大漠了。”
“蒙元败定了。”
“现在大势已起，形成了篝火燎原之局。”
“你们会马背上打天下，却根本不会治理天下。”郭襄拿起一根树枝戳了戳火堆，使得火焰大了不少之后，又戳了几下，看了看那正在烧着的叫花鸡的生熟程度之后，嘴上随意的嘀咕道：“搞不好，敏敏你连家都没得回。想想就让人觉得很开心。”
“不过这样也好，天当被地当床。”
“再说月亮有什么好看的，看多了容易犯困，犯困就想睡觉。”
“想睡觉就想提神。”
“所以，要喝酒吗？”
拿出挂在自己腰间的酒壶，郭二小姐撇了一下嘴，做了一个示意的动作。
“……”
小郡主赵敏没好气的扭过头，她不想去看这个女人的那张脸。
整个人显得有些咬牙切齿。
这是郭襄？
这就是所谓的郭二小姐？
传说中的峨眉祖师？
你们这些早应该死在历史中的人还活蹦乱跳的，简直是够了。
郭襄。
张三丰。
还有那在一旁不言不语的红发女子。
以及在场算是真正主人的白衣女子，总给赵敏一种她们不该属于这个时代的错觉。
她，太难了。
黄金贵族上下，给赵敏一种感觉，那便是无一男儿是英雄。
拯救大元，竟然只能依靠她一个女人。
结果还中道而崩。
不理讨人厌的郭二小姐，赵敏回过头来，视线投向盘腿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白衣女子，开口说道：“白姐姐，能说说关于那个男人的故事吗？”
睁眼。
抬眸。
小龙女的视线落在赵敏的身上，盈盈一笑，掐死百花盛开的笑颜使得火焰更是明亮了几分。
玉唇轻启。
“那不是故事。”
“而是回忆录。”
PS：恢复更新了，今晚暂时一更，明天还有的。
236章 回忆录（中）
月色下。
火光在脸上闪烁，小龙女目光悠悠的望着正盯着自己瞧的小郡主赵敏，这个年轻的少女身上有着一种让人忍不住侧目的气质，从某方面来说她不该是女儿身。
赵敏有着一份豪气，但是她的这份豪气确是与郭襄不同。
郭二小姐乃是江湖之豪爽，有一种燕北男儿气概。
但，小郡主则不然。
她更多的还是上位者的心思，这份豪爽则掺杂了其他复杂的东西，从一开始的出发点便与郭襄不同。
自一路来，赵敏都在小心翼翼的隐藏着她的那份小心思。虽然落在其他人的眼中，亦如掌上观纹，显得清晰可见，但有些时候，谎言并不是对旁人说的，而是针对自己来的。
故事？
不！
故事可能仅仅是单纯的故事。
但回忆录则不然。
这么长的时间里，小龙女非常清楚她自己的处境。眼前的小团体虽然看起来和和睦睦，实际上哪怕是已经与自己呆在一起时间最长的郭二小姐的内心深处也没有彻底的将她说过的话当做真实，未尝没有将其当成故事的心思。
“回忆录？”
小郡主赵敏挑了下自己那修长的柳眉，那已经到了嗓子眼儿的疑问又被她给生生的压了回去。
赵敏是一个聪明人，她自是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区别。
只不过在赵敏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些怀疑，总管上下，哪怕是历史都有造假，更何况一个人的回忆录呢？也许她想要的与对方所说的会呈现出截然相反的内容。
“哎！”
一声招呼，是郭二小姐从火中将已经烧好的叫花鸡给刨了出来，配合着荷叶，给她丢了一部分，在赵敏手忙脚乱中劝告道：“你可以当故事听，但我劝你绝对不要将它当做参考。”
“那是她的回忆录。”
“是属于她的故事，而不是你的。”
“因为你会发现自己眼中所见到的和听到的将会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又给那端坐在远处的红发女子抛了一块之后，郭襄将剩下的那部分分成两部分，给自个儿留下了一部分后便将其递向了小龙女，然而面对这油腻的肉食小龙女只是安静的摇了摇头。
很显然。
郭二小姐那只不过是例行的客气，对方的拒绝她早就知道，收回这部分如恶虎扑食一样的咬了一大口之后，这才继续说道：“听太多了，不好。”
“最好的方法是左耳进右耳出，留下那一点需要的东西即可。”
“为什么？”
回过头，在吃着叫花鸡的小郡主一脸迷惑，这样的劝诫是她这些天来第一次听见，尤其是在知道对方乃是传说中的峨眉派祖师郭襄，更是知道她与大元有着国仇家恨。
一路上她听过对方的讥讽嘲笑，见过对方的戏弄，却从未听过对方的劝告。
这，是第一次。
她想要从小龙女的故事中寻找到岳缘的弱点，这不对吗？
赵敏的眼神落在郭襄的眼里，她自是明白的很。
这个少女打什么主意，一清二楚。
眼下只不过是国仇，在这样下去，搞不好会一点一点的进化到家恨，直到情怨。
身为女人，哪怕是豪气无双的郭二小姐，潜意识上的削减一个不必要的对手，那也是在正常不过。
毕竟……再怎么故作豪爽，她郭襄仍然是一个女人。
“你不信？”
借着火光月色，打量着赵敏那变化的神色，郭襄便知道自己的话并没有起到相应的作用，搞不好还起了反作用。因为在小龙女的故事中，关于岳缘的故事实际上是分为两部分的。
一部分是她和师姐与岳缘三人共同的故事，那一段过往，曾在年幼的时候，郭襄从自己父亲和姐夫的口中粗略的听说过。
据说……
往往据说都是事实。
姐夫在这部分故事中也有着不小的篇幅。
实际上姐姐与姐夫杨过两人的姻缘，是在各种阴差阳错与因缘巧合之下的结果。
而另外一部分才是让她郭襄都有些怀疑人生的故事。
她更是听得出来，在小龙女的嘴里，那部分让她怀疑人生的故事才是那部分回忆录。
郭襄认为在这么长一段的时间，小龙女的人生出现了割裂。
也许对方早就认识到了自己的情况，在挣扎了太长时间后，选择了接受现实。
这才是小龙女整个人的矛盾之处。
“我不信！”
迎着郭襄的目光，赵敏摇头。
她怎么信？
在皇宫的典籍记载中，已然点出了岳缘的可怕，大汗蒙哥便是殒命襄阳，死在对方的手上。
结合其他收集而来的故事，在赵敏的心中，那人在未见面前便是心机深沉之辈，总之是怎么可怕怎么邪恶去想。
事实上也证明如此。
大都一战，让她亲眼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男人。
果然是一身邪气凛然。
玄阴剑意被取走，若不是被人救下来，她自己也成为了俘虏。而在那过程中，赵敏也知晓了玄阴十二剑乃是由其所创，以剑推人，自然能够证明对方是多么的血腥与邪恶。
他，是万恶之源。
事实上小郡主是不太明白为何如小龙女这样九天玄女一样的女人也会被吸引，难不成是所谓的男人越坏女人越爱？
年纪尚小，没有经历过男女感情的赵敏无法理解。
而且赵敏本身所在的位置，便不是那么讲究纯粹的男女之情。
皇族……属于他们的向来都是利益联姻。
别看小郡主在江湖上搅风搅雨，实际上她并不算是江湖中人，她身上的政治成分，官场身份要更浓。
所以，在心中已经对岳缘形象固化了的小郡主对于郭襄的话语不屑一顾。
“哈！”
望着小郡主那模样上的小变化，郭二小姐不由嗤笑出声，伸手指着小龙女的方向，说道：“你知道那人吸引她的是什么吗？”
吸引她的是什么？
小龙女哪怕是开始做了自我改变，但是长久以来的冷如冰的气质不是那么容易融化的。听到这话，赵敏也将目光投向了小龙女的身上，心中开始分析起来。
模样俊俏？
还是那股对有些女人来说显得犹如春yao一样的邪意？
这小龙女似乎不是这么一个肤浅的女人啊。
然而——
郭襄给出的答案完全超乎了赵敏的预料。
“是温文尔雅。”
“是慈悲心肠。”
“是妙手仁心。”
郭襄的回答让赵敏一头的问号，整个表情都出现了纠结狰狞，那是数种神情变化冲突，使得脸部肌肉来不及变化而至。
这是在说谁？
你是在骗我？
我家是王府，我是郡主，我读书不少的！
你刚刚说的绝对不是那岳缘，而是一个活菩萨。
歪着头，咬了一半的鸡肉就那么挂在嘴角，这个时候的赵敏已经压根儿顾不上形象了。
没有理会小郡主，郭襄忽然停了下来，她想起了一个问题。
回头。
目光落在小龙女的身上，开口问道：“姐姐，我有一个问题。”
“你报的恩，是哪一个时候的恩？”
237章 回忆录（下）
何时的恩！
这是郭二小姐在这一刻发现的被自己忘却的一个问题。
不是故意，而是人在某些时候，会不由自主的去模糊某些东西，哪怕你有着绝佳的记忆，有着所谓的记忆长廊，有着堪称人肉照相机的能耐。但在某些时候，没有直接挠到G点的时候，你总会不由自主的去忽略它。
郭襄，便是忽略了这个问题。
小龙女口中的故事，她在那么长时间的接触里已经了解个大概。
毕竟那个故事在这百年来间已经随着时间的流传慢慢闻名开来，那是一个听起来很美的故事。
但，外表看起来很美，内核却未必了。
因为有些时候，故事的完美结局并不是真相，而是老百姓们自己赋予的。
在这段时间的经历中，郭襄陪同小龙女游览了江南，踏足了断桥，立身在雷峰塔下眺望。在这之中，有回忆，有惆怅，有迷茫，还有那一部分止不住的怨恨。
修三教功法，在人情冷暖上有着敏感的郭二小姐便知道那个看起来美好的爱情故事，背后的真相有着极大的可能是一个悲剧。
因为这个故事只要稍微反转一下，你便会发现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是在抛家弃子，坐视白素贞被镇压在雷峰塔之下。
回想起已经破碎虚空而去的好友传鹰，郭襄便发现那个在故事中完全不一样的男人已经有了雷同的迹象。
虽是意外造就，但结局却是一般无二。
赤练仙子便是最大的例子。
刚刚的话，那不过是用来扰乱小郡主赵敏心思的话。
是真的，却也是假的。
而让郭襄在意的问题，是在刚刚回想起来的一件事情——传闻中的白娘子，报的是何时的恩？
在郭二小姐的了解中，她不仅是从姐姐姐夫的嘴中，从自己的父母口中，更是从当事人小龙女的口中了解过一件事。那便是小龙女受到岳缘最大的恩惠便是当初在陆家庄的救命之恩。
唯有救命之恩，才理当以身相许。
之前郭襄一直所思的都是以为在那份故事中的恩情，却忽略了这份救命之恩。
现在想来，小龙女口中那份报恩，报的是这份恩。
目光炯炯，郭襄盯着小龙女，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脸上，想要看出神情是否会出现微妙变化。
“……”
如繁星，如皓月，小龙女一双大眼睛在火光的折射下，星光点点。
迎着郭襄的探寻眼神，小龙女嘴角微扬，茫然下带着愣逼中稍稍侧了侧头，用一种迷茫的疑惑神情望向了郭襄。
沉默。
空气中唯有风声在过，以及柴火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除去压根儿不理会这个情况的红发女子外，郭襄和小郡主赵敏两人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答案。
恍若银铃一般的笑声在空中回荡，那迷茫之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雍容之姿。
一瞬间，飘然若仙，仍存少女感的古墓仙女消失不见，换之的是优雅高贵的贵妇姿态，脸上荡漾着看透世情的神态，纤纤玉手轻遮红唇：“妹妹，你多虑了。”
“！！！”
啪！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小郡主赵敏竟也觉的一股莫名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凉意从自己的尾椎骨上爬起，在刹那间已经是遍布了全身，手上捏着的叫花鸡更是没有捏稳，直接落在了地上。
这！这！这……
第一次，赵敏觉得眼前这个凭借绝顶医术治好自己伤势的女人并不是看起来那般和蔼和不韵世事。或许，这个女人才是在场众人中最可怕的那个。
郭襄剑眉轻蹙，因为侧身的缘故，火光照不到她的脸，只有她自己才清楚这一刻自己的心情是多么的震动。
她在不知不觉间被影响了。
难不成自己真的是那个所谓的小青？
郭襄明白，在自己提出这个问题后，小龙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故意做出了如此姿态。
小龙女这是什么意思？
是警告还是？
“那不是故事。”
“而是回忆录。”
小龙女再度重复了之前面对赵敏的请求时候的回答。
“呵呵……”
郭二小姐笑了，她到底是在佛道魔三教中混过，当过圣女的存在，阴谋诡计见过了太多。只是太长时间的豪爽性子让她认为自己是一个女汉子，差点忘记自己也曾算是计谋上的一把好手。这个时候恢复了几分圣女能耐的郭襄脑海里再度回荡起前段时间的经历。
游览古迹，再闻传说故事。
重走一遍旧途。
“龙姐姐，你说的不错。”
摇头失笑间，郭二小姐的脸上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恍然：“那不是故事，而是一部回忆录。”
“因为故事是会骗人的。”
反应过来的郭襄一脸唏嘘，有着一种固定的认知被打破的怅然之感。
想起在不久前离开队伍的那名为陆无双的女人，她似乎是受到了小龙女的指使去了其他的地方，准备做些什么。
也是。
那陆无双虽然也是岳大哥的徒弟，但在郭二小姐的眼中，她不过是一个有些愚笨的女人。
若以岳大哥为饵，那么陆无双必定会受到欺骗，更何况小龙女还算是陆无双的师叔。
而且世界上最可怕的谎言不是假话，而是真话，是涂抹在真话上的那层甜蜜无双的蜜糖。
白蛇传的故事便是用来欺骗陆无双的谎言，只不过假的地方不是这个故事本身，而是其中那美好的爱情。
恰巧陆无双期望着这些。
在陆家庄见识过岳缘对赤练仙子的举动之后，她一直希冀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这一点是郭襄与陆无双交流后得出的推断。
但——
不！
那不是爱情！
那是最为凶险的近身搏杀。
所谓的口蜜腹剑莫过于此。
在这一刻，郭襄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着前所未有的清晰，正在一点一点的剥析着那份故事背后的暗涌。
传说中白蛇乃是一介知书达理之人，在那故事里白素贞集世间美丽优雅而高贵于一身，为报恩她与许仙（岳缘）一见钟情。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郭襄早就认识到人生中从没有什么一见钟情，有的只有日久生情。
可就这样一个完美的女人，不仅是知书达理还有着手腕的女人，在与许仙（岳缘）在一起的时候却没有安稳太平的日子。
盗官银，窃重宝。
生生的将许仙（岳缘）推入了险境，最后更是断绝了许仙在官道上的仕途。
白素贞明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可她还是去做了。
最后更是杀了道门高手王道灵，招惹了道教。
之所以确定王道灵的身份，那是因为张三丰的缘故，他在建派的时候是需要参拜一些灵位的。而在那时，郭襄曾经听闻过这个名字，据说其武功很高，但却如流星一闪而逝，没有留下多少的踪迹。
当时没有多大的感觉，但现在回想起来，郭襄只觉得这里面隐藏的暗涌超乎了她的想象。
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计划，如蜘蛛网将许仙（岳缘）包围，最后在致命一击。
可最后却是在金山寺功亏一篑。
好一个足以传唱千古的爱情故事。
想到这里，郭二小姐望向小龙女的眼色都不对劲了。
“虽然还有不少的疑惑之处，但我大概的猜到了那个法海大师会是谁了。”
“只是龙姐姐，我有一点不明白。”
“你为何不继续隐藏下去，而要点名这一切呢？”
额头上是止不住的冷汗，郭襄盯着端坐在不远处的小龙女，问出了心头最大的问题。要知道她可比陆无双聪明的多啊。
一旁。
小郡主赵敏只觉得自己似乎被隔离在外了，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在干嘛？
她们打的什么机锋，到底在说什么？自己好歹也是一介聪明人，可怎么就是听不懂呢？
PS：漫步确定的有三个番外，那便是封神，西游和白蛇。
238章 局外人
目光游移。
面对郭二小姐的问题，小龙女只是用一种柔和的眼神望向了正一头雾水的小郡主赵敏。
“等你找回自己的时候，也就明了其中缘由了。”
盈盈一笑之后，小龙女便继续闭目养神起来，整个人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状态，就好似一块千年寒冰立在了那里。哪怕是周围有着炽烈的篝火，但在这个时候却仍有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袭来。
“……”
咬了咬嘴唇，郭襄倒也知晓了造成现在这种情况的原因便应该是小郡主赵敏的到来，只是让她无奈的是究竟是谁救下的赵敏却不得而知。
当初遇见小郡主赵敏的时候，是在路途上，一身鲜血重伤之躯，被废弃一身武功，近乎精疲力竭的状况。
也幸好小龙女妙手仁心，有着一手让人难以想象的高超医术，这才将赵敏给救了过来。
途中，郭襄亦询问过赵敏，只可惜对方并不知道是谁救了自己，在她脑海中留下来的只有漫天的蝴蝶飞舞，其他的一概不知。
所以那个将蒙元小郡主救下来，并放在她们一行人前进道路面前的人，才是让小龙女直接点名回忆录的关键。
会是谁呢？
看来是有她不了解的局外人咯！
伸手挠了挠头，当了太长时间女汉子的郭襄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动了下脑子后，只觉得耗费了自己不少的精力。要知道当初混迹在三教中当圣女，游走在花丛中的时候也不见今日的疲惫。
哎！
一声唏嘘，郭襄长呼了一口气后，便开始寻思起另外的问题来。
她堂堂郭二小姐，难不成真的是那青蛇？
那她郭襄是年纪大了失忆了，还是转世重生呢？
轮回一说自佛门在九州盛行之后，便一直兴久不衰。
又或者还存在一个一模一样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自己才是那大名鼎鼎的青蛇？
兜兜转转中，听故事又或者是重走一遍旧途，但郭襄并没有在自己的身上寻到一丝的回忆之感。
是真的？
还是假的？
不同陆无双，郭襄思考的东西要更多。
一时间，郭襄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矛盾的问题，整个人的境界都提升了不少，但又不明所以。
一旁。
红发女子继续默然不语，好像不容于世。
而小郡主继续处在懵逼状态中。
……
山顶。
夜风呼啸而过，仅在那月光的照耀下，这森林看起来并没有远眺来得美。
在这银纱中，在这寂静中，隐藏在其中的黑暗总会给人一种蠢蠢欲动的恐怖。
然而，就在这上山的崎岖蜿蜒小路上，一名身穿红色僧衣的童子正背负着一柄巨大的厚背刀一步一步的迈步而上。
“……”
抬头，昂首。
红衣童子扫了一眼山顶的上方，随后端在袖子里的肉乎乎的小手直接伸出，轻轻的摁在了那从树梢上跃下来的山猫的脑袋上。
一瞬间，猎物与猎手转换。
就在这山猫开始呜咽，害怕的开始炸毛的时候，童子则是用手开始挠了挠其下巴，顿时那山猫的呜咽声低了下来，它似乎体会到了一生中从没有体会过的舒畅，爽的发出呜呜声。
抚摸了半晌，童子拍拍山猫的脑袋，那已经神游天外的山猫立即恢复了清醒，挣扎着从童子的手掌下逃出，在一瞬间便跑进了一旁的森林深处，消失不见。
目送野兽的离开，童子这便加快了自己的步伐，拾阶而上。
不一会儿，他便来到了山顶拗口处。
那里。
月色下，站着一道人影，于悬崖峭壁边居高临下的眺望着下方篝火处。
夜色下，月光下，树荫下，对方整个人几乎融入了黑暗阴影之中，气息更是与天地自然归于一块。分不清于那里站着的是人，还是一棵树，又或者是一块石头。
对方便是这片天，这片地，这自然。
“见过前辈。”
“晚辈鹰缘，前来赴那百年之约了。”
踏上拗口的红衣童子漫步上前，来到人影一侧，无比恭敬的行了一礼。以他活佛的身份，可见眼前之人的身份背景之高。
“唔！”
一声沉吟，柔和的女声自阴影处发出，那融于黑暗的人终于缓缓的打破了那份平静，一道人影从其中走了出来。衣摆在夜风下舞动，高挑的身形和那一头晶莹的银发将人的目光彻底吸纳了过去。
借着月色，对方的模样终于暴露在了鹰缘的视线中。
这是一介模样绝美的女子，清美优雅却又高贵冷漠。批一身道袍，白眉下的那一双眼睛透出的是淡漠无情。
这个眼神……
鹰缘只觉得自己再度回想起了当初的那次见面。
还是这般的无情与冷漠。
不是人为故作，而是深入骨髓，自灵魂上诞生的东西。
高高在山，一如无情的苍天。
一直到现在，鹰缘仍记得当初于金山寺的担忧，那时他还以为道门会因为王道灵之死而有所针对。可让人意外的是，其背后的人走了出来，却没有做任何的事情，对方似乎只是想要更近一点的看一场戏剧。
道门……
无情之人，莫过于太上。
他觉得眼前这个名叫晓梦的道门前辈所修的乃是太上无情一道。再说比起佛门和魔门来说，因为所修习功法的缘故，道门是最容易出老妖怪的地方。
“好久不见。”
轻轻的眨了眨眼睛，视线在眼前这个小光头身上扫了一眼之后，晓梦满意道：“你的境界稍微进步了一些。”现在的鹰缘体内还残存着些许真气，若是他能够将自己体内的真气彻底化去，一丝不存，就好比一个普通人一样，那么对方便离她的境界不远了。
那便是道法自然。
抿嘴一笑，哪怕是鹰缘这个年纪，但在现在这种童子状态下的他还是止不住发出了小孩子才有的欣喜之色。
回头。
晓梦的视线又朝悬崖峭壁之下的火光处望去，顺着她的目光，鹰缘也朝下方眺望了一眼。
只不过在视线灵觉稍稍探出去的一刹那，鹰缘立即又收了回来。
他发现了下方的人是谁了。
那是一群旧识。
以下方那群人的能耐，哪怕是他鹰缘的能耐，只要一动心思，恐怕便会给对方带来心血来潮之感，会让人直接发现自己的踪迹。倒是这晓梦前辈的能耐似乎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从刚刚她站立的姿势来说，可以看出对方起码暗中观察了半夜。
可就是这样，下方如小龙女，郭襄等人的能耐竟然是没有人发现任何不妥。
这，是何等境界？
难不成这才使道门中的至高之境？
传闻中的以身合道？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鹰缘虽然前来赴约，却根本不知晓对方的目的，因为这份约定不过是曾经在金山寺里的一番承诺。
他在等，等对方道出真正的目的。
是对他？
还是针对祖父岳缘而来！
这才使最重要的。
239章 月下人（上）
房间里。
留下的是人走茶凉。
马大姐望着眼前已经不再散发热气的茶杯，只觉得双眼迷蒙，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恍恍惚惚的状况。
一旁。
在大事上向来有着自己主意的朱元璋此时也没有比自己的媳妇好到哪里去。
半晌。
“你说为什么呢？”
朱元璋伸手将那放在桌子上的锦囊拨弄了一下，感受着那放在其中的两颗珠子的温度，他的脸上有着一抹止不住的迷惑：“难不成还真是标儿长得太过可爱，才使得她对孩子的印象很好？”
从乞丐到明教中层干部，又见识了教中内部的争权夺利，朱元璋一生以来经历的东西可谓是十分丰富，早就品尝到了人生中的酸甜苦辣。
什么是好人？
什么是坏人？
什么样的人是伪君子？
看上去伪善，实则残暴的人，更是不少。
他见过太多了。
可以这样说，朱元璋是一个极为谨慎和敏感的男人。
造成这样的性情变化，乃是他的生平所致。
所以……
当赤练仙子赠与了长子朱标一样至宝后，在从马大姐的口中确定了这东西的作用之后，朱元璋第一个感觉并不是所谓的开心与欣喜，而是担忧与慌张。尤其是在最近，军中更是出现了下毒的迹象，夫妻与高层一众人都差点中招，这种情形几乎让朱元璋将整个神经崩到了极点。
再说他非常清楚，恩情太重，极有可能会变成仇恨。
朱元璋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能做到表里如一，是否会在这份重恩的压力之下，最后化作了刻骨的仇恨。
因为他思来想去，实在是找不出来可以报恩的地方。
故而，嘴上这样说，那是朱元璋潜意识里开始为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一缕担忧做解释。
“我想是的。”
“标儿本来便聪明可爱，让人喜欢得紧。”
不同朱元璋，身为一个女人马大脚看事的观点有着独属于女人的切入点，就好比一种颜色，在男人的眼中那就是一个品种，但落在女人眼中确是各有不同。而且作为枕边人，马大脚自是察觉到了朱元璋的变化，他的出身使得其在性格上有着自己的缺陷，而她便是辅助，是补和这一点的人。
“恩重如山，若是需要回报，我们将这条命还了就是。”
话语一转，马大脚展现出了属于她的大气，说道：“我与那仙子接触过，不提心机如海一般的教主，但那仙子并没有太多的异样心思。身为一个母亲，我看得出来她对标儿是真的很喜欢。”
“虽然标儿极有可能只是她心中的某个人的代替品。”
“我觉得赤练仙子极有可能从标儿的身上看到了她孩子的身影。”
“那份母爱是不会作假的。”
在现在这个战乱的世界，人吃人都快要成为现象，种种压迫之下，许多的事情都不再是盛世中那般景象。所谓的盛世繁华，在马大脚的心中，她最大的印象竟然是来自史书上对宋朝的记载。
很多时候生存才是第一位，否则的话便不会出现易子而食的情况。
有些人的身上那份爱可以作假，但在马大脚的眼中，赤练仙子则不会。
“……”
沉默无言，朱元璋知道自己最近因为下毒事件加上青龙会在明教内部的卧底，弄得整个人压力很大。再说面对绝顶高手的时候，他从自个儿身上寻不到可以自保的能耐。
哪怕是算计，他朱元璋也只能硬着头皮撑着。
现在听到自己夫人的话，倒也是让他轻松了些许：“那你觉得这东西怎么处理？”
“配合仙子交予我们两人的功法，当做我们朱家压箱底的传家宝。”
听到这个问题，马大脚轻轻的抱住了自己丈夫的肩膀，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它们会是我们真正能出人头地的钥匙。”
这话说的很明白，这两颗名为水火龙珠的宝物可以说是给了朱家一个保底。
只要它们存在，夫妻两人的后人就能够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尤其是在武道上，算是被人为的给人开辟出了一条坦途。
再说眼下这江湖局势，天下态势，夫妻两人也能看出这天下终将属于圣教的。
未来的皇帝自然是教主大人的。
夫妻两人提前投诚，抱抱大腿，为后人博一个未来，这才是现在两人压在心底最深处的心思。
至于什么上位，被佛门选择成为代言人之类的事情，夫妻两人可谓是避如蛇蝎，想都不敢想。
一个人的野心，终究是需要自身实力来匹配的。
否则便是异想天开，自寻死路。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朱元璋到底是从最底层的乞丐走出来的人物，在夫人马大姐的一番安慰下他便不在去理会那根植在骨子里的不安全感，两口子一琢磨决定要在这水火龙珠上面做些什么。
虽然水火龙珠是赤练仙子赠予长子朱标的礼物，但是身为父母借用一下，也没什么吧？就跟压岁钱一样。
毕竟现在的标儿年纪不过童子上下，实在是太小。
因为这天下局势虽然看起来蒙元已经是昨日黄花，真正与明教对敌的则是其他两大义军，但在这其中蕴藏的暗涌，夫妻两人还是瞧的清楚。
佛道魔三教，已经不知根底的青龙会。
即将到来的大争之世，夫妻两人需要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而不是稀里糊涂的成为池鱼。
当然。
在朱元璋和马大姐的心中，自己的长子朱标早就是未来朱家的顶梁柱了。
至于是否在最深处有着看不见的算计，成为了局中人，夫妻两人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因为军营中的下毒事件，已经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只不过现在的夫妻两人确定下来的打算，便是这份恩情是需要记住。
必要的时候可以拿出自己的性命来偿还这份如山的大恩。
除非……
……
房门被推开。
赤练仙子回到房间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岳缘正端着一个白玉酒杯，倚靠在窗前，眺望着天空的那轮圆月。
“莫愁，你安排好了？”
回眸，目光落在赤练仙子的身上，岳缘开口问道：“在我的印象中，你很少这样。”
赤练仙子这个名号便代表了那段过往，哪怕当初在神雕的时候，两人成婚后带着小龙女行走江湖，做着行侠仗义为国为民的事情，却也不曾见过李莫愁为了某些小事儿如此上心。
“……”
李莫愁很是厌恶的剜了岳缘一眼，她不觉得他不懂。
这是一个一开始踏入江湖就惹她的男人。
走过桌子的时候撇了一眼那搁在上面弯曲弧度有些夸张的弯刀后，她也来到窗前，视线顺着岳缘的目光望向了天空的那轮圆月，若有所指的感叹道：“这月亮还是这般让人熟悉。”
是的，太熟悉了。
多少的时间里，多少月圆的时候，她都会眺望长空，看着天空的那轮银月。
只不过在那段孤苦的日子里还有人陪自己。
月圆，岳缘。
“那莫愁你觉得它好看吗？”岳缘一口将杯中美酒饮尽，忽的问道。
嗯？
赤练仙子觉得有些奇怪，她发现这讨厌的家伙又开始打起机锋了。
未等李莫愁有所回答，岳缘已经开口了，似乎是在自问自答：“月圆之美，那只是远观。”
“有着太多的人都只看到得了表象。”
“事实上……他不是这样的。”
PS：晚上应该还有
240章 月下人（下）
岳缘的这一番感叹，吸引了赤练仙子的注意力。
侧眸。
她用视线余光瞅着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的侧脸，神情显得意味深长。
李莫愁觉得自己听明白这句话中话了。
说是钟情，专一而来，却总在不知不觉间去招惹别的女人。身为当事人，赤练仙子可以说有着无比深刻的感受。
便宜徒弟陆无双不说，单单就自己的师妹小龙女，如果不是鹰缘向她说明了一些事情，只怕到头来她李莫愁仍然是蒙在鼓里，一头雾水。在自己的身边，一直有着一个二心的师妹，这么多年来，想想倒也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当初师妹小龙女委屈的时候，李莫愁还一直以为那是因为杨过的问题，但现在想来却只怕不是。
不过话虽如此说，从鹰缘那里得到了相应的答案，可李莫愁还是不明白其中关键的一点。
那便是师妹何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不成师妹破除了所谓的胎中之迷？
赤练仙子无论怎么琢磨，也只能将这个观点作为自己的参考。
更重要的是她了解过佛门，了解过布达拉宫的活佛，轮回转生一说在那里向来盛行，有时候她都难免会怀疑自己的孙子鹰缘是否也出现了问题。佛门功法，尤其是密宗功法，总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法门。
现在听到岳缘这句话，李莫愁倒是想要看看他到底怎么说。
或者说是男人喜闻乐见的找理由。
“只看得到表象？”
“你这是说世人太过肤浅，那么真相是什么呢？”似笑非笑中，李莫愁顺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她认定自己已经窥到了这话语背后的第二层，甚至推断出了隐藏着的第三层含义。
“银辉遍洒。”
“但那并不是属于他的光。”
“莫愁，你知道吗？”
“那月亮实际上是一个寒冷荒芜的所在，没有广寒宫，没有嫦娥，也没有吴刚，更没有一颗桂树。”
“无情绝望的黑暗之地，那才是他的真面目。”
目光从天空的那轮圆月上收回，视线定格在赤练仙子那张神态略显妩媚的俏脸上，岳缘用着一种玩笑之意说出了他要说的话：“若是没有足够的防护，它永远只能远观。”
“否则的话……接近它的时候，结果未必月圆所代表的那份美满。”
岳缘知道赤练仙子已经开始了对自己那些话的分析，只不过自己的言语跟千层饼一样，内中所蕴含的意义却要比想象的要深刻的多。
有些东西，他想说，却又欲言又止。
因为在外人面前，在大计面前，他岳缘是一个活在谎言中的人。
山岳的岳，缘分的缘。
重新忆起所有事情的他才发现铭刻在史书上，浪迹在江湖中的岳缘只是一个用无数谎言构成的形象。
无论是东皇太一，还是道公子岳缘，又或者明教教主，那都是他，却又不是他。
他，就是最大的谎言。
更是在局中。
一份已经到了末尾的大局，落幕将在不久之后上演。
“嗯？”
一声迟疑，赤练仙子蹙起那好看的眉头，神情略显迷惑，她突然觉得岳缘的话好像超出了她的知识理解。
似乎是有着天文知识，但又总觉得那只不过是表面，深层中藏着其他的秘密。
这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初见的时候，在李莫愁的眼中，道公子岳缘可是一个很直接的男人。
怎么在一起之后，反而是有了隔阂？
她没有直接询问，确是顺着这个话题，提出了一个问题：“你说他黑暗无情，却又哪里来的褶褶生辉的银光？”
眼神微微发亮，岳缘望着只比自己稍稍低了半头的赤练仙子，回道：“那是因为他遇见了属于自己的太阳啊！”
“！！！”
那股堵在嗓子眼儿里的气在这一句话下烟消云散，俏脸微微一红，面色更显妩媚。哪怕已经是老夫老妻了，李莫愁竟然发现自己再度有了一种当初在大胜关面对道公子那句话时的感受。
果然。
这家伙还是如当初一样。
回避开赤练仙子那突然如水一样的双眸，岳缘将视线再度投向了圆月。
这句话是心里话，是真话。
但却也是对他自己伤害最深的话。
邪灵无情。
龙族更是滥情，算是另外意义上的拔X无情。
两相结合之下，他岳缘不应该出现这种状况。
心动，便代表着他自己已然入了局。
这正是那些人所希望的局面。
也正是此点，所以在大唐的时候，哪怕还没有恢复过往记忆的时候，岳缘便表现出了对慈航静斋最大的厌恶。
因为岳缘发现自己开始一步一步的走入其中了。
是五次的轮回太多了，还是因为自己真正的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
万丈红尘，还真是足以融毁一切的熔炉。
纵横无敌，携带者勃勃野心降临此世的岳缘在这一世重新恢复记忆后，确是第一次罕见的出现了名为害怕的情绪。
不是害怕无暇的计策，也不是恐惧无上的武力，而是担忧那柔肠百转，绕指三千的烦恼丝。
在清醒的那一刻，岳缘便知道自己出现了一样无法避免的破绽。
他舍去了龙躯，分裂了灵魂，更是毁去了道体。
将一切能够产生弱点的东西都剔除，要将自身打造成完美无瑕，凭借时间来磨练这从新生中诞生出来的造物。到时的他将不惧专门针对而来的武功与能力，他的大计也将继续下去。
只是……却在最后拿回记忆的那一刻，岳缘发现这完美之中出现了瑕疵。
一个不起眼，却又致命的瑕疵。
人算不如天算。
龙与邪都不是人。
而这……抬起手掌，目光在自己手上停留了半晌，岳缘又将手伸出，在赤练仙子有些愣的目光中，轻轻摩挲着她的侧脸，在心中自言自语道：“这，便是人吗？”
“这便是情吗？”
五次轮回，便是五次完整的回忆录。
接连五次的红尘中打滚，正在一点点磨灭着他身上的某些东西。
更可怕的是他对这个世界，产生了羁绊。
若说在大唐时是顺着心情，在大秦时是冷漠，那么现在……则是矛盾。
他不是通天，不是东皇太一，不是道公子，不是许仙，不是陆小凤，不是叶孤城，不是李寻欢，只是岳缘。
“？？？”
本来有些羞涩的李莫愁却突然发现岳缘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顿时整个人一头雾水。
今天的岳缘很奇怪……不！
确切的说，她在寻找多年后再见到的道公子岳缘就很奇怪。外人或许无法看到，但她李莫愁能够发现对方整个人周身上下都荡漾着一种名为矛盾的东西。
或者说他不纯粹了。
似乎岳缘在寻求着什么，在这一刻，赤练仙子能够感受到月下的这个男人陷入了某种迷茫。
241章 想要走出局的人
砰！
木屑飞溅。
巨大的铁块在牵引绳的捆绑下从高处砸下，直接撞在那树立着的柱子上。巨大的力道使得木桩再度往土壤深处进了数分。
远远望去。
只见明教总坛光明顶这个时候，已经是遍布着密密麻麻足足有三十六根的粗大圆柱，正成一介圆形方位树立，这正是由教主岳缘要建立的东西。在耗费无数的人力和财力之下，那建筑已然在众人的努力下勾勒出了大概的形状。
山顶，吆嚯声响起。
山腰，则是有着一群教众和俘虏正抬着巨木，拾阶而上。
而在山脚某处，则是由五行旗中的土字旗教众挖了一个个的大坑，这土坑深处，正倒着一具具早就累死或者砸死的尸体。这其中，绝大部分正是被俘虏下来的蒙元士兵。
光明顶。
工地旁。
作为此次土木工程负责人刘伯温和张中师兄弟两人此刻正面无表情望着眼前忙的热火朝天的工地景象，哪怕是入夜时分，这光明顶仍然没有安静的迹象，无数的人力正在被投入使用。
“师兄，我实在是难以想象。”
目光收回，刘伯温摇了下手上的羽扇，扇了下微冷的夜风，他用一种唏嘘的口吻叹道：“这天下还未统一，我便提前见到了暴君之资。”在他的印象中，如此大兴土木的人并不多，历史上下给人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始皇帝和隋炀帝。
而且好歹长城是用来抵御外族，让人觉得浪费的也只是阿房宫以及皇陵，但在某些时候，皇陵这样的存在是很正常的操作。
至于隋炀帝杨广几乎一般无二。
大运河自开凿后，虽然苦了当代，但是刘伯温不是那些迂腐的读书人，他得承认这大运河的作用。除去大运河外，隋炀帝杨广则是再建立了一座新城，那便是曾经的东都洛阳。
这是九州中的大城，有着独到的地位。
但岳教主……这明教还没有一统天下，便提前开始了大兴土木，要在光明顶建造一个高度惊人的高塔，这实在是让人不明白这背后的意义。
难不成是真正要建造那传言中的摘星楼？
那个殷商末代，由纣王所建造的高大建筑，那个毁于自焚的摘星楼，时隔了数千年要再度在神州大地上建造起来了吗？
在为教主岳缘相命失败之后，刘伯温受到的伤势对其影响要远比常人想象的深的多。
于刘伯温的眼中，教主岳缘就好比一个黑洞，哪怕是在观星占卦一道上有着极高的造诣，其水准自认不会比诸葛武侯与袁天罡等人差上多少，但在教主的面前，他已经不敢推算任何有关教主的东西。
“哎！”
听着师弟刘伯温的感叹，身为师兄的铁冠道人张中也只是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对此也只能淡漠以对。比起师弟那种性子，张中则是成熟的多。张中没有师弟刘伯温那么强烈的心思，在某些时候，他反而更讲究顺天应人。
“若真是那传说中的摘星楼，那还真说不定是为了天上星辰而来。”抬头，张中举目望向夜空，只见天空繁星点点，一轮大如轮盘的圆月正悬挂在其上，遍洒漫天银辉。
修行他们这一道的人理应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
这一脉中，能够完全做到这些能耐的人纵观数千年上下的时间里，并没有几人。
在铁冠道人的心中，竟然不到十指之数。
师兄弟两人所知晓的人中，最强的当然是教导两人的师傅。
在他看来，自己的师傅大概全数掌握了上面的所有能耐，他张中最多算是掌握了一半，而师弟天赋要更强，有机会成就完人，达到师傅的境界。
可眼下……
目光瞥向正摇着羽扇的师弟，张中很了解自己的师弟这个人。
他从来就没有向岳教主臣服，哪怕岳教主也知晓这种状况，但是双方很明智的各自做了一步退让。或者说只是单纯的刘伯温做出了退让，而岳缘只不过将其视而不见罢了。
在暗中，由师弟向自己提出斩龙术的时候，张中便知道师弟受到的伤害比想象中的要深。
而因为性子要强，刘伯温并没有说明而已。
“那或许这楼要再烧一次……”
摇着羽扇，刘伯温不轻不重的缓缓说道：“我想以一场绝美的焰火奏响盛世的开幕之乐。”
“……”铁冠道人张中听着师弟刘伯温的这话，沉默了半晌，这才问道：“师弟，你不需要硬撑了。告诉师兄吧，你身体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闻言。
晃动的羽扇停了下来，他整个人的脸孔都遮掩在了羽扇下面。
许久。
就在张中以为刘伯温仍然要避开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师兄你知道我们这一脉中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在外人的眼中，或许是神神道道，是占星算卦，但踏入这其中之后，见到的将是另外一种绝美的场景。”
“他，斩了我的前知。”
“！！！”
刘伯温的话让铁冠道人张中的双眼一时间瞪得老大……这，这绝对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伤势。在当时，张中只以为师弟那不过是反噬，万万没有料到真相要远比猜测更为严重。
“这不可能！”
在最后，张中只能发出不可置信的语气。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整个面色一时间难看无比，若不是时间是在夜晚，只怕有人瞧得见铁冠道人现在的脸色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
“不是反噬，而是人为噢！”回转身，放下羽扇的刘伯温笑了，看起来很是高兴，就好像找到了一个被人隐藏起来的宝物一样：“就好像……那本就是属于对方的东西一样，被其主人收了回去。”
“是不是很有意思？”
“窥天机，测命途。”
“与其说是我们看到了所谓的命运，倒不如说是你我站在了时间长河，居高临下的窥见了那些在时间长河里挣扎的世人。”
“姜太公看过。”
“诸葛武侯见过。”
“李淳风和袁天罡望过。”
“现在便是你我师兄弟两人了。”
“也许这中间有着形形色色的人物，也在这一道上走出了自己的路子，只是他们太多人中途夭折了，剩下的则是隐藏深山老林，不显于世。”
“难道这其中就没有人想要逆流而上，寻根问底吗？”
刘伯温这看起来十分简单的质问，则让铁冠道人张中的额头淌满了汗水，后背更是在不知不觉间湿透了一大片。
“我想……”
“我们这一脉的能力，或许本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能力是哪里来的？是长生诀”
“是赐予？”
“还是窃取？”
“也许到了某一天，当有人打破规则，要将一切旧世扫灭的时候，那便是我们这一脉所具有的能力被收回的时候，更是将要断绝传承的时候。”
“师兄啊。”
“福祸相依。”
“说不准你我师兄弟两人，已经离真相不远了。”
滴答！
是汗珠坠地。
望着眼睛几乎放光的师弟，铁冠道人张中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一股扑面而来的压力让他有一种踹不上气来的错觉。
242章 阴阳方士
观星相命。
占卜测卦。
在外行人的眼中，他们这一脉的人所展现出的能耐当然玄之又玄，让人觉得高深莫测，让人摸不着头脑。
所以只要在这一道上有着造诣的人，留给世人的只会两种印象。
一是神秘莫测，二则是纯粹的招摇撞骗。
唯有真正踏入那一道中的人，才会真正知道达到一定境界后，他们眼中的世界会是一个什么模样。
测人算命，最浅的便是由人面皮古相来相，更深一点则需要生辰八字。
一个人的生辰八字，便是一个引子，是一个小坐标。
这便能让行走在时光长河沿岸的他们借着这生辰八字看到在未来时光河流中挣扎沉浮的模样，但也不过是能够窥到一生中的大灾大难之类的东西，却无法去看到更为详细的经历。
若想要更为详细的东西，那便需要良辰吉日，再造祭坛，付出一定的代价来增强自身的感知，从而‘看到’更为详细的过程。
在这过程中，测算的目标各有难度高低大小。
越是名人越容易，目标越大，则是在时光长河里的坐标便会越明显。毕竟大势更为容易掌控，只需要按照既定的方向下去，不必太过在意之间的细微之处。
而在这其中，逆流而上则要比顺流而下更为困难。
这一脉中，修为低微者，江湖人称算命先生。
而修为高超者，实际上有着一个让世人忘却了的称呼，那便是方士。
铁冠道人张中和刘伯温师兄弟两人虽然身为道教中人，但他们仍然记得自己身上这一脉那被隐去的另外一层称呼——方术之士。这其中，另外一个著名的代表便是出自阴阳家的云中君徐福。
事实上别看阴阳家自道门中分裂而出，但在他们师傅的口中，那个曾经消失的门派，事实上便是方士的门派，门派上下有着极为浓重的方士之味。
访仙炼丹。
追求长生不老。
等等那都是他们阴阳家做过的事情。
只可惜到了他们这里，传说中的炼就长生不老丹的方法早在秦末的时候便已经失传，最多也不过是后来天资聪慧之人从阴阳家遗留下来的典籍里整理出来了其他类似的方法。
但替代品终究只是替代品，远远比不上长生之法。其后最为出彩的便是七星续命之法，但比起曾经来说却也差的太远。
“……”
耳边鬓角已经湿透，在夜风的吹袭之下，铁冠道人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凉飕飕的，就好像在冰凉的河水中趟了一圈。师弟的话，张中自是非常清楚，加上师兄弟两人的师承，这让张中不得不担忧。
因为自小比起自己来，师弟的性子要更为的活泼和好奇。
在铁冠道人张中的眼中，方士一道便该讲究顺天应人，而不是逆天而行。
纵观古今，逆势而行的人终究没有人落得好下场。
可太过好奇的师弟明显不一样。
他的天资太高了。
足够高的天资配合上自负与好奇，在有些时候那未必是好事。
那岳教主斩了他的前知，在张中内心深处却觉得这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师弟你当初待在山谷不曾出来，在那么长的时间里便是为了这个？你那时便暗中尝试了逆流而上吧？”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整理了下自己的心情后，铁冠道人张中有些无奈的盯着刘基，语气虽然是疑问，但内中的意思确是给了肯定的意味：“你该知道师门的禁忌！”
张中没有料到刘伯温的胆子会这么大！
也是！
胆子不大的人，又岂会掏出刨根断底的斩龙脉之法了？
那个斩龙之法，在张中看来也太过了。
完全是一刀砍在了神州大地的命脉之上。
“师门禁忌……”刘基闻言微微一笑，脸上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唏嘘，整个表情显得很是失望，尤其是自己的前知被斩断之后，这份懊恼之情一直停留在他内心深处：“我当然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可改未来，却不改历史。”
“因为极有可能一点的变动，便会直接影响到自身，甚至让自己消失在了时间长河之中。”
“但是师兄啊……你能确定我们这个世界的历史真的没有被人插手更改过？”
“有龙，有麒麟，甚至有想要浴火重生的凤凰。”
“这根本就是一个有问题的世界。”
“也许……”
“有那么一个普通的世界，你我两人不过是普通的道士，在方士一道上有着自己的研究。你张中也不是我刘基的师兄，而是我的师傅。”
“在那个普通的世界，你我师徒二人也许辅佐一个出身差到极点的人拯救苍生于乱世。”
“而不是待在明教中成为什么五散人。”
越说越激动，刘伯温的面色看起来涨红无比，短短几句话让他有了气喘吁吁之感。
“师弟！”见状，铁冠道人张中有些担忧的看着刘伯温。
“唏~~~”长呼了一口气，将心头颤动的热血给冷却下来后，刘伯温恢复了平静，“师兄，对不起。刚才是师弟孟浪了。”
“刚才说了那么多，师兄就当它是耳边风吧。”
“重要的是我的发现。”
“那便是我们的岳大教主的真正身份。”在铁冠道人的注视下，刘伯温一点点的说出自己所掌握的情报，包括那堪称神魔一样的手段，以及这段时间来自岳缘现世后所能收集到的一切信息。
无上大宗师，真正的绝顶高手？
不！不！
刘伯温只觉得所有人都被骗了。
如果不是自己尝试性的去逆推岳缘的过去，从而被斩断了前知，只怕他刘伯温也会一样被蒙在鼓里。
而这一下恰恰证明了一些东西。
那便是岳缘……极有可能对所有人都隐瞒了一点。
他早就看过了故事的过程。
而这正是方士一脉的最高境界之一的能耐。
“配合上教主的能耐，那足以媲美神兽的特征……这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双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却仍遮蔽不了那锐利到吓人的眼神，刘伯温怔怔的盯着自己的师兄，他在等待张中补充后面的那个身份。
刘伯温知道师兄有这个能力，而结果并没有让他失望。
“方士。”
“道教。”
“阴阳家。”
“东皇太一。”
……
应天。
在赏月完后，再度拿上了树叶的岳缘闭着眼睛开始为赤练仙子吹奏起一首让人陌生而又熟悉的曲子。
只是一曲未完，岳缘便停了下来。
“嗯？”
“有人在呼唤我！”
睁眼。
岳缘在李莫愁那被打断回忆后的愠怒目光下说道。
243章 地狱在人间（上）
“……”
一个人最难受的时候是什么？
那便是在你兴冲冲的做着某件事情的时候，人到中途，正到兴致昂扬的时候，被突然打断。那种不上不下的憋屈感，十足让人觉得难受。
赤练仙子此刻便是这种心情。
之前她正在岳缘那吹奏的乐曲中于回忆中流连，直到她即将情动的时候，乐声戛然而止。
这种状况，让李莫愁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呼唤你？
在见到岳缘那认真的神情之后，李莫愁强行压下心头的烦躁，眼中流露出探寻之色。
道门中据说有一种境界可以前知，名为至诚之道，但纵观江湖千载，却不曾听说有几人有这样的能力。她从五毒秘传转修道家功法后，李莫愁虽然也功参造化，可是她并没有到这个境界。
这境界，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领悟的，而是纯看机缘，看心性而来。
她堂堂赤练仙子自然不会。
视线停留在岳缘那略显思索的脸上，赤练仙子对岳缘的境界仍然是摸不准。
眼下的他与之前的他有着明显的分别。
但唯一可以肯定一点的是岳缘定然有着属于他的压箱底。
“我去休息了。”
“你的客房在隔壁。”
收回目光，赤练仙子转身朝开，走向了她的房间。独留下岳缘站在窗前一脸的哭笑不得。
直到赤练仙子的背影消失在他的眼前之后，岳缘这才神情严肃，变得沉默下来。
啊——
长呼了一口气，岳缘不由自言自语道：“果然，你只是你。”
“我竟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哀。”
“佛门渡人，讲究一个缘字。”
“是不是我岳缘这个名字一开始便注定了如今的情形？”
佛自业障，天蚩极荡；爱本祸劫，遍地女戎。
都说佛魔相生相克，乃是一魂双体。
但佛与邪，则是正反两面。
若说魔是出自佛自身，那邪灵则是地狱。
对于佛来说，除去自身的心魔外，剩下的真正大敌正是邪，而他岳缘亦是邪。
纵观历史上下，多少年来的你争我夺之间，正邪双方可谓是各骋英雄。若说邪一道占据上风的时候，自然是顺昌逆亡，张狂至极。但若是落入下风，却也选择苟且偷生，哪怕是有着邪灵回转心意，入了正道，那也是真心实意。
但佛不一样。
他们有些做法跟儒一样，进行所谓的弧线救国。
一如曾经的一些朝代在自身弱势的时候选择和亲一样，在压力下他们会选择派出门派中的弟子，进行渡人。
渡有缘人。
而在这其中，以情的力量最为庞大。
在面对的情之一字的时候，哪怕是百炼精钢也能绕指柔。
人，自红尘中起。
是情是仇，尽是劫。
岳缘在怀疑，怀疑当初于殷商一战，虽是惨胜，但却仍然留下了致命的危机。
他很清楚，在那种实力状态下的天人来说，想要真正的彻底死亡，实际上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尤其是当一个人背负所谓的天命的时候，死了又活之类的情况那简直就是很寻常的操作。
当天命完成或者消散之后，那么极有可能走在小树林里也会被小兵围死。
“唔！”
“当初还是太大意了。”
“可惜了帝辛。”
脑海的深处，闪过一缕藏在过去的回忆，一道身影于脑海中一闪而逝，岳缘暂时性的没有去再度生闷气的赤练仙子，而是开始在脑海里重新整理起自己的经历来。
事实上到如今，他岳缘已经与这个世界牵连太深了。
龙。
凤凰。
龙龟。
还有麒麟。
这一切本就不是这个世界所有的生物，而是真真正正的外来入侵物种。
那曾经在朝歌的一战，其后所造成的影响可谓是连绵至今。
神话就此而来。
说穿了，他岳缘对这个世界来说，是真正的侵略者。
而让现在的岳缘感到让他惊心的地方是在这漫长的过程中，他与这个世界之间产生了羁绊，有了感情。现在，他岳缘已经没有了曾经的那般高高在上，以太上无情的姿态来审视这个世界。
世间万物终有灵。
上至苍天，下至九幽，在这中间的生物都有灵。
不仅如此，乃至整个世界都有灵。
甚至连世界也有灵。
世界有灵，这便是天命的由来。
在当初没有一次达成目的，而被人阻止失败后，岳缘便知道曾经的计划只能作废，需要按照另外的方式进行下去，重新考虑另外的方式将两个世界合二为一。
重新以摘星楼为坐标，打通两界通道，那已经成为岳缘心中最下策。
不同曾经，现在岳缘几乎可以肯定的是摘星楼重建，通道再度打开，面临的将会是这个世界最为激烈的抵抗。因为这个世界，已然成长了。
这个世界已经有了自己的灵，有了自己的天命。
慈航静斋虽然作为让人觉得厌恶，但在某些方面来说，她们确实摸到了世界的一丝脉搏。
所以……
若是再度彻底打开通道，大举入侵，那么这个世界便会催生出拯救世界的人吗？
而那最后一直隐藏着，甚至来到自己身边与自己亲密接触的人，便会在那时真正的从暗处走出来。
这便是他岳缘数千年后于光明顶重建摘星楼的缘由。
“……啧啧！”
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美酒，趁着月色品着冷酒，岳缘忽然笑了起来：“不对，还有哪里被我给忽视了。”
虽然那群敌人仍存算计，流传千年的大局终究会在时间的影响下出现不可控的变化。
这世界无疑出现了让双方都无法掌控的东西。
“我知道了。”
“此方世界的天道变化。”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岳缘将刚刚端起来的酒杯又放了下去，诧异道：“原来，我忽略的地方是这个。”
眼睛睁的老大，双眼之中似乎要散发出光芒。
当初一同尾随降世而来阻止自己的那些家伙，只怕是心思再过深沉，也绝对没有料到时局会出现如此变化。当初是岳缘下意识的去忽视了这一点，可眼下想来才发现是这个世界本身所自发进行的抉择转变。
轮转了六次，岳缘直到如今才算是恢复了过往的全部记忆。
这个世界是没有龙凤这样的生物的。
他的龙身褪去，属于邪灵的那部分更是被斩了出来，消散在了天地间，两者结合产生的色欲、暴食、贪婪、懒惰、暴露、嫉妒和傲慢特质被整个世界所吸收，而他自己直到如今也仍未圆满。
当初的那一战，他受到的伤势要比想象中的更惨烈。
到现在……他岳缘活的更像是一个人。
虽然有了曾经的记忆，可岳缘却再也不是曾经的那个自己了。
那么，问题来了。
一开始原生人类事实上是很单纯，很敬畏，很纯粹的。
是什么时候，人类开始变成了如今这样？
而脚下的这片大地上的人们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称为龙的传人？
244章 地狱在人间（下）
我。
岳缘。
被世界绑架了。
本来，应该是我绑架整个世界的。
在从自身的盲点发现这些情况之后，岳缘整个人有一种说不上的感受。
那种感觉……就好比有人送给自己一件礼物，正当他岳缘兴冲冲的拆开之后，才发现这东西本来就应该是他的。再重一点，那便是就好比一场战争，他的大军已经攻到了敌国首都门口，就在他要准备入城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很多人上前拍着你的肩膀说——兄嘚，你打错了，我们都是一家人啊。
他想到了时空影响，想到了蝴蝶效应，想到了敌人的手段，却是忽视掉了世界本身的反应。
他，岳缘。
堂堂龙族与邪灵混血，堂堂太子，成为了一滴墨水。
殷商时期，于朝歌一战过后，他这颗墨水便彻底被打散，落入了原本纯净的世界，顿时在一众乱七八糟的外来人士的影响之下，整个世界受到了剧烈的影响。
自此开始，世界便沿着一条不归路狂奔不止。
而在这其中，岳缘所带来的影响最大。
不说龙躯的影响，那属于邪灵的那部分特质影响则要更为深刻。
“……”
岳缘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痒，心头耿着一股想要说却又说不出口的东西，让他整个人觉得有些憋的慌。
这种局面……
怎么会变成这样？
曾经心生念念的大业，如今的局中人。
岳缘只觉得世事无常，千变万化。在察觉到这一点后，岳缘也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是忽视不见，成为思想上的死角与盲点；还是因为骨子里的那部分傲慢使得他故意忽略了那些事情？
闭上眼。
深吸了一口气，岳缘发现自己心头却是怎么也升腾不起曾经该有的那部分睥睨之态，那属于生命等级上的不同所带来的漠视！在漫长的生涯中，他岳缘已经将自己当成了一个人。
之所以没有太多的差别之感，那是因为双方都在彼此互相接近，缓缓的形成相近的物种。
是邪灵？
是人？
又或者是龙？
他们已经朝同一个物种开始并行了。
自此地狱在人间。
七大罪根植在人心之中，而除去本身具有的美好特质在一些祥瑞等的加持之下，开始了从人性上的争斗。
如同魔与佛，正与邪。
这是一场亘古的战争。
直到有那么一天，有人能够彻底的渡尽世间人。
原来，这便是世界本身对其自身的自救。
那……这算是成功吗？
不！
是失败吗？
好像又不尽然。
岳缘突然发现自己对眼下这种状况失去了评价的能力。
这种情况，似乎是谁都能接受，但又不想心甘情愿的去面对。
记忆回归，这并不代表你的修为回归。
除去被岳缘自己配合着对手的算计将龙躯褪下，此前更是直接斩断自身灵魂与龙躯的联系，从根本上排除对龙特攻的功法所带来的伤害；在斩去邪灵之力，从而抵消掉十二神天守以及八部龙神火的绝杀之祸。
甚至……
岳缘更是暂时性的抛却了自身的时间能力。
眼下回归己身的那部分时间，能够用圆月弯刀施展出了时间刀法，那只是他岳缘从刘伯温身上拿回来的一部分前知。从刘基那里，岳缘便知道那时间之力，则算是化作了方士一脉的修炼方式。
而传承之路，便是长生诀。
是完整版的长生诀。
从高高在上，一点一点的回归平凡。
虽然人类看上去有着太多的毛病，普普通通，与天争命，整个身体素质从先天上便没有特别之处，从上到下都显得平庸。但比起人类来，其他的物种也许是有着自己的优势和天赋，但这并不代表着可以安然无恙。因为有些时候，这些优势会成为要命之处。
人类虽然普通，但正是因为这样，岳缘才选择这份平庸。
褪去一切，从凡重新回归，磨练一开始的出身所带来得桎梏，这便是岳缘的目的。
这份从刘伯温收回来的前知告诉自己还有六百一十年的时间，他的这部分时间力量将会完全的重归己身。
到那时，苍龙七宿，便会真正的进入终局。
一切时局，便会走向自己那暗中定下的最终大局。
可是现在，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
他与这个世界牵连太深了，不是一开始所设想的情形。
因为岳缘在阴差阳错之下被整个世界绑架了。
这个世界，在同化自己。
而不是他在同化这个世界。
他岳缘需要借助对手的算计来彻底毁弃自己的龙躯，斩断自身的龙脉，这是属于他岳缘的千秋大局，亦将是某些人眼中的千秋大劫。岳缘需要从这般的困局中真正的走出来。
为了推进这局，岳缘更是需要有人能窥破天机，去窥视未来。
自负的人往往是那种自认掌控一切的人。
方士如此。
他岳缘更是如此。
一旦没有完成千秋大劫，直接进入了终局，那最后的结果对于岳缘是不能接受的。
因为那样代表着他没有破除龙与邪灵的天命，全部做了无用功。
“你怎么还没睡？”
本该去休息的赤练仙子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身旁，她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那已经倒满了酒水，却没有任何饮过的迹象。这便知道这个男人难得一见的陷入了某种迟疑与困惑的状态。
抬眸朝窗外望去，只见月已经倾斜，这已经是过了子夜时分。
“没什么。”用温和的笑容以对赤练仙子的疑惑，看着眼前出现的最大意外之一，岳缘笑着解释道：“我只是在思索一些问题。”
“现在的人间，看起来就好比是地狱。”
“莫愁。”
“你说天命到底是什么？”
“？？？”微微侧头，赤练仙子一头雾水，“今天的你实在是很奇怪。”
“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起天命？”
“这理应是那些方士，要么就是慈航静斋的尼姑们口中的话语。”
“你知道的，我不信这个。”
“我认识的岳缘，也不会去信。”虽然之前生了一肚子闷气，但在太长的时间里李莫愁都是与自己的师妹小龙女一起度过，小龙女平时是什么性子，那种情景自然是可以想象。
太长的时间中，李莫愁早就学会了自娱自乐。
如果不是自己那堪称入魔一般的坚持以及自个儿对自己的开导，只怕她早就再度陷入了疯狂，重回赤练仙子当初行走江湖的血腥风采。
所以，在回到自己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她的脾性便恢复了正常。
经历过太多事情，加上自己师妹的突然背叛，又从孙子鹰缘的口中了解到的那种奇怪的答案，一连串的经历之后反而是让李莫愁看开了许多。
曾经的赤练仙子开朗了，但是原本开朗的道公子，却是出现了相反的状况。
245章 梦蝶
是迟疑！
是矛盾！
是迷茫！
哪怕是他在遮掩，但是那种行为上的矛盾之处仍然落在了细心的赤练仙子眼中。
她见过岳缘的张狂，见过他的潇洒，见过他的多情，见过他的情怀，见过他的复杂，见过他的一往无前，却从未想到有一天在他的身上出现那种迟疑与迷茫的情绪。看上去，他似乎在为了某件事，某个人而感到犹豫不决。
“没事儿！”
“你还有我。”
上前，将面前端坐在窗前的男人拥入怀抱，赤练仙子难得的柔情爆发，柔声安慰道。
“……”
张了张嘴，身形出现了微弱的颤抖，但一瞬间便被他抹平，整个人沉吟了一下，确是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那搭在身前的玉手，岳缘暂时将之前那份升腾而起的心情压了下去，重整了下情绪，回头道：“夜已深了，我们该休息了。”
……
山顶。
居高临下的眺望着下方那篝火处，望着那端坐在那里的几个女人。
晓梦就那么的看着，不带任何的表情。
一旁。
因为武功的缘故重新化为童子的鹰缘则在之前眺望一眼之后，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不再将自己的心思放在下方任何一人的身上。因为武功到了他这样地步的人，任何有心人的窥探目光，都会让对方产生感应。
作为老熟人，鹰缘非常清楚小龙女的能耐。
若刚刚不是匆匆收回，只怕那一眼，恐怕已然被下方的人给发现了踪迹。
但眼前这晓梦前辈……
如此仔细而认真的观察，却不见对方有丝毫的反应，这在气息上的隐藏是何等的恐怖！
一瞬间，鹰缘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来。
若是对方偷袭，恐怕这天下间没有几人能够安然避开。
因为这是真正的无声无息，连同自身的气息都融于了天地间，早就达到了道法自然归于一身。
“嗯？”
忽然间，晓梦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将实现放在了鹰缘的身上，那审视的目光在鹰缘的光头上停留了半晌，开口道：“你好像刚刚起了什么坏心思！”
“！！！”
闻言，鹰缘不由一愣，他倒是没有隐瞒这份心态，小脸蛋上流露出了一丝尴尬，道：“晚辈只是感慨前辈的武道境界而已，前辈的游戏人间的心态，早已经超脱了世上绝大多数人。”
“只不过……晚辈有一点不明白。”
“说！”
“前辈这般观察她，理应没有太多的必要。若真是需要的话，当初那个时候，在王道长身亡的时候，前辈就有足够的理由去出手试探，而不是如眼下这般藏身暗处远观。”
“晚辈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前辈不曾出手。”
要知道师徒关系有多重，有些时候甚至比父子母子关系要更深。可即便是王道灵生死，一直到最后却也不曾见前辈出手，即便是出现，她也不过是站在暗处安静的观察而已。
说是游戏人间，那姿态也太过了。
至少他鹰缘还做不到这一步。
难不成道法自然到了最后竟是太上无情？
但鹰缘却不觉得。
因为晓梦前辈有着观察的心情，显然是追逐着什么东西。
昂起头，鹰缘望着眼前的道姑，想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只可惜夜色太暗，除去那头暴露在月色下的银发之外，他根本看不到对方脸上的神色。
“王道灵啊……”
晓梦似乎没有被鹰缘的话所影响，反而是被其中的一个久违的名字所吸引。那是她曾经收下的一个不成器的徒弟，最后惨死在白素贞……不，死在小龙女的手上。而是微微侧了下头，从自己脑海的深处将那个已经开始模糊的身影搬了出来，那是自己的一个不咋样的徒弟。
除去学了一身的武艺，在长生诀这门武功上，完全是没有什么进步，比起张中和刘基师兄弟来说，资质差的太远。
当然。
说差倒不是在武道上，而是在方士这一脉上。
所以在晓梦看来，那王道灵只能算是外门弟子，不算真正的传承弟子。
“他可惜了。”
死于意外的王道灵最终只在他的师傅的口中落得一句可惜而已，收回回忆，晓梦反问道：“那你觉得我是在为了什么？”话语未落，晓梦也从那树荫下的黑暗中走了出来，整个人都落在了那漫天的月辉之下。
“！！！”
这是？！
眼睛睁大，鹰缘的小嘴微微张开。
已经经历了太多，更是做过棒打祖父鸳鸯的鹰缘这一刻愣住了。
眼前人……在黑暗中不见丝毫，但当她立身在光芒之下的时候，鹰缘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眼前人的真正模样。
一片湛蓝。
整个散发出幽幽紫光。
那感觉，眼前女子好似整个都是夜光的。
虽然有着道袍遮蔽，但是那些裸露在外的地方都尽数出现了荧光化的迹象。
细眼看去，只见那暴露在外面的手腕处荧光化最为严重，也是散发出紫色幽光最深的地方。而那深处，看上去那不是手，而是由着许多的紫色蝴蝶所构成一样。
再看她整个人，从道法自然状态中走出来的人整个人都有一种羽化飞升之感，似乎要从这束缚中挣脱，化作片片蝴蝶飞向整片天地。
伸手。
在鹰缘那惊愕的目光下，晓梦弯腰，伸出右手朝鹰缘的小脑袋上抚去。
越近，那紫色越甚。
鹰缘没有避让，他的目光正死死的盯着那伸向自己的那只手。
紫色的光芒越来越浓，就在晓梦的手落在鹰缘的脑门上的那一刻，一只紫色的蝴蝶从她的手背上剥离飞出，扇动着着翅膀，在半空洒下点点荧光，然后飞向了夜空，消失在了远方。
那手背上，看上去似乎少了一点什么，比之前瘦了一点。
“不可能！”
即便是经历那么多事，现在更是活佛之身的鹰缘自认泰山崩于前都不会有出现太大的神情波动，但在这一刻，他止不住了。这个时候的鹰缘已经是没有心情去想自己的声音会不会影响到悬崖下方的老熟人，他的注意力已经死死的定格在了那只手上。
那手明明落在了自己的脑门上，但是鹰缘能够肯定自己根本没有感觉。
就好像那抚向自己脑壳的手只不过是眼前的幻象。
即便是威风吹过都会有感觉。
以他的境界，任何的微小事物落在身上都会让他有所察觉，更何况是一只抚摸自己额头的手。
这！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眼前之人是真人，还是蝴蝶？又或者只是真气留形，人形幻影？
一股止不住的疑惑从鹰缘的心头弥漫开来。
246章 ‘末法天葬’
气无形，人有形。
站在眼前的女子，明明看上去真实无比，但在对方的那番动作下，确是惹翻了鹰缘的那一刻佛心。
有形无体。
这便是眼前晓梦前辈带给鹰缘的认知。
那感觉就好似站在这里的只是一道幻影，看得见确是摸不着。
所以眼前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无数的可能在心头徘徊，鹰缘睁大着眼睛，抬头怔怔的望着眼前女子，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出现了难得一见的神情恍惚之态。各种问题和原因以及推测都在心头回转，一时间以他的眼力劲竟是无法分辨出真知的原因来。
又或者是极为高明的真气留形？
这个猜测在心头升起的时候，但刚刚升腾起的一刹那便被鹰缘给否定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这晓梦前辈从一旁的树枝上摘下了一片树叶，轻轻的放在了掌心里把玩了会儿后，这便丢在了地上。
但让鹰缘否定之前心中的猜测的并不是这个动作，而是对方摘下了一颗野果，然后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真人？
还真是真人！
不是真气留形？
见到这种情景，鹰缘整个人都有些蒙。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将手上的果核丢掉，晓梦之所以做出这样多余的动作，便是为了告诉鹰缘一些东西。有些她不能直接开口，只能用迂回的方式来彰显自身的存在，来表达自己对世界的影响。
刚刚泄露自身情况的举动，加上故意吃野果的举措，都是她晓梦想要告诉鹰缘一些秘密。
一些不能直接说出口，只能提示的秘密。
低头。
目光在仍然发蒙的鹰缘的脸上停留了半晌，晓梦的视线再度留在了自己的手掌上。望着那散发着荧荧之光的手掌，那被银发遮掩了半张脸孔的脸上则是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一点唏嘘。
鹰缘作为佛门中人，作为活佛，他看得出这神情代表着什么。
那是一种求而不得。
“为什么？”
沉默半晌，耳垂微动，没有听到悬崖下有什么动静，他刚刚的惊呼似乎被禁锢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并没有传出去，这让鹰缘难得的松了一口气。他刚刚太过震惊了。
包括破碎的时候所见到的那可怖一幕，也只是让他整个人胆战心惊，心生恐惧。除了那一次外，便只有元灵寄托虚空，以变天击地大法穿梭时空后所遇见自己的祖父和那小龙女时给他带来的震动才能媲美了。
一声轻笑自晓梦口中发出，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迈步走到了一边，抬起头眺望起那挂在夜空的圆月。
背负着双手，迎着夜风将道袍吹的不断飘动，她感慨道：“知道吗？本座自出生的时候起，便被认定为道门一脉的天才。”
天才？
眼下这些人中，又有几人不是天才呢？
悬崖下的那几个女人一样，他鹰缘更是传鹰的儿子，岳缘的孙子，身上所背负的血脉更不用说，自然也是天才。然而晓梦接下来所说的话确是让鹰缘开始认为自己对天才一词有着错误的理解。
“本座八岁便击败了当时除掌门以外的全部长老，添为道门天宗里的第三高手，后拜入北冥子门下成为关门弟子，闭关十年后，正式成为天宗掌门。”
“？？？”
鹰缘闻言人整个都呆住了，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是否没有听错的错愕之色？
八岁？
八岁的时候，他鹰缘在干嘛？他在玩泥巴。
仅仅凭借这个年纪便足以蔑视世间任何一个所谓的天才！鹰缘从没有听说过有人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即便是自己的父亲，武当张三丰，峨眉郭襄等等一众在江湖历史上留下赫赫盛名的人，都做不到。
或者说，正常人绝对做不到这样的地步。
鹰缘作为活佛，他能察觉得到对方的话语并没有任何的夸大之处。
原本鹰缘也自认自己是天才，可对比起眼前女子的经历来说，天才两字已经无法说出口了。可以说，面对晓梦，世上便没有几人能够有足够的信心去说明自己是一个天才。
这是天人？
还是生而知之？
又或者……
一个念头从心底升起，那便是有人在对方年幼的时候，便已经赋予了她偌大的能力，故而造就了一个神话。
作为活佛，鹰缘心头闪过无数的念头，最终一个可能性出现在了他的心中。
“一开始，本座很是欣喜，认为这份天赋乃是天赐，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成长，我便发现自己开始讨厌起这个世间，讨厌起自己了。时间越长，我便越厌恶自己。”晓梦眼神显得迷蒙，嘴上说的话则是显得冷漠不已：“这份天赋给了我一步登天的天梯，但这并没有让我觉得开心，它确是夺取了我更多的东西。”
在这一刻，晓梦似乎从那高不可攀的状态下走了出来，身上多了一缕人味。没有去观察鹰缘的神情变化，她就好像一个人将一个秘密保守了太长的时间，整个人处在一种紧闭的状态中，这使得她在某些时候有些神经兮兮的。
尤其是时间越长，那种神棍状态便越发的浓厚。
“你知道吗？”
“本座年轻的时候或许有着试与天比高的心思的，但在后来则只有一个简单的愿望。”
“那便是邀月同宿青山深处。”
鹰缘听到这里也不得不承认，这看起来是一个很简单的愿望，但是经历了不少的他一听到月字便出现了自发反应。
对他来说，有些人……尤其是女人，月这个字代表的不仅仅是天空的那轮银月，更有可能是代表着一个人。
难不成！！！
祖父又干了些什么？
莫名的鹰缘只觉得自己的祖母赤练仙子好难。
吞咽了下口水，鹰缘只觉得自己的小光头上渗出了冷汗。
在他的眼中，眼前人要远比白素贞（小龙女）更难以对付。而且她邀请自己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听她的故事？
不！鹰缘觉得事情绝对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佛说人间有七苦。”
一个道家人士开口讨论起了佛门学问，这一幕并没有让鹰缘感到开心，反而是更为凝重：“本座不惧生老病死。”
“没有贪嗔痴。”
“没有怨憎会。”
“更没有爱别离。”
“我唯有求不得。”
“鹰缘。”
晓梦直接点名了童子的名字，出声道：“你修的变天击地大法，能够元灵寄托虚空，可遨游时间，轮回百世。”
“你说这世上最悲哀的是什么？”
听到这里，鹰缘已然明了眼前女子的心思，沉吟了下，他开口说道：“是飞鸟与游鱼！”
“不！”
“是交叉而过的两条直线。”
PS：剩下的一更推到明天补上吧，今天我要给霹雳风光大葬，给它舔最后一捧土。TD，嘲讽武汉疫情，这让我这个湖北人很难受。
三观不正，直接触人之底线。
特么的对得起素还真，对得起一页书，对得起问天谴吗？这么三观正的人物和现实一对比，简直是血马讽刺。
我现在就想掐死几年前那个给别人安利霹雳的自己。
所以刀龙也就不用奢想了，可惜的是漫步写到这里，有些脉络也改不了，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