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章 指路人
交叉而过的两条直线？
这是什么意思？
晓梦前辈的话让鹰缘不由一愣，随即整个人便反应了过来。
他口中的飞鸟与游鱼便是平行的两条线，一者于天空，一者于水底，只能相望不能相守。
事实上佛门中人有着不少的高僧在情之一道都有着自我的理解，虽然最后都要走到空之一境，但是这些和尚在情之一字上的造诣要远比普通人想象的更为深刻。造就这样的原因，便是因为佛在红尘中。
反倒是道门中人相反。
道门有太上忘情一说，有着天人合一之道，讲道之自然，万般皆道。
游戏红尘和在红尘中打滚儿这完全是两种境况。
交叉而过的直线……除去第一次接触的点外，那么剩下的时间里将只会朝着不同的方向奔去，再也没有汇聚的一天，直到世界的尽头，直到世界毁灭。除非时间轮回倒转，否则便再也没有再汇的一天。
若说飞鸟和游鱼只是单纯的平行线，甚至只不过是暗恋，一如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双方本身便不在一个世界，那只是纯粹的平行，在最后也只是感动了自己。
但交叉而过的直线则不同。
鹰缘在这一刻明白了晓梦前辈的那种求不得的心态。
那交汇的一点，是情之开始，却也是情之结束。
“……”
张了张嘴，在最后鹰缘没有说什么，只是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昂首。
微闭着双眼，晓梦摊开双臂做了一个拥抱虚空的动作。
眼角，不知何时已然渗出了点点泪珠。
紫色的荧光点缀在面庞之上。
脑海深处，晓梦来到了她自己的记忆最深处。
那是——
一个夏天。
山脉连绵起伏，冷风不断的吹过，白色的雪花正在不断的飘落。那时的她年纪尚小，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六月飞雪，那时年纪还不过六岁的小女孩又哪里知晓这些东西？她只觉得很好看，很美。
在炽热的炎夏，突见漫天飞雪，又岂会不美？
对任何人来说，那都是一场奇景。
那时的晓梦当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哪怕是冻得瑟瑟发抖，也只觉得好玩好美，直到后来她才知道造成这种景象的根本原因。
是武功！
是剑法！
是一套能够影响天象的绝顶剑法。
被称之为雪花神剑。
这是一套需要男女合练，是要通情达意的情人才能成就。
那一天所见，晓梦后面才知晓那不过是雪花神剑的诞生之日。而后，雪花神剑传承给了雪女，在又一日重现天日之后，雪花神剑便被雪女彻底封印，只留下了秘籍，而不再修炼使用。
晓梦瞧不起她，却也很羡慕她。
而那风雪再也不美了。
在第一次见到的六月飞雪中，不过孩童的晓梦第一次见到了那个男人。
没有黑色面罩，没有黑袍遮身，没有头顶弦月。
那时的她见到的是一个绝顶高人。
是一个天人，是一个神。
白雪赋予身，没有停留在身上，而是好似落进了火炉，整个化为白气在周身回荡。
在年幼的晓梦眼中，她见到的是一个在风雪中腾云驾雾的仙神。
福至心灵下，晓梦做了一件直到如今后悔终生的举动。
下跪。
拜师。
是原来，是缘来，更是劫来。
而后，那个男人似乎被吓了一跳，颇有些意外。
他一路行来见到的是普通百姓对自己那种情况都是生怕遇到，恨不得提前避开。有害怕的，有担忧的，有恐惧的，有逃跑的，有跪地求饶的，甚至有拿着食物进行跪拜的。
但从未有一个孩童会下跪拜师。
一双大大的眼睛中，有着对未来的憧憬，对未知的向往。
单一而又纯粹。
没有成年人多样的心思，犹如赤子之心一样的纯粹。哪怕因为身上单薄的衣衫，在这突变的天气之下冻得整个人颤抖不已，冻的整个嘴唇都开始发青，女童仍然是睁着那一双亮堂的大眼睛，静静的盯着他。
“噢？”
“小姑娘你不怕我吗？”
“不怕！因为你看起来就像太阳，让人感觉到温暖。”
“是吗？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形容。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晓梦！”
“原来是你。”对于小姑娘所报出来的名字，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稍显意外，：“虽然你我有缘，但我不会收你为徒。道缘天成，你该是道门中人，是我的指路人。”
“但作为你我相遇的缘分，作为未来的领路人，我会送给你一样礼物。”
言罢，男子走上前，一指点在小姑娘的眉心，将自身处在的那种状况下身上多出来的某样东西直接传给了对方，刻印在了小姑娘的脑海深处。
风雪过后，不见人影。
独留一个不过七岁的女童晕倒在地。
过了许久，重新清醒过来的晓梦一脸莫名，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晕倒在地，但重新醒过来的她也只是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回到了家中。
只是自此之后，晓梦的身上便发生了变化。
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晓梦天天做噩梦，人更是便出现了早衰的迹象，整个头发开始白化，自身更是出现了不可控的力量。
这让晓梦在村子里遭受了极大的非议，满村子的人都觉得她遭受天妒，被天神背弃，是灾祸的源头，连带自己的父母都受到了极大的牵连。
短短的时间里，晓梦见识到了人生冷暖。
直到七岁多的时候，经历战乱后，村子整个毁灭殆尽，满村上下尽数被屠杀，只有她一个孩童留存。而后，她被路过的道门天宗中人收入了门下，拜入了道门，于八岁的年纪击败六位天宗长老，最后成为了北冥子的关门弟子。
到了很多年后，晓梦才寻回了自己被封印的记忆，知晓了那个在梦中教导自己的那个男人的名字。
岳缘。
孽缘。
一手让她登仙，却也是一手让她落入了深渊。
……
这是一个故事，也是一个传闻。
鹰缘的小眉毛几乎皱成了一团，小脸蛋更是挤巴在了一起。
果然。
自己最害怕什么，事情的发展往往会沿着这个方向疾驰而去。
先前的担忧终究成为了现实，肯定了心头的那份猜测。
只是那话语中的指路人是什么意思？
这个疑惑在心中翻腾的时候，鹰缘确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前辈，当初的那个村子当真是毁于战乱吗？”
“你猜！”晓梦笑了，笑容一如多年前孩童一般纯洁。
夜，越发的冷了。
248章 我是蝴蝶
温柔的神情。
柔和如水的话语。
低垂的双眸中，止不住的是笑意。
配合她那一头的银发，总给人一种摸不清的缥缈之味，是那高居九天之上的寒冷。
“……”
在这笑容下，红衣童子鹰缘只觉得自己后背莫名的爬起了一丝寒意，那是从骨子里，从心底的最深处蔓延而出的冷意。其来源不是自己，正是眼前这个银发女子。
作为活佛，同样见识过太多事情的鹰缘在人情世俗一途上他比武当的张三丰要看的更深。这倒不是各自的境界的高低与否，而是佛与道两者所修的方向不同，尤其是在修炼了变天击地大法而成为密宗活佛的鹰缘。
他敏感的察觉到了晓梦前辈口中那隐藏的非常深的丝丝冷意。
从她的口中，晓梦道出了自己如此天才的根本原因，是有人赋予了她某些东西，成为了堪称天人的道门中人。以八岁的年纪便达到了许多人一生都做不到的地步，可想而知她的天赋被生生的堆积到了何种地步。
但，代价呢？
代价……
自幼生长的村子被毁灭殆尽，村中所有人除去她晓梦尽数被诛杀。
那到底是因为战争，还是因为晓梦那心中因为自身遭遇而诞生出来的黑暗，从而自己亲自出手毁灭了家园。
鹰缘很清楚的记得晓梦前辈口中所说的故事里面的情节，那是一个八岁年纪便能击败道门天宗六位长老。既然有着如此能耐，那么在这故事中就有了最大的矛盾之处。
面对战乱的时候，她晓梦是救不下来还是以作壁上观，推波助澜。
甚至，做最恶劣的猜测，那便是晓梦亲自下场。
这是一个无情的女人。
是一个将生死压根儿就不怎么看重的女人。
回想起那王道灵的死，眼前女子同样采取了视而不见的姿态。直到刚刚见面时候，曾经的徒弟王道灵也不过是成为了晓梦口中那个好不容易才从记忆角落里翻回来的一个名字。
何其可悲，何其哀凉。
也许这便是道门中的太上忘情。
鹰缘一生中见过无数的英雄豪杰，也见过不少的野心勃勃的枭雄之辈，甚至还有以杀戮为乐的嗜血邪人。但在这么多的人中，眼前这个名为晓梦的道门前辈是第一个给他一种纯粹意义上的无情之感。
人与物，对她来说或许就是单纯的字面。
作为活佛，作为变天击地大法的修习者，鹰缘曾经专门研究过人性，研究过情之一字。
其中，这无情算是被他着重研究过。
因为在世间，野心枭雄之辈，邪人妖道等等恶人免不了与这个词有着关联。
在鹰缘看来，出现无情之人往往只有三个原因。
一者是先天性缺失，这种例子极为罕见，世间难寻，这在魔门中都是罕见的种子选手，百年难得一见。
一者则是情殇，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一个人的经历在接连不断的起伏，遭遇了打击之后，心智弱者便会自此坠入心魔。
最后一者算是最少见的，那便是知道的太多，从而将自己摘了出去，以作壁上观。世上一切，犹如看戏，最多不过是谋得自身一笑，又或者哀伤，转瞬即忘。等再度忆起的时候，不过是几句话几个字便能形容，一如史官的历史。
眼前人——晓梦前辈。
也许她三者皆沾。
鹰缘知道对方说出这个故事，不管在背后到底有着几分虚假，又或者完全真实，但真正的目的不是自己所询问的那个问题，而是造就晓梦这个人的人，造成这一切的源头。
自己的祖父，岳缘。
“阿弥陀佛！”
“前辈口中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也许……晚辈已经大概的猜到了前辈的意图了。”
双手合十，再念了一声佛号，鹰缘那童子一般的小脸蛋上满是怜悯之色，望向晓梦的目光中充斥着唏嘘。
……
应天。
房间里。
休息中的岳缘并没有睡着，嗅着回荡在耳边的清香，以及那被子轻微起伏的动静，他知道赤练仙子也没有睡着。
“莫愁。”
“你说一个人若是能前知五百年，后晓千载的话，他会做什么？”
岳缘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嗯？”赤练仙子被这个问题弄的一愣，前知五百年后晓千载，这不是那些喜欢搞箴言的算命一类的方士喜欢的话语吗？但她知道既然岳缘用随意的口吻道出这样一个问题。
“若人生都能尽知，那是否太过无趣了！”
赤练仙子思索了一下，若真是那种情况，一开始或许有着掌控的美妙，但只要时间一长，只怕等待自己的只有无尽的空虚和寂寞，找不到可以相知的人：“人生之所以精彩，那便是未知啊！”
就拿她自己来说，经历情殇，更是以在江湖上杀戮出一个赤练仙子的名号。那时，在她的心底，其实早就有了属于自己的归路。
或许江湖生，江湖死。
曾经的经历让李莫愁这个从古墓里走出来的女子真正认识到了人世险恶。第一次知道了爱情有时候在门户面前脆弱不堪，誓言不过是昨日黄花，抵不过荣华富贵。
可以说那时的她是真的无依无靠，一个女人在这种境况下会怎么办？
普通的女子要么是自暴自弃，要么只能压在心底，视而不见。
但她李莫愁可是一个江湖人。
虽然身为女人，但是她掌握着利器。
那便是一身的武功。
这便是李莫愁对这个世界的反击，然后得到了一个称号。
突然想起自己的过去，已经经历过太多的她早就看清了过去的自己。
可以说这一句话，错的不是她，而是整个世界。
“不过……”赤练仙子的话并没有说完，迟疑了下才继续说道：“若真是能够尽知未来，那也算是一件幸事吧！”
如果自己拥有这个能力，她李莫愁自然会改变自己曾经的遭遇。
“我会按照所知道的去走。”
“去改变世界！”
果然。
任何人只要觉得自己有这样的能力，都会心怀激荡的道出设想。
哪怕是赤练仙子李莫愁也不例外。
岳缘心道。
“只是，这样做的话应该有代价吧！”似乎是被这个话题勾起了兴趣，过了一把嘴瘾，李莫愁嘀咕道：“泄露天机遭天谴，这样的话在道门中可并不罕见。”
那些算命的人，那些方士，都将这个话语挂在了口头上。
真正的代价到底是什么？
249章 代价
收获与付出。
义务和权力。
一直以来这些东西在真正意义上都是对等的。
但事实上表现出来的存在，则告诉我们这东西并不对等。
有一些东西你想要要，那么就必定需要付出代价，就好比免费的东西有时候往往会花费更多的钱财。
晓梦便是如此。
幼年的时候，看似是天运爆发，遇到了自己的奇遇，但在之后，这份奇遇使得她付出了太多的东西。
昂着头。
鹰缘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女子身是，对方那被裹在道袍里的身体仍然是止不住的散发着荧光。而且这种紫光之前并不见，是直到她与自己近距离开始接触的时候，才出现了景象。
尤其是那玉手落在自己头上的时候，让鹰缘感受不到丝毫，就好像那是一个幻影一样。
但……
当鹰缘以为眼前人是假的对方，对方随手摘下野果吃的时候，鹰缘便知道事情已经变得不简单了，从本就复杂的局面开始朝不可捉摸不可测度的方向滑坡而去。
晓梦得到这样的奇遇，以八岁年纪便能步入先天，更是进入道家天人合一之境，那么她所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眼前前辈的模样，似乎已经给出了答案。
“不！”
“事情不仅仅是你想的那般浅！”
晓梦见到鹰缘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恍然之色，确是摇头否认道：“那份奇遇，事实上在当时我并没有付出多少，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那是因为另外的缘故。”
“你要知道我虽然是道家天门中人，但事实上算是方士一脉。”
“而且方士一脉中则是有着两种传承。”
“一者是炼丹，云中君徐福便是其中佼佼者。”
言下之意，她晓梦则属于另外一脉。
徐福……
这个名字再度出现在了晓梦的话语中，鹰缘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他第一次听说云中君这个道号，竟然是徐福的。
这家伙不是一直号称帝释天吗？
一直藏着不出来，偶尔出来闹出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
对徐福这个人，鹰缘是不屑的。
确切的说当代的这一众武道奇才都对徐福没有多少的感官。这纯粹是出自天才对愚者的蔑视。
双方本着河水不犯井水，而且加上徐福有着一些奇妙的可以改头换面的功法。加上老谋深算，年轻一辈就是想要除掉对方，也有着极大的困难。再说，这中途不是没有人想要出手，只不过等待他们的都是失败，要么就是因为各种意外，又或者被人为阻挡。
再说徐福深的苟这一字的精髓，若不是自己走出来，一般人还真心是抓不到他。
这一看，这徐福明显便是方士中的，祭拜鬼神，炼丹长生一脉了。
另外一脉则是谶纬学说。
很明显。
晓梦前辈是代表着这一脉。
谶纬学说……那就是诸葛武侯，袁天罡，李淳风这些人了。
脑子里不断思索着自己所面临的问题，以及晓梦前辈所泄露出来的信息。沉吟了半晌，鹰缘这才叹道：“前辈再次见我，是因为晚辈的身份，还是因为晚辈修炼过的变天击地大法？又或者二者都有？”
身份缘故，乃是他鹰缘是传鹰的儿子，是岳缘的孙子。
变天击地大法则是可以用灵魂穿越虚空，达到轮回百世的境界，由实转虚，再由虚转实，在虚实中腾挪移动。没有人能够说明在那灵魂的轮回中到底是真是假，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幻象。
这一点哪怕是传鹰，哪怕是岳缘都无法确定。
换句话说便是他鹰缘这个活佛，也能与谶纬学说扯上一缕关系，有着与方士一样的远亲关系。
晓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嘴角轻扬，微微一笑。
借着月色瞧清了的鹰缘见状不由一叹。
他明白了，是两者俱有。
甚至是自己的身份要占据更大的比例。
只是鹰缘有一点不明白，若是因为身份的缘故，那么当初的父亲……额，这个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随即便被压了下去。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往往能够从对方的武道中窥出一二。
哪怕鹰缘也不曾与自己生父见过几面，但是那潜藏在厚背刀里的刀意他能够感受的出来。
传鹰有足够的勇气，不惧不避。
但他鹰缘……没有。
“那前辈想要晚辈做什么呢？”
回过神来的鹰缘涩然一笑，问道：“……世事无常，却有着自己的发展规律。”
“妄加干涉，只怕会遭天忌。”
“那你金山一行，也不是开始了自己的干涉吗？”对此，晓梦只是笑着回了一句让鹰缘尴尬的答案：“无欲无求者才是佛，可佛求无欲无求，所以这世间本座看不到那所谓的佛。”
“你的名字就代表着你做不到无欲无求。”
“所以你是人，是密宗，而不是中原佛门中人。”
“活佛这一称谓就很有意思。”
“你也不是付出了代价了吗？”
显然，晓梦对藏传佛教有着极为深刻的了解，在中原佛门中，这藏传佛教本身就算是某种异类。
晓梦的话让鹰缘低着头，那形象就好像一个犯错的小孩儿，正在闭目认错。
半晌。
鹰缘笑了，前辈的话让他无法反驳，只能沉默以对。
“所以……前辈寻上晚辈，是想要晚辈帮忙配合？”鹰缘看着眼前执念已深，整个已经陷入了彻彻底底的求不得状态的晓梦，说道：“从而做到前辈想象中的改变世界！”
谶纬学说，方士之辈。
在这一脉中，虽然有着泄露天机，必遭天谴之说，但事实上有着很多的自信之辈，总想要凭借自身的力量逆天而行。
人之欲望，在这一刻显现的淋漓尽致。
改变过去，或许会出现时空悖论，但是若能够改变未来，又有谁不愿呢？
自私，一直都存在人心。
尤其是当你能够看到未来的时候。
而比起这个来，眼前的晓梦前辈她想要做的恐怕不止于此，她不止是要改变未来，更想要两条交叉而过不在交汇的直线再度重逢。这其中的难度无疑是改天换地，再造乾坤。
晓梦前辈，早已无尽的求不得中入了魔。
之前见到的那种状态，如果他鹰缘没有猜错的话，正是天谴，晓梦前辈已经开始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了。
一道一佛，一长一幼。
两人在见面的那一刻起，双方早就开始了言语上的交锋试探。
关于世界，关于时间，关于改变，关于代价。
250章 缘起（上）
佛观一碗水，四万八千虫。
身为晚辈的鹰缘与晓梦前辈的交锋便在一先前对话的时候便已经开始。
一者是活佛，一者是道门方士，这两人各自有着各自的理念，有着自己对世界的理解。
关于世界，关于时间，关于改变，关于代价。
晓梦前辈的故事只是缘由的开始，交汇而过的那一点便让她最后走入了求不得的地步。自一开始，鹰缘便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说出那是飞鸟与游鱼。
各自都应该呆在各自的世界，可以互相展望，却不能干涉彼此。
因为两者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若真是接触，留下的只会是悲剧，一者终究成为另外一者的食物，被吞噬消灭。
但上述那不过是千层饼中的第三层，即便是佛门中的其他高僧又或者是道门中如武当张三丰这样的人，都绝对只会察觉到这一层，而无法设想到内中的更深层次的地方。
唯有修炼了变天击地大法或者是方士门中讲究谶纬学说的才会知晓那其中的深处。
一者由实化虚，再由虚化实，投身时间长河进行轮回，在红尘中打滚。这也正是修炼变天击地大法的关键，也是最为困难的地方。不同方士一脉站在岸边观看，修炼这门功法的人是亲自下了海。
如果不能紧守一点清明，将那一切都当做只是虚拟，那只怕早就迷失在了其中，整个人成为一具失去了灵魂的活死人。
正因为这种困难，少有人能够认清自身，哪怕是心神坚定者也极为容易迷失在轮回之中，这才是变天击地大法这门密宗绝学自诞生起到现在只有三人修炼成功的结果。
创造者。
八思巴大师。
以及现在的鹰缘活佛。
比起变天击地大法的诡异，甚至有天赋出众的僧人宁愿去选择看上去永远修炼不完的龙象般若功，也不愿意去尝试一步踏入其中，再也寻不回自己的变天击地大法。
事实上鹰缘在继任活佛后才清楚，修炼龙象般若功的前置功法正是变天击地大法。
唯有这样才能抵消生命的限制，在没有得到神兽能够长生外，去正常的修炼龙象般若功。之所以说因为这份功法，是因为它在晓梦的眼中，同样牵扯到了方士一样熟悉的方面。
飞鸟与游鱼，那便是两个平行的世界，若真是需要接触的话，留下来的只会有悲剧。
但在前北晓梦的眼中，世界不是这样的。
交汇一点，如两条直线分开，但其源头确是当初那做下抉择的那一刻。
她所想要的便是将这世界结合，收束所有的差别进行归一，得到她最后想要的结果。
这，便是改天换地，再造乾坤。
“前辈，您固执了。”
“变天击地大法告诉晚辈，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真真假假，太过难辨的时候，总会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无论是轮回百世，还是恩怨缠绵，那都只是虚拟的一段人生。”
“前辈，恕晚辈言重，您现在的状态颇有些像晚辈师门中那些曾经修炼变天击地大法失败的一部分先辈。”
在密宗中，修炼变天击地大法失败的结果要么是成为活死人，要么是精神灵魂回归之后在那轮回中那部分记忆彻底覆盖了现有的记忆，成为一个看起来被夺舍的陌生人。
这样的人在密宗中其结果要比成为活死人更为凄惨。
他们被认定为是天魔虚渡而来，当受密宗极刑。
而且在鹰缘的推演中，若不将变天击地大法这门功法废掉的话，以后的密宗定然会有借这门功法的名头搞出越来越多的‘活佛’，是真是假只怕由不得密宗来认定了。
“呵！”
一声轻笑，晓梦对鹰缘那略显严重的口气并不在意，反而是讥笑道：“那你当初又为何做那样的举动呢？法海大师！”
一声法海，道出了鹰缘当初的灵魂破碎遨游虚空时的身份。
手指微扬，更是指向了悬崖下方正烤着篝火的当事人。
“所以，那才是晚辈错了。”
闻言，鹰缘微微一笑，小脸上爬满了苦涩之意，对自己曾经的举动，事实上他是真心有些后悔了：“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一句华严经上之言，代表了鹰缘的心思。
身为密宗活佛，他早就不是只是单纯的研究密宗的东西，而是将所有佛门的经义纳入了怀中。结合自身的经历，鹰缘自从逃避破碎之后的那一刻起，他内心里的方向便出现了改变。
“造成眼下如此结果，乃是晚辈的劫。”
“晚辈自布达拉宫走出，便是应劫而来。”在戈壁滩见过了赤练仙子和小龙女之后，鹰缘便知道了等待自己的最大劫难来临了。
儒家讲天命，道家讲造化，佛家讲缘法。
眼下世间变成这样，鹰缘觉得那有自己的一部分罪孽，有着自己的缘故。
小龙女是谁？
小龙女是古墓派的传人，是祖母赤练仙子的师妹。
她不应该是现在的这般模样，就不应该是白素贞。她在这个世界，就该只是小龙女，是赤练仙子的那个比较单纯的师妹。
当初于戈壁滩再次见到的时候，鹰缘便发现了小龙女的隐藏。只不过那时他在祖母当面，无法隐晦提醒，更是受到了隐隐的针对。在那一刻，鹰缘便知道白素贞来了，知道了对方的首要目标将会是自己的祖父岳缘。
他鹰缘，堂堂的法海大师，老对头，更是被直接排在了后面。
当时无人知道鹰缘内心深处的心情波动是何等的剧烈，小龙女的情形让鹰缘回想起了师门中那些修炼变天击地大法失败的一部分前辈，一部分新的记忆出现开始覆盖了现有的记忆，慢慢的从内到外重新转变为一个新的人。
若是能认定现在的自己，那还有救，但若是直接否定了现在，而是以那虚拟记忆为主，在密宗深处，在隐藏的典籍中明确的点出了那便是失去真灵，天魔入侵。
没有人知道在当时鹰缘的内心是如何的波动，白素贞过来了！
在修炼了变天击地大法，更是以灵魂遨游虚空，进行过轮回百世之后，鹰缘便越发的对华严经感兴趣了，也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开始对世界上的某些传说故事感起了兴趣，开始重新认识起了这个世界。
过去的你，现在的你，未来的你。
另外一个世界的你。
但过去的你不是现在的你，未来的你也不是现在的你，更何况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你。
飞鸟与游鱼，便是他鹰缘的世界之论，是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
那便是平行。
鹰缘曾经暗中走出布达拉宫，来到中原行走，尤其是在钱塘江一带辗转。
多年的探查，使得他认定了现在这个世界只有那白蛇的故事，确是不存白素贞这个人的，那只是一些民间传言的故事。故事的源头，或许只是另外一朵相邻的花，一片紧挨着的树叶，平行世界的一个折射。
但他再见的时候，却发现白素贞来了。不该在这个世界存在的白素贞从小龙女的灵魂中走了出来。
那是怎么一回事？
谁才是那个打开缺口的钥匙？
是他鹰缘？
还是白素贞心生念念的许仙……自己的祖父岳缘。
还是——
眼前的晓梦前辈！
又或者，三者具有。
251章 缘灭（下）
方士。
不管是谶纬学说这一脉，还是祭拜鬼神，炼丹长生者，都是乱世之人。
对世人来说，未来是未知的，但正因为这份未知，无法掌控的心态使得人产生了需要掌控的冲动与欲念。因为只要有能够掌控的未来，那么就代表着自身能从其中得到最大的利益。
人都是趋吉避凶之物。
这本身便是人之自私所造成的。
所以，在历史上有着许多次因为谶纬学说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上至皇家，下至百姓，都有着许多人一旦牵扯到这个其中，每一次所造成的都是血风腥雨。不是皇室内部的自相残杀，那便是掀起了滔天的战火。
佛门中虽然有着与方士相似的能力，譬如鹰缘密宗这一脉因为变天击地大法所带来的能力，但是更多的时候他们都并不怎么说出来，而是安静的保持着沉默。不同道门中人，方士一脉本身便是从其中分裂出来的。
什么慈航静斋，什么魔佛之争，在鹰缘看来，这些人全都落在了道门的算计之中。
他们的争斗，未必不是落在别人的算计下。
本来鹰缘还不会多心去想这么多，但是在刚刚和晓梦前辈的争论中，他已经隐隐感受到了时局的巨大不妥。
晓梦前辈那莹化现象，只怕从根底上便是遭受到了天谴。
那种格格不入的迹象，告诉了鹰缘一个非常不好的答案。
白素贞自小龙女的记忆中走了出来，到现在已经是不知道有了多长的时间。是自一开始遇见祖父岳缘的时候就出现了问题？还是在中途中慢慢苏醒？鹰缘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在自己再度与小龙女再见面的时候，那个女人从某种方面来说已经到了一种完整的形态。
是白素贞？
还是白素贞和小龙女两者的混合？
一直隐藏在祖母赤练仙子的身边，没有让李莫愁发现丝毫的意外，鹰缘便知道那结果只怕是两者的记忆进行了重新整理结合，而且还是以白素贞的记忆为主。
搞不好小龙女将白素贞的那部分记忆彻底看成了回忆录。
问题是小龙女真的分得清现实吗？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白蛇传那只是一介虚假的神话故事传说。在鹰缘的了解和调查中，最多也不过是另外一朵花，一片树叶的投影。
但——
或许是因为岳缘，晓梦和他鹰缘的缘故，白素贞从另外一个世界走了出来。
要知道在密宗内部，因为变天击地大法出现这样情况的人全部被处以极刑，那正是为了整个世界的安稳，斩去天魔。
人心有佛，亦有魔。
佛门讲究的便是有缘者渡，无法渡者则是斩。
哪怕是同出一体，也是这样。
这也是为什么佛门中历来容易出现魔，也是为什么佛门和魔门两大派斗的你死我活的缘由之一。
小龙女既然都如此，那么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摆在了鹰缘的面前。
那便是眼前的晓梦前辈……
只怕也本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一如白素贞，甚至要比她更强，晓梦前辈是直接如当初自己那般以灵魂遨游虚空，以类似变天击地大法的方式来到了这个世界。
之前晓梦前辈身上的那种诡异迹象，与其说是天谴，倒不如说是她做了什么，使得整个世界对她的排斥。
果然。
阿弥陀佛！
口中又念叨了一声佛号，鹰缘这个时候终于肯定自己当初在布达拉宫里的时候隐隐体会到的感觉没有错。
是缘，是法，亦是劫。
因缘而起，鹰缘而起。
造成眼前这一切的源头的正是他鹰缘。
当初他逃避破碎，而是选择了灵魂虚空遨游，以变天击地大法的方式进行轮回，踏入了平行世界，进入了毗邻的花朵。而正是这一次举动，才使得整个世界出现了普通人压根儿想象不到的变化。
这个世界不该出现龙，不该出现凤凰，不该出现麒麟，不该出现很多的东西。还有那隐藏在虚空中极凶之地，那喷涌的魔性和邪意正在蠢蠢欲动。
不同自己的父亲传鹰虽然脑子聪明，但更多的还是讲究武力至上，而他鹰缘更多的还是使用自己的脑子。
当初多次下山行走，鹰缘便是在探查许多许多的事情。
由小见大。
不同张三丰，郭襄等人，鹰缘所修习的功法以及自身的缘故才能使得他看到了许多被世人忽视的东西。
那便是这个世界出问题了，病了。
那种感觉非常让人迷茫。
就好像好好的一个世界在某些地方突然缺少了一些东西，然后又被安插上了其他的东西。
通俗点说就是一个世界里突然混杂了好几个其他世界的东西，出现了诡异的融合迹象。
更为显眼一点便是将数朵花嫁接在了一朵花上。
而他鹰缘则是认为自己这个世界便是那朵被嫁接的花。
“前辈！”
“您也是如白素贞一般情况吧？”
言下之意便是晓梦只怕也大概类似小龙女的情况，只不过对方能够凭借方士一脉的能力强行踏入时间长河，从而自己从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的脑海中重新走出来。而且还不止如此，只怕某些不该存在的事物，也正是因为晓梦的缘故，使得其重合了。
而最大的提示例子便是帝释天徐福……晓梦前辈口中的云中君。
晓梦闻言抿嘴轻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冷静到堪称淡漠的眼神，却足以带来比任何回答更为可怖的压迫。
沉默便是答案。
飞鸟是飞鸟，游鱼是游鱼。
两个世界的东西就该是两个世界的，若碰在一起，定然会是悲剧。
这是鹰缘的平行世界论，而眼前的景象则告诉了他一个可怕的答案。
那便是晓梦前辈的行动不知何时已然开始了。
本该交叉而过的两条直线，竟然在极端的力量下开始进行了收束，分开的东西再度重新汇集，世界要重合了。而且绝对不是晓梦一个人的做法，在她的背后绝对有着其他人的支持，甚至在本来的这个世界里只怕也有做回应。
在这个时候，鹰缘的脑子已经运转到了极点，脑海中不断的分析着有着嫌疑的存在。
最后，鹰缘将怀疑的对象定格在了两个名字上面。
那便是袁天罡和李淳风。
之所以有这个猜测，则是因为一件传闻——女帝镇火麒麟。
就是因为搞了个西行，就莫名的多出了这么一个玩意儿，直到现在还困在乐山大佛中，时不时的鹰缘都要悄悄的去检查一番，直接用变天击地大法挪转麒麟的精神，使得无数记忆混杂，整个陷入了痴呆疯狂状态，完全失去了清醒的可能。
“哈！”
一声轻笑，若说之前鹰缘的小脸蛋上的只不过涩然的笑容的话，那么现在的他的小脸蛋皱巴巴的要苦的快要哭了出来：“苍天何其无眼！”
“苍生何其无辜！”
“前辈！”
“您知道这样做会产生何等的后果？”
是劫！
是大劫！
是千载以来的大劫！
不该出现的东西进行叠合，首当其冲的便是气候的变化，甚至连绵影响数百上千年的时间段，从而影响整个世界。那种场景，死者上万万，尸山血海莫过于此。
自此过后，一切尽成传说。
落笔成为纸上或口头上的故事与数字。
“前辈，这便是您的道吗？”
“这就是您的求不得？您的心不疼吗？”
“这便是晚辈的劫吗？”
对方的安静没有给鹰缘答案，显得他一个人好似在自言自语一般。
“不！”
“不是你！”
晓梦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淡漠无情，“只不过是因缘而起！”
“他那么一个无情的人却有着你这样一个慈悲为怀的后人，倒还真是极大的讽刺。”
“原来你当初的放弃破碎，不是因为怯弱，而是因为这份多余的慈悲吗？”
“这在密宗，可是罕见啊！”
密宗大喇嘛可是一直都暴躁的狠。
“阿弥陀佛！”
“前辈，你入魔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说到这里，鹰缘的一切的努力都彻底的化作白费。一个因为知道太多求不得而彻底步入了疯魔无情之道，想要错身而过的两条直线再度交汇，局已进行，世界的嫁接早就开始，其进程无人能阻止，她自己也不行。
知道的太少是愚，知道的太多则是疯。
晓梦无疑是后者。
“罢了。”
“因缘（岳缘）而起，当因缘（鹰缘）而灭。”
“晚辈，要镇魔了！”
双手合十，鹰缘身上的红色袈裟无风自舞，体内真气开始蒸腾，背在身上的厚背刀更是颤动不已。
“镇魔？”
“哼哈！”一声轻蔑的笑声中，晓梦已经开始化为蝴蝶消散不见，唯有她的声音以传音入密的方式传入了鹰缘的耳中：“还是先想想如何面对老熟人吧！”
“……”
脸色微微一变，鹰缘只觉得后方一股冰冷的气息死死的锁定着自己。
没有回头，不用猜想，他便知道站在身后不远处的老熟人会是谁。
身后。
三丈外。
一袭白衣飘飘的小龙女来到了山顶，她正用一种冷冽至极的眼神瞅着眼前的红衣童子的背影。
怒意，正甚。
252章 法海（上）
狂风席卷。
小龙女一袭白衣的出现在了山顶，长发在张牙舞爪的舞动着，立身于鹰缘的身后。
狂暴的气劲配合着那汹涌的怒意直接卷起了阵阵劲风，直接吹起鹰缘的一身红色僧袍不断的飞舞着。
冷冽的恨意正伴随着目光死死的定格在他的背影上，哪怕是现在，鹰缘也能够体会到后背皮肤那如针一样的刺痛之感。
“……”
鹰缘的小脸蛋上谨慎之色一闪而过，会有如此局面他早有了心理准备，这便是鹰缘将自己父亲的厚背刀带出来的根本原因。这一劫，鹰缘在布达拉宫的时候便已经是隐隐察觉到了。
只是他没有料到的是在与晓梦前辈的交流中，会了解到那么多可怕的讯息。
他的飞鸟与游鱼的平行之论正面碰撞上了晓梦的世界重合之措。
人还未转身。
在脑海里，鹰缘的神经已经急速运转。
从晓梦前辈的举措和故事中，鹰缘得到了大概的事件经历。而这其中的答案终于解决了鹰缘多年来埋藏在心中的疑惑，对世界的疑问。因为在他暗中的观察了解中，哪怕是在晓梦的操作和这个世界的方士的合作下世界融合的悄无声息，但总会有一些地方出现隐隐的不对。
世界上没有完美无瑕之人，更没有完美无瑕之事。
一些会被人忽视的纰漏直接被鹰缘抓住了。
倘若不是他学会了变天击地大法，只怕也会如其他人一样忽视过去，也唯有以变天击地大法的诡异特性，才能从这细微中察觉到那一点一点的不和谐之处。
他鹰缘理应是一个世界的。
赤练仙子和小龙女则该是一个世界的。
帝释天徐福和晓梦则是一个世界的。
甚至应该还有其他的世界人物。
但是，现在世界进行了同质化，如同嫁接在一起的花朵，开始了彼此的互相影响，纠缠不清，产生了无数的因果和业火。
也许……
也许！
说句不孝的话，鹰缘连他自己都进行了自我怀疑。
或许在最原生的世界里他鹰缘实际上是与祖父祖母没有任何的关系，而正是因为祖父岳缘的出现，从而产生了无法控制的影响。或者说自自己祖父岳缘出现的那一刻起，整个世界的变化便已经开始了。
虽然无法控制自己的出身，但是他鹰缘能够挽回一些东西。
不说挽天倾，至少能够救回一两子。
鹰缘不觉得自己有一颗佛心，但是他至少有着一颗慈悲怜悯之心，而不是如那晓梦前辈一样的冷漠无情。
身后的动静让鹰缘的脸上出现了果然如此的神色，他之前的话算是被晓梦前辈算计了。他的话因为自身情绪的波动，出现在了小龙女的耳中。
功力到了一定境界，四周环境的一点波动声响都会落入对方的耳中。
鹰缘能够想象得到在悬崖下篝火旁的小龙女突然道出的话语——山上有人。
镇魔！
因为这一词他曾经对小龙女……对白素贞说过同样的话。
他至今仍记得白素贞那隐藏在美丽外表下的狠辣，记得金山寺的血案。
那一身肆意荡漾的杀意，是那么的让人觉得熟悉。
沉默，转身。
鹰缘单手竖在胸口，目光落在了眼前这个周身都散发着寒冷气息的女人，开口道：“小僧……法海，见过白施主！”
法海。
白素贞。
这一刻，鹰缘抛却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而是取回了曾经的身份。也没有去称呼小龙女现在的身份，对方不再是自己祖母的师妹，而是那个当初与自己一决高下的白素贞。
视线中，眼前的女子恍然间已经是那个曾经带着妹妹上山一挑整个金山寺的绝世妖女。
以一人之力杀戮满寺上下的妖女白素贞。
鹰缘！
“呵……哈哈哈！”
让人很难想象小龙女这样一个气质清冷的女人会发出这样放肆的笑声，笑声直震的树林波动，无数夜栖的鸟儿不断发出惊恐的叫声飞了出来。气质突变，一改先前清冷的小龙女在笑了半晌，就要上气不喘下气的时候，她终于停了下来：“法海……哈！”
“在今天，你我终于再度揭开了各自脸上的面具，不在遮遮掩掩。”
“没有他当面，亦没有她当面。”
“现在，你我当再续前缘。”
这缘是孽，是业，是杀戮。
双方关系堪称是十足的诡异。
“你已经替代了龙姑娘？”
鹰缘没有为小龙女的话而心情有所波动，他只是如同一个孩童，仰着头，用略显天真的表情问了一个问题：“现在的你还有多少是属于龙施主的？”
眼前人，在鹰缘的眼中已经彻底变成了白素贞。
那身上的气质开始越发的让人觉得熟悉了。
温柔典雅的人妻气质正开始浮现。
然而，小龙女确是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不！”
摇头否认间，小龙女笑道：“她就是我，我就是她。那回忆……当真是一场让人感同身受的回忆录啊！”
“……”鹰缘双眼微微一眯，他觉得眼前人在撒谎，世上说谎之人他见过很多，但是说谎说的最多的却正是在他化身法海的时候所遇见的白素贞。
相遇。
报恩。
自身的经历。
甚至是相濡以沫的夫妻生活。
等等都是在谎言之中进行着，表演给外人看的。
若比较起来，曾经在佛道魔三教中混出名堂，算是大名鼎鼎的郭二小姐比起白素贞来说，那也算得上是小巫见大巫。
在鹰缘的眼中，连那份夫妻之情也值得怀疑。
是日久生情，还是一日夫妻百日恩，都值得让人去怀疑。
既怀疑白素贞，也怀疑自己的祖父岳缘。
温柔如刀，莫过于此。
在鹰缘的印象中，他是第一次见到在江湖上，在某些人的眼中有着恶名的祖父，竟然会是那般的单纯。
本是邪魔外道，确是身怀一颗佛心。
到最后，‘许仙’竟然一直呆在金山寺，好似从始至终他都不知道白素贞那内心中的真正打算，开始为了被镇压在雷峰塔下的白素贞念了接近二十年的经。
就这样的两个人上演了一场让人外人看起来轰轰烈烈的恩爱，值得歌颂千载的完美爱情故事，而在察觉到某些真相的鹰缘的眼中，这两人的操作那是瞧的让人头皮发麻。
还有那所谓的断桥相会……
自此回归后的鹰缘对情之一字产生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和自我怀疑。但除去这个，鹰缘却也知道因为他自己的参与，所造成的恶劣影响真正的遗留了下来。
如今——
该是续上当初那未完的故事了。
一声佛号出口，鹰缘双手合十，问道：“如今贫僧只有一个未解的问题。”
“施主与他的情，到底是真还是假？”
是真？
是假？
小龙女突然安静了下来，她的神情有些恍惚，有些出神。
她也有一些自我怀疑。
现在的她早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小龙女还是白素贞了，又或者她们本就是一个人，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
恍然中，她好似再度回到了那个世界。
许仙与白素贞的新婚大宴中。
一身红色新郎服的许仙浓情如剑，而凤披霞冠下的白素贞温柔似刀。
刀光剑影。
招招致命。
式式扎心。
253章 法海（中）
哀悼逝者，致敬英雄！患难见真情，凡事最怕对比，或许你平时感受不出来，但是祖国是真的伟大！
——————————————————————————————
真与假。
虚与幻。
当一切都归于脑中记忆的时候，你便会发现自己分辨不清现实了。
鹰缘的询问，再度让小龙女忆起了那一份诞生在脑海里的回忆录。即便在当时她只是旁观者，但在长时间的浏览观察中，却是让小龙女本身便有了感同身受之感。更何况记忆中的那个白素贞有着与自己一样的容貌，唯一的差别便是两人的气质。
一者冷如霜，一者柔如水。
但在两相比对之下，确是前者要更好接触，后者则是柔中藏刀。
一开始小龙女也有极大的戒备，但在一点一点的试探脑海记忆里的某些东西是真实的后，慢慢的她便沉迷其中了，因为那是一个人的人生。
若是一个现代人还好，但对小龙女来说，那就是一场剧情漫长的电视剧。
剧名白蛇传。
而且还是一个能够将自身代入其中，是一种极具沉浸式的体验。
当小龙女从其中走出来的时候，吸取了那脑海中的记忆之后，除去她自己外，就没有人能够真正的猜到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到底是谁了。
鹰缘的一个问题，问的是白素贞，那份爱情故事到底是真还是假？
虽然鹰缘修习的根本功法是变天击地大法，但是他还是有一点弄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使得自己的祖父与白素贞之间的故事会显得那么的矛盾，那么的诡异。
对！
极端的诡异与矛盾。
只可惜有着太多的人只见到那看起来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在这其中，又有许多文人骚客给这个故事上面加上了些许能够感动自身的东西，这便使得这个传奇故事越发的美了。
但在这份美之后，则是有着一份假。
没有经历过那件事的人，再看这故事只会是雾里看花终隔一层，而他鹰缘则恰恰是局中人。
以法海的尊号对上白素贞的男人。
也正因为是对手，鹰缘才越了解这其中的诡异与矛盾之处。
那压根儿就不是什么的人妖之恋，隐藏在背后的是无数的交锋，而在那道门晓梦的操作之下，他鹰缘无疑是落了下风，不算是胜利。
鹰缘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便是自己的祖父岳缘与眼前女子的爱恨情仇只怕要比祖母赤练仙子要来的更为深刻与复杂。
祖父岳缘与祖母赤练仙子恰恰是要来的纯粹。
只可惜在当时鹰缘也因为自己身为局中人，纠缠其中，没有来得及去了解许多的问题，唯有在他重归之后，再度思索这一份经历的时候，才从其中发现了许多被当时的自己所忽略的东西。
在局中，鹰缘所作正是因为双方的身份，而棒打鸳鸯。
但现在看来，只怕在那个时候起，自己便被道门方士一脉给算计了。
因为在如今的鹰缘眼中，那份故事有着太多的离谱的地方。
是爱？
是恨？
是真？
还是假？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正是许仙（岳缘）与白素贞（小龙女）两人的经历使得鹰缘对情之一字都出现了心理阴影，仿佛一时间不认识这个字了。
先说当时的许仙敦厚老实，虽然模样俊朗，但更多的他还是一介书生。
最为正常的儒家书生。
自科举之后，读书变成了许多士子的登天之阶。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莫过于此。
许仙自是一样。
虽然父母双亡，但在其姐姐和姐夫的帮助下，倒也生活的很不错。在加上许仙比较硬气的性格，他没有直接待在姐夫的家里，而是在姐姐的推荐下，在药铺里当学徒谋生的同时顺便夜读诗书。
那时的他自是为科举准备的。
这是姐姐和姐夫两人共同的期望，希望许仙能够金榜题名。
但就在一切都正常发展的时候，许仙在西子湖畔遇到了一个女人，从而开启了一段恩怨纠葛。
初相逢。
只因为在人群中看了你一眼，便已动心。
这不是一场邂逅，而是一场故意设置的相遇。
接下来便是理所当然的一见钟情，相互心生爱慕之情，结婚结的理所当然。然后，这两人的暗中交锋才算是正式开始。
要知道以白素贞当时所表现出来的手腕和对世情的认识，当时的她可不是现在的小龙女那样在世俗方面显得陌生，而是一个能游走其中的狠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本该对世俗十分了解的女人，一个这样的妻子，确是用一个让人愕然的方式直接斩断了许仙的仕途。
盗库银，被判发配。
这一个儒生的仕途上那几乎是致命一击。
仕途几乎断绝，但仍存了一丝可以回复的可能。
那便是养望。
许仙可以借由医术来养医德，从而进行养望，未尝没有翻身的可能。
但接下来的骚操作来了。
许仙大夫当的好好的，因为白素贞的缘故则无端招惹了同行，招惹了那晓梦前辈的徒弟，同样在医术上有着不俗造诣的王道灵。最后便是在许仙莫名其妙，一头雾水的情况下双方直接闹翻，王道灵与他的江湖兄弟更是直接死在了白素贞的手上。
一时间，从某方面来说许仙得罪死了同行，得罪了道门。
要知道当时正是道门大盛的时期。
而后白素贞更是再进一步。
为了让许仙能够碾压性的在三皇祖师会上接任会首，她直接指使人偷盗了梁王府宝物，那可是皇室贡品。
接连不断的举措下，步步紧逼之下，许仙被彻底斩断了仕途，更是断了医术一途，牵连了姐姐姐夫，不仅如此，还招惹了当时天下间最为庞大的道门。要知道，当时的佛门因为曾经道门高人林灵素的缘故，在数十年的时间里都被压的瑟瑟发抖。
回望四周，你会发现在不知不觉间，许仙已经被迫入了最绝望的地方。
无形的压力笼罩之下，许仙无处可逃。
在庞大的压力下，等待许仙的只有一个结果。
而那时，法海……不，鹰缘出现了。
于绝境中，给许仙打开了一条生路。
他意外。
他震惊。
在了解大概的情况之后，于一开始鹰缘本来只是想与许仙接触，想要一见这个世界的祖父的情况，但随着小龙女（白素贞）的出现，事情的发展开始超出了鹰缘的预料。
要知道一开始鹰缘并没有阻拦两人的婚姻，虽然看起来关系有些奇怪，但在鹰缘这样的高僧眼中，那只是另外一朵花，一个世界，不算因果业障。
直到——
府库盗银案等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后，鹰缘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局势好像有些不对了。
哪怕在盗银案之后，鹰缘也只是寻到自己的祖父，从侧面提醒这个看起来有些憨憨的祖父要小心。甚至，在途中，在暗中鹰缘直接以法海身份对上了白素贞，做出了他身为后人之辈该做的警示。
结果不言而喻，直到……许仙走投无路之下躲入了金山寺，而他鹰缘正式站了出来，以庇护自己这个看起来憨憨祖父岳缘。
随后便是金山寺之斗，一决高低。
望着眼前的小龙女，鹰缘的脑海里也不断的回忆着过去的故事，看着前面眼神略显迷离的女人，是陌生，又熟悉。
所以他问出了那个问题。
她与他的情，到底是真还是假？
到底是什么仇是什么怨，才使的她做到了那样的地步！
杀人不过头点地，而白素贞则是连她自己都给搭上了，成为枕边人然后以最为柔和与可怕的方式下手。
这是何等的仇恨！
PS：晚上还有
254章 法海（下）
不远处。
自小龙女发现山顶有人的那一刻，自悬崖底拔空而起的时候，在一旁的郭襄便带着小郡主赵敏施展轻功跟了上来。至于那个自遇见后便一直保持安静的红发女子，郭二小姐没有去理会对方的打算。
她太安静，太冷静了。
甚至偶尔还会发疯。
哪怕是端坐在远处静坐，郭襄也能够察觉到对方那死死压制着的疯狂。
这样的一个陌生女人，来历不明，更是来者不善。
哪怕是在与小龙女的行动，偶然相遇，但这两人似乎有旧一样，双方开始保持出一个安全的距离，也没有互相打招呼了解的打算。反倒是她郭襄偶尔还是用一种嬉笑的口吻来试探一番。
山顶。
当郭襄带着小郡主赵敏上来后，见到的便是气氛诡异的一幕。
至少在赵敏的眼中便是如此。
不说小龙女，单单就那站在那里，处在月色下的小和尚……对，那是一个身穿红色喇嘛服的小和尚，年纪看上去不过七八岁左右，在其身后更是背了一柄巨大到足有他整个人大小的厚背刀。
此刻，这个小和尚正单手竖在身前，尽显高僧气质。
这小和尚是谁？
望着眼前这凝重而又诡异的气氛，小郡主赵敏很有眼力劲的将疑问全部憋在了心里，暂时没有询问出声。如果玄阴剑意还在身上的话，她倒也有着胆子，但眼下……赵敏觉得自个儿还是用眼神或者小动作示意下郭襄，表达自己心中的疑惑。
眼神或许因为夜色无法看见，但是小动作就足够了。
郭襄的脸色同样显得诧异。
怎么会是他？
察觉到自己手臂上传来的感触，她知道这小郡主赵敏也有着满心的疑惑。虽然一直以来郭二小姐都不认同赵敏的做法，但是却对对方的脾性很是认同。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郭襄传音入密道：“他是我的一个熟人，是晚辈。”
“对你们蒙元也应该非常熟悉。”
郭襄的晚辈？
对我们黄金家族也很熟悉？
这话让赵敏一愣，随即聪慧如她立即反应了过来。眼前这个童子的身份绝对不一般，目光再度停留在对方身上的衣衫，这个时候她终于借着月色看清了对方身上的服饰。
这是！！！
活佛！
恍若一道闪电在脑海里炸响，一瞬间便击破了那层迷障。
藏传佛教一脉历来便与蒙古有着不浅的联系。
曾经的金轮法王。
曾经的八思巴国师。
密宗一脉历来与蒙古皇族的关系很近，但直到数十年前的时候，双方的关系便慢慢的开始变淡了。哪怕是黄金家族到了眼下这般危机的时候，密宗再也没有人走出来站在他们这一边。
到最后黄金家族只能选择魔门合作，彻底认定自己人。
只可惜蒙赤行死在了传鹰的手上，而魔师庞斑应汝阳王邀请出山，去了明教总部光明顶惨败而回，直接闭关不出。
这一连串的打击才使得赵敏去应下那玄阴剑意的要求，成为宿主。
既然确定了身份，那么眼前童子便应该是鹰缘。
那个大名鼎鼎曾破碎虚空的传鹰大侠的儿子。
也正是岳缘的孙子。
这祖孙三人的关系，在这么多年里蒙古人早就弄的清清楚楚。只不过清楚是清楚，但要解决却不一定了。不说八思巴国师，单单就传鹰留下来的人情就足以保证许多的事情。
更何况那西藏……一般人只要进入那个地方，都会觉得浑身难受。
鹰缘是郭襄晚辈，赵敏非常理解。
传鹰，郭襄和张三丰三人正是同一时代的人，身份关系更是非常密切。鹰缘理所当然的被郭二小姐称之为晚辈，没有任何的毛病。
在众多缘由之下，哪怕是无敌于天下的大元帝国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事情发生，看着密宗听调不听宣，尤其是当鹰缘坐上了活佛之位后，局面更是如此了。
虽然有些迷惑鹰缘为什么会是童子模样，但更让小郡主在意的还是鹰缘似乎与小龙女对上了。
这！
眨巴了下眼睛，小郡主赵敏只觉得自己此刻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
在被救下来的这段时间里，赵敏可是早就了解到了小龙女的身份，知晓了她乃是赤练仙子的师妹，而鹰缘则是赤练仙子的孙子，眼下看起来……一副即将开战的场面，这如何不让赵敏感到开心。
你岳缘也有今天？！
不提小郡主赵敏的小心思，眼前此景落在郭襄的眼中，同样给她带来了极大的疑惑。
眼前两人那针锋相对的关系……让郭二小姐可谓是一头雾水。
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如此。
只是郭襄虽然从小龙女的口中听到了那个以自己口吻诉说的传说中的故事，明了小龙女便是白素贞，她郭襄更是白素贞的妹妹小青，而岳缘则是大名鼎鼎的许仙。
但即便是这样，她郭襄还是不理解为何会出现这种局面？
要知道鹰缘可是连厚背刀都给带出来了。
以自己对对方的了解，这是要到了绝境的时候，才会做出的抉择。
这，恐怕是要杀人的。
到底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又或者是小龙女没有告诉她的？
一连串的疑惑在心底诞生，郭襄与赵敏两人站的远远的，静静的看着眼前两人的气势交锋。
半晌。
“哼！”
小龙女终于从恍神状态中回过神来，笑道：“是真是假，那又如何？”
“今天终究是你我二人间的故事。”
“若不是你，事情又何曾变成这样？”
“若不是你从中阻拦，早就万世太平，劫数尽消！”
清冷气质再现，周身衣袍开始无风自舞，自嘴中吐出的字眼儿都似乎带上了寒意：“事到终局，确是功亏一篑。你能想象我的心情是有多糟糕吗？”
对小龙女（白素贞）来说，她的计划已到终局，就差一步即将成功的时候，却被人为破坏，那种恼羞成怒的情绪爆发出来是极为恐怖的。
越是精密的计划越如此，这就好比叠一套具复杂无比的积木，就在花费了老大的力气，将最后一块安放上去就要彻底完工的时候，一个人跑过来直接给你掀了，那种场面便是白素贞当时的心态。
想要在重新弄好，那得花费多大的力气？
甚至有些小块不知道抛飞到了何处，想要再度完现已然不可能。
那种场面连神都会忍不住发疯。
事实上，在当时白素贞就发疯了，金山寺一行便是直接开了杀戒。
此刻再见鹰缘以如此姿态面对她，口道镇魔，更是背负厚背刀，那股无名之火竟然是再度自心头燃烧。
“今天。”
“我是白素贞，你是法海。”
“让你我再续那金山之决。”
“看是你法海镇魔，还是我白素贞灭佛！”
话语落下，气氛终于到了零界点。
而不远处的郭襄和赵敏两女也是被这话惊的目瞪口呆。
255章 镇魔
法海！
不会吧？
一个不该出现的名称落入郭襄的耳中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自当初从郭府走出，行走天下这么多年来，什么样的事情没有经历过，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但万万没有料到会出现眼前这样的局面。
短短的二字，对郭二小姐产生了无法想象的冲击。
那个传说故事一瞬间在脑海里回荡，结合着小龙女偶尔说出的话语，郭襄已经大概的想象出了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
金山寺之决，被关押自雷峰塔下二十年。
而在这其中，许仙更是给她念了二十年的经。
在一瞬间，郭襄便肯定了这两人之间的经历故事实际上要远超想象，绝对不是那流传在民间的那么简单。
要知道鹰缘与小龙女之间的关系，可同样来的复杂。
而且自己在小龙女的话语中，那是她的妹妹小青，一想到这里，郭襄只觉得自己的脑壳有些疼。倘若是真的，那自己到底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本来就已经被小龙女的回忆录给弄得开始迟疑的郭襄再度在心底下了决心，这里面有着太多的东西让她看不清了。
很危险。
这是郭二小姐行走江湖多年来的直觉。
鹰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对！
刚刚这里应该还有人。
不提郭襄此刻升起的警惕之心，一旁被其护着的小郡主赵敏同样一脸懵逼。
在被救下来的这段时间里，她倒也听闻了不少的故事，但是被她自己所收集到的情报，确是让赵敏只觉得自己一头雾水，颇有一种这世界在开什么玩笑的错觉。
白蛇传，她赵敏何尝没有听过？
但，对她来说，那不过是流传在民间的民俗故事。
有金山寺，却没有法海。
那里也不曾关押过白素贞。
哪怕是断桥残雪，那也不过是文人骚客结合民间的传说所构造出来的故事。
是假的。
可眼前发生的一切，正在冲击小郡主赵敏的三观，在告诉她那些事情是真实的。
那难不成是发生在了另外一个世界？
而且对赵敏来说，她不同郭襄，小郡主赵敏本就是出身在蒙古的黄金家族，是正儿八经的皇族。在一统中原，建立大元之后，蒙古人也顺带着融合了此前朝代不少的统治方式。
所以她很清楚在宋一代，仕途对一个书生来说是何等的重要。
在结合自己最近所了解到的情报，小郡主赵敏总觉得这个故事被人无端的美化了。
因为那故事中白素贞的许多做法，那都是有着问题的。
断人前途，那堪称是生死大仇。
这白素贞和许仙两人间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才会做出如此的事情来？
一番寻思下，小郡主赵敏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若是那许仙当真是那个名为岳缘的男人的话，那么白素贞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只有可能，便是她才是其中的弱者。岳缘到底做了什么，才使得小龙女（白素贞）出此下策，以身伺魔！
就在郭襄和赵敏两女心思各异的时候，话不投机的小龙女和鹰缘这对关系堪称复杂的两人便交手了。
第一招。
便没有留有余力。
十成功力在一掌之下尽数爆发。
恍惚间，这里变成了当初的金山寺。
大小手相接，掌还未靠近，彼此之间的空气便已经彻底被迫了出去。卷起的飓风直接掀起两人的衣袍，一红一白各自在银辉下飞舞。
砰！
一声闷响过后，顿时无匹的力量沿着两人的脚下传递绵延而下，没入了山体之中。
地面炸裂，无数飞石四处飞舞。
携带着无匹的力量尽数抛向四周，犹如千钧利箭而出。
四周的树木顿时在这些碎石的作用下，整个被打成漫天的木屑。狂暴的气劲更是以两人为中心朝八方涌去，一瞬间，除去郭襄全力以自身的真气阻挡了这些碎石与气劲，以护住自己与小郡主赵敏，山顶便在这一招之下一扫而空，斩为了平地。
“？？？”
四周狂暴之风席卷而过，在中心的之处却显得寂静无比，小龙女眉头一皱，望着自己被迫的后退的步伐，在强行卸去了那狂暴的力量，她仍然感到胸口有些发闷，浑身上下的骨骼都嘎吱作响，诧异道：“这力量……！”
“好一个法海！”
“好一式偷龙转凤！”
“好一招龙象般若功！”
刚刚，小龙女差点以为自己被天上的星辰给砸了，对方在这套武功上的境界要在曾经的金轮法王之上，而且是远超。
这一套密宗佛门的武功，她有过印象。
她的第一次受伤，便是与自己的徒弟杨过撞见了金轮法王，却也正是因为这次受伤，从而彻底改变了她的一切。
柳眉轻挑，双瞳已然变色，金色的竖瞳出现在眼眶之中，小龙女强行压下那股难受之感，更将那已经到了嗓子眼儿的血腥气给咽了回去。她也庆幸自己不比曾经，否则的话在这突然的一招之下，措手不及中定然会身受重创。
要知道当初在金山寺的时候，法海可没有施展出这个能耐。
即便是有所准备和防备，在这一招之下她仍然被那巨力给震的浑身骨骼都开始发酸，嘎吱作响，血管隐隐作痛，体内的血液都有一种要透体而出的感觉。
这不是错觉！
换做任何其他人来，只怕一个不经意间硬接之下，只怕不是鲜血被巨力进行击出体外，便是骨骼尽成粉碎。
但即便是她有过准备，在突兀的面对这一偷龙转凤的一招之下，也是只觉得浑身上下酸痛，骨骼与肌肉都在发出嘶哑的呻吟。虽然被小龙女反应及时给接了下来，将绝大部分的力量卸给了脚下的山峰，但是那少部分的力道已然让她受了不轻的伤。
这是杀招！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自口中道出，鹰缘见状失望之色只是从眼中一闪而过。
当初的金山寺一决实际上是有着留手的，不仅是他鹰缘，连白素贞也是如此。
而究其根本原因便是因为这矛盾的夫妻两人有了孩子，一个被取名许仕林的孩子。不管双方一开始打着什么样的心思的，但在有了结晶之后，彼此间的关系就显得更加的复杂了。
白素贞留手迟疑了，所以她才被镇在雷峰塔二十年。
鹰缘自是更不用说。
但在今天，在现在，这一切都被抛却在外。
两人之间真正意义上展开了生死对决，续上了曾经未完的金山寺之战。
这对小龙女（白素贞）来说是未完的金山寺之决，但对鹰缘来说，确是绝对意义上的死斗。
至此，哪怕是见到了郭襄前辈当面，但是鹰缘也肯定这是对自己的一个局，没有任何开心的意思。
是他的劫。
是他的死局。
因为他鹰缘现在的敌人绝不止白素贞一个。
所以在鹰缘偷龙转凤的一招过后没有取得自己想要的结果之后，他便知道时局已然步入了绝境。
“罢了，劫数啊！”
一言之后，抬手间，鹰缘的第二招已经是蓄势待发。
256章 因缘劫（上）
一声劫数，童子满脸悲天悯怀，扬手间，却掀起无端毁灭景象。
偷龙转凤的全力一招，利用单纯的巨力而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后，鹰缘便知道战局进入了他最不想要的局面。武功到了他们这种境界，想要分出高低来，若是单以招式上的精妙来一式分出胜负，这样的几率已经十分的小了。如若不成，双方的交锋往往会进入到长时间的对决，是心神智的全方位的决战，那会是一场漫长的战争。
刚刚的那一招全力下的龙象般若功便是鹰缘在心中所寻求的那微小的几率。
可惜的是若是其他人面对鹰缘的这一招，或许会受到重创。
但——
小龙女恰恰不在这个范围内。
那金色的竖瞳，那卸去大半巨力仍然用自己的身体硬接龙象之力的小龙女所受到的伤势远远达不到他鹰缘想要的地步。至于没有选择变天击地大法，那是因为曾经在金山寺一决中双方都对彼此的武功有着大概的了解，另外一点便是在鹰缘看来造成这种局面的不仅仅是因为道门晓梦的缘故，还有他鹰缘的变天击地大法为饵。
局势已经进入崩坏，他不能使这局势变得更坏，能挽救一分是一分，而不是将其彻底推入深渊。
一击不能奏效，那么鹰缘只能承认这一战步入到了第二个方面。
双手一扬，便是如来佛陀攒掌。
不再是龙象般若功的狂暴，一改之前的佛门怒相，只见红衣童子的脸上慈悲之色越来越浓。在功力运转得越甚的时候，这份气质便越发的浓烈，哪怕是在夜色中，在月辉下，鹰缘所站的地方竟然是褶褶生辉，好似凭空出现了一个小太阳。
宏大的气息浩瀚如海，无边无际。强横的焚劲横推而出，要将黑暗消弭，要将邪魔镇压。
在这一刻，出现在眼前的鹰缘已然不是人，而是达到了一种玄之又玄妙之又妙的境界。
那是大日。
那是如来。
那是——佛！
鹰缘一身中对佛的理解，对佛的修为，在这一刻终于完全呈现。
“！！！”
“好一个高高在上的佛！”
“好一个要灭情绝欲的佛！”
小龙女见状反倒是没有变得冷静起来，反倒是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整个人的神情都有些狰狞，有些咬牙切齿，恍惚间她还是回到了当初被关押在雷峰塔里的日子，天天读佛经，听佛经的日子。
一墙之隔。
墙内她读佛，墙外他念经。
一时间，小龙女此生的经历在脑海中回荡，白素贞的记忆也在其中冲突。
不断结合之下，脑海中的那个男人的形象终究变得清晰起来。
岳缘与师姐赤练仙子的经历。
陆无双的故事。
追逐无果的郭二小姐。
以及在脑海里印象最为深刻的许仙。
最终化作了一句话自口中道出：“如来多是负心人。”
言罢，小龙女神情一正，反手间已然是全力爆发，要准备硬接鹰缘接下来的一招。
她小龙女面对危机的时候不曾避让过，白素贞更是如此。
周身气息震荡。
白色的衣衫不断的飘舞着。
一头的青丝更是漫天飞舞，张牙舞爪起来，那狂乱的姿态就好似有着无数的蛇正在盘旋，发出嘶嘶之声。
金色的瞳孔越发的凌厉了，竖瞳不断的扩张收缩，随后凝为一点。
顿时一股来自远古的狂暴凶猛的气息自体内散发而出。
那久远，那血腥的气息让人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凌驾在普通生命之上的气息喷涌而出。
额头莫名的出现了两个突起，似乎有着什么样的东西要从脑门处破出的模样。
腮边，更是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起伏叠横。
好似长出了鳞片一样。
神·白素贞。
这一状态被小龙女结合自己与白素贞两者所创造出来的压箱底的绝技。
待在一起多年的师姐李莫愁根本不知道这个，或者说李莫愁从某方面的单纯让她不了解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
不远处。
虽然有着郭襄来庇护，但是失去了武功的小郡主赵敏仍然被两者所散发出来的气息给震慑的瑟瑟发抖。
苦涩一笑，倘若不是玄阴剑意……出现问题，提前不自量力的与岳缘一决高低，否则的话她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
武功到了一定境界，越是毗邻破碎虚空的地步，那么挥手间便越会影响天象变化。
眼前。
这两人的武功只怕早就达到了那个境界。
除去第一招的全力试探外，此后所全力运转的真气已经开始影响起了四周环境，使得天象出现了变化。
一人恍若金乌落地，一如大日如来。
另外一人则是散发着高高在上，不似凡间之物的气息。
在这一刻，两人的还未出手，仅仅是凭借着彼此的气势的交锋已然使得脚下这座山峰开始瑟瑟发抖，连绵震荡起来。四周的虚空之中更是凭空生电，发出了类似布匹不堪承受巨力要撕裂的嘎吱声响。
为什么不率先出招？
现在的小郡主绝对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借着玄阴剑意这门外挂剑法短暂的达到一定境界的她十分清楚武功到了这种地步后人在交手之时，那将没有避让一说。
气机。
心。
智。
体。
共同的锁定，会让人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那是某种意义上的必中之局，唯一的结果只有硬碰硬，分出高下。
而且这两人都要比曾经的自己要强。
之前的她终究是凭借外力，生生的硬推上去的。
在失去了玄阴剑意之后，赵敏便被打回了原型，而不是以她的意志力做转移。
毕竟她怎么也没有料到那玄阴剑意本身就是出自岳缘之手。
那是一个傻到不能再傻的决定。
一旁。
比起小郡主赵敏来说，郭二小姐的心思更为震惊。
不是错愕鹰缘的全力，而是诧异小龙女的表现。
甚至带来的惊讶感要比初闻小龙女自我介绍是白素贞的时候更为骇异。
这个感觉是！
魔龙！
一瞬间，似乎将郭襄带回了襄阳城破的那一日。
这怎么会？
念头刚起，眼前两人功力运转十成十，甚至还将其再往上提升了一分的两人出手了。
抛却了轻身功法，舍去了精妙的招式，更是没有了避让的心思。
两人选择的是一模一样的打算。
不避不让。
以最为狂暴的方式，以最为简单的招式朝对方攻去。
不妙！
见状，郭襄面色一变，立即反应过来，一把抓过身边的小郡主赵敏，整个人拔空而起，一瞬间便带着赵敏直接跃向了悬崖，朝另外一个方向飞去。
人在半空，回首相望间。
但见立于山顶的两人正式交手。
嗡——
天地在这一瞬间失去了颜色。
万物俱静。
天色更是猛地一暗一亮。
一时间，人飘飞在半空的郭襄和赵敏两人只觉得什么声音也听不到，眼前更是闪过一道刺目的亮光出现，无形气罩笼罩山顶。随后，便见那山峰出现了变化。不断的炸裂声自上而下连绵不绝，无数的石屑自山腰飞出。
一圈一圈，一节一节、
就好似燃烧的竹子，点燃的爆竹。
一瞬间，自上而下整个崩毁，整个塌陷了下来。
高达数百米的山峰，在两人交手一招下彻底崩塌不存。
257章 因缘劫（下）
山峰如山竹一样层层叠叠的一节一节的崩塌。
自上而下。
几乎足有数百米高的山峰就在两人的交锋下，彻底崩塌不存。若不是四周弥漫开来的烟尘和那不断回响的声音，只怕没人会相应这里在刚刚还存在一座山峰。
半空。
郭襄携着小郡主赵敏飘摇而下，顺着那席卷而来的狂风朝远处飘落，最后站在一处与交手中心比较远，还算安全的地方，静静的看着眼前之局。
目不转睛的同时，在郭二小姐的脑海深处，她所思考的还是刚刚所见到的事情。
那种威势。
那是足以让郭二小姐铭记一生的场景。
也正是在那天，被父母守护多年的襄阳，南宋的门户在这一刻被打开，彻底掀开了南宋灭亡的序幕。
而且打开城门的还不是蒙古人的军队，而是从中窜出的魔龙，那条藏身于惊雁宫的魔龙。也正是因为这一条魔龙，彻底打破了她的父母那足足几十年的坚持，打破了城门，亦打开了南宋的门户。
虽然蒙古人也损失了不少，但比较起来，他们确是收获更大。
而正是那一战，让她郭襄的生涯出现了变化。
自此之后，她不再是郭二小姐，而只是郭襄。
破城之祸，破国之因，郭襄又如何不记得？
那真是印象深刻。
她当初也很奇怪，为何传鹰进入惊雁宫之后，而没有将那条魔龙斩杀？最后从惊雁宫走出后的他给了郭襄和张三丰两个人非常奇怪的感觉。那是一种欲言又止，却又十分迷茫的错觉。
也许在破碎虚空之前，传鹰便在惊雁宫中发现了什么与自己相关的东西。
就如眼下——
难不成白素贞还真的是蛇？
不！
或许是未成龙的蛟。
那小青呢？
一时间，郭襄只觉得自己的脑海里冒出了无数的疑惑来。
烟尘中，小龙女一袭崭新姿态出现，腮边出现的密密麻麻的鳞片配合那双金色的竖瞳，已然将其朝非人的状态推进。那微微前倾的身体，那带有兽性的眼神，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其他人眼前的女子已然不同以往。
这是她小龙女的最新状态。
压箱底的绝学。
神·白素贞。
在这种状态下，小龙女得到了全面性的提升。
尤其是在恢复力上面。
目光如箭，小龙女轻轻的哈了一口气，死死的盯着眼前那藏身在灰尘中的人，死死的盯着对方的身后。
烟尘中。
夜风吹过，卷起那漫天的灰尘。
在吹拂下，终于散尽。
露出了站在中央的人来。
一系红衣，身上有些地方已经有了些许破碎。
还是童子模样的鹰缘神情不悲不喜，在明确了自己的处境之后，鹰缘便没有任何的惧怕之色，有的只是挺足前行，直接面对。
是魔，当镇。
是人，当渡。
是道，当争。
只不过看起来瘦小的童子之身，在他的肩膀扛着常人无法想象的重担，那是一个世界的重量。
身躯虽小，但身子则是挺的笔直。
“……”
黑亮的双瞳盯着眼前正在一点一点走向非人化的女子，鹰缘的视线最后定格在她的腮边，那密密麻麻的鳞片之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蛟龙……！这肆意的气息，真是让小僧熟悉啊！”
一声轻叹，在曾经的金山寺一决，他可从未见过白素贞施展出这种状态。
要么在当时对方留手，没有施展出；要么便是如今对方汇合两者所创造出来的绝技。
而第二个可能会显得更严重。
因为魔龙！
原来如此。
目光闪动，心思电转间，鹰缘已经看透了眼前事实的背后真相，也明白为何自己之前在布达拉宫的时候，那被供奉着的，出自父亲之手的厚背刀为何会有那般大的反应。
原来……
身为传鹰后人的鹰缘，自是知晓那厚背刀代表着什么。
在外人看来，这柄刀中潜藏着的是传鹰那能够破碎虚空的绝世武功，与无可匹敌的锋利刀意。事实上这厚背刀也是如此，但是鹰缘更知道此刀背后隐藏更深的含义。
因为此刀不仅蕴含绝世刀法，更是伤过魔龙。
眼下。
倚天剑和屠龙刀已经落入祖父之手，天下间唯有厚背刀在外。
除去前两者外，这厚背刀才是剩下的那个最有可能杀伤魔龙的神器。
诛魔龙，他鹰缘或许不够，但是镇灭眼前的蛟，则有可能。
他仔细观察着眼前的女人，发现了小龙女注意的地方正是自己背后所背负着的厚背刀。很明显她在警惕，警惕着父亲传承下来的厚背刀。
“呵呵！”
鹰缘突然笑了，童子一样的稚嫩嗓音在空中回荡：“果然，小僧既是你们的目标，它更是你们的目标。”
“倚天剑和屠龙刀已落入他之手，剩下的便只有这厚背刀了。”
天下间又有几人知晓，真正的屠神之兵早就出现。
倚天剑，屠龙刀。甚至是厚背刀。
而最为完整的当属它们的源头——月缺剑。
自己的祖父岳缘，一开始便拿着的能够杀死他自己的兵器，只不过从未有人去思考这个方面。直到藏身在惊雁宫的魔龙现世，才给了有心人发现。
有人觉得这兵器，才是屠神之器。
只不过爱恨纠葛下的恩怨情仇，是否是屠神，或许没有那么重要了。在原本的目的中，已经夹杂了太多的私货。
“白施主。”
鹰缘没有称呼眼前的人为龙姑娘，而是直接以曾经的那个对手相称：“晚辈有一个埋藏在心底已久的问题。”这时，鹰缘突然改换了口吻，不再以小僧相称，而是以晚辈称呼，顿时又将敌对的关系转化成了亲戚。
“？？？”
柳眉一扬，小龙女双眼不由一眯，心生戒备，腮边的鳞片更是不断的起伏颤动。
“许梦蛟这个小名到底是谁给取的？”
一个问题，一个眼神，一颗钉子。
鹰缘不愧是将变天击地大法修炼到高深处的人，体验了人间百态，短短的一个名字，便已经让小龙女的表情止不住的出现了变化。白素贞给了孩子取名许仕林，但绝对没有取过相应的小名。
这个小名是白素贞被镇压在雷峰塔下后才有的。
就在小龙女心生颤动的同时，鹰缘终于将身后背负的厚背刀给拿了下来，那足有他整个身高的武器握在手中显得极为的不匹配，然而他并没有给小龙女思考的时间，而是气机直锁对方，同时视线朝另外一个方向瞥去，道：“出来吧。”
“你即使隐藏的再好，道家气息再怎么天人合一，却也阻止不了那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邪恶嗜血之味。”
“那是仇恨的味道。”
“你们今天的目标不正是小僧与手中的这把刀吗？”
“来！”
“晚辈，请教了！”
话语落下，厚背刀斜着拖地，鹰缘以一对二。
同时。
不远处。
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儿缓步走了出来。
红发。
正在月色下飞扬。
一身隐藏气息的道家功法收敛一空，转而取而代之的是那堪称狂暴的气息汹涌而来。
来人正是这段时间与小龙女等人待在一起的红发女子。
道门。
阴阳家，月神。
258章 奔月之人
血红色的头发就如同燃烧着的篝火。
鲜艳，刺目。
当她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时候，站在远处的郭襄和小郡主赵敏两人都是神情一愣。
因为这个女人实在是一个老熟人。
在半途遇到的红发女子，小郡主赵敏的救命恩人之一。
当初从赵敏的口中，郭襄了解到大都一战中，她正是在这个红发的女人的作用下算是争取到了喘气之机，而最后将两人带走的正是一大片紫色蝴蝶。然后，便是自己与小龙女和陆无双三人在终于遇见了两人。
一者处在失神状态的红发女子，一个重伤垂危的少女。
在面对这种情况下，当时的小龙女一现白素贞所该有的慈悲，将重伤垂危的小郡主从阎王那里给拉了回来。随后，便又与一直沉默不言的红发女子交流了一番，但好像无法交流，对方整个脑子好像出了问题，就那样一直让她跟在了一边。
现在看来……这根本不是这样。
视线转动。
目光落在身边的小郡主赵敏的身上，郭襄见她面色也有些不太好看，显然出身皇族知晓官场险恶的小郡主也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
她堂堂小郡主赵敏，被算计了。
但那又如何？
眼下的她失去了玄阴剑意之后，根本无法与这些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怪物去争斗。
她太年轻，太弱小。
心思波动半晌，赵敏也只能微微叹了口气，也只能做一个识时务的俊杰了。
只是一个问题来了。
这红发女子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很明显，这是与岳缘相熟悉的人。
不提赵敏的心思，但郭二小姐见到这个场景之后，她来不及去理会为什么会变成围攻姿态，但是作为传鹰的朋友，曾在心中立志要当传鹰后妈的郭襄就要站出来，将这局死斗给拦下。
只是郭襄刚刚抬起步子，还没有来得及迈出完整的一步，她整个人便定格在了原地。
眼角处。
一只紫色的蝴蝶不知何时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而在小郡主赵敏的脑袋上更是有着小蝴蝶正不断的扇动着翅膀。
这是！！！
一股被注视的感觉蔓延浑身上下，这突然的变化生生的阻止了郭襄的心思。
双手横放在腹部，红发女子漫步而出，迈出了优雅而舒缓的步伐，周身上下荡漾着的尽是道家出尘之意。
呼——
一声轻微的呼吸。
确是清晰无比的落入众人的耳中。
只见红发女子缓步走到了距离鹰缘三丈远的地方，与小龙女一前一后的将其围在了中间。
随后，她眨了眨双眼，扫量了一眼四周，又瞥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红发后，便悠悠开口道：“休息了这许久，再睁眼，却已经是沧海桑田了。”
“小和尚。”
“原来你也是他的后人吗？”
“你这模样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她未长大的时候也如你这样可爱。”
眼神略显柔和，月神看着眼前的小光头，心中颇有些感慨：“只是没有料到时局终于到了这一步，一切都将近了。”
对于自己的一头如火焰一般的红发，月神还是有些不习惯，这由云中君所炼出来的，被东皇太一留给月儿的丹药却万万没有料到会是如此效用。这与东皇太一赏赐给云中君的丹药有着极大的不同。
很明显。
造成这样的结果是月神没有预料的，亦是晓梦没有想到的。
灵药入口，结果便是让月神疯狂了不知多少年，她整个人的绝部分灵识都在与那神兽凤凰的冲天恨意进行交锋，压制，配合晓梦来进行消磨。直到前不久，她才在晓梦的梦蝶引导下来到大都，再度见到了岳缘，一击之下将身体内那部分无论如何也无法宣泄而出的愤恨打了出去。也在那个时候，她月神才算是真正的清醒了过来。
沉默的这段时间里，对月神来说，那恍若隔世，需要有足够的时间来整理这份冲击。
而到今天，到现在，那计划下的奔月大计终于达成了。
晓梦是策划者。
她月神是赞同者和计划实施者。
月神便是嫦娥，而奔的月则正是岳。
“只是小和尚你这平静而温柔的眼神，却又让人觉得这么熟悉，还是让人觉得难堪。”打量着持刀的小和尚鹰缘，月神与小龙女围上了对方之后，反倒是没有直接出手。
她整个人都有些感慨。
这是重归之人的欣喜与怀旧之心。
只是这眼神让她觉得有些熟悉，当初她盗丹的时候，月儿也是这样看她的，没有做任何阻拦。
事实上在某些时候，会爆发出来的人远远不是那些看起来疯狂的人，而是其中的沉默之人，或者是本就是站在台前聚光灯下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不是大小司命，不是赤练，更不是叛逃的雪女。
而是她月神的缘故。
因为她离的最近，却又是离的最远的那个人。
那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在东皇消失之后，想要再寻找岳缘的气息是何等的困难。对婠婠等人有用的和氏璧气息则对月神她们完全无效。用晓梦的话来说，便是在那个时间段的和氏璧已经回归了原点。
而她们则是处于这个原点的人。
两者影响下，反而没有了作用。
她们没有人被传功力，更没有被岳缘直接带着。
于是这种情况下，阴阳家月神和道家天宗的晓梦两人一拍即合。
再者岳缘本就没有留下什么沾染自身气息的东西，最后晓梦与她月神两人研究了一下之后，选择了最后的目标对象。
由神兽凤凰的精华所炼就的长生丹药。
以凤凰临死而最终无法涅槃，以它对岳缘那绵绵无绝期的恨意为指引，无论多少世界，多远的距离，都要寻找到岳缘的气息。
如今，这么多年的追寻下，终于功成了。
就如她和晓梦两人曾经的研究一样，那苍龙七宿不仅是一个秘密，更是一份伟大的力量。
眼下，她们正在为那个目标而努力。
目光越过鹰缘，落在了小龙女那神·白素贞的奇诡状态之上，看着对方脸颊上密密麻麻的鳞片，月神倒是松了一口气，脸上羡慕之情一闪而过。道家天门掌门，身怀方士之能的晓梦终究是做的很不错。
计划正在安然无恙的前进着。
如果是在大都之战之前，见到小龙女这般模样，恐怕对方要再度遭受她师姐赤练仙子李莫愁的遭遇了。
别提一对鹰缘，而是两人早就交手了。
因为龙与凤从未呈祥。
龙与凤凰是死敌。
计划已经到了关键的地步，现在需要解决的便是那个挡在前面的人。
那便是能够以变天击地大法遨游世间轮回，身怀东皇血脉的密宗活佛。
鹰缘。
PS：晚上还有一更
259章 遗忘之刀
“……”
鹰缘没有任何的欣喜之色，面色平静，手上握着那柄厚背刀，就那么安静的站在原地，面对着月神的品评和感慨不言不语。只是在他的脑海里还是在不断的分析着月神的感慨之语，想要从对方的话语中分析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红发女子与晓梦关系不浅。
从对方身上刚刚展现出来的气息，鹰缘有绝对的信心怀疑对方乃是与晓梦是同一个世界之人。
但不管如何，今天的这一战却是来到了最为危机的时候。
一个小龙女便已经很强，而现在更多了一个不知根底的女人。
那一头红发，还有那连其自身都有压抑不住的气息，虽然与蛟化状态下的小龙女有些不同，可是却给鹰缘带来一种同类之感。
若说小龙女眼下代表的是龙，那么月神代表着的便是凤。
虽说两者都不完整，但是给予鹰缘带来的压迫感确是一般无二。
不过两招之后，鹰缘已经是处在了下风。
也幸好。
他现在还有一决的能力。
视线瞥过两女，越过对方落在了藏身在远处突然停下了动作的郭二小姐的身上。刚刚郭襄的动作虽小，但仍然被鹰缘观察在了眼里，他之所以确定自己已经到了绝境不是因为小龙女的白素贞化，也不是走出来的月神，而是那个将自己引出来的晓梦前辈。
以他的精神力也只能隐隐的感觉到，对方并没有离开，而是就藏身在不远处。是她制住了郭二小姐，使得郭襄只能硬生生的成为一介观众。
不过……
罢了。
不悲不喜，亦不惧不避。
此等危局并没有让鹰缘有所紧张，反而是让他的精神被自身给推到了最顶点。
手上厚背刀慢慢扬起，他在这一刻不言不语，而是慢慢的将自身功力进行整理，提升。
一直以来，自他鹰缘拜入密宗，就从未在人前施展过刀法。
或许会有人以为他不会。
但也有人会因为传鹰的缘故，而觉得他会，只是不想。
事实上原因只有一个，那是他鹰缘不敢。
因为是这一脉男儿所该具有的传承天赋。
在鹰缘的这一生中，他曾经只是施展过一次刀法，而那一次刀法便是在千里无人烟的戈壁滩上斩破了虚空，达到了无数武道人士所最向往的境界——破碎虚空。也正因为见识了破碎虚空后的场景，鹰缘退却了。
他害怕了。
那一刀斩碎了虚空，也斩到了他的胆气，更是斩到了自己。
而今天……确是让鹰缘不得不再度拿起厚背刀，再展属于他的刀意。
厚背刀扬起，斜指向天。
凝而不发的刀意汇聚而来，顿时吸引了还在开小差沉浸在回忆中的月神。
见状，月神笑了：“好人！好刀！好招！更好的是全都在！”言罢，月神已然也有了动作，双手结印，合十，在胸前盘旋环绕。红晕诞生出现，无匹的内力出现，在阴阳家特定的动作以及精神束缚下生生的聚在了身前。
这正是阴阳家名招——阴阳合手印。
掌劲与内力被人强行束缚，阴阳家名招千载之后再现人间。
再配上月神这么多年来的内力与凤凰药丹之力，其威势已经远超当初大司命所展现出来的模样。血色球体在手上旋转，一如环绕的太极，无形的牵扯力开始诞生，四周的东西都在这力量下开始颤抖移动，更是出现焦味。
若说之前立于山峰上的时候，鹰缘是化身大日，以宏大的内力展现出如来镇魔的威势；那么此刻的月神则是双手握上了一颗小太阳，正在随手玩耍的样子。虽然隐而不发，没有大日如来那样的宏大，但不断散发的炙热力量，仍给人带来的危机感确是更甚。
而另外一个方向。
见状，小龙女仍然保持着神·白素贞的状态，更是将自身的状态再度朝前推进了一步。
原本只是脸颊上出现了晶莹的鳞片，但是在她强行硬催动下，眼眸中的金色也越来越浓，腮边的鳞片开始不断滋生，正密密麻麻的朝着脖颈的方向蔓延而去。不仅如此，一双玉手也开始缓缓出现了变化，指甲弯曲变长，兽性的气息变得越来越重。
人在喘息，小龙女觉得自己的皮肤绷的越来越紧，有什么东西要从额头破出。
但，这还不够。
在压制住心头汹涌的煞气之后，小龙女双目一闭，双爪一合，全部的气息收入体内，竟是凝神以待。
鹰缘见此，便知道小龙女想要做什么了。
白素贞是要再现当初在金山寺的做法。
一前一后，一静一动。
两者的气机早已经死死的锁定了鹰缘，让他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更让鹰缘感到惊讶的是这两女的招式还未出，彼此的气息竟然是开始互相影响，互相成就，竟是达成了一种和谐的局面。
是阴与阳的汇合，是太极。
他鹰缘正处在正中，处在这阵势中央。
一时间，方圆十里的范围内寂静一片，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这隐而未发的招式将是他鹰缘一生中从未见过的璀璨。
“哈哈哈！”
突然，稚嫩的笑声在夜空回响，鹰缘笑了。
这一刻，在致命之招的压迫下他笑了，抛却了一切不必要的，身上不再有高僧才有的气质，而是重新转为了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江湖高手所该有的豪气。这一刻，鹰缘再度恢复了一个武道高手所该有的气度。
“这股阴阳水火之力，痛快！”
“值得我鹰缘挑战！”
话语落下，本来一只手握着的刀柄，顿时多了一只手，两只手共握厚背刀。随后便见鹰缘一声闷哼，他第一次打破了曾经的那份恐惧，再度有了那份斩天破碎的勇气。
身上的红色袈裟破碎，一道人影出现在了正中央。
不再是童子，而是一个足有七尺的男儿。
赤裸着上身的俊俏男人，一头乌黑的头发披在脑后，面容竟然是与岳缘有着六分相似，但又有两分赤练仙子李莫愁的影子。
面容以诡异无比的速度从童子转到少年再到青年，正在极短的时间里跨过了无数的时光。
同时。
一股狂暴的刀意窜天而起。
卷起的白色刀气在夜色下肉眼可见，随后似乎受到了持刀者的影响，刀气转化为血色。一时间，抬头望去，只见天地间一条红色的线条自下而上蔓延出现。
……
“这个是！！！”
本就被突来的关注给生生的警告了的郭襄只能压下心中插手的打算，她与小郡主赵敏两人惊愕无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是月神，亦不是小龙女。
而是那横贯天地的那无匹的绝世刀意。
小郡主瞠目结舌，而郭襄确是若有所思。
随后，只见那红线竟是先发制人，轰然斩下。
260章 折断的刀招
武当，后山。
一直呆在后山禁地的张三丰今天每天都难得在悬崖边赏月，一观这天地苍然。
在与岳缘前辈一决之后，自此过后张三丰再度在自己的武道上寻到了一条崭新的道路，在他看来，这世间武功未必只有破碎虚空一途，或许传鹰大哥的后人鹰缘所采取的那破而不碎的做法也是值得借鉴。
而且改变了自他建派以来的做法，武当也加入了争夺天下的行列之中，也开始寻找起了代理人。因为在自己门派中，年轻一辈也就是张无忌和宋青书有那么一点资格，但是张无忌迂腐，虽然在武道上有着天赋，但却不是争夺天下的料子。而宋青书在有些方面显得有些故作大气，但内里实则上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他会因人废言。
不知怎的，张三丰自认没有看错，这宋青书和张无忌两人之间形成了一道莫名的羁绊。虽然与自己，郭襄与传鹰三人的关系有所不同，但是还是显得很特别。
那是一种嫉妒，保护等等风复杂的情绪归于在一起的矛盾之感。
这样的两个年轻后辈，在接下来的事情中又有何用？
士气正高昂的明教大军正在对蒙元旧地进行争夺，而异军突起的陈友谅更是横扫了整个江南，丐帮在这中间似乎要重新恢复荣光，一举突破桎梏。但落在张三丰的眼中，他看到的则是隐藏在丐帮背后的存在。
据武当弟子下山后的了解调查，似乎在那陈友谅的背后有一个富可敌国的富豪正在支持对方争霸天下。
而这个富豪极有可能与最近传言中的青龙会有关。
就在张三丰思索的时候，突然他抬起了头，望向了天际远方。
不知道多远的地方，有着一股熟悉的感觉正传递而来，一道若隐若现的红线自下而上出现，冲散了漫天的云彩，好似要将天空划出一道血痕。
“嗯？”
“这个感觉！！！”
起身，纵身而起，身形虽清风而上，很快张三丰便施展轻功来到了武当山的最高处，举目遥遥眺望，望向那给自己带来奇特感觉的远方。这一刀，让张三丰想起了自己的一个老熟人。
传鹰。
他回来了？
这个念头在心头一闪而过，随即便被张三丰给压了下去，他知道这绝对不可能。紧接着，张三丰便想起了另外一个有可能的人。
那便是传鹰的儿子，当今的密宗活佛鹰缘。
不同一般的江湖人，作为曾经与传鹰颇为亲近的人，张三丰非常清楚鹰缘实际上在刀道上面的天赋绝对不差。而且传鹰在破碎之前，曾对他和郭襄偶然提起过自己的儿子鹰缘在刀道上的天赋恐怕要比他更强，厚背刀实际上便是传鹰留给鹰缘的礼物。
那道红线，在张三丰的眼中看的很明白，那是刀意。
虽然猛的一瞧，与传鹰的刀意有些相似，但是确是完全不同。传鹰走的是最为霸道的刀法，能引天雷，破碎虚空亦是用最狂暴的方式来完成。但眼前这散发而来的刀意则不然。
表面上看起来勇猛无敌，实际上蕴藏的更多的是缥缈无迹。
有一种不在五行之中的出尘之味。
这是鹰缘的刀。
二十年前，张三丰曾经遥遥见过这一幕。
结果便是鹰缘破碎失败。
眼下……鹰缘早已经走出了布达拉宫，来到了中原，这是再与何人交战？
见状，张三丰的脸色上隐隐浮现出了担忧之色。
他从那刀意中察觉到了决死之味。
能将鹰缘逼到这样的地步，可想而知他所面临的对手是何等的强悍！是谁能在岳前辈在的情况下直接针对鹰缘动手？
在心中盘算了下武当山与那交战之地的距离之后，张三丰立即有了动作。
一拍掌，一声口哨中，正安然而睡的仙鹤顿时被他给叫了起来。
随即容貌气质变化，一时间再度恢复了当初一闯大都三招打死玄冥二老时的模样。随后踏鹤而行，径直朝战斗的方向以最快的速度赶去。
“希望我还来得及！”
与张三丰一样。
普天之下，凡是功力达到一定境界的高手，都在这一刻察觉到了那冥冥中传递而来的感觉。境界越高者，对其感受便会越深，而功力低微者除了能在阴差阳错下看到了这奇诡的红线外，便不知所以。
譬如——
天门，隐秘之地。
将自身包裹在寒冰中疗伤的帝释天正不断的发出可怖的嘶吼声，体内的凤凰血在冥冥中受到了影响，使得他难受无比。在这一刻，徐福只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好似有些不受控制一样。
一时间，真气走岔，竟是让本来好了不少的伤势再度受创。
再一次，徐福对这让自己长生的凤凰血起了埋怨。不说长生不老，反而是还会时不时的影响到自己，这让徐福再度觉得这凤凰血当真是福祸相依。
眼下，无疑是祸害更大。
深吸了一口气，徐福运转圣心诀，加大了周身寒冰的厚度，强行压制起来。
反倒是藏身在大漠重新闭关的庞斑，在这一刻根本没有任何的感觉，那是因为此时的他已经彻底废弃了自身的一身所学，改学了魔门至高功法之一的道心种魔大法。现在的他正满脑子的魔种，研究这玩意儿到底该怎么种！
是种地上？
还是种在女人又或者是男人的身上？
甚至是自己？
道心种魔大法的困难已然超出了庞斑的想象。
至于天下局势……等他庞斑先苟一波，当初的光明顶一行，让他很是受伤。而且在他的心中，也基本上确定了蒙元会完，只不过在庞斑看来黄金家族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而新的序幕，将要从他庞斑的传人来开启。
山间。
行走在林间小道上的陆无双，她走过的地方几乎都是寂静无声，凡是动物似乎都能察觉到她身上的危险，因为在四周有着密密麻麻的毒虫毒蛇之类的玩意儿在爬行，，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在这一刻，她也看到了远方拔地而起的红线。
白天也罢，在晚上这红色显得非常的清晰可见。
站在树梢上看了一眼，陆无双只是摇摇头，不再理会，而是继续起自己的事情来。譬如，站在自己前面不远处同样立身在树梢上眺望远方的一个糟老头子。
秃顶。
佝偻着身躯。
手上还拿着一个旱烟袋。
正是她此次行动的目标——一个名为笑三笑的老人。
南方，海岛。
上面再度传来震耳欲聋的额咆哮声，魔龙再度苏醒。
而远在应天。
刚刚休息不久的赤练仙子忽然只觉得心头猛地一紧，一股无法形容的慌乱感传遍了全身。这种慌乱焦急之感终于让李莫愁失去了冷静。
轰然一声中，她破开房顶。
未等岳缘有所反应，便来到了应天城最高的地方，朝南方的方向望去。
正是那个方向，传来一阵阵的让人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之手紧握的心悸之感。
身后，跟随着的正是岳缘。
两人望去。
见到的便是一道红线似乎从天际斩来。
划破天空，在天上留下一道红色的血痕。
那是横贯东西，无视距离的一刀。
然而，让所有人见到这奇诡夜景的人都骇异的一幕是，这斩下来的红线，确是在落下的途中被折断了。
此刻，所有感应到这一幕的高手们，都知道某一个地方发生了一场惊天地的决战，而眼下，已然终局了。
261章 月落
什么是刀？
眼前的人便是刀。
抛却恐惧，勇气再度回归的鹰缘恢复了一个高手所该有的无畏，举起厚背刀，便是再现曾经的绝技。
不同父亲传鹰那暗合天地至理，了无痕迹的刀法，千招万式尽纳己身，而鹰缘则不然。虽然有着父亲传鹰口中说给母亲白蓮珏更甚的刀道天赋，但他从某种意义上却不会刀法。
他自始至终只会一招，来自骨子里，来自灵魂上，来自血脉中的一招。
一招，划破虚空。
在天地间留下一道赤色的血痕，横跨千里，完全超出了常人所能够想象的刀招。
这不是传鹰那样的路子，哪怕是传鹰也无法做到这样的一幕，因为鹰缘的这一刀完全是特别的。是无视了空间，跨越了时间的超越之刀，是结合变天击地大法的时间之刀，是轮回之刀。
鹰刀斩下，红线划破虚空，直击而来。
刀意所指不仅包括了小龙女和月神，更是连以意警告郭襄的晓梦，甚至连郭襄也包裹在了其中。
面对这一击，月神全力运转起自身的功力，连同体内的凤凰之力也运转了出来，功力汇合下的阴阳合手印如同手握一颗熊熊燃烧的血色太阳，抬手间直击鹰缘所站立的方向。
同时。
小龙女以神·白素贞的姿态再现曾经于金山寺一决的招数。
狂暴的内力尽数没入地下，以这蛟之姿态勾动地底的暗流，刹那间大地震动，地下水暴冲而出。
以龙御水，以凤御火。
阴阳水火之力重现人间，刹那间似乎让整个世界归入到了末日之地。
再配合独有的阵势，使得本是死敌的两者出现了龙凤呈祥之态。于是两者力量出现了和谐共鸣的姿态，爆发出了无可匹敌的力量。
那由凤之力构成的阴阳合手印，被强行要缩成的红色真气球体就那么被月神抛飞了出去，而紧随而来的以龙之力驱动的水柱直冲那颗已经极端不稳定，散发着灼热气息的红色球体。随后，两者相触。
爆炸，由此开始。
几乎同时，在施展出招式的一瞬间，小龙女和月神两人竟然是立刻爆退，施展出自己能够使用出来的最快的速度朝外面奔去。
见状，郭襄也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危险，也来不及去理会用气机锁定自己的人，而是拽着小郡主赵敏使出全力朝外面飞奔而去。
眨眼间几人便已经退出了足足千米的距离。
随后——
红芒斩下。
水火相冲，交融。
三者在接触的一瞬间，便彻底的爆炸开来。
一瞬间，方圆足有千米的山沟彻底毁灭，毁灭的光芒自此出现。
龙与凤之力，阴与阳的对冲，竟是产生了常人完全无法想象的威力，那一瞬间好像整个世界都要在这其中毁灭。
爆炸起，但那声音和气劲还来不及宣泄，确是再度出现变化。
白色的光芒瞬间变暗，天地间的一切颜色都似乎被什么东西吸收殆尽。
声音与光芒都消失不见，天地间一切都沦为了纯粹的黑暗。
回眸间，郭襄在视线彻底黑暗前见到的是那红色刀意被折断的场景，那一刻郭二小姐便知道鹰缘……败了。
……
嗯？
为什么没有任何的声响？
也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四周尽是一片黑暗。
是我死了，还是来到了地狱？
清醒着的小郡主赵敏只觉得一股无言的恐惧正在心头蔓延，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在自己所面临的情况确实给她一种诡异的感觉。
那感觉就好像是时间暂停……不，而是时间被极大的拉长了。
在短短的一刹那，对赵敏来说好似经历了好些天一样。
无边的孤寂，无边的黑暗，只会让人渐渐走向发疯。
就在小郡主赵敏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后，这一片黑暗中终于出现了光芒。
远处。
那片光明之下，一个光着上身的童子正盘膝端坐在那里。
正是活佛鹰缘。
在鹰缘的一旁，则是站着一名身穿道袍的白发女子。
两人似乎在交谈什么，只可惜隔得太远，无论赵敏如何奔跑，却也拉近不了彼此的距离。
场中。
鹰缘盘膝而坐，双手合十。
面上无悲无喜，有的只是惊叹之色。
“好局！”
“好招！”
“好阵！”
“晚辈万万没有料到你们竟然能以阴阳水火配合部分龙凤之力重现星空破灭之景，宇宙归墟的尽头。”
“那是连时间都无法逃脱的存在。”
这一刻，鹰缘彻底明白了，这是晓梦早就设定的局，是专门针对他鹰缘而来的局。或许对方没有考虑到他的刀法，但是确实明确了怎么针对他的变天击地大法，他身上所潜藏的那一点点的对时间上的天赋。
“前辈你是怎么做到的？”
面对鹰缘的问题，晓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若有所指道：“因为我比你看得远。”
“……”
鹰缘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她是针对自己的变天击地大法而言，自己更多的是轮回，而对方正是方士一脉，她自是看得更远。
低头，颔首。
“阿弥陀佛。”
“是晚辈败了，这是鹰缘的劫数。”
“但世界终归是世界，而不是任由你们来操控。或许晚辈失败，但绝对还有能人异士来抵挡尔等那可怕的想法。你们到头来寻找的那个他未必是想要的那个人。”承认了自己的战败，鹰缘却仍然坚定自己的心思，“那么现在……前辈要如何处理晚辈？”
“处理？”
盈盈一笑间，晓梦说道：“那不是我的事情，而是你真正的劫数！”
闻言，鹰缘不由沉默。
于沉默间，晓梦化蝴蝶离开，顿时光明消失，而黑暗也在这一刻散去。
天际再现月光。
奔跑中的小郡主赵敏一个不小心直接给绊到在地上，摔了一跤。
“？？？”
愕然状态下的她抬头这才看清了眼前的场景，这一眼直接让赵敏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到底发生了什么？”
视线尽头。
一片足足有千米直径的巨大凹坑出现了山谷中。
那光滑无比，好似被什么神兵利器生生切开一块去的大地就那么出现在眼前。
被切开的部分消失无踪，不知道去了哪里。
而在那凹坑的正中央，鹰缘正端坐在一块巨木之上。
他的身边，鹰刀插在一旁。
嘴角的血迹不断流落，身形也再度恢复了童子之态。
地下的河水正不断涌出，看起来要将这凹坑给填满的模样，而在鹰缘的身后，小龙女正面色淡漠的站在那里。至于那红发女子则不知何时站在了郭襄的身旁，拦住了她。
“白施主。”
“是你赢了。”鹰缘抬起头望向了天空的那轮银月，柔声感慨道：“动手吧，晚辈已经没有阻拦你们的力气了。”
“……”小龙女安静的看着眼前的小光头，在这一刻她早已经褪去了神·白素贞的状态，重回本身的自己确是有着满腹的言语哽在嗓子眼儿。半晌，在缓缓抬起右手的同时，小龙女问道：“早知今日，你可曾后悔吗？”
“后悔？”
“白施主你若是指我镇你二十年，那是晚辈最值得骄傲的事情，毕竟终究给了你我他三人一个都还满意的结果。”
“而让晚辈后悔的是自己曾经失去了对世界的敬畏，使得世界陷入了危机，却救不了这个世界。”
鹰缘的回答让小龙女很是讨厌，这个答案让她止不住的心烦意乱，右掌已经挨着对方的脑门，气劲隐隐待发：“冥顽不灵，一如他一样让人觉得厌恶。”
“哈！”
童子在笑，纯洁的笑容中，稚嫩的嗓音在空气中回荡：“龙姑娘，作为晚辈还请你若是在见到你师姐的时候，告诉祖母一声，就说小僧找回了丧失的勇气，破碎虚空了，就如父亲那般。”
双手合十，鹰缘昂首望向天空。
天空的乌云早就在之前的战斗中震散，显得格外的亮堂。
繁星当空中，一轮银月挂在西天，已然要天亮了。
“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言罢，脑侧掌风袭来，鹰缘闭眼。
一滴眼泪自眼角滑落，似乎是在诉说着僧者的怀念和执着。
劫数完纳，终究是月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