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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第三世全文阅读

作者:碧海思云     大隋第三世txt下载     大隋第三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94章:他知道,他都知道

    丘行恭终于出现在辛獠儿眼前,如前所料,唐军到了这个狭窄地带便自行收束,行军速度缓了下来。

    “看到了吗?此人当是主将无疑!”看到身穿明光铠甲的丘行恭,转头看向副将道:“务必射杀此人。此人一死,唐军大事去休。”

    在杨侗的灌输下,‘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斩首战术观念早已深入隋朝大将的灵魂,而为了避免己方大将在行军中被敌人斩首,杨侗让工部制作了一批一点都不华丽的明光铠,分发给各军大将,只是材料难寻,制作不易,像辛獠儿这级别的将领,是一人一套,而罗士信他们也只是一人两套,拥有着比明光铠轻便、防御性更高等特点。

    “末将领命!”副将应答一声,带着一伙神箭手而去。

    神箭手乃是从军中、民间挑出来的擅射之士,并集中使得,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斩敌军主将之首,所用弩具,也是工部根据杨侗提供的滑轮原理制成的新弩,威力强劲,一人即可操作,而且这群人经过特殊训练,他们在山中行走,也是如履平地,每支主战军团都配备这么一支队伍,人数不一,堪称是这个时代的特种兵。

    百名神箭手将士,在副将的带领下,借着灌木丛的掩护,悄无声息的向唐军靠近。

    “记住,那身穿明光铠者,便是敌军主将,待会儿他进入射程,你们择准时机,同时出手,一定要射死此人。”副将向神箭手旅帅和两百队正交待,他也不说什么时候出手,神箭手的玩法他也不懂,让大家自行发挥。

    “将军放心,我们的箭矢都浸过毒药,只要破皮沾血,人蓄难逃。”

    “行,你们自己看着办。”

    “喏!”

    旅帅目光死死的盯着丘行恭,头也不回的说道。

    丘行恭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怎样才能成为骑将,丝毫不知危机降临,须臾,一种让猛兽盯上的寒意自心底涌起,他向身边亲兵说道:“我忽然觉得心烦意乱,好像有大事要发生,让大家小心一点。”

    “我们后面有晋王的主力之师,将军没什么好担心的。”亲兵统领笑道。

    “不,你不知道,我的感觉一向很准,如果这种感觉来来回回在我心里盘着,那十有八九会有大事发生。”丘行恭说完,随即神色又迷茫起来:“我到底是忽略了什么呢?”

    “噗!噗!噗!”

    几乎就在声音响起的同时,丘行恭的身躯颤抖了几下,亲兵统领一眼看过去,霎时间目眦欲裂,只见丘行恭身上,就在这一瞬间,连人带马被数百支箭矢射中,整个人如同刺猬一般,瞪着一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山坡方向,嘴唇翕动几下,却发不出丝毫声音,眨眼之间,彻底断气了。

    “有埋伏!”亲兵统领呆了一呆,看着死去的丘行恭以及被箭矢殃及的十多名亲兵,悲愤的大喊一声。

    然而事实,已经不用他来提醒,一阵阵急促的破风之声骤然响起,潜伏于此的隋军已经果断的发射了手中的连弩,一片密集的箭矢向百步以内的唐军倾泄而去,在行军队伍中溅起一朵朵血花。唐军猝不及防,纷纷中箭倒地,士兵在惨叫、战马在嘶鸣,片刻间便有数百人马中箭摔倒。

    “呜呜呜!”

    悲壮的号角声在林间回荡,两千名养精蓄锐多时的大隋铁骑催动战马,从山丘上直冲而下,如狂风暴雨一般楔入张惶失措的唐军队伍,将长长的队伍接腰斩断!两名鹰扬郎和四名郎将配合默契,各带所属士兵分别杀向左右两侧,将裂口不断扩大。

    辛獠儿挥动狼牙槊在密集的敌群中纵横驰骋,拍着死、挨着亡、触者人头粉碎,身体砸烂,带着一队凶悍之师杀得敌军尸横累累,血肉横飞,空气中红雾弥漫。他的任务是不能放一名敌军往东报信,心头也是发了狠,领着麾下最精悍的将士闷着头往东杀去,很快就杀出了一个无人区域,将唐军队列斩得七零八乱,不成建制。

    虽说唐军骑兵全由精锐之师组建,但不管是李渊还是李世民都把骑兵当宝贝一般供着,实战经验少得可怜,而且李氏父子为了不让有限战马不因训练过重受到伤害,导致训练的力度、时间长度都极为有限,骑术也不精湛,导致战马不但不能让他们战力倍增,反而受到削弱。

    唐军骑兵虽然骑着战马,但是落在隋军眼中,就跟骑着马的步卒毫无区别,隋军将士不仅骁勇善战,训练力度强,几乎都有着与域外异族作战的经验,骑术上、骑战经验远非唐军能及。这种差距不止是隋唐之间的差距,也能放大到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上,隋军虽然不是马背上长大的游牧民族子弟,但骑术和骑战经验远非中原群雄能及。从某种程度上说,一统北方的杨侗不仅垄断了战马,也垄断了骑兵的天然兵源,和北方人相比,南方会骑马少之又少,要让南方青壮成为可战骑兵,绝非一年之功。如果李唐搞出全军皆骑的壮举,杨侗不但不会担心,反而会高兴得仰天大笑。

    隋唐骑兵之间的种种差距,本就注定战争的结果,更何况隋军占有出其不意等多项优势,所以这场战斗持续的时间并不长,随着时间的推移,群龙无首的唐军渐渐被杀散,陷入各自为战的绝境,大部分将士见势不妙,纷纷弃械投降;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墙头草,大势已去的情况下,尚有千余名唐军和隋军奋力激战,给隋军造成了巨大的麻烦,隋军多次冲锋,杀死了三百余名唐军,但也有了一定的伤亡。

    就在这时,从‘长蛇’之首蚕食敌军的罗士信领兵杀到,见唐军尚敢还手,心头大怒,亲率将士突入其阵,手中寒铁神枪如毒龙出海,在初升朝阳的掩映下,朵朵枪花如暴雨一般倾泄而出,强硬的撞进敌方人群。

    这些唐军确实勇气可嘉,但在绝对实力面前,个人勇气体现不出它的巨大价值。

    追魂夺魄的寒铁神枪带走一条条鲜活生命,鲜血染红大地:适才生龙活虎、负隅顽抗的唐军骑兵终是化成没有生命的尸体,散落在地上。

    依旧反抗的百余名唐军骑兵并没改变什么,罗士信的速度更不会因为他们停顿,反而速度更加快了。

    就在数十条长矛毒蛇般刺向罗士信的时候,一道寒光闪烁,罗士信以更快更霸道的招数,将在他攻击范围之内的唐军骑兵杀的一个不剩。

    罗士信的武道精髓是一往无前、睥睨天下霸道气势,无论任何人、任何强敌,都不能让他退避一寸。他虽然还是打不过号称大隋第一将的秦琼,但正值巅峰的秦琼,接下来会慢慢地走下坡路,而罗士信年纪轻,正处于登临绝顶的路上,成长空间巨大,超越秦琼绝非说说而已,虽然对秦琼来说有些不公平,但世间哪有公平可言?就拿现在来说,巅峰的秦琼对罗士信也同样是不公平的。

    天下第一是任何一名武将的追求,罗士信也不例外,但他要想取代秦琼也非易事,除了秦琼本人之外,尉迟薛、裴行俨、牛进达、薛万均、薛万彻、沈光、谢映登这一层次的武将莫不在暗中努力,准备挫败一切强者,终登武道绝之巅。

    这些人是罗士信战场上的战友、兄弟,可以性命相托,但是在武道上,却是最具威胁的敌人,如果真有以武夺魁之类的盛会,没有一人会留手。不过在罗士信心中,最具威胁的还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皇帝,他的武道精髓就跟作战风格一样的诡异!哪怕跟在他身边有好几年了,罗士信也摸不透他的套路。

    周边隋军将士见到大将军大发神威,顿时彩声如雷,勇气战力倍增,奋力清剿残敌。

    这时又有马蹄滚滚响起,却不是唐军,而是一支隋军斥候,神色之间,都有一丝丝的惶然。

    斥候素来由胆大心细、战斗力强的士兵担任,有着极高的心理素质和应变能力,一般不会露出惶然之色,除非事情之大,超出他们心中的承受能力。

    罗士信见状,一颗心不由得狠狠的抽了一下,心想:莫非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他迅速扫平身前残敌,纵马迎上。

    “大将军!”斥候队正远远行礼。

    “慌什么?天,塌不下来。”罗士信强压心中烦躁,以一种沉着的口吻斥责了一声。

    “喏!”见到罗士信如此镇定,斥候们惶恐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队正禀报道:“大将军,唐军主力西进,已不足二十里。”

    “敌军有多少?”

    “步骑俱全,密密麻麻的看不到尽头,估计是全部。”队正看了罗士信冷厉的脸色,又继续说:“王旗帅旗招展,有兄弟近前观看,李世民、刘文静、殷开山等敌酋一个不落。”

    罗士信闻言,一颗心‘咯噔’的跳了一下:莫不是李世民得手了?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让他活着离开涿郡!他想了一想,让人将几名唐军押了上来,问道:“李世民为何大举西撤?”

    几名面如土色的唐军全部惊呆了,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罗士信。

    “说!说实话。不然我宰了你。”罗士信手中神枪一伸,抵在了一名唐军的喉咙之上。

    喉头上的刺痛让那倒霉的唐军回过了神来,诚惶诚恐的说道:“回将军,昨天晚上贵军对长渊大营发动了猛烈攻击,我军营盘告破,晋王让王世充的降卒在前方抵挡,率领主力悄悄西撤…”

    这名唐军士兵以为罗士信奉杨善会之命,事先在这里设伏拦截,并不知长渊的情况,于是又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将军…贵军已经胜了……”

    罗士信先是一愣,随即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反看回去,“你是说我军连夜强攻,你们败退?我军追在你们的屁股后面打?”

    “正是!”这名唐军明白了,两路隋军显然不是一伙的。

    “你们没有决堤?”罗士信又问。

    唐军怔怔道:“决堤?长渊没有堤坝啊。”

    “你们没有筑堤坝?”

    “没有,绝对没有。”唐军士兵很干脆的说道,如果不是脖子上的枪刃,他都恨不得拼命摇头,以之加强说服力了。

    “小小士兵,你怎么知道李世民没有修筑堤坝?”

    “将军,我们沿着洛水走到这里!都没看到什么堤坝。”唐军士兵感到刺痛深了几分,都快哭了。

    “当”

    罗士信手中神枪坠落在地,发出了一声脆响,整个人在马上晃了几晃,若非装有双边马镫,这位一直想当天下第一的大隋猛将一定摔下马背不可。

    事到如今,他全明白了,堤坝这玩意真的不存在。

    不过罗士信也不全信,连问十伙俘虏,最终他信了,这个堤坝真没有。

    罗士信傻了。

    也终于知道这一个晚上所发生的种种一切,都是杨侗编造出来的,他老哥子动动嘴,害得他们这群苦逼的大兵跑断腿!他现在有一种强烈的冲动,那就是痛痛快快的放声大哭。但他不知道的是,杨善会那家伙明明赢了,结果却差点自杀谢罪。

    “我就说嘛!这堤坝根本不存在。你们就是不信。”这时候,辛獠儿浴血归来,以一副智者的模样说着,“我……”

    ‘我’什么,还来不及出口,辛獠儿已经从马背上飞了出去,紧跟而来的是罗士信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拳头。

    辛獠儿懵了!

    良久良久!

    罗士信松开了惨遭蹂躏得鼻青脸肿的辛獠儿,深深的呼了一浊气,道:“舒坦,爽!”

    “……”辛獠儿。

    “发鹰信通知圣上、右仆射,就说没有堤坝。也告诉李正宝情况,让他不必再来,先退守洛水仓库,粮草重地是烧是留,听候指令。”

    “我们呢?”

    “押解俘虏,与李将军汇合。”

    罗士信虽然还想再打一场伏击,但是将士们承受不住了,无奈,只得下达了暂避唐军大军的命令。

    “大将军!”惨遭蹂躏的辛獠儿也不生气,罗士信不仅是他的上司,还有授艺之恩,算是他的小半个师父,这一顿揍,他认了。他吡牙裂嘴的说道:“我猜到圣上的真实用心了,这简直是用兵如神呐。”

    “呃?”罗士信愣了一愣,“何解?”

    “如果没有圣上这道战报,大将军觉得自己一晚之间,干得了这么多事情么?”

    “这个……好像真不行。”

    “但现在呢?”

    “你的意思是……”

    “激励!我觉得这是圣上故意以决堤之说,激起大家同仇敌忾之心,最终给敌人致命一击。事实证明,圣上成功了。因为不管是我军,还是右仆射都是超常发挥,以百分之万的潜力将敌军打得落花流水。”辛獠儿擦了一下鼻血,仰起鼻青脸肿的面孔,很是仰慕的说道:“圣上用兵如羚羊挂角,神鬼莫测,吾辈只能仰望呐!”

    “我觉得,好像不太像。”罗士信半信半疑。

    “那我再问大将军一句,您追随圣上这么久以来,圣上啥时候失手过?圣上啥时候拿军国大事开玩笑?”

    “这个真没有。”罗士信断然摇头,他不是第一个跟随杨侗的人,但绝对是呆在杨侗身边最多的武将,当然知道杨侗没失手的光辉战绩。

    “圣上难道不知道决堤之前首要任务是疏散下游百姓么?他知道,他都知道、一定知道、必须知道!但他还是让我们打仗,而不是疏散百姓。圣上从无败绩,难道不知我军奔袭面临的是全军覆没的风险么?他知道,他一定知道。但他还是让我们这么做了,而我们也全都胜了…这连我们自己都想不到,敌人当然就更想不到,这就是出其不意…圣上用兵如神,真不是我们这些俗人能猜透的。”

    辛獠儿说得又急又快,说完还得意洋洋的看着罗士信。

    “……”罗士信又想打他了。

    辛獠儿却没有即将被揍的直觉,又说道:“大将军,我觉得我们不应该这么撤军。”

    “啥意思?”罗士信恶狠狠的瞪着双眼,看起来相当凶。

    “再打他一次伏击。”辛獠儿一挥手,颇有点慷慨激昂的意思。

    “呃?哪里打?”罗士信也有这心思,便忍着没有出手揍人,打算听一听辛獠儿到底有何高见。

    “嘿嘿!”辛獠儿如有神助,瞬间就给了答案,一脸奸笑的凑到罗士信跟前,悄声道:“就这儿!”

    罗士信鼻子都气歪了,一把将之推倒在地,然后左一脚右一脚不顾头脸的猛然一阵踹。一边踹,一边破口大骂:“王八蛋,你这是什么馊主意,你想害死大家啊?”

    “砰砰砰砰砰!”脚脚到肉的声音又再度响了起来,一边的唐军俘虏看着都疼!

    辛獠儿顾不得劈头盖脸而来靴子,脑袋里完全是一塌糊涂。

    圣上说,有个刘大帅就是这么干的啊!

    圣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用兵如神,怎么可能会错?

    难道是我的表述有错?

第495章:正统王朝雷霆之怒

    “夫君,夫君……”

    天刚蒙蒙亮,杨侗就被水天姬从睡梦中唤醒。

    行军途中,杨侗向来都是这样,他会争分夺秒的休息,哪怕天塌下来,照样能够呼呼大睡。

    他虽然推算出水淹洛阳的结论,也知道后果的严重性,但安排完毕,还是睡着了。这不是他没心没肺,而是他实在是鞭长莫及,他在这里哪怕担心死了也没用,与其做无谓的担忧,倒不如养精蓄锐,以饱满的精神迎接新的一天。

    “发生了何事?”杨侗从行军塌上爬了起来,看了看天色,又看了身边收拾整齐的另外一张行军塌,不解而问:“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水天姬无语。

    杨侗的习惯她能不知道吗?但知道归知道,她还是忍不住的为之郁闷起来,自己和诸位将军愁得一晚上都没睡,他倒好…连自己的媳妇没有回来睡都不知道…

    “洛阳被水淹了?”见水天姬气呼呼的模样,穿衣的杨侗又问了一句。

    “没!”为杨侗披甲的水天姬答了一字。

    “还好!”杨侗松了一口气,煞是不解的问道:“这是好事儿,你干嘛闷闷不乐的?难不成是因为朕昨晚没有宠幸之故?”

    洛阳没被淹,杨侗心情好了,开起了玩笑。

    “才不是这样!”水天姬又羞又恼,说得好像自己欲求不满似的,如今阴明月就在外面,生怕不正经的丈夫说出什么不堪之语,连忙道:“罗将军发来捷报,他们昨晚攻下卢氏洛水大营,以此为诱饵,将县城驰援敌军歼灭,然后继续奔袭,连夺洛水沿岸的两处唐军兵营,天亮之前又歼灭了丘行恭为首的五千骑兵……还大唱赞歌,说夫君用兵如神、鬼神莫测。”

    “等下!”杨侗揉了揉脑门,问道:“别的朕都知晓,这个丘行恭又是怎么回事?打哪来的?”

    “打李世民那儿来的!”

    “小罗又把他干死了?”

    “对,干死了。”

    “草……”杨侗惊呆了,喃喃自语道:“这个小罗太猛了…一夜之间奔袭小半个弘农,还撂到了这么多的敌人,这小子还是人吗?”

    “不止呢,右仆射昨夜也攻破了长渊大营,杀得尸横遍野,迫使李世民抛下辎重,带着主力轻装西撤,倒霉的丘行恭便是前锋……”

    “……”杨侗呆了半晌,又问道:“堤坝呢?”

    水天姬将头向后仰了仰,水汪汪的眸子迷茫的看着杨侗,忍不住“噗嗤”一笑,犹如牡丹绽放一般清丽无双,愈笑愈大声,直至身子缩成一团依偎在杨侗上,捂着肚子喘不过气来。

    “…笑死我了,哎呀,疼死肚皮了……哈哈哈……”

    杨侗一头黑线,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水天姬的脸蛋,气道:“有什么好笑!快说,堤坝呢?”

    水天姬兀自笑得生气不接下气,眼泪都出来了,喘息着说道:“哎呀笑死我了……夫君啊,根本就没有这个堤坝!”忽然想起辛獠儿捎带而来的一通马屁,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夫君,你这个名字辛獠儿的学生挺好玩的。”

    杨侗是清华学宫名誉祭酒,武学院院主,而杨侗这个老师无疑是最受学子欢迎的没有之一的老师,辛獠儿在清华学宫武学院深造过,‘毕业’的时候还是杨侗亲手颁发的证书,水天姬说他是杨侗的学生半点没错,只是口气多少有些不太对头。

    杨侗懒得理这憨婆娘,这女人既不知道这个名誉祭酒和院主能够让他收拢万千英才之心呢,更不知道‘天子门生’这四个字给予学子们的巨大荣耀,虽然这玩意不能带来学子们丝毫实惠,却也够学子们吹嘘一辈子了,而有他杨侗亲笔签名的证书,恐怕会被许多人拿去当传家宝来供,当然,杨侗也知道物以稀为贵,不会让自己的签名证书泛滥成灾而大幅贬值,由他签名的证书也只是各学院每年结业的前三甲获得。

    他抢过战报认真观看,战报共有两份,分别是罗士信跟杨善会的,内容跟水天姬说的差不多,至于另外一张,则是‘学生’辛獠儿交来的‘作业’,倒不是在拍他马屁,这家伙在认定‘堤坝之说’是激励将士斗志之计的前提下,阐述什么人心、背道而驰、出其不意之类的,说得是有板有眼,相当有水平,不过照杨侗来说,辛獠儿这憨货完全就是过度解读。

    读完这两份战报,杨侗算是彻底放心了。回头来想,忍不住替李世民默哀,自己的一个乌龙,却是把李世民给吭惨了…照这架势,李世民的麻烦还不算完…

    李世民本以为身为后勤重地的卢氏还安全,这才放弃长渊大营辎重,率领主力之师轻装上阵,可如今被他寄予厚望的洛水大营却被罗士信给端了,罗士信即便是守不住,也可以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不给唐军一颗粮食。

    唐军手头那点粮草根本撑不了多久,如果换作是杨侗,他的办法就是一旦知道卢氏有失,立即砍伐树木、扎木排横渡洛水,以最快的迅速退到朱阳关去跟李建成汇合,但紧跟其后的杨善会兵多将广、士气凌人,显然不会轻易纵虎归山。

    一刻左右,收拾停当的两口子步出中军大帐。

    “圣上,战报上怎么说?”一见杨侗出来,翘首以待的史劲率先发问。

    跟水天姬一样,不论是阴明月、蔡薇,还是史劲、虞湛、高衍昨晚都没有睡一个安稳睡,一个二个都显得有些憔悴。

    “赢了!”杨侗随手将战争递给了军职爵位最高的阴明月。

    “???”众将满脑子疑问。

    阴明月看完,又传给了蔡薇,然后才是史劲他们,一一传阅过后,众人看向杨侗的目光都相当古怪。

    好半晌,史劲拜服道:“圣上用兵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末将心服口服。”

    “难怪圣上稳如泰山,原来一切都是计!”

    “……”

    “朕真以为有堤坝,一切都是右仆射、罗将军的功劳,跟朕没半点关系。”杨侗很是无奈。

    “圣上过谦了。”

    众将全然不信。

    捷报写得正常,但再加上辛獠儿这一份心得体会,那效果就不一样了,再加上杨侗的种种有违常人的举动,以及昨晚睡得稳妥,众人也不免先入为主,主观上就认定‘堤坝’是激发将士愤慨的激将法。

    水天姬刀削也似的肩膀一抖一抖的,苦忍着笑,努力的保持皇妃的威仪,可涨红的俏脸和紧紧握在一起的一双玉手,却在显示她忍得有多辛苦。

    在场诸人,也只有她刚刚从杨侗嘴里知道真相,但她虽然率真,却也不傻,知道这么将错就错下去,对自家夫君百利无一害,自然不会干出拆台子的事情。

    “……”杨侗见大家不信,也不知应该怎么说了,他虽不搞个人崇拜,可是被人崇拜的感觉相当不坏。于是冠冕堂皇道:“辛獠儿都能把神头岭之战学以致用,你们多学学。”

    “夫君!”水天姬生怕再在这问题上纠缠下去,自己非得破功不可,连忙转移话题:“卢氏已经让小罗给打了,接下来我们将往何处?”

    “去卢氏!”杨侗目光一片冷煞,向诸将解释道:“从这里到卢氏比到朱阳关近是一个原因,主要是小罗手中的兵力不多,又连连苦战了一宿,将士们又疲又累,颇有损伤;而李世民兵力却超出小罗数倍,一旦得知卢氏洛水仓储尚未惨遭我军焚烧,未必不会守要道以拒右仆射,然后集重兵向小罗发起猛烈攻势,如果这样,小罗极有可能支撑不住,所以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我们都需要先去会会李世民!”

    “圣上!”史劲问道:“朱阳关不管了?”

    “不管了!”杨侗笑了一笑:“朱阳关虽非虎牢那种险关,可是我们一无攻城器械,二没奴兵攻城,强攻会导致我军伤亡太大,关键是即便付出惨重伤亡,成功机率相当渺茫。区区一个朱阳关,能否攻占并不重要,此路不通,大不了主攻南阳,要再不行,就打宕昌、打武都、打清化、打西城……伪唐手中就这么一点兵,防线如一张破渔网,我们完全可以用在各处边境以打草惊蛇之策将唐军调动起来,然后再以遍地开花、声东击西之策将之拖瘦、拖病、拖死。所以与其跟李建成死嗑,做无谓牺牲,倒不如去卢氏捞点蝇头小利。”说到这儿,‘杨校长’忍不住说教道:“你们最大的问题就是光顾眼前之局,而没有长远的目光,狭隘的眼光限制了你们的思维,这一点得改。”

    “圣上教诲,末将时刻谨记在心!”诸将心服口服,洗耳恭听‘杨校长’的教诲。

    杨侗点头道:“用罢早膳,准备出发!”

    为了让李唐继续内斗下去的需要,李世民可以放过,但李世民手下的唐军就算不能一口吞,也必须啃下大半截!

    隋唐边境生生拖住大隋第一、第二、第五、第六、第七、第九、第十军团以及海军第一舰队,这些建制兵力合计起来,高达骇人的三、四十万之众,如果战事拖得太久,不仅造成兵力上的严重浪费,也会让国力受损,甚至还会惹来诸多变故。

    但只要干掉李世民这支深入河洛境内的唐军,那么杨善会所统帅的第五军、薛万均统帅的第六军、尉迟恭统帅的第七军、海军第一舰队,以及分由杨侗自己跟罗士信统领的第一军全都盘活了,扣除一些战略要塞的必要守军之后,至少还有二十万大军可以投入到其他方向的战场,以确保大隋军队处处战场都处于万无一失的绝对胜利。这种玩法虽然显得有些欺负人,但是没有办法,既然你们一个二个都走上造反之路,那就必须承受正统王朝的雷霆之怒。

第496章:刘文静再出谋

    辰巳之交,李世民的主力之师赶到了第四座兵营(自东向西),兵营已是一片狼藉,兵营、哨塔被烧成了白地,缕缕浓烟尚未彻底消失,一些桩子还在燃烧着,从战场上杂乱无章,没有收拾过的痕迹来看,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撤得相当匆忙,应该是得知唐军主力将至,不得不走。

    至于死去多少人,现在似乎没人去在意了,反正从发生战事的最东边到兵营,不过五里之遥,放眼望去尽是一片尸体,一律都是唐军的尸体。

    丘行恭的尸体也被找到了,他的尸体足有三百多支箭矢,从他没有闭上的双眼中,李世民感受到了一种寒意,为将多年,他见惯了尸体,知道这是一种忽然遇袭的本能表情。

    朗朗朝阳照在身上,李世民却没有感到一丝暖意,现在前无退路后有追兵的消息已经传出去,本就寥寥无几的士气大有直线下降的趋势,拖一刻,士气降一分,拖上一两天,士气就消亡殆尽,到第三天再无出路,他的军队就会出现成群逃兵,最终不战自溃。这后果,李世民自然很清楚,关键是不要说三天,便是一天时间,杨善会所率领的隋军都不会给他,他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

    其实李世民心中也有几个想法,从敌军仓惶撤退的举动,能够看出这支军队的人数不多,针对这个特点,他得出的想法是派一支精锐之师扼守要地以拒杨善会之军,主力之师闷头前进,竭尽全力的歼灭前方之敌,生生打通一条活路,但他不知来袭之敌是倾巢出动,还是只有敌军的一部分,如果闷头前行,他这支士气萎靡的军队,极有可能全军覆没;再有就是如果闷头前行,断后军队心头必然惶惶不安,面对杨善会那不要命的攻势,他们支撑不了多久,溃军一旦追到主力大军,必然引起大恐慌、大溃败;所以这个方案风险实在太大了。

    第二个方案则是就地取材,扎木筏子横渡洛水,跳出敌军的包围圈,南下和大哥李建成汇合,不过对岸恐怕已有敌人虎视耽耽,如果他扎木筏子渡河,隋军半渡而击,那么自己必将大败无疑。

    还有一个稍稍稳妥的方案,就是派数支斥候过河,迅速与大哥取得联系,让他派一支军队在对岸接应。可这里又存在三个问题:一是河面宽阔,斥候在哪里渡河都可能落入隋军的监视之中,斥候未必到得了朱阳关;二是即将斥候侥幸成功,但所须时间太长,他拖不起;三是大哥不见得会抛下个人恩怨,挥师来援,因为自己要是死在这里,大哥的地位便会根深蒂固,一旦整合了晋王系的势力,反而使李唐朝廷能够安分下来,李世民感觉自己死掉的话,于国于大哥都有利,这种情况下,大哥会来支援吗?

    各种担心使李世民将一个又一个想法否决,又催生出一个个想法,但不管哪个想法都存在着巨大的风险,一时之间心神难定,忧虑万分。

    “殿下,是在为无法撤兵烦恼吧?”这时,怔忡良久的刘文静开口了。

    李世民长叹了口气:“确实如此呢,我军前无去跟,后有追兵,军心已到崩溃的边缘,我想闷头前行,用人命硬生生的打出一条活路,却不知占领卢氏的隋军有多少,要是前方有四万敌军,我们就无法取得胜利,至于杨善会就更不要说去打败了。我也不知现在该如何是好,相国可有良策?”

    李世民慢慢的坐在一张行军马扎之上,他一直自诩为军事天才,能谋且善断,但接二连三的失败让他有些失去信心了;尤其是这一次东征,如果他适时听取刘文静的建议,及时退兵洛阳,坐看隋军与王世充交战,那隋军在城下的伤亡必然极大,也不会有现在鼎盛之势,自己的军队也不会成为疲倦之师,结果洛阳是打下来了,王世充的头颅也砍了下来,可最后不是灰溜溜的把到手的洛阳让了出去吗?这固然有捞取政治资本的私心所在,但这何尝不是不懂得舍取、经验不足的表现?正因为自己的不足,怀有乐观侥幸之心,在遇到更老辣的杨侗时,他就显得处处被动,坐等后路被断,完全被杨侗牵着鼻子走。

    自己麾下虽众,却一如他本人,没有应对这种生死困境的经验,所以这时候,经验尤其显重要,刘文静在风云四起的年代里为父皇出谋划策,导致父皇安然度过诸多难关,其应变险境的经验和心态自然不是他们这些小青年所能及,李世民回头一看才意识到自己的自负和愚蠢,有良策却不用,才落入这等田地。

    “殿下其实也不必太过担心,我军将士士气不稳,人数尤在,且各带十天之粮,衣甲军械俱全,我认为我们还有应对的时间。”刘文静微微一叹,又继续说道:“但若等上三天,事情就大了。”

    “相国,现在跟三天后有何不同?”见到两人叙话,诸多文武靠拢过来,殷开山开口询问。

    “我军此时如同一头困兽,隋军若是强攻,必然会激起我军将士的同仇敌慨之心…十多万头小兽之威不容忽视,虽不至于能够让隋军全军覆没,却也足令隋军伤筋动骨…但是三天后完全就不一样了。”刘文静笑道。

    “难道还怕他们不成?”侯君集冷哼一声。

    “不是怕,而是事实!”刘文静看向了李世民道:“兵法有云:攻心为上,这从杨善会不攻打断后刘弘基将军所部即可看出,杨善会要做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他要以兵威彻底瓦解我军斗志,他现在按兵不动,就是告诉我军将士,不是他们打不过、打不了我们,而是不想打而已,让我军恐惧、害怕的情绪不断放大,时时刻刻处于不安之中。三天之后,如果我们再没想到自救之法,将士们会彻底绝望,甚至会出现哗变、营啸等恐怖之事,那时隋军再攻之时,便可将我军一战而破。”

    “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三天时间?”李世民皱了皱眉,沉声问道。

    刘文静叹息道:“凡事总有例外,不能一概而论;而隋军行事,素来违背常理,我们不能以常理度之,但不管是三天也好,两天也罢,我们都没有浪费的资格。”

    李世民点了点头,沉思片刻问:“那相国认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办法和出路就在这条洛水。”刘文静指了指滚滚东流的洛水。

    李世民大为失望,“这我也想过,就怕隋军半渡而半,到时我们首尾不能相顾,必然会大败亏输。”

    刘文静笑道:“我的办法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利用这条洛水,创造一个谈判的筹码,只要我们手中的筹码大,且牢牢抓住杨侗要害,就能逼他和我们谈判,以使我军胜利南撤。”

    “这能行吗?我们手中有何筹码可言?”李世民半信半疑。

    刘文静笑了笑:“如果殿下肯听我的策略,我至少有八成把握让我军全部平安撤离。”

    李世民大喜过望,连忙说道:“相国请说,我一定言听计从。”

    ……

    傍晚时分,杨侗大军抵达了卢氏县,他和罗士信会兵一处,驻军于洛水大营,北路隋军兵力为之暴涨。

    “李世民有何举动?”杨侗来不及休息,便在中军大帐召集众将商议军情。

    “斥候来报,李世民大举伐木,似乎准备横渡洛水。”罗士信并没有听从辛獠儿的建议,搞什么一地两伏击的壮举,早早就退兵回来休整了。

    杨侗思忖片刻,开口道:“朕感觉李世民这是虚张声势,不知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

    罗士信摇了摇头,他不太赞同杨侗这种感觉,“可是我们的斥候个个都如是说,情报不会有误。再说了,如果李世民不是横渡洛水去跟李建成汇合又能去哪里?难不成会越过各种山势北上不成?但这也不行,函谷关和潼关守军不会让他们得逞的,重要的是他们手中的粮食并不多,于他而言,弘农以北的情势不明,我感觉李世民不会这么去折腾。圣上别忘了,李世民手中不是一两万人,至少还有八九万人,如果他大举北上,根本瞒不了我军斥候,以他这支步骑混搭之军的进度,我军随时就能在他前方守着,这道理李世民不会不懂。行踪隐瞒不住,粮草又支撑不了多久,我认为唐军北上的可能不存在。至于调头东进跟右仆射决战就更别说了,那是找死。或许可能的是前来与我军作战,但于他而言,这边依然是形势不明,我认为可能性也不大;东、北、西三个方向都难以进军,唯一的办法就是趁我军合围之势未成,横渡洛水,这或许会令他损失惨重,但总比全军覆没的好。”

    杨侗看了沉思不语的李正宝一眼:“李将军,说说你的想法?”“末将到过前线观看,觉得李世民表现得非常稳健,唐军也没有被困的那种氛围,他摆下的营盘很有章法,不急不徐,条理清楚,一方遇击,八方可援,可以说是无懈可击。这跟李世民的风格全然不同,李世民不管是在雍凉还是在这一次东征,表现出来的风格给我的感觉是充满侵略性,锐利而凶悍,就像是一匹狼;按理说,这种人在面临绝境时,也会崇尚进攻才对,从以往的表现来看,李世民也确实是如此的一个,可现在却不动如山,不像身临绝境,倒如游山玩水一般,这相当不正常。我们不妨大胆推测,李世民已经有了脱离包围圈的稳妥之法,至于他的办法是什么,请恕末将猜不透。”李正宝最后苦笑道。

    杨侗点了点头:“朕也是这种感觉!”

    “这跟没说有啥区别?”辛獠儿咧了咧嘴,罗士信下手比较狠,嘴角也破了,现在还疼。

    杨侗也不着恼,笑问道:“辛将军有想法?”

    辛獠儿扯开嗓门嚷道:“这倒没有。不过照末将来看,李世民这是故作姿态,他能稳定,不见得他的兵也能稳。圣上不是说过嘛,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我们干脆去打他好了,他的兵虽然比我们多,可是河谷之间他有再多的兵也摆不开阵形,我们全军皆骑,就算打不过也跑得了,如果右仆射也发动攻击,面对我军这两头对轰,我就不信他还能稳得下去。”

    辛獠儿的方法虽然比较野蛮,全但道理却没错。

    李正宝想了一想,“但是辛将军,话不能这样说,我们不能看透敌军用意,如果贸然去打,那洛水大营怎么办?如果李世民趁着双方交战之际,派支军队通过洛水逆流而上,这很可能让我军陷入首尾临敌之境,所以不能掉以轻心。”

    辛獠儿呵呵一笑,“我只是说说而已,大家当我在放屁。”

    “……”众人一阵无语。

    这是啥,说话不想负责任的最佳案例!

    这时,罗士信沉声道:“圣上,末将倒是觉得辛这个是好办法。只要我军多次袭击,李世民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是都看出来了嘛。”

    杨侗看了看天色,道:“也好,明天天一亮,我军就发挥骑兵的机动优势,对敌进行轮番攻击,朗朗乾坤之下,朕就不信他李世民还能有何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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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7章:当冤大头遇到冤大头

    伏牛山脉西南麓,四周山势连绵,在山梁中间有一道宽达数里的峡谷,朱阳关就修在这峡谷之中,算是一道险关,受地势所限,方圆二十余里,都是难行山道,行军十分困难,因此它只能算是一座小关,但地理位置相当重要,是河洛的重要门户之一,只是它受地形所限,偏离河南郡,从未列入洛阳防御的核心体系之中。

    对坐镇于此的李建成来说,也算得上是一种变性的流放吧!这日照例巡视完城池,李建成回到城楼之后,想看一会儿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作为李唐帝国的皇储,李建成在当‘二路元帅’的这些天来,着实算不上有多高兴,虽说如愿以偿的保证了军队不受李世民蚕食,但是李唐糜烂的局势让他忧心忡忡,由于有李孝恭帮助安排军事,他基本上什么都不用管,每天都按照点卯,然后是无所事事……他感觉自己这是浪费时间,如果身在襄阳,他这些天可以走访很多地方,代表李唐皇族收揽很多县份的民心,可现实就是这么的无奈,明明自己每一刻都宝贵异常,可自己却不得不过这种混吃等死的日子。多次上表,希望御驾亲征的父皇启用李孝恭,让他接手朱阳关的军事大权,这样就能使自己回襄阳坐镇,处理各种日常事务,但父皇似乎另有打算,屡屡驳回自己的意见。

    为何?

    文武双全、宽厚仁慈的父皇变得如此刚愎自用、不近人情、不明事理?

    李建成弄不明白,也不理解。

    经过这些天的冷静思考、梳理,他发现李唐的困境似乎全是父皇一手造成的;起事之初,李唐所据地盘不弱杨侗,军队、财富、人口、人才、底蕴都不是杨侗能够比得了的,据有关中之后,各路英杰、人才纷纷奔往大兴,兴盛之势一时无双,李建成也一度以为李唐将能以雷霆之势统一天下,然则,好好的局面一一葬送。反观杨侗,因为他是‘暴君昏君’的孙子,对‘暴隋’深怀敌意的天下英才莫不视之如狼、如虎、如洪水猛兽,他每走一步都不顺畅,李唐上下对这个内外交困的小小诸侯并未放在心上,可就是这个小诸侯,一次又一次的将李唐摁在地上蹂躏。

    从始至终,李唐王朝官吏给李建成的感觉就是一群二世祖,一个二个都沉浸在祖辈的荣光之中,那种先天所具的盲目自大,使他们瞧不起杨侗,更瞧不起构建成大隋朝廷体系的寒士,明明被人家打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但骨子里就是瞧不起对方,这些人除了自大和怀念自己家族往日辉煌之外,一无是处。

    对于这种人,李建成既无奈,又感到可笑和悲哀,更悲哀的是这类人占据了李唐王朝的九成官职,靠这种人去跟大隋打?白日做梦去吧。

    有时候,李建成真的很羡慕杨侗,起初虽然步履维艰,但从他立足冀州,一步步打牢基础之后,昔日不被天下诸侯看好的河北大地所释放出来的战斗力,当真令人惊怖至极,越到后期,杨侗的路就越顺。反观李渊、李密、萧铣等人,虽然因为有世家的支持,使初期发展迅猛,大有不可一世之兆,但越到后期越是不顺,越到后期世家大族越成为制约国家发展的病源,他们为了一己之私,联合对朝廷处处掣肘,很多时候,便是推行一项政令,都要权衡利弊再三才能面向百官,然后又要妥协无数次、删改无数次才得以推广,这样不仅造成时间上的大量浪费,更让好好的利国利民政令变得面目全非,离政令创立之初衷相隔万里,有的甚至还会背道而驰,即便有的政令得以胜利推广,那也是国家在其他方面的牺牲所致;

    而杨侗呢?政令一出,便能迅速在治下各地推广,连反对的声音都没有就能够迅速有效的执行起来,这办事效率岂止是冠绝当世?完全就是前所未有,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治下没有世家这个集团的存在,从而使杨侗无所顾忌的行事,即便有人反对,那也是一小撮利益受损的人群,这伙人放到广阔的大隋人口之中,俨如大海中的一滴水,兴不起半点波澜就迅速被大海融化、吞食。

    郁闷的吐了口气,李建成走到了城楼之上,看着夕阳中的美景,眼中闪过浓浓的忧郁,此情此景,让他不由生出‘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之感慨。

    “妖孽啊!”看着手中崭新的《仁谨诗集之咏怀篇》,李建成苦笑长叹:“人,怎么斗得过妖嘛?”

    “殿下!”

    便在此时,一名体格威武、气度不凡的赤盔将军匆匆而来,他是惨遭辛獠儿伏袭的李君羡,他败退至此,本以为饱受一翻指责和处罚,可结果不仅没有受到李建成的责难,反而加以褒奖,这令他十分感动,接受安排后,每天尽职尽责的训练士兵,打算一雪前耻。

    “李将军有事儿?”李建成微笑看向李君羡,显得相当温和。

    从身为皇储那一天开始,就注定李建成不能像李世民那样通过一次又一次战斗来发现、提拔良将,再加上他主管政事这一块,就更难得良将投奔,因为良将都有自己独到眼光,心知自己跟随李世民出战,可以通过军功获得升迁,而在李建成很难获得出征机会,若是李建成迟迟不能上位,恐怕至死都没有出头之日,或许李建成会顾念旧情,但顶多只是安排一个聊胜于无的虚职,也因此,李建成虽为李唐太子,却无良将可用,否则也不至于在李孝恭遭到罢黜的情况下,手中无将可用,最终被迫亲临朱阳关。

    对于自己送上门来的李君羡,李建成可是好的没话说,这些天李君羡达纵论天下,谈论古今兵法以及朝廷政策之优劣,好不亲近。

    聊得越多,李建成对于李君羡的也更加欣赏,此人不但颇通兵略,对天下大势也有自身见解,虽然受眼界所限,李君羡的大局观和远见方面稍有欠缺,但就李建成所知武将之中,李君羡却已经是难得的文武双全了,别说在自己这一边,便是放到二弟李世民那些良将之中,也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对他重视的也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李君羡投奔李唐的时间不长,一不知李氏兄弟之间的竞争,再加上李世民虽然欣赏他,却也可不能对一名降将过于热情,否则会而寒了一众嫡系之心,所以相对于求才若渴的李建成,李世民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大为不如,这样一来,李君羡的心自然更向李建成这边倾斜了,再则,从个人利益上说,更没理由错过李建成这个皇储。

    李建成还不时为李君羡引荐李孝恭、长孙无忌,二人明白李建成的用心,又见李君羡真的很有才华,自然在一边推波助澜,营造出一个其乐融融的和谐氛围,当得知李君羡先后在李密、王世充麾下当过三年骑将的经历,李建成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五千‘捷胜军’交给了对方,经过这一轮眼花缭乱的操作,不管李君羡向不向李建成效忠,在所有人眼中,他已经绑上李建成的战车了。

    李君羡倒是没有这种感觉,他没有党派痕迹,对李建成的举动只有感动,而没别的想法。结果仅只一天时间,这个史上最冤的冤大头就稀里糊涂就成李建成的人了。

    “殿下!晋王殿下遣李安远将军来见,说是有万分紧急之事……”李君羡到了近前,沉声禀报。

    李建成为之一愣,接着心头骤然一紧,连忙向李君羡道:“让他到这里来。”

    李安远他自然是知晓的,此人原是隋朝上柱国、云州刺史,家中世代为将,在李渊进攻绛郡时,与绛郡通守陈叔达献城降唐,授任右翊卫统军、正平县公,效力于李世民帐下,此人年轻时不检点,与赌徒游侠交游,以至于破产,但也学到游侠本事,尤其精湛潜藏等刺客之术。如今堂堂右翊卫统军、正平县公却干起了斥候之事,二弟那边显是遇到大麻烦了,要么直接就是大败亏输,请求自己接应来了。

    在李建成焦虑的等待之中,李君羡很快就把李安远带了过来,一看之中,李建成心都凉了,出现在他眼前的李安远相当狼狈,衣甲没了,头发乱如鸡窝,跟狗啃似的,几处包扎的白布还是泛红,显是受了伤,看架势还是刚刚包扎的。

    “末将李安远参见殿下。”李安远躬身行礼。

    “无须多礼!”李建成心中焦急,但在这个时候再焦急也没用,他只得克制住内心的忧虑,勉强笑问:“将军何以这般模样?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李安远苦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了一封层层包裹的书信,双手呈给李建成:“这是晋王给殿下的亲笔信,殿下看完便明白了。”

    李建成匆匆看完信,心头倒是为之一宽,二弟的处境虽然恶劣,但并不是自己所想的全军覆没,反而还有了自救的办法。让李安远冒死前来送这封信,便是让自己派兵出关接应,只是……抬头看着苍茫山势,李建成心中有些犹豫起来。

    李安远见李建成看完书信,便沉吟不语,顿时心急如焚,再也忍不住了,便说道:“殿下,东征之师士气萎靡、粮食不足,已到崩溃边缘,现在形势危急,晋王只能听刘相国之险计,于洛水之上修筑堤坝,以河洛百姓生命财产相要挟,迫使杨侗让我大军南渡,再从洛水南岸前来与殿下汇合,若无殿下在南岸接应,恼羞成怒的杨侗极有可能出尔反尔,在南岸布下重兵,不予我南渡大军喘息之机。殿下,那可是我大唐九万大军呐,这些将士现在都蜕变成精锐之士了,是我大唐的坚实的基础,我们折损不起啊。”

    李建成沉思良久,他倒不是不愿出兵,就怕自己这点兵力也陷进去,不过一想到隋军主力是长渊卢氏之交的杨善会,以及上洛的薛万均,再加上李世民手中兵力高达九万之众,兄弟合兵也有十多万,再怎么说也不至干不过卢氏境内的隋军,如是一想,他点了点头:“李将军只管放心,我虽不通兵事,却也知道大是大非,我会组织军队接二弟回来。”

    李安远大喜,深施一礼:“末将代表数万将士感谢殿下仗义之举。”

    “无须感谢!这是我应该做的。”李建成心下苦涩之极,这些军中宿将个个如此,眼中只有晋王,搞得自己这个大唐皇储好像外人似的,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了,但李建成心头还是感到相当不舒服。勉强笑道:“二弟打算在哪里渡河?”

    “淅水河口。”李安远迅速答复。

    “我知道了,李将军且在关中宽心休养。”

    “多谢殿下,还请殿下速速安排。”

    “放心吧!君羡,带李将军下去休息,务必好生照看。”李建成心中不爽,语气有些生硬了起来。

    “喏!”李君羡应了一声,将李安远带走。

    李建成也不知道自己救来的将会是些什么东西,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坐观其败,且必须尽力去救。而这,或许就是父皇不同意元吉镇守朱阳关的原因所在,因为父皇熟知自己兄弟每一人的脾性,更吃准了自己的性格,知道自己哪怕再不舒服再不愿意,也不会为一己之私而误掉大局。

    这种被人吃定了的感觉着实让李建成感到不舒服,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也让他生不起丝毫乐趣,心头的怨念也不由深了几分。

    望着远方波光鳞鳞的河流,李建成长长的吐了一口闷气,最终抛下心头万千杂念,万分无奈的让人将李孝恭、长孙无忌请至城楼,紧急商议出兵接应李世民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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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对李渊,朕已经没耐心

    一大清早,洛水雾气氤氲,安静了一宿的洛水大营喧哗了起来,隋军将士精神抖擞、整装待发,一个个目光坚定,深信这支永不失败捷胜之师在圣武帝带领下,又将取得一个辉煌的大胜,对于这一点,没有任何一人怀疑,他们的皇帝陛下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失败是啥感觉?

    这支全新的骁果军倒是想感受一下,但奈何实力不允许,他们也没办法!

    不过,这支骁勇善战的铁血雄师完全不知道,他们心目中的军神、战神,一向以讹诈为乐的圣武帝这一大早就被人给诈了。

    中军大帐,静得可怕,一身玄甲的杨侗将手中的书信递了下去,让诸将一一观看。

    信是杨善会发来的鹰信,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大致意思是说李世民连夜在洛水之上搭建一道堤坝,如今借洛水之威,挟持河洛百万百姓为人质,逼隋军放行,否则他们就会决堤,跟大隋来一个鱼死网破,而下游百姓则将成为他们的殉葬品。

    唐军安全横渡南岸是第一个条件,第二个条件是释放关押在卢氏的张亮,至于其他俘虏则是直接不要了,显然是害怕杨侗在这里头掺沙子,当年并州战役结束后,李唐花重金赎买俘虏,结果杨侗给他们的十多万俘虏不是残疾,就是孤寡老人,李世民不要俘虏,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被讹诈的次数多了,也都变得精明起来。当然,李世民更害怕杨侗在这俘虏之中杂上几千上万名隋军,给他来一个里应外合,这才索性全都不要。

    而作为回报,唐军以退出弘农为代价。

    诸将读完,差点都气炸了,这向来只有他们讹诈别人,从来没人能够这么干,哪怕始毕也不行,谁料李世民咸鱼大翻身,也给大隋来上这么一手。

    诸将虽然气闷得很,但谁都不敢说话。同时,也在暗暗观察杨侗的一举一动,他们这位皇帝现在面上带笑,可那黑如深潭的眼底平静无波,深不可测,这时候杨侗看似风平浪静,可水天姬、阴明月、罗士信知道这模样的杨侗才是最危险的。

    杨侗呆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朕本自以为李世民插翅难逃,想不到结果还是栽给了‘堤坝’。”

    他这一开口,肃杀之气氛一下子就烟消云散。

    罗士信在一旁道:“圣上,我们可以乘船顺游而下,对之进行破坏,我们在行动之前,事先发鹰信通知下游郡县,让他们将百姓疏散到高处;堤坝修筑时间不长,水量不多,唐军即便决堤,对下游的破坏也不大;此外,我们也可假装同意他们所开出来的条件,暗中却让右仆射发动军队,迅速在下游再修一道堤坝,拦截上游大水。”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士兵的禀报声:“启奏圣上,前方斥候来报,敌军连夜在河床之上打下了很多树桩,并扔下许多装石竹笼,搭建起了数百个长达十多丈的石台……”

    众人闻言,皆是看向了罗士信。

    罗士信愤愤的说道:“这些王八蛋,连这都想到了。”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事关近十万条人命,李世民想到石台堵船也正常。至于再建一座堤坝嘛…时间也来不及了…”

    “为何来不及?”罗士信不服。

    杨侗摇了摇头:“洪水最厉害之处,是那摧枯拉朽的第一波冲击力,我们仓促之间修筑的堤坝哪里抵挡得了?朕也知道一夜之间积蓄的水位不足以威胁到洛阳,但问题是近十万唐军不是摆设,他们现在视堤坝为救命稻草,一旦我军去攻打,必然发挥出百分之两百的战斗力,即便我军赢了,那也是惨胜,这也就罢了,问题是打完之后,水位上涨得厉害,这时候他们堤坝,危害可就大了。”

    “就这样放过李世民不成?”罗士信甚是不甘。

    “朕也不甘,但这一局关系到数百万条人命,朕真的不敢去赌。”杨侗笑了一笑,反倒安慰起诸将:“气象,就是做人的气度、境界和景象。一个拥有大气象的人,不执迷于一时之得失,不计较于一念之取舍。这里输了,我们可以从其他地方找回来。更何况我们并没有输,只不过战果稍微小了一点而已!”

    阴明月出声道:“末将赞同圣上之决议,只是末将担心李世民到了南岸以后,出尔反尔的破坏堤坝,导致我大隋损失惨重。”

    杨侗稍微沉思,便笑道:“这倒不怕!朕有反制他的手段。”

    “请圣上明示。”

    “让右仆射放过唐军,同时让他警告李世民,如果唐军出尔反尔,那朕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决汉川的汉水大堤之水,让西城、清化、通川、房陵四郡变成一片泽国,朕倒是要看看,结果到底是谁损失大。”

    汉水大堤由李春建筑,立在汉水之上已有多年,它的水位和破坏力绝非李世民这个仓促之间修起来的堤坝所能比,杨侗当年让李春修此大堤,灌溉汉川田地是一回事,最主要的用意是反制李唐,他担心自己有一天干不过李唐,可以用此迫胁,万万想不到自己这汉水大堤用不上,反倒被讹诈在先了,不过它的存在,倒也可以让李世民有所顾虑,不敢放肆。等弘农到手,大隋便处于诸多河流的上游,以后不仅不怕别人水淹,还可以用上游优势威胁汉水、丹水、淅水下游的李唐。

    圣武三年!

    李世民率九万唐军横渡洛水,在李建成的接应下成功南逃,李袭志率领一万大军断后,将大隋第六军团的六万追兵牢牢挡在营盘之外,一天后,圣武帝亲率第一军团四万铁骑从北侧发动了袭击,李袭志一万大军死伤及投降九千余众,李袭志只率数百人逃脱,退到朱阳关与李建成、李世民会师,至此,一场对峙近两个月的弘农之战以雷声大雨点小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随着李世民的南撤,李唐准备了一年多的东征大计也以惨的败方式告终。李唐的东征大计主要针对王世充的郑国,王氏也确确实实在这一仗中彻底成为了历史,这看似李唐赢了,但实际上呢?李唐兵分两路东征中原,一路是李孝恭为道的东路军,人数八万,结果全军覆没;西路军的兵力总计十五万人,在晋王李世民率领下攻打淅阳、弘农、洛阳,按照既定战略,李世民是成功了的,但关键是大隋大举南下,不仅蚕食了李世民的战果,还搞掉了几万唐军,结果回还的唐军只有九万余人,还连累二路元帅李建成损失了一万之众。林林总总算下来,唐军损失掉的军队就有十五六万之多,以及无数粮草和钱财,当然,唐军也收获了淅阳和南阳二郡。

    至于最大的赢家,无疑是前期坐山观虎斗、后期迅猛出击的大隋了,不说完整到手的荥阳、河南、弘农、襄城、淯阳、颍川、济阴、东平、东郡、济北、齐郡这十一个郡的地盘,单是李世民落在弘农、李孝恭落在襄城的粮草等军事物资就多不胜数、堆积如山,而无形的收入则是大隋通过这一战,成功立足于黄河以南的中原大地,将以此为据点,征伐天下。

    ……

    “朕差点害死了右仆射!弘农之战,朕输了!”

    洛水大营,杨侗面对汇聚而来的杨善会部、薛万均部的诸多武将,做深刻检讨,从薛万备那里,听到杨善会差点拔刀自刎的消息时,杨侗全身都冒起了冷汗,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一念之差,不仅在一夜之间搞出这么多‘破事’。还差点把自己的左膀右臂给害死,这一发现,也让他知道以自己的智商而言,着实不适合当一名谋士!他一脸没落的说道:“朕感觉自己不是带兵打仗的料子,以前之所以百战百胜、锐不可挡,不是我杨侗有多厉害、有多机智,而是所遇之敌皆是满脑子肌肉的异族人,敌人太愚蠢,将士太骁勇,才导致我杨侗屡屡获胜;这一套放到复杂的中原地型,一旦遇到聪明人之后,就全不灵了。人贵有自知之明,朕觉得自己即便不能帮到大家,却也不应该扯大家的后腿,以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当皇帝好了,至于打仗这种高难度的事情还是交给右仆射、李靖尚书你们这些行家来玩好了。”

    这是杨侗的真心话,但摆满大帐的大小将校压根就不相信这一套,大隋最能打、占领地盘最多、歼灭敌人最众的人是谁?不就是这个说自己不会打仗的皇帝嘛!如果放倒了这么多强悍敌人的皇帝都不会打仗,自己又是个什么东西啊?

    一个二个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一脸惆怅的皇帝,感觉皇帝这是以另外一种方式炫耀自己的武功,是在说反话。

    再说了弘农之战,大隋输了吗?

    大赚特赚的大隋要是算输,那就没有赢字一说了,更何况这一夜天下变,还不是皇帝激将法所致,确实,杨善会是差点要横刀自刎了,但人不是还没死吗?惆怅个什么劲啊这!!

    可一想到杨侗的另一重身份,大家似乎又理解了,除了皇帝,杨侗当今世上最大的大诗人呢,诗人嘛,伤春悲秋很正常。

    “喂,怎么都不说话?”说了半天,没有得到回应和安慰,杨侗不爽了。

    “这个,臣无从说起!”杨善会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

    杨侗呆了一呆,当他看到一个二个拼命忍笑的模样,立马就知道这些人都不信。

    一个皇帝说真话都没人信,其他人就呵呵了!难怪古往今来的人都喜欢说假话,这不是大家不诚实,而是因为说真话没人信。

    好吧,朕不理你们。

    “统一天下的南征大战也算告了一段!我们也需要进行适当部署!”杨侗收拾情怀,直接点将道:“藤国公。”

    “末将在!”感觉皇帝终于正常的薛万均迅速出列。

    “你率领第六军负责上洛、弘农南部防线,务必令唐军寸步难行,有了获胜时机,可以自行决断。”

    大隋十大军团是机动的作战部队,并不是地方守军,他们的使命是哪里需要打哪里,随时支援各处战场,经过杨侗如是安排,他的地位相当于战区司令。

    “末将领命。”

    “尧君素将军,你的任务是率领武关一万守军于朱阳关外搭建营寨,防止唐军窜入弘农。”此君的忠诚气节无须多言,防守之能也相当厉害,史上,他无粮无援固守蒲坂近十六个月,其间饱受无数李唐‘名将’的轰击,各种威逼利诱,却对大隋帝国忠心耿耿,至死不降,这样有才华又忠诚的大将,杨侗没理由不委以重任!

    “末将领命!”尧君素凛然应命,相对于朱阳关的唐军,一万守军确实很少,但他并不担忧,他最大的本事在于防守,完全有信心让唐军无法寸进。

    “刘纲将军,你统领潼关守军移师武关,接受藤国公安排。”弘农郡到手之后,潼关已成为安全的内地关塞,没必要再驻重兵。刘纲是玄卫的弟子,中人之资,胜在忠诚沉稳,且伪唐的外武关守将也不是什么著名人物,刘纲足以胜任武关守将之职!

    “末将领命!”

    杨侗想了一想,目光在杨善会和罗士信身上凝注片刻,终是作出了结论:“宋国公!”

    “臣在!”杨善会出列。

    “你率领第五军,进驻南阳菊潭,从左天成手中接下南北以北的防务和战斗任务,你的使命是与叔宝的第二军协同作战;除了谢映登、何潘仁二位将军,黄君汉、李正宝、辛獠儿三将亦随同你南下……”

    “臣遵命!”杨善会应道。

    杨侗点了点头:“藤国公会在此营造出大举攻关的态势,对李氏兄弟施加压力,将这十多万唐军拖在朱阳关,为你争取从容南下的时间,务必要在李世民、李建成之前抵达南阳,并构建完整的防御体系。你的敌人除了李唐的南阳军,李渊的襄阳军,或许还有李氏兄弟这支军队,所以一切以稳定局势为先。”

    “喏!”杨善会感觉肩膀为之一沉。

    杨侗笑了笑,“右仆射的压力固然重,却也是暂时的,朕已经给敬德下达进击命令,他安排好汉川防务之后,将会统帅第七军向西城郡发动攻势,以减缓东部战区的压力,而藤国公的第六军当然也不会一直按兵不动,等到这边换防稳妥,也会择机进击。与此同时,王伏宝的第九军、薛万彻的第十军都不会充当看客!”

    “圣上,准备灭唐了?”杨善会心下激动,连语声都有些颤抖了,堂堂尚书右仆射尚且如此,满帐武将更为激动,一个二个恨不得高声大吼。

    “对李渊,朕已经没有耐心,也不想再陪这些反贼玩了!”杨侗重重的说道,对于被讹诈一事,杨侗说得云淡风轻,可底始终是耿耿于怀!被人敲诈的感觉贼难受,也不知道那个被敲诈得连女儿都赔了的便宜岳丈这些年是怎么支撑过来的,这份涵养着实让杨侗佩服。

    杨侗没那涵养,更不想难受,唯一的办法是让胜利走向另外一个胜利,直至把那些不想让自己快乐的一切敌人荡平为止。

    “大隋万胜!大隋万岁!圣上万岁……”

    诸将听到杨侗这不似宣战的宣战,莫不兴奋得大声嚎叫起来。

第499章:天大惩罚莫过于此

    清晨的空气,带着几分山中寒意,一缕朝阳洒落在朱阳关上,为这大地带来一缕暖意。

    关北峡谷空旷地带是大隋密密麻麻、井井有条的营盘,一眼望不到边际,仿佛与天宇融为一体,整个营盘静静地趴在霞光之下,充满了睥睨天下的庄严、肃杀、宏伟气势,犹如一只择人而噬的洪荒巨兽。

    默然无言巡视城关的李氏兄弟相顾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震撼神色。

    “这,若是住满兵士,得有十万人吧?”李建成询问道。

    李世民给出了答案:“不止!少说也能住得了十五万,挤一挤,二十万人都不在话下。”

    “应该是虚张声势吧。”

    “不好说!”李世民沉思了一会儿,道:“杨善会率领的军队就不下十万人;据说薛万均也到了,他统帅的第六军,人数为六万,是杨侗麾下的主力军团之一,两者合计,就有十五万之众,此外,攻占卢氏的是罗士信为首的第一军团…所以,大营之中到底有多少人,真没办法判断…大哥,父皇圣令未到,我们现在怎么办?是分兵南下南阳还是……”

    李世民率先询问,先将烫手的山芋耍给李建成。

    “二弟是主帅,为兄这个二路元帅自然要听从主帅之命,你说的算!”李建成可也不傻,若是自己做出决定,赢了,功劳也是李世民这个主帅的;输了,责任则由他来扛。

    这种亏吃多了,坚决不能再上老二的当!

    “……”李世民白眼一翻,心下嘀咕:‘说得倒是好听,要是动了你的兵,还不得跟我叫板!’可心中纵然有诸多不满,却也没办法表示出来,只因从法理上说,李建成现在的确得听他的,表现出来态度也很好,但到底听不听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李世民也无奈,沉吟一会儿,直接进入正题:“这一次隋军动静很大,南阳又不平静,但是以父皇手中的兵力,要应付秦琼并不难;反倒是我们这里,若刚才说的几大军团全部集中于此,再加上隋军那种不要命的打法,以及威力惊人的怪弩,我们还真不敢抽出兵力支援南阳!我担心的其实不是隋军跟我们打,反而担心隋军不跟我们打。因为我大唐举国之兵几乎投到了东部,诸多将卒抽不开身,国内所能调拨的兵源也极为有限,如果隋军转而主攻巴蜀就危险了。”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李建成顿了一下,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还有就是,襄阳这几天相当不平静。”

    “为何不平静?”李世民一脸震惊的看向李建成,他被困良久,这个消息他还真是初次听闻。

    “据我所知,杨侗已经在和世家接触,似乎给出了什么承诺,如今各个世家纷纷派人前往洛阳、邺城。”李建成冷声一笑。

    “何人如此大胆?”李世民不禁大怒,他们在这边出生入死,后面却有人暗地里捅刀子,这种感觉相当不好,十分不好。

    “韦氏、杜氏等世家自不必说,便是独孤氏、窦氏、萧氏、郑氏、裴氏这些与我李家有联姻关系的家族也是如此…杨侗的施政方针在隋朝已经根深蒂固,他已经不需要向天下世家进行任何妥协,为何忽然有此巨大改变?我认为他的用意是搅乱我大唐,从而让我大唐陷入君臣相疑、臣臣相疑的内乱之境,而以他敌友分明的霸道性情,一旦这些世家接受他的条件,就必须也只能效忠于他,而不能像以前那般多方下注…也就是说,这些世家极有可能背弃出卖我大唐。”

    “这些……”李世民气绝,拔出腰刀,恶狠狠的砍在城垛之上,气呼呼的喘了几口粗气,“大哥,这事情闹大了!父皇可否知晓?”

    “已经发过几次紧信,关键是父皇一直没有回应!”李建成皱眉道。

    “不会是让人截获了吧?”

    “不可能,几批信使都已经安然返回。”

    “这……”李世民呆了半晌,又继续问道:“难道就一点表示都没有?”

    “让我不要管!”李建成苦笑着从怀中取出几封书信,递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一一观看,为之失神起来,几封书信都是李建成写的,每一封书信都从不同方面陈述各种严峻问题,分析得相当到位,李世民也觉得十分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可父皇在上面的批复要么是‘知道了’,要么就是‘你别管’之类的应付之言,到最后,居然直接就指责起了李建成!

    “大哥,你说父皇是不是中巫术了?”李世民彻底懵了。

    “这东西你也信?”

    “可这也未免太邪门了吧!”

    “父皇或许另有打算!”

    李世民沉默半晌,肃然道:“再怎么说,也需要有人在襄阳主持大局,现在也只有父皇才能震慑这些鼠辈。事不宜迟,我们兄弟立即联名上书,向父皇陈明厉害关系,请他火速返回襄阳。否则,局势将不可收拾。”

    “正有此意!”

    兄弟二人将防务扔给了李孝恭,匆匆进入城楼,秘密商议着。为他们那个至高无上的父皇,简直愁碎了心。

    。。。。。。。。。。。。。。。。。。。。。。

    与此同时,杨侗和杨善会、罗士信、张镇周、薛万均等高级将官也在军营中商议军情。跟关上的李氏兄弟比,这里的气氛却显然相当活跃、热闹!

    杨侗举起一杯清水,笑道:“军中不能饮酒,是惯例、铁律,朕也不能例外,现在以清水代酒,祝诸位大将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战事进行到现在,他一根毛都没捞着,还给李世民摆了一道,这不,打算回洛阳了嘛。这一边局势不错,战事有薛万均负责,放心得很,杨善会的任务稍微沉重一些,不过杨侗给他安排的将军极多,这些人都是大隋杰出之士,有他们从旁协助,杨善会的压力也不至那么重,只要坚持一段时间,遍地开花的烽火将会分走他的部分敌军。

    “多谢圣上。”

    众人饮尽。

    “朕呢,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不会上阵;为何?”杨侗笑吟吟的卖了个关子,迎着众人饶有兴致的探究目光,接着说道:“军中将士都立功了,朕必须没日没夜的监督良匠,让他们雕刻千上万颗崭新大印;至于你们现有的印玺,朕感觉佩带时间太久,也该让给下面的将军、兵卒了。”

    众人尽皆豪迈大笑。

    圣上说话虽是风趣,但透露出来的意思却让大家热血沸腾,圣上言下之意,自然是给大家立功了,都会升上一升了,而现有职务则交给立下大功的下一级将士。说话的方式虽不正式,但比起中规中矩、一板一眼的方式让人听着舒服。至于拥有另一个世界灵魂的杨侗,骨子里就没想过用威压的方式让诸臣活得胆战心惊,以保什么帝王之威,帝王之威不是在言行举止上占上风,而是以绝对的实力让人臣服,若不能让人心服,该反的照样反,该骂的他们心里照样骂。

    连尽三杯,也渐渐地归于正题。

    “薛大将军,你帐下缺少几个听用的小将!朕派几个人给你打下手。”不是正规场合,杨侗都比较随意,有的时候叫名字,有的时候叫官职,怎么高兴怎么来,大家也都习惯了,他开口战将道:“史劲、虞湛、高衍,你们三人缺乏的是实战和历练,以你们的本事,在朕身边无所事事,实在屈才了,眼下战事处处需要用人,就在这里听从命令吧。”

    “记住了,薛大将军坐镇上洛,显得有些默默无闻,但不是说他没本事,而是组建六军的重任相当繁琐、繁重,导致他没有绽放光芒的机会。朕不会给你们任何特权,想要让他听你们的,还得看你们有没有那个能耐。”

    “喏!”三将大喜,跟着杨侗出来的时候,一个二个劲头十足,孰料人算不如天算,结果啥都没有,本以为会护卫圣驾返回洛阳,圣上却又给了他们一个立功的机会,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大喜。

    “圣上,那我呢?”罗士信有些着急了,除开他之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他不想去洛阳处理政务啊。

    “朕准备让你担任民部侍郎,帮助杨师道尚书处理河南、荥阳、弘农、襄城、淯阳五郡的民生事务,好好积淀一下,学学政务管理。”

    这固然有点玩笑成分,却也是杨侗的真心之言,这时代虽然重武轻文,而大隋的尚武之风比起其他诸侯更胜一筹,大隋子民对武人推崇备至,以能够从军入伍、纵横疆场为荣,但武将纵横疆场的寿命年限其实极为有限,当他们的精力体魄从巅峰走向下坡路的时候,终究得转向政坛。所谓出将入相便是如此。

    罗士信能征善战不假,但是他继续发展下去,终有一天会凭借军功走向政坛,这么一个前景无限的年轻小伙,如果一点治政能力都没有,那肯定是不行的。杨侗也不要求他像杨恭仁、杨师道、魏征、房玄龄、杜如晦他们那般,具备治理一个国家的水平,但起码也要有为政一方的执政能力。这也是每一个武将的必然转变,裴行俨、牛进达、苏定方、尉迟恭、薛氏兄弟莫不例外。

    但是罗士信明显没有这么长远的人生规划,当他听完杨侗这番话,顿时脸都变绿了,急道:“圣上,您可不能这样,我宁愿当个普通的小兵,也不干这民部侍郎。您真要这么干,我,我就告老还乡。”

    众人见他一个胡子都没长齐的一个年轻小伙,居然说什么‘告老还乡’,都忍不住大笑出来。

    杨侗倒也没有过于为难他,对罗士信来说,转入政坛确实还很遥远:“右仆射,这个小兵卒子送给你了,你要是不要?”

    杨善会笑道:“郯国公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让他弃武从政实在过早了一些。”

    杨善会能够领会杨侗的用心,如果说并州战役、凉州战役是李景、韦云起在军事上的谢幕之战,那么隋唐之战必将是他杨善会的落幕之作,这不是杨侗在担心他们军权过重,会威胁到他的皇权,而是国家需要大量青年俊才来继承,他们这些前辈也并不是完全隐退,一旦国事艰难,危急关头还是会披甲上阵的,唯有以老带新、前辈为后辈让位,军事上才能够现实平稳过度,才能永葆青春,不至于出现青黄不接、后继无人的窘境。

    杨侗把这么多青年将军扔给他,无非是让他这个‘老家伙’带着一群青年在这次战争中成长,从而为国家培养出一批杰出的青年帅才、将才,对此,他自然抱以支持态度,如果军机大事由一堆老头子长期把持、长期挂帅,那才是这个国家的莫大悲哀。

    这也确实是杨侗的真实想法。

    史上那个以六七十高龄灭三国的苏定方,在整部冷兵器史都是相当罕见的个例,这是他人生中最辉煌的壮举,但反过来说,却也是李唐王朝名将凋零、后继无人的无奈之作。而李治将一国命运寄托在这个老人身上,往好的说是慧眼识英才,往不好去说纯粹是拿李唐命运冒险,不说别的,单是当今的路况、气候条件、交通工具,就让九成以上的古稀老人对长途跋涉、翻山越岭、纵马奔腾望而却步,万一这位年近古稀的老将军受不了舟车劳顿之苦,死在远征途中,那对这个国家、这支军队的士气无疑是致命打击。杨侗也是出于此鉴,生起了以战育将、储备将才之心,并大肆提拔锐意进取的青年武将。

    而史劲、高衍、虞湛都是属于人才养成计划中的核心人物,相对来说,和他们年龄相当的罗士信、裴行俨、苏定方却已经是前辈了,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有无数辉煌经历,这都不是新近挖掘到的人才能比拟。

    “左卫大将军,朕给你三万人马,听命于右仆射麾下。”

    洛阳已定,四周都是大隋铁血雄师,谁也打不进来,将骁果军留在身边是浪费。这支军队是在不断战斗中成长起来的盖世雄师,只有到了战场才能体现出他们的价值,如果放在朝中长久不用,迟早会变成老爷兵,这不是杨侗愿意看到的事情,再加上杨善会的任务极重,索性一口气就给了罗士信三万人。

    “喏!”罗士信大喜!

    “凡事要多学多看,否则,朕罚你当民部尚书。”

    “……”众人。

    这是哪门子的处罚啊?

    本以为是美差的诸多将领稍微思索了下,当他们想到几千万人的吃喝拉撒都要管的时候,个个都感到不寒而栗、汗毛直竖。

    这处罚对文官来说是美差,可对于他们这些写一篇行军笔记都要绞尽脑汁大半天的大老粗而言,确实至极至深的处罚。

    圣上这手玩得实在太狠了,一个二个对罗士信抱之以同情的目光。

    至于罗士信本人,就跟玩变脸术一般,脸色早已是一变再变,哪还有方才之喜色?

    杨善会叹为观止!

    圣上这对症下药似的驾驭手段……也真是绝了。相对于这些热血沸腾、向往疆场的青年武将而言,就跟罚文人上战场去单挑一样呢。

第500章:老臣不服请战

    弘农到洛阳并不远,朝中也没有什么大事,杨恭仁等人遇到无法决断之事,会发信鹰请求,所以杨侗倒也不着急,短短的路愣是让他走了两天时间。

    傍晚时分,洛阳城的城墙遥遥在望,一眼看去,到处都呈现出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无数人在夕阳下甩开膀子干活,远而观之,如同蚂蚁搬家一般,密密麻麻的一大群。

    “夫君,他们这是在扩建洛阳城么?”水天姬鞭指前方,惊讶的问。

    杨侗赧然道:“不是扩建,也不是重建,他们是在修缮!”

    当初杨侗觉得洛阳与传统的左右对称的城市布局格格不入,作为天下之心,这款式怎么得行?于是他准备以紫微宫为中心,将洛阳向西边扩张一半,谁料到这话出口,就立马遭到杨恭仁、韦云起、杨师道、房玄龄、孔颖达、魏征、凌敬、姜行本、宇文儒童、宇文温、李春等人毫不客气的驳斥了回去;这让杨侗心头发虚,误以为大家觉得他这个皇帝膨胀,便卖弄式的说了一大通大兴左右对称,有大格局,洛阳怪模怪样之类的‘建筑学’。

    孰料。

    他这边话没说完,便惨遭众人狠狠的打脸。

    被狠狠收拾了一通的杨侗也终于‘怪模怪样’的洛阳为何‘怪模怪样’了。

    原来洛阳城在设计之初,就采用天人合一的设计理念,把都城规划和天空中泱的太微、紫微、天市三垣相对应,天市垣位于紫微垣东南方、紫微垣在天市垣西北。

    洛阳外郭城象征天市垣、宫城象征紫微垣,因此,紫微城在都城西北隅,外郭城在都城东南方。太微垣在紫微垣东北,象征行政机构,但传统理念上的皇城在宫城南,因此又在宫城之东建立起了东城,将诸多朝廷机构尽皆布置于此,如九寺便在东城,这也是在‘三省六部制’诞生之后,九寺淡出权力中枢的一大象征,当然,新生的权力核心尚书省也在东城安家落户,颇有一种新旧交替的别样滋味。

    又因为传说中的仙境之极西,乃是西天王母娘娘所居的瑶池,于是风水大师、建筑大师宇文恺又在洛阳城以西修筑象征瑶池的西苑,但紫微垣位于北天中央,因此洛阳分为城和苑两部分,城西并未建设城墙和城门,而是通连西苑,由此使得宫城紫微位居整个洛阳城的北极中央之位,即是“紫微正中”“建中立极”,从而使整个洛阳完美与天上星辰相对应。

    宇文恺改变了传统的左右对称的城市布局,使这座城市别具风韵,把城市的各部分与天子联系在一起。以洛水的流水喻天上的天汉银河,把京城看成天帝的皇居“紫微宫”,架在洛水上最大的桥和宫城南边正门相连,名叫“天津桥”,意思是天上疆界内的港口,在这儿停发驶向银河的船。而洛阳的定鼎门大街,连接宫城正门端门和郭城正南门“定鼎门”御道,又名为“天街”,对应天上的“天街”星座。

    除此以外,洛阳城还跟北邙山、黄河、洛水、伊水、龙门、伊阙、嵩山等等山山水水都有各种瓜葛联系,甚至连河北的太行山、王屋山,以及河南的伏牛山、熊耳山都逃不了干系,接着又是和杨氏皇族五行属性有关连……

    就这样,杨侗被这些时代精英分子老老实实的狠打了一天的脸,这个打完,那个接着来,啪啪的抽得他老脸生疼,丢人简直丢到姥姥家去了;

    至今想起老脸还在刺疼、火辣辣的发烫。他发誓,以后再也不说建筑、风水,跟这伙人玩卖弄这些东西,简直就是一个初生婴儿跟电脑对抗,玩不过的。

    那伙人如此推崇备至,怎么可能在洛阳的大格局上动土呢?真要是大动,恐怕首先跳出来当钉子户的便是宇文恺两个儿子宇文儒童、宇文温,以及掌门大弟子姜行本。

    “干嘛不像大兴那样修,这洛阳怪怪的!”水天姬肯定没有走遍洛阳城,但她见过摆在王府中的模型。

    杨侗吓了一跳,瞪眼道:“胡说八道什么呢?这话被仆射们、尚书们听到,恐怕又要说上一整天了,洛阳也不是怪,它,它这是别具一格、匠心独运,慎言,一定要慎言!”

    见一贯天不怕地不怕的杨侗也有害怕的时候,当天在一边旁听到底、看到头的阴明月一想到杨侗那灰眉土脸、可怜兮兮的模样,眉眼都弯成了月牙儿。

    “有什么好笑的?”杨侗没好气的瞪了偷笑的阴明月一眼:“这世间本无完人,皇帝是人不是神,是人就有错,有错能及时改正便是!一个相对完美的人就是这么敲敲打打出来的,朕被他们一通收拾,反而增长了见识,也可以避免日后犯下更大的错误,更知道人不能不懂装懂,这蠢事朕绝对不再干了,这不也是收获吗?如果有一天没人收拾朕了,朕反倒要担心了。”

    阴明月止笑发问:“为何?”

    “当某一天没人说朕、骂朕,这不是说朕有多么完美,而是下面的话没有传达到朕耳朵里了,或是臣民对朕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那样的话,将是一个势力走向腐朽的时候,这个国家是朕在万万千千百姓支持下,带着万万千千将士一寸寸打下来的,至少在朕的有生之年,不希望、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杨侗朗声笑道。

    阴明月闻言愕然,皇帝不都是使劲的粉饰自己吗?自己这,这个圣上果真与众不同,他这份今至不改的胸襟,的确让人心折。

    这一天,杨侗回归的消息并未封锁,杨恭仁、韦云起已经带着三省九部、九寺等文武在鼎定门外恭候多时,当杨侗‘凯旋归来’消息扩散洛阳,城外已经人山人海。

    “臣恭迎圣上,恭喜圣上凯旋归来!”杨恭仁为首的一应文武百官皆向杨侗躬身行礼。

    “诸卿平身!”

    杨侗闻言,有些尴尬,但他也知道中原入手不久,身为皇帝的自己需要‘凯旋’来震慑宵小、稳定人心,也就认领了稀里糊涂得来的凯旋!这虽然来得意外,却也实实在在,比‘摆拍’成风的不良作风正当、高尚得高出几亿光年,他受得起这个‘凯旋’之贺拜,索性也就大大方方的接受了众人的贺拜。

    “博陵王辛苦了,请上马与朕同行入城。”杨侗对杨恭仁说道。

    数日不见,杨恭仁明显憔悴了许多,但精神却前所未有的高亢,杨恭仁或许不是杨侗麾下最出彩的人,但他永远是最尽职的那一个,尤其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浴火重生的大隋在众人的努力一点点壮大,哪怕再累,心中依然是舒坦至极,只是人的精神终究有限,疲惫是不可避免的。

    “多谢圣上!”杨恭仁也没矫情,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接过玄甲军将士送来的马缰,矫健的翻向上马。

    杨侗记得当年离开洛阳迎战翟让时,杨恭仁鼎盛年华、气势恢宏,不断鼓励自己,给自己坚定的支持,但如今,杨恭仁已经鬓角斑白,而他杨侗,已经从一个六神无主的少年亲王,变成锐意奋进、张驰有度的皇帝,今天这一切,多半拜这位逐渐老去的强大靠山、坚强后盾所赐,看着眼前的杨恭仁,杨侗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酸楚,“伯父,你要……多多注意休息。”

    杨恭仁持缰双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微笑道:“圣上率领我大隋数十万铁血勇士挥师南渡,以摧枯拉朽之势收复河南、荥阳等十一个郡,每个郡每个县的一桩桩一件件,臣都放不下、不能放、不敢放!臣这辈子能看到圣上建立如此基业,也不负文武二圣的栽培了,此生足矣。”

    “黄忠古稀高龄尚且阵斩夏侯渊,跟他比起来,伯父完全就是一个小青年,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呢!”

    杨恭仁是观王杨雄长子,不仅学识渊博、熟读兵书,一杆马槊沾染不少悍匪的鲜血,他这么多年,一直当杨侗的大管家,是传说中那个被政务耽误的儒将。

    “臣真希望再次披挂上阵,为圣上打一场漂亮仗!”杨恭仁哈哈一笑,看向杨侗的目光充满了几分期盼。

    他和韦云起、杨善会、李靖、李景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从文帝时期就是朋友加竞争的关系,一个二个文武双全、傲气逼人,在才华方面谁也不服谁,谁也压不倒谁。

    如今在‘新隋’的武功方面,李景以并州战役完美谢幕、韦云起以凉州战役完美谢幕,隋唐之战虽未结束,但不管是杨善会还是李靖都已经开了好头,按照现在的局势,此二人的军事谢幕之作恐怕最为辉煌。杨恭仁当然也不愿落后别人一步,也想在‘新隋’武功领域,留下浓重一笔。

    这不,明知杨侗只是一句安慰话,却立马麻利的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杨侗怔了一怔,失笑道:“问题是谁代替您行使尚书左仆射之职?”

    “其实吏部尚书房玄龄、工部尚书姜行本、御部尚书刘政会都能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到臣手中也没什么事儿了,平时闲得没事干,在官房里喝喝茶而已。”为了不弱同辈,杨恭仁脸也不要了。

    “……”杨侗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

    他的感动、感激之情还没来得及消散,眼泪水都在眼圈里打转了。

    ‘每个郡每个县的一桩桩一件件,臣都放不下、不能放、不敢放’这句话还在耳朵里回荡。

    可眨眼之间,说出这句话的人立马就翻脸,还说他自己‘平时闲得没事干,在官房里喝喝茶而已’

    这得多不要脸啊。

    杨侗觉得自己已经够不要脸了,但没想到……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姜还是老的辣。

    “这个……”杨恭仁老脸通红,感觉丢人丢到家了,但他还是说道:“房玄龄完全可以代替微臣一段日子!他这个人虽然很怕老婆,但治国水平比微臣只高不低。”

    “问题是他愿意吗?”杨侗啼笑皆非,咋个个都喜欢欺负房玄龄这个老实人呢,人家怕老婆有错吗?真是的!阴明月这样、杨恭仁这样、罗士信这样,不过貌似最过分的,还是他这个泡制出‘吃醋’一词的无良皇帝。

    “前几天,他收了独孤氏送来的十名美女!”杨恭仁幸灾乐祸的说道。

    “……”杨侗看了看随行的房玄龄,这货完全不知遭人算计,居然还抱以微笑。

    可怜的房玄龄,家有如此悍妻,居然还敢收美女,呜呼哀哉……

    咦,不对!房玄龄这么一个聪明的家伙,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杨侗忽然警醒过来,这家伙也不老实,他是故意将自己的把柄交给别人把握的!

    这是谦卑、居下的大智慧,是一种利己不损人的处世哲学。

    厉害!

    历史留名的这些,果真没一个是简单的货色。

    不过说他不好色好像也不对,面对金德曼的时候,那双贼眼都恨不得钻到人家衣服里去,那眼神骗不了杨侗,事实上,杨侗当时也希望自己有百变星君那双眼,以便窜到金德曼的衣服里头去探险。

    猜不透,也懒得去想。

    千头万绪之间,杨侗看向杨恭仁,笑着说道:“既然伯父有此雄心,那您就接手行俨那边战事好了,让他当您副帅。”

    对于前辈之间的良性竞争,杨侗略知一二,他也不能让杨恭仁抱恨终身不是吗?

    至于裴行俨,只能暂时委屈他了,好在他很年轻,有的是立功机会。

    “多谢圣上!”杨恭仁如愿以偿,心满意足。

第501章:你是神仙就得供着

    杨侗和杨恭仁并马入城,杨侗向杨恭仁笑道:“我们这些年东奔西跑,从洛阳北上,搬到涿郡,又从涿郡到邺城,还差点去了大兴,搬来搬去,绕了一个圈子,结果还是回到洛阳了,这里也算是我们的半个故乡了。还记得离开前,伯父为朕挑选了三个立足之处,分别是关中、并州、河北冀州,结果伯父让朕选择冀州,正因为走对了第一步,我们才能避开中原,牢牢扎根于北方,再看占据洛阳的王世充,处于四战之地、疲于应命,不是李密来打,就是为了拓展战略纵深而打李密,从未得到休养生息之机,结果落到身死族灭的下场;至今回想,当初对于安身立命之所的选择真的很重要,一步错步步错,一步对,再难的局面也能慢慢地打开;伯父那一席话,不亚于‘隆中对’,套古人的说法,朕应该对伯父说声‘吾之子房’、‘吾之孔明’!”

    众人皆笑。

    杨恭仁抚须微笑:“圣上怕是想念几位皇子公主了吧?”

    “是有一点!”

    杨侗也不避讳,眼中闪过一抹慨叹之色:“几个孩子自怀上以来,四方战起,烽烟处处!朕到处打仗,哪怕他们降生以后,也总是聚少离多,等这边彻底稳定,也该是将他们接来洛阳了,只是天下尚未统一,也不知能聚多久。”

    “微臣倒是有些看法!”杨恭仁笑道。

    “哦?伯父直说无妨。”杨侗看向杨恭仁,有些诧异

    杨恭仁说道:“如今我大隋疆域西起西域、东至辽东、北至阴山、南临南阳,论疆域之广,圣上已是天下诸侯之最,但我大隋治下所属的冀、幽并、雍、凉、辽东,以及中原这十一个郡,皆是历经战火之地,尤其是中原更是从大业年间一直战乱至今,能走者已离开家乡,还在故土生存这些人,要么是想走不能走的百姓,要么尽是些彪悍之士,这些人都在观望朝廷的动向;尤其是后者,大多有过从贼经历且侥幸活下来的人,若我大隋王朝不能及时安置、救助,用不了多久便会起来捣乱!所以我们第一步治理相当关键,这些人疑心极重,对朝廷一旦失去信任,很难再会相信……臣以为圣上此次回来,当稳坐洛阳、梳理民生、监督百官,而非继续像以前那般主兵事,以后便是有人挑衅,也该由各军主将、大将去抵御!若非必要,圣上都不该轻动。圣上,您不能败啊!”

    如今杨侗威震天下的名声,是一场场举世瞩目的大胜堆砌起来声望,但北方和南方完全不同;冀州之前,杨侗主导的荥阳之战虽然惊艳天下,但当时的大隋王朝臭名远扬,瓦岗代表的民心、民意,镇压瓦岗的杨侗是处于暴力镇压百姓的一方,对于青徐百姓来说,是杨侗断送了他们的美好生活,固然多年过去了,可杨侗在民间的名声毁誉参半,再则,对于饱受大运河祸害的青徐大地来说,‘隋朝’的名望真不怎么样,很多人现在之所以安分,完全是臣服于杨侗的常胜之名,在各种民政尚未见效之前,齐郡、东平、济阴这些地方都是依靠杨侗、大隋常胜之名在顶着。

    杨侗若能继续胜下去,自然没话说,但只要败上一场,杨侗就被从神坛上被拉下来,然后产生一系列动荡。

    也就是说,不管是李靖,还是罗士信、秦琼等人都可以败、可以输,因为他们在民间、在军中的名望都没有高到动摇军心的地步,他们是人,不是神,吃一两场败仗很正常,百姓、将士都接受得了。因为百姓和将士们始终坚信:哪怕他们现在败了,可身为‘战神’杨侗一旦出手就会赢,这是一种信仰力量。

    而对杨侗本人来说,军中、民间的信仰力则是一种强大的压力,所以杨侗不能败、败不起,绝对不能从高高在上的神坛上栽下来,否则,后果严重。

    但是纵观古今名将,常胜者易,不败者难,看那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将领,又有几个没有尝过败绩?杨侗失败一两场,或许不会动摇根基,但是大隋铁军那股锐气就会丧失掉,轻则止步不前,严重点,整个大隋都会跟着开始衰败。而打败杨侗的敌方那员大将,则会踩着杨侗成为高高在上的新一代战神,成为任何一方敌人畏惧的煞神,哪怕隋军也不例外。

    杨恭仁知道自己这样说,很有可能会惹来杨侗雷霆之怒,但这是关乎大隋未来的大事,为了大隋、为了这个倾注了无数人心血生命的政权,他必须提醒杨侗,如果连自己放任杨侗再这么搞,就更没有人敢说了。

    “伯父言之有理!朕以后不打了。”

    “啊?”杨恭仁不由得惊呆了,杨侗善战、好战、喜战,喜欢军营是人所皆知之事,他对军队的热情比任何人都高,大隋文武都以为让他不打仗是难如登天之事;照杨恭仁看来,杨侗哪怕不发怒,但也不至于会同意自己的主张,可万万想不到,自己一句话,杨侗立马就说‘朕以后不打了。’一时间,杨恭仁脑子有点发懵。

    “实际上,伯父的良苦用心朕知道,朕确实不能败、败不起。这几天,朕都想好了,若非有必要都不会带兵上战场。”杨侗看了呆呆愣愣的杨恭仁一眼,突然笑了起来:“朕真的不是行军布阵那块料!”

    “圣上说笑了,臣也只是担心万一圣上失手而已。如果圣上都不会打仗了,我大隋还有谁会打?”杨恭仁压根不信。

    杨侗苦笑,这是什么世道,说实话咋就没人信呢?人人都这样!连杨恭仁都如此,恐怕真没人相信自己不会打仗之事了,他也懒得解释:“峥儿太小,若我这个当爹的万一哪天就没了,真不知道这么大的家业,他该如何接手。自古打江山易守江山难,朕得好生教教他。”

    “圣上言重了。”杨恭仁摇头道:“圣上洪福齐天,必能长命百岁。”

    “客套话!”杨侗指着杨恭仁笑道:“不过伯父难得说一次,朕还是很喜欢。”

    “……”

    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旁边的尚书中仆射韦云起不禁莞尔,对于杨侗这位君主……

    怎么说呢?

    算不上是仁君,当然更不是暴君,或许在他心上,始终没有将自己定位为皇帝,跟他相处,你从来不用胆战心惊,就跟和朋友共事一般,甚至还做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君臣之间也会有争执,圣上也会生气,但他从不针对谁,事情过了就翻篇了,跟着这个的君王,臣子们都很舒心、安心,更放心!

第502章:帝都定洛阳

    轰轰烈烈的入城仪式结束,一般众臣自行散去,这是惯例。杨侗出征是归来当天是不会处理政务的,若非必要,众臣自也不会在这一天打扰。

    不过今天打破了以住的惯例,杨恭仁等一干重臣一路跟到杨侗居住的秦王府。杨侗以为他们有要事禀报,便带着一群人到了王府正殿。

    众人坐定。

    杨恭仁道:“圣上,洛阳位居天下之中,把国都建于国土之心,有利于对四方的管控,从政治、军事上形成对天下的有效控制,四方天下若一处有变,身在天下之心洛阳的帝王都能及时应对,显示出帝王至高无上的尊严;还便于政令迅速通达,地方朝觑和交纳贡赋,体现帝业不偏安的积极奋进精神、不偏袒一方的公正精神。”

    “秦汉建都关中,闭关四以自卫是一回事,但如果没有八百里秦川产生的粮食优先保障,也无法立足。到了东汉末年至魏晋南北朝期间,天下战乱频繁,作为关中农业命脉的郑国渠、白渠的水利设施年久失修,又因河床下切等因素,灌溉面积减少四分之三,严重时甚至减少十分之九,导致产量急剧下降,使关中粮食供应发生困难,不得不严重仰赖槽运来的东关粮食。到我大隋灭陈统一天下后,‘地狭人繁’的关中粮食,已远不能满足数目庞大的中枢官吏、驻军和众多入京安居的人口需要,供应极端困难,东南粮食可以转输至洛阳,但转输至大兴得改用陆路绕过三门峡天险,既运量有限,又耗费耗时,到了大兴,一斗米价格飞涨十多二十倍,得不偿失。平时尚能勉强满足供给,一遇灾荒,连官员吃饭都成问题,如开皇十四年,关中大旱人饥,文帝只得亲率关中官员和百姓就食于洛阳,到富庶的关东经济区的洛阳解决吃的问题,这消息到了西域都成了笑柄,突厥甚至笑称文帝为‘逐粮天子’。这还是和平年代,但若战事一起,关东为敌方管制,将无一颗关东之粮能进关中,我军占据并州,把控黄河之后,伪唐再无关东之粮便是最好的例子。”

    “相对于关中,洛阳临近冀州、幽州、辽东、江淮、江南等产粮重地,各地之粮食能够通过海运源源不断运至,特别是运河疏通以后,就更便利了!这里为国都,根本没有缺粮之险。且因为便利的水利条件,任何一方有乱,将士、武器、粮食即可登上商船战船开往前线,到了战场,将士们至于还能立刻以六七成战力投入战场作战,还不用担心后勤。”

    “武帝营造东都,虽然有政治、军事、文化、地理,乃至关陇集团等因素的考虑,但营造东都时,天下太平、国泰民安,故而臣认为武帝最注重的还是最现实的吃饭问题,没有充足粮食保障,国都就不可能形成中心,甚至导致国家沦为天下笑柄,尊严尽失。至于坐镇天下之心御四方这一层因素则位居其次;关陇集团固然势大,但是相对于当时的太平环境,以及武帝对天下的把控力而言,似乎显得不是太过重要。”

    杨侗聆听至此,大致明白了杨恭仁的意思,笑问道:“听伯父的意思,难道有人对国都设立之地提出了不同意见?”

    “正是如此!”杨恭仁点头。

    杨侗好奇的问道:“都提了哪些地方?”

    “提出的地方还真不少,有人说涿郡是圣上的起家之地,北有燕山、西有太行山为屏障,又能威慑北方、东北异族,是国都之首选,但臣等认为涿郡对于凉州、巴蜀、江南、岭南而言,实在太过遥远,若是天下一统之后,此四境任何一处有变,得益于鹰信之便,涿郡或许及时收到消息,但朝廷军队到位时,恐怕叛乱分子已经据有全州了,即便事后平定,但也耗费时日,损失人力物力无数,臣等以为涿郡实非国都之地;也有人说太原好,可它存在的问题和关中类似,都有缺粮的危险,与其定都太原,那还不如在关中呢,毕竟,关中更有利于控制丝绸之路,文化底蕴也比太原强,粮食方向还有巴蜀为后援!也能通过汉水调江南之粮入关。”

    “太原、涿郡也不行!”虽然涿郡成为明清之国都,但对于大隋肯定不适合,杨侗毫不犹豫就否决了。

    杨恭仁又说道:“相对于太原、涿郡,支持邺城者最多!因为它有漳水、运河、黄河之便,又临近产粮重地的辽东平原,不用担心粮食问题。”

    “邺城虽好,但还是不利于用兵。”杨侗摇了摇头,道:“打关中之战、凉州之战时,朕就觉得调度缓慢,尤其是关中之战,我们前后调度大半年,若非有梁师都掩饰,李渊就不会让李世民率领主力去打薛举,更不会以一个兵力空虚的关中与我们交战,我们也就取不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洛阳地处中原,山川纵横,西依秦岭,东临嵩岳、北靠太行,而且有黄河之险;南望伏牛,有宛叶之饶。河山拱戴,形势甲于天下。”

    “从龙势上说,洛阳龙脉起自嵩山,过峡时而北,变作岗龙。入手后分一支结北邙山托于后。山虽不高,蜿蜒而长。顿起首阳山,远映下首,于巩县而止于黄河之中。嵩山抽中干、起皇陵,山分出一支至黑石关,为水口。中扩为堂局,而四山紧拱,前峰秀峙,伊、洛汇于前,这是龙之右界水。稠桑、弘农、好阳等河流为左界水,流入黄河,绕于北邙之后,洛河悠扬,至巩县而与黄河合,真可谓一大都会也。”

    此言一出,满殿俱寂,一个二个不可思议的看着杨侗。

    “难道朕又说错了?”杨侗心下发虚,好端端的,说什么龙势啊,这不是把脸送上去给人抽吗?

    孔颖达笑道:“圣上没有说错!而是说得太好了,没有人这么详细说过洛阳龙势。圣上此番言辞当为洛阳龙势论之首!”

    “这样啊!”杨侗呵呵一笑,放下心来,又继续道:“我大隋的国都就定在洛阳了,这种事情以后无须议!”

    “有圣上这独到的洛阳龙势说,反对者必然心服口服!”

    “……”杨侗无语,你言下之意是:龙势、龙脉全是假的,完全是老子的牛吹得好。

    “对了,朕离开洛阳才短短几天,这大动干戈,呃,大兴土木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杨恭仁笑道:“圣上,臣等知道圣上一直要把帝都定在洛阳,也很支持,但洛阳经过多年战乱,早已不比曾经,此番唐郑之战,城墙、城门、城楼都遭到一定的损毁,当然都要修复!帝都当然要有帝都的气象,城中水渠、河道要疏浚,洛水河堤要加固,城中街道、各坊街道像邺城那般,一律铺上青石;大雨之天千街不积水鞋不沾泥、干旱之时城不扬尘是最基本要求。”

    工部尚书姜行本接道:“紫微城皇城部分,历来是文武百官理政之所,但先帝兴建布局之时,考虑的是当时的官制,而我大隋现行官制又是不同,从当初的三省六部,衍生出了三省九部,而工部、礼部又衍生出部的职能‘司’,因此各部各司的衙门都要重新分配、布局。尚书省以前坐落在紫微城的东城,远离宫城、皇城,但是臣等皆认为尚书省是我朝的核心所在,应该把它迁入皇城之中办公,不仅可以就近向圣上汇报各项事务、及时接受圣上传召,还节省大量时间,提升办事效率!其他诸如十二卫、九寺等部门也要调整,这样就有很多官舍不合理,需要推倒重建!再考虑到各部以后或许会有新的司级衙门会诞生,因此各部所在地都要预置一些官舍备用,但这么一来就需要大动干戈,最终臣等一致认为修不如建,索性全部推倒,力求一步到位,做到条条大路都能各部中心衙门,条条主街都能迅速通达宫城三大殿。”

    隋朝和秦朝一样,是一个新旧交替的王朝,新生政体正在逐渐驱逐腐朽的旧有制度,而三省九部制是核心,大方向不变,但以后肯定有子部门的诞生,众臣能够想到这点并预留官舍,这就显得很有主见,思想、眼光都高出这一个时代,这也是杨侗愿意看到的积极一面,他感到很欣慰。

    “皇城的调理很有必要,你们的考虑也很周全,朕没意见!”皇城都一律推倒,众臣没理由不动皇帝居住的宫城,杨侗笑着说道:“如今天下尚未统一,收复之地也皆是百废待兴,宫城就没必要大动干戈了,稍作修缮即可。”

    孔颖达立刻站了起来,严肃的说道:“宫城虽没有惨遭破坏,但毕竟被反贼住过,很不吉利,经过重新推演,宫城的宫殿也要一律推倒重建。”

    “这就没必要了吧!”杨侗苦笑,他虽没有入住紫微城,但也到里面转过,虽不是原封不动,但王世充对之并没有造成破坏。

    “圣上!”魏征听到杨侗这话,好张黑脸显得相当黑,拱手道:“自古以来,帝都和皇宫便是一个王朝之颜面,紫微城不但代表圣上,更代表我大隋。天下虽未一统,却也是迟早的事情,况且东部突厥三部、西突厥各部、西域诸国、南室韦、靺鞨、高句丽、新罗、百济皆以大隋为尊,若洛阳、紫微宫太过寒酸,岂不是让人笑话?因此臣觉得这方面的花费很必要,不但不能省,还得尽最大能力做好!”

    “……”杨侗无语的看着魏征,这个魏征到底是不是那个魏征呢?值得认真研究。

    掌管民部、礼部、商部的尚书中仆射韦云起也支持道:“玄成所言甚是,圣上,我大隋铁军这些年屡战屡胜,每一战结束都获得大量战争赔偿,除去抚恤奖励军士、安顿百姓所用,都有大量盈余,府库历来就充盈无比。尤其是从高句丽皇宫和关陇豪族取来的财富,更是堆积如山。纵然要省,也没必要省在帝都和皇宫建设上!”

    管钱的民部尚书杨师道拱手道:“圣上,由于得益于先帝的大力支持,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差钱、不缺粮,更没有为武器装备发愁过;再加上一直勒索,呃,一直获得战争赔偿……致使大隋从来没有遇到亏本的仗,反正臣掌管民部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为国库发愁过,若是有,也是钱多闹的。”

    众人尽皆大笑。

    “只不过秉承圣上‘三年灾荒家家够粮’的战略储备宗旨,我们才没有放开手脚花稍罢了…我大隋很富有,真的不差钱!”

    杨师道这话一点没错,如果别人说不差钱那是装逼,但是到了杨侗这里,真就是这么一回事。

    主要是他的起家资本丰厚得让人震惊,除了洛阳的洛口仓、常平仓、太仓和紫微宫财富给他搬空以外,还有黎阳仓、涿郡仓、临渝宫仓也尽归他了!

    而杨广为第三次远征高句丽,准备了足够百万大军一年之用的钱粮武器,这些都丢在北平郡,这仗后来自然是打不起来了,于是便由李景在北平看守,最后全都落到了杨侗之手。而李渊史上凭以为恃的晋阳仓粮食武备,也被王威一律搬去了恒山郡!

    有这丰厚的家财为根基,杨侗起家之初哪里用得着为钱粮发愁?之后,他开挂一般的横扫域外,缴获的财富除了用着抚恤奖励,以及为国家建设供血之后,还有大量节余,他每次都大赚而归,钱财自然越积越多。

    而眼前这一切,得益于杨广给他留下的雄厚资本,如果没有这些,即便杨侗依旧屡屡战胜,也会因钱粮不足的原因,需要不时停止征战步伐,这样就不可能发展得这么快这么好……此刻一一回顾,杨侗对于那个自焚殉难的祖父充满了深深的感激。

    “既然帝都定了,那就尽快落实吧!”见大家都说不差钱,杨侗也懒得虚伪再三,一则有钱哭穷不是他的本性;最主要的是:如果他这个当皇帝不去享受,臣子也不敢享受,他们辛辛苦苦的卖命,却不能享受到成功的喜悦,以后又有什么动力兢兢业业、尽职尽责的为国效命?

    所以有的时候,皇帝穷奢极欲也是为国出力的一种表现。至少能够带起大家做事热情,争上之心!追逐名利是人的天性,杨侗并不禁止,也禁止不了,只要对方行得正、走得端,没有人说三道四,反而称赞此人有上进心!有能力!视之以为人生的标杆。

    “诺!”

    “对了,可有完整方案?”大隋颜面不是洛阳和紫微宫给的,而是万万千千将士手执锋利刀子,用鲜血和生命争回来的,如果从民间强征劳役,杨侗绝不答应。

    “禀圣上!”负责此事的工部尚书姜行本立即说道:“朝廷决定从各地奴隶、奴兵抽调五十万人手,这些人负责挖掘、搬运木料石料废料等重活,以百人为一个干活团体,每天都有规定任务,做完才能得到相应的食物,干不完的话,百人皆无饭可食,另外安排金吾卫负责监督、管理,对于那些不干活还想抢别人食物的进行严惩,甚至就地格杀!当然,这百人队的工头和两名副手有一定的好处,如果他们积极配合金吾卫管理,就不用干活,这样就形成了奴隶相互管理的局面,他们自己人管自己人更容易让其他奴隶接受。”

    看着姜行本那心照不宣的表情,杨侗嘴角抽搐了几下,事实上,这一套一直在奴隶队伍之中执行,而且按照大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逻辑,不仅是只管吃不给钱,还可以往死里用,死了也不用赔钱。大隋长城和境内各条坦荡官道就是这么来,说白骨铺就虽夸张,但死伤之众也高得难以想象。但,这跟大隋百姓有何干系?有,那就是出行更加便利、便捷。

    “另外,也招纳了一些百姓,不过他们干的都是轻松活儿,这些百姓也是以百人为队,本地百姓可以和坊间邻里的百姓为队,自行选出德高望重之人为工头,而来自周边的灾民流民则由朝廷代为组队,并指定工头,每天也都有规定任务,如果干不完规定任务,百人皆无工钱可拿,不过食物方面,皆是管够!最初,有一些好吃懒做的混子加入灾民流民队伍之中,平时不干活,却混吃骗钱,百姓最先敢怒不敢言,金吾卫砍了几十个之后,百姓们都敢主动举报了,此后但有发现,一律扔进奴隶队伍里,让他们品尝到了什么是地狱般的生活。”

    “很好……”杨侗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说得好有道理,朕竟然无言以对。

    “工钱方面,每天由民部官吏发放,刑部、御部官员负责监督,以避免监守自盗、私吞百姓工钱的事情发生,同时,为了避免联手贪污,刑部、御部官员每天监督的地方都不同。另外,还设立举报点,以供百姓举报!不过臣等多次乔装询问诸多务工百姓,私吞工钱的事情并未发生,当然,臣等也不敢放松,多重监督还会进行继续下去。”姜行本继续说道。

    “洛阳是我们入手不久的地方,百姓对我大隋的态度大多是半信半疑,修缮洛阳城是树立大隋朝廷诚信的良机,只要我们说到做到,百姓便深信不疑,如果有朝廷官员借机敛财或是罔顾百姓性命,百姓就会由半信半疑变成不再相信!人心一旦冷了,日后再难捂热。”

    杨侗顿了一顿,接着寒声道:“所以监督方面是重中之重,不能松懈一丝一毫,对于那些胆敢顶风作案之不法官吏,朕不管他职务有多高、以前立过多大功勋,一经发现立斩无赦!而胆敢包庇者,罪孽重万倍,必夷其族。”

    “臣等必然不负圣上重托。”

    一众臣子躬身应命。

    杨侗是否说笑无需验证,这位皇帝虽然年青,可要想诓骗他可不容易,而且对于贪官的手段向来是雷厉风行、铁面无私,若有人践踏大隋公信力,铤而走险的毁坏大隋良好口碑,被他一刀砍翻反倒是一种解脱,恐怖的是你想死,而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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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3章:萧后的经验

    尽管洛阳还在修缮,但杨侗已经迫不及待的将家人接来团聚,与之同行的还有文武百官的家眷,匆匆十天,却已抵达。

    “拜见皇祖母、母后!”

    大隋素有‘男儿膝下有黄金’的精神和傲骨,即便是跪,也只是跪天跪地跪长辈,臣民面对皇帝的时候也只需躬身作揖。作为皇帝,杨侗此刻却在王府正殿内规规矩矩、心甘情愿的向自己的长辈一一下跪叩首。

    “侗儿,快快请起!”待杨侗施礼完毕,眼含热泪的萧后离开位子,亲手将爱孙扶起,若不是她这个孙儿力挽狂澜,大隋早就完了,虽说天下尚未完全一统,可她坚信这一天不会太晚。

    杨侗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见气氛有些伤感,便问道:“皇祖母、母后长途跋涉,一路辛苦了!”

    萧后明白杨侗的心思,笑道:“我们乘马车一路到汲县,改乘龙舟,到了偃师又换回马车,一路游山玩水惬意得很,一点不辛苦,侗儿南征北战,短短数月收复东都为中心的中原十一郡,才是辛苦呢。”

    杨侗一本正经的说道:“其实我也跟游山玩水差不多,从离开邺城至今,我都没有打过一仗!每当我披上甲胄准备出马的时候,敌人都倒下了,你们说奇不奇怪?”

    萧后、刘太后和韦太后被他逗乐了,全都笑出声来!

    过了一会儿,萧后慈祥的凝视着杨侗:“侗儿,不是皇祖母爱管闲事,如今你不是皇孙,而是贵为一国之君的皇帝。帝者,当坐镇中枢、总揽国政,不该如猛将一般冲锋陷阵,项羽厉害吧,厉害,他是无人能敌的楚霸王,可为何被比他势弱、不通武艺的刘邦打败?就是因为争霸天下的雄主,需要的是包含天下的眼光、超人一等的谋略,以及知人善用、容人胸怀。而不是企图凭借个人之勇,扭转乾坤!”

    “皇祖母教诲得是,其实恭仁伯父也说到这个问题,以后若非必要,我都不会上战场!一来,我这个皇帝不能有失。”杨侗笑了一笑,“二来嘛,如果敌人都被我打光了,将军们就没有名扬天下、名垂青史的机会了,这很不好。”

    “好,好,侗儿真正长大了!”萧后欣慰的说道。

    杨侗尴尬道:“皇祖母,我早就是几个孩子的爹了!”

    刘太后嗔道:“哪怕你当几个孙子的祖父,也是母后的孙儿,我的儿子!”

    “母后说得太有道理了,我竟然无言以对。”

    “本来就是嘛!”萧后笑道。

    这时,江凤仪走了进来,行礼道:“禀圣上,太皇太后、太后!皇后率宫中嫔妃、太子、皇子、公主觐见!”

    杨侗拜见长辈之后,才轮到皇后诸女、子女朝拜于他,这是礼制、惯例,虽然杨侗有时候也会觉得繁琐,可他对于这些良好仪式并不反感,并大力弘扬、提倡。他来自道德体系严重崩塌的时代,知道这些美好的传统才是一个民族最珍贵的瑰宝、精髓。

    “让他们都进来吧。”杨侗故作平静的说道。

    “喏!”

    一会儿,卫凤舞、水天姬、长孙无忌、李秀宁、卢清华、萧月仙带着子女走进宽敞正殿!

    “拜见圣上,太皇太后、太后!”

    “平身!”

    “谢圣上!”

    杨侗微笑点头,目光也从妻子们身上移到了孩子们身上。

    “拜见父皇……”杨侗只有五个孩子,从大到小分别是杨袭芳、杨蕙、杨峥、杨婉、杨嵘,见到久别的父皇,一个个兴奋得满脸通红,似模似样的行礼!

    “都过来!让父皇抱抱……”

    杨侗心中大喜,一一抱过几个孩子,笑问道:“一路上好玩吗?”

    “父皇,坐大船最好玩!芳儿还想坐。”杨袭芳似乎意尤未尽,激动得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杨侗笑道:“想坐船太简单了,紫微城有一个大大的瑶池,上面还有蓬莱三仙岛,平时还有天鹅、仙鹤飞来。以后父皇让人造一艘大船放到瑶池里,芳儿可以在上面睡觉、读书!”

    杨袭芳立时瞪圆了眼睛:“真哒?”

    杨侗笑道:“千真万确!”

    “父皇,我也要,我也要大船……”

    “都有都有,一人一艘好不好?”

    “好好好!”

    “可别宠坏了他们。”

    看到瞬间破功的孩子们,卫凤舞一脸无语,好不容易才教会小家伙点礼仪,可一到他们父皇这儿,立马就忘了。

    孩子们才不管这些,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父皇,大船什么时候才造好?”

    “紫微城在哪儿?”

    “瑶池比我们家的神武湖大吗?”

    “……”

    几个孩子兴奋的直嚷嚷,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踵而来,杨侗也耐心的一一答复,整个大殿回荡着孩子们欢乐的笑声。

    。。。。。。。。。。。。。。。。

    已是深夜,寝宫烛火并未熄去,此时,一个绝色玉人靠在杨侗怀中,温柔如水……

    “夫君!”小舞看着和自己连为一体的丈夫,眼里柔意更甚!

    “嗯?”杨侗两只手托着妻子的身子,用力的往自己身上挤,像是要把她整人揉进自己的身体中,再不分彼此。

    “讨厌啊!”小舞娇嗔一声,“我有正事要说。”

    “说呗!”

    “你这样,我怎生说。”

    “我不插嘴…你说我听…各行其道!互不干涉!”

    “……”如箫管一般的乐曲声,便回荡了房内。

    良久!

    风平浪静!

    杨侗奇怪的看着一脸愤慨的妻子,眼中的戏谑之色不改:“我又不插嘴,怎么不说话?”

    “昏君!”小舞语气露出浓浓不满之意。

    “咣咣咣!”地动床摇的声音再起

    “再这样,我折了它,你信不?”

    小舞略显丰膄的身子香汗淋漓,有气无力的瘫在杨侗怀中,俏丽的面容染上了一层酡红,秋波荡漾眼眸半睁半阖,渐趋迷离,恰似烟波浩缈的大海,但蕴含着的得意之情怎么也掩饰不住。

    “你赢了……”杨侗翻身下马。

    “跟你说正经的!”烛光下,小舞秀眉微蹙,对杨侗说道:“夫君,入城的时候,我看到洛阳大兴土木,这是为何啊?”

    “洛阳经过唐郑之战损毁严重,加以修缮,连带紫微宫也重新大修。”

    “这……”小舞半晌没有说话,仰着火红的俏脸,眨着朦胧的凤眼望着丈夫,最后幽幽叹息道:“夫君,大隋王朝虽说是一脉相承,但除了名字一样,其实是不同的!旧隋已经葬送在江都宫大火,而我们这个新隋呢,是夫君一寸寸打下来的江山,今天的一切蕴含着夫君和诸多忠臣烈士的血汗和生命,我好害怕夫君会变得奢侈无度起来,我希望你依然像以前一样勤俭朴素!能让孩子们一直像今天这样,为他们父皇的盖世功绩感到骄傲,而不是什么瑶池、大船。”

    妻子的劝谏让杨侗十分感动,亲了亲妻子柔软芳唇,认真道:“皇祖父的遭遇就是前车之鉴,我很清楚失败的后果!你放心吧,我不会忘记初心的,民部那个杨尚书说,咱们大隋不差钱,全国上下三国不耕种、不事生产,朝廷都养得起!你一点都不用为国库担心!”

    “大隋的几千万人,朝廷居然养得起三年?咱们哪来这么多钱养?”小舞脑子短路了。

    “打仗赢回来的!”

    “打仗又不是赌钱,还能赢钱?真想不到!”小舞一脸不可思议!

    “仗打赢了,就能接收敌人的军粮,抄敌人的老巢,钱不就来了嘛?”

    小舞懂了,又问道:“可这跟修洛阳、修宫殿有什么关系?”

    “洛阳战乱多年,流民灾民遍地都是,若朝廷一直救济,会让这些人滋生不劳而获的懒惰之心,所以便有了以工代赈的诞生,这办法能解决流民灾民的温饱,又不会让人变得好吃懒做,还能疏浚河道、回固河堤,加强城墙的防御力!”

    小舞嗔道:“你钱多咬手,看那些人可怜就想资助他们,可如果直接送他们钱,既伤他们自尊,又怕他们会变懒,成天想不劳而获,所以你让他们通过劳作得到那钱,这样他们心安理得,又不会变懒,还能修缮洛阳和皇宫,这就跟请长工一样嘛,啰嗦这么半天。”

    杨侗发现自己说了半夜,还不如小舞这话清晰明了,呆了半晌,苦笑道:“对,就是这样!”

    “早说嘛,害我担心一整天!”

    “……”杨侗又好气又好笑,爱煞了这个简单可爱的妻子。

    “还有啊!”小舞又说道:“月仙再怎么说也是皇祖母所剩不多的亲人,入门恁久,你也不给人家一个名分!”

    杨侗恍然道:“你不说,我倒把这事儿给忘了!明天封她为昭仪吧。”

    “你这样,把皇祖母的脸面往哪儿放啊?”

    “一后四妃乃是朕订制,你和武妃、贤妃、丽妃、淑妃恰恰足了!不封她为昭仪,难道为采女?”

    小舞犹豫半晌,开口道:“要不设个贵妃?”

    “想都别想!白日做梦!”

    贵妃的品级历来在皇后之下,女性之中,贵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这玩意因为其独特地位,动不动就以高出一级的地位欺压妃子,要么就是联合一伙妃子,向皇后发起挑战,历来就是皇宫之中最不稳定的存在,即便杨侗真的设立贵妃,也只有劳苦功高的水天姬有这资格!

    论出身,萧月仙是反贼的女儿;论功绩和对大隋的贡献,她不如水天姬亿万分之一;论感情,远远不如早早跟着杨侗的长孙无垢和李秀宁,封她为贵妃?凭什么?

    凭她跟萧后的关系?

    呵!

    如果她的父亲萧铣在意亲姑萧后,也不会造大隋的反了!

    既然萧家不义在先,他杨侗为何要在意这狗屁亲戚?

    特么的,这年头最不可靠的就是亲戚。

    李渊、萧铣、宇文化及哪个不是大隋皇族的至亲亲戚?哪个不是杨广信任的人?结果呢……不都是反了?尤其是李渊这混蛋,早特么的就心存反志了,杨侗早特么的就知道了。

    “夫君!”小舞见杨侗忽然戾气十足,害怕得娇呼一声。

    “明日改一后四妃为一后五妃,封萧月仙为,为……惠妃”

    “可,四妃是圣上所订,这么一改,不合制度啊!”

    “我是皇帝,我的话就是大隋的王法和制度!谁敢反对,老子就认命李靖为帅,任命杨恭仁、韦云起、杨善会、房玄龄、杜如晦为军师,以杨师道为运粮官,让沈光刺探军情,再命令秦琼、尉迟恭、罗士信、裴行俨、牛进达、苏定方、薛氏五虎带上玄甲军、修罗卫、骁果军、十大军团荡平那狗日的九族!”

    “……”对于丈夫的‘宣言’,小舞啼笑皆非,多年夫妻,哪不知道自己丈夫是什么样的人?在私底下,尤其在她面前,这位令天下诸侯谈名色变的北方大帝经常会做说些让人无语孩子话,现在就是最好的证明。不过,她从没说丈夫什么,只因她知道丈夫肩上责任重如山,可是他不敢表露出来,哪怕心中再苦再累,也要以一副坚强的样子去面对。唯独在自己最信任的人面前,才会以稀奇古怪的方式表露一二,当今天下能够看到杨侗这副模样的,或许也只有自己了吧?

    她卫凤舞武艺不如水天姬、文采不如卢清华、聪明不如长孙无垢、谋略不如李秀宁,可她为何是杨侗至爱至信之人?与杨侗相处最久、患难与共是一个原因,另一原因则是她从没把杨侗当成高高在上的皇帝、神,而是像普通农妇那般,简简单单的把杨侗视为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父亲,仅此而已!

    前不久,萧后的一句话让她感触至深、受益良多:‘父母老了会奔向美好的仙界,他们抛下你,所以不是你的至亲亲人;你的孩子会成家立业、自立门户,与你渐行渐远,也不是你至亲亲人;你的丈夫才是你的至亲,他与你荣辱与共、甘苦相伴一生…他,才是你生命中最贵重那一个……文帝面前,我是儿媳,儿媳孝敬公婆天经地义;武帝面前,我是一个有点小聪明的妻子,我会理解丈夫、包容丈夫、宽慰丈夫、帮助丈夫…小舞,你也不要把你的丈夫当成高高在上的皇帝,只因膜拜他的人太多,少你一个人去膜拜,并没有影响到皇帝的权威;可皇帝再坚强,他也是人,是人就有喜怒哀乐,然而,世人都以皇帝为神者,所以他是孤独的,事实上,皇帝也需要亲人和朋友!但是没人敢当皇帝的亲人和朋友!如果有一个人由衷的把皇帝当作亲人、朋友,那么,他会百倍珍惜,千倍回报。’

第504章:‘灭世’神刃执在手(八千字大章奉上)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卫凤舞偎依在杨侗的怀中睡得正香,她睡熟时的呼吸声细细的,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儿蜷缩在丈夫的怀抱里,杨侗轻轻拉开她幼嫩手臂,蹑手蹑脚的爬了起来,疼爱的在她颊上吻了一下,匆匆穿戴而起。

    他‘还朝’的这些日子国事繁忙,武功未免有所荒疏,这欢乐了一夜,感觉浑身气血仿佛都活动开了,便想抓紧时间去练练武艺,这武艺是他杨侗立世之本,荒废不得,也不敢荒废。

    杨侗原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抵达的人,孰料,有人比他更早一些。

    浓浓的大雾之中也看得不太清,直到凑近一看,杨侗不禁乐了起来。

    只见水天姬、长孙无垢、李秀宁、卢清华、萧月仙正带着一群小家伙在后院的湖畔练拳。

    拳是太极拳,这确实是一个好东西,太极拳乃是本民族辩证理论思维与武术、艺术、引导术、中医等传统技艺的完美结合,它以传统儒、道哲学中的太极、阴阳辩证理念为核心思想,集颐养性情、强身健体、技击对抗等多种功能为一体,是高层次的人体文化。作为一种饱含东方包容理念的运动形式,其习练者针对意、气、形、神的锻炼,非常符合人体生理和心理的要求,对人类个体身心健康以及人类群体的和谐共处,有着极为重要的促进作用。不但能打熬力气,本身也有养生功效,杨侗作为当世一员猛将,身体的潜力已经渐渐趋近人类极限,想要突破当下、更上一层楼相当困难。当他把这套拳法带到大隋,并以一个武人的眼光看待太极拳的时候,就察觉到这套拳法所蕴含的潜在奥妙,送给师父章仇太翼学习之后,这老道研究和改良了三四年,又重新回馈过来,效果比杨侗带来的原版强了无数倍,使之不再是单纯的养生拳法,实战方面也十分强悍,如今的太极拳已经成为大隋二代子弟的必修课,杨侗家里的一堆女人也被要求学习,这拳法上手相当容易,只是想要领悟精髓,若没有武艺大成的水准,没几十年的修炼是不可能了。

    但杨侗也不要求她们尽都成为水天姬、李秀宁这样的巾帼英雄,主要是希望她们通过风雨无阻的训练,使自己身子变好、变强,从而达到延年益寿的目的。

    五个孩子中,年纪最大的杨袭芳无疑是打得最好的,看起来有模有样,至于另外四个,纯粹是瞎闹,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

    不过身为武学老师的李秀宁十分严格,也显得很有耐心,哪怕孩子们练不好她也不生气,十分认真的逐一纠正、示范…杨侗心里很佩服,因为换成是他,肯定不会有这么好的耐性…

    杨侗远远的看了小半个时辰,忽然感觉有些不好了,这些孩子一个个都累得浑身冒气,可不管是李秀宁,还是水天姬都没有终止之念。便是长孙无垢和卢清华也没有丝毫表示,一切似乎理所当然、习以为常,于是便从树后走了过去。

    “圣上!”

    “父皇!”

    见到杨侗,众人纷纷招呼行礼。

    对于父皇的到来,孩子们显得十分欣喜,他们的父皇太忙,虽说不到一年见不到几天的地步,可今天是父皇第一次来看他们兄弟姐妹练武,显得格外高兴。这倒不是杨侗不关注孩子,一则他太忙,二来又觉得孩子太小,远不到学习的年龄,所以并不过问孩子们的学习问题,谁料到这帮女人早就把孩子们拉出来练了,看孩子们这熟练的架势,他们学拳绝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

    老大杨袭芳六岁,是到上幼儿园的年龄了,学一学还好,杨蕙、杨峥这对龙凤胎才三岁多一点,同一天出生的杨婉、杨嵘就更小了,才两岁出头,这么小的孩子被这伙女人拉起来练,杨侗觉得她们有点没人性!

    见父皇虎着着脸,也不理人,孩子们以为是针对自己,都害怕了起来。

    “都练得相当好,尤其是婉儿、嵘儿,这么小的年纪,打得这么好,比你们父皇强得太多了。”意识到自己吓着孩子的杨侗立马换上了笑脸,蹲下来为孩子们擦汗。

    孩子们开心的笑了起来。

    杨侗亲了亲小女儿杨婉嫩嫩的小脸蛋,一股子小孩子特有的奶香味儿扑面而来。

    皇家子女营养不错,每天都喝羊乳,可营养再好,也不是这般折腾的,让杨侗心疼坏了,一股子气熊熊燃烧。

    “都停了,都停上了,好好洗个澡!”

    但显然,杨侗这个皇帝的话在家里不好使,孩子们一动不动,纷纷把目光看向了长孙无垢……

    杨侗明白了!

    原来温柔贤惠的贤妃才是罪魁祸首,晚上得为孩子们报仇,让她知道杨家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夫君,孩子们还有半个时辰才结束早课。”

    “还有半个时辰?”杨侗眼中都几乎要喷出火来。

    “是啊,不都这样嘛?”李秀宁理所当然的说道:“皇祖母说夫君也是这样过来的,正因为小时候的严格教导,才有今日的夫君。所以,皇祖母让孩子们早学!!不说强爷胜祖,但早学总是不错的!你看孩子们不是会学得似模似样的吗?”

    “这……”

    杨侗有些无语。

    敢情根本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呢!

    然而,事情完全不是这样的,是他早就知道哪些人厉害,于是率先把一堆时代精英抢占一空,有他们帮助才有今天的一切。跟‘杨侗’小时候学不学完全搭不上边。

    见孩子们又练了起来,无奈之下,便招呼老婆们走到了一边,避开了一众可怜的娃儿,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跟小时候学不学关系不大。”

    “夫君!皇家的一举一动,都让天下瞩目,孩子们哪怕学不好,也得学,这向学的态度必须得做好。”长孙无垢微笑着说,人们常说父严母慈,可在皇宫之中却反着来了。最疼儿女的不是她们这些严厉的母亲,而是杨侗这个当爹的,这也是孩子们喜欢他们父皇的原因。

    杨侗无奈长叹:“孩子们都太小了,急于求成的结果是揠苗助长,我的意思是先让他们玩几年,别让孩子们对学习产生厌恶之心。”

    “孩子们的功课也不多,练武一个时辰,读书一个时辰;临摹字贴、画册、学琴、下棋等杂学是他们玩耍的东西……玩得可开心了。”

    “……”杨侗忽然醒悟:这年代的小孩子玩乐项目相当少,导致后世看起来相当高大上的琴、棋、书、画,在这里却只是习以为常的游戏项目…这道理就跟全民运动——打麻将类似,区别的是有人可以成为国际级别,有人只停留在‘会打’阶段!而富家子弟会弹几首曲子,就跟会打麻将一样正常。

    “我时常不在家,孩子的教育问题,你们看着办好了!不过,孩子们毕竟太小了,尽量少学一点。琴、棋、书、画这种不务正业的东西能不学就不学。”

    经过一番换算,杨侗忽然觉得琴棋书画不是功课,而是游戏。照这么来说,孩子们学的有用知识相当少,日后应该加重课程,现在还小,可以放松放松。

    “夫君,皇家子弟当学马上治军、马下治国之道不假,可琴、棋、书、画也不是不务正业的!”卢清华尤为擅长‘不务正业’的东西,又是孩子们文艺课的老师,杨侗这话,说得她好像是带坏孩子一样,让她深感不满!

    “我表达有误,真诚向琴棋书画道歉!真诚向卢先生道歉。”杨侗向卢清华行了一礼,他决定不管孩子们的启蒙问题了!

    萧月仙看得相当震惊,她对杨家的生活方式还很不习惯,只因这里的一切都在颠覆她的认知,一后四妃没有勾心斗角,相处得跟亲姐妹一样,卫凤舞这个皇后从没欺压谁,也没有端皇后的架子,处事相当公平、公正;连自己这个后来者,房中的侍女、日常用度都和皇后一模一样。

    本以为已经适应了杨家的古怪,孰料到杨侗这个一家之主、一代帝王,居然向他的女人道歉,而卢清华居然一动不动的接受了,这又一次颠覆了她的感观。

    “父皇,我练剑给您看好不好?”这时,打完一趟拳的长女杨袭芳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芳儿还会剑术?”杨侗心中泛起一丝愧疚,自己居然不知道女儿会剑术,这父亲当得太不合格了。

    “嗯。”

    杨袭芳重重的点头,期待的看着父皇:“是四娘教我的剑术,女儿练给父皇看好吗?”

    “好啊!”杨侗疼爱的摸了摸女儿的后脑勺。

    “那我现在就练。”杨袭芳虽是女孩,但能够在父皇面前表现,立刻兴奋起来,她从四娘李秀宁手中接过木剑,开始挥舞,杨侗看她练得不错,甚感惊讶。

    李秀宁在一旁笑道:“大姐说孩子们不光要学文,也要学武,孩子们现在每天上午都要学上一个时辰的拳术、剑术;日后长大了,不管男孩女孩都要学箭术、骑术。不说能够上阵杀敌,但练武最起码能够强身。”

    “这想法非常好。”杨侗大表赞同:“人的身体是对抗疾病的本钱,一个人拥有一副强健的体魄,才能对抗一切病魔!这一点,无垢和清华就很不合格,一点自觉性都没有,必须加强监管!再这样,我把你们俩个一起扔到军营,跟修罗卫一起训,我可没有怜香惜玉之心,求饶也没用。”

    长孙无垢、卢清华甜甜一笑,各自他来两波秋天的菠菜,杨侗骨头都酥了,忙撇开目光,正色道:“别跟我来这一套,美人计这种低端计策对我没用!”

    “呵呵!”李秀宁。

    “……”杨侗不理她,看向了认真舞剑的宝贝女儿,杨袭芳忽然用力过猛,木剑脱手,直奔杨侗面目而来。

    卢清华吓得掩嘴惊呼起来,杨侗手疾眼快,凌空接过飞来木剑。

    杨袭芳脸儿都吓白了,眼泪汪汪的瞅着杨侗,卢清华歉然道:“夫君,芳儿只是……”

    “芳儿这一手御剑术好生厉害!再练几年,父皇都不是芳儿的对手了。”杨侗也不吓坏孩子,用一张夸张的口吻说道

    “御剑术?”

    杨袭芳一脸懵圈,这是一个新词儿,她从未听过,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御剑术,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剑术!能伤千里之外的敌人,芳儿已经练三分水平了。”杨侗认真的说道。

    “是吗?”杨袭芳眨眨眼,眼泪啪啪的掉,却已经不那么害怕了!

    “是啊!”

    “父皇教教芳儿,好不好?”

    “这个嘛……”杨侗顿时傻呆

    “……”众人皆笑,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向杨侗。

    “哼哼!”杨侗挥舞了几下手中木剑,却是一把质地坚硬的楠木剑,正好见到不远处有一株高大的梧桐树,一甩手,楠木剑不偏不倚,斜斜的没入树干,一股股树汁从剑柄滴下。

    “哇!父皇好厉害。”

    一群孩子高声欢呼,纷纷用崇拜目光看着自己的父皇。

    “御剑术高深莫测,基础不牢就会伤到自己,四娘教你们的是基本…学好了才能学御剑术。好好用功,父皇以后教你们…”

    “谢父皇!”

    杨袭芳也不哭了,擦干眼泪,重新拾起一柄木剑,跑去跟弟弟妹妹一剑一剑的砍着那倒霉的梧桐树。

    “真会胡扯!”李秀宁笑道

    “不会胡扯,我能当皇帝才怪!”

    卢清华无语道:“和着说,你能当皇帝全都靠行骗?”

    “差不多!”如果不是拐到一大堆时代精英,他杨侗又哪来今天的霸业?

    “……”

    众女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这人率性而为,毫无人君气质,真没办法说他了。

    萧月仙也有这个感觉,觉得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很像传说中的汉高祖,痞气十足。

    “月仙,朕今日封你为惠妃!跟武妃、贤妃、丽妃、淑妃她们一样,品阶正一!朕会着令宗正寺铭刻牒文,正式将你的名字列入皇族之中!冠冕、朝服、印玺也会让人送来。”

    宗正寺主管皇帝亲族、外戚勋贵等有关事务,宗正卿是主官,向来由宗室要员担任,由于皇室人员不多,杨侗以前兼任着,后来发现宗正寺乱七八糟的事务着实不少,便由日益长大的杨侑担任。

    “臣妾叩谢圣上天恩。”萧月仙连忙谢恩,秀美娇俏的容颜染上了一片酡红。

    之前诰命迟迟未降,使她一颗心惴惴不安,以为皇帝不喜自己这个反贼之女,但她更怕忽然有一天,有人奉皇帝之命找上她,将她扔进黑漆漆、冷冰冰的冷宫之中。而从这一刻起,她就是杨家的人了,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正式册封过后,杨侗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笑着说道:“前方战事吃紧,一时忙不开,我并非是故意忽略你,更不是对你有什么不满!你只管开开心心的生活便是,至于别的,就不用多想了。”

    “臣妾明白的……”纤纤弱质的江南美人看了眼李秀宁,温顺的低语:“臣妾只是一个小女人,天下大事想管也管不了,更不想去管,臣妾既然嫁了过来,自该一心一意侍候夫君,孝敬长辈。”

    杨侗笑说道:“这一方面,秀宁的心态就很好。你能这么想,我也感到相当欣慰!”

    “哼……”李秀宁冷哼了一声,她也不说话。父兄被丈夫按着打的事实,老早就习惯了!丈夫若被父兄收拾,那才真叫奇闻。

    杨侗哑然失笑。

    说起来,还有两个老丈人等着他这个女婿去收拾呢。

    李渊自不必说,那是老对头。

    而萧铣在南方也不老实,他调兵遣将、训练军队,又清洗了一堆军中宿将,动作频繁不断,表现得相当激进,归附大隋之说似乎也被他抛在脑后了,大有出尔反尔的意思。不过杨侗也明白萧铣的心思,这些胆敢冒头造反的人,本就不是甘居人下的枭雄,但凡有一线希望,他们都会抗争到底;也只有杜伏威,他不管是在史上,还是现在,都没有表现出太大的野心,虽然没有竖起大隋的旗帜,却一诺千金,接受大隋的册封之后,始终遵照杨侗分派的任务,将李密死死的堵在淮水之北。

    “圣上,房玄龄又来求见了!”正说说间,阴明月走了进来,直通通的说了一声。

    “他今天求见很多回了?”杨侗惊讶的问。

    阴明月给呛了一下,老老实实道:“第一回。”

    “那你为何用‘又来’二字?”阴明月对别人都以官职相称,唯独房玄龄是个例外,这让杨侗感到很好奇,一直想弄清缘由,好化解二人间的矛盾。

    “抱歉,末将习惯了。”阴明月解释道。

    “先让他去偏殿稍候。”杨侗点了点头,房玄龄这个时候跑来,显然不是蹭早餐的,怕是有什么紧要之事汇报。对砍树的孩子们勉励一通之后,便匆匆往偏殿赶去。

    “无垢姐姐,会不会又要打仗了?”水天姬看了看杨侗离开的方向,有些兴奋的说道。

    “妇道人家,莫论国事,后—宫也不得干政!”长孙无垢没好气的白了水天姬一眼,她们两人同一天被章仇太翼“送”给杨侗,但水天姬却觉得自己很傻,十分佩服长孙无垢的学识,甘居老三。

    “这我知道,可我还是将军啊!手下有一万人呢,你忘啦?”水天姬提醒道。

    “那你还问我?”长孙无垢气得回了一句,一抹忧色悄然罩上绝美的脸庞。

    乱世打仗就跟吃饭一样正常,众女心中早有这个认知,更知道杨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是大隋上下公认的军神、战神,但作为他的女人,担忧总是难以避免。尤其是有了孩子以后,对好不容易得到的安定日子十分留恋,不过她们也知道天下纷乱,他们的男人不可能安稳的坐守一方,因为那不合实际,也不可能。在这群雄争霸的年代,各路诸侯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退则代表着灭亡,若杨侗败了,她们下场要么是死,要么是沦为胜利者的玩物,而所生的孩子也将被敌人一一斩杀,因此她们心中再是不舍,也一直默默的支持着杨侗,努力打理家中事务,以使丈夫没有后顾之忧的征战天下。

    ……

    “圣上,独孤氏家主独孤澄恳请圣上接见。”王府偏殿,重臣俱在,鼻青脸肿的吏部尚书房玄龄禀告着。

    “收人家独孤澄的好处了?”杨侗一脸好笑的看向房玄龄,敢在大隋国都狂揍吏部尚书的,估计也只有昨天才刚抵达的房夫人了。

    “嗯,独孤氏给微臣的好处有珠宝奇珍、名人字画…还有美人十名…”房玄龄看了杨侗一眼,很是尴尬的说道:“珠宝奇珍、名人字画已经如数上缴!…”

    “美人呢?”珠宝奇珍、名人字画杨侗一点都不在乎,他好奇的就是这个了。

    房玄龄深吸一口气,脸红道:“臣,臣用了…请圣上责罚。”

    “哈哈!”

    “嘿嘿!”

    “……”

    偏殿之中,笑声一片,成为欢乐的海洋。

    杨侗一边笑一边说:“你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了,估计惩罚还会继续!朕不罚你。”

    “臣,多谢圣恩。”

    “自求多福吧你!”

    “喏!”

    “……”杨侗摇了摇头,感觉房玄龄越来越拿脸不当一回事了!

    “圣上,韦氏赠臣珍宝若干,臣已详细录清,且已上缴!不过没有美女!”韦云起双手呈上两份清单,一份是韦氏家主韦匡伯写的礼单,一份是杨师道和两名侍郎联名盖章的收据。

    “臣这也有!”

    “……”

    一个二个都献出了礼单,以及民部开出的清单。

    杨侗一一观看,心中大生惊悚之感,世家大族赠给文武大臣的莫不是稀世珍宝,很多东西都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礼物之厚之重得让他这个当皇帝的,也感到动容。

    “世家的底蕴深得,让人无法想象!”杨侗一扬手中厚厚的纸张,笑问道:“从这些绝世奇珍之中,你们看出世家的心情了吗?”

    杨恭仁微微一笑:“圣上,臣以为这些绝世奇珍有多珍贵,便能反衬出世家有多自私、有多贪婪、有多绝望……要是他们身在大隋国土,且处于势弱地位的是我大隋王朝,那么他们也会这样讨好大隋之强敌!国家大义、民族大义在他们心中轻如鸿毛。不,他们甚至没有‘忠诚’这个概念,就算有,那也只是忠诚于他们的个人利益和他们的家族!”

    “左仆射此言说到世家的骨髓里去了,这些破玩意,一听说我大隋对世家‘解禁’,便真以为朕会接纳,于是一个个迫不及待的前来卖乖讨好,这简直就是白日做梦。”杨侗目中一片冰寒。

    杨侗对世家大族布下的杀局都已经完成一半,现在又怎么可能对世家解禁?怎么可能让世家子弟入仕?

    而看到这些丰厚的礼单,又听到杨恭仁这番言简意赅的剖析,杨侗更加不可能任用世家子弟。

    这所谓的‘解禁’,其实是大隋设下的一个杀劫而已。

    可笑可悲的是,天下世家看到隋军迟迟没有行动,便以为杨侗对这一次南征大计没把握,所以一见到韦思齐‘悄悄’进入神武宫晋见韦太后,便自作聪明的认为大隋战事不顺,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来打这场仗,于是一个个都如闻到腥味的猫儿一般,前来打探消息、巴结讨好……

    实际上,杨侗为首的大隋对南征把握十足。

    如今的大隋占有二分之一的天下,里边有最雄厚的人口、最多的钱粮、最强的军队、最豪华的将帅阵容、最聪明机智谋臣、最犀利的水师、最强悍的武器装备……占据如此优势的杨侗怎么可能没把握?他之所以把战争搞得时断时续,无非是给世人营造出一种大隋想打却不敢败、不能败的假象罢了。

    其实不管是韦云起带韦思齐晋见韦太后,还是大隋文武收受各大世家的贿赂、接见各个世家代表,都是出自杨侗的授意;这样一来,各方势力将会陷入君臣相疑、臣臣相疑的混乱局面。

    敌方人心散了,一切都会变得好对付,这是此局的用意之一;其二,杨侗打算屠光天下世家,可他又不想担下人屠的恶名,于是便决定借助李渊、李密、萧铣等人之手来完成,企图让这些枭雄来屠杀‘背叛’他们的世家,从而成为杨侗最锋利的‘灭世’神刃。

    李渊、李密、萧铣这些枭雄会顺着杨侗的意思来‘办事’吗?

    杨侗认为会。

    首先、身为世家子弟的李渊、李密、萧铣比杨侗更理解有背主传统的世家,只是大隋一直对世家抱着赶尽杀绝的想法,因此他们不怕世家背叛,但是这一状况随着大隋对世家‘解禁’完全变了。这些处于极度不利形势的枭雄们,本身就怕臣子跟大隋里应外合,他们对治下臣民是防之又防,世家代表却纷纷前来大隋‘拜山’,深知世家能量和秉性的枭雄们心中会怎么想?这个时候,只要大隋细作稍微一操作,这些枭雄便会生产‘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人’之心,接着,这些前来大隋‘宣誓效忠’的世家就被各个枭雄列入黑名单。

    其次、李渊、李密、萧铣现在都很穷,尤为需要世家的金钱和粮食,他们需要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把这些世家大族尽数斩杀,以好夺取眼馋日久的钱粮来补充军队的损耗。这个杀人夺财的借口,杨侗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各个世家也纷纷的把自己的脖子伸向了枭雄的屠刀。

    也许会有一些世家人士察觉到这是一个杀局,但世上自作聪明、自私自利的人实在太多了,而杨侗手中这足有尺厚的一大叠礼单,便是这类人。

    “跳得越欢,死得越早。”数量太多,杨侗也懒得一一过目。

    “圣上,可以收网了吗?”策划出这个大计的房玄龄微笑询问。

    “我们有的是时间,朕一点都不着急!”杨侗言下之意,时机还不成熟,嫌弃入网的世家大族太少。

    “圣上!”民部尚书杨师道出列,有些愁眉不展的说道:“臣明白您的意思,也支持您这么做!可战事这等悬而未决的持续下去,每天庞大的军事开支会对国库造成沉重负担啊。”

    魏征笑道:“杨尚书,账不能这么算的!”

    杨师道皱眉道:“何解?”

    “十大军团不打仗的时候,日常开支是多少?开战之后又增加了多少?”魏征笑问。

    “我军训练力度强大,日常开销以均以战时八成标准算计,如今增加的开支主要体现于抚恤、运输、军械损耗这三大块,所增比例不足三成。”杨师道说完,自己都笑了。

    “杨尚书不是说我大隋全国上下不产一颗粮食,也能三年不饿死人吗?所以这不足三成的增额,我大隋完全承受得起!而且朕也感觉这场战争不会持续太久!”

    杨侗知道自己这个决定会让战事继续延续,会让天下统一的时间来得更迟、更晚,也会导致南方百姓多受一些时日的战乱之苦,但是相对腐朽门阀的价值,这些牺牲却又显得比较微小。

    只有把这些腐朽门阀尽数消灭,这个民族才能顺着他设计的路线走下去,新的世家以后或许会产生,却也不可能强大得像现在这些世家——随随便便联合几个世家,就产生出可以动摇一个国家的根基、推翻一个王朝的力量。

    这是杨侗为了大隋王朝能够多多延续的私心,但他认为自己的私心是建立在绝大多数人的利益之上,而现在这些世家,为了满足他们这极少数人的私欲,吸食九成以上人口的骨髓。更可恶的是他们为了追逐更多的利益,动不动就企图改朝换代,恨不得将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天下搅乱成一潭混水,以便从中牟取更大的权利,他们世世代代都不满足的私欲,导致天下民不聊生,造成的死伤、损失多不胜数。如果他们不灭,这种怪现象还会持续,直至这个民族伤痕累累元气大伤、被外族奴役,他们或许才会甘心。

    杨侗觉得与其在短短的几十年后、或是百年后再发生一次大战争、大暴乱,倒不如一步到位,将最不安分的毒瘤逐一剔除干净。

    这一代人的终极使命是什么?

    杨侗认为是牺牲。

    而这些年,死的人已经不计其数,再死一些又何妨?

    大刀阔斧所带来的剧痛,这悲惨的一代人必须得承受、必须得经历,能不能在乱世中逃过一劫,大家各安天命。

    怪只怪,大家都错生在一个该死的年代!

    怪只怪,这年代多了一个名叫杨侗的怪胎。

    小女生日,只此一更,兄弟姐妹请勿等!

第506章:裴矩之敏

    杨侗就宿于长孙无垢之寝宫,自当上皇帝、有了孩子,杨侗也不像以前那么胡闹了,偶尔玩了回大混战,几名皇妃也是各回各处。

    “夫君啊!”

    送走了几名姐妹后,长孙无垢觉得这时候的杨侗才是独属于自己的,迫不及待的躺在杨侗怀中,颇为动情的叫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眷恋之色。

    “怎么了?”默默想着心事的杨侗看着长孙无垢。

    “夫君又要出征了吗??”长孙无垢轻声询问,虽说妇人不干政是铁律,但生活在这种家庭,她的丈夫就是国事,根本不可能做到一问不问,她们关心丈夫的安全,难道有错了?

    “不会啊!统一天下的事情并不着急,也着急不来,我们大家一致决定缓上一缓,这南方的天下就让李渊、李密、萧铣他们头疼一阵子吧。”

    杨侗笑着说道,此刻大隋的地盘已经足够的大了,如果盲目求大,恐怕会成为第二个李渊,导致根基不稳,彻底失去控制,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杨侗的重心在于夯实领地,而非继续穷兵黩武的征战。

    其二,自然是要对付天下世家,随着对世家的了解越深,杨侗就越对他们的力量感到心惊。天下世家明面上的力量,杨侗完全有信心消灭,可那是以无休无止的刺杀为代价的,杨侗有自保之能,但是他的亲人却不行,而且即便是他,也不可能时时防范到位;那样的日子别说是区区人间帝王,便是当上玉皇大帝也不会有一天的快乐;相对来说,李渊、李密、萧铣他们就比杨侗清楚世家的暗中势力,而这些枭雄一旦为了歼灭内部之敌、或是为了钱粮屠杀世家,这些恐怖的世家暗势力自然就不会把杨侗当成首要之敌!

    “夫君,我很惶恐。”静静地靠在杨侗的怀里,享受着那宽敞怀抱所带来的舒适与安全感,长孙无垢感觉两人的灵魂在此刻融为一体了,这是说不出的微妙之感,却很真实。

    长孙无垢脸上带着一股恬静、高雅,她若有若无的柔柔呢喃,若非杨侗五识敏锐,也未必听得到。

    “应该是洛阳离战场太近,要不我送你们回邺城好了!”

    杨侗抱着长孙无垢温软的身子,看着她那绝色容颜露出的浓浓忧色,心中十分歉然,他只想着要一家团聚,却忽略了她们心中的忐忑害怕,事先应该询问一下的。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知道洛阳很安全…敌人基本是不可能打得进来了,我也舍不得和夫君分开!”长孙无垢有些焦急,生怕丈夫误会之下,送自己回邺城,过那日日思君不见的日子。

    “那你还惶恐什么?”杨侗闻着醉人的幽香,心中相当疑惑。

    长孙无垢将杨侗的大手拉来,搭在饱满的胸脯之上,柔声道:“夫君以前的敌人都是看得到人,都是明刀明枪在打!但现在不一样,如今我大隋越来越大,敌人对夫君会越来越害怕,为了对付夫君,他们会无所不用其极。以后的敌人,恐怕大都不敢明目张胆的站在夫君的对面!父亲在世的时候就说过,看不到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敌人,他们会像一支支毒箭隐藏暗处,只要有机会就会发动致命的袭击…我担心、惶恐就是因为这个…”

    “到了这一步,谁都已经没办法回头了。我们只能一步步向前,后退的结果会落得个悲惨的下场……不过你放心,我们在这天下占据的不是空泛的半壁江山,还有碾碎一切敌人的绝对实力!”杨侗搂着怀中玉人,双眸一抹豪光,意气风发的说道:“之所以停下征战步伐,不是害怕失败,而是在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伟大时代!”

    他的确是和志同道合的时代精英创造一个时代,一个打破数千年沉淀下来的怪圈,一个可以让本民族走在世界前沿的大时代……以目前的交通条件、通讯条件、气候条件、医疗条件、人口基本……一统全球是不能实现的笑话,以这填充大隋疆域尚且嫌少的几千万人口,就算杨侗像成吉思汗那样打下大大的疆土,也不可能从事实上占领那些地方。

    但是杨侗可以开拓人们视野,引领人们打破固有思维,发挥无穷想象力,创造一个个超越其他人种的技艺,从而为后世子孙打好基础,千百年的天下或许不再是由杨家做主,但这个民族却可以在军事、文化、科技等领域把其他文明甩出十几条大街。否则,他跟白来一遭没什么区别。

    长孙无垢望着豪气干云的丈夫,一双凤眸柔波荡漾,秀美无伦的容颜,霞烧玉颊,在朦胧烛光之下愈发温柔妩媚。

    男人意气飞扬的自信,是他最具魅力的,若没了这些,杨侗与普通谦谦公子有何差别?不经意中,脑海中忽然想到李世民,他们两人似乎十分相似,但又有很大不同,她以前本以为自己会跟李世民厮守一生,孰料为了追求更多的权柄……不仅将她狠心休弃,还派人来杀她灭口,她顺着思绪回忆李世民时,却蓦然发现,李世民的样子淡然成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或许用不了多久,那一段过往经历,只剩下一片片断裂成片的回忆,以及李世民这个名字了吧?想到这里,长孙无垢也不由得有些怅然。

    “夫君,你说权柄真的很重要吗?”长孙无垢翻了身,爬在杨侗的身上,面对面的盯着杨侗看。

    “我若无权,你能躺在皇帝身上?”

    “……”长孙无垢翻了翻白眼,心中又气又笑。

    “……”

    。。。。。。。。。。。。。。。。。。。。

    襄阳以东,有一座大宅子,这便是淡出世人眼帘的裴矩的府邸。

    裴矩的生活很有规律,每天清早在后院练半个时辰的剑,又练据说是从峨眉山某个山洞获得的道术,然后洗漱、吃点早膳,随心所欲的休息几个时辰,或出门访友,或在府中后园钓鱼。下午便是他看书思考的时间。

    此时,裴矩穿一身的蓑衣,头戴斗笠,坐在后园一块大石上钓鱼,裴矩如今彻底隐退,休闲的日子渐渐喜欢钓鱼了起来。用他的话来说,钓鱼是他最容易入静的思考时间。

    钓鱼时,他总是打扮成渔翁模样,像一个真正的渔翁那般,安安静静坐在石上钓鱼,大风大雨皆是如此,有时候也会到江边垂钓,享受着自然的风光。

    裴矩虽已致仕,但他依然关注着天下态势,尤其是隋唐二朝,每天都在关注。

    他是一个相当精明的人,很早就告老还家了,李唐建立之初,李渊为了收揽世家大族的人心,大封官位爵位,世家大族占据了朝中所有重要职位,是以李唐四平八稳的占据了关中、巴蜀、荆州等地,李渊刚开始或许能够忍受,但随着唐朝疆域逐渐缩小,造成了官多如狗的局面,这些大小京官高达三千余人,这其中职位重复、责任重复的多不胜数,这些人没事也能闹出事来,到了有事的时候就相互推卸责任,不但对我唐朝发展毫无意义,反而存在巨大隐患。此种情形,免去无意义、无价值、无能力、无作为、重复出现的官员以振兴朝纲朝政,乃是势在必行之势,否则,这无效率、且为朝廷造成沉重负担的官场,将会成为李唐大败之因。

    识趣一点就自己下去,比如他裴矩,不识趣者,下场估计不会太妙,裴矩可是听说了,李渊打算向亢官亢员开刀了。可是减员之后又会产生诸多问题:减员,如何减、减谁?裁减之后如何又如何安排?这些都是让人头疼问题,处理不好会引发动荡。面对亢官亢员这种现象,便是大一统的王朝都选择了听之任之,以免动摇根本。就是这听之任之的做法,导致亢官亢员到了真正危害国家的时候,已经无从处理。

    在裴矩来看,裁员裁官这也是李唐目前最好的求生之道,不然的话,乱轰轰的朝堂还会成为军队失败的病根,但这做法会导致大多数人利益受损,人家会答应吗?尤其是李唐王朝目前的处境相当不妙,这么一搞,李渊必须做好大乱的心里准备。但作为一个开国之君,就应该在权力斗争上,既要心胸开阔、人尽其才、海纳百川,也要冷酷无情的铲除异己,铲除无能之辈,给忠诚的真正人才让路。

    这一方面,人家杨广祖孙就做得相当好,比如说杨广把九等爵位削减为三等,淘汰六成无能庸碌之士,就是相当高明且有思路的做法,如果不是他既要开拓、又要治吏,太过急功近利,以大隋当时的鼎盛,便是关陇集团联合造反,也撼动不了大隋国基,又哪来今天的乱世?但作为杨广的重臣,裴矩也明白杨广当时着急之因,杨广子嗣单薄,四个儿子二死、一废、一幼,三个孙子也都年幼,他是怕自己不在了,子孙镇不住关陇集团,隋朝被关陇集团所篡夺,所以他才急着在自己有生之年将军权在手的关陇集团废掉,但也是因为急于求成,且天灾不断,导致天下大乱,各个世家纷纷扶持傀儡,以之为先锋,一步步瓦解大隋王朝威严,最终推出了李渊去收拾残局;可关陇集团料不到,杨氏之中还有如是厉害的子孙,愣是在兵锋四起的时候,挽将倾之大厦,重新将大隋扶正,并将之经营得蒸蒸日上。

    裴矩相信经此一役,天下世家都会元气大伤,陷入一个相当疲弱的蛰伏期,如果胜出的是李渊,那么世家还有一线生机,还能在几十年内卷土重来,但如果胜出的是杨侗,那么,世家将被大隋官制死死压制,几十年后即便能够步入朝堂,那也不能恢复之前的鼎盛,只因在大隋的教育之下,寒门将会产生出大量的人才,才华横溢之士或许很少,但架不住寒门庞大的人口基数,你世家就算人人是精英之士,可一万个寒士总有一人的才华与你的一名子弟对等吧?如此一一平摊,失去了朝廷支持、失去了把持朝廷命脉绝招的世家凭什么可以像之前那样,得以延续千年?一个家族只要在一两代内,没有出一个杰出的扛鼎人才,那么,它没落必成定局。

    同时,新生的世家也不能延续丢掉,在这种大势面前,没有一个可以强盛三代,竞争实在太大了,你要是不出色,被人取代是正常的事情。那是一个强者为尊的时代,官官相护的现象固然会有,却也不能危害到整个国家的根基,顶多只能为祸一方,可是以大隋那种预备官吏监督地方官员的制度而言,这种靠关系上位者,又能藏得了多久?那些预备官吏恨不得把你搞死,才好上位,你自己一旦有把柄落到他的手上,他不抓紧利用才怪,还给你为祸一方的时间?想都别想。

    势是什么?其实就是人的心,如果想左右一个人的心思,很难,哪怕裴矩也不行,而一个人的心,难以影响大局,而势则是大多数人心中共有的利益,只要满足大多数人的利益,这些人就会拥护你。

    杨侗种种治国、治吏方子不仅符合皇家利益,也符合九成人口的利益,如此一来,皇家利益也成了天下人共同的利益,那受惠的九成百姓又怎么可能反?而那不足一成的人口,你没有那伙与皇室利益相同的人支持,你就反不了、反不起来,这便是大势所趋。

    裴矩逐一摸索到了隋朝新制的门路了,他发现此制是人与人之间的较量、人与人之间的竞争,与你的家族无关、与你的关系也无关,甚至彼此之间,还存在着利益间的竞争关系,如果家族有两个人竞争同一职位,失败者心中肯定不甘、不爽,这样又怎么可能与胜利上的人同心同德经营一个家?又怎么可能组建成一个铁桶一般的家族?初时或许能够相互忍让,但以后呢?谁没有属于自己的私心?

    如此一一梳理,裴矩发现以往的玩法已经不行了,至少在隋朝是不行的,而即便是隋朝败了,那他所创制的制度也被延续,因为它符合任何一个王朝皇族的利益,所以别看李渊骂杨侗最狠,一旦他统一了天下,依旧会搬来,换一个名目使用。

    他倒是看穿了这新的套路,因此致仕之后,努力教导族中子弟,希望他们在未来有竞争的能力、生存的能力,若是子孙后代出一两个像他和裴蕴这样的人,裴氏未必不能辉煌。

    这时,鱼竿的浮标一动,是有鱼上钩了。裴矩刚要拉起鱼杆,管家匆匆跑来大喊:“老爷!长公子来了。”

    “来了就来了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裴矩发现刚刚上钩的鱼儿跑掉了,有些不爽的重新上饵。

    “父亲!”不一会儿,长子裴宣机匆匆而来。

    “何事慌里慌张的?天塌不下来。”裴矩瞪了长子一眼,这是长子在李唐礼部担任一名郎中,这是裴矩以前的部门,裴宣机经过这么一安排,颇有点子承父业的意思,但对他儿子很失望,尤其是此时,他似乎闻到了长子身上有烧焦的味道,四十几岁的人了还这么毛躁,这样的人何以继承自己的家业?

    “父亲!”裴宣机努力平息了心中的情绪,规规矩矩的禀报道:“孩儿得到消息,说是杨侗已经对世家大族解禁,有不少世家大族派人前往洛阳,似乎准备与隋朝搭上关系。”

    “你的意思是我裴氏也应该派人去了?”裴矩神色相当难看。

    裴宣机愣了一下,道:“孩子正有此意,不过一切还需父亲做主。”

    裴矩冷哼道:“你要是去了,那就是让我裴氏被人所灭。”

    裴宣机面色苍白的颤声道:“父亲说的是圣上?”

    裴矩当过北齐大官、当过将军、扛过刀子上战场砍过人、当过突厥使、当过西域使,还当过大隋相国,他所经历的明争暗斗、死亡之险,别说是裴宣机了,便是李渊都没资格和他相提并论。裴宣机本身又非蠢货,再有裴矩这样一个父亲,濡目染之下具备丰富的政治能力,在裴矩一提示便能想到李渊,这本身就是能而的表现,只不过裴矩以他自己的水平来要求儿子,这就是在为难人了。裴宣机觉得一百个自己加在一起,也不如父亲一半的本事。他要是这么厉害,也轮不到裴寂那个贼子当上裴氏的族长了。

    “还不算太过愚蠢。”

    “请父亲明示。”裴宣机恭恭敬敬的说道。

    “圣上呢,表面上很宽容,也尽量表现出他的帝王胸襟,看起来似乎宽宏大量,但实则,他眼中揉不得半点沙子,总会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他内心的阴暗,比如这次御驾亲征,他带走一切精锐之师,这看似战争所需,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到过前线,一直囤兵于新野理由也很冠冕堂皇,称是防止隋军窜襄阳,你知道他想做什么?”

    “防止襄阳有变。”

    裴矩冷冷淡淡的说道:“说白了,他防的便是襄阳城内的各大世家,之所以将精锐兵力抽调空,无非是让那些魑魅魍魉以为有机会,自己从洞里钻出来,这样他就可以将把这些人收拾一空。”

    “他,他为何要这么做?”裴宣机,原以为李渊是相信大家,才走得如此干脆,没想到这是一个杀局,这么说来,世家大族的一切动向都在他的监视之下,一想到自己之前的想法,顿时冷汗直冒,庆幸自己先一步跟父亲商议,没有贸然派人去洛阳。

    “三个原因,一是世家大族占据了太多的官位,不但不能给予朝廷帮助,还成为各项政令颁布的阻碍,致使李唐王朝事事落后,圣上视这些人为李唐落得这般田地的罪魁祸首。”

    “二、关陇集团当初为何支持圣上推翻隋朝?无非是想通过这种手段牟取更多权利,但圣上在军事上的屡屡溃败,不仅把他们的投入输得一塌糊涂,连立足之地都丢了,他们对圣上的不满已到极致;圣上生怕这些人像关陇集团支持文帝推翻北周、支持他推翻隋朝一样,再支持另外一人推翻他自己。”

    “三、圣上如输疯了的赌徒,他需要大量军队来扳本,需要大量的钱粮来给养军队。现在钱粮都在哪里?就在世家大族的手中,圣上需要找个借口,只有冠冕堂皇的斩杀将世家大族尽数斩杀,才能在短期内获取数之不清的钱粮补充军队损耗。但显然,大家都不是傻子,所以迟迟没有动作,可恰恰在这时候,隋朝为了一统天下大计,搞出了对世家解禁一手。于是,同样输疯了的世家便按捺不住了,恨不得抱着杨侗的大腿叫爹。”

    这道理其实就跟警察故意让杀人犯夺枪,然后击毙一样,只不过一个人在绝望之中,忽然见到生机,哪还考虑到这么多后果?但显然,裴矩看得相当透彻,他知道儿子不敢在这种大事上擅自做主,因此安稳如山的一一分析起来。

    “这……他就不怕世家大族一起反抗吗?”裴宣机被父亲的话惊呆了。

    “这些人兵马全无,家兵私兵如何反抗堂堂正正之师?关陇世家蓄养的死士再多都是一盘散沙;正规之师的犀利攻击之下,刺杀之技形同婴孩舞剑。”

    裴矩摇了摇头,为李渊感到悲哀,好好的一副局面,到了李渊手中居然成了这番模样,让裴矩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想当初,这些盘踞关中的关陇世家门阀,在北周、在文武二帝时的大隋是何等威风、何等的气焰万丈,而李渊登基之初又是何等的霸气?现在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孩带着一群文武寒士,杀的狼狈逃窜,从并州逃到关中,从关中逃到襄阳,如果还败,估计只能往巴蜀跑了,以后呢?还有哪里是立足之地?

    裴宣机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轻声问道:“父亲,我们该怎么做?”

    “我听说城内粮价节节高升,你保留全族三年口粮,一律以平价卖出,帮助朝廷度过难关。”

    裴宣机苦笑:“我们只有十四万石左右,杯水车薪啊。”

    “你真是,真是中人之质!”裴矩冷冷的瞪了儿子一眼,强行克制住了不满,“替圣上把襄阳民心安抚,就是大功一件!至于你的力量出多少,圣上并不在意,他看重的是你的态度,只要你尽力了,他就会高兴,懂了吗?而且你认为圣上回来屠光一众世家之后,我们还敢保留这么多的粮食吗?”

    “孩儿明白了!”摊上这样一个父亲,裴宣机也相当无奈,在同辈之中,他绝对是出类拔萃的人,可在父亲面前,永远是一个不合格的小孩子。

    他想了一想,又说道:“不管是巴蜀,还是荆州,这两年都是丰年!可襄阳却出现了粮荒,孩儿觉得这一切都是在隋朝的掌控之中。”

    “嘿,还不算太蠢!”

    “……”

    “杨侗当年推广炎黄通宝,将回收回去的劣质钱币、破旧钱币,在唐境购买大量的物资,粮食、布匹、绢布,甚至盐、茶、铁等物资,都被对方购买。而这些年,圣上虽说推广了本朝的‘开元通宝’,然而早就被人家仿造出来了,并用伪劣的‘开元通宝’在李唐境内大量使用,造成‘开元通宝’形同废物;各种物资却都被隋朝的商部席卷一空!”

    裴矩感叹道:“杨侗连这种手段都想得出来,真是太厉害了,这虽不是战争,无形中却在狠狠的吸食李唐的骨髓,比战争还要恐怕,还要难以对付,李唐这边民生凋敝很正常。而圣上呢?在战场上不是人家的对手,在战场之外同样不行,这仗还能怎么打?自从失去关中,李唐这边就已经失去了取胜的机会,可惜的是这边还存在太多太多的问题了,一个二人只盯着眼前那点利益不放,这怎么可能绝地反击?而显然,圣上也意识到内部之敌远甚于外部,因此才布下这个局,打算一网打尽,梳理李唐的官场,然而,这样必然造成大动荡,杨侗这个人又怎么可能给他一一厘清的时间?”

    “父亲此言极是。”裴宣机十分赞同的点头,杨侗五花八门的手段厉害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李唐内部不团结,各个世家恨不得将大唐的钱粮全都据为己有,一个二个将李唐视若生命的各项物质,通过各种手段卖给大隋,国家需要时,一个个都吝惜如命,舍不得捐助多少。如此内外勾结来挖掘李唐根须,李唐就算再富裕也不是杨侗的对手。这里,当然也有他们裴氏的一份功劳。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很正常。

    “唉!”裴矩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当年武帝南下江都,却将大兴和洛阳两个都城、无数库存藏积累交于两位年幼的皇孙,犹如令小儿持重金过闹市,我当时觉得他是放弃了自己身为帝国君主的尊严,甚至丧失了身为一个祖父起码的责任,已经没有一个男人起码的斗志与毅力,孰料,他早就为大隋王朝准备了这么厉害的继承人,真是天不绝大隋啊。”

    那是他效忠了大半辈子的王朝,他的血汗、他的岁月都献给大隋,说没有感情是假的,而且杨广待他真的不错,所以降唐以后,也从未说过隋朝和杨广的半句坏话,这或许就是君臣之谊吧。感慨了一会儿,向裴宣机交待:“洛阳也要让人去,不过我们去不了,你可以让族人代表我这一脉去出面。”

    裴宣机疑惑道:“父亲指的是?”

    裴矩说道:“李密那边任职的裴愔,是你族弟,又是大隋皇亲,比谁都合适去洛阳探路,你们兄弟彼此往来很正常,我料圣上也不在意这些,即便是为人所觉,也因献粮平民怨之功,能让我们这一脉逃过劫难。”

    “孩儿这就前去安排人手。”

    “务必找绝对可信之人。”

    “喏。”裴宣机行了一礼,匆匆而去。

    裴矩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为何会这么笨,连这些都看不出来。摇了摇头,见没有鱼儿上钩,又继续翻看那本封面残缺不全的道术。

    二合一章!

第506章:皇姑离家抓李世民

    “胡闹,瞎搞!简直拿自己的拿在开玩笑。”王府之中,杨侗黑着脸看完一份战报,虎然而起,看似弱不禁风的修长身躯带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在杨侗身边的修罗卫,哪怕也算得身经百战的人,却被杨侗的气势吓得簌簌发抖。

    说到底,修罗卫虽然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可她们的使命大多是通过偷袭的手段,去暗杀、刺杀敌人,哪里能跟杨侗这种在千军万马之中自如驰骋的猛将相提并论,此时,面对着十分盛怒的杨侗,感觉快要喘不上气一般。

    “侗儿,你答应过我的,可是你一直没有兑现,现在我自己练出来了一百个兵,比起修罗卫也差不到哪里去,她们上得了战场,我怎么就不行了?”

    庐江公主杨沁芳不服的看向杨侗。

    一旁的萧后、刘太后、韦太后、南阳公主、卫凤舞、长孙无垢、水天姬等人俱是一脸头疼的模样,杨沁芳这丫头已经长大了,她和一群官家小姐,匿名在清华学宫女院读书,谁料她们读书不上心,居然自发的组建起了一支人数过百的女兵,罪魁恶首自然就是杨侗的小皇姑,这些女孩练得有模有样的,但若说是上战场,杨侗觉得纯粹是给人暖床,而且还是为无数人暖床那种。

    “我何时答应过你?绝对没有。”杨侗断然否认。

    “当初我去涿郡封你为‘玄机大将军’的时候,你带我买鱼,在涿郡那个鱼铺子答应过我。”杨沁芳气鼓鼓的据理力争。

    “没有。”这么多年过去了,杨侗哪还记得?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答应过杨沁芳,让她当将军,恐怕是她无中生有。

    “你说过,一定说过。必须说过。”杨沁芳气势汹汹的说道。

    杨侗嘿嘿发笑:“照你这话来看,我真没答应过,你这是蛮不讲理。”

    杨沁芳索性耍赖到底:“我不管。”

    “耍赖了是吧?”

    “我不管这些!再说了,天姬、秀宁、明月郡公她们身为女子,你还不是一样让她们带兵吗?”

    “她们不一样。”杨侗黑着脸道。

    “有啥不一样?她们未必有我厉害。”杨沁芳倔强的瞪着杨侗,放眼大隋,敢这么跟杨侗叫板的,恐怕也只有这么一个人了。

    “有这么比的吗?”杨侗怒了,当初带着水天姬打仗,无非是因为她身为霫族族长,能够帮助杨侗更好的管控霫族那些凶悍的兵士,而且水天姬是真的能打,河东城下砍起人来,连尉迟恭都看得发怵;而李秀宁虽也跟他远征高句丽,可那也只是去转转而已,如今安安心在宫中当起了她的丽妃;至于阴明月,她在武威郡长大,打小就在军营里混。

    完全可以说,是特定的环境才造就了水天姬、阴明月,她们的成就,是不可复制的,杨沁芳她们这些在温室里长大的女孩,哪有资格跟她们比?便是比起最普通的修罗卫都不如,甚至还不如被淘汰掉的突厥女子,毕竟,那些女人自小就生活在恶劣的草原上,饿狼袭击、敌人来犯的事情,她们见多了,都习以为常了。

    “打仗一点都不好玩,而且我大隋今非昔比,男人也没死绝,还没沦落到要一些小女孩来支撑的地步。不管怎样,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赶紧把那些女孩给我散了,好好地做你的庐江公主!”杨侗将冷漠的目光落杨沁芳的身上,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整个大殿随着杨侗这句话出口,一股难言的压抑便是水天姬、阴明月这种久经战阵的将军,都有一种胆颤心惊的感觉。

    “侗儿,沁儿也是心忧大隋,见你这么辛苦,希望能为你出一份力。”萧后见杨侗真的怒了,连忙打圆场。

    “能够安分守己呆在家里,不给我惹麻烦就是为我出力,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杨侗看向杨沁芳,沉声道:“打仗是男人的事情,战场是大好男儿的归宿,如果不是没办法,天姬、明月也不会披甲上阵。以后,别让我知道你带什么兵。”

    “圣上!”杨沁芳突然抬起头,清脆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火。

    “嗯?”

    对于这个不省心的姑姑,杨侗心情很复杂,杨沁芳是他看着长大的,如若女儿一般,怎么可能让她去冒险?如果她是男孩,就算不愿,杨侗也会扔她到战场去历练,就像杨侑、杨禅师,他们二人现在也都有一个军职,他希望杨家男儿如同杨恭仁、杨善会、杨师道,以及早早逝去的蔡王杨智积、郇王杨庆那样,个个文武双全,能够在国家、家族危难之际站出来力挽狂澜,为皇族的生死存亡出一份力。

    “我不同意!”杨沁芳毫不畏惧的迎上杨侗的目光,倔强道:“我的武功虽然比不上你们,但也不差,为何不能上阵杀敌?我是杨家人,身上有文武二帝的血统,如今国家不宁,我也想尽一份力,保护家人、保护百姓。我不想当个被人保护的废物!”

    杨侗看着杨沁芳强忍着泪的眼眶,心中为之一软,摇头叹了口气:“真正的勇士可以牺牲,可以流血,但他们绝不流泪。只此一点,你就不合格。”

    “我没有,我才没有流泪。”杨沁芳倔强的看着杨侗,晶莹闪烁的泪花,竟然神奇的收了回去,看得杨侗还有一旁的观众目瞪口呆。

    杨侗哭笑不得

    “乱世,自古以来就是一曲慷慨悲歌,这是属于男人的时代;有些人确实在战乱中立下赫赫功勋,名留青史,可这都是以累累白骨堆起来的,这便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而战场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它与你的出身、身份没有半点关系,刀枪箭矢也不会你的皇族身份就自动避开,反而,皇族到了战场之上比任何人都危险,只因为,皇族的人头,比万万千千将士都值钱。就说我吧,我身上寄托太多太多人的希望,一旦我出事,大好局面就会彻底葬送;我的生命现在已经不单纯是我个人的了,它还属于这个家族、属于大隋的文武百官、属于千千万万名将士、属于大隋每一个百姓……一旦我出事,不仅大好局面彻底葬送,连你们和文武百官都得死。我也想继续领兵作战,可我不得不退居洛阳,这不是我怕死,而是我不能死、不敢死!因为保证自己的安全,就是我对大隋立下的最大功绩。”杨侗看向杨沁芳,冷然道:“同理,你的身份在战场上一旦暴露,敌人便会重兵围困,并以你为诱饵,迫使万万千千将士前去营救;也就是说,你的任性极有可能导致几万、几十万名将士毫无价值的死去,而你,间接成为屠杀这些将士的刽子手,也是导致几万、几十万个家庭破碎的罪魁祸首。”

    “我知道!”杨沁芳清脆的声音里,带着坚决。

    “知道就好,安安心心的读书,当一名才女也很好啊!”杨侗见这不省心的皇姑终于被说服,顿时龙颜大悦,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可我偏不!”杨沁芳哼了一声,掉头就冲了出去。

    杨侗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呆了半晌,暴跳如雷的说道:“真她特么的烦,反天了。”

    “侗儿!”

    “在呢!”怒气不息的杨侗看向南阳公主。

    南阳公主秀眉紧蹙,道:“你说得很对,生气也很正常。可你身为一国之君,不该说粗话,更不应该辱骂母后。”

    “我没有。”

    “大家都听到了!”

    迎着一众确实的目光,杨侗颓然道:“好吧,算我错了!”

    “什么算你错了,本来就是你的错!”南阳公主冷哼道:“如果不是你撑腰,她也不敢无法无天,谁的话都不听。说到底,都是你惯出来的。”

    “唉!”杨侗后悔惨了,看向一边的宝贝闺女,柔声道:“芳儿,你可不要学你姑奶奶。”

    “才不会!”

    “这就好!”杨侗颇感欣慰,还好,女儿没被带坏。

    杨袭芳紧握小拳头,奶声奶气道:“我才不会像小姑奶奶这么没出息,要当就当大元帅。”

    “……”杨侗差点吐血。

    卢清华忍住了笑,“孩子还小,崇拜她的父皇很正常,我会好生管教的。”

    “但愿吧!”杨侗没抱太大希望,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愤愤然的走了。

    “圣上!”阴明月犹豫了一下,紧紧跟上,看向杨侗气得通红的脸,“其实庐江公主也非胡闹,武艺虽然差了点,可在行军打仗上,还是有一定的天赋。”

    “那也不能让她跑去战场上厮杀吧?再说了,如果皇姑上战场,别人会怎么想?我杨侗帐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吗?”杨侗冷冷的说道。

    史上那些女将,出名的人倒是不少,但不管是真实还是小说虚构,反应出来的都是一种无奈的悲哀,花木兰替父从军那是女扮男装,至少在军中,一直以男人的身份出现的。

    还有传说中的杨门女将,完全是宋朝把自家武将祸害没了,不得已才让女人挂帅,这不是开明,而是反映出宋朝软弱到了用一群女人来保家卫国的地步,他杨侗麾下名将辈出、猛将如云,何须自己的亲姑姑打仗?

    阴明月很想说她也是一个女人,可话到嘴里,却成了:“公主的兵我见过,她们的战术风格不是大开大阖的沙场之术,而是与修罗卫十分相似。”

    修罗卫学是的刺杀为主的战术,颇有几分特种作战的风格,可尽管都知道杨侗有这么一支队伍,却以为修罗卫类似于宫女,即便会些武艺,那也摆不上台面,跟黑冰台的刺客完全不是一回事。所以修罗卫的战术没有被别人放在心上,更不会有人去仿效。庐江公主并不知道修罗卫的战法,可她自己却想出来了,倒真有那么几分天赋。

    “让各位家长把自家女孩统统领走,严加教导!”想了一想,杨侗又说道:“记住,别让她们将这期间的经历和战术泄漏出去,否则,将以重罪处罚。”

    此令一下,杨侗相信那百多个女孩的家长都会死死的看住自家女儿。

    “喏。”身为修罗卫主将,阴明月自然知道这种战术的恐怖之处,若是被人效仿,麻烦就大了,“那公主呢?她……”

    “她更不行!这事没法商量!我可不想因为她的缘故,导致某一天,无数将士明知必死,也要前仆后继的去送死。这些天,务必让修罗卫把她死死盯着,若是她想跑,把她给我抓回来。”杨侗不太放心的吩咐道。

    “喏!”阴明月苦笑应命,她觉得这个任务比砍人还要难。

    走了几步,杨侗又问道:“你哥阴弘智尚未成亲…他…”

    阴明月秒懂,立马道:“兄长和骨家姑娘骨芊秋有婚约。这是先父和骨仪将军生前所订。”

    当今大隋未婚男儿,谁敢当皇帝的姑父啊?简直开玩笑。再说了,她也不想平空高一辈。

    “……”杨侗干瞪眼。

    依照他来看,十五周岁的杨沁芳远不到结婚生子的年龄,可萧后她们却不这么想,只因隋朝上层女子一般十三四岁就开始谈婚论嫁,订下婚事之后,于十六岁完婚;照她们的思想来说,杨沁芳再不找到合适人家就老了,也不只一次说过要为杨沁芳挑选一名如意郎君,可就是没人要她;倒不是说杨沁芳不好,事实上她长得亭亭玉立,容颜瑰丽,如一株娇嫩的莲花,问题是谁都不敢让自家子侄去当皇帝的姑父,这也导致杨沁芳的婚姻成为困扰皇族的老大难。

    杨侗让她匿名到清华学宫读书,未尝没有让她自己择偶之意,可她倒好,心上人找不着不说,反而惹下这么个麻烦来。

    “早知如此,就该把她嫁给罗士信,或是裴行俨,或是苏定方!现在好了,这些家伙一个个都当爹了!”杨侗碎碎念。

    “这祸害去祸害谁都可以,千万别祸害我哥!”阴明月心中默默的回了一句。

    “你为何不说话?”

    “此乃是圣上家事,末将不好插嘴,也无权管。”阴明月现在很没安全感,恨不得逃离王府,写信让兄长立刻完婚。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原以为事情就会这样结束,谁也没料到,五天之后,李秀宁飞马跑到洛阳城外的军营,将杨沁芳留下的一封书信交给了正在练兵的杨侗,看着信中的内容,杨侗差点吐血,他那个不省心的姑姑,竟然带着她的兵跑掉了,与之同行的还有杨侑的未婚妻、孔颖达的宝贝女儿,还有房玄龄的女儿房秀珠……美名其曰要去朱阳关擒拿李世民。

    “胡闹!”杨侗大怒,这不是小白菜自己送去给猪拱吗?难不成非要闹出个李恪不成?

    “明月,带人去将这群丫头给我绑回来。”杨侗黑着脸道:“同时通知各处黑冰台分部,以及各军主将,让他们密切关注这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的行踪,别被她来个声东击西!”

    包括杨沁芳在内的这些个女孩,一个二个都长得天仙化人、明珠仙露一般,她们可不是源自突厥的女兵,她们都是大隋重臣的妹妹、女儿,一旦沦陷,大隋朝廷必将乱成一锅粥,即便完好无损的救了回来,也将成为大隋王朝永远都无法刷洗干净的耻辱;

    若是一个二个都挺着大肚子回来,大隋王朝必将沦为千古笑柄、万古笑谈,只此一想,杨侗就感到不寒而栗。

    “是!”阴明月的脸色也相当严峻,她应答一声,立时带上人马,和蔡薇等副将兵分多路,启程寻找杨沁芳等人的下落。

    杨侗差点气炸了肺,可人都跑掉了,又能如何?

    怒归怒、担忧归担忧,可他还得以平和心态、满面笑意去面对家中的一帮子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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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7章:一鸣惊人

    当杨侗回到王府,这里的女子已经乱成一团,两名萧后、刘太后、韦太后、南阳公主莫不是双眼红肿,脸上分明都有哭过的痕迹。

    大萧后红着眼睛道:“侗儿,都是我不好,没能早点发觉芳儿如此顽皮。”

    杨沁芳从小调皮,骨子里有一种从小带来的叛逆精神,再加上饱受杨广、杨侗宠爱,这叛逆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现在已经演变成离家出走的地步了,真是无法无天之极。

    “岂止顽皮啊?简直是捅破了天。”杨侗心下苦笑不已,但这话只能闷在心头,安慰道:“此事与皇祖母无关,与谁都无关,大家不必自责。”

    如果杨沁芳是个男儿,就算她不意愿,杨侗也会拿棍子轰她上战场历练,身为皇室儿郎,就算本事不济,至少不能闻战而退,更要懂得将士们的辛苦、不容易;只可惜杨沁芳这样一个女孩要和天下枭雄争雄,这就让人很无奈了。

    凌辱妇女在大隋军法中是重罪,轻则砍头,重则三代不得为官、从军,但敌人可不管这么多。男儿沦陷,唯死而已;而女孩沦落敌手的下场,必然是生死两难。

    “小皇姑到底是跟谁学的武艺;”关于这一点,杨侗十分好奇。

    “武艺是跟章仇太翼学的!”

    “又是这个老道。”杨侗很是无语,不过不得不说,扣除掉那些装神弄鬼的东西,这老道的本事真的强大。

    萧后很是不爽的说道:“就是这个臭道士把芳儿她们带坏了。”

    杨侗无语,这锅甩得真好,又问道:“就算小皇姑会武艺,可她敢砍人吗?”

    “芳儿敢不敢伤人,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她是不怕死尸的。”不待杨侗发问,萧后就解释了起来:“清华学宫不是在个医学院么?芳儿最先在那学包扎伤口等简单医术,后来胆子越来胆大,就学起了肢解尸体来;没事的时候,她就把厨房折腾得鸡飞狗跳。”

    “我已经让修罗卫分兵追赶,河南郡、荥阳郡、襄城郡、弘农郡、淯阳郡等外出要道都有重兵把守,同时也让各军主将注意她们的行踪,她们的安全大可不必担心。”杨侗话是这般说了,可心底又是另外一种想法,杨沁芳现在连特种战术都玩上了,她不可能会傻兮兮的走大道,她要是往大山一钻,找条小路前往敌境,实在太容易了,大军根本指望不上,现在就看修罗卫的了。

    杨侗安抚了一众亲眷,尤不放心的把神雕和三只海东青都放了出去,这四只猛禽与杨沁芳一块长大,希望它们发挥出禽兽超乎寻常的本事,将杨沁芳的行踪给找到。

    修罗卫没有让杨侗失望,华灯初上之时,凌敬便已经把消息便送到杨侗的案头。

    “越来越不像话了!”看着上面的信息,杨侗怒不可抑,原来阴明月发来的消息上说,杨沁芳这个不安分的家伙,居然带‘兵’剿匪去了。

    中原战乱持续近十年,早在瓦岗起义之时,就是匪患四起,作为核心地带的洛阳也避免不了,后来王世充败亡,不少军队落草为寇,匪徒倍增,大隋入主中原之后,接连派出精选而来的地方武装——‘郡兵’不断清剿,至今也没有中断过,但土匪存在太久,已经适应了山中生活,哪怕郡兵都经过特殊训练,也很难在短期内把这些匪徒根除干净。

    杨沁芳的目标便是这些土匪,而不是朱阳关抓李世民,若非杨侗警觉,让阴明月留意声东击西,差点都让她骗了。

    杨侗虽然相当愤怒,但一颗悬着的心却是落到实地,找出她的行踪就好办了,有阴明月在一边看着,应该不会出大事。

    “微臣有失察之罪!是微臣的失职,请圣上重惩”邓暠从济济一堂的家长们走了出来请罪。

    邓暠作为洛阳军情负责人,维护河南郡的治安,以保帝都之安宁,可他却连一大群女孩何时离开都不知道,更要命的是他女儿邓瑜临走时,还盗走一枚令箭,骗走了百余套武备!真要追究下来,这就不是失职那么简单了,而是杀头之罪。

    余者大臣也纷纷请罪,到这里来的臣子,几乎都有份儿,只因他们的女儿都是庐江公主麾下一员。

    “众卿忙于国事,天天早出晚归,哪有时间看管家中子弟?如果不是庐江公主作怪,谅那邓瑜也不敢盗取令箭,其他人也不会随行;谁是罪魁祸首朕心中相当清楚!众卿都不必自责,要怪也怪朕家教不严。”这帮子大臣都是无辜的受害者,杨侗不可能把罪责怪到他们的头上,索性一古脑揽了下来。

    “有修罗卫在一旁看着,也不会闹出多大风波。诸卿尽管放心。”杨侗冷哼一声,又问道:“可知道她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气归气,但庐江公主的安全,杨侗相当在意。

    “回圣上!公主她们去的是嵩山,修罗卫不仅发出鹰信,沿途均做了记号。”凌敬躬身回复。

    “邓暠将军。”

    “末将在!”邓暠大声道。

    “着可靠之人,带上两卫人马,听从阴将军的命令,把这群惹是生非的家伙一个不落的给朕押回来。”杨侗闷哼一声,又说道:“一律给朕押到府里,她们那么爱打仗,朕就亲自教她们打仗,让她们知道什么是战场,什么是地狱般的生活!”

    “喏!”邓暠重重的应了一声,下定决心要狠狠收拾邓瑜这个吭爹的宝贝女儿。

    “朕要收拾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你们不会心疼吧?”杨侗问着众臣。

    “得圣上教诲,是臣女之幸!”

    “圣上只管放心收拾,臣没有半点意见!”

    “……”

    众臣纷纷响应。

    他们对于出走的女儿,莫不是又气又恨又担心,如今听到她们的行踪,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但紧跟而来,则是无穷的怨念,就算杨侗不收拾,他们也会关上几天。

    杨侗学识渊博,见识过人,还很会教人。他这个皇帝愿意放下身段教导自家女儿,是莫可求的大好事。

    而且以杨侗的如今的地位和身份,不说是佳丽三千,但妻妾成群是合理的,修罗卫的女兵,只要杨侗一声令下,绝对愿意当杨侗的女人,但是杨侗对于扩展后院的事情似乎没有多大的兴致。他对女兵们的态度很明朗,多半是鼓励修罗卫女兵去跟玄甲军、骁果军将士结缘,自己却是一个不沾。

    修罗卫如今的职责主要是护卫皇宫后院,和伴随杨侗出征,随着任务的转变,训练也从最初的单纯武力训练变成多样化,除了学习武艺,杨侗还为她们请来一些有学问的名儒,教她们读书识字、作文写诗,也有专人教她们女红之类的东西,藏书馆的书籍也任由她们翻阅,只要不当职,就可以去书馆读书,修罗卫的学习条件和环境都远高于各家千金。官员们是巴不得自家女儿能到杨侗身边学习。一来,以杨侗对女人的态度来说,自家女儿相当安全,不用担心出现始乱终弃之事;二来,如果女儿真被杨侗看上,未必不是好事。

    只不过杨侗的修罗卫从来没有对官员的姐妹、女儿开放,大家只能望洋兴叹,如今杨侗愿意教自家女儿,对于大家来说,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至于女儿吃什么苦头都无所谓,只要成才便好。而且杨侗连突厥女孩都能训成大家闺秀一般的修罗卫,自家女儿不至于比突厥女还差劲。最不济,也能磨平掉女儿的野性,做一个正正常常的女孩,而不是整天舞枪弄棒。也因如此,一听杨侗这话,个个抱以热情的态度。

    。。。。。。。。。。。。。。。。

    夜深人静的嵩山,松涛阵阵,明月高悬、凉风阵阵,好一番美好诗意。

    可对于山贼们来说,这些习以为常的自然景观,远不如城里的生活快活,若非迫不得已,他们早就下山入城,钻入各个青楼楚馆去风流快乐去了。

    嵩山半山腰的一个山寨里,有一伙山贼聚在一处赌钱,不时说着的荤段子,惹来阵阵大笑。

    隋军南下以前,王世充一心作战,对山贼是有心无力使,如此一来,这些山贼土匪的小日子过得相当舒坦,没吃了就下山逛一遭,祸害一番山下百姓,擒拿几名良家妇女污辱一番,若是有余钱,还能入城享受青楼女子的极致温柔。

    可自打隋军入洛,山贼们的日子没有以前那么舒服,随着战事的中止,腾出手来的隋军一步步加大了对周边地域的掌控力,到如今,这些山贼才是真的体会到什么叫刀口舔血,有时候出去做一趟买卖,还没入村,就被早已等候多时的官员杀个干净,日子是过得提心吊胆的,隋军对他们这些人可从没手软过,逢者必杀,甚至躲在山上也不安全,这些日子,隋军在附近村民的带领下,已近消灭了山上三十多个山寨。也有一些山寨不需要隋军来打,就维护不下去了,大家无奈的各奔前程,寻找新的路子,不过以隋军对各处村庄的严格把控情况来看,这也不可能抢得到生活物资,再这样下去,恐怕都得冻死在这个冬天。

    回想吃喝不愁的潇洒日子,再看如今连温饱不足,个个都忍不住破口大骂。

    而在山寨辕门,有三名山贼就着凉风打盹,毕竟不是正规军,纪律散漫的山贼哪愿执行这枯燥无味的事?这还没到午夜,山寨中的灯火还没熄灭的时候,这三名把风的山贼便已睡得鼾声如雷。

    睡梦中,他们浑然不知已近。

    随着淡淡香风逼近,尤未察觉的三名山贼,还在梦睡里狠狠地嗅了两下异香,脸上流露出几分猥亵表情,似乎梦到世间最美好的事情。

    便在此时,三把冰冷短剑轻松割开三名山贼的咽喉,在三名山贼愕然睁开的双目中,三名身材娇小的美丽女子已经从辕门上跳了下去,悄无声息的打开了辕门。

    在辕门拉开一道缝隙之际,近百条纤细身影如月下灵猫潜入了山寨之中,她们五人一队,分别朝各个木屋摸了过去。

    她们分工明确,一人守住门口、两人推门,放另外两人进去,不一会儿,入屋的两人带着一身杀气就钻了出来,继续扑向旁边的其他木屋。

    此行,阴明月和她的三十名修罗卫完全充当了看客,无一人插手这场无声无息的屠杀。可是当她们看到这些官宦女儿完美的行动,也有些脖子发凉的感觉。

    此处山寨不大,但却有近千人,应该是由多股山贼汇合而成,显得比较拥挤。

    从入门开始到最后,热血厮杀的场面都没出现过,当代表着整个山寨全军覆没的寨主头颅被一个女孩提到前面的时候,杨沁芳得意的问道:“阴姐姐,我们的表现怎样?”

    “公主,你们不是第一回干这种事情了吧!”只看这群女孩熟练地手段,阴明月就知道不是初次,这绝对是磨练了很多次才具备的素质。

    “秀珠!”杨沁芳得意一笑,叫出一个女孩的名字。

    “在。”被杨沁芳点名的女子正是房玄龄的女儿房秀珠,跟她老子一样,非常聪明,被杨沁芳任命为这支军队的军师。

    “回禀阴将军,罗刹营创立于清华学宫,由杨将军一手训练而成,在太行山有三十五次作战经历,目标皆附近的小山寨,最远一次是到上党郡涉县作战,剿灭了张金称遗留下来的一伙匪徒,罗刹营创立至今,斩杀山贼草寇计有四千余人,斩获物资折合炎黄通宝九万余贯,除了置办绳索等装备,余财皆已赈济灾民。”长得清丽娇俏的房秀珠如数家珍的向阴明月汇报。

    阴明月刚刚就看到她如只灵猫一般的钻到一名山贼背后,一手捂住对方口鼻,一手用短剑干脆利落在那山贼脖子上一拉,鲜血迸流。可现在却是娇娇怯怯的模样,和刚才的凶悍判若两人,这让阴明月想到了房秀珠的老子,房玄龄也这般会骗人,永远都是温文尔雅的模样,可是计算起人来,一套接着一套。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这一刻,年纪轻轻的阴明月居然有了一种我老了的感觉。

    “阴姐姐,我们不比修罗卫差吧?”杨沁芳一脸得意的看向阴明月。

    “公主先随我回京,圣上他们都很担心你,两宫太皇太后哭得眼睛都红肿了,若是太皇太后因为公主而把眼睛哭坏,公主恐怕会在后悔自责一辈子。”

    阴明月不会给出评断,否则,这些从未经历失败的官宦女儿更加嚣张,不过以这战果来说,这支以杨沁芳为首的罗刹营的确很厉害,也很可怕。

    “好!好!好!我跟你回洛阳好了。”

    杨沁芳虽然喜欢瞎闹,可她极为孝顺,一听阴明月这么说,也慌了神了;于是招呼人手,匆匆打扫战场、收拾残局,然后带着一伙‘士兵’,老老实实的跟着阴明月往洛阳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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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8章:我害死了爹爹

    三更半夜,洛阳天街寂静无声,除去一队队巡逻的大隋卫士,便只有更夫提着小灯笼,敲梆报更。

    王府殿前玉石阶下,几盏灯笼散发淡淡光晕,照亮了一群身穿对襟黑色粗布衣的女孩,她们的衣服和胡服极为类似,头发一律用黑巾牢牢绑住,下巴之下还有黑色面巾一方,全都规规矩矩的跪成一排。

    一个二个蔫头耷脑的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嵩山上的英姿飒爽不见分毫,就近去看,会发现一张张秀美的小脸比抹了粉还白…从她们战栗的身子,即可看出她们害怕到了极致…

    不一会儿!

    死寂般的王府被匆匆的脚步声打破了,几十名大隋重臣在修罗卫的带领下从正门匆匆走入,路过这些女孩身旁的时候,连看都不看一眼,彼自步入灯火通明的正殿。

    安安静静的女孩群中,顿时掀起了一阵骚乱!

    房秀珠泪流满面,抽泣道:“我爹爹来了,我,我完了……”

    孔颖达的小女儿、杨侑的未婚妻孔萱早就吓瘫在地,她两眼无神的喃喃自语:“我爹爹来了,唐王也来了…我要被休掉啦…”

    “我一定活不到明天!我敢保证……”李幼薇苍白着小脸,他爹倒是没有来,因为他爹李靖领兵在外打仗,来的却是她的异母大哥李德謇,她这位大哥是个严谨刻板的性子,能够逮住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训人一整天,所以李幼薇天不怕地不怕,不怕父亲李靖、不怕生母红拂女,单独怕她这个‘以德服人’的大哥!

    除了她们三人发出绝望般的呢喃

    杨恭仁的女儿杨宓

    杨师道的女儿杨芷

    姜行本的女儿姜玉珑

    凌敬的女儿凌瑶

    宇文儒童的女儿宇文凌烟

    ……

    此时此刻,要么泪眼汪汪、要么泪水婆娑!如若一只只可怜的待宰羔羊,哪有嵩山上那彪悍的母老虎样。她们见到自己的父兄半夜晋见,便知道今日之事无法善了,不说圣上如何处罚,一顿惨烈的家法那是一定免不了了的。

    身为罪魁祸首的庐江公主杨沁芳是杨侗的姑姑,倒是不用罚跪,但表情也不算太好,她不怕处罚,而是嫌弃她的兵不给她长脸,一点都不争气,她在一边碎碎念,也不知唠叨些什么。但是随着一阵哭泣声传来,她也无法淡定下去了。

    “我爹爹没来……”邓暠的女儿邓瑜没有看到自己的父亲,呜呜咽咽的哭出声来!

    “你爹没来,你还害怕什么?”凌瑶好奇的问。

    “盗取军令是死罪,我,我的罪孽最大!爹爹监管无力,教导无方,肯定被杀了,我害死了爹爹!呜呜呜!”邓瑜见别人的父兄都来了,可身在洛阳的父亲始终没有出现,越想越觉得父亲丢失军令,被圣上杀头了,越想越是不安,这话一说完,放声大哭了起来。

    众女孩听她这么一说,才意识到她们犯下了滔天大祸,一时间脑子发懵了起来,都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哭得肝肠寸断的邓瑜。

    “我去问问!”杨沁芳颤抖着声音,便往殿内跑去,她尚未到大殿门前,便被一群修罗卫用寒光闪闪的连弩顶了回来。

    “公主,圣上下了严令,谁都不能靠近正殿半步,否则杀无赦,请不要让属下为难。”一名修罗卫冷漠的说道。

    “我就是去问问……”

    一名修罗卫见杨沁芳试图强行闯入,毫不客气的发射弩箭,令人头皮发炸的‘咻咻’声中,十只弩箭狠狠地钉在杨沁芳身前

    “皇命神圣不可侵犯,触之必死!请公主自重,勿要自误。”

    看着眼前嗡嗡颤抖的弩箭,杨沁芳的身躯都绷紧了,看着高大威严的正殿,又有一股如山压力笼罩心头,她终于意识到杨侗不仅是她的侄儿,还是大隋的皇帝。过了半晌,她才颤声问道:“我想问问,邓暠将军是否健在?”

    “无可奉告!”回答她的,依旧是修罗卫冷冰冰的声音。

    这骤然的转变,让杨沁芳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高耸的大殿和殿前的人,陡然都陌生了。

    关注杨沁芳的女孩们也让这紧张气氛吓到了,便是哭得死去活来的邓瑜都停止了哭泣,望着杨沁芳跟前那十只寒光闪烁的铁箭,人人都有一股寒意自尾椎骨升起!

    ********

    正殿之内灯火通明,青铜灯树插满了大蜡,大臣面前的案几上不仅有茶,还有美酒一壶,精致糕点几碟,阵阵茶香弥漫全殿,与殿外的紧张气氛可谓是天壤之别。

    因为不是正式朝会,杨侗只是穿着一袭的白色绸衣,金冠束发,烛光映照之下,显得英气逼人。此时,他更像是热情好客的主人,盛情款待着远道而来的客人。

    杨侗不好酒,他惬意地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大家担惊受怕了一整天,想必都没心思吃喝,现在一个不落的安全回来,也该宽心吃喝了!说起来,咱们君臣很久没有聚得这么全了,这得感谢外面那群野丫头,先把她们晾一阵子!我们吃好了再说。”

    “谢圣上!”

    众臣也确实饿了,不客气的吃喝了起来。

    等大家吃饱喝足,杨侗让人将收拾碗盏,然后才说道:“朕怎么都想不到,这些女孩居然在住校时间练就了一身本事,还深入山中清剿土匪,按理说应该给她们记功、记大功,可这些女孩胆大妄为,如果朕记功奖励,真就无法无天了!先记录在册,等她们成熟再予以封赏!你们觉得如何?”

    “圣上英明!”

    这般处理,众臣当然满意,既承认了自家亲属之功,又不会让她们骄傲自大,以圣上一贯的大方,一旦封赏到手,自家妹子、女儿的嫁妆都不用家里筹备了。

    对于一众姑娘的安排早有决断,说说也就过了,大家难得凑到一起,又聊了一些当前天下局势,直到杨侗觉得姑娘们被吓得差不多了,才将她们招呼入殿。

    “参见圣上!”此时此刻,便是杨沁芳也不敢忽视杨侗皇帝的身份,其他女孩更是胆战心惊的纷纷行礼。

    心如死灰的邓瑜见到父亲安然无恙,寒着脸坐在那里,顿时无声的哭了出来,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怎么也抹不完,若是在家里,恐怕早就扑入父亲怀里放声大哭了。

    “平身吧!”杨侗看着这些吓得直发抖的女孩,差点笑出声来,哪怕你是再厉害的熊孩子,到了父兄面前一律成了乖巧的小猫。

    他将这些女孩晾晒一边,漫不经心的翻阅着阴明月带回来的册子,上面记录着‘罗刹营’从创立至今的事迹,与其说是功劳薄,不如说是她们成长的日记更合适,杨侗从中看出这些女孩训练时的艰苦,也看到她们第一次杀人的恐惧,还看到她们遇险时的恐惧和绝望,同时,也看到了她们遇险时的智慧,以及成功脱困的喜悦,一字一句,都在代表着这个‘罗刹营’从稚嫩向成熟蜕变。

    空旷的大殿顿时鸦雀无声,只有杨侗翻动册子的声音,严肃紧张的气氛,令一些头一回碰到这场面的女孩差点窒息,诸多家长明白杨侗的用意,一个二个都低垂着头,生怕自己一时忍不住笑出声来,坏了气氛,可他们这番模样,却令众女更害怕了,直以为自家父亲、兄长被圣上收拾了,她们压根就不知道,就在前一刻,这些家伙还美滋滋的享受宫廷美食,乐呵呵的受到圣上的褒奖。

    “你们很不错,相当了不起。朕也被你们的事迹感动了……”

    终于,杨侗的声音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这是杨侗的心声,可配上他那淡漠的声音,落到众女耳中却成了反话,心中更加忐忑起来。

    “唐王、博陵王、杨尚书、长平公!”

    “臣在!”

    杨侑和杨恭仁、杨师道、杨禅师出列。

    “我杨家男儿全死绝了吗?竟然需要朕的皇姑、族妹、未来弟媳上阵剿匪?”

    “这……”

    四人无从答起。

    “退下吧!”见这些人脑子僵硬,不会临时加戏,杨侗也懒得一一点名了。

    “喏!”

    四人退下。

    “想当兵?”杨侗霍然起身,俊美的脸庞在明亮的烛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光泽,以冰冷的目光看着这些女子。

    “想!”迎着滚滚而来皇者气势,杨沁芳咬牙上前三步,“我们很想为国效力。”

    “你们呢?”杨侗冰冷的目光,如刀锋一般,在众女身上一一掠过。

    “……”杨侗这三个字虽然简单,但自然而然的带有一股杀伐果决的气势,令众女无众开口,那道目光仿若如利箭,将要刺穿自己的心脏一般。

    “庐江公主,这就是你的兵?这就是你的罗刹营?连话都不敢说,废物一群!”杨侗看向庐江公主,语声中透露出浓浓的不屑!

    “皇兄,我们想当兵!为国效力!”

    杨宓、杨芷毕竟与杨侗熟悉一些,二人顶着巨大的压力,也庐江公主站成一线。

    “圣上,我们想当兵!为国效力!”

    有一必有二,随着两名皇家女子挺身而出,越来越多的女孩出声应答。

    “好!”杨侗点了点头,漠然道:“现在各回各家,明日辰时准,到南大营报到,朕亲自测试,看你们有没有当兵的资格,如果通过则可以为兵,如果不通过,你们的父亲兄长将会因为你们受到严厉的惩罚,不是朕这个皇帝无情,而是你们离家出走造成了严重的后果!为了拦下你们,朕不得不将前线兵力分守各处要道,致使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从朕的杀局中逃走,否则,李氏父子早已落网,而荆州、巴蜀也将唾手可得,可如今,朕两年的布局,毁于一旦!”

    “这杀局,朕牺牲了几近五万名将士!良机一失,将不复再来,日后生擒击毙李氏父子、收复荆州、巴蜀,肯定会有更多将士、百姓牺牲,你们自己算一下,这短短一天内,到底造成多少无辜将士和百姓死亡。”杨侗目光一片冷冽,意兴阑珊,“滚,朕现在不想多看你们一眼。”

    众女一脸惨然,轻泣一片。

    “……”杨侗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令众臣自愧不如,一时都觉得这些女孩太单纯了,若能学到皇兄/圣上这本事倒也不错。

    事实上,杨侗并不是单纯吓人,而是为她们好,尤其是杨沁芳,这是一个不安分的家伙,经过他这般当着众臣的面,正正式式的一吓,至少让她明白什么叫责任,什么叫任性的代价,免得有一天弄出不可收拾的大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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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第三世介绍:
隋朝纲常败、乱象渐丛生。
在这即将拉开的历史帷幕,杨侗披甲跨马,举起屠刀,用皇室子弟的名义和尊严,维护与拯救这一个天下哭泣的时代。
大隋的辉煌,不会就此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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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大隋主沉浮》已上传大隋第三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隋第三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隋第三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