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一九八五年
“乔西呢?”
“上山捡地软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你不是说想了新法子要给我‘治病’吗,快来吧!”
“死样,不要猴急嘛~嗯~”
……
下过雨的山上遍地都是地软,乔西趁着太阳还没出来,穿雨靴上了山。
一口气捡了半背篓地软,准备下山的时候,脚下突然一滑,人连着背篓一起掉进了坑洞。
为了能多捡些地软,她在山的阴面,一般没什么人路过。
扯着喊了几声没人应后,乔西将坑洞里的土块和石块堆在一起,铆足了劲,踩上面手脚并用爬出了坑洞。
回到地面上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条蛇不知何时出现,嘶嘶嘶爬上了她的裤腿。
乔西虽然胆子大性子野,但生平最害怕的就是蛇了,看到两指粗的麻蛇缠住自己的小腿,嚣张吐着蛇信子,吓得魂都快没了。
“嘘——”
一个穿着粗布衣服,身材高大的男人突然出现,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地靠近,而后,微微隆起的长臂一伸,迅速捏住麻蛇的七寸!
整个过程太快,以至于等乔西望过去,那条麻蛇已经被男人制服,扔进了蛇笼里。
乔西这才敢喘出一口气,她抬眼望过去,哭笑不得地说出感激的话:“秦嘉树,今天又被你救了一次。”
说起来也是巧,这一年多,她好几次遇到危险,都是这个男人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秦嘉树看了眼乔西身后的背篓,语气冷硬:“你捡这么多地软干什么,捡一点够吃不就行了?”
乔西看向背篓,确认里面的地软几乎没损失后,开心笑了:“做包子挣钱啊,这东西镇上人爱吃,卖得可好呢!”
望着女人脸上雀跃的笑容,秦嘉树胸口一紧。
他晒得黑黢黢的脸不自在转了过去,眺望着另一座山头下的小土屋,目光突然变得极其复杂。
乔西站起来拍掉身上的土:“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这地软我要做了包子去卖钱的,就不送你了,回头地里西瓜下来,我给你送去些。”
秦嘉树抿唇:“……不用。”
看乔西急着要走,秦嘉树突然出声:“你现在去哪儿?”
乔西:“回家啊,回家去把这些地软捡了洗了,抓紧时间做包子,不然放一天干了,做成包子味道不好,就没人买了。”
女人充满生命力的积极态度,却没有得到相应的良善对待。
秦嘉树感觉胸口涨得慌,眉眼间瞬间汇聚起无尽的愤怒和不忍,垂在身侧的拳头,霎时间捏得紧紧的。
乔西不明白眼前的男人脸色怎么突然变了,她眨眨眼睛:“要不……我把地软分你些?”
虽然很舍不得,但毕竟人家救了自己,就是全都要去,也是应该的。
秦嘉树:“……”
乔西歪着头,一脸懵懂。
秦嘉树终究是没能忍住,他咬牙,凶狠说:“回什么家,你还是先去你家靠山那土屋看看吧!”
乔西:“啊?”
秦嘉树语气更加不耐烦:“你的雨靴上沾满了蚯蚓和血的味道,才会把蛇引过来,跟前几次一样,看起来是你遇到了意外,实际上,都是有原因的!”
乔西一时间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秦嘉树手一指,声音陡然拔高,几乎是吼着:“我什么意思,你现在去那边土屋看看,就知道了!我一开始觉得救你很高兴,但现在我很担心,如果下一次,我不能及时赶到怎么办!卖什么地软挣什么钱,先把糟心的人处理了吧!”
说完这一连串话,秦嘉树涨红着脸大步流星走了。
乔西傻愣在原地,直到秦嘉树没了踪影,才跌跌撞撞朝着土屋跑去。
土屋是杨家盖在靠着另一座山的果园里的,为了防止有人偷果子,夏天的时候,丈夫杨文清会去果园里住着。
乔西忙着家里的活和去镇上卖东西赚钱,平日里很少过去。
越靠近土屋,她心里越慌。
她其实听到过风声,说堂妹乔珠和丈夫杨文清有那种关系,但这实在离谱,乔珠心比天高一心想嫁到镇上去不说,丈夫还是弱症,哪怕是跟她这个妻子,都没有力气做那种事。
所以她一直不相信。
但秦嘉树不是个说闲话的人,而且,她这几次遇到危险确实古怪……
乔西屏住呼吸,一步步靠近土屋。
“文清哥,你说这一次能不能成啊,她不会又好端端回来吧?”
这是乔珠的声音。
“老婆,你放心,这娘们就是命再硬,我也有办法对付她,实在不行,我改天就叫她去爬山!”
这是杨文清的声音。
乔西傻了,她的丈夫,居然对着她的堂妹叫老婆,还恶狠狠说要弄死她。
原来,那些意外真的都不是偶然……
“那你可要小心点儿,要是被人发现她不是意外没的,她挣得那些钱,她出钱盖的砖瓦房,就到不了咱们手上了!”
“放心吧,老婆!”
土屋里紧接着响起一阵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乔西恶心得一阵头晕,她下意识伸手去扶,不料碰倒了门口立着的农具。
屋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而后,木门被拉开,杨文清赤着上半身出现。
看到乔西,杨文清急吼吼解释:“乔西,你听我说,我们这是在治病呢,珠珠寻了个偏方,我们……”
乔西听着丈夫的借口,一颗心直直下坠。
嫁过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丈夫身体不好,所以自己特别努力,想方设法多挣钱,为了在养家的同时,也能带丈夫去市里大医院看病。
可没想到,丈夫的病不仅早就好了,还在外面有了别的老婆。
她竟然都不知道!
目光越过杨文清,乔西看到了衣衫不整的乔珠,乔珠倒是没杨文清那么慌张,反倒是一脸得意。
若是别的女人,乔西会冲进去扇巴掌,但乔珠是自己堂妹,是乔家人。
闹起来,丢脸的是乔家。
乔西讥讽笑了下,打断杨文清的喋喋不休:“什么都别说了,衣服穿上,咱们现在就去离婚。”
她乔西,也是有自尊心的,这种恶心的男人,她不屑要,不屑争。
乔西转身,没走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风,她察觉到不对回头,眼睁睁看着杨文清举着砖,面目狰狞地朝着自己砸了下来。
……
乔西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头痛,由后脑勺的位置散开来,痛到整个脑袋快要炸裂,她咬牙,啊了一声。
再睁开眼时,乔西懵了。
她愕然发现自己正坐在驴车上,身上穿得是大红色长裙,胸口贴着塑料的大红花。
屁股下的驴车被一群人簇拥着,正一颠一颠向前走着。
怎么回事?
听着周围人的言语,她疑惑发问:“这是去哪儿?”
“傻丫头,去杨家啊!”
“今天什么日子??”
“五月初五,你的好日子!”
“今年是哪一年???”
“八五年啊,西西,你咋了?”
乔西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重新来过了!
她被杨文清一砖头,砸回了五年前结婚这一天!
现在,驴车已经进了瓦家村,就快到杨文清家!
“停!停下!”
第2章:逃婚掉陷阱
所有人都被乔西吓了一跳。
驴车停下来,乔家大嫂孙海兰凑近,笑盈盈询问:“西西,怎么了,是不是啥东西忘了没拿?”
乔西看向孙海兰,这个全家人口中贤惠至极的大嫂,她曾经那么信任的大嫂,却没想到,竟是害她守了五年活寡的最大元凶!
当初这一门亲事,不仅是孙海兰主动说的,还是孙海兰好言好语劝她嫁的!
说什么杨家人口少,成分简单,她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
是,她嫁过去的确当家做主了,但那是因为她是杨家最能干的劳动力!
还说杨文清是个温顺的男人,虽然身体弱点,但也因此脾气特别好。
分明是有弱症,居然被说成弱一点!
呵呵!
孙海兰被乔西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心里没底,但面上还是稳住,笑问:“西西,你这么看着我作甚,有啥话你就说啊,大家伙儿都看着呢!”
小舅瓦杰也说:“西西,今天可由不得你任性!”
他这一句,逗得大家都笑起来。
的确有挺多新娘子,出于各种原因,在结婚前耍性子闹上一场,村里人见怪不怪,抱着胳膊等着看好戏。
乔西看孙海兰眼神越来越虚,勾起嘴角冷笑:“大嫂,你对杨文清这个人,到底了解多少?”
孙海兰啊了声,视线迅速扫了一圈众人,干笑:“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乔西心里的愤恨滔天,顾不上去管周围的人,她咬牙追问:“你知道杨文清有弱症,娶媳妇过去就是当摆设,所以杨家才给那么高的彩礼,对吗?”
孙海兰大惊,一脸不可置信。
这么隐秘的事情,乔西怎么知道的?
看到孙海兰的反应,乔西心里一片凉意。
她果然没猜错,前世她嫁过去后,才知道杨文清身体弱到不行,男女之事都行不了,更别提下地干活那些。
村里人离婚得少,更何况她当时岁数小心善。
想着既然嫁了就好好过日子,弱症而已,多挣钱治病就行了,所以也没再计较。
并且,杨家给的高彩礼,已经被大嫂主持着用来给乔南娶媳妇了,就算是要退婚,手里也没钱可以退了。
日子这么平静过下去也就罢了,可她没想到,她守着活寡,为杨家辛苦操劳五年,换来的是背叛和谋财害命。
杨文清和乔珠自然是最可恶的,但明知前面是火坑,还一脸好人样子哄骗着她跳下去的孙海兰。
同样可恶!
“你果然知道。”乔西一把扯下胸口的塑料红花,朝孙海兰脸上砸过去:“杨家给你多少好处,让你这么害我!”
孙海兰:“啊!”
乔西提起裙子,从驴车上跳了下去。
瓦杰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忙丢掉手里的烟头,一把拉住乔西:“你这是干什么,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我没胡闹!”乔西太阳穴突突突地跳,脑海中这些年的白白付出让她在这瞬间失去所有理智。
她怒吼:“杨文清他得的是弱症,我嫁过去就是守活寡!”
瓦杰傻了。
送亲的人包括接亲的人全部都愣在原地。
乔西提着裙子闷头往前走,孙海兰反应过来,阴沉着脸大喊:“你往哪儿走,都走到这儿了,今天这个婚,你必须结!”
几个同村送亲的人被指挥着,上前拽住乔西。
乔西用力甩开众人,直接跑了起来。
今天就是天塌下来,她也不可能去嫁给杨文清那个狗东西!
这么多年,吃她的喝她的,想跟乔珠跑了也就算了,居然还想弄死她霸占她挣得钱,简直畜生一个!
“堂姐!”
乔珠跑得最快,闪身挡在乔西面前。
乔西冷下脸,审视着这个比她小一岁,却看起来比她成熟得多的堂妹。
她不禁想,乔珠和杨文清,到底是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乔珠一脸不高兴:“堂姐,都临门一脚了,你这算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要是你这么跑了,我们乔家姑娘的名声就没了!”
乔西听得哈哈大笑。
“名声?你这种人还知道名声?要不这样,你去嫁给杨文清吧,我看你俩挺配的!”
眼瞅着其他人也跑了过来,听到了这些话,乔珠脸倏地涨红:“堂姐,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的目标是嫁到镇上去,杨文清那样的,顶多算备选!
乔西懒得再理乔珠,趁着众人还没围住她,继续提裙子撒丫子跑了。
为了避免被抓回去强行结婚,她避开大路,拐上一条小路,一路跑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甩掉了追她的人。
她放慢脚步喘着气,抬眼,看到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比她前一刻记忆中的青涩许多,也偏瘦一些,但高挑的身形和身上那股桀骜的野气却是独树一帜。
“秦嘉树!”
山脚下,秦嘉树似乎听到有人喊自己,四处看了看,没看到有人影后,一头扎进了枝繁叶茂的果园里。
“秦嘉树!”
见秦嘉树没看到自己,乔西索性朝着果园跑去。
或许是因为记忆里秦嘉树是个好人,这一刻对于乔西来说,感觉最亲近的不是那些送亲的,反而是秦嘉树。
山脚下的果园原来是瓦家村的集体财产,后来土地改革,分给了瓦富贵家,瓦富贵家拿了秦嘉树父亲秦远山的好处,于是便将那一大片果园给了秦嘉树。
于是,从前年开始,果园便由秦嘉树一人照看打理。
乔西一边跑一边想被砖拍晕前那些事,上山鞋底子掉了崴了脚差点从山上滚下去、去河边抓虾米不知怎么回事一头栽进水里,好端端走着不知被哪来的蝎子蛰了胳膊……
每一回,都是秦嘉树恰好出现救了她。
如果说,杨文清是她生命中的扫把星和吸血鬼,那秦嘉树就是她的救星!
意识到这一点,乔西突然高兴起来。
老天爷也算是待她不薄,在她知道真相之后,让她有了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回,她才不理那可恶的狗男人了,她要抓紧救星!
“救星,我来了!”
乔西跑进果园,在喊出这一句后,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踩在了铺着干草的陷阱上,这是村里人专门用来抓夜里乱窜的野狐狸的。
“啊!”
第3章:来让我摸摸
乔西一脚踩空,掉进陷阱里,摔了个四仰八叉不说,身上头上还沾满了干草。
她捂着摔疼的脚腕坐正了,一时间有些想哭。
怎么就能这么倒霉!
不过以乔西的性格,也只是鼻头酸了酸,并没有真的哭出来,这一摔倒是把她摔冷静了,吐掉嘴边的狗尾巴草,她开始审视起眼前的处境。
结婚那五年的经历就在眼前,乔西敢断定,并不是一场梦,更不是自己的臆想。
她知道嫁给杨文清后会守活寡,以及杨文清和乔珠干的那些恶心人的事情,可其他人并不知道。
尤其乔珠,她没记错的话,这时候还在倒追镇上在水电站上班的一个小伙,可能压根没关注过杨文清。
从她听到俩人的谈话来看,乔珠是看中了她嫁到杨家后辛辛苦苦挣得那些钱,为杨家盖的砖瓦房,这才勾搭上杨文清,想害了她。
乔西嘴角溢出一抹冷笑,她这个堂妹,为了眼前一点利益,可真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以前她只觉得乔珠世俗,大好的机会自己不努力拼搏,天天想着找男人依靠,实在不是一路人。
现在看来,乔珠不只是世俗,还下作。
她甚至开始怀疑,当时乔珠去县城呆了一周多,有人说乔珠是怀了镇上小伙的孩子,人家家里不要她,她去打胎了这件事,也是真的。
或许是知道自己破了身子打过胎,不好找婆家,这才把目光放在了杨文清身上。
俩人狼狈为奸,谁也别嫌弃谁。
想回自己,她今天不仅逃了婚,还揭穿了大嫂的算计,怒怼了乔珠,等回到家去后,肯定都是事儿等着她。
不过,爸妈对她很好的,她哭一哭应该就能对付过去。
至于杨文清家和乔珠大嫂她们,她才不怕。
现在,她应该考虑的是怎么从这个大坑里出去。
这种坑洞一般都是各种小动物聚集的地方,保不齐有蜘蛛蝎子什么的,要是再跑出来一条蛇,她可真要歇菜了。
乔西揉揉酸痛的脚踝,站起来。
坑洞虽然大又深,乔西站直身体,堪堪只能露出一个脑袋,她左右看看,没看到秦嘉树的身影。
倒是看到了秦嘉树经常带在身边的一条叫天狼的狼狗。
前世她见过天狼很多次,因为她平时身上总带着吃的,秦嘉树又救过她,一向生人勿近的天狼对她格外友好。
可惜的是,天狼后来不知道误食了什么有毒的东西死了。
她知道的时候,还挺难受,那段时间,秦嘉树比以往更加沉默。
此刻天狼正在园子里逡巡着,刚好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乔西一喜,朝着天狼挥手:“天狼!”
天狼听到人声,迅速地判定位置,朝着陷阱的位置狂奔,一边奔一边叫,几下跑到坑前停了下来。
眼前的天狼还不是成年的模样,虽然体型也已经很大了,但比起几年后的成熟大犬,这时候还有些傻气。
乔西心中溢出满满的开心:“天狼,好久不见!”
天狼对着乔西:“汪汪汪!”
因为心中对天狼全是好感,乔西一点都不害怕,她露出的脑袋挪动到坑边,朝天狼伸出了手。
“乖天狼,来,让我摸摸。”
就在这时,一道厉声打断了乔西的动作。
“别乱碰!”
乔西扭头看去,先是看到一双穿着布鞋的脚,接着再往上,是补着好几个补丁的裤子衣服,以及秦嘉树一张正颜厉色的脸。
秦嘉树手提着天狼后颈的铁链,走远了些,将铁链拴在门头桩子上,这才又走过来。
掩去眼底的诧异,他语气冷冰冰:“它谁都咬,你别招惹它。”
乔西一脸不在意:“它聪明着呢,我又不是坏人,它才不会咬我。”
听到女人骄傲的语气,再看女人看天狼时流露出的喜悦,秦嘉树脸色和缓了些,村里人都怕天狼,尤其女人,路上碰到恨不能离得远远的。
她倒是不同。
秦嘉树朝坑里看了眼,走过去拿了个长的树干过来,树干上有几个凸出的树枝,他一边将树干放进坑里,一边指挥:“你踩上面爬出来。”
乔西看这个办法不错,兴冲冲抬脚踩上去,还没怎么用劲,脚腕处传来钻心的疼痛!
“嘶——”
秦嘉树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他垮下一张脸,把树干拽出来扔一边,又走过去拿了个高板凳过来。
他把板凳递给乔西,硬邦邦说:“你踩这上面,我拉你出来。”
乔西已经习惯了秦嘉树的臭脸,以她现在的心境来看,脸臭心肠好,可比脸好心肠坏好太多了!
两人双手交握的瞬间,乔西清楚看到,秦嘉树脸涨得通红,他皮肤本就晒得黑黢黢的,都能清楚看到红,可见多么害羞。
莫名的,乔西觉得有点可爱。
这两年男女关系已经不像前些年那样如同浑水猛兽了,有些痞气的男青年,甚至会口头开几句荤玩笑。
她印象中,秦嘉树似乎也挺开朗的,她都撞见过他跟村里别的女孩子和颜悦色说话,可唯独对她,始终都又冷又硬。
比如前世,他救她那么多次,却始终没给她一个好脸色,说话还时不时带着刺,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
虽说那时候她已婚他未娶,保持距离是应该的,可他表现出来的比其他人更要刻意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出了陷阱,乔西坐在一边,揉着发痛的脚踝。
刚刚用了力,这会又隐隐作痛起来。
秦嘉树不知从哪儿鼓捣了些捣碎的药草过来,直接推到她面前:“敷上。”
乔西不疑有他,问也没问抓起来贴在疼痛的地方。
见乔西如此信任自己,秦嘉树脸上的表情不再紧绷,但还是没多高兴,他看着她身上的红裙子,咬了咬唇,终是没忍住,闷声问:“你今天不是结婚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对于这个问题,乔西回答的语气轻松随意。
“我逃婚了。”
秦嘉树脸上先是掠过一抹不解,倏又难看起来,低沉的嗓音蹦出几个字:“为什么?”
乔西盯着秦嘉树的脸看了几秒,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还不知道那些糟心的事情,她挠挠头,难堪笑了下:“我刚知道,杨文清的弱症有些严重,嫁过去了就是守活寡,所以不敢嫁了。”
听到这个理由,秦嘉树脸又一次涨红。
这回,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第4章:我们结婚吧
乔西说完这个,低下头看着脚踝,凉飕飕的药草让疼痛消散不少,她长长吐出一口气,突然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
人活着,总会遇到几个恶心的臭虫。
想到这个,乔西不禁看了眼秦嘉树。
她记得,直到她被一砖头拍挂掉,秦嘉树都没有结婚,那时候他都二十三了吧,在村里算大龄未婚男了。
一开始秦嘉树不结婚,是因为曾经家庭成分不好,父亲是因为投机倒把抓进去过的商人,村里人怕万一再出事,不敢把女孩嫁给他。
后来经济改革,他父亲的生意越做越成功,据说都做到国外去了,他还是没结婚。
不仅如此,他也没离开瓦家村去大都市。
她是个藏不住话的人,记得有一回被秦嘉树救了后,很好奇问了这个问题,当时秦嘉树说:“结婚就是害人,有什么好结的。”
至于为什么不离开瓦家村,几年后的秦嘉树则是没有回答。
乔西微微沉吟,从秦嘉树的经历和态度来看,莫不是对婚姻不信任?
她好像隐约听人说过,秦嘉树的爸爸和妈妈是很随便的结合,在秦嘉树年少时就把他丢下,去城里打拼,还各自有了家庭。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秦嘉树才一直不肯结婚。
这么看来,秦嘉树也挺惨的。
乔西心疼地叹了口气,突然有些难过,她向来态度积极面对生活,谁知道遇到杨文清那么个渣男,而秦嘉树面冷心热,十足的好人,却也有不可示人的伤疤。
秦嘉树看着乔西一会儿看他,一会儿唉声叹气,不自在摸摸脸,眉头又一次拧起来。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怎么了?”
乔西仰头望着天,发自内心肺腑感慨一句:“咱们好人怎么这么命苦啊!”
秦嘉树:“……”
乔西突发奇想,亮晶晶的眼睛朝着秦嘉树看过去:“要不,你跟我结婚吧!我保证会好好跟你过日子,不会随便背弃婚姻!”
秦嘉树:“……”
怔怔几秒,秦嘉树腾一下站起来。
他动作太大,以至于不远处的天狼都被他吓了一跳。
乔西嘴巴张得大大的,她没想到秦嘉树反应这么大。
看着整个人都呈现出红透了的秦嘉树,乔西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挠挠头:“额……我开玩笑的。”
她刚才只顾着感伤了,忘了眼前的秦嘉树也不过十八岁,正是对这些事敏感的时候。
比她还小一岁呢!
秦嘉树涨红了脸,垂在身侧的拳头捏住又松开,如此反复好几次后,才从牙齿缝里蹦出几个字:“这种事,不能开玩笑。”
未婚夫既然有弱症,逃婚倒是没什么。
但,为什么转头就要跟他结婚?
难不成仅仅是因为看他身体还不错?
如果她今天遇到的是别人,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这也太草率了!
……
乔西见秦嘉树严肃极了,知道自己失言,连连摆手:“不能不能,我胡说八道的。”
她也是一时间想到过往那些事情,才脱口而出的,就跟特别累了的时候随口说不想活了是一种心态。
为了让秦嘉树放松点,乔西打圆场说:“我刚刚那句话是学戏文里的。”
秦嘉树拧眉,明显听不懂。
乔西跟着父母去镇子上看过戏,学着台上戏子摆了个架势,哼着唱:“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咿呀。”
女孩儿娇俏的脸蛋,在大红裙子的衬托下,这一刻显得尤为艳丽,清亮婉转的嗓音,更是宛如山间涓涓泉水般美妙。
秦嘉树看得有些呆了,反应过来后,立刻僵硬着身体将视线投向远方。
“听不懂你唱得什么。”
想到曾经亲耳听到的话。
他神色暗了又暗。
瞎想什么呢他。
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这样的家庭,还是别祸害人了。
乔西被噎了下,局促得脸都红了。
即便她性格开朗,也架不住人家这么不给面子啊。
她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嗽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时,果园另一头传来女人的呼喊声:“嘉树!吃饭了!今天早点吃,吃完了到广场上打麦子去!”
秦嘉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几步,大声回应:“知道!”
女人走后,乔西眨眨眼睛:“那是你瓦大婶吧。”
前世嫁到瓦家村后,她对瓦家村的成员们有一定的了解。
据她所知,秦嘉树的父母离开后,他便由瓦富贵一家照顾,对于他来说,瓦富贵一家可能比他真正的亲人还要亲。
秦嘉树随口嗯了声,走过去从堆起来的树枝里找了一根称手的,伸直手臂递到乔西面前。
除了伸手拉乔西从坑里出来,他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米远的距离。
“你试试,能不能站起来。”
乔西接过树枝,撑着站起来,试着走了几步。
“可以,没问题。”
她已经打扰人家很久了,不能再赖下去了。
眼前的秦嘉树,毕竟不是五年后和她还算熟悉的秦嘉树。
她表现得太热情,会吓到人家的。
“不好意思,把你弄的陷阱踩坏了。”乔西抱歉笑笑,“给你添了这么大麻烦,改天有机会我会送上赔礼的。”
秦嘉树面色收紧,声音又一次恢复了冷硬:“……不需要。”
乔西:“……”
撑着树枝走到小路上,乔西扭头,看着秦嘉树顺着山脚下那条水渠,一路向东而去的背影,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背影。
看看她,刚刚把人孩子吓得。
哎……
她这个毛躁的性格,真该改改了!
光想着抓紧救星了,也没想想救星让不让她抓!
担心路上碰见熟人会把她又抓去结婚,乔西挑着偏僻小路绕道回家。
饶是已经作此打算,但还是碰见了几个认识的人,无论是谁,无一例外都以一种怪异又好奇的眼神看着她。
还有直接问的,“不是结婚吗,怎么在这儿呢?”
对此,乔西统统是干笑应付过去。
反正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人,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不说就行了。
拖着崴了的脚,乔西花了足足一个小时,终于七拐八拐走到了家附近。
还没到家门口,她便听到乔母的声音,洪亮地从院子里传到了院墙外:“找不到就继续找!今天必须把我姑娘找回来!”
第5章:一巴掌过去
院子里里外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乔西一瘸一拐地走过去,眼尖的邻居看到:“乔西回来了!”
下一刻,一阵风冲到了乔西面前。
乔母抓住乔西的胳膊,两眼通红:“你上哪儿去了!你要急死老娘啊!”
乔西扫一眼探头向这边看的众人,压低声音提醒:“妈,咱们回家再说吧。”
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再说了,她的脚也疼得很,很想坐下休息。
乔母看乔西嘴皮子泛着白,心疼得不行,当即点头:“行,咱们进屋,进屋你先喝口水,慢慢说,别怕,有啥事妈给你撑着。”
她扶着乔西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对着看热闹的人没好气呵斥:“看什么看,赶紧走!该干啥的干啥去!”
不光自己说,她还使了个眼色给跟过来的乔父,乔父会意,朝着村民们摆手:“都回去!”
乔父是乔家村村长,乔母是妇女主任,俩人在村子里还是很有威严的,平日和和气气大家伙嬉笑怒骂都没事儿,今天明显人家不高兴呢,谁敢去触霉头?
看热闹的村民们纷纷鸟兽状散了。
进到院子里,乔母喊乔南:“快去给你二姐倒一杯白糖水!”
又喊乔北:“你二姐到现在一口没吃呢,快去把那碟子炒鸡蛋端过来!”
乔南乔北忙不迭去了。
孙海兰站在一旁,脸色难看,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就是因为有这么护短的妈,才有骄纵得不成样子的姑娘!
当众逃婚这么大的事,不教训不打骂,反而先给吃的喝的,跟个祖宗一样供着,实在是看得她火大。
一个丫头,早晚都要嫁人,再宠着又有什么用?
她想着这些,朝丈夫乔东看了眼。
然而乔东此时正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二妹乔西身上,他看乔西吃了两口鸡蛋就没吃了,主动去厨房端了碗粥。
“二妹,喝点粥压压惊。”
孙海兰差点一个白眼翻过去。
这一家子,没救了!
……
乔西缓得差不多了,长长吐出一口气。
还是家里舒服啊!
她嫁出去那五年,虽然凭借着手脚勤快和小聪明过得也还不错,但自己辛辛苦苦打拼撑着,哪比得上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呢。
实在看不下去一家子围着一个丫头片子转,孙海兰走上前几步,皮笑肉不笑地出声:“西西,咋回事啊,怎么今天耍这么大脾气?”
乔西抬眼,朝着孙海兰看过去。
孙海兰叹口气,还在装样子:“你啊,真跟小孩子一个心性!”
乔西一下子就听出孙海兰话里有话。
呵呵。
以为她还什么都不知道,想几句话把她忽悠过去?
可惜了,她已经不是五年前天真无邪、轻易相信人的她了!
乔西嘴角勾了勾,露出嘲弄的笑容:“大嫂,你可真是好嘴皮子,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今天这事定性成我耍小孩子脾气了?”
孙海兰又是一惊。
这都能听出来?
她连忙摆手:“没有,我没这么说!”
乔母转向孙海兰,眼睛瞪起来:“我闺女啥性格我不知道吗,她都这么难受了,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她闺女从小就懂事得很!
今天这事,她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有原因的。
不然,好端端的婚事,出发前还开开心心的闺女,怎么会突然变了个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跑掉?
见母亲全力维护自己,乔西鼻头酸了酸。
今天她在送亲的途中跑掉,这事放在那些不疼女孩的家庭,绝对会被好好修理一番,甚至还可能二话不说再押过去结婚。
但是爸妈没有,他们反而怕自己难受,不让多说这件事。
她原打算着哭一哭应付,结果根本就不需要。
乔珠刚才去吃饭了,这会儿走进来,看到乔母维护乔西,嫉妒的同时,歪着嘴告状,添油加醋把当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当然,省略了乔西质问孙海兰和讽刺她的那些话。
末了,她气着总结:“二伯母,乔西今天真是太过分了,不仅对海兰嫂子过分,对我也很过分!”
乔母皱着眉头没好气:“珠珠,前因后果我都知道,你不用再多说一遍!我要听我闺女说!”
乔珠气得发晕。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难不成他们这么多人还能一起编排不成?
乔母转向乔西,声音立马变得柔和:“闺女,你这会好点没,你要是不想提这事,咱们就不提,你好好睡会,杨家那边,我跟你爸去把事情了了,你不想嫁,咱们就不嫁。”
不就是给了彩礼又办了流水席嘛,他们该退退,该赔赔!
孙海兰一听,当场就慌了。
要是乔母乔父去退婚,态度不好,杨家人咽不下这口气,那她收了钱的事不就要曝光了?
不行!
孙海兰眼珠子转了转,连忙说:“公婆,别这么着急,杨家那边还在气头上,咱们先缓缓,等他们气消了再说这个事。你们这么一把年纪了,现在去就是上赶着让人家训,不值当。”
乔母毫不在意:“他们爱咋训咋训,我这张老脸,不在乎!”
乔父也点头赞同。
孙海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扯了乔东一把。
她的小动作被乔西看在眼中:“的确不用这么着急。”
孙海兰以为乔西是心疼乔母乔父,连连附和:“就是,不急。”
不等她高兴几秒,乔西掷地有声:“今天这事情说清楚了再去!”
孙海兰呆住。
乔母见状,瞬间紧张起来,抓住乔西的手捧着:“闺女,你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啥事儿都别怕,有妈给你做主!”
乔南深受乔母影响,当即跟着说:“二姐,你别怕,谁欺负你,我欺负回去!”
乔北也赶紧说:“还有我!”
两个弟弟都表态了,乔东这个大哥自然不能落下,他憨厚的脸上写满了正气:“有大哥我在,谁也不能欺负我妹子!”
孙海兰:“……”
乔珠:“……”
有这么多人支持,乔西心中越发有底气了。
她吸了吸发酸的鼻头:“杨文清他身子骨不利索,有弱症,还是很严重的那种,下地干活都费劲得很。真的,不信你们找人去杨家问,或者叫上村里大夫去给他号个脉。”
眼下,作为一个还没出嫁的大姑娘,她实在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说不能同房这一点。
不过,已经足够了。
乔母听到杨文清居然有这么严重的隐疾,猛地看向孙海兰。
当看到孙海兰一脸心虚向后挪动脚步,乔母的脸色由黄转白,由白转青,最后变成了黑。
她愤怒地冲向孙海兰,一巴掌扇过去。
“狼心狗肺的东西,这就是你拍着胸脯给我许诺,说给我闺女找的好婆家!”
第6章:你可真冷血
乔母虽然五十了,但因为常年干活,身体比普通年轻人还要强健,她这一巴掌下去,孙海兰脸上瞬间五个指头印。
孙海兰傻了片刻后,捂着脸嚎哭了起来。
“啊!呜呜!”
看乔母还要动手,乔珠闪身挡在前面。
“二伯母,有话慢慢说,怎么能动手打嫂子呢!”
孙海兰见有人为自己说话,赶紧为自己喊冤:“妈,我不知道啊,小妹说的这些,我没听说过啊!”
乔母手叉腰里,拉着脸看着孙海兰:“还给我编?”
乔南黑着脸,呼吸粗重:“大嫂,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门亲事刚说的时候,考虑到乔西一辈子的幸福,乔母跟儿子们商量着要多打听一番。
当时,是孙海兰站出来,说自己有熟人跟杨家是亲戚,能打听得详细,一家人这才委托大嫂做这件事。
全家人都清楚记得,大嫂打听回来后,将杨文清好一顿夸,还说杨文清性子慢说话轻,特别适合乔西。
乔父神色凝重,深吸一口气:“到底怎么回事,咱们走一趟杨家就知道了!”
乔母点头:“对!要是他们家隐瞒有病这事跟我们乔西说亲,那他们也别想好过!乔东、乔南、乔北,抄家伙,去杨家!”
说着,乔母自己也拿了个榔头。
她一脸气势汹汹,刚才还想着对不住杨家赔偿道歉,现在,她摆明一副算账的姿态!
孙海兰一看事态不可控制了,依照乔母乔父这性格,过去跟杨家打起来,到时候她收钱的事暴露出来,保不齐她也被打死!
她扑过去跪倒在地,一把抱住乔母的大腿。
“妈,我错了!你别去!”
乔母用力甩开孙海兰:“不是说不知道吗,滚一边去!”
孙海兰手被磨破了,还是一次次抱上去:“知道,我知道,我错了,妈,我知道错了!我一时鬼迷心窍了,我再也不敢了!”
乔母看了看手里的榔头,咬牙扔了:“去拿烧火棍!今天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一旁的乔东听到媳妇的话,脸上写满了痛心。
平日里他偶尔会听到孙海兰对小妹的嫉妒,但他都是嘴上说一两句就过了,并没当回事。
这才差点酿成大祸!
他咚地一声跪下:“妈,我管教媳妇不力,你连我一起打吧!”
乔母丝毫没有犹豫,一火棍甩在乔东肩膀上:“你知道就好!”
院子里很快响起了孙海兰撕心裂肺的哭声和嚎叫声,乔东作为男人,始终咬牙忍着。
乔西冷眼看着,没有爽的感觉,反而是心凉。
想当初,孙海兰爹死得早,孙家那些人瞅准了孙海兰家只有女娃没有男娃,前脚埋了孙海兰爹,后脚就开始分东西。
这样的做法,在村子里有个名词,叫吃绝户。
虽然是丑陋的习俗,但也在村子里存在很多年了,大家顶多是背后说两句,没人出面去管的。
那时候乔父还不是村长,乔母也不是妇女主任,两人却站了出来,替孙海兰妈打抱不平,这才保住了孙海兰她妈和她们姐妹三个。
村子里以前有个被吃绝户的人家,那寡妇不堪受辱,跳井死了不说,留下的两个姑娘也被逼得嫁到了更穷的山沟里去。
可以说,乔父乔母对孙海兰姐妹还有她妈来说,是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正是这个原因,孙海兰她妈才在孩子们成年后,为了报恩,将孙海兰嫁给了乔东,说让孙海兰一辈子对乔家人好。
可结果呢。
呵呵。
乔西摇摇头,升米恩斗米仇,她看这话真是一点都没错。
帮了孙家这么多年,没想到帮成仇人了。
孙海兰和乔东被乔母的烧火棍结结实实打了一顿,乔母打得气喘吁吁,叉腰教训:“成了小家有了二心,不必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今天就给我分家分出去,以后谁过谁的日子!”
一听要分家,乔东慌了。
他捂着被打得青紫的胳膊站起来,央求:“妈,我们知道错了,你别这么说,我们不分家。”
孙海兰也一个劲摇头,不愿意分家。
虽然她很不喜欢乔母霸道的作风,很想当家做主,但要是真分了家,她除了每天在地里干活之外,还得做饭带盼盼。
落在她身上的活可比现在要多多了!
现在一大家子一起生活,在乔母的安排下,她平时也就做做饭打扫家里的卫生。
乔母乔父干活利索得很,若不是农忙,她甚至都不用去地里风吹日晒。
她一把拉过捂着脸呜呜呜哭的盼盼,揉搓着盼盼的脸颊教道:“快跟你奶奶求情,说咱们不分家,快说!”
盼盼虽然是孙海兰和乔东目前唯一的女儿,却没怎么被孙海兰疼爱过。
孙海兰因为当年差点被吃绝户的阴影,一直想再生个儿子,所以平日里对盼盼从来没好脸色。
盼盼本就胆小得很,被孙海兰这么一弄,吓得更是瑟瑟发抖,抿着嘴直哭。
孙海兰着急:“没出息的死丫头!”
她伸手还要打盼盼,乔母看不下去了:“不分家就离婚!反正我是不会再跟害我闺女的人一个锅里吃饭了,乔东,你也是个能当家的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曾经全家都没亏待过孙海兰,孙海兰就敢暗搓搓搞事,今天这样撕破了脸,难保以后孙海兰还做出什么事!
都抓住老鼠了,她可不会再让一颗老鼠屎毁了一锅汤!
乔珠知道乔母的脾气,不敢多嘴,她走到乔西身边,压低声音埋怨:“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乔西冷眼朝乔珠扫去。
倒打一耙?
乔珠还在喋喋不休:“你赶紧劝劝二伯母,好好的一个家,要是真因为你散了,你心里能过意得去?”
乔西听着乔珠的话,莫名觉得讽刺。
见乔西不为所动,乔珠又说了一句:“这种时候你还能定定坐着,可真是有够冷血。”
乔西噗嗤一声笑了:“乔珠,你老表现得这么正义,让我都误会你了。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你和杨文清有一腿。”
乔珠瞪大眼睛,声音猛地拔高:“你又胡说!”
她这一嗓子,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乔珠以为其他人听到了,着急去推乔西:“你再这么胡说,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乔西刚要张口,脑袋突然又一阵眩晕。
她看着跑过来的乔母,无力地朝着椅侧倒了下去。
第7章:闺女会疼人
“西西!西西你怎么了!”
乔母吓坏了,扶着乔西又是掐人中又是灌白糖水,折腾了好几分钟,乔西才幽幽转醒。
乔西仰头,看着乔母因为担忧而通红的眼眶,心里酸酸的。
她张了张被白糖水浸润的甜腻的嘴:“妈,我没事。”
乔母吸了吸鼻子,把碗丢给乔南:“要我说,有妈在,这些破事你就别管了,先睡一会去。”
乔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就纳闷了,乔西干什么了?
自始至终不都好端端坐着吗?
要她说,这是装柔弱呢!
乔母余光扫到乔珠的反应,脸一沉,大声训斥道:“你怎么当妹妹的,姐姐身体不舒服,你不护着帮着,反而下重手推她!”
乔珠心里一百个冤枉:“二伯母,我没有啊!”
乔母气愤:“你这姑娘怎么还睁着眼撒谎,刚刚你推西西,我们都看到了!”
她大手一挥,其他人纷纷附和。
乔母:“做妹妹的,对着姐姐动手,咱们乔家可没这样的规矩,我看你也不是有心的,给你西西姐道歉,这事就算了!”
乔珠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乔母的话。
既然说不是有心的,为什么还要道歉?
再说了,她凭什么道歉!
明明是乔西先造谣她!
见乔珠恶狠狠盯着乔西,乔母脸色更难看了。
直接撂下一句:“不道歉就给我出去,以后不要进我家的门!”
她早就看出乔珠嫉妒自己闺女,处处跟自己闺女攀比,但碍于都是一大家子,乔珠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所以平时都不吭声。
可今天,乔珠非要跳出来找事,那她就必须得敲打敲打了。
乔珠眼里的泪水迅速汇集,她咬了咬唇,不甘不愿地对着乔西道歉:“堂姐,对不起,我刚刚是无心的。”
乔西人还有几分发晕,连带着反应也变慢了。
看着乔母对着乔珠一顿输出,除了觉得畅快的同时,她心底也升起一抹佩服。
乔珠道完歉退到一边,乔母又开始关心乔西。
“闺女,妈扶你进屋躺会儿,你这是急火攻心了,这么硬挺着保不齐等下又晕!”
乔西这回没有反驳,乖乖被搀扶着进了屋。
躺在铺着大红床单的炕上,她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间,听到外面传来乔母赶孙海兰的声音,孙海兰扯着嗓子哭,又被训了一顿。
不知道睡了多久,乔西再次醒来,屋子里灰蒙蒙的。
她挣扎着坐起来,听到窗户外传来乔父乔母说话的声音。
是在说大嫂孙海兰的事。
乔西听了片刻,刚准备下炕,乔母推开门走了进来。
见乔西要下炕,乔母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一把按住乔西肩膀:“刚醒来别乱动!”
乔西被按得身子一沉,动弹不得。
乔母扭头对着外面就喊:“西西醒了,把吃的都端来!”
很快,乔南乔北二人端着青菜粥和几样小菜进来,放在炕桌上,除此之外,还有一碗飘着葱花的鸡汤。
乔西原本没觉得饿,看到满满一桌子好吃的,顿时肚子咕咕叫起来。
鸡汤只有给乔西的份,为了避免两个儿子馋肉,乔母将乔南乔北使唤了出去,独自陪乔西吃饭。
“慢点吃,别噎着。”
乔西吃完一整碗青菜粥,肚子撑得圆滚滚的。
她把鸡汤往乔母的方向推了推:“妈,你喝吧。”
乔母瞪着眼:“妈不喝,你快喝,喝了头就不晕了。”
乔西看着乔母,有几分无奈。
从她记事起就是这样,无论有什么好吃的,乔母统统留给她吃。
虽说父母的心都在儿女身上,可别人家是都留给儿子吃,生怕儿子饿着,唯独他们家,乔母什么都留给她这个姑娘,生怕她吃不好。
爷爷奶奶有什么好吃的给哥哥弟弟们,乔母转头就也给她弄一份,不让她比哥哥弟弟们少。
为此,亏待自己也无所谓。
乔西揉揉发酸的鼻子,摇头:“我心口难受,喝鸡汤太腻了。”
乔母闻言皱眉:“那我留着你明天喝。”
乔西哭笑不得,坚持道:“不行,妈你现在就喝了,这么热的天,放到明天肯定就坏了。”
乔母深深看一眼乔西,满眼放光:“闺女长大了,会疼人了!”
看着乔母一口一口喝完鸡汤,乔西才开口问:“妈,你把大嫂赶回娘家去了?”
提到孙海兰,乔母脸色立马变了,没好气:“对,她给我寻死觅活的,我可不吃那一套。”
以为那些下三滥的招数能拿捏她?
“她妈没教好,我送回去让好好再教教。”
乔西点点头。
孙海兰的确是不能忍,全家善待于她,她却生了歹心,实在是忘恩负义。
乔母把碗底的葱花也挑着全吃了,继续说:“你爷爷奶奶过来了一趟,嚷嚷着要跟你说几句,被我给打发回去了。”
乔西:“……”
乔爷爷和乔奶奶住在乔家老大家里,也就是乔珠家,和乔母宠女儿不同,两老人都是重男轻女那一挂的。
就是因为看不惯乔母偏心女儿的态度,所以平日里都不怎么过来。
今天特地跑过来,估计是知道乔西半路悔婚,气坏了。
乔西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爷爷奶奶来了后,肯定又阴阳怪气说了很多。
乔母看乔西神色忧虑,抓过乔西的手,轻轻拍了拍:“放心吧,有妈在一天,就没人能欺负得了我姑娘。”
乔西抿着唇,轻轻点头。
回想她前世走过的路,除了嫁给杨文清那个渣人,其实都是很幸福的。
没什么忧虑的生活也养成了她没心没肺爽快的性格,从来不以恶意去揣测人,不动脑子去琢磨。
结果,栽了个大跟头。
她思索了片刻,抬头看着乔母,嘴角勾起:“妈,我以后要好好向你学习,只要把你那些本事都学了,谁还敢欺负我?”
虽然很想一辈子依靠父母,但上一世的经验已经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
她总会离开这个家,去面对复杂的社会。
这一回,她不止要保护自己,还要变得更强大,去保护她爱的人们。
乔母听得激动,一拍大腿:“不愧是我闺女,有志气!”
乔西眼睛弯弯笑了。
乔母看乔西情绪不错,趁机赶紧说:“杨家来人了,被我骂了一通后也道歉了,不过,那个小伙子说,想跟你见一面,面对面对你道歉,我没给准话。闺女,你愿不愿意见?”
第8章:他绝对不行
乔西当即摇头:“不见。”
她现在一想到杨文清,满脑子都是前世最后,杨文清光着上半身猥琐的样子,光是想到就觉得反胃。
看闺女态度坚决,乔母明白了:“行,那我明天一早就让人回话去。”
乔家村很少出现悔婚的事,乔西之前听说过别的村子类似的事,似乎都挺麻烦的。
悔婚之后,好像要来回扯皮很久才能弄清楚。
有些哪怕是过去好些年,路上碰见了也会叉着腰骂。
杨家这次不仅不找事,还态度这么好肯道歉,只能说明,杨文清的的确确是弱症,他们知道自己骗了人。
乔西正想着,就听乔母说:“以后杨文清有弱症的事,你就别跟任何人提了,这毕竟是人家的私密,咱们大肆宣扬不好。”
乔母看一眼乔西:“外面人问起来,你就说两个人不合适,别的再不多说。”
乔西觉得奇怪:“妈,咱们为什么要帮着遮掩这种事情,万一他们以后还去骗别的女孩怎么办?”
以她对乔母的理解,乔母哪怕不要道歉,也要把这个事闹到人尽皆知。
闻言,乔母重重拍了下桌子。
“还不都是孙海兰那个夯货,收了人家杨家的钱,替人家遮掩!虽说孙海兰被我赶回娘家了,但还没离婚就代表着咱们家,这事儿细说不是人家坑了咱们,是咱们被自己人坑了,只能这样草草了了!家里出了内贼,丢人呐!”
听完乔母一串话,乔西紧紧抿唇。
她猜到孙海兰害了她,却没想到,孙海兰居然还收了黑心钱!
这也太无耻了!
什么人啊这是!
见乔西脸色难看,乔母也气得捏拳:“你放心,这种良心被狗吃了的夯货,我不会再让她进咱们家门的!”
今天为了点钱就敢害她闺女,明天指不定为了什么就敢害全家!
乔西知道乔母的作风,本来还想自己找大嫂算账,现在完全托付给乔母了:“嗯。”
情绪激动过后,她又有点累了。
乔母扶着乔西躺下,又拿来药酒,一边说话一边给乔西扭了的脚涂药酒按摩。
粗糙的手指抚过白皙纤细的脚腕,看着上面散开巴掌大的淤青,乔母别提多心疼了,她捧在心尖尖的姑娘,好端端遭了这么大的罪。
“从明天开始,妈给你每天煮两个鸡蛋,再让你爸去下河买两条鱼,给你好好补补身子。”
乔西看着乔母微红的眼眶,嗯了声。
涂完药酒,乔母想到另一个问题。
她好奇地看着乔西:“西西,你是怎么知道杨文清不对劲的?谁跟你说的?”
虽说应该提前告诉她,她好出面解决,但临时告诉乔西也是好心,哪怕闹得难看了些,到底从根本上避免了乔西嫁过去受苦。
这样的恩人,她得好好感谢一番。
乔西瞬间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
她咬了咬唇,磨蹭了好几分钟,才吞吞吐吐说:“是……是春燕跟我说的!”
春燕是她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也比较像会说这种隐秘事情的人。
乔母惊讶:“春燕?她怎么知道的?”
乔西随口胡诌:“她家里有人跟杨文清家认识……之前她在我面前提过一嘴,我半信半疑,去杨家的路上我看大嫂表情古怪,就猜到是真的了……”
乔母不疑有他:“是这样!”
看乔母信了,乔西松了口气。
别说,编得她自己都信了。
她心里掠过一抹无可奈何的愧疚,她并不想欺骗乔母的,但是没办法,重活一回这种事情,说了也没人信。
尤其对于挺迷信的乔母来说,她前脚说完,后脚就能找来老婆子给她叫魂。
乔母认真想了想:“赶明你把春燕叫到咱们家来,好好谢谢人家,这姑娘能处,有事不对你藏着掖着。”
乔西神色复杂:“……好。”
说完这个,乔母又问:“我们找不见你的那会子功夫,你跑哪儿去了?你可不知道,把你老娘我都要担心死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活了!”
乔西握住乔母的手:“妈,你把心放宽好了,你姑娘我可没那么脆弱,不会被这点事情吓到的。”
哪怕是亲眼目睹杨文清和乔珠的苟且,她也没有任何轻待自己的念头。
至于去了哪儿……
她把自己避开人跑到果园,掉进陷阱的事说了。
“是秦嘉树救了我,他看我脚崴了,还给了我草药呢。”
乔母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倏地变了。
乔西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没发现乔母脸上的变化,她想把秦嘉树是个好人,并且救过她很多次的事说出来。
但是,一想那些事都还没发生在这个时空,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纠结半晌,她才拐弯抹角说:“妈,我觉得秦嘉树那个人挺不错的,看着面冷,实际上挺热心善良。”
乔母愕然了下,撇开视线:“他怎么样不是你该操心的。”
乔西:“啊?”
她怎么没听明白?
乔母看闺女这幅单纯的样子,岔开话题:“没了杨文清,咱们再找其他适合你的,年轻男娃娃多的是,不愁找不到好的。”
乔西:“……妈,我现在不想急着找……”
一个杨文清已经够她受得了,经历过五年婚姻生活,她现在对婚姻一点想法都没有。
让她说,多了束缚还多了是非,却没有任何收获,还不如一个人过自在开心呢。
乔母怕乔西因为杨文清的事对结婚产生抵触,忙说:“什么不急,现在是你挑别人,等过几年就是别人挑你了!”
乔西:“妈……”
乔母:“当然了,我闺女这么俏条件这么好,就是过几年也不愁嫁,妈的意思是,咱们什么时间干什么事,这样才不会乱套。”
怕乔母再说下去,乔西连忙点头应付:“妈你说得对,我明白的。我这不是想着才悔婚,还是等这风波过去,再说结婚的事嘛。另外,秦嘉树今天救了我,我是不是也应该谢谢他啊?”
乔母听着前半段,脸色缓和不少,后半段,脸上的皮又一次绷紧了。
她拿着药酒站起来,没好气:“行了,别说了,那个秦嘉树,你一点心思都别往他身上放,别人还好说,他绝对不行,至于谢谢他的事,我来谢就行了。”
乔西不禁语塞。
她咽了口口水,试探询问:“妈,秦嘉树这是干啥事了,怎么感觉你特别讨厌他啊?”
哪怕是提起杨文清,乔母的情绪都没这么强烈。
难不成,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别的事情?
第9章:真假闺蜜情
乔母顿了顿,才说:“他没干啥,只是他跟咱们家八字不合,你以后走道也离他远点。”
乔西:“……”
这还是她生平头一次听到这种荒唐的理由。
八字不合什么的,只有结婚的时候会讲究吧?
正说着,乔父也进来了。
听到秦嘉树的名字,乔父叹了口气,一脸深沉道:“那个娃是个好娃,就是……”
乔母一个眼神横过去,警告乔父闭嘴。
真是的。
她都把话说完了,还来搞什么马后炮。
万一说得多了,闺女惦记上咋办?
乔父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挠挠头:“那啥子,你跟闺女说完话了也早点睡,明天还一早去打麦子呢。”
乔母哼一声:“不用你老头子说,我心里有数。”
乔父见自己说啥都不是,对着乔西笑笑,转身又出去了。
乔母也起身,将乔西扶着躺好,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拍:“睡吧,睡一觉啥事儿都过去了。”
在乔母面前,乔西乖巧地像个像小孩子:“嗯。”
乔母离开后,乔西静静躺着。
回想着今天的所有经历,她感觉特别不可思议。
她也想起,曾经听人家说,有些人有上辈子的记忆,当时还不相信,没想到现在切实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面朝着窗户,她双手合十,对着空气拜了拜。
感谢老天爷。
“信女会好好行善积德,不辜负天道垂帘……”嘴里喃喃说着这些,乔西又一次睡了过去……
……
次日,她醒来后,耳边寂静一片。
乔西花了几分钟时间,才确认自己的确是重活了一回,这不是一场梦。
炕边放着拐杖,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乔母悄悄进来放的。
乔西心里暖洋洋的,那些糟心事都被这抹温暖覆盖,她拄着拐杖走出屋子,看到大门虚掩着,院子里空无一人。
乔西刚要张嘴喊人,突然想到了昨晚乔父说的话。
这个时候,大家应该都去广场打麦子了。
她拄着拐杖去洗了把脸,进厨房后看到盖着盆子在灶台上温着的小米粥,开开心心吃了起来。
一边吃,她一边思考接下来的状况。
前世她嫁到杨家后,对于婚姻经历了一段时间的自我纠结后,便开始做小成本买卖了。
杨家倒是也管过她,想让她好好干地里的活别出去抛头露面,但架不住眼馋她能赚到钱,也就随她了。
她赚了钱后,除了给乔父乔母娘家买东西之外,都投入到杨家了,不仅给一穷二白的杨家盖了砖瓦房,还让杨家过上了顿顿吃肉的富足生活。
乔西轻轻啧了声,前世杨家那么拖累她,她都能把日子过出花来。
现如今没了杨家这么大一个累赘,她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至于结婚的事,她现在是一点都不想考虑。
吃完小米粥,乔西闲不住想出门,门口传来几声呼喊。
“乔西!”
“西西!”
乔西抬眼望去,看到她的好朋友陈春燕和于青青并排走了进来。
陈春燕被乔西手里的拐杖吓了一跳:“乔西,你被人打了吗?怎么成这幅样子了!”
乔西:“噗……”
于青青视线扫了一圈,见再没人后,挺直的腰背才垮了下来,拧着眉头说:“你怎么回事?”
不等乔西回答,陈春燕又机关枪一样突突突:“昨天我们在杨家等你,我还在那儿嗑瓜子呢,结果旺财跑进去说你逃婚了,我还以为开玩笑呢!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后面听说你找不到了,真是没把我吓死。
找了一圈没找到你,我跟青青来你家,结果你家里人说你累了不见人,让我们走了。我这愁的一夜没睡好,早上起来把中午饭做好,就赶紧叫上青青过来看看你了。”
陈春燕越说越激动:“乔西,你快跟我们说说,昨天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乔西:“……这个……”
于青青看乔西面露难堪,想到自己头一天晚上费劲打听到的传言:“西西,难道真是那个杨文清有问题?”
陈春燕瞬间看过去:“杨文清有什么问题?”
她怎么不知道?
不对,既然有新消息,来的这一路上,怎么不跟她分享?
想到这个,陈春燕脸色有些不高兴。
于青青没有对陈春燕解释,只是看着乔西,继续说:“西西,你当时当着大家的面,自己说的杨文清有弱症,是不是?”
陈春燕:“啥啥啥?”
乔西盯着于青青看了半晌,清楚地看到对方眼中更多的是八卦和探究,并不是关心。
前世她也是结婚后,和于青青有了更多的利益往来后,才看明白于青青并不是真朋友。
那些小心思小手段,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于青青被乔西盯得莫名不安,轻咳一声:“西西,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陈春燕着急得不行,推了推乔西的肩膀:“你说话啊,你怎么傻了一样?”
乔西回过神,偏头向陈春燕看去。
大嗓门看着咋咋呼呼的,对她也算不上温柔客气,但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却是最义不容辞的那一个。
哪怕,为了她得罪人也无所谓。
乔西拉起陈春燕的手,紧紧握住后浅笑了下:“没什么情况,我突然发现不喜欢杨文清,仅此而已。”
陈春燕愣住:“啥?这么任性?”
于青青不相信这个说辞:“西西,我们是自己人,对我们你不必遮掩,实话实说就行。”
都送亲了,怎么可能因为不喜欢突然就悔婚了。
乔西坚持就是这个原因,见于青青还要继续问下去,乔西眉头一挑,反问:“你相信外面人说的话,不相信我?”
于青青看乔西黑了脸,忙解释:“西西,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
陈春燕看俩人要吵起来了,赶紧站出来打圆场:“乔西你脚伤着了怎么还站着,快坐下,坐下再说!”
乔西在椅子上坐下后,深深吸了口气。
现在于青青还没做那些过分的事,她先不能表现得太过分了,不然,反而显得她人品有问题。
其实后面发生的那些事,她都可以不计较。
但唯有一件,她必须得小心提防。
第10章:好友的信任
那便是于青青利用和她走得近这一点,耍小心思破坏了乔南的相亲,让乔南在村子里名声大跌,以高彩礼高姿态嫁进了乔家。
其实于青青想嫁给乔南,这一点没什么不对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合情合理。
可于青青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着歪心思,为了自己的目的去害别人。
就像乔南,被她暗地里害了相亲坏了名声,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过得很痛苦,原本爽朗的小伙,脸上布满了忧郁。
想到这个,乔西单是看着于青青就来气。
所以哪怕是听到于青青道歉:“乔西,你想多了,我当然相信你了,我说这些是关心你呢!”
她也是哼了声:“关心我就别怀疑我的话。”
陈春燕重重点头:“当然不怀疑你!”
于青青自然也感觉到了乔西今日与以往的不同,她觉得奇怪的同时,也有些担忧。
她刚才就是表现得着急了些,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吧?
要她说,乔西真是被惯坏了,一个女孩,脾气也太大了!
现在还出了逃婚悔婚这种事,要不是有个厉害的爸妈,以后怕是嫁都嫁不出去!
心里想着这些,她面上却还是违心笑了笑,好言好语开口:“西西,那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啊?”
乔西顿了顿,叹了口气:“我不想说这个。”
表现出一副苦恼又无奈的样子。
于青青却没有收敛,继续说:“其实你也不用担心,你爸妈认识的人多,给你再介绍其他相亲对象就行了!”
乔西拧眉,不悦地朝于青青看过去:“我都说了不想说这个,你为什么还非要提啊,就非得看我难受是不?”
于青青愣住:“乔西,我不是这个意思……”
乔西:“从进门开始就质问我,往我心上扎刺,作为我的朋友,难道就不能说一点让我开心的事吗!”
于青青:“……”
乔西腾一下站起来:“好了,你们走吧,我累了,要回屋了!”
陈春燕也被乔西突如其来的发脾气弄得摸不着头脑了,不过她没多想,看于青青还要说,扯了扯于青青袖子。
“我们走吧,让乔西好好缓着,过几天再来看她。”
“可是……”
“走吧走吧。”陈春燕推着于青青往外走,扭头对乔西笑笑:“过两天我再来看你啊!”
走出乔家院子,于青青气得跺了跺脚。
她当着陈春燕的面就开始埋怨:“乔西也太可笑了吧,我们好心去关心她,她拿我们撒气!”
陈春燕倒是没这么大反应,想到刚回头时乔西的反应,淡淡道:“遇到这么大的事,她心里肯定难受,能理解。”
于青青呵了声:“她这事又不是我们造成的!还不是她自己闹出来的!”
陈春燕听到这一句,停下脚步,对于青青说:“你回家吧,我要去捡麦穗了,先走了。”
说完,她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于青青看着陈春燕的背影拐进另一条巷子,翻了个白眼吐槽:“真是个傻子,乔西说啥就相信是啥!”
陈春燕从巷子里探出一双眼睛,直到看于青青离开,才又走了出来。
她原地站了片刻,快步折返回了乔家。
院子里,乔西正拿着一把稗子喂鸡,看到陈春燕回来,嘴角轻轻翘起。
“我就知道你肯定明白我的意思。”
陈春燕露出骄傲的表情:“你眼睛都快眨烂了,我要是还不明白,那我们就真的一点默契都没有了。”
乔西笑起来:“也对。”
好朋友之间,不需要太多话语。
陈春燕走近了,疑惑发问:“你老实说,于青青那家伙怎么惹你了,连我都看出来你不待见她了。”
乔西撇嘴:“是她先没把我当朋友的。”
陈春燕想到于青青一脸八卦的样子,点点头:“她刚才确实做得不对,可能也是好奇吧,没别的意思,你不高兴不听她说就是了。”
乔西嗯了声,将手里稗子全部扔进鸡圈,拉着陈春燕进屋:“我有话跟你说。”
进到屋里坐下,乔西长话短说:“杨文清就是身体不行,他家里人来跟我们家都说好了,这事儿翻篇,大家都不提。”
陈春燕惊得嘴巴合不拢:“于青青说的是真的啊?”
乔西:“是真的,不过我妈说了,这是人家的私密,于青青嘴巴不严实,我要是在她面前承认了,她肯定说得全村人都要知道了。到时候还打我的旗号,让我下不来台。”
陈春燕眼睛突然放光,一把抓住乔西的手:“西西,没想到你这么信任我!”
怕于青青出去乱说,却不怕她!
这不是信任是什么!
“我以前总觉得你和于青青关系更好些,她说话你更爱听,没想到你更信任我!天哪!我好激动!”
乔西扑哧笑了,同时也有些羞愧。
她曾经的确对于青青更好一些,因为于青青总能给她出主意,说话也中听,让她更信赖,相比之下,咋咋呼呼的陈春燕就逊色一些。
乔西也抓住陈春燕的手,笑笑:“她说话好听,但是她做事没你靠谱。”
这句是大实话。
陈春燕顿时更激动了,眼眶发热:“她们都说我没脑子一根筋,乔西,只有你懂我!”
乔西也有些感动,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对了,关于这件事,我还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陈春燕完全沉浸在被好朋友信任的愉悦中,爽快拍胸脯:“帮!必须帮!”
乔西迅速将她告诉乔母的事说了遍,其实这件事不需要陈春燕再做什么,只要安心享受乔母的优待就好了。
陈春燕原以为乔西要让自己去做什么,比如偷偷揍杨文清一顿之类的,没想到乔西所说的帮忙,是让她拿好处,什么都不用做。
她连连摇头:“这多不好意思啊!”
乔母那么热情的,她怕自己承受不住!
之前念书的时候,有一回乔西跑步脚受伤了,她就只是把乔西背了回来,结果乔母连续一个月给她做好吃的。
她想起来都觉得自己不配!
乔西被逗得哈哈笑起来。
看陈春燕一脸受不住,乔西想了下说:“在家里呆着实在无聊,要不你扶我去广场吧,我想看看打麦子的。顺便,给我爸妈他们去送点喝的。”
第11章:装可怜来了
有陈春燕在,乔西只用动嘴就行了。
她指挥着陈春燕拿上水壶,打开窖门,在里面盛了满满一水壶凉白开。
接着,又找了个盆,装了七八块在窖里凉着的西瓜。
陈春燕背着水壶,端着盆,还能空出一只手扶乔西:“咱们走吧!”
乔西点点头,俩人朝着门外走去。
走出巷子没多远,一个意外的身影出现,走到了她们面前。
陈春燕如临大敌,将乔西护在身后:“杨文清,你想干什么?”
乔西也抿着唇,拧眉看过去。
她都说了不见面,这人还来做什么?
看着就恶心!
杨文清脸色苍白,看上去有几分憔悴,头发却梳得一丝不苟,锃明瓦亮的。
他哀怨地看向乔西,声音颤抖:“我想……跟乔西说几句话。”
陈春燕看向乔西。
乔西压下厌恶的情绪,冷淡开口:“你说吧。”
杨文清咬咬唇:“我想单独跟你说。”
陈春燕瞪大眼睛,再次用眼神征求乔西意见。
她还顺带使了个眼色给乔西,提醒乔西不要心软,给这个混蛋机会。
乔西当然不会被杨文清卖惨的样子唬道,她没好气:“你要说就说,不说就走开。”
杨文清脸色瞬间变得更白。
他身形晃了晃,像是落叶一样,一副快要跌倒的样子,似乎是鼓起很大的勇气,勾起嘴唇苦笑了下:“实际上,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乔西:“蛤?”
杨文清自顾自继续说:“我身体是不太好,但这不是我的错,更不是我的罪……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
乔西:“……”
她算是知道杨文清干什么来了。
从前就是这样,不管家里发生什么事,杨文清从不想着解决问题,一遇到麻烦就自怨自艾,痛哭流涕。
乔西是个热心肠的人,看到丈夫这样,总是心疼大过于责备,自己撸袖子上去解决问题。
可那是过去。
是她发现杨文清有花花肠子和歹毒心思的曾经。
乔西这个人虽然单纯,却从不颠倒黑白,她心里有一杆秤,对她好的,她真心相对,哪怕自己吃亏也无所谓。
而那些辜负她的,就算死在她面前,她也绝不会多看一眼。
对于青青是这样,对杨文清更是这样。
冷眼看着杨文清红了眼睛,开始“深情”道歉,乔西呵呵两声,笑出了声。
杨文清被迫停住,看起来有几分尴尬。
乔西没心思再看他装相,直接道:“你的道歉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
杨文清:“……”
怎么感觉哪儿不对劲?
乔西视线从杨文清刻意抹了头油的头发上掠过,拍拍看傻了的陈春燕:“春燕,我们走。”
陈春燕回过神:“走走走!”
俩人走出一截,陈春燕回过头,看到杨文清还站在原地,风吹起他白色衬衣的一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几分落寞。
陈春燕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幽幽道:“怎么感觉,杨文清有点可怜呢。”
乔西猛地停住脚步!
陈春燕看乔西脸色难看,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是说……”
是什么她说不出来。
乔西能明白陈春燕的感受,毕竟,她曾经也被迷惑过。
她严肃告诉陈春燕:“你觉得他可怜就对了,他是故意装给咱们看呢!”
陈春燕不理解:“为什么?你们不是已经没戏了吗?”
乔西摇摇头:“他想让我心疼他呗,说不定以后能用得着我呢。”
更甚者,说不定能再次拿下她呢。
陈春燕完全不能明白这种脑回路,脸上写满了茫然。
她挠挠头:“我还是不懂,要我来说,你们这种关系,以后老死不相往来才是合适的。”
乔西:“别管他了。”
她现在提起杨文清就觉得晦气。
这种人,就该赶紧从她的人生中剔除出去。
眼睁睁看着乔西的背影越来越远,杨文清垮下脸,重重叹了口气。
还真是难搞,居然对他无动于衷。
看来,他想和好的计划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杨文清咬紧牙关,眼底浮现出阴狠。
仗着家里人多势大,就这么欺负他,这个仇,他一定要报复回来。
他要让当众悔婚的乔西无可自拔地爱上他,最终求着嫁给他!
……
乔西和陈春燕走得慢,俩人到广场的时候,大家伙已经连干几个小时,坐着休息了。
有个妇女远远看到乔西,扭头对着正拿着芭蕉叶子扇风的乔母说:“你姑娘来了!”
乔母下意识就要反驳,却在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了拄着拐杖,一瘸一瘸正走过来的乔西。
乔母当场丢了芭蕉叶,腾一下站起来:“闺女!你咋来了!”
说话间乔西已经走近,对着看过来的婶婶伯伯们笑笑,看着乔母说:“妈,我想着你们打麦子肯定渴了,来给你们送点水和西瓜。”
陈春燕把水壶和盆子递过去。
乔母扫了眼乔西还肿着的脚,刚要开口责备,余光扫到周围人探究的目光,话锋迅速转变。
“哎呀,我闺女就是知道心疼人!妈没白疼你一场!”
乔西被夸得有些害臊,乔母已经大嗓门去喊乔家三兄弟和乔父了。
只听她洪亮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广场上:“西西怕你们渴着,给你们带水和吃的了,快过来!”
这下,所有来广场打麦子的人,都知道乔西来了。
村里人平日里就知道乔父乔母宠爱这个闺女,但今天更是开了眼。
放在别人家,头一天才做出逃婚那样丑事的人,怎么可能转眼就大摇大摆出门见人?
关键是,还被妈夸成一朵花?
在场的许多在家里没地位的女孩子,纷纷朝乔西投去羡慕的光。
正在捡麦穗的乔珠看到这一幕,酸溜溜地撇了撇嘴角。
想想她昨天掺和乔西家的事情,分明什么都没做错,回家后却被爸妈骂了个狗血喷头。
真是不公平!
乔父、乔东、乔南和乔北陆续走到了芭蕉树下,在关心过乔西脚上的伤后,开始喝水吃西瓜。
其他人看得眼馋,都坐远了些。
乔西自问没做错什么,所以并不觉得逃婚丢脸,她坦然地面对着周围人的打量,目光在广场上搜寻。
她刚刚,好像看到了秦嘉树也在这里。
第12章:不单纯的他
前几年都是人力打麦子,村里有力气的小伙子轮番上阵,将麦子从麦秸秆上打下来。
男人们再用大叉把秸秆挑了,妇女们心细,负责一层层清理干净,最后晒完装麻袋。
这几年包产到户后,村里条件好些了,几个村联合起来买了打麦机,用机器打麦子,省了不少人力。
不过操作打麦机这事儿还是得年轻人来,年轻人反应快,动作利索,齿轮卡住或者之类的小意外也能第一时间补救。
今天是瓦家村和乔家村联合打麦子,村里大多数人都来了,能看到秦嘉树也很正常。
乔西目光搜索了一圈,最后在打麦机旁边的草垛下看到了秦嘉树。
哪怕是在休息,秦嘉树也站得笔直,跟其他耷拉着脑袋垮着腰站没站相的小伙子完全区分开来。
乔西嘴角勾了勾,虽然看着青涩年轻,但和她印象中的一样,粗粝中带着倔强。
像一杆宁折不弯的枪。
他身旁还有几个人,是瓦富贵一家。
就在乔西看过去的时候,瓦富贵的儿子瓦长乐正和秦嘉树说着话,女儿瓦长媛则是递水壶给秦嘉树。
看到瓦长媛脸上俏皮含着春水一般的笑容,乔西眼神闪烁了下。
这一幕刚好被乔母看在眼里,乔母顿时水都咽不下去了。
她脸皱成一团,起身挪了挪,用宽大的身体挡住了乔西的视线。
“闺女,看啥呢?”
乔西回过神,摇摇头:“没啥。”
乔母嘴角压得更低,眉头拧得越发紧了,脸更是要皱成一块抹布。
没啥才怪!
她可是过来人,什么看不出来?
不过她也纳了闷了,从前闺女眼里就没秦嘉树这个人,更别提盯着秦嘉树看了。
这两天是怎么了?
先是觉得秦嘉树好,这会儿又盯着人使劲看,很不妙!
难不成秦嘉树那小子不听警告,私底下勾搭她的宝贝闺女了?
几分钟的功夫,乔母已经脑补出许多桥段。
她扭头朝着秦嘉树的方向看去,异常愤怒地狠狠剜了一眼。
接着,她飞快换上一副笑脸,拉起乔西的手,温柔道:“西西,这地儿尘土乱扬,你呆着头发衣服都要脏了,快回去吧。”
乔西并不着急走:“我等春燕过来。”
刚才拿来的西瓜,乔家人一人分了一块后,剩下的三块乔西让陈春燕拿去给她家里人了。
乔母看乔西眼神不时朝着秦嘉树的方向望去,自己挡都挡不住,别提多难受了。
她索性喊了乔南过来,人多力量大,将乔西挡得死死的。
还找闲话说:“西西,等会儿妈回家做饭,你有没有想吃的?”
乔西没发觉乔母的小动作,认真想了下,回答:“我想吃丝瓜炒蛋。”
这是乔母的拿手菜,乔西从小吃到大的。
乔母当即应声:“那中午妈给你做。家里还有些鸡肉和猪肋骨,妈一并给你做了吃。”
乔西:“妈,肉一样一样慢慢吃吧,我就是扭了脚而已,没有补的必要。”
乔母嘴角翘起,声音略大了些:“你啊,就是太懂事了,啥都想着别人!”
附近的人又一次看过来,乔西脸颊瞬间一片薄红。
尽管已经被乔母连夸带捧了这么多年了,每次大庭广众之下被夸,她还是会不好意思。
正好陈春燕回来了,她赶紧开口:“妈,那我先回去了。”
乔母乐呵呵:“回吧,回去好好缓着,妈等会儿也回去做饭,这一路不好走,我让乔南陪你回去,你走不动了就让他背你。”
乔西苦笑不得:“妈,我没那么娇气。”
乔母大手一甩:“女孩子就应该娇气点,就让乔南送你回去,反正他干活也磨磨蹭蹭的。”
莫名挨骂的乔南一脸无奈:“妈,我……”
乔母瞪眼:“怎么,不愿意送西西回去?”
乔南:“当然不是!”
乔母哼了声:“那就别废话,快送你二姐回去。”
乔南张了张嘴,还想为自己辩驳几句,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算了,他嘴笨,说了也还是挨骂。
还是乖乖闭嘴得好。
走的时候,乔西看了眼大哥乔东。
乔东看上去情绪不大好,胡子拉碴的,没什么精神。
他喝完水吃完西瓜,就又去干活了。
乔西暗暗叹了口气。
她挺替大哥惋惜的,大哥勤快能吃苦,在家里也不耍男子汉威风,有时候还帮大嫂洗袜子。
想来,应该也是很舍不得大嫂的。
哎……
……
余光中那道靓丽的身影离开后,秦嘉树身体不自觉放松下来,向后靠在了关掉的机器上。
方才她出现的第一秒,他就看到了。
看她走路时候的姿势,脚伤似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也能松口气了。
不过……
回想到方才乔母向他投射过来的死亡视线,他一颗心向下沉了沉。
就算她终于看见他了又能怎么样,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他们是不可能的。
他也只能,这样默默关注她了。
瓦长媛仰头,看着秦嘉树线条分明的侧脸,欢喜得快要冒泡。
小时候她就跟在哥哥屁股后面,和秦嘉树一起玩,眼看着曾经的伙伴长得越来越出众,身材高挑面容俊秀,沉稳的气质更是村里男娃子里独一档,她的心思,也跟着渐渐变了。
她喜滋滋说:“嘉树哥,今天你可真是帮了大忙,回去我让我妈给你做好吃的。”
秦嘉树头也没抬,不在意地回答:“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瓦长媛不同意这个说法:“哪有应该这么一说,你昨天就干了大半天,按理来说今天应该休息的。”
说到这个,她嘴角就抑制不住地翘起来。
还是她早上去喊秦嘉树,秦嘉树才来的。
秦嘉树听瓦长媛这么说,不自在地别过脸去,喊了瓦长乐一声。
等瓦长乐走过来,秦嘉树站直身子,催促道:“休息得差不多了,咱们继续干吧。”
瓦长乐乐了:“你这个家伙,今天怎么这么积极!”
秦嘉树:“……”
他之所以这么积极,归根究底是心虚。
毕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今天上赶着来广场的原因,并不是那么的单纯……
第13章:弟弟背姐姐
乔家的几个儿子,被乔母教育的从小就知道对女孩子好,所以即便是被使唤,乔南也没有丝毫不悦。
他唯一恼火的,是乔母说他干活磨蹭。
他哪里磨蹭了?
他那是干活细致!
乔南对着乔西抱怨了几句,听得乔西哈哈大笑。
陈春燕在一旁打趣说:“也不能怪婶婶觉得你干活不行,实在是,她干活太出挑了!”
算上乔家村和瓦家村,就没几个人能干活干过乔母的。
当初算工分的时候,割麦子除草,乔母一天能干满十公分,比许多男人还厉害。
乔南不由赞同:“那倒也是。”
这么一想,也没什么好气的了。
三人被一条水沟挡住了路。
说是水沟,也是小路,村里许多路都是这样,平时走路,需要灌溉的时候直接把水引过来。
陈春燕啊了声:“这也太不巧了吧,咱们来的时候还没水呢。”
乔南一看,来了精神,感觉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他快步走到乔西面前弓着身子蹲下:“二姐,上来,我背你过去。”
乔西看着那平时一跳就能过去的小水沟,再看看自己肿着的脚,无奈妥协。
她把拐杖递给陈春燕,爬上乔南的后背。
双手抓着乔南结实的肩膀,乔西突然发现,乔南并没有看着那么瘦削。
他虽然脸长得秀气,身上却很有力量。
乔南跨过小水沟,没有急着将乔西放下来,而是又背着走了一段路。
他不觉得累,反而喜滋滋地:“等下我回去,能跟妈汇报了。”
不然要是什么都不做,又得挨一顿数落。
乔西和陈春燕一起笑起来。
陈春燕也比乔南岁数大,看乔南就跟看弟弟一样,忍不住对着乔西调侃:“我怎么瞅着,你家乔南将来是个怕媳妇的呢?”
乔西瞬间想到前世,被于青青拿捏得死死的乔南,笑容凝固在嘴角。
“西西!”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乔西循声望去,看到于青青小跑了过来。
于青青的目光先是落在乔南身上,接着又在陈春燕和乔西身上打了个转:“你们怎么在这儿?”
陈春燕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抿着唇没吭声。
乔西一脸坦然:“我刚刚去了趟广场,他们俩送我回去。”
于青青哦了声:“这样啊,我就说春燕跟我一起走的,你们怎么又走一起了。”
可别是背着她说什么悄悄话。
陈春燕不善于撒谎,假装没事人对乔南说:“你先放乔西下来吧。”
乔南却不肯:“没事,再走几步到家了。”
他迈步要走,于青青连忙挡在前面。
乔南拧眉看去,于青青笑呵呵道:“乔南,你这么背着,乔西不舒服。”
一听这话,乔南就不再坚持了。
他双手往上抬了抬,扭转着头询问乔西意见:“二姐,不舒服吗?”
被背着确实不太舒服,但乔西扫到于青青脸上的吃味,心底冷笑一声。
还没嫁给乔南呢,这时候就想管起乔南背她这个亲姐了?
怎么地,把她也当敌人了?
心思这么重,也难怪能做出那些害人的事了。
乔西嘴角不屑撇了下,回答乔南:“没啥不舒服的,你快走吧,我想回去躺着了。”
乔南得了令,高高兴兴哎了一声。
接着,对于青青不冷不热开口:“让一下,我先过去。”
于青青:“……”
乔南背着乔西大步离开,陈春燕感觉到尴尬的气氛,对于青青说:“我把拐杖给乔西送过去哈。”
随后,也跟了上去。
于青青独自站在原地,气得咬紧了嘴唇。
她早上感觉得没错,乔西对她的态度确实有问题,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可是为什么呢,她最近什么都没做啊?
她视线望去,看到乔南背着乔西,拐了个弯没影了,心里更是着气。
都多大的人了,还让弟弟背,也不嫌害臊。
就算不害臊,总该避嫌吧!
又不是娃娃时候了,都是小伙子大姑娘了,背来背去的,她真是看不下去。
在她家,弟弟就从来没背过姐姐!
……
进了院子,乔南才小心将乔西放下来。
看乔西和陈春燕在屋檐下站着,他连忙进屋拿了两个小板凳出来。
陈春燕接过板凳,开口赞叹:“哎呀,我要是有这么乖的弟弟就好了!”
乔西嘴角勾起,会心一笑。
村子里重男轻女的人家多,于是许多男孩子都被教得跟大爷一样,除了下地干活,到家后就是两手一甩,什么都不干。
乔西家就不一样,她这几个哥哥弟弟,从小就被乔母教育要照顾女性,体恤包容,所以这种思想,都已经刻在他们的骨子里了。
就比如乔南,听到陈春燕的话,他没有丝毫反应。
他对乔西说:“二姐,那我先回广场去了。”
乔西刚要点头,余光扫到门口探头探脑的人,话锋一转:“你就先不回去了,趁着妈来之前,你把厨房那些韭菜拿来,咱们一起择了。”
乔南点头:“好。”
大门外,不甘心又跟过来的于青青,看到乔南居然不回去,而是被乔西使唤着一根一根择韭菜,气得跺了跺脚。
她本来还打算着,趁乔南去广场这个机会,她可以同行一段路,跟乔南单独相处一会呢。
乔西目光不时朝着门口看去,见门口的人一直徘徊着,她也是吃惊的。
还真是挺执着的。
择完韭菜,乔西又让乔南拿泡好的豆芽过来捡皮,门外的人似乎终于耐不住了,走了进来,亲热喊:“西西,你们这是要做饭了吗,吆,啥时候择了这么多韭菜。”
乔西:“……”
呵呵。
挺会装。
既然如此,那她就好好配合一下。
乔西笑了下,问于青青:“你这会儿没事吗,不用回家做饭去吗?”
于青青偷偷看着乔南,随口道:“没事儿,今天我大嫂做饭,我闲得很。”
乔西哦了声,对着乔南说:“把你手里的豆芽给青青吧。”
乔南照做,于青青看着乔南起身给自己让了凳子,心里正美着,突然又听乔西说:“这儿有我们三个就行了,你回广场去吧。”
乔南转身大步走了。
于青青:“……”
她真是……早知道就不进来了!
还没来得及和乔南说几句话呢!
乔西装作没看出于青青的心不在焉,故意问:“青青,门口有啥好东西,你盯着看啥呢?”
第14章:这样对你好
于青青收回视线,摇头:“没有,没看啥。”
乔西顺着于青青的话说下去:“没有的话,就快帮我捡豆皮吧,幸亏你俩闲着,不然我中午都吃不上炒黄豆芽了。”
于青青:“……”
陈春燕自始至终埋头干活,并没有发现乔西和于青青之间的暗流涌动。
听到这话,她切了声,大嗓门喊道:“你啊,可真是惯会使唤人了!”
陈春燕虽然嘴上这么说,手底下却是一点没偷懒。
而于青青就不一样了,她看着没说什么,实际上根本就没捡多少豆皮。
乔西有心不让于青青走,索性跟她聊起天来。
“上次你跟我们说,你家里给你介绍相亲的,最近我忙我的事,都忘了问问你,你相亲怎么样了?”
于青青脸色微怔,干笑了下:“没介绍了。”
陈春燕抬起头:“啊?为啥?”
于青青不想聊这个话题,含糊回答:“相看了下,不合适,就算了。”
陈春燕追问:“怎么个不合适法?你没看上人家,还是人家没看上你?”
于青青脸色变了变。
说出口的话也带着刺:“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人家没看上我?”
陈春燕:“我这不是才问你呢嘛,你急什么?”
相亲这种事情成不了,要是成不了,可不就是一方看不上一方。
就像她姐当时相亲,男方嫌弃她姐个子矮,说是不好生养什么的。
这些本来就是摆在台面上说的。
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乔西开口打圆场:“也有可能是互相没看上。”
陈春燕觉得有道理:“也对。”
于青青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她看了一眼陈春燕说:“那家人穷,就只能拿出一百块彩礼,其他东西也没有,我爸妈不满意。”
陈春燕又一次耿直发言:“一百块彩礼确实低了,杨家条件也不是多么好,都给乔西五百块彩礼呢。只给一百块彩礼,打发叫花子呢?”
于青青:“……”
乔西看着陈春燕不经意就将于青青气得脸红脖子粗,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
最关键是,陈春燕并不是有心这样的,她的直来直去让于青青火都发不出来,就更气人。
于青青实在呆不下去了,被这一连串事情气得脑仁疼。
她连理由都懒得找了,直接起身:“你俩弄吧,我回去了。”
盘算着乔南这会儿应该已经走到广场了,乔西没有再挽留于青青。
等于青青走后,陈春燕才尴尬地吐了吐舌头:“乔西,我是不是又说错话惹着她了?”
乔西摇头:“没有,你说的都是实话。”
陈春燕一拍大腿:“就是说啊,她也老这么说我呢,轮到我说她,她就甩脸子给我看啊!”
三人一起念书的时候,陈春燕学习最差,数学根本算不过来,于青青就经常说她笨,不识数。
在陈春燕看来,因为是朋友,所以说话不用藏着掖着,所以从来没不高兴过。
可她说于青青的话,十次里有五次于青青就会翻脸走人。
乔西安慰陈春燕:“她今天估计不高兴,早上跟我说话也怪怪的。”
陈春燕想到于青青说乔西可笑那句,话在嘴边打了个转,还是没说出来。
尽管对于青青的态度很不满意,她也不想背后说人。
“算了,不说她了,她估计也是相亲失败心里有气呢。”
乔西轻轻嗯了声。
她其实知道,于青青之所以如此敏感,是因为被陈春燕说中了。
那家人就是没看上于青青。
没过多久,乔母回来了,陈春燕看快到中午,也准备回去了。
乔母热情留陈春燕:“这都要吃饭了,你上哪儿去,吃完再走!”
陈春燕郁闷的心情瞬间爆好,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婶婶,我这都出来一上午了,再不回去我妈要说我了。”
乔母:“你妈说你我说她,你辛苦照顾我们乔西,谁敢说你!”
陈春燕用眼神向乔西求助:“婶婶,我真该回去了,我下午再过来都行呢。”
乔西见状,开口道:“妈,你就让人家回家吃饭去呗,想感谢人家,送点东西也行啊。”
“还是我闺女聪明!”乔母眼睛亮了亮,进屋拿了几个鸡蛋和黄瓜,塞进陈春燕怀里:“刚还听你妈说,你家鸡这两天没下蛋了,正好我们家鸡下得多,拿去吃吧。”
一下子拿了这么多东西,陈春燕有些哭笑不得:“婶婶,今天已经吃了你家的西瓜了……”
她之所以和乔西呆在一起,是因为她们是好朋友。
不是为了这些东西啊!
乔母:“傻姑娘说什么你家我家的,难道乔西去找你,你不给她西瓜吃?”
陈春燕:“当然给啊!”
乔母满意笑了:“那不就对了,你们都是好朋友,互相帮衬是应该的。快拿上回去吧,中午叫你妈炒个鸡蛋,再做个凉拌黄瓜吃。”
陈春燕虽然还是不好意思,但已经被乔母说服了。
她看向乔西:“我下午还来陪你!”
乔西勾唇:“好啊,我等你。”
送走陈春燕,乔母进厨房开始做饭,一边做一边责备乔西不好好休息,还辛苦择菜。
乔西说:“是乔南帮忙一起择的。”
乔母:“我知道,他一回去就跟我说了,还说背你回来的,小兔崽子,干活不利索,摆功劳第一名!”
又说到陈春燕,乔西觉得乔母客气,乔母却说:“我的傻姑娘哦,妈这不叫客气,这叫拉拢人心,她觉得妈对她好,喜欢她,心里高兴了,以后才会对你更好。不然,她一个小娃娃,妈对她这么热情做什么?”
乔西顿觉乔母说得很对。
一瞬间甚至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她想到于青青,不解发问:“妈,那你怎么不对于青青好,她来咱们家也挺多次了,从没见你对她热情过。”
乔母闻言,手底下揉面的动作停住。
她原本笑着的脸迅速垮下去,扁了扁嘴,露出一抹委屈和不满:“咋,你又要为了个于青青,跟你老娘吵架?”
乔西:“……当然不是!”
天,她以前好傻!
第15章:我都听你的
她记起来了,曾经乔母在她面前指出了一些于青青的问题,当时的她认为于青青是好朋友,是乔母过于小心眼,还跟乔母吵起来了。
乔母疼爱她,平日里和她拌嘴都很少,那次偏是吵得脸红脖子粗了。
她为了于青青,甚至和乔母冷战了两天。
从那之后,乔母就不怎么在她面前提起于青青了,于青青到家里来,乔母也是不发表任何意见。
对于傻得冒泡的自己,乔西无力扶额。
看来,乔南被于青青害了,罪魁祸首其实是她!
毕竟乔母早就看出于青青不行,是她坚持把贼人引进家里来的……
看乔母还一脸哀怨,乔西清了清嗓子,试着把话圆回来:“妈,那是以前……我最近也慢慢发现,于青青有些地方做得挺不对的……可能不是个能深交的朋友……”
乔母眼睛瞪大,像是被乔西的话震惊了。
片刻后,她激动得将面团丢进盆里:“我的傻闺女啊,你可算是开了窍了!”
乔西:“……”
要不是手上还有面粉,乔母恨不得将乔西抱起来转两圈。
她兴冲冲问:“闺女,你是怎么发现她不能深交的?”
“这个……”乔西顿了下:“其实挺多事情的,要说最近的,就是对我悔婚这个事,她看热闹的心思远大于关心我。”
往远了说,那就更多了。
乔母哼一声:“我早就看出来,那姑娘心术不正,小小年纪心思太重,眼睛看人也闪烁不定的,像你跟陈春燕这样没什么脑子的姑娘,跟她在一起玩,摆明了都是被人家拿捏的。”
乔西:“……”
想反驳自己不是没脑子,但实在说不出口。
毕竟,她可是曾经做出为了于青青和乔母干架冷战事情的人!
乔母脸上写满了欣慰:“你能认识到这一点,妈真是太高兴了。”
姑娘交女性朋友又不像跟男娃谈对象,她也没法强行不让来往。
但每每看着姑娘被人家摆弄,还傻呵呵乐,当妈的一颗心简直在滴血。
乔西看着全心全意为自己考虑的乔母,心里暖洋洋的。
她托着下巴,一脸乖巧地哄乔母开心:“妈,我以后都听你的。”
乔母斜眼看过来:“当真?”
乔西重重点头:“坚决当真。”
乔母想了下,眯着眼睛说:“那你答应我,以后不和秦嘉树来往,做朋友也不行。”
乔西愣住。
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的她啊了声,发出疑问:“为什么啊?”
乔母一副看穿乔西的表情:“刚才不是还说以后都听我的吗,这就开始不听了?”
乔西朝着门外看去,躲避乔母视线:“说得对的才听。”
乔母:“呵!”
院子里乔父一行人回来了,正在放工具,乔西快步走过去,给他们倒水洗手洗脸。
乔西看了一圈,问乔南:“大哥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乔南朝不远处的乔父看了眼,压低声音悄悄说:“回来的路上遇到盼盼,大哥这会正跟盼盼说话呢。”
乔西心里咯噔一声。
昨天乔母赶走孙海兰的时候,孙海兰把盼盼也带走了,当时乔母正在气头上,只一心让孙海兰走,也没管盼盼的去留。
盼盼今年才四岁,孙海兰是不可能放她独自出门的。
所以,只可能是孙海兰想找大哥单独说话,拿盼盼当由头。
乔西看了眼浑然不觉还在厨房忙着炒菜的乔母,问了乔南大概位置后,一声不吭出了门。
位置距离家门并不远,乔西拄着拐杖没走几步就到了。
乔东和孙海兰俩人站在一面土墙后,盼盼嘴里含着块冰糖,正吧唧吧唧吃着。
孙海兰抹着眼泪,对着乔东哭诉:“东子,我现在被你妈赶出来,我妈也骂我不要我,我真是没地方去了,我是你的媳妇,你要是不管我,我可就真没活路了!”
乔东嘴唇紧紧抿着,没说话。
孙海兰一把搂过盼盼,哭得更凶:“你总不会,眼睁睁看我们娘俩去死吧!”
乔东拧眉,不高兴道:“别当着孩子的面说这种话,什么死不死的,多晦气。”
孙海兰一看乔东并非绝对冷血,继续哭哭啼啼道:“好,我不提,那你给我想个办法,让我能活下去!”
乔东垂着眼,盯着懵懂无知的盼盼看了半晌,艰难开口:“你给我妹道个歉吧,好好跟她说说,如果她能原谅你,我妈那边我去说。”
听到这个,孙海兰瞬间不哭了。
她咬着牙,一脸不忿:“乔东,不至于吧!连你也要向着你妹!我可是你娶回家的媳妇!我给你生了姑娘!”
乔东气得跳脚:“这是两码事,本来就是你做错了,道歉不是应该的吗!”
孙海兰也气得身体直抖:“那她要是不接受我的道歉呢?到时候我怎么办?”
乔东一阵心烦意乱。
一面是媳妇和亲生姑娘,一面是亲妹妹和老妈,折腾得他头都大了,昨天晚上一夜都没睡着。
对上孙海兰满是泪痕的脸,他一横心:“要是你诚心道歉,我妹和我妈不接受,我就按照我妈说的分家,咱们住出去,单过!”
孙海兰不服气:“这不是又绕回去了吗!”
和乔母昨天赶她出门时说的有什么区别?
要是她真想分家出去,昨天她就答应了!
分家出去,意味着二老以后挣得钱再不会帮衬他们,盼盼也不能得到奶奶的照顾和疼爱。
万一哪天,乔南结婚先生个男娃,以后乔家就没她和乔东的立足之地了!
孙海兰想着这些,心里着急得不行。
再看乔东,还在纠结是非对错,真是没出息,不知道做人要看得长远些!
乔东性格是老大哥的憨厚类型,说不过孙海兰,索性闭嘴不说了。
看他这样,孙海兰又怕了,放软了语调:“你就别凶我了,我也是着急,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你找个机会,我给你妹道歉,不过,她最好接受!”
说完之后,俩人分开,乔东走的时候,还爱怜地抱了抱盼盼。
躲在一旁的乔西,连忙将身体藏在大树后,直到两人都彻底离开才站出来。
想到刚才偷听到的内容,她无比惆怅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