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还记得什么
翌日，清晨。
顾荞醒来的时候，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温热，朦胧地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男人安静的睡颜，忍住微微勾起唇角。
难得，两人有这样的安宁。
回想起在防空洞的日子，虽然短暂却记忆犹新，原来战争也可以离她那么近。这样一比较，似乎家里这些事都不算什么困难了。只要能和心爱的人长长久久，其他的事，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时候，顾荞忍不住轻轻地吐了下舌头，好吧，难怪自己感觉头有些痒，原来是长出一颗恋爱脑。眼前这张脸，为什么自己之前会被沈遇白那种货色给骗的团团转呢？完全就不是一个级别啊？
顾荞一想起这事儿就觉得百思不得其解，论样貌，傅凌霄就该是那种让人一眼沦陷的类型，那自己之前是……眼睛瞎了？
伸出一只手隔空描绘着他的轮廓，从宽阔的额头，到挺直的鼻梁，再到那张性感的唇……倏地，手被傅凌霄抓住，顾荞下意识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牢牢攥住不肯松开。
“醒这么早。”
傅凌霄的眼睛还闭着，开口有些沙哑。
顾荞努了努嘴：“嗯，睡的还不错，所以就……醒了。你什么时候醒的？”
傅凌霄一把将人捞进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
“在你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时候。”
顾荞撇嘴：“那我看自己老公，盯一盯怎么了？”
傅凌霄缓缓睁开眼，一双深邃的黑眸犹如大海一般。
“在想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顾荞有些猝不及防，也没过脑子就直接说了实话：“在想为什么我长了个恋爱脑，看到你这张脸就想着什么都知足了，也在想为什么之前是多厚的滤镜竟然觉得沈遇白是我的理想型。”
真诚，永远是最大的必杀技。
傅凌霄的心跳，漏了一拍，顾荞的语气很平常，就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可说出来的话，那样撩人心弦。
“如果你是恋爱脑，那我是……”
顾荞想了想：“昏头脑？”
傅凌霄勾起唇角：“也不是不行。”
顾荞在他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听着傅凌霄的回应，觉得他比之前的冷硬，现在温柔了好多好多。
“傅凌霄，我还想再睡会儿。”
傅凌霄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好，时间还早，再睡会。”
顾荞闭上眼，闻着傅凌霄身上好闻的清冽气息，又沉了眼皮子，渐渐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身边的男人早已不在，但是床上还是温热的，所以应该是刚起来不久。
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伸了个懒腰起身洗漱下楼。刚刚吃过早饭的顾家两姐妹见状，打招呼道：“荞荞，今天是不去公司吗？”
潜台词就是，她竟然起得这么晚。
顾荞假装没听懂，笑了笑回道：“公司的事还需要交接，等交接好了，我再去也不迟，大姑姑和二姑姑不用为我担心。”
顾婉仪还想再说什么，可是今天早上在饭桌上，傅凌霄那副模样，很难让她心里有底。
“荞荞，大姑姑倒也不是催着你做什么，只是现在公司的舆论刚刚有些扭转，听说你的工作室还要进行融资，我是怕你忙不过来，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可以随时告诉我和你二姑姑，我们会尽可能的帮忙。”
这些漂亮话，顾荞都没放在心上。
“好的，放心吧大姑姑，我心里有数。我还要去看看我婆婆，就不配你们了。这里就当自家一样就好，别拘束。”
说着，也不管两人此时此刻的脸上是什么精彩的表情，径直离开直奔东边的那栋楼。
等人走了，顾婉清才凑过来开口：“大姐，周南笙真的住在伴月湾。”
顾婉仪眯了眯眼：“傅凌霄既然已经找到她，肯定要带回来，难不成还要将她留在外面？”
顾婉清撇了撇嘴：“我是觉得——”
“别你觉得，有些事，不该你去想的就不要想，伴月湾姓傅，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顾婉仪的一番话让顾婉清老老实实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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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荞刚走进东边建筑的大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抱怨的女声。
“我不想吃。”
“可是这些都是有营养的，口味也不错的，要不要再试试看？”
“可是我就是不想吃。”
“……”
也不知道这样的对话进行了几个回合，显然负责喂饭的人已经没有了耐心，干脆不再说话了。
顾荞走进去，看到饭厅的圆桌跟前，周南笙坐在那一脸不快地看着眼前的食物，显然是真的不合胃口。
负责周南笙起居的阿姨看到顾荞出现立刻像是看到了救星。
“傅太太，您来了就太好了，我做了不少样式的早餐，可是周女士就是不肯吃。”
顾荞一出现，周南笙就定定地看着她，似乎一时间还没认出她是谁。
“是不合口味吗？还是你有其他想吃的东西？”
顾荞走到周南笙身边，语气温柔了几分，哄着似得问着。
周南笙眨巴眨巴眼：“不想吃。”
没回答原因就说了不想吃，这可真是难为了顾荞。更是难为了做饭的阿姨。
“那要不要试试看肉龙？”
肉龙两个字让周南笙愣在那，似乎在想这是什么东西。
而阿姨也没想到顾荞竟然会这样问，就下意识地赞同：“那傅太太我去做这个，您稍等。”
等着肉龙出锅的空隙，顾荞就一直试图和周南笙聊天拉近关系。说来也奇怪，明明在国外的时候，她还是很粘着自己的，怎么一回来好像什么都变了似得。
周南笙看着自己的目光都带着一种陌生，她的记忆力是不是也……
一想到这里，顾荞的眼里就不由得带着一丝心疼。
“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周南笙木然地摇头：“不知道。”
“那你还记得我吗？”
顾荞指着自己的这张脸，周南笙看了好一会儿，好像认出来了。
“你……记得，你给我洗衣服。”
这句话让顾荞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那你还记得……”
第513章 心疼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周南笙的眼里突然有了光亮。
“记得，记得你照顾我，你叫什么啊？”
顾荞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看来周南笙的情况可比自己想象中的要糟糕的多。
“我叫顾荞，你叫我荞荞就好。”
周南笙垂下眸子，嘴里开始念叨：“顾荞，顾荞，荞荞……”
没一会儿阿姨将整好的肉龙端出来，香气四溢，让周南笙立刻注意力全部都放在盘子里的事物上。
显然，她对这个是喜爱的。
顾荞也是无意中想起傅凌霄曾经说他外婆很喜欢蒸肉龙给他和周南笙吃，想着这些肯定的是周南笙记在骨子里的味道。
“闻着很香，想吃吗？”
一边夹了一块儿肉龙到周南笙的碗里，一边细心地给她摆好了筷子。
周南笙抬眼看向顾荞，并没有急着吃，眼神仿佛是在等她的允许。
这样的举动又一次让顾荞心里很是难过，她几乎是没有思索就立刻拿起筷子将肉龙撕开一块递到周南笙的嘴边。
“尝尝，要是你喜欢，我们以后经常给你做这个吃。”
周南笙小心翼翼地将那一块夹着肉馅儿的肉龙咬进嘴里，食物的美味让她忍不住拿起筷子开始专注地用餐，而顾荞就默默地坐在一旁看着她，贴心地在周南笙吃得有些急了的时候将一旁的豆浆递过去。
“加了红枣桂圆，一点点甜，但是不腻。”
听到顾荞说的这些，周南笙灌了一大口下去，即便是吃的很急，可是她用餐的姿态还是很优雅，乱中有序。
一旁的阿姨没想到顾荞竟然这么有耐心，忍不住小声说了句：“太太，还是你有办法。”
顾荞也知道让阿姨照顾这样一个精神不稳定的人，是件难事，温声道：“辛苦你了，你去忙吧，这里有来照顾。”
阿姨一听，脸上都不自觉露出笑容来。
“好的太太。”
一时间饭桌跟前只剩下两人，顾荞很细心也很耐心地照顾着周南笙，早餐刚刚结束，院子里传来汽车的引擎声，顾荞起身，周南笙下意识目光就跟过去。
“放心，我不走，是有人来了，我去看看。”
可周南笙的目光就直直地盯着顾荞，仿佛害怕她会丢掉自己离开似得。
顾荞笑着叹了口气，伸手拉住周南笙的手腕。
“那你和我一起去？”
周南笙没回答，而是以实际行动来回答，起身跟在顾荞身边，就像是刚刚破了壳的幼鸟似得。
走到玄关跟前，就瞧见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迎面而来，秦禹笑着开口：“又见面了。”
顾荞点了点头：“秦医生，一路奔波，辛苦了，傅凌霄应该跟你说了，他去公司了开会了，中午回来。”
秦禹点了点头，目光看向跟在顾荞身后的周南笙，从前只是听傅凌霄说过他母亲的样子，也从照片上见到过那样惊为天人的容貌，却没想到见到真人时的震撼远比照片还要震撼的多。
一个人怎么能美到如此地步？顾荞是美的，可是周南笙的那种美有一种不谙世事的仙气，仿佛不惹俗世，只能恭恭敬敬地仰望，让人不敢起一丝邪念。
“嗯，他已经告诉我了。看来你们相处的很不错。”
顾荞回头看着周南笙有些畏缩的模样，暗暗叹气。
“可她现在的情况实在是比我想得还要严重很多，现在你看到的情况还是她情绪稳定的时候，一旦不稳定了，她就会有些自残的行为，而且她的记忆力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差，她记不住傅凌霄，也记不住我。”
秦禹目光落在周南笙身上，一脸沉重地蹙起眉头：“她需要一个全面的检查，我会先给她做一个心里测试看一下她现在的状况，不过，如果你说的情况是长久持续的话，我猜测她的大脑有过严重的受损，造成过不可逆的伤害。”
不可逆？
这三个字让顾荞愣在那，半响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秦医生，你确定，是……不可逆吗？”
秦禹当然知道周南笙在想什么，近乎无奈地点了点头：“只是初步判定，但是具体情况还是要看体检数据，这些话我不敢直接和傅凌霄说，我怕他承受不住，和你说的话，我尽量……直接一些。”
顾荞张了张嘴，下意识看向身边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周南笙，她还在一脸懵懂地看着自己，完全理解不了他们在说什么的样子。
几乎是下意识地，轻轻地拍了下周南笙的手背，动作不大，落入秦禹的眼里却让他嘴角的弧度更大，看来傅凌霄还是幸运的，至少有人可以和他分担。
“秦医生，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希望你能如实相告，傅凌霄那边我会去说，你放心。”
秦禹笑着点了点头：“好，你然你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有些话从我嘴巴里说出来也是不够分量，所以，我才想让你帮忙。”
顾荞当然明白秦禹的用意，点了点头道：“嗯，我明白。这是我应该做的，不算什么帮忙。你风尘仆仆赶过来，先休息一下，看什么时候方便再——”
“现在就很方便，等傅凌霄回来，事情反而不好办了，我先给阿姨做一些心理测试，很快。给我一个环境相对没有暗示和干扰的房间就很好，毕竟她的状况去我的公寓应该也不太现实，我怕影响到她的情绪。”
秦禹到底是专业的心理医生，想得十分周全，顾荞自然也非常配合，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只希望能尽量符合他的要求。
“好的，秦医生，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我说。”
说着，转头看向有些茫然的周南笙。
“这个人是我的朋友，你放心，他很温柔的，你别怕。”
周南笙小心翼翼看向秦禹，下一秒又缩回顾荞身边，仿佛这样才能有一些安全感似得。
顾荞见状也不恼，更加耐心地哄着周南笙：“别怕，就是问你一些问题，做一些画图的小游戏，我会一直在你旁边，你别怕，好不好？”
第514章情况会比你想的更加严重，是吗？
周南笙还是很抗拒，下意识地摇着头。抓着顾荞的手腕不放，也不会控制受手上的力气，很快就让顾荞白皙的手腕上有了红痕。秦禹注意到周南笙的异常，正要说话，就被顾荞一个眼神阻止。
这种时候，更不能刺激到周南笙！完全没有把手腕被攥的发疼当回事，顾荞继续耐心地哄着。
“没事的，你看，我还在陪着你呢，秦医生是我的朋友，他是很好的人，绝对绝对不会伤害你。而且你放心，我会一直都在，如果你答应好好配合他的话……中午做葱花饼怎么样？想不想吃？”
葱花饼？
周南笙听到这三个字，紧张的神情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自觉的期待和向往。
秦禹见到顾荞几句话就能如此成功安抚住周南笙，忍不住轻声道：“嫂子，我是真的服了你，你是真有办法，竟然知道葱花饼对阿姨有奇效。”
顾荞感觉到周南笙攥着自己的手力气小了不少，暗暗松了一口气，想好，傅凌霄和自己说过的话，都还记得。
葱花饼也是傅凌霄外婆的拿手饭菜，就算吃过再多山珍海味，妈妈的味道才是永远刻在骨子里的。哪怕是周南笙变成如今的摸样，可是有些事，却不会改变。
……
心里测试进行的还算顺利，顾荞一直静静地陪着周南笙，在她不安的时候，都以微笑鼓励她，走完一套流程，秦禹的脸色并不好看，有一些认知上已经出现了障碍，这可能真的像他想的那样，大脑出现了一些不可逆的损伤。
“怎么样？情况会比你想的更加严重，是吗？”
看到秦禹脸上的表情，顾荞已经猜出大概，但还是带着一丝期望，问出了这个问题。
秦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郑重了语气，向顾荞解释道：“她现在不仅仅是认知有问题，是整个记忆都在紊乱当中，她的大脑功能都在衰退，这种情况可以说非常罕见。
有可能是因为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才会如此，你们知道阿姨这些年经历过什么吗？会有助于查询到病因，老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一部分要是知道了她的心结所在，也许有帮助。
另外一点，就是尽快安排体检，检查一下她的大脑受损程度以及其他的一些体检指标。”
顾荞愣了下，对于秦禹说的心结所在，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涉及到周南笙的隐私，哪怕秦禹是傅凌霄的好朋友，有些事，也不该由她来说。
可是如果不说……不对，自己在乱想什么？秦禹是医生，事急从权，没有什么让医生治病救人更重要。
“妈妈是被贩卖偷渡过去的，至于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傅凌霄还没有查到，最后封野找到妈妈的时候，她也是被贩卖到了边境一个地头蛇的手里，被花了大价钱才赎出来。
现在知道的也就这些讯息，更多的，可能要等他们去查了。这些讯息，对治疗会有帮助吗？”
被贩卖偷渡，辗转又……
秦禹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样的境遇对于一个容貌如此出众的女人意味着什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绝对的权力面前，周南笙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外也无法自救，也许一开始还有些坚定的意志以为自己可以逃出去，可是一旦时间线被拉长，再钢铁般的意志也会一点一点被蚕食，被消磨。
也许是在第一次被买走发生那些残忍的事之后她就崩溃了，又或者在黑暗肮脏之中见不到希望慢慢变成了疯子……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惨痛又让人心疼的经历。
秦禹看着坐在椅子上目光有些呆滞有专注地看着地毯的周南笙，控制不住地有些难以呼吸，他心疼眼前这个女人，也心疼傅凌霄，他的好兄弟。
身为人子，谁能忍心见到自己的母亲经受这样的折磨。
“顾荞，我说的直白一些，阿姨经受过那方面的虐待，对她的摧毁性就太大了。”
顾荞张了张嘴，当然明白一个女人面对性暴力，会承受些什么，不仅是身体的摧残，更是心里的无法言说缝合的痛苦。
“可总要想办法的，你是这么专业的医生，你连我都能治得好。双向情感障碍也是那么不容易治疗的心理疾病，你都帮我了。”
秦禹见顾荞有些焦虑，立刻安抚道：“别急，别急，我没有说不能治疗的意思，我只是……”
“所以，还有机会，对不对？”
顾荞的话让秦禹顿了下，他的话立刻委婉了一些：“我一定拼尽全力。”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传来敲门声。
“太太，秦医生，先生回来了。”
顾荞一听立刻整理好自己的思绪，让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丧。
“好，我知道了。”
说着脸上恢复笑容，一扫刚刚的负面情绪，她又成了那个太阳似得顾荞。
可这样的反应却让秦禹不由得蹙起眉头，毕竟曾经作为顾荞的主治医师，他还是有些害怕顾荞重蹈覆辙，一点负面情绪无法消化就可能会引起曾经那些焦虑情绪，双向一旦再次复发再治疗的难度就会翻倍。
顾荞轻快着脚步下楼，看到傅凌霄的时候立刻飞扑过去：“回来了。”
傅凌霄伸出大手将人搂在怀里：“看来补眠补的不错，没有黑眼圈。我听阿姨说早上还是你哄着妈吃了饭，辛苦了。”
顾荞笑了笑：“有什么辛苦的，妈妈对姥姥拿手的那些饭菜有天然好感，我就想着只要能让她愉快一些吃饭就好。回头，你再想想姥姥的拿手菜，这样菜谱也可以扩充一些。”
傅凌霄看着顾荞，心里又感动又温暖，他也不过是那时候在老房子里无意中说了几句，她就全部都记在心里了。
“好。”
“哎呦，我这早饭都还没吃呢啊，你们就在这里撒狗粮，管饱是吧？”
秦禹站在楼梯中间，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揉着眉心假装自己很受伤的做作模样。
傅凌霄抬眼，语气立刻回复平时的样子：“我母亲的情况如何。”
这句话问出口的瞬间，他细微地感受到怀里的顾荞，身子僵了一下。
第515章我一直都在
傅凌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是却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秦禹顿了下，很快佯装无事走过来道：“情况应该……”
不等他说完，傅凌霄平静地打断他：“实话实说，我承受的住。”
这句“我承受的住”让顾荞有种说不出酸涩卡在喉咙里，她张了张嘴，到底没能说出任何阻拦的话，她早该明白的，以傅凌霄的智商怎么可能会真的就被轻易的糊弄过去。
秦禹在傅凌霄一双专注的视线之下也是丝毫招架不住，合着之前和顾荞商量的那些等于白用功。
“以阿姨目前的状况……”
仔细地将周南笙的情况说给傅凌霄听，其实很多情况，男人的心里早就有预设，但从自己最信任也是最专业的好兄弟嘴里说出，还是有另一种威力。
傅凌霄听完那些话，沉默了几秒。
就是这短暂的几秒钟，秦禹和顾荞都有种一颗心在热油里翻腾的感觉，两人的目光里都控制不住地带着些许焦急和担忧。
顾荞努力稳住心神，率先开口：“总是有机会的，只要我们不放弃，不管用任何办法，都可以尝试让妈妈努力回到原来的状态，事在人为，你别低落。”
傅凌霄看向顾荞，对上那双透着坚定的黑白分明的眸子。
“我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只是……可能还是需要消化一下情绪。”
秦禹看着哪怕是谈百亿合作都不曾有过任何心绪变动的男人此时此刻竟然会主动袒露自己的内心波动，看来顾荞对他的影响真的是不可小觑。
“有我在，一定不会让阿姨有事，我会尽快集结国内外的专家，到时候看制定出一个什么样的方案来。体检的话明天安排在明天早上吧，因为要空腹抽血，可以做的常规检查都让阿姨做一遍，就像顾荞说的，事在人为，我们这么多人在，总有解决的办法。”
傅凌霄不是不相信秦禹，而是……
“嗯，我知道。”
知道？
顾荞看着傅凌霄，他表面上看上去云淡风轻和平常无异，可这个时候他越是如此，越是说明他已经准备要自我消化所有的负面情绪了。
家人生病会面对什么，顾荞深有感触。
顾老爷子当时突然出事差点就离开让她几乎吓掉了半条命，面对自己的至亲之人，那种焦虑纠结并不是旁人几句暖心的话就能开解的。
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直站在他身边努力成为他精神上的支撑和港湾。
“现在妈妈对我的亲近还是不抗拒的，以后我来帮忙照顾她。”
傅凌霄顿了下：“你要做的事已经够多了，照顾病人不是一朝一夕，况且这应该是我这个儿子该做的本分，顾荞，你已经——”
顾荞笑着打断傅凌霄的话：“她不是别人，是你的母亲，我的婆婆，就像你把爷爷当成你的家人一样，她也是我的家人，照顾家人，并不分你的本分还是我的本分，那难道对你来说照顾爷爷只是我的责任吗？”
傅凌霄立刻反驳：“那不一样，我也没想过——”
顾荞歪着头挑眉，一副，你看，你在理直气壮的搞“双标”啊的表情让傅凌霄把后面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舒了口气，傅凌霄继续道：“我只是觉得你要忙的太多了，我不想你太辛苦，况且这些也确实应该我来承担起责任，如果让我来照顾多一些，也许我心里的愧疚会少一些。”
顾荞一愣，她确实没想到原来傅凌霄心里还有这样的想法。
他在自责，自责为什么母亲受到伤害的时候他这个做儿子的没有在她的身边保护她。所以他想要亲力亲为的照顾她，能让自己不那么愧疚，也希望能多增加一些两人相处的时间。
“如果你的理由是这个，那么，我接受。不过……”顿了下，顾荞继续道：“其他的事我可以帮忙，你也不是铁打的，上京项目的事该分出去的就分出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妈妈的情况。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事情总能解决的，我们所有人都在。”
在此之前，傅凌霄确实是有些焦虑的，变得有些不像他。之前可能会因为事关顾荞心情有所波动，现在因为周南笙有时候理性的一面就会被侵占和打倒。
如果不是顾荞一次又一次温柔坚定地帮助他，开解他，他可能早就做出很多冲动的决定闹到鱼死网破也不肯罢手。
“好，都听你的。”
站在一旁的秦禹忍不住叹了口气：“唉，我真是谁都不服，就服顾荞。我都快小作文儿了，你一脸愁容，她几句话立刻暖你一整天呗？”
傅凌霄眼神都没给秦禹一个，不咸不淡道：“你现在这张嘴比封野还讨人厌。”
秦禹立刻一副西子捧心受伤状，可怜巴巴看向顾荞：“嫂子，你管不管？”
顾荞理所当然地回答：“没办法，我护短，他欺负你，我不鼓掌都是我给你面子了。”
秦禹一听忍不住哀嚎一声：“好家伙，你们夫妻俩合伙欺负人呐，可怜我忙活到现在饭都没吃一口呀。”
别墅里的气氛一下子又轻松了不少，而此时顾家姐妹因为顾荞去了东边的别墅一直没回来都有些提心吊胆。
“大姐，这顾荞还没回来是干嘛去了？和周南笙扯闲篇聊家常？”
顾婉清脖子都要伸长了，眼睛也一直转来转去地乱瞟。
顾婉仪表面镇定，可是心里却也是在打鼓。
“别管那么多。”
“不是我要管，是……”
看了一眼周围会不会有人偷听，确定安全了才继续道：“是你不觉得这事儿蹊跷的很吗？突然把人带回来又不让我们见，会不会是故弄玄虚呢？”
顾婉仪抬眼，看向顾婉清：“你的意思是带回来的是个假的？”
顾婉清点了点头，说的煞有其事：“不然的话，为什么搞这么神秘啊？说什么身体不好不能见客，可是她这一去都多久了，那怎么就能见她不能见我们？要我看……有猫腻。咱们……要不要趁机拆穿她？！”
第516章 又不是没害过我，这么快就忘了？
“先别轻举妄动，不管是真是假，这都是顾荞的家事，我们不方便插手。”
顾婉仪没有被顾婉清几句话哄昏了头，这里是傅凌霄的地盘，她们有什么举动都会被察觉。
顾婉清瞧着顾婉仪这前怕狼后怕虎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大姐，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这周南笙回来，谁知道她会不会把当年——”
话说到一半，顾婉清赶紧闭嘴。
姐妹俩彼此看了一眼对方，很有默契没再说话而是直接起身就这么奔着东边的别墅去了。
只是刚走到小花园就被正在负责收拾花园的欧伯碰个正着。
“大小姐，二小姐，现在是乍暖还寒的时候，还是多穿一些衣服保暖，省得受了风寒。”
顾婉清要笑不笑地看着欧伯：“老欧，你这说的好像我和大姐都七老八十了一样，哪儿就那么容易就生病了？荞荞留我们两个在这边住，在屋里实在闷得慌，想着四处逛一逛。你忙你的，不必照顾我们。”
说着，就要挽着顾婉仪的手臂往东北的别墅去，她记得顾荞说了，周南笙回来之后是被安排在那边的。
只是刚迈开步子，欧伯就温声提醒道：“二小姐，那边傅先生和荞荞小姐吩咐过谁都不能去。”
顾婉清迅速皱起眉头，一副，你竟然敢拦着我的模样。
“老欧，你这话什么意思？拿傅凌霄和顾荞来压我啊？我好歹也是客人，随便看看还能偷东西不成啊？我是她二姑姑，防贼呢？”
欧伯不卑不亢地解释道：“二小姐别生气，荞荞小姐不是这个意思，因为南笙女士住在那边，她现在身体情况不算好，需要静养。”
顾婉清一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当然知道周南笙住在那儿，不然去干嘛？
“老欧，你这话说的，南笙要是在，那我们更应该去看看了，她身体不舒服，我们这作为亲家姑姑还不去探望说不过去吧？再说了，我们都是老熟人，是好友，算了，这件事跟你也说不清楚。”
说着，拉着顾婉仪就往东边别墅的方向走。
欧伯深知顾荞的个性，要是她吩咐过的话没被人当回事，那必定要闹的难看。
“二小姐！”
直接拦住两人的去路，欧伯铁了心要让两人原路返回。
顾婉仪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柔声开口：“老欧，婉清说的没错，如果南笙身子不爽利，我们更要去看看才对。要是荞荞要怪，那就怪——”
“怪谁？”
顾荞从东边的别墅走出来，看着站在小花园跟前的三人，看上去仿佛在笑，可是笑意，却未达眼底。
不咸不淡的语气让顾婉清下意识往顾婉仪身后躲了躲，也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顾荞这丫头的气场是越来越让人有些望而生畏。
顾婉仪挺直脊背一如既往的温婉模样，缓声开口解释道：“荞荞，我和你二姑姑商量着，还是要看看你婆婆，不然未免太没有礼数了些。”
顾荞迈开步子走过来，四两拨千斤道：“大姑姑，这栋别墅，除了我和傅凌霄还有照顾我婆婆的人，谁都进不去。”
语气很平常，可是一字一句却强硬到让顾家姐妹俩有些下不来台。顾婉清一听，下意识开口道：“顾荞你这是防贼呢？我和你大姑姑还能害你？”
顾荞目光看向顾婉清，并没有接着反驳她的话，可是她那不经意的一睐，却让顾婉清头皮发麻，就仿佛自己是被母豹子盯上的猎物一般，腿都像是灌了铅一般，扎在地里，不能挪动半分。
直到顾婉清有些受不了顾荞那种眼刀子别开视线，她才慢慢悠悠地开口：“二姑姑也不是没害过，年前在地下停车场被记者围堵的那一次，这么快就忘了？”
顾婉清的脸顿时煞白，磕磕巴巴道：“荞荞，那件事我……”
“沈遇白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把我给骗出去我也不关心，二姑姑既然问我是不是防贼，是不是怕你们害我，原本我也不想搞得姑侄面子上过不去。
大姑姑对我一向是好的，可是二姑姑你是让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信得过大姑姑，信不过你。”
最后这一句让顾婉清立刻看先顾婉仪。
而就是这么一个眼神让顾婉仪的脸色很是不好看，她这个蠢妹妹，人家一两句话就成功把她给离间了。
“荞荞，之前的事，都过去了，你也别放在心上，我和你二姑姑对你的心，都是一样的。”
顾婉仪这话也没能让顾婉清打消疑虑。
而顾荞自然也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她们难受的机会：“大姑姑，你一向都是宽厚的人，所以我对你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二姑姑实在是让我寒心过。我婆婆现在这状况也确实不方便见人待客。
你们的好意，我替她心领了，傅凌霄也不会挑你们什么礼数的问题，实在要是觉得在伴月湾无趣的话，那我也不强留你们，这就让人送你们回老宅？”
最后一句让顾家两姐妹差点气吐血。
这顾荞当她们是什么，说留就留，说赶就赶？
可偏偏顾荞现在是顾氏集团的董事长，是多少人都想上门巴结的对象，她有傅凌霄撑腰，自然是财大气粗，现在集团里那些老狐狸都闻风而动，墙头草一样。
“你二姑姑也是一时心急，没别的意思，我们在这住着也挺好的，还能多照顾一下你爷爷。”
顾婉仪温温柔柔，丝毫没有因为刚刚的插曲而觉得冒犯似得。
顾荞也见好就收。
“大姑姑既然觉得这里住的还算习惯，正好下午爷爷的复建师会来，就麻烦两个姑姑照顾爷爷了。我这边还有个朋友需要接待一下，就先不和两个姑姑聊家常了。”
说着，看向还在和园丁收拾花园的欧伯。
“欧伯，你先带两个姑姑去和爷爷聊聊天吧，故意他这回听那些小说也听得差不多了。”
“是，荞荞小姐。”
姐妹俩铩羽而归，可谓是灰头土脸。
而顾荞把人送走之后回到别墅，就听到秦禹开口问傅凌霄：“那小不点儿你准备怎么办？他知道阿姨被你接回来的事吗？”
第517章 只要我没有道德，就道德绑架不了我！
傅凌霄沉默不语，顾荞便出声道：“我觉得这件事还是需要让小烨子知道，那孩子很没有安全感，而且既然已经打算把他当成家人……”
话说到一半，傅凌霄突然道：“再做一次亲子鉴定。”
顾荞一愣，秦禹也顿了下，下意识看了一眼顾荞，抿了抿唇，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这似乎不该是自己能听的，他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处境有那么一丢丢的尴尬。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也确实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什么样的话。
傅凌霄继续自顾自道：“从他毫无预兆出现开始，我就一直带着一丝怀疑，现在我母亲也在，做亲子鉴定也是势在必行。现在的情况，无外乎两种。
第一种，他确实是我的弟弟，但是依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真的是这种关系，那大概率是我母亲一辈子都无法抚平的一道疤痕。
第二种，他和我并没有关系，如果是这样的结果，反而轻松，只要找到谁是他幕后指使的人，也许能进一步找到当初是谁将我母亲偷渡到M国。
以上，是我所有最真实的想法。”
顾荞想了想，有些话，其实傅凌霄没有说的特别明白，但是潜台词，她已经听懂了。
“那……如果是第一种，你想送他离开。”
是肯定句，没有一丝疑问。
站在一旁的秦禹垂下眸子，自然知道傅凌霄的个性一定不会允许代表周南笙人生污点的“证据”就这么出现。如果一旦亲子鉴定的结果表明那孩子就是周南笙的亲生儿子，傅凌霄能留下他一条命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一个被贩卖出国的女人会在什么情况下生下孩子……他们都心知肚明。
“如果是第一种，我会告诉他真相，并且把他送到永远都不可能回来的地方，给一笔钱，让他平淡度过余生。”
顾荞下意识吞咽了口口水，这样冷静理智的傅凌霄让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其实她看得出来，他对那孩子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可当他知道周南笙是被偷渡出去还被不停贩卖，那么，傅明烨的存在，就变成了一个无法面对的污点。
甚至对于周南笙来说，他就是一个“肮脏的存在”！
站在傅明烨的角度，他又何其无辜，然而出身这种东西，没有人能做选择，都是被动的，他也是无辜的。
此时此刻，顾荞忍不住开始祈祷，当初那份她就觉得有些蹊跷的鉴定报告出了问题，傅明烨和傅凌霄就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如此……他还能留下，周南笙和傅凌霄也不能面对这样一个活生生的“污点”。
“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
顾荞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傅凌霄立刻看向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你……支持我？”
顾荞点了点头：“当然。”
傅凌霄下意识道：“你不觉得我太冷血了？他还是个孩子？哪怕是第一种结果，他也是无辜的。”
顾荞听得出，傅凌霄也并非不纠结，可是站在他的立场，他的做法并没有错。
“可是最无辜的是你的母亲，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是她。你做这样的决定也无非站在一个儿子的角度去心疼自己的母亲，你又有什么错？”
傅凌霄就那么看着顾荞，她是真的懂他。
顾荞走过来，坐在傅凌霄的身边，语气更是理所应当：“如果是从前，我也许会有些圣母，可是经历过这么多，我早就明白，什么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世界的规则，道德，有时候是因人而异的。
我也不是圣人，我只是希望我在乎的人，我爱的人能生活的幸福快乐，我并不需要为所有人的感受买单。对于傅明烨，我其实对这孩子的感情也不算深，说起来也是爱屋及乌。
可现在事情发展成这样，总要做出取舍，而且你刚刚说的解决方案已经是最完美的了，毕竟你也没想着要消灭这个污点。”
傅凌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感受，自从傅家破败之后他做事有时候会不顾及后果的心狠手辣，其实很多事，顾荞是不知道的，他也不想让她知道，一方面是怕让自己的形象崩塌，另一方面，他希望顾荞的世界是永远纯净的。
可直到今天，傅凌霄才认清一件事，那就是顾荞其实没有他想的那么脆弱，她很强大，她爱人的能力远胜于他。
“这是你内心真正的想法，是吗？”
顾荞点了点头，语气更是坚定：“当然，就是我内心的想法。如果是第一种，就按照你说的办法去解决，如果是第二种，那么我也有可能当一回圣母也说不定，收养个孩子什么的，对我们来说也不是难事，对吧。”
傅凌霄动容地看着顾荞，他原本黑暗空虚的内心，瞬间因为她的这些话变得充盈起来。
而秦禹也是佩服顾荞，她这种永远站在爱人身边，无条件的护短实在是让他有些羡慕，要是有一天容榕也能这样，那该有多好？这个念头闪过脑海之后，秦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该死，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用力摇了摇头，赶走自己不该有的念头，在单人沙发跟前坐下。
“我还以为针对这件事得有一番纠结，果然，有嫂子在，什么事儿都不是事儿。”
顾荞抬眼，看向秦禹：“确实，人生除了生死都是小事，总不能十全十美。人活一世，不是谁都能对得起的，对得起自己和所爱之人就很难了，哪有那么多精力谁都照顾。
我要是还瞻前顾后，那今天的顾家也不会是这样。反正我是想通了，只要我没道德，就不会被道德绑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私一点就能活的更快乐，共勉。”
傅凌霄看着顾荞说着这些“歪理邪说。”
她只是嘴上说什么自私一点活得快乐，可她对每个人都是那么真诚，如果不是对方踩中她的底线，她都不会当做一回事。
“顾荞，我还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傅凌霄突然严肃了语气，让顾荞有些惶然。
“还有件事，是指……”
第518章 当年牵扯太多人了，你以为你们脱得了干系？
滨城，看守所。
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沈遇白依旧把自己拾掇的干净清爽，只是有些深陷的眼窝让他看上去和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模样还是相去甚远。
此时，坐在探视位置的女人冷着一张脸，就那么看着他许久终于有些坐不住。
“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的干净些，你现在把自己弄成这样，知不知道给我和你爸爸添了多少麻烦？现在海城那边也因为你的事想尽办法要把你捞出来，这一辈子，我们都没这么求过人！”
听到女人的话，沈遇白冷冷一笑，垂着眸子，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见他这样的反应，女人火气顿时控制不住地升上来，一只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
“沈遇白，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在和你说话，你这是什么反应？”
沈遇白闭了闭眼，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冷冷地哼了一声。
倏地，抬起眼，看向自己满脸怒气的母亲。
“那我应该是什么反应？对你们感觉抱歉？还是应该痛哭流涕对你们说都是我的错，连累你们了？嗯？”
女人眉心皱的更狠：“难道你不应该？这么多年，我们为你付出了多少？作为父母，我们做的太多了，而你一直不知道感恩，不知道报答我们，你——”
“感恩，付出，说了这么多年，你不累，我都累了。就算我现在坐在这里也要被你说这些，你是不是忘了曾经你那种以我为傲的样子了？”
沈遇白语气带着讽刺，让女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责怪我？你有什么资格责怪我？要不是为了你，我至于要忍受这么多年你父亲的冷暴力？忍受婚姻给我带来的痛苦？我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就连这种时候也是我来看守所看你，这些对你来说，你并没有感恩，反而在责怪我？
沈遇白，你就和你那个没长良心的爸一样，你们都是同样的人，还真是亲生父子两个。”
女人越说越气，沈遇白早就已经麻木，反正从小到大，自己听到的也不过都是一些虚情假意。
“你们也可以选择不把救出去，但是，要想想能不能承担不把我救出去的后果。我听说，傅凌霄把周南笙找回来了。”
这句话让女人目光顿时像是毒蛇一样。
“你住口！”
“傅家那件事，当年牵扯太多人了，你以为你们脱得了干系？”
沈遇白完全不怕女人的怒气，冷冷地打断她，说出女人最最在意的事。
“所以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威胁你自己的母亲？”
女人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沈遇白竟然已经疯狂到这样的地步。
“这叫什么威胁？这是和你们谈条件，不是你们教我要待价而沽，我现在也不过是学以致用。更何况，沈氏集团的那些股份表面上好像在我手里，可是一些烂摊子也是我一个一个去解决，你们为什么去国外，是什么心思，以为我不知道吗？
把我留在国内，好听些说是为了让我继承沈氏集团，可是我不过就是一个你们赚钱的工具，用来让海城那边放心的棋子罢了，还有我爸在国外有私生子这件事，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
私生子三个字让女人愣在当场，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你怎么会？”
沈遇白眼底充满厌恶和不屑的情绪。
“我怎么会知道？你急着离婚的原因是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知道他有私生子，怕他转移婚内财产吗？那个孩子不到一岁，老来得子，当然是当宝贝一样。
而我，这个被榨干价值的赚钱机器现在身陷囹圄，应该也没什么利用价值，所以他就连看一眼都懒得看。就这样，你还要口口声声让我感谢？
你们为什么要离婚呢？都是一样的虚伪至极，最般配的还是你们两个。”
女人被毫不留情地戳穿之后，有些恼羞成怒。
“沈遇白，既然你知道这些事就该明白，对不起你的人不是我，是你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当年他想要娶顾婉音那个贱人，可惜啊，人家看都不看她一眼，宁愿招个赘婿。
他求而不得才对我下手，我也是蠢，着了他的道，现在找的小三也是六分神似顾婉音的替代品，这种恶心的男人就是你的父亲，而你现在的样子，和他简直一模一样，永远只会把错误都归结在别人身上！
我对你的付出你看不到，你还这样对我，简直是大逆不道。”
沈遇白闭了闭眼，完全衣服不在乎的样子，打从知道父母离婚，他就知道这个家已经散了，也不需要他再去念什么亲情，而这一次始料未及的突然出事也让他看清了，关键时候还是要依靠自己才能走出困境。
“别说这些只会让我犯恶心的话了，总之，你们如果不想办法让我出去，那也别怪我不给你们留情面。你对娘家的侄子不是挺在意的吗？你要是不想牵连到你的娘家人，最好以后别在我面前说这些话。”
“你……你疯了！那可是你的亲表哥。”
这话从女人嘴里出来的瞬间，沈遇白就笑了。
“我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在乎，一个表哥，算什么？就那种酒囊饭袋，你给他擦了多少次屁股以为我不知道？不管他烂成什么样你都能容忍，而我呢？不管我怎么做都达不到你的期望。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在意你的感受？别怪我没提醒你，傅凌霄现在像是疯狗一样，可是寻到一点气味儿就会疯掉，我知道的东西可比你们想得还要多。
包括，你们俩在书房里给那个人打电话问准备处置周南笙……”
“闭嘴，你给我闭嘴！”
沈遇白满意地看着女人恐惧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知道害怕就好。所以，我的好母亲，你一定要竭尽全力把我救出去才行，不然的话，咱们一家三口，可真的就是要整整齐齐了。”
女人咬着牙，愤恨地看着沈遇白。
“我为什么会生了你这么一个孽障！”
第519章 别浪费时间
沈遇白淡淡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嗯，是因为你们教育的好，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身体流着你的血，我如果是孽障，那你，身为我的母亲，又是什么呢？”
女人还想说些什么，沈遇白先她一步冷声打断：“有在我面前逞威风的能耐，不如想想现在周南笙还活着，你们两个要怎么办吧。小心……”故意拉了一下尾音，在成功看到女人的脸色变得惨白之中带着一丝恐惧之后才满意地勾起唇角。然后，继续道：“别人断臂自保。”
女人终于被自己的儿子说到破防，毫不犹豫的起身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哐当”一声！是门被甩上的声音。
沈遇白闭了闭眼，她们都想着保全自己，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就连之前那样恨不能用命深爱自己的顾荞也半点旧情都不念了……
人心怎么会这样呢？一想到自己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还不知道要多久，沈遇白的脸色就变得更加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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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母从看守所里出来之后，迎面就看到一张熟悉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你还知道出现？烂摊子这么大，我看你怎么补。”
沈父的脸上露出一抹不耐的情绪。
“你除了会一开口就泼冷水还会什么？从前念着夫妻情分，现在婚也离了，就别在想着让我当你的情绪垃圾桶了。”
沈母一听，冷哼一声：“谁敢让你当情绪垃圾桶啊？你那情绪都和你的小情人用去吧。我告诉你，我就沈遇白这么一个儿子，你别以为你现在有了小的，大的你就不想尽力了。
这几年没有遇白，你还能在国外这么潇洒？你以为你做的那些龌龊腌臜事儿子都不知道吗？是给你留点脸面罢了！”
闻言，沈父沉下脸：“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和儿子说了什么？”
“我跟儿子说了什么？就他那个聪明劲儿，你以为还需要我说什么？难怪……难怪我说和你离婚的时候他的反应那么平静，看来是早就知道你的事，也不想再说什么来阻拦。
现在儿子和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都是因为你，你闹出这些丑事也就算了，还在这道貌岸然的。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把儿子给我弄出来！”
沈母强势的样子让沈父蹙起眉头。
“别用这种命令的语气和我说话。儿子出事，我难道就不着急？已经努力在想办法了，现在是顾惜咬着他不放，证据链又这么完整，除非顾惜把所有的事都认下来，不然根本就没有别的办法！”
让顾惜认下所有的事？顾惜早就和沈遇白闹掰了，怎么可能为了他认下所有的罪名。
沈母闭了闭眼，只觉得事情越来越超出她的能力范围。
“不行，我不能让儿子坐牢，姓沈的，你的小老婆，小儿子让你老婆孩子热炕头，你就不想管沈遇白，别怪我跟你撕破脸。”
听到撕破脸这三个字，沈父立刻换了脸色。
“你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现在儿子不理解我，还一直在怪我，都是因为你！反正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把遇白完好无损的给我救出来，要不然就别怪我。”
说完，也不管沈父是个什么表情，径直离开，与之擦肩而过的瞬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黑色宾利，沈母冷笑着带上墨镜。
没一会儿，从车上下来一个长相清纯的年轻女人，年纪看上去并不比沈遇白大几岁，一身奶茶色的羊绒大衣包裹着纤细高瘦的身条，不到五厘米的猫跟麂皮尖头鞋衬得她更多了几分娇柔的气质。
显然，是和强势的沈母完全不一样的女人。
“娇娇，你怎么下来了？外面冷。”
沈父见年轻女人急匆匆下车小跑过来，语气里带着关心，哪里还有刚刚和前妻剑拔弩张，句句带刺的样子。
“老沈，我没事，我是怕你……刚刚我在车里看你说话的样子有些激动，我就有些担心你，你最近血压有些高，有什么事都别动气，总能解决的。”
说着，拉住沈父的手，语气温柔又贴心，简直是说道了他的心坎一般。
“唉，也只有你现在知道关心关心我了。一个两个真的是恨不能要逼死我才行。”
女人一听立刻挽住沈父的手臂：“别这么想，现在遇到这样的事，她也是太担心了。从一个母亲的角度我也能理解她……不过，我更心疼你，你这个做父亲的，本来就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心里的苦又要和谁说呢？
你培养了这么优秀的儿子，他现在出了事，你心里是最煎熬的。我一个女人这些事帮不上忙，也只能说些无关痛痒的话。老沈，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和宝宝都是最支持你的人。”
“我知道委屈你了，眼下我必须要全心全意管遇白的事，你和宝宝——”
“哎呀，我知道，我又不是不识大体的人。老沈，我跟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什么时候给你拖过后腿呢？如果能帮上忙的话，我也可以帮忙的。”
女人的话让沈父顿了下，抬眼看向眼前这娇娇弱弱的小脸儿。
“你还是好好照顾宝宝吧，这些事我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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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司家书房。
司老爷子一脸严肃地看着司谨。
“周南笙确实还活着？”
“傅凌霄让秦禹放出来的消息，应该是没错，人被带回滨城了。爷爷，你说这周南笙突然死而复生，那当年傅家的事，会不会……”
司谨没把后面的疑问说出来，可是司老爷子却听出了司谨话里的其他含义。
“傅家的事，和我们司家也没什么关系，不过，他这么大张旗鼓，真要是得罪了谁，那上京那个项目可就岌岌可危。景家这次又压错了，看来也未必能一飞冲天。”
司老爷子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让司谨不由得有些意外。
“爷爷，我还一直以为你保持在中立，原来你对景家……”
司老爷子淡声道：“对景家怎么？我也只是说说时局，你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我心知肚明，别太过，局势还不明朗。”
司谨打哈哈回应：“爷爷，我哪有做什么事。”
“司谨，别浪费时间在对付顾荞身上。”
司老爷子直接捅破窗户纸让司谨一愣。
“爷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520章 身世之谜
“你说呢？”
司老爷子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司谨，叹了口气，继续道：“现在她和傅凌霄这么高调，上京的局势还不够明朗，别成了出头鸟。”
司谨总觉得司老爷子对顾荞特别关注，之前都不怎么提起这个丫头，最近倒是……
“爷爷，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司老爷子正要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
“瞒着你们？我有什么好瞒着你们的？你们把精力放在司家的事上，顾荞和司家已经没关系了。”
嘴上说没关系，可是这举动和反应怎么都不像要和顾荞断绝关系的意思。
“爷爷，其实我一直有些纳闷，当年顾荞的父亲……”
还不等司谨把司南爵的名字说出来，司老爷子已经变了脸色。
“司谨，做你该做的事，别关心你不该不关心的。不过就是个陈年旧事，有什么好说的。”
司谨挑眉，立刻明白过来这件事司老爷子反应如此大，这其中的内幕可能比他知道的还要震撼。
“爷爷，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您一直这么避而不谈，我就更是控制不住好奇心。不过爷爷要是不想说，我也尊重爷爷的想法。”
司老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孙子：“少给我来这一套，我还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这都是你们上一辈的事，既然他已经做出选择，那就承担后果。”
做出选择，承担后果？
怎么会是司南爵做出选择？不是司家把他踢出家族？
“爷爷……”
司谨还想说些什么，司羽兴冲冲地打开书房的门，笑着走进来。
“爷爷，您看我买了你最喜欢的杏仁糕。”
完全没看出书房里的气氛不太一样，司羽径直将盒子拆开然后献宝一般把杏仁糕递给司老爷子。
“爷爷这是怎么了？和二哥说什么呢？这么严肃的样子？”
老爷子立刻收敛了一些脸上的严肃表情。
“没什么，就是一些公事。”
司谨见状也从善如流道：“嗯，一些公事。”
司羽不是傻子，看得出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绝对不只是公事，和司老爷子撒娇了一番之后，两人从书房出来，立刻问司谨到底怎么回事。
“二哥，你说了什么惹爷爷不高兴了？”
“没什么，就是和顾荞有点关系。”
说到顾荞，司羽的表情立刻变得鄙夷起来。
“那个小贱人现在不在上京，我心里还算舒服不少，她以后要是一辈子窝在她的滨城，我倒是眼不见为净。”
司谨挑眉，想起程家那个女孩儿的下场，自己的这笔账她还没算呢，才不会这么轻易就窝在滨城里面不出来。
“她不久之后就会回上京。”
司羽一听，蹙起眉头：“二哥，你到底在筹谋什么啊？总觉得你神神秘秘的样子。而且爷爷的态度是要支持顾荞？”
“支持倒也说不上，但是爷爷让我不要太激进，说上京的局势，还没一定。”
局势？
司羽突然想起景家的那个现在到处参加一些名媛宴会，之前从来不露面的人，现在突然开始这种社交，肯定也是昭示着什么。
“二哥，景家那个现在也很活跃，你说会不会是景家那边要有什么动作，所以顾荞这个小贱人才要安静一点？我听说……傅凌霄的母亲有了消息？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傅家夫妇两个人不是早就不在了吗？”
全上京的人都因为这个消息而感到震惊也不知道其所以然。
傅凌霄人还在滨城，上京的消息都是秦禹放出来的，是真是假还不知道。
“你不用在意这件事，你先做好你自己的事。”
司羽努了努嘴：“二哥，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呀？我也想帮忙啊。”
司谨伸手，点了点司羽的额头。
“你就别操这些心了，专心做你的小公主就好。我公司还有事，去忙了。”
说着，也不管司羽，径直离开司家老宅。
司羽平时除了购物轰趴，无所事事，家里的生意她也从来都不想管，不想插手。反正有几个哥哥在，她就当个废物就好。
可是这一次……她倒是对生意有些兴趣。
要是能趁机给顾荞穿穿小鞋，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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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接到滨城的傅明烨有些紧张，他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突然从上京赶回来。
滨城的气候和上京不太一样，温度要更低一点，而且说话的口音也重一些，虽然都是北方，但是说话方式让他一时半会有些不太能接受。
“这个是……”
张妈看着眼前这么一个孩子，心里都忍不住在打鼓，生怕弄错了身份。
顾荞倒是直接：“傅凌霄的儿子。”
这几个字让张妈人都傻了，什么？竟然还有个儿子？
而震惊的不止张妈，顾家两个姑姑也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顾婉清人都傻了，而顾婉仪则是强装镇定。
“荞荞，这么大的事，你怎么……”
“大姑姑，这是我和傅凌霄之间的事，我已经接受了。”
顾荞的话堵住了顾婉仪的嘴，她顿了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顾婉仪不说话，顾婉清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一个周南笙被弄回来已经够吓人的了，现在傅凌霄还弄回这么大一个儿子？这……算怎么回事？
顾婉仪抿了抿唇，像是做了多大的思想斗争一般，又开口道：“荞荞，我知道这些是你的私事，大姑姑也不该过问太多，但是……毕竟你父母走得早，我作为长辈也还是要站在你的角度说一些话。你之前有过一段感情，但是毕竟是没有孩子的，现在要是当后妈，那面对的……”
顾荞看着顾婉仪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弯起唇角。
“大姑姑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我挺喜欢这孩子的。”
站在那一动不动的傅明烨听着几个人的话，更是沉默不语，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存在让很多人都不喜欢他。
眼前这两个女人就像学校里的那些家长一样，对他的身世很好奇，甚至要她们的孩子来打听。
他不懂为什么，自己的身世就这么值得他们探究吗？
第521章 那要怎么样，我和他离婚？
顾婉仪目光直直地落在傅明烨的脸上，看着是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可要说和傅凌霄多像……眉眼有几分吧。
“荞荞，要不让张妈带着孩子去玩一会儿，大姑姑有话要对你说。”
这话说完，小烨子立刻抬头看了一眼顾荞，见她只是笑了笑，然后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头。
“去吧，小烨子，想吃什么和张妈说，这里就是你家，不用拘束。”
虽然话是这样说，可小烨子是不是傻瓜，当然明白自己在这样全然陌生的环境中，就是个客人。从前被送到那些想要骗福利金的领养家庭的经历让他早就对大人充满防备，绝对不能当真，否则，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小烨子前脚一走，后脚顾婉仪就唉声叹气，一副对顾荞以后生活非常惆怅的样子。
“荞荞，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和家里商量一下呢？这凌霄也是的，怎么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早点说。有这个孩子存在，那你们以后再要孩子事情可就多了。”
事情？
顾荞挑眉，直接道：“大姑姑想说的是财产分配？”
顾婉仪愣了下，显然是没想到顾荞竟然说的这么直接。
“我……我就是担心你以后事情不好解决，荞荞，我是真的担心你。之前我一直以为凌霄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也觉得他能照顾好你，可是现在我发现，自己的想法似乎太想当然了，他并不一定是能够好好照顾你的那个人。”
顾荞挑眉，抬眼看向顾婉仪。
“那大姑姑的意思是……要我和傅凌霄离婚？”
顾婉仪张了张嘴，顾荞说话太直接，导致她都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说下去。
“那倒也没……这么严重。”
“反正也是不离婚，那其他的事都是小事，对吧，大姑姑。”
顾荞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让顾婉仪抿了抿唇，正想再说些什么，顾婉清拉了一下她的袖子，通常这种情况，冲动的人都是顾婉清，很少见她如此沉稳。
顾婉仪不明就里瞥了她一眼，见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继续说下去。
两人的小互动落在顾荞的眼里只觉得这两人也是有意思。
“大姑姑，二姑姑，你们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都是一家人，不需要这么藏着掖着。”
顾婉仪沉默了几秒，整理了一下措辞。
“荞荞，我知道你刚刚离开一段不开心的婚姻，遇到了凌霄，所以很珍惜你们之间的感情，你现在为了他也在毫不保留地奉献自己的一切。
如果不知道这个孩子存在之前，大姑姑也为你开心，家里人也觉得你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归宿，可现在……如果你爸妈还在的话，他们也会让你多考虑一下。
荞荞，家人不会害你，总归是站在你这边的。”
又是这样的话，顾荞已经听到耳朵都要起茧。
“大姑姑，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我会好好考虑的。”
考虑？她突然答应得这么痛快，顾婉仪又觉得是不是在敷衍自己，可转念一想，不管哪种可能，自己如果再继续说下去只会起到反效果，反而……算了，点到即止，如果顾荞听不下去，也还有别的办法。
而一直没出声的顾婉清，则是一肚子的别的念头——一个小孩子，还有什么难对付的？只要因为这个孩子起了矛盾，还怕这俩人不离？
只要他们离婚，没有互相支持，那以后的事就好办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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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里，张妈看着小烨子一副冷冰冰不吵不闹的样子，温柔地开口道：“小少爷……”
这个称呼让小烨子抬头看向一脸慈祥的张妈。
“我不是少爷，我是傅明烨。”
张妈愣了下，然后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慈爱的目光看着小烨子。
“那我可以和大小姐一样叫你小烨子吗？”
小烨子看着张妈这样慈爱的模样，好不容易筑起的防备心顿时溃不成军。
“我……”
别开头，故意冷了几分嗓音：“随便。”
张妈从屋子里的小冰箱内拿出洗好的新鲜水果，这是顾荞特别吩咐的，说他喜欢吃草莓和车厘子。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还有些冰，放一会儿再吃，这样不会肠胃不适。”
小烨子抬头看着果盘的水果，眼睛下意识一亮：“你怎么知道我爱吃……”
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小烨子立刻闭上嘴，假装无事发生。
张妈则是不以为意地将果盘放在一旁的书桌上。
“是大小姐吩咐的，我不知道你的喜好。”
小烨子愣了下，他从来没说过自己喜欢吃什么水果，那个女人……她竟然记得？
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顿时如一弯小溪缓缓流过他的心尖，抿了下唇，然后忍不住问张妈：“她还说了什么？”
张妈想了下，实话实说道：“大小姐还说你睡觉有些认床，所以让我把从上京带过来的行李整理好，还有你喜欢吃的菜也都一一告诉我了。
家里的菜都是我和刘嫂负责，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告诉我们，她出去采购了，要等一会儿才回来，也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你不要担心。”
小烨子立刻此地无银道：“我担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张妈也不戳穿小男孩儿莫名其妙的自尊心。
“嗯，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要是还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说。”
傅明烨咬了咬下唇，还是忍不住好奇心。
“你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突然让我回来吗？”
可能是觉得当着张妈的面说那个女人有些不礼貌，小烨子立刻换了个称呼：“我是说……顾荞。”
嗯，还不如说那个女人。
张妈还以为顾荞已经搞定了这个小鬼，看来，好像还没有完全搞定。
“这个我不知道，我也不会问。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大小姐对待你很用心。”
说着，张妈摸了一下果盘里的水果，没有那么冰了，才将果盘端到傅明烨跟前。
傅明烨看着盘子里散发着诱人光泽的草莓，下意识吞了口口水，然后伸出小手拿了一个放在嘴边咬下一口，大得跟鸡蛋一样的红颜草莓果肉清甜带了一点点的微酸，清甜的草莓香气让他也放松了很多。
“那……她有和你说起过我其他的事吗？”
第522章 你的不开心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语气带着隐隐期待。
张妈把顾荞带大，对于小孩子的那些小心思自然是一眼看透，即便是顾荞没问过，她也不能直说——因为这样会让小烨子失望，这样就不利于顾荞和孩子之间的感情建立。
“说过一些。”
小烨子停下咀嚼的动作，圆溜溜的眼珠转了转，嘴角也忍不住微微扬起几分。
“一些……是什么？”
张妈看着小男孩明明十分在意还要假装漫不经心的样子，忍不住眼底都染上笑意，是个敏感又有趣的孩子，而且也是在乎荞荞小姐的，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一副期待的样子。
“比如你生活上的一些喜好。”
歪着脑袋，小烨子将手里的果盘放在一边，开始思考那自己这次来滨城，是顾荞准备真的接受自己了吗？还是……有其他原因。
他不敢再深想，怕自己白高兴一场。
“其实我也没那么多……要求。”
张妈蹲下身子，视线与之平齐，看着小男孩儿白白净净的面容。傅明烨生得很好看，只是气质有些冷，不太有亲切感，然而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某些讯息又看得出这孩子是很敏感，也是非常渴望有人能亲近的。
“没关系啊，有什么要求的话可以和张妈说，荞荞小姐也是我带大的，我对小孩子还是挺有耐心的。”
小孩子……傅明烨微微蹙了下眉头。
“我不想当小孩子。”
“嗯，那就是小小男子汉了。”
张妈的话也没有让傅明烨心情变好。他知道张妈这些话都是哄自己的，他现在就是个小不点儿，谁都会把他当成小屁孩儿来看，就像班级里那些幼稚的小屁孩儿们一样。
一想到在学校里的那些事，傅明烨垂下眸子。
因为顾荞和傅凌霄回滨城之后，一直都是甄珍在照顾着她，甄珍对他也非常好，而他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所以一直都是自律地将学业做好，他发现那些东西对于他来说有些太容易了，导致他结束学校的生活之后就有些无所事事。
而同学课外都是上各种补习班，课外兴趣班，他也是想去的，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和顾荞说就被带了过来。
“那我以后都要在滨城生活吗？”
这个问题倒是问住了张妈。
“这个……荞荞小姐还没有说，但是我觉得……应该不会。你在上京已经入学了，那边的教育资源肯定是最顶尖的。”
小烨子撇了撇嘴。
什么最顶尖的他倒是没发现，就是那些同学有事没事就要比较一些有的没的让他是在烦。
可他为了能进入到那个班级……一想到当时被绑架的事，小烨子就控制不止地发抖。张妈以为是房间里温度有些低，立刻起身去调整空调的温度。
“是冷了吗？”
傅明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之前因为有秦禹的干预，他才好了不少，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一天的情景……
“没事，能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吗？”
张妈看着小烨子脸色苍白的样子，正想说什么，他杨高了些许音调。
“请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小小年纪突然散发出强大让人不敢逼视的气场。
张妈点了点头：“好，那你自己休息一下。”
说着，转身离开客房。
傅明烨缩在床边，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想起秦禹教他的办法努力稳住情绪。
而张妈刚从客房里出来，就看到迎面而来的顾荞。
“荞荞小姐。”
“张妈，小鬼还算听话吧？”
顾荞看着张妈有些担忧的表情，以为是傅明烨起了什么幺蛾子。
“听话听话，那孩子很善解人意的，就是……他刚刚看上去脸色不太好，突然又让我离开让他一个人在房间里面……”
不等张妈说玩，顾荞就知道小鬼是又想起被绑架的事。
“张妈，晚饭准备一些清蒸的海鲜，我去看看他。”
“好，知道了。”
张妈也不明白顾荞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但是也没多嘴。
顾荞打开客房的门，就听到小烨子在自言自语。
“小烨子。”
躲在床边的小烨子一愣，然后抬头看着走进来的顾荞。
“你……你进来干什么？而且你没有敲门。”
顾荞挑眉，看着他额头都是汗就知道他的情况并不算好。
“抱歉，那我要重新敲门一次吗？”
傅明烨呗哽住。
“也不必……”
“滨城比上京要冷一些，你的衣服应该没拿够，要不要我去逛一下商场。”
顾荞突如其来的邀约让小烨子顿了下：“你要我跟你去商场？”
被转移了注意力之后，他发抖的症状好了很多。顾荞暗暗松了口气，继续道：“嗯，正好我也好久没逛了，一起去。”
小烨子还想再说些什么，顾荞又继续说道：“你该不会是怕给我拎东西吧？”
“谁怕了？去就去。”
说着就站起身，擦了下额头上的汗之后佯装无事地走到顾荞跟前。
“正好我还有些话想要问你。”
顾荞忍不住笑了，这小鬼，越来越有小大人的气势。
“好，你问。”
“你接我到滨城来是想我以后都要在这边生活？”
傅明烨的问题让顾荞目光有一瞬间的闪烁。
“为什么这么问？你是想要一直留在滨城，还是别人和你说了些什么？”
顾荞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小烨子也立刻抓住了重点。
“你别偷换概念，是我在问你。”
“你的语文水平有待加强，我这不叫偷换概念，我这叫反问。不过既然你问了，我也回答你，不会一直都在滨城，只是让你回来……休息两天。对了，还要顺便抽查一下你的功课。”
一提到功课，小烨子就想起自己在学校里发生的一些事，脸色不怎么好看。
顾荞自然看得出他这是在学校发生了不开心的事，趁机道：“怎么了？学校里发生不愉快了？来，说些你不开心的，让我开心一下。”
小烨子顿时蹙起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开心，你就开心？”
“啊，你们小鬼的不开心，肯定都很幼稚，我当然要开心了，有问题？”
第523章 顾惜，死了？！
顾荞的话气得小烨子顿时瞪大了双眼，也忘了自己还在因为想起之前被绑架的事而浑身不适。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恶毒’？！”
看着小鬼的脸色比刚才好了不少，嗯，虽然是气的，也总比想到那些负面的东西控制不住地陷入黑暗的沼泽里要强太多。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干嘛这么惊讶？”
“……”
小烨子被怼得哑口无言。
他心里清楚，顾荞并不恶毒，她就是老喜欢说些带刺的话故意把自己刺的哇哇大叫然后露出一种说不出的……类似满意的笑容。
有些人的善良是表面的，而有些人的善良是骨子里的。
虽然顾荞这个女人嘴上总说自己不太喜欢的话，可还是……挺可爱的。
“算了，我是男人，不该和你一个女人一般见识。”
闻言，顾荞挑眉，伸手捏了一下小烨子的脸蛋。
“你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你觉得你比女人厉害吗？不跟我计较？臭小子小小年纪就学这一套！别小看女人！”
小烨子觉得顾荞莫名其妙，女人有什么厉害的呢？
顾荞自然看得出他是不服自己所说的话，但也没有再纠正什么，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对这个世界的三观还没有完全形成，自己填鸭去说些什么也是于事无补。
与其说一堆大道理，还不如让他这个臭小子真真见识到一些事。不等小烨子再说些什么，顾荞笑眯眯道。
“逛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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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荞前脚带着小烨子出门，后脚顾家两个姐妹就被这一系列的操作给弄得有些蒙圈。
“这顾荞是不是被灌了迷魂汤了？她在想什么呢？给别人的孩子当后妈？”
顾婉清越想越觉得这事儿还有其他内幕，可是怎么都想不通其中的内情。
“要说这孩子真是个恋爱脑，之前为了沈遇白做了那一番事也就罢了，现在二婚又闹出这样的幺蛾子，现在又成了全滨城的笑话。”
顾婉仪叹着气摇了摇头，一副见不得烂泥糊不上墙的样子。
可她心里也是不懂顾荞这一番操作，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真就有这样痴心的女人，连这都可以不在乎？真是理解不了。
“大姐，你说突然把人接回来，会不会和周南笙有关？”
这个思路让顾婉仪眯起眼：“什么意思？你是说她想见孙子？”
顾婉清思索了一会儿：“很有这个可能啊，儿孙自有儿孙福，有了孙子肯定想要看一看，可是你想要是她很疼爱这个孙子，那作为儿媳妇的顾荞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咱们都是做别人儿媳的人，原本这婆媳关系就是个微妙的东西……”
顾婉仪想到自己在婆婆那里的遭遇，自然是明白如果周南笙真的偏心傅明烨，那搁谁心都不会好受。可即便是心里这样想，嘴上也没把心里话如实说出来。
“荞荞那孩子不会吧。”
顾婉清叹了口气：“大姐啊，你怎么还给她说话啊？她都对咱们什么样了？你不会还做梦以为她会把咱们当成长辈一样尊敬吧？别想了，不过就是面子上的事。
要我看，肯定有这方面的原因。要么就是有什么大事要做，否则不至于把这孩子弄到身边来，随便丢寄宿学校不就好了？还是要打探一下。”
话说到一半，顾婉清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些什么，让她大惊失色地看向顾婉仪。
顿了两秒才干巴巴地说出一句：“我知道了。”
顾婉仪见顾婉清脸色变得厉害，也大概猜到肯定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但是她万万没想到顾婉清告诉她的竟然是……
“大姐，小惜……死了。”
听到顾惜突然去世的消息，顾婉仪震惊地站起身。
“你说什么？顾惜死了？怎么会？”
顾婉清下意识地抿了抿唇，此时她的嗓子干涸的厉害，大脑都是嗡嗡作响，哪怕是顾惜做了什么对不起顾家的事，可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又对她这个姑姑一直十分尊敬贴心，此时听到她的死讯，一时间也是难以接受。
而顾婉仪想的则是，人在看守所竟然能就这么死了，肯定不是意外！那如果是人为，整个人胆子得有多大？难道是顾荞？可她没必要这个时候动手。
“现在这个消息已经是确定了，人在医院，没抢救过来，说是窒息死亡。大姐，会不会是顾荞动的手？”
“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先别乱猜。”
顾婉仪的反驳让顾婉清冷笑一声：“乱猜？我哪里是乱猜？只有顾荞恨不能小惜死无葬身之地。要不然她怎么会那么狠把人给送进去，闹到现在这一步，都是因为她。
难怪，要把这孩子给接回来，怕是早就已经做好后路铺垫，怕人在外面发生什么事成了傅凌霄的短处。不用想了，就是顾荞做的。”
顾婉清越说越煞有其事的样子。
而顾婉仪则是沉默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打给顾凡恒，对方并没有接听，显然是因为之前董事会有了龃龉。
“凡恒不接电话？”
见顾婉仪一脸严肃，顾婉清更是急得仿佛是热锅上的蚂蚁。
“完了，这回怕是要以为我们和顾荞一条船跟我们更是要生分了，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后半生的指望就这么没了，这一次怕是要……完了玩了，这回是真的完了。”
“你先别自己吓自己，有什么证据说是顾荞做的？事情还没有调查就别先自己胡乱猜测。现在先按兵不动，静候发展。”
顾婉仪的平静让顾婉清心不由得一沉。现在可是从小看到大的侄女死了，她竟然能这么淡定……不过一想当年的事……她早该明白顾婉仪的心一向都是狠的，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对自己下手过也不过是因为两人没有利益冲突。
可是如果有一天，自己和她有了竞争关系的话……
顾婉清不敢继续再想下去，也就顺着顾婉仪的话说道：“大姐，我是不知道该如何做了，一切都跟你的意思，你知道我的，一向都是没什么主意的人。”
顾婉仪垂下眸子，突然想到一件事，开口道……
第524章 让顾荞付出代价
“你说现在最恨顾荞的，会是谁？”
这句话让顾婉清愣了下：“当然是凡恒，他唯一的女儿没了。”
顾婉仪走到窗边，看着和小烨子上了车的顾荞，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你说这世上的人，悲欢并不相通，有些人因为女儿去世要悲痛欲绝，有些人就带着自己的继子出门去了。”
顾婉清走过来，看到那辆车缓缓驶出伴月湾，冷哼一声。
“我去张妈那探探口风。”
说着，转身离开卧室，找到张妈假装闲聊。
“张妈，荞荞人呢？我怎么没找见她？”
“荞荞小姐带着小少爷去逛街了，二小姐，您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和荞荞小姐说吗？”
张妈知道因为小烨子的事，肯定要闹得不可开交，只是顾荞一向都是有主意的人，不会轻易被家里人几句话改变主意。
“二小姐，我知道因为小少爷的事，你和大小姐都担心荞荞小姐，可是荞荞小姐已经是大人了，还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顾婉清挑眉，看向张妈，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张妈，这些事，我们会自己看着办，我知道你是看着荞荞长大的，但是有些事，你最好还是不要插手。”
张妈笑得有些勉强，知道自己刚刚这些话是有些逾矩了。
“二小姐说的是，我也是有些担心荞荞小姐。”
“倒是没想到顾荞和那孩子相处的这么好，竟然刚接过来就带着他去逛街了，行吧，看来咱们谁也别想多余的事儿了。”
说着，顾婉清也不等张妈把话说完转身就走。
张妈暗暗叹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那句话说错了让顾婉清这么不待见。不过在顾家这么多年了，她们是个什么脾气，张妈早就摸透了，所以也不在意那么多事儿。
顾婉清从楼上下来之后，嘴上噙着一抹阴恻恻的笑容，一脸算计道。
“顾荞带着那个小鬼去逛街了，要我说，大概率是去盛兴百货了，毕竟是傅凌霄的旗下的商场，这个时候把顾荞的位置放出去，那些好事的，肯定会去找她。”
“你的意思是……”
顾婉仪一脸疑惑，让顾婉清无奈摇头：“大姐，你怎么糊涂了？这么好的机会还不把握住？”
说着，拿出手机拨通了顾凡恒的号码。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通了电话。
“喂。”
语气并不怎么好，但是顾婉清也不在意。
“我知道你现在对顾荞恨之入骨，我也听说了小惜的事儿。凡恒，我和大姐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狠。”
这话说完，顾凡恒原本还带着一丝期待，觉得顾惜的事未必是顾荞做的，毕竟，说起作案动机，沈遇白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二姐，你这话的意思是你确定是顾荞做的？”
顾婉清避重就轻道：“现在不是我说确定不确定，而是小惜没了，你说还能有谁做得出这样的事。原本我和大姐是想着和她周旋一阵子，可是谁能想到竟然这么狠。
再这样下去，顾家怕是要彻底完了。”
顾凡恒仅仅捏着电话，一脸铁青地看着前方，此时的他站在殡仪馆内的冰棺跟前，顾惜宣布抢救无效还是半个小时之前的事。
他不敢相信自己唯一的女儿就这么和自己天人永隔。
都是顾荞，都是她！
是她害自己失去了女儿，害自己失去了一切。
“顾荞现在人在哪儿？”
“这……你千万别冲动，有话……”
“我问她现在人在哪？！”
倏地扬高了声音，顾婉清被吼得一震，下意识吞了口口水道：“她把傅凌霄在外面生的那个私生子带回来了，现在带着人应该在逛百货商场呢。”
逛商场？顾凡恒眼底立刻浮现出杀机，自己的女儿已经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而她还有心情逛商场？真是好狠的人呐。
“把她的位置告诉我。”
“这个……我也不知道，是张妈说人去了商场，不过她平时逛的也就那么几个，图方便的话肯定是去傅凌霄的盛兴啊。”
话音刚落，顾凡恒就挂了电话。
听到电话那头的嘟嘟声，顾婉清松了口气。
这回是有好戏能看了，顾荞这回还能往哪儿跑？
顾婉仪见状愣了下然后有些不安地看着顾婉清道：“婉清，你说顾荞不会出事吧？咱们也不是为了让矛盾变得更大，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顾婉清听到这番话差点笑出声：“大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事？我打着通电话的意思就是要顾荞知道她做错事就要有代价付出才行，凡恒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不会放过顾荞，这不是正好合了咱们得意思？
你现在才说不想让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一步的话，那我刚刚打的那通电话还有什么意义？好了大姐，别杞人忧天了，你也看顾荞不顺眼很久了，何苦在这个时候再对她搞的一副姑侄情深的样子？有必要吗？
我们现在才是拴在一个绳子上的蚱蜢，同舟共济才对，别对别人有那么大的同情心了，虽然我也知道你就是问问未必真的担心。”
话说的如此直接，顾婉仪抬手掩唇清咳了两声：“我是真的觉得没必要做这么过分，不过一想到凡恒失去了唯一的女儿，也应该让顾荞知道自己做的事太过了。
可是我现在担心的是，万一找不到她人在哪里，或者这件事没有一个我们想到的结局的话要怎么办？”
顾婉清算是服了自己这个大姐，真是将道貌岸热表现的淋漓尽致，果然呐，她哪里是担心顾荞，是担心事情做的不周密留下马脚或者后患罢了。
“能到什么程度还不是看凡恒怎么做，滨城一共多大？她被找到也不是什么难事，再说了，现在的自媒体这么发达，一旦一些新闻传出的话，那就是病毒一样散播，放心好了，一定会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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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从车上下来的顾荞打了个喷嚏，小烨子一脸酷酷地看着她：“你生病了？”
顾荞笑着揉了揉小烨子的头顶：“小鬼还挺会关心人，没事，就是耳根子痒，鼻子也有些痒，可能是别人说我的坏话。”
第525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
顾荞的话刚说完，小鬼忍不住撇了撇嘴道：“谁敢说你的坏话？你这么凶神恶煞的。”
话音刚落，耳朵立刻被顾荞给拎了起来。
“小鬼，我还在你面前呢，你就敢这么说啊？是不是太没把我放在眼里了？”
小烨子连忙捂住自己的耳朵，告饶道：“好了好了，不说了，你放手，在外面这样子多丢人呐。”
顾荞撒手，没想到这小鬼的自尊心比自己想的还要强。不过也是，他独自留在上京的这段时间，他始终都没联系过自己，未必是不想联系，八成也是自尊心作祟，所以……
一想到这，顾荞的目光就变得温柔了一些。
“那你以后和我说话的时候注意你的用词。”
小鬼努了努嘴，不情不愿地回答道：“知道了。”
顾荞也懂什么叫见好就收，也不再继续拿什么长辈的架子。
只是两人同时出现在盛兴百货，必然是焦点一样的存在。
老板娘带着个小男孩？也没听说顾家还有什么其他亲戚有这么个年岁的孩子啊？当然上京那么远的地方传回来的八卦也不会地毯式地让盛兴每一个员工都知道。
可也有一些视线听到风声的对小烨子的来历是心知肚明的，一时间是如临大敌。
“都把精神打起来，夫人带着小少爷来逛商场了。”
这句话在商场店长群这么一发，立刻每个店铺都严阵以待。
虽然很多人都震惊于哪里来这么一个小少爷，可谁都不敢表面有一丝一毫的八卦和探究。
顾荞自然注意到这些人的目光有些不太寻常，心里大概也能猜得出是什么原因。
“太太，这是前两天来的新款女装，您要看一看吗？”
刚路过一家门店的门口，还不等进去，店长已经笑意盈盈地走出来介绍了。
顾荞看了一眼品牌，不是她平常会逛的，不过这家有童装线还是不错的。
“好。”
小烨子没逛过这么华丽的商场，所以一时间心里是有些无措的，只不过他努力不让自己露怯，装作若无事地跟在顾荞的身后走了进去。
他全程一言不发，一张粉嫩的小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十分冷淡的样子，可精致的五官让店长眼珠子都恨不能黏上去。
这就是她们傅总的儿子啊？长得还真是帅啊！不过傅总不是才二十六吗？看着孩子的年纪应该得有十岁了吧，现在的孩子营养好，抽条很快，远远一看也是个小小少年了。
而且这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睫毛长得很不能放几根火柴棍上去。啧啧啧，也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是……谁给她们傅总生的。
肚子里八卦了一圈儿，可一开口就是对顾荞的奉承。
“太太，这些都是新款女装，春夏款，颜色也是今年最流行的，很衬您的肤色。”
顾荞扫了一眼，没有一个是她喜欢的款式。
“我记得你们家有童装线，是吧？”
店长一愣，立刻会意顾荞的意思，只是眼底有些难掩惊讶，没想到她们总裁夫人竟然这么大度不仅带孩子出来逛街还要给他买衣服穿？
妈耶，这是什么神仙后妈啊？不对不对，这也位面太过大度了些吧？不得不说，难怪人家能直接执掌顾氏集团，这心胸，果然非常人。
“有有有，在二楼，这边请。”
说着，店长领着一大一小前往二楼，而负责两人安全的邢菲则是留在一楼不去打扰。
店员对于顾荞带来的人自然是不敢怠慢的，连忙将邢菲领到VIP的卡座休息区，一桌子的小零食和饮料也不无聊。
小烨子跟在顾荞身后，其实对买衣服什么的并没有那么高的兴趣，不过总比待在那个尴尬的别墅里要强太多。
顾家那些人显然对他的到来并不欢迎，当然也在情理之中，他现在的身份是傅凌霄的儿子，不是他的弟弟，否则……
他这样的身份不知道要隐瞒多久，也不知道一直失踪没有消息的母亲要什么时候才能被找到。
小烨子甚至在想是不是其实已经有了周南笙的消息，所以自己才会被接回来，当然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这些大人都不想让他知道的事，他是没有任何渠道可以知道的。
“太太，这些都是最新款的童装，您看哪一款比较喜欢，我立刻给您找码数。”
店长实在太过热情，相比而言同样在童装区的另一位客人就显得被怠慢了不少。
对方手里刚拿起一件男孩子穿的棒球外套，就瞧见店长说的新款。
“怎么我刚刚问的时候就没有向我介绍一下你所说的新款？”
话音未落，店长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眼前这位也是她们店里的老回头客了，只不过能消费的同时，性格也不是很好，总喜欢挑三拣四，老觉得自己是VIP，必须全世界都要让着她一样。
“刘太太，您家小公子的气质比较适合那件棒球衫，所以店员才向您介绍的。”
“是吗？可是我觉得你拿的那件也不错啊，怎么没有第一时间给我拿呀？”
这话明显就是有怪罪的意思，一时间周遭的气氛都变得有些尴尬。小烨子蹙起眉头，眼神瞬间冷了不少，这个女人实在故意找茬？
顾荞回头，看到一个年纪比自己长了几岁的女人一脸不满地站在那，语气也不怎么和善。她倒也不恼，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店长：“客人是上帝，要先以客人为主。”
店长一听立刻松一口气。
“抱歉啊太太，那我先把这件衣服给刘太太看看。”
说着，立刻转身去了仓库。而刘太太拎着自己的铂金包走过来，微微扬起下巴，眼底带着一丝鄙夷。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爬上董事长的位置，精气神还真是不一样啊。”
顾荞眯了眯眼，一时间没想起眼前这个女人的来路。
“爬……看来是您在家里爬太多了，不知道咱们中文里面还有个坐字存在。”
不冷不热地回应让刘太太脸色一变。
“你这嘴皮子真是厉害，我说是怎么说服我家老刘临时就改了投票！”
老刘？顾荞这才想起来顾氏高层有个刘董，可是人已经六十几岁了，他妻子应该……不是眼前这位。
第526章 感到危机！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真正的刘太太不应该是你，你又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呢？”
女人没想到顾荞竟然会这么不给面子，立刻瞪圆了眼睛道：“论辈分，你还要叫我们家老刘一声舅爷爷，那我就是你的舅奶奶，你这是什么态度？”
顾荞挑眉，见过攀亲戚的，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如此把自己当根儿葱的。
“我想这位小姐应该是没搞清楚一件事，我和刘董从来都不论辈分，只论职位，他要叫我一声董事长，而你，你和刘董是什么关系我也不关心，毕竟也是不是我的家事。
只不过我得和刘董说一说，他应该也不想自己的那些家事被人津津乐道，你说呢？”
女人原本就因为董事会这次选举没能忙上顾惜的忙就十分恼怒，当初要不是顾惜引荐，她根本不会认识刘董这样一个身价十几亿的富豪，自己也不会一下子鲤鱼跃龙门直接成了阔太太。
所以她对顾惜一直是非常感激的，而顾惜现在被眼前的女人害进了监狱不说，顾氏集团也变成了她在掌管，真是越想越觉得这世上没什么公平正义了。
“你还有脸说我们家的家事？”
女人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小烨子，露出一抹坏笑。
“顾大小姐，先想想你老公这私生子要怎么办吧，堂堂的顾氏集团的董事长给别人当后妈啊？可真是够大度的。对别人的孩子都能这么宽容，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倒是赶尽杀绝。”
顾荞又细细地端详了一阵眼前的女人，这才认出来，这女人竟然是一个有些知名度的女演员。
“原来是顾惜的朋友，来找我打抱不平了，你这么做，顾惜知道吗？怕是也不能承你情吧。”
女人冷哼一声：“你也配在我面前说顾惜的坏话？顾惜可比你善良多了，不会像你这样只会背后使绊子，逼着自己的亲叔叔交出手里的大权，你可真是够可以的，这么狠呐？
把你对别人孩子那份爱心分出来一些，你也不至于能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来。”
刚找到衣服的店长从仓库里出来，就看到两人针锋相对的样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能站在一旁不敢过去触霉头。
见店长不敢去，店员更是相当缩头乌龟了。
小烨子听不懂两个大人之间的争论，但是他能听懂对方一直拿自己的身份来攻击顾荞，这个女人就算再怎么不让自己顺眼，但是别人都不能欺负她！
“什么味道啊？”
小鬼突然开口，顾荞下意识地狠狠吸了一口气。
“什么味道？”
小烨子抬头看着顾荞，一本真经地问道：“啊？你都闻不到吗？好臭啊，就是特别特别臭的那种味道。就……好像一个月没刷牙的口臭，你闻不到吗？”
说着还举起小手在面前扇了扇，满脸都写着嫌弃两个字。
“真的太臭了，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讲卫生啊？”抬眼看了一眼眼前的女人：“该不会你吧，大妈，你不刷牙的吗？”
这句话一说完，顾荞差点忍不住当场笑出声，这个小鬼还真是……能想幺蛾子。
女人脸绿得跟镭射灯一样，说话的声音都忍不住高了八度。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不刷牙？”
小鬼立刻夸张地捂住口鼻，然后向后退了一步：“别说话了别说话了，真的好臭，你去看看医生吧，这样污染空气太没公德心了。”
这煞有其事的样子，不知道的以为女人真的是有什么能让人熏晕过去的口气一般。
“你这个小鬼，你再胡说八道什么？我才没有什么口臭，你再乱说话！”
顾荞看着女人气得跳脚随时都能对小烨子动手的样子，一把将孩子拉到自己身后，目光森冷地看着女人：“小孩子对气味儿敏感些，也好心好意建议你去看医生，你这是要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女人要气疯了，什么叫她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明明是这个小鬼胡说八道，在故意恶心她。
“你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是吧？听着他胡说八道，还要维护他？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这样教育他，是想故意把人教歪是不是？果然是后妈，不安好心啊！”
之前还说顾荞对小烨子有耐心，转头又说顾荞不安好心，这颠倒是非黑白的功力和顾惜有的一拼，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点儿都没错。
“你这么有心得，看来是刘董那些子女，你都是如此对待的。啊，要是我没记错，刘董应该还没有离婚才对，之前出席宴会也带的是刘太太，你说如果让刘太太知道你在外面这么为刘董得罪人，真不知道她会怎么做啊。”
女人一听立刻语塞，虽然她已经为刘董生了孩子，她的存在也是心照不宣的事，但是如果闹到台面上来还是不一样。刘董就算是在宠爱她都好，也不会为了她真的和现在坐在董事长位置的顾荞发生什么冲突。
而她就是看不过顾荞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所以才会一时间没了分寸来说出这些话来。
真要是和顾荞硬碰硬，她并不能占到什么优势。
“你不也是仗着傅凌霄有权有势才能如此嚣张跋扈的吗？同样都是靠男人，谁比谁高贵？你想要找刘太太跟你一个战线？怕是做梦。”
“谁说我要和刘太太一个战线了？我可以和刘董一个战线，你怕是不知道分红这几天正在对账准备打款，要是我找个借口延缓一下这笔款，你说刘董到时候会怎么做？”
顾荞的语气不疾不徐，却十分有压迫性。
女人自然不信顾荞会这么做，强撑着挺直腰杆道：“你少吓唬我，我不信你能这么做。”
顾荞笑了笑，眼神倏地锋利几分：“信不信，那你就等一个好消息好了。”
女人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接到一通电话，也不知道那人说了些什么，她震惊地看向顾荞，眼神有一种骨子里的恨意。
顾荞感受到危机，下意识护住小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