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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碧海思云     大隋第三世txt下载     大隋第三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84章:杨广之心

    “我沈光能有今天,都是源自您的信任和重视!如果您让我去对付李渊、李密,哪怕去死都行!但要我对付圣武帝,请恕沈光不能从命。”

    沈光没有任何犹豫,断然拒绝了杨广的提议。

    “哦?”

    但见杨广的眼睛顿时眯起,冷哼道:“沈光,你可要想清楚了……”

    话还没有说完,便见沈光冷然说道:“不必了,我绝不答应。”

    杨广怒声道:“就冲你这一句话,朕即可杀你一万次,当然也包括你妻儿!”

    沈光听到杨广拿他的亲属来威胁,心头巨震,但想了一会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断然道:“我欠你太多,你想杀便杀好了,我绝不还手。我沈光一直不忘圣恩、一直以忠义为先,一直以忠义教育醉儿、一直以忠义持家!若我行此不忠不义之事,有何资格谈及忠义二字?那还不如全家死光来得舒坦。让我反隋?妄想!”

    杨广冷笑一声:“沈光,你以为没有你,朕就夺不回大权?单凭朕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实力,就足矣让朕重掌朝政!”

    “你……”

    沈光怒发冲寇,方要再言,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的大笑道:“您别骗人了,明明是在试探我,对吧?”

    这一次,换成杨广愣住了,他重新审视了沈光一会,冰冷的面色渐渐地转为了笑容:“小子,你如何知道我在试探于你?”

    “我虽与圣上亲善,可仔细想来,却根本帮不了您什么,只因军中将士尊圣上为神圣,即使我真的掌控了端门、应天门防卫,但如果我说要开门造反的话,骁果军、玄甲军第一个杀掉的人就是我!况且我若是答应您,那就是不忠不义之徒,您又岂敢相信我?要是我不答应,您不管是杀我、还是将我关押,都会引起圣上的戒心,因为我是右卫大将军、黎国公、洛阳城的防守主将,我只要消失半天,圣上就会派人查探。您是足智多谋之人,做事点水不漏,岂会行此不智之事?”

    说到这里,沈光狠狠地拍着脑门,道:“您的忽然出现,让我过于震惊,导致心神大乱!才会处处受制,其实只要冷静下来,就会发现根本不可能。因为我们当街重逢,本身就是一个偶然!如果您要夺权,绝不会大张旗鼓入城,而是在第一时间悄悄找上门来。”

    “哈哈哈哈哈!”

    沈光话音刚落,便见杨广仰天长笑,乐了好长一会儿,方见此君笑着抚掌道:“兄长啊,你说的果然不错,这家伙不但忠义,而且还很聪明!识人方面,我不如兄长多矣。”

    “要是你知人善用,大隋也不会乱成这样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杨义臣笑着说道。

    “这你就不如我了!”杨广得意洋洋的说道:“大隋妥协而来的王朝,使父皇无法彻底变革,对关陇权贵只能妥协、妥协再妥协,最终,才有了后来尾大不掉之势。对于帝位,实力雄厚的关陇门阀哪个不是虎视耽耽,哪个不想将大隋取而代之?你以为父皇不知道吗?他知道,可是他谁也不敢动,连对付区区一个虞庆则,他也是隐忍十八年之久,才敢下手除掉,北周八柱国等等将门,个个凌驾朝臣之上,可他愣是谁都不敢动,也正是父皇为我打下了基础,我后来才能够一一剪除。”

    叹息一声,杨广又沉声道:“父皇临终之前,说朝廷的制肘太多,让我慎重谨行,不可操之太急,对百姓宽仁相待,不须十几年,民心尽在大隋之手,到时候再收拾关陇权贵也不尽。可我初登大宝,满怀壮志,觉得宽仁相待只会让危机后延,就算我当政之时不乱,那我的子孙怎么办?于是,将父皇的智慧当做了懦弱,更将老祖宗留下过尤不及、欲速则不达抛诸脑后,这才有了今天的乱世。”

    这些道理,杨广以前是不会懂得,但死里逃生之后,杨广仿佛多了一个人生一般,有些道理,也慢慢理清了。他有些出神的看着外面的天空,眸子里闪过几分怀念,又喃喃自语道:“好在,我有一个了不起的孙儿,经过这一番战乱,破而后立、浴火重生的大隋,较以前更为兴盛。如我大隋皇族子孙都是这么强爷胜祖,我大隋必然一代胜过一代。”

    杨义臣感慨道:“远得不说,圣武帝一定可以的。”

    “或许吧。”

    杨广不咸不淡的迎合杨义臣夸了杨侗一句,接着对沈光说道:“沈光,我确实是在试探于你,而所试探者一是忠义、二是胆魄、三是智慧。前两项让我十分满意,但是智慧这一项,我只能给你三分。”

    “您说我智商不足?”

    “颇有些自知之明,再加一分!”

    “……”沈光愣了一愣,好奇的道:“您为何要试探末将?”

    杨广轻声道:“因为一统天下之事!”

    “一统天下?”沈光百思不得其解。

    “对了!”杨广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侗儿这小子,在对付世家大族方面,手段百出,令我自愧不知。而在结束纷争、重新统一方面,我更没有那么大的魄力,这才龟缩江都,关起大门当皇帝。所以侗儿比我更适合当皇帝,也更会当皇帝。但是这小子阳谋有余、阴谋不足,太小看大世家所蕴藏的巨大实力了。”

    “都这样了,世家还能如何?”沈光嗤之以鼻。

    “瞧瞧!就是因为朝廷之中,像你这种人形呆瓜太多,所以才让侗儿小瞧了世家。”

    “……”沈光无语,感觉杨广颇有些老顽童的意味。

    “我这不是在骂你们!这是事实…你也别不服气。”杨广笑了笑,又说道:“朝廷之中的文武百姓,大多是源自传承三四代人的小士族、地方豪强,这类人根基浅薄,做梦都不会知道大世家的恐怖之处。”

    “您是说,因为大家全都不是大世家的核心人物,所以不知道大世家的厉害?”

    “你这话说得很好,我也不是说朝中文武的心智不足,而是没有这方面的经历,所以,你们对大世家的真正实力全靠猜,全靠似是而非的卷宗估计!这猜测出来的结果,终究不是真相。”

    “可是直到现在,那些大世家除了谩骂、打嘴仗,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动作啊?他们现在除了支持李渊等人,又能如何?只要把支持乱臣贼子的大世家一扫而空,不就完事了吗?”沈光有些不服气。

    “你懂个屁!”

    杨广忍无可忍的骂出了一句粗话,他铁青着脸,十分不爽的说道:“如果不是老子这些年在暗中盯稍,在刺客尚未出动时,杀了一批又一批,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早就死个精光,坟头草都长了三丈高。”

    看着沈光无辜的模样,杨广腾地站起身来,对着沈光的脑门‘咣咣咣’的狠敲几下,道:“老子虽然没死,却活成了你们所有人的狗腿子。”

    “这也罢了,谁让老子自己犯贱。可你们这些浑蛋,居然把老子好不容易打入李密核心的裴世清灭了门,更缺德的是杀人之前,还把裴世清给阉了。还有丘行恭,也是老子的人,可你们倒好,把人射成了刺猬……”

    “更过分的是!老子在江陵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大本营、木家,居然被李靖这老王八随口定了个‘丧尽天良’的罪名,鼓动百姓闹事,军队紧跟着就抓人来杀,要不是老子和兄长机敏一点,都要被李靖给屠了。你说你们都干了些啥啊?”

    看着这头喋喋不休、大发雷霆的暴龙,沈光委屈惨了,心说:这关我屁事啊,干嘛拿我来出气?难道因为是熟人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我这算不算祸从天降呢?

    “你不服?”杨广‘咣咣咣’的又敲了几下。

    沈光不敢躲,被敲得头昏目眩,身子都矮了下去,忙不迭的说道:“服了服了!”

    “这也是你沈光,别人想让我敲,我还懒得下手。”杨广以一派看得起你才敲你的口吻说道。

    “末将多谢天恩……”说完这话,沈光自己也被恶心到了,这话,说得自己好像很有受虐倾向似的。

    发了一通脾气,杨广感觉自己舒服多了。

    “我这一辈子,被很多人骗过!但是骗我时间最长、最久的人是李渊……他这个人最善伪装,从小到大都在骗我,把我当猴耍。以前是装成一个宽厚长者的模样,当初我让他去做楼烦郡守,他就颇有微词,我以为他是嫌楼烦郡贫穷,念在姨表兄弟情分上,我让他当了荥阳太守,他就变得好酒贪财、强占良田美宅。原以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了,谁想到一张面具之后,还有第二张、第三张面具。于是,我就这么傻乎乎的给他骗了。”

    杨广和李渊是姨表兄弟,两人母亲是亲姐妹,李渊要比杨广大几岁,两人从小一起读书。杨广聪颖绝伦,看书过目不忘,性格奔放,而李渊则显得木讷憨厚,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

    但杨广却知道他是一个伪君子,整天只会沽名钓誉,明明是贪花好色的人,却假装不近女色,明明贪杯好酒,每次都故意在大宴不饮酒。当大家都夸赞李渊有长者之风时,杨广只会冷眼相看,所以李渊在荥阳渐渐表现出不同以往时,他一点都不奇怪。

    说到底,杨广是从骨子里瞧不起李渊,认为他不是什么成就大事的人,并加以重用,哪怕到了山河破碎之时,也信任有加,让他当太原留守。

    谁想到李渊从小就开始装了,而且还对他来了一个连环装,宽厚仁者、木讷憨厚的表相用来掩饰贪花好色,贪花好色之后,则是藏着谋夺大隋江山之野心。

    杨广只能猜到贪花好色这一步,所以他的内心之中,才对李渊没有设防。

    “直到李渊造反,独孤氏从幕后跳到台前,才知道,我的小舅独孤整是李渊从小到大的军师,正因为有他出谋划策,所以李渊走得十分平稳。”

    杨广说到这里,长叹一声:“死里逃生之后,我痛定思痛!便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要想对付大世家,阳谋只能铲除表面上的大世家,潜伏几十年以后,他们又可以支持下一个李渊,所以要想斩草除根,只能用阴计,这也是我一直躲于暗处的原因。”

    说到这里,但见杨广双目中陡然放出精光:“时至今日,大隋拥有同时灭二李之实力,只要没有类似官渡之战、赤壁之战的惨败,新新一统不在话下,但是大世家现在在巴蜀、江南抓紧时间化整为零,有的人甚至改名换姓,如果不将这些人铲除,等天下和平以后,他们又会串连成一方大势,在巴蜀、在江南继续作威作福,当着他们的土皇帝。单凭你们对大世家的了解,必然拿不下这些人!”

    说道这里,杨广望了望沈光,道:“小子,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没有?”

    沈光沉默了半晌,方才说道:“您是想让我由明转暗?”

    杨广点了点头,道:“不错!要想铲除大世家势力,须得一明一暗,阴阳相济,相辅相成,才能成事!侗儿在正面上,与代表大世家的李渊周璇,而我则作为一支奇兵,伏于暗处!将大世家的枝叶剪除干净。”

    沈光还是有些不太理解杨广的用意,于是便问道:“您也知道朝廷有这么一个刺客势力……”

    “这我知道,但刺客终究是刺客,成不了大气候。”杨广打断了沈光的话,解释道:“我所指的暗势力,是介于正规军和刺客之间一种势力,白说了,就是与朝廷毫无关联土匪流寇!”

    沈光闻言恍然,道:“大世家子弟化整为零、改名换姓的成了百姓,如果朝廷以后无故屠杀,不知其故的百姓便会同情他们,误以为圣上是一个暴君,这样对圣上和朝廷的名声都不好,甚至会动摇大隋根基,如果不杀,又会留下无穷后患。但如果换成土匪流寇就不同了,土匪流寇为非作歹、杀人放火是很正常的事情。是不是这个意思?”

    “不错!我隐藏了这么多年,做了很多安排,但你总不能让我自己来干吧?如此岂不是凭白暴露了自己?”杨广看了沈光一眼,苦笑道:“而我的名声十分不好,被百姓当成天下大乱的祸根,这些年虽然经过侗儿的运作,虽然变得好了一些,但是百姓对我心怀恐惧,要是我不死的秘密暴露出去,恐怕再起波澜。前些时日,我与兄长商议,觉得应该与侗儿会面,免得再生误会,这才来了洛阳。”

    沈光点头道:“难怪您要考验我?原来是为了这个!”

    “本来我是打算让侗儿筛选合适之人接手的,可是遇到你之后,便想你以前的游侠身份,你的这些经历,无疑是当土匪头子的最佳人选。”

    “我……”沈光脸色发黑。

    杨广呵呵一笑:“你天性忠义,我可以面对面的把各种情况告诉你,不用担心你会暴露我的行踪,也不用担心你会说出自己是朝廷之人;其二、为非作歹久了,一些人就会失去本性,会变成真正的流寇,给无辜百姓造成无故伤害,对你,我很放心;其三、你的胆识和机智都能够应付各种危机,不用担心全军覆没。你愿意冒着天大风险,为大隋消除后患吗?”

    还有一个原因杨广没有说,那就是沈光为人重义气、讲忠义,他相信沈光若是在敌军内部发展壮大,也不会借势而独立于外,为大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末将当然愿意了。”沈光忙不迭的点头,说完之后,却又迟疑了半晌:“可是圣上会答应吗?”

    “侗儿行事不拘一格,他会答应的。”

    “您现在要入宫吗?末将可以悄悄带您入宫的。”

    杨广沉吟片刻,道:“紫微城戒备森严,为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为好,你先去和侗儿说吧!”

    “喏!”

    “对了,你得跟他说清楚。除萧后、萧妃二人,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两位公主也不行吗?”沈光小心问道。

    “完全没必要!”杨广摇了摇头,叹息道:“这份失去父亲的悲伤好不容易淡去,如果她们看了我,我以后真死了,还得伤心一回,这又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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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三年前今天,发生了七七事变。

    勿忘国耻!

第585章:恩怨难解

    乾阳殿国宴持续到了傍晚方才结束,国宴之上,杨侗按照后世的商业宴会标准,当众馈赠了回礼,当然全是号称琉璃的玻璃制品。东方琉璃是传统文化艺术的结合,色彩流云漓彩、美轮美奂;品质晶莹剔透、光彩夺目,是东方人的精致、细腻、含蓄体现,是思想情感与艺术的融会。

    各色制品一一呈上时,其流光溢彩、变幻瑰丽的神奇色彩,直把在坐男女晃花了眼。

    杨侗也不是一视平等,按亲疏回馈,比如说吐蕃代表禄东赞得到的就是大路货,是一套酒具,跟随隋军入朝请罪的吐谷浑代表是一样的,焉耆国王、龟兹国王等西域各国、新罗王女、阿史那思摩得到的琉璃不但多,而且都是各异的精致制品,在这些国家身上,显然是花了心思,这也是让其他人知道这些国家是杨侗重点‘客户’。当然,杨侗也会好心提醒,说是类似商品在北市皇家商铺——供销社有卖,当这些人去看的时候,会发现要买的奢侈品很多,样样都想买,但却不是他们手中的钱财能够买得到全的,怎么办?各国都有大商旅在洛阳,到时候,恐怕只能向这些商旅借钱了。

    也是在这次国宴,杨侗提出了‘大使馆’的概念,并明确的它的职能,现在的国际形势不像21世纪那么复杂,其职能大多是与所在国官方联系,代表本国商旅发声。

    对这个,西域各国倒是十分熟悉,因为大隋就在他们的国家设有,也知道它的作用巨大,能够加强双边关系。只是大隋这边,却没有他们的大使馆,国君当场表态,会派选重臣入驻,而一些代表本国出使的重臣则多了些心思,打算回去以后,向国王争取这个职位,洛阳的繁荣让他们大有‘乐不思蜀’的意思。

    乱哄哄了很久,宴会方才彻底散去。

    而当杨侗和卫凤舞到了徽猷殿时,殿内灯火通明,夫妻二人刚迈进大殿,就看到两名太皇太后、两名太后、南阳公主、庐江公主和几名皇妃叽叽喳喳的说着些什么,不时发出阵阵笑声,杨侗的几个儿女在殿内奔跑嬉戏,而大殿一角还摆着十多只怪模怪样的箱子,从外观上看,这些箱子充满了异域风格。

    “参见夫君、大姐!”

    “参见父皇、母后!”

    见到帝后到来,众人纷纷行礼。

    “这里不是前朝,一家人不必拘礼。”杨侗就座之后,望着这些箱子,半醉半醒的笑着说道:“别人说‘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朕这算什么?这叫‘人在朝中坐,利从天下来。’”

    众人闻言皆笑!

    说起这事儿,还得提起入朝的使者说起,在这些国家中,有两个国家比较特殊,那就是象雄和吐蕃,这是大隋西边的一对死对头。

    吐蕃的朗日赞普这些年取得了杰出的军事成果,此时的吐蕃王国正处于从部落联盟制向皇朝集权制的过渡时期。但是这个朗日赞普为首的吐蕃王国,还没有做好从一个将顺其部落联盟向一个中央集权的帝国结构的变化,朗日赞普也无法控制这种从分散到整合、从放松到集中的剧烈变化,更没有大统一王朝的文明底蕴,所以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整合各方势力,更不知懂得治理,所以在他统治下的吐蕃王国跟以前的东西突厥一样,强也只是靠他这个强者的个人威望来控制各部,可只要这个强者死了,部落制联盟的本质就会暴露出来。现在的朗日赞普,就跟始毕可汗一样,他没有去管内部,而是看到一个国家就想着去征服。

    在他想要征服的对象之中,就有吐蕃以西的象雄国,象雄这又叫羊同,和土豪一般的吐蕃相比,象雄是正儿八经的的文明古国,至今已经有两千多年历史,是一个有自己文字的集权制国家,他们也并非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国家,其与中原、西域等地都有交流。

    但是,这个国家信奉的却是佛教,象雄佛法既是象雄文化的核心,也是藏传佛教的源泉和一切佛法的总根源。而当一个国家,全民信奉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教派时,这个国家军队的战斗力可想而知。因此,这个底蕴深厚的国家,理所当然的成为吐蕃攻打的重点对象。可是在国家生死存亡之际,佛也发威了。由于这是一个传承久远的国家,皇室对于国家有着极高的威望,一声令下,举国青壮放下佛经,拿起战刀就跟吐蕃干上了。

    这也使两个国家常年处于战争的状态,朗日赞普为了加快统一周边国家,决定暂时放过顽强抵抗的象雄一马,全力向东,为保大后方的稳定,想把自己的亲妹嫁给象雄新主李迷夏,企图通过“夫人路线”来控制象雄内政,最好是能够诞下王子直接继承王位,这样就可兵不血刃的占领象雄了。可人家李迷夏也是一个英武的英主,更不是傻子,老子不要你妹妹,别跟老子搞这一套。

    朗日赞普无奈,那行,你不要我妹妹,那我要你妹妹好了。

    李迷夏只有一个妹妹李图曼,珍爱十分,一听朗日赞普如此过分,顿时炸毛了,甭管你狗儿的朗日兵锋有多强盛,老子就是不怕你,想要娶我宝贝妹子,门缝都没有,咱们就接着打下去好了,就算老子打不过你,也能在你身上咬下几口肉。

    于是,豁出命来的李迷夏就和朗日赞普卯上了,再加上吐蕃此时的重心在东方,所以双方打得难解难分,这也是吐蕃为何要联手吐谷浑,分食党项的主要原因。

    战争说到底,拼的就是国力、家底,谁的家底厚、国土面积大、人口多,象雄国小民寡,国土面积不及吐蕃的三分之一,且军队当高僧久了,没有什么善战之将,怎么可能是一直打打打的吐蕃军队的对手,即便偶尔赢了一回,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胜,打了这么多年仗,象雄的家底差不多拼光了,所以李迷夏听说大隋的风采之后,派遣使者奉公主李图曼入朝,请大隋皇帝主持公道,保存象雄国祚。

    而朗日赞普听说李迷夏遣使入隋,且以自己的妹妹为首,于是他也派遣吐蕃新秀禄东赞,护送长子达赞干布带着一支使节团入隋,他的目的无非是想破坏李迷夏的心思,以免强大的大隋拖住吐蕃雄霸高原脚步。

    这两个使团差不多是前后脚到的洛阳,也不知是并入礼部了的鸿胪司官员有意,还是象雄和吐蕃八字不合,两国使节团居然被安排成了邻居。

    开始的时候双方只是冷嘲热讽的打嘴仗,可几天时间下来,两家都骂出火来了,今天一大早,双方就约起了架,各出十名勇士到定鼎门单挑,结果自然是死掉了十个,巧合的是各死五个,这又打了一个平手。

    结果,达赞干布居然跳出来,向象雄公主李图曼发起了单挑之邀,这让围观的大隋百姓相当鄙夷、唾弃,你一个五大三粗的家伙,这么向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啊?谁料李图曼是一个小辣椒,她不仅应战,还砍掉达赞干布一条胳膊,直让吐蕃丢脸丢到大隋来了。

    当然啦,这也是和鸿胪司官员、看管隋军故意放纵的结果,对于大隋官、兵来说,这大冷天的看着一伙外国人,不仅冷、还无聊。吐蕃和象雄是狗咬狗,一不牵扯到大隋百姓,二有热闹可看,所以死一些蛮子对于他们来说一点都无所谓,津津有味的着着他们骂战、单挑。不过毕竟出了人命,连吐蕃赞普的长子都掉了一条胳膊,鸿胪司自然要上报礼部主官张宣,而摆在地上的这些箱子,就是象雄公主趁着杨侗单独召见之机,送给宫廷女性的礼物。

    象雄国传承了几千年,对后/宫路线这一套相对捻熟。

    “地上这些,是象雄国公主李图曼送给你们的,正所谓不,天降之财人人有份,呆会儿,劳请皇祖母分了。”

    说着,杨侗的目光看向了萧后,都已经是有重孙子的人了,可她还是雍容华贵,芳华绝代,岁月似乎尤为钟爱于她,至今依然美得近乎妖孽!仅从外表上看,顶多认为她是三十出头,谁会想到她是一个快到六十的人呢。

    后来杨侗发现另外一个萧后也是如此,于是他好奇的问了下萧月仙,才知道萧氏嫡系有一套自内而外的保养秘方,男女皆用。仔细想想,杨侗发现不仅是萧铣年轻帅气,便是多年不见的萧瑀也是这般,于是就让她写下方子,给他的一堆老婆按方使用,这样就使萧氏保养秘方,理所当然成为杨家的了。

    “好的!”萧后微笑着应了一声,在这家里,她的辈分最高,杨侗和卫凤舞对她十分尊重,让她十分高兴。

    长女杨袭芳这时候跑了过来,插话道:“父皇,我也有份吗?”

    在她的眼里,时不时得到父皇赏赐的母后、母妃、姑奶奶她们个个富得流油,而他们兄弟姐妹的赏赐虽然也不少,但他们都是小孩子啊,父皇赏赐的都是好吃好玩的东西,从来不给金钱,即便是给了稀奇古怪的珍宝,转眼之间就被她的母妃卢清华没收了,说是帮她保管,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问妹妹杨蕙、弟弟杨峥,才知道他们也和自己一样,父皇赏赐才到手不久,就被母后没收干净,理由同上。

    “都有都有!”杨侗很大气的说道。

    “父皇万岁!”

    在杨袭芳的带头下,一堆小孩扑向了了杨侗。

    这个啃脸,那个咬鼻子。

    “别动!别动!别动……要吐了!”

    杨侗今晚喝了不少,虽然他喝的是葡萄酒,但人人敬了一杯,就构成庞大酒精量,大天半下来,也喝得半死,被一堆萌娃压到身上,差点就喷了出来。这些孩子一听,吓得嘻嘻哈哈的全跑掉。

    “虽然是国宴,但你也不能喝这么多呀!”

    不待他人反应,杨沁芳跑到了杨侗的身边,闻着杨侗身上的酒味,不由埋怨了起来。

    一时之间,除了追逐玩闹的孩子,大人们面面相觑,脸色都变得怪异起来,这种事情,理应由杨侗的一后五妃来做,可是杨沁芳这个当姑的,却抢着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杨沁芳手脚麻利的倒着醒酒汤,小心翼翼的吹了几口,一勺一勺的往杨侗嘴里灌,动作、表情相当温柔,活脱脱像个小媳妇似的。

    两位萧后相顾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抹浓浓的忧色。

    杨袭芳是杨侗宠大的,卫凤舞、长孙无垢她们虽然觉得不合适,可也不会多想其他,只以为杨沁芳与杨侗亲近所致。但杨沁芳的一些细微变化,但瞒不了与她最亲近的两位萧后,联想到杨沁芳死活不肯嫁人的执拗,以及当了杨侗亲卫之后,时不时发呆傻笑等等迹象,两人就知道杨沁芳有心上人了——而这个男人,无疑就是杨侗。

    两人看着行径古怪的杨沁芳,又半醉半醒的杨侗,不禁抚着额头叹气。

    头一次觉得自家孙子太优秀也是一种烦恼,谁都不是瞎子,有权有势又有才的好男人谁不喜欢?如果是别的女孩,她们也乐见其成,毕竟皇室子嗣太多单薄了,可喜欢杨侗的,偏偏是杨沁芳,这就让人难为了。

    在这古怪的气氛当中,一名女官快步而来,敛裾一礼,向杨侗禀报道:“圣上,黎国公有十万火急之事,前来禀告。”

    “什么?”

    杨侗头脑有点晕,听不太清。

    “右卫大将军、黎国公沈光有十分火急之事,求见圣上!”女官又说了一遍。

    “哦?”

    杨侗为之一愣,道:“他在哪里?”

    “同明殿!”

    同明殿是皇帝找个别谈话,或是臣子等待接见的地方,在它东边是举行常朝的宣政殿。常朝,也就是每天举行的朝会,人数少而级别高,是君臣办实事的一种朝会。

    “让他到东上阁等朕!”紫微城太大了,从徽猷殿到同明殿有很长一段距离,平时也就罢了,杨侗现在酒劲发作,懒得多走。

    “喏!”女官行礼而去。

第586章:双龙会

    入夜,紫微城东上阁。

    在国宴上喝得酩酊大醉的杨侗,听到沈光的话,一下子就吓醒了,双眼愣愣的盯着沈光,“你说皇祖父还活着?”

    沈光肃然道:“正是!”

    “我说老沈,咱们熟归熟,玩笑归玩笑……但你给朕找来一个祖父,这玩笑可开大了。”

    “圣上,末将哪敢拿这种大事开玩笑啊?不止是武帝,呃,大业帝活着,你册封为靠山王的杨义臣也还在。”沈光闻言苦笑,他太明白杨侗此刻的心情了,白天在街头看到杨广、杨义臣时,他还吓得摔了一个狗啃屎。

    “你确认不是假的??”其实现在哪怕是杨广,也不足以让杨侗担心,一是、大隋江山是杨侗自己打下来的,杨广势力全无,想夺也没人支持;其二、杨广是一个经历生死、五六十岁的老人,哪有什么当皇帝的野心?不说别的,即便是成功夺走帝位,最后还是得传给杨侗?篡权只会毁了他自己和大隋,这又何必呢?从杨广对陈后主一族的安排来看,他是一个相当大气的人,对敌尚且如此,又怎么干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所以在权位方面,杨侗一点都不担心。关键是回归后的杨广,肯定要和两位萧后生活在一起,这如果是假的,问题就大了。

    “千真万确!”为了增加说服力,沈光接着说道:“末将护送太皇太后离开江都之前,大业帝一剑斩下半截手指,给圣上写了一封血诏!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末将偷偷看了,这个大业帝确确实实少了半截手指,位置也吻合。”

    沈光豪迈不乏精细,观察得相当到位。

    杨侗又问了一句:“既如此,他们这么多年,为何不来团聚?”

    “大业帝和靠山王这些年其实一直在为圣上做事……”沈光连忙将杨广所说的内容转述一遍。

    “朕一直以为大世家安分守己,认了命,原来是皇祖父在背后为朕挡刀。”听着沈光的表述,杨侗呆了半晌,苦笑道:“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皇祖父帮朕负重前行。如果有人说朕不是超级富二,富三代,朕都不信。这样吧……”

    杨侗拿出一面令牌,沉吟道:“这是在宫中畅通无阻的令牌,你用马车将皇祖父和靠山王送到徽猷殿,朕在那里等你。”

    “喏!”

    沈光接令而去。

    杨侗也踏出殿外,白雪漫天呼啸,纷纷扬扬落满一地。凛冽的风可以给杨侗清醒的感觉。

    沈光带来的信息量实在太震撼了,便是杨侗也有些回不过神来。回到徽猷殿前,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笑闹声,接着是跑动四散、孩童叫嚷,和大人呼嘱声,听上去似乎是孩子们在追逐玩闹。

    到了里面,果见一人不少,十几只箱子却已是无影无踪,估计是被萧后指‘箱’相赠了。

    众人见到杨侗回来这么快,酒醒这么快,尽皆愕然。

    “我有件事情要与皇祖母、皇姑说。”杨侗看向卫凤舞,吩咐道:“你们先带孩子们回凤仪殿。”

    “喏!”

    卫凤舞等女起身,招呼孩子们离开。两位太后也识趣的退出了徽猷殿。

    杨沁芳迫不及待的问道:“侗儿,到底是何事?”

    杨侗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有人向我求亲!对象是你。”

    “谁这么大胆?竟然要当皇帝的姑父,我砍他全家……”杨沁芳脑海里轰然巨向,一下子就炸毛了。

    众人:“……”

    “外国人!”杨侗这话真没骗人,杨沁芳现在相当抢手,来到大隋的很多使节团都有这个意思,“吐蕃、象雄、龟兹等等,都想让你去当他们的皇后。”

    “我不想嫁到象雄,更不想嫁到鸟不拉屎的吐蕃,我就算马上出家为道、为尼,也不嫁。”

    杨沁芳双眸垂泪,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滑过清丽出尘的脸颊,凄婉哀绝至极……

    “被我拒绝了!”杨侗又说了一句。

    “啊?”

    杨沁芳这才明白被耍了,破涕为笑,伸手拿过桌前的空茶杯就砸了过去。

    “刺王杀驾啊!”杨侗笑了一声,伸手将茶杯接住。

    恼火的杨沁芳意图再砸。

    “好了,都别闹了!”萧后看着‘打情骂俏’的姑侄,头疼万分,恼怒的低叱了一声。

    “遵命!”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杨沁芳见杨侗望来,冷哼一声,擦干眼泪,不理他。

    南阳公主好奇问道:“侗儿,你留下我们,到底有何事要说?”

    “等会你们就知道了!”杨侗故弄玄虚的说着,并没有告诉她们的意思。

    “故作玄虚。”这时候,杨沁芳不满的哼了一声。

    “明白就好!”

    按照杨广的意思,连南阳公主、庐江公主也不想见,但实际上,身为人父的杨广一定很想念他的女儿,他对子孙们素来是严厉管教,绝不允许他们惹是生非,一旦犯错,必是重罚,最典型的代表就是齐王杨暕,本来在明德太子杨昭病逝之后,齐王杨暕是杨广意属的接班人,虽不是太子,但原属于太子杨昭的一切属官、东宫六率都给了杨暕,是人都知道这是立储的前奏,可杨暕因此就飘了,杨广一怒之下,剥夺了杨暕一切,让其过上了软禁的生活,从而将大隋第三世人选从三个孙儿之中选择。

    杨广对子孙要求严格,却对南阳公主、庐江公主当作掌上明珠,宠溺之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视若珍宝。这是他在世上仅剩的两个孩子,能不想吗?

    至于为何说不想见,杨侗懒得去猜,而且他觉得,杨广回来以后,肯定会跟萧后姐妹生活在一起,这根本瞒不了这些至亲,与其如此,倒不如在第一时间给大家一个惊喜,眼前这四位,是绝对不会透露出去的。

    “说嘛!”杨沁芳揽着杨侗的手臂摇晃。

    杨沁芳饱满的胸脯顶在手臂之上,令杨侗大为尴尬,故作不快的抽回手臂,哼声道:“等会就知道了!”

    冷眼旁观的萧后抚了抚鬓角的散发,精致的容颜绽出一抹无奈的苦笑,转眼望向族妹,却见她微微点了点头,也是一脸无奈的忧色,萧后想了想,一咬牙,道:“侗儿。”

    “啊?”

    杨侗伸手把杨沁芳凑过来的小脑袋往外一顶,忙不迭的跑向了萧后这边。

    “我当年盗出传国玉玺,让芳儿送到涿郡!你还记得吗?”萧后问道。

    “记得记得!”杨沁芳一双妙目盯着杨侗,解下腰间的承影剑,扬了一扬,嬉皮笑脸的说道:“除了传国玉玺,还有这把承影剑。”

    “没问你!”萧后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又向杨侗问道:“还有呢?”

    “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玉盒,上面都写着‘芳儿十五岁启‘的标签。”杨侗记忆力极好,加上传国玉玺到手的印象深刻,对于此事记得十分清楚。

    “看了吗?”萧后又问。

    “绝对没有!”杨侗当时确实很手痒,后来被传国玉玺吸引了好奇心,就没有打开,并交给生母刘太后帮杨沁芳保管了。

    萧后看了杨沁芳一眼,叹息道:“芳儿不是我和你皇祖父的孩子。”

    杨侗也吃了一惊,他见到小萧后、南阳公主都无谓的模样,显然她们都知道杨沁芳的身世。

    杨沁芳的头嗡地一声,仿佛炸开了一般,好半晌,颤声道:“那母后,我,我是谁的孩子?”

    “你本姓虞,乃是……”

    “大奸臣虞世基吗?”

    萧后差点没让她气死,怒道:“你想不想听?”

    “想,我当然想啊。”杨沁芳拼命点头,欢喜得脸都快笑成一朵花,只要不是杨家人,哪怕是奸臣后代她也认了。

    “你和江南虞家没一点关系,是已故上柱国、晋国公、右武候大将军虞庆则的孙女,虞将军征讨岭南李贤叛乱时,为妻弟赵什柱所诬告,以谋反罪被杀。你的父亲是虞将军长子虞仁孝,虞仁孝本因父亲冤案而被除名罢官。武帝即位后,虞家得到平反,被重新授予后卫长史。在雁门之围时,城中有军、民十五万人,粮食仅够供应二十天,大家都不知勤王之师何时方至,城内所有人的食物都要减半,便是武帝亦然,你父亲为人勤恳,奉命主管后勤。当时突厥军队急攻雁门,箭都射到武帝了面前,你父亲在粮食情况时,流矢射中了他,说起来也是为武帝挡了一灾。”萧后叹了口气,道:“本来,如果得到及时救治,你父亲不会死,但城中缺少药物,最后死于箭毒之下。”

    两军对战,其实真正在交战死亡的人数并不多,哪怕是最惨烈的硬仗,伤亡比例也不会超过总人数三成。死得再多一点的话,整支部队就得崩溃了,但是在战争中受伤的人,到了战后的死亡率却达到惊人五六成!原因是箭支挟带箭毒,刀枪亦有铁毒,伤势本身或许不致命,可是箭毒、铁毒的发作,便能要去人命!

    这其实就是细菌感染,以前的战争结束以后,一块赃兮兮的布料就把伤口一包,这让受伤将士死得更快,随着烈酒消毒、水煮纱布等医学常识的普及,隋军现在的战后死亡几乎极少,除了重伤者,轻伤将士几乎不会死。

    “武帝问他有何未了之事,虞将军唯一的要求,就是请求武帝照顾你这个宠妾诞生的孩子,到了洛阳之后,才发现你的嫡母借你父亲不在之际,毒害了你生母,许是你生母知道自己逃不毒手,便提前留下了那些玉盒。你天性活泼、调皮捣蛋,和南阳小时候一模一样,我们就把你当成自己孩子来养。我们抱养你时,只有五岁,你肯定不会记得以前的事情。”

    “我……”听完自己的身世,杨沁芳一颗心为之沉重,她对自己亲生父母一点印象都没有,连悲伤都不知从何谈起。

    杨侗暗自恍然,难怪杨沁芳拥有这么高的武学天赋。从汉朝起,虞家便是将门之家,是一个相当厉害的血脉;当然了,他们老杨家也有暴力的因子,每一代人都很能打,他的便宜父亲在患上肥胖症之前,孔武有力,能开三石强弓,百发发中,而颇有诟病的杨暕也是一个相当厉害的人物,雁门之围时,雁门郡所属的四十一座城池,突厥军队攻破了三十九座,只有雁门、崞县没有攻下,而崞县便是杨暕坐镇,他以两万偏师顶住了十万大军突厥大军的日夜攻击,并不时出城袭击,不仅断了始毕分兵南下太原之念,也为勤王之师保住了这道雁门南大门。

    “圣上!”

    就在这时,阴明月急步而来,行礼道:“黎国公拿着您的令牌,赶着一辆马车到了圣武殿范围,径直向徽猷殿而来。”

    “这是朕给他的令牌!”杨侗连忙道:“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准接近徽猷殿,强行闯入,杀无赦。”

    “喏!”

    阴明月领命,匆匆而去。

    “到底是什么?”这下,萧后也忍不住问了起来。

    一个大将军、国公架着马车,直奔后宫而来,这种事情,哪怕萧后也不曾听过,能不好奇吗?

    不知道自己该悲伤,还是不悲伤的杨沁芳也将心中的纠结抛诸一边,这不是无情无义、没心没肺,她这种情况换成是谁,恐怕都伤感不起来。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杨侗没有回答,也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

    殿外。

    朔风呼呼的吹到徽猷殿殿前广场,如刀冷风夹杂着雪花,飞洒到杨侗的头上、衣服上。

    约有一刻!

    一架马车缓缓驶来,车上高挂的几盏灯笼发出橘红色光芒,牵马之人,正是黎国公沈光,旁边正是有过合作之缘的杨义臣,此老威风凛凛,大有老而弥坚之势,显然是在中途下车的。

    见多了时代名人的杨侗,来以为自己能够用一颗平常心来面对这位毁誉各半的帝王,可事到临头,他的心砰砰狂跳,有一种小粉丝面见天王巨星的感觉。

    他连忙迎上前去,双膝跪下,臀坐在脚后跟,腰杆挺直,双手向两边分开按地,与肩同宽,身体微微前倾,叩首于雪地上,“臣孙恭迎皇祖父平安归来。”

    这个礼节就是拜礼,也叫手拜,一般是晚辈对长辈、下级对上级所用。如果由女子行此礼节,则名叫肃拜,不同的是手无须按地,微微欠身低头即可。而对于至亲,如祖父母、父母或是师尊,不仅要手拜,还要磕头行稽首。

    沈光见杨侗行此大礼,连忙按马不前,先是朝着杨侗一礼到地,然后迅速让到一边,轻轻掀开车帘。

    “哈哈!不必多礼。”走下马车的杨广呵呵一笑,快步上前,双手扶起杨侗,眯眼仔细打量他一番,见他双眉如剑、仪容不凡,印象中的稚气皆无,神华内敛,给人一种稳重之感,心中喜爱之极,暗赞,‘好男儿,真吾孙也!’

    “臣孙多谢皇祖父!”杨侗借机偷瞄了一眼,只见杨广身材高瘦,相貌清癯,身姿挺拔,深邃目光不时地透出一丝厉芒,给人一种不怒而威之感,但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文尔雅。

    杨广伸手在杨侗肩膀重重的拍了几下,神色和蔼的感慨道:“侗儿,你太了不起!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你这么出色呢?”

    杨侗不由得有些惭愧,苦笑道:“孙儿也不觉得自己有多么了不起,最开始只是不想死,这打着打着就稀里糊涂的成了这样子。”

    杨广朗笑道:“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充满了得意呢?就不能谦虚点吗?”

    杨侗笑了笑:“如果我谦虚,那还是您的孙子吗?”

    杨广开怀一笑,又有些伤神的说道:“将一个四分五裂的破碎山河扔给你,我很抱歉。”

    “您千万别这么说!”杨侗说道:“您和世家斗,目的无非有四:其一、只有将以军武起家的关陇权贵打倒,才能打破几十年换一朝的怪圈,使天下有几百年的和平,以免中原大地因为内斗元气尽失,重演五胡乱华之惨剧;其二、世家大族先有家、后有国,在这前提下才会考虑为君主分忧,如果不将天下世家斗倒,寒士无法出人头地、穷苦百姓无立锥之地,而要想让百姓真正的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只有把世家手里的一切抢过来均分;其三、您不仅想当那种被世家束缚的名义上的皇帝,您要当号令所至、莫有不从的真正皇帝;其四、您担心子孙不肖,最终像元氏、宇文氏那样,被其他门阀轻易夺走大隋江山,所以您要在自己余生之中,将大隋最大的威胁根除。”

    “但其际上,您能做的其实很少很少!您每走一步其实都如履薄冰,异常艰难。原因是关陇控制了大隋七八成军队,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行事过激就会引起关陇权贵强烈反抗,后果不堪设想。不然,您也没必要每次都要假借大义之名,您以民族大义为名,将关陇权贵的不满强压了下来,让他们不敢直接发作,否则的话,就是民族罪人,于是他们只能被迫接受。但是,关陇权贵也不是傻子,不会放任您割肉放血的,所以高句丽战争之后,大隋烽烟四起。但也正是因为天下大乱,才让所有野心家从幕后跳到前台,从而能够光明正大的一一收拾。而您组建的骁果军其实就是为了重扫天下准备的精兵。”

    “只不过您终究是人,不是神!斗了这么几十年时间,又一直走得不顺,心累了,难免就会消沉。不过也不要紧,您的孙子没让您失望,顺着您的设计的天下走得四平八稳。”

    “侗儿,你说得太好了!想不到这个天下,真正懂我的,居然是我的孙子。”杨广双眼泛红,语声之中带着万分激动的情绪,“我自知不是一个好皇帝,一心想要威加宇内,恨不得把后世子孙的麻烦全部解决掉,所以操之过急了。我看你施政方略之后,才发现我所犯下的错和王莽一般,将政令一下子就推广到全国,所以导致天下世家紧密团结来对付我,而你却从实际掌握、万众一心的疆域起步,一点点推广,很小心很稳,加上当时的冀州、幽州世家空前凋零,也给你提供了一个良好的环境。”

    “还有您留在洛阳、黎阳、涿郡、北平、辽东等地钱粮军资,这些都是孙儿发家之本!”

    “哈哈哈哈!看来我还有点用。”杨广朗笑一声。

    “圣上!”沈光见祖孙二人在雪地里聊上了,提醒道:“是不是应该到大殿内再谈?”

    “呃!”杨侗不好意思一笑。见了偶像,就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都把地儿给忘了。

    “没事没事!”杨广笑着说道:“几年未见,我们祖孙好好的促膝长谈,把酒言欢!”

    “皇祖母她们在里面,全都不知道您平安归来的喜讯。”杨侗指着不远处的徽猷门,笑着说道:“您自己进去吧,多年不见,想必您和皇祖母有很多话要说。孙儿就不打扰了,咱们改天再把酒言欢,畅谈天下大事!”

    “哈哈,好好好!”杨广喜笑颜开的走向了徽猷殿。

第587章:吐蕃王子之死

    集仙殿位于皇城中部、圣武殿正西、瑶池正南方,和三大殿构成一个三角形,而集仙殿正正角之上,从这里到三大殿和瑶池,以及举办常朝的宣政殿到都很近,还和没有被分到各宫宫女的集中地永巷很近,再往西,则是西隔城,在紫微城中,是一个战略要地,如今被杨侗当作修罗卫的第一官邸,与之遥遥相对的是东边的鹿宫院,那里是修罗卫的第二官邸,还负责兼管东宫的防卫,不过太子杨峥还小,依然住在瑶池凤仪殿,所以第二官邸远不如的任务不是第一官邸重,因此由修罗卫副将蔡薇带一卫军队驻扎,第一官邸则由阴明月负责。

    集仙殿一栋规模小于正殿的阁楼里,一支大蜡即将燃尽。

    一名素衣女子捧着大红衣裳,一针一针的绣着。

    她正是交班回来的阴明月,这栋三层楼阁楼既是她的官邸,也是她在紫微城的临时居所,一楼办公、二楼是她的书房和小栖之地、第三层才是她睡觉的‘闺房’,平时有一个名叫阿萝的突厥女孩替她打理,以前是阴明月的亲卫,如今因伤退役。

    这时,阿萝推开房门进来了,径自坐到椅子上:“将军,大使馆那边有消息来了,那个吐蕃王子达赞干布死了……”

    细小的绣针忽然一偏,血珠从食指的指腹渗出,阴明月吮吸着指腹,皱眉问道:“达赞干布只是断了一只手臂,而且得到及时、妥善救治,怎么可能会死人?”

    “各国对我大隋的人防范极严,朝廷安排的侍女、官员,只能活动在各个驿馆的外部,他们不让我们的人进入内部,没办法获得核心消息,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阿萝从怀中取出一张便签,递给了阴明月,道:“不过,就近为达赞干布治疗太医署医士传来消息称,达赞干布在身死之前,见过正使禄东赞,然后就忽然死了。”

    “然后呢?”

    “我们的人统统被吐蕃退回来了。”阿萝回答道。

    “吐蕃人这么快就有所警觉了吗?”

    “正是!”

    “无妨!”阴明月依旧自顾自的绣着,“我们在大使馆的准备很充分,他们辞退得了地面上的人,却不知道我们可以通过地道聆听,马上告诉我们的人,潜入地道之中,监听吐蕃、象雄的谈话内容。”

    每个驿馆的主楼都是重新修建,不仅是柱子被掏空,下方还有埋有大瓮、竹管的地道,人在地道之中,可以把地面上的三楼谈话声都听得清楚,杨侗把大使馆统一集中在修文里,也是便于集中监听各国机密,以便在谈判之中占据绝对的主动,谁想到这么快就用得上了。

    阿萝看了看天色,问道:“要不要和圣上说说?”

    “圣上忙碌了一整天,才回凤仪殿不到半个时辰,这种小事自有礼部官员负责交涉,没必要打扰他的休息。我们要做的是监听到吐蕃、象雄的谈话内容,明天把完整的内容的交给圣上过目就是了。”

    阴明月神情淡淡的,但提到皇帝的时候情绪却有些起伏,她打好一个结,轻轻咬断金线,收针道,“吐蕃、象雄的人不是笨蛋,狡兔三窟很常见,除了主楼,其他各处都要加派监听人手。”

    “如果将军没有其他吩咐,那我先下去了……”阴明月默然点头,阿萝临走前瞥见她正绣衣裳,羡慕道:“将军这喜服绣得真好,不知谁有福气娶到将军……”

    “我这么一个老姑娘,哪还有人要?”阴明月恬淡一笑,自我调侃着说道。

    阿萝摇头道:“不会的,将军美得像仙子一样,又有才干和地位,男人都不眼瞎,哪会不不上心啊。”

    “也许吧…”阴明月放下手中的活计,沉吟一会儿,说道:“吐蕃人此次是来大隋求婚的,圣上多次拒绝,是以一无所获。不出意外的话,吐蕃人明早便会以达赞干布之死为由,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圣上发难,从而获得某些不可告人的需求,如果没有确凿证据,圣上会十分被动。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去传命吧。”

    “好,将军早些休息…”阿萝关上房门,匆匆离开。

    摇曳的烛光下,那充满喜庆的喜服晃得刺眼。

    “又嫁不出去,何苦绣嫁衣?”

    阴明月抓起一把剪子就要绞碎嫁衣,剪口即将夹到嫁衣时,却又忽然舍不得下手,犹豫再三,取出一只木盒小心装起,胡乱的塞到衣橱中去。

    “权当留个念想吧。”

    阴明月叹息一声,吹灭烛火,解衣上榻!

    。。。。。。。。。。。。。。。

    夜己深!

    修文里,吐蕃驿馆,一名吐蕃勇士带着禄东赞匆匆走向一栋不太起眼的楼阁。

    里面是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此人面色黝黑,浓收如刀,一双目光有如鹰隼一般锐利,并不高大的身躯匀称健硕,负手站在窗前,望着快步而来的灯笼,如果大隋礼部官员看到此人,会发觉他和死去的达赞干布有几分相似,其气质、气势,会让人觉得此人比达赞干布更像王子,并从中得到一定的信息。而事实上,死去的人是达赞干布的化身,眼前这个,才是朗日赞普的长子达赞干布。

    “大王子。”不一会儿,禄东赞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进来吧。”达赞干布说道,房门被推开了,比人先进来的却是裹挟着雪花的寒风,零星雪花落在达赞干布脚下,转眼便被温暖的气流所消融。达赞干布迎着这阵风,忽然觉得浑身上下冷飕飕的,当房门合上,冰冷的寒风才被房间的火炉驱散,看清来人的相貌之后,达赞干布示意其就坐,开口问道:“隋人走了?”

    “走了!”长相英武的禄东赞坐下说道。

    “杨侗在洛水以北的皇宫很漂亮啊!听说里面的宫殿雄伟壮观,可惜我不能露面,近在眼前却不得一见,真是遗憾。”

    跟所有异族人一样,达赞干布对大隋是又羡慕、又嫉妒,他到了大隋这么多天,对大隋也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南方有些地方一年可以收成两季粮食。

    因为有着天下最肥沃土地,所以战乱了几百年前的中原大地,在大隋立国不久,就在短短几十年时间内天下昌盛、安居乐业;而现在的大隋,也是因为中原大地肥沃,杨侗的大隋才欣欣向荣、蒸蒸日上,若是换成吐蕃经经这么多年的大战,没有百年时间,根本不能恢复得过气…大隋的一切一切,都让达赞干布妒忌到了骨子里。

    他接着说道:“我们吐蕃人生活在凄风苦雪、土地贫瘠的雪域高原,即便遇到收成最好年景,辛辛苦苦了一年的百姓,依然是食不果腹,而隋人天生就占据天下最肥沃的土地。上苍待我坚韧勤劳的吐蕃是何等之不公,对待隋人又是何其之偏袒?还有没有天理?总有一天,我会带着精兵十万,杀入洛阳,这一切,就是我的了。”

    禄东赞听得满头大汗。

    这位王子真是敢想,他不得不提醒道:“大隋虽然同部征战不休,却也异常强盛,如果我吐蕃与之交战。臣敢断言,我吐蕃必败,而且还是一声彻头彻尾的惨败,大隋雄师将会如入无人之境,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我吐蕃杀得血流成河。惨遭荼毒的吐谷浑,是我吐蕃的榜样。”

    禄东赞之言让达赞干布十分不快,语气凝重的叱责道:“荒谬!我们吐蕃坐拥高原天险,勇士如云,个个悍不畏死,纵然大隋强盛,但隋军如果踏足高原,必将被漫天神明诅咒,降下发痛心慌、气促倦怠、乏力头晕、恶心呕吐、腹胀腹泻等等一系列毒咒,他们一定寸步难行、不堪一击!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禄东赞无语之极,他们这位王子到了泥波罗国学了八年佛法,居然对泥婆罗的佛法信以为真,难道不知高原神明都是赞普为了掌控人心编造出来的吗?无奈的看着虔诚的达赞干布,道:“大王子,所谓的神明诅咒,在中原称作水土不服,就和南方人不习惯北方寒冷、北方人不习惯南方的酷热一样,只要时间一长,就会适应了,同样,只要中原人到高草上生活一段时间,也会跟我们一样活蹦乱跳。”

    “胡说八道,明明是你禄东赞胆小如鼠,早已失去了吐蕃人应有的骄傲,现在居然连神明都不敬仰了,回去以后,必须自我祷告,祈求神明的宽恕。”

    “是是是!回国以后,臣一定自我赎罪。”禄东赞苦涩的应付道。

    达赞干布这才满意一笑,“我承认大隋强盛,更羡慕大隋的文明,但我从不认为他们不可战胜!只要我们吐蕃内部一统,他日,必能率领英勇无畏的吐蕃勇士,从高原顺势而下,杀入大隋国境,为吐蕃的子孙抢占水草丰美、气候温润的肥沃大地!”他指着旁边的梅花盆栽,继续说道:“隋人就如这花朵一般,不能经历风吹雨打,怎么敌得了我吐蕃壮烈雄风的摧残?”

    禄东赞连忙说道:“王子,这话您可千万不要乱说。大隋兵锋如今无敌于天下,骄兵悍将不容轻侮,若是异常刚烈的圣武帝知道您的想法,怕是来年便会兴兵犯我吐蕃,别忘了,吐谷浑也有高原天堑,但结果还不是被隋军杀到了积鱼城下了吗?所以,神明的诅咒对隋军没作用!”

    达赞干布“那是吐谷浑不得人心,遭到神明唾弃,这才没有降下毒咒,若是隋军进犯吐蕃,神明自会庇佑。”

    “……”禄东赞的黑脸更黑了,苦着脸道:“王子,臣认为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借‘王子’之死为由,逼大隋给我吐蕃一个交待,从而达到我们求和的目的。”

    “那行吧。”达赞干布挥了一挥手,道:“但明天,我也要和你去见识见识一下那个雄伟壮丽的紫微城。”

    “您现在的身份是副使,入宫自然不成问题,但今晚这种话绝对不能说。”

    “你当我是傻了吗?我当然有分寸。”达赞干布没好气的说道。

    “……”禄东赞心想:我就怕你犯傻。

第588章:吐蕃野望

    吐蕃使节团奉朗日赞普之命前来大隋,目的有二,一是欲与象雄争高低,先一步获得大隋的支持,二是代表朗日赞普向大隋求亲。

    向大隋求亲,是大论尚囊为朗日赞普想到的破局之策,一旦成功,便能借大隋之势威慑内部不服气的人,所以朗日赞普并没有抵触。毕竟大隋乃是当今天下第一强国,汉人数千来一直屹立于中土之上,领袖群伦、睥睨天下,即便是骄傲自负的朗日赞普,虽然做梦也想占据大隋的国土,但也认为尚未真正融合的吐蕃他能够攻城掠地、兵锋直指洛阳,颠覆大隋王朝。

    他知道中土太大了,汉人也很强,古往今来如东胡、犬戎、羌胡、匈奴、柔然、突厥都强盛一时、雄霸草原大漠,但他们从来没有办法彻底的占领中原,吐蕃再强,也比不上这些史上留名的胡族。

    汉人为何能够长盛不衰?

    他与尚囊等智者认为不是在于中土的辽阔地域、人口众多、钱粮不计其数,而是在于文明悠久,技艺精巧。

    从三王五帝开始,汉人就在继承老祖宗的精髓,到如今,早已是博大精深,汉人的军队有军规军令、汉人的臣民有律法约束,反观吐蕃,连文字都没有,何来文明之说?虽然也有约束号令,不过都是粗制,万难与大隋相比。

    所以朗日赞普最大的用意觊觎大隋先进的文明,狐假虎威反倒是其次,如果得到汉人传承几千年、去芜存菁几千年的瑰宝,那么吐蕃王国必能少走几千年的弯路,一下子就跟大隋文明处于同等水平之上,汉人先进的耕作以及医疗技术、手艺精湛的工匠、精良的冶铁技术、完善的官制、完善的律法、军法、升迁制度……这些都是吐蕃欠缺的,每一样都能令吐蕃的国力猛然上升。

    汉人素来慷慨至极,尤其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宣扬上国思想的“大儒”们,他们对待自己的国民一手是严苛刑律、一手是道德约束,使得国民如同羔羊一般凭其驱策奴役;但是在对待外族问题上,一个二个都声称宣扬教化、以示仁爱,只需稍微卑躬屈膝、说上几句奉承话,要什么他们便会给什么。

    但是到了大隋之后,禄东赞却发现大隋君臣、大儒并不像赞普和大论所想的那么自高自大,这些人更注重实实在在的利益,本以为大隋图书馆会有这些,然则到了里面去看,才发现大多是诗集、论语之类的教人向善的东西,这些东西短期内根本不见效果,也不符合吐蕃的国情,所以要想得到汉人真正的文明精髓、能够助吐蕃国力迅速上升的书籍,还需要走官方这条路。

    而王子之死这件事,则是禄东赞想出来的计策,目的是让大隋给出交待,从而占据谈判的主动。

    ……

    第二天一大早,吐蕃王子之死的消息就传到了杨侗耳边,与此同时,还有真正王子和禄东赞的对话,也被精通吐蕃语对汉字记录了下来。

    “吐蕃,真是打的好主意啊,竟然连王子之死都搞出来了,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朕不是那种喜欢受人挟制的人。”

    良久,杨侗开口了,他看向了肃立一旁的凌敬和阴明月,最后目光瞄向了凌敬,问道:“朕当年就让黑冰台发展到域外,要求黑冰台把大隋周边的大小民族都摸下底,吐蕃是关注的重点对象之一,说说吐蕃的情况吧。”

    “回圣上,吐蕃国在与吐谷浑瓜分了党项之后,半年前经历过一场政变,国内十分混乱。”凌敬躬身道。

    “政变?”杨侗饶有兴致的问道:“具体情况如何?”

    “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不过大体是这样的!”凌敬早有措词,侃侃而谈道:“朗日赞普囊日论赞是吐蕃第三十二任赞普,是个很有才能的吐蕃领袖,在朗日赞普之前,吐蕃高原存在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国家,无数个部落,他继承王位之后,以数年时间将这些小部落和小国家一一覆灭,将诸多国家、部落的实力统合在一起,缔造了大势煌煌的吐蕃王国。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灭掉了苏毗部落,统一了吐蕃高原,由一个山南地方的小邦首领一跃成为吐蕃各部的君主。而这些曾经与他为敌的国家和部落则是成为鹰犬,朗日赞普正是以此为仗,统御八方重点四域,所向无敌,然而到底是一些利之所趋的墙头草,随时都会反噬己身。”

    “以前的小国贵族、部落首领,如今成了吐蕃贵族,他们以一种联盟的形式屈居在朗日赞普的武力和威严之下,可是这些人依旧拥有自己军队和土地,且在追随朗日赞普征战过程中得到仗大,他们在战争之中获利,因此十分愿意追随百战百胜的朗日赞普作战,他借助尚囊、綝·臧古、巴·鱼泽布、农·仲波等原苏毗贵族的力量,兼并了吉曲河流域,并赐给他们领地和奴隶,这样一来,新贵族的地位俨然超越了以前的贵族,王权因此大为增强。却也触犯了旧贵族的利益,引起吐蕃旧臣不满,因之心怀怨恨。这些旧有贵族纠集在一起,发动一场政变,企图将他推翻掉。不过他们叛乱并没有成功,被镇压了下去。”

    “看来吐蕃和我们的问题差不多啊!都是为了推翻旧门阀、门贵族。”杨侗微笑着说道。

    这几年来,他对吐蕃也多有关注,知道那是一个和突厥类似的部落联盟,朗日赞普名义上是吐蕃的王,实际上更接近整个联盟的盟主。所以在他重用新加入联盟部族,以加强王权的时候,就遭到旧部族的反抗,其内部的情况并不乐观。

    这些年,大隋不断壮大,但以目前的局势,大隋想要打过去,得不偿失不说,就算真正的打下来,暂时也没有精力治理,与其费时费力的去征讨,倒不如让他们自己因为利益分配问题内乱不休。

    这个在大隋假死的达赞干布,杨侗不太清楚。

    但是对于朗日赞普另外一个儿子——松赞干布却是耳熟能详,后世人常说松赞干布是个厉害的人物,统一了吐蕃王朝,但实际上,真正打下吐蕃统一大业其实是他的父亲,朗日赞普将各个国家、部落并入吐蕃体系,即便他死了以后,各部分散,但在名义上,这些部落国家依旧是吐蕃的,道理就像是现在的隋、唐、魏、楚一样,大家虽然各自为政,实际上都是是华夏子民,而松赞干布则如继承了大隋王朝财富的杨侗一模一样。所以,松赞干布上位之后,他所做的事情是重新统一内部,接着便着手设计和建立吐蕃的政治体制了。

    首先、他建立王权主导的新体制,自然要打压旧贵族势力,并扶植服从他的新贵族。其次,在处理完新旧势力的问题后,松赞干布着手设计新的王朝制度。具体来说,就是先模仿象雄文字建立吐蕃文字,仿中原立官制、律法和度量衡。由此,吐蕃才由一个松散的奴隶制部落联盟,变成了一个有完整制度的国家,后人常说松赞干布是吐蕃王朝的建立者,更多的是指这种制度建设层面,而不仅是疆域的统一。

    总体来说,朗日赞普父子二人,一个是建立起了吐蕃这个体系的框架,另一个则是赠予了吐蕃以灵魂。从某种程度上说,朗日赞普是秦隋、松赞干布则是史上的汉唐。

    史上的李世民将文成公主嫁给松赞干布,嫁妆十分丰厚。释迦佛像、珍宝、金玉书橱、金玉饰物。又给烹饪食物,各种花纹图案的锦缎垫被,三十六十卷经典、卜筮经典三百多种、识别善恶的明鉴、营造与工技著作六十多种、一百多种治病药方、四种医学论著、五种诊断法、六种医疗器械、各种谷物和芜菁种子等等。

    从而使吐蕃一下子就得到了中原几千年的文化精髓,此举,让吐蕃政治、经济、文化、军事、农业、工业、医疗等领域得到跨越时代性的发展。

    后人说得好听,大唱赞歌,赞颂李世民加强汉藏友好关系。但实际是好大喜功的李世民给后世子孙养了一条凶残的白眼狼。

    因为得到了中原先进文化,吐蕃国力空前强盛,一跃成为中原王朝最强大的劲敌,到后来,不但抢占了西域、河西走廊,截断丝绸之路,甚至还攻破了国都,将各种珍宝洗劫一空。

    而通过监听到的内容来分析,杨侗心知朗日赞普现在要做的事情,就跟他儿子在史上做的事情一模一样,而他遣使入隋求亲,就和松赞干布迎娶文成公主一样,目的都是觊觎中原的文化精髓。

    除了吐蕃,远在大海之中的倭国,也从李世民手中,得到了诗文、农书、佛经、史书、医典、历法以致营造与工技,凡是异族想学想要的,在都从李世民手中全盘获得。

    如今的倭国,与和吐蕃一样,处于奴隶社会时代,跟大隋的差距可谓是天壤之别,但就是因为他们六次遣使入中原学习,从而促进了社会的进步,一跃进入封建时代,并迅速发展了起来。连远在大海之中的倭国尚且如此,周边的异族自然就不用说了。

    当然,这也并不是说李世民一个人目光短浅,事实上杨广也这么干过。这是跟整个时代特色有关,并非个例。

    他们认为这是让天朝上国的文化广为流传,让天下全都感受到天朝上国的富强,单纯的以为这也是文化的一种,理应拿出去分享,理应用先进的工、农、医学等等先进知识帮助别人脱贫致富、摆脱病魔,好像这样毫不保留的赐予,才能体现出泱泱大国的风范似的,他们以中原的善良心态去衡量异族,根本没有意识到得到工农医学异族将会化身为狼,直到‘师化长技以制华’的异族大军来犯,吃了大亏,才会想到‘非我族类其心异’的古训。

    大致猜到吐蕃用心的杨侗,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换上正式的冠冕、皇袍,在圣武殿接见了象雄和吐蕃使臣。不止是三省十部尚书、十二卫大将军、十二卫将军、寺卿,甚至是五品京官和有分量的将军也被招来了。

    毕竟事关一国‘王子’身殒之大事,各国代表都在观望,当以堂堂正正之势来对待。所以不仅是大隋核心文武聚集,吐蕃、象雄使臣齐至,甚至连各国国君、代表也应邀参与。

    这也算是即将到来的大朝会的预演。

    应天门到圣武殿的殿前广场,一万军骁果军分列两侧,每名骁果军都是最新礼制明光甲、长戟、横刀,不仅华丽美观,还很坚固锋利,当然这些都是仪仗武备,真是上了战场,骁果军的装备绝对可以将十一大军团的精锐之师馋死!

    “圣上!各国国君、使臣已至应天门外。”一名骁果军校尉入殿禀报。

    “宣!”

    随着杨侗一声令下,庄严礼号响起,应天门随着礼号大开,礼部侍郎张宣和佐官带领各国国王和副手、正副使臣在玄甲军的带领下进入应天门,一路进入圣武殿。

    “外臣参见圣人可汗陛下。”

    “微臣参见圣人可汗陛下。”

    各国代表隆声恭拜,能够当出使大隋的人,大都知道中原的一些礼制,情知大隋现在是以国礼接见,是礼仪之中的最高规格,这个时候摆架子的话,那不是给大隋难看,而是给自己丢人。

    “不必多礼!”杨侗伸手虚扶。朗声道:“赐座!”

    “谢圣人可汗陛下!”

    众人起身后,在御史和礼部官员的指引下,纷纷找到了自己的位子。

    相对于宋代以后的早朝,大隋显然人人性化多了。

    据说明朝早朝的时候,大臣为免迟早,午夜就得起身,绕过半个京城前往午门,要从凌晨三点排队等到五点,方能进入皇宫。在这漫长的等待中,若是有人咳嗽、吐痰或步履不稳,都要被负责纠察的御史记录,听候处理。而大隋的早朝就显得随意多了,只要你不迟到就没事,入殿之后,还有自己的座位。此外,如果你有时间足够,还可以先到偏殿用早膳,这福利之前即有,可不是杨侗搞出来的。

    对于大隋早朝的人员之多、恢宏气势,各个异族人莫不深感震撼,当他们的目光看着御案之上,整齐码放的两叠奏疏,心中莫不感到好奇,都想见识大隋皇帝是如何处理政务的!

第589章:当各国面,定敌寇

    圣武殿中,杨侗取过一份奏疏,翻看了一下,居然是倭国使臣呈递上来国书。

    虽然杨侗派李道宗去打击倭国的沿海经济,以回敬倭人参与到渤海郡的转轮教之中,但他也学着倭国的手段,以海盗名义下手,所以两国并没有彻底撕破脸。

    再者,倭国国内上层统治者之间矛盾十分激烈。正处在内忧外患之时。所谓外患,是杨侗灭了蹂躏高句丽之后,占据汉江、洛东江流域的新罗,收复了倭国在半岛的据点任那,与倭国关系急剧恶化。所谓内患,乃是氏姓、部民制度弊端毕现,以苏我氏为代表的豪族势力尾大不掉,皇室势力单薄,这也迫使倭国圣德太子一改以往的强硬外交政策为睦邻友好政策,在倭国国内,他试图建立以天皇为中心的中央集权体制,挽救倭国危机,但苏我氏也不是善茬,因此打得不可开交,根本没心思、没精力、没能力歼灭强大的‘海盗’。所以,明知是大隋所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并且派遣犬上御田耜为正使、矢田部造为副使入隋朝贺。

    鸿胪司都是按照以往惯例接待的,由于杨侗不喜欢这些混蛋,因此他们没有资格参与昨天的国宴。

    可这伙小矮人偏偏不识趣,听闻杨侗今早的朝会让所以国家的代表参与,赖在端门外死活不肯走,吵着闹着,也要参与朝会,还要单独觐见皇帝,这么多国家代表面前,杨侗也不好不见,于是也让他们参与了今早的朝会。

    而对于大隋君臣来说,倭国并不陌生,一是他们曾经在青州沿海一带作恶,且在渤海郡为参与转轮教,杨侗一怒之下派一支海军屠戮、洗劫倭国沿海,

    二是倭国使臣当初在大业年间闹出了一起极为轰动的外交事件。

    大业三年间,圣德太子派遣小野妹子、鞍作福利为遣隋使,向大隋递交国书,加强与大隋的友好往来,同时试图改变倭国对中原王朝历来的屈从关系,以平等的地位往来,借此机会提高倭国的国际地位。

    这个小野妹子到了洛阳之后,先是道明来意,对隋武帝说“‘闻海西菩萨天子重兴佛法,故遣朝拜,兼沙门数十人来学佛法’”。海西是指大隋位于大海西边,为何称隋武帝为菩萨天子呢?那是因为文帝崇信佛教,隋武帝还是晋王时,就授了菩萨戒,法号为“总持菩萨”。所以小野妹子这话并没错,但是他递交的国书中,开头即是圣德太子意图于大隋平起平坐的“日出之处天子致书日落之处天子”,狂妄的口气可将隋武帝杨广气得火冒三丈。

    这是在朝贡体系中,只有中原王朝的皇帝才能称为‘天子’,而倭国国王自称以天子自居,自然令正处于人生巅峰的隋武帝大为不悦,尤其“日没处天子”更是犯了大忌,因为太阳自古以来就是汉民族的崇拜物,历朝历代皇帝常被喻为太阳,由于国书中的“没”含有“终”、“尽”、“完结”、“衰落”等义,“日没”二字在中原皇帝的眼中无疑会被认识为含有国家灭亡的暗喻。所以,隋武帝火冒三丈那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到了次年,隋武帝派使臣裴世清随同小野妹子在大业四年四月离隋赴倭,代表大隋问责,倭王推古天皇只能道歉“我闻海西有大隋,礼义之国,故遣朝贡。我夷人僻在海隅,不闻礼义……”

    然而这事还没算完,隋帝武还让裴世清借机收集倭国准确消息和航海图,如果不是因为高句丽之战和内战。杨侗相信以隋武帝的心性和脾气,搞不好真就挥师渡海,将倭国给灭了……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不管是恨隋武帝,还是喜欢他的中原人,都对倭国没好感,在古代中原王朝一家独大是最常见的事情,在国力不对等的时刻,你倭王试图以平等身份来交流那怎么能行?正是出于这种民族尊严,所以即使在中原文明处于绝对劣势的时期,如石敬瑭、赵构将天子冠冕置于尘埃的儿皇帝依旧罕见之极。

    现在海军呈递上来的倭国国书,依然是用汉字写,虽然没有再用“日出之处天子致书日落之处天子”开头,但却依旧把自己摆在和大隋平起平坐的位置,只是知道中原王朝的皇帝不喜‘日没’,是以改称为“东天皇敬白西皇帝”,企图蒙混过关。

    “倭国使臣可在!”活着背死人谥号的杨广计不计较这称谓,杨侗管不着了,杨广也不管了。但是倭国这玩意他迟早要收拾干净,而且他们今日既然吵着来参与朝会,正好当‘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以让各国知道大隋,永远都是天下的中心,想和大隋平起平坐,门缝都没有,而且,只要表达出恶劣的态度,相信半岛之上的三个国家对倭国的态度也会跟进,从而让他们在海中心得不到半点大陆文化精髓。

    “外臣犬上御田耜、矢田部造,参见大隋天子!”

    两个小矮人依照大隋规矩恭恭敬敬的给杨侗行礼。

    “倭王好生厉害呐,以前的国书上说‘日出处天子致书日没处天子’,自认与大隋地位对等,平起平坐。现在则是说‘东天皇敬白西皇帝’,意思是说朕和大隋位居倭国国王之下?”杨侗冷冷盯着这两个小矮人,发难道:“当年小野妹子应付说倭国倭王不谙汉学,辞不达意,而据朕所知,不管是倭王推古,还是主政的厩户都是精通汉学之辈,现在你二人又作何解释?”

    厩户即是圣德太子早年名字,意思就是出生在马房前的皇子,此时杨侗称呼,自然是一种蔑视。

    “回圣上,我天皇陛下……”

    “天皇源自道教,乃是道祖之尊称,朕是不是需要跪着接这份‘天皇’所写的国书?”语锋如刀的杨侗,并没有忘记把所有在场的各国代表拖下水,祸水东引的说道:“在座的各国国君、王子王女、使节对朕,皆以臣属自居,大家是不是也应该跪下?”

    各国代表闻言,面色变得有些难看,这些人臣属自居,原因无非有二,要么是被他打服,要么是对他文治武功、互利互惠之胸襟折服,所以他们对强者膜拜也没什么不爽的,而两个矮子的国王口气极大,居然把杨侗置于其下,这么说来,那他们又成什么了?灰孙子吗?

    “外臣……”

    “朕的时间很宝贵,说吧,倭王派你们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众人不禁出发一阵畅快的笑声。

    “我国国君绝无不敬之心!”犬上御田耜脸色涨红,道:“我王遣臣等来大隋的目的有二,其一、倭国乃是蛮荒之地,急需圣人之道加以教化,请圣人可汗允许我国学子入朝学习典籍和技艺。其二、大海常有风暴,致使人船皆失,为了加强两国往来,请赐小岛一、二座作为中转之地。请圣人可汗念在我们一衣带水的关系上,可怜一下我倭国百姓吧。”

    “大隋没有一分土地是多余的,有本事,尽管就拿刀剑来夺了。若只是想在这里彰显倭国有多么了不起,还是滚回趁早滚回倭国!”说到这里,杨侗的目光环视下方,冷然道:“诸位卿家,我大隋有海纳百川之志,也想把大隋文化推向周边各族,但是倭国面对我大隋的宽容,非但没有感恩,反而包藏祸心,不仅觊觎我大隋疆土,还多次派遣军队乔装成海盗,多番洗劫我大隋沿海村庄,屠杀我大隋子民,其手段与吐谷浑如出一辙!朕绝不与此豺狼继续交往下去,自此以后,倭国便是我大隋之仇敌,谁与之往来,便是我大隋的敌人,如果谁自问能够抵挡得了大隋雄师,大可不用放在心上。”

    倭国正由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发展,这种跨时代的改革需要各种先进制度支撑,而它本身的文化水平底下,也没什么传承可言,只能向先进的国家取经,从而实现自身的改变。以至于略通中原典籍、粗知中原文化的倭国先觉者,于是产生“无宁深入到堪称东方文化渊源的中國本土,直接汲取优秀文化的念头”。

    遣隋使就是在这个大背景诞生的,遣隋使的到来,纯粹就是掠夺中原文明,其野心和吐蕃一模一样。杨侗在这个时候断了与倭国的一切往来,无疑是掐断了倭国急须的精神养分,从而让他们处于进退两难的悲催局面。

    现在是灭不了倭国。但也要为以后灭你做准备,哪能让你轻轻松松的发展?倭国的在大陆上的盟友只有一个百济,但是杨侗这种霸道的命令一下,相信百济为了自身的利益,也必须与倭国断绝往来,否则的话,将被大隋以敌人的名义灭国。

    “臣附议!”杨恭仁连忙站了出来,拱手道:“大隋荣辱重如山,倭国犯我大隋疆土,便是与我大隋为敌,绝不严惩,日后必要他国次,以后凡是倭人,只要踏入我大隋境内,便视为入侵。任何与他们交往来的国家,都将受到大隋严惩!置若罔闻者,杀无赦。”

    “臣复议!”

    “臣复议!”

    “臣复议!”

    大隋文武纷纷表示赞同,而西域各国代表连倭国在哪里都不知道,自然不会没异义,也十分搞笑的表示与倭国断绝往来。

    “圣人可汗,新罗遵从大隋一切安排。”金德曼兴奋的说道。

    倭国意图让新罗向倭国纳贡,多次出兵半岛,攻打新罗,占领任那为据攻伐半岛的立足点,以便进一步北上,但因为此战给内部百姓造成了极大压力,致使矛盾重重,主力被迫撤离,当主力一退,任那又初新罗夺回,可圣德太子野心不改,要不要就借百济之地立足,然后来搞新罗,弄得新罗苦不堪言,杨侗现在这么表示,金德曼自然欢欣鼓舞。

    这是入朝这么久以来,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高句丽王高建武被杨侗打怕了,当然也不敢有意见,第一个死的就是高句丽国了;百济使臣不管是高兴,还是不甘,这时候也只是随波逐流的高喊道:“臣复议。”

    “听到没有!”杨侗向两名倭国使臣道。

    “圣人可汗……”

    “拿下!”

    杨侗忽然低沉喝令,几名甲士从殿外冲入,将两个倭国使臣按倒在地,听候杨侗指令。

    那犬上御田耜侧脸贴在地面上,大声道:“圣人可汗,大隋不是提倡有教无类吗?为何对我倭国如此不公?我倭国乃是诚心朝拜天朝,请圣上开恩!”

    “与我大隋为敌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路一条!朕也不为难你二人,回去告诉倭王,等我大隋海军来战!”杨侗对甲士命令道:“将倭国使臣礼送出境,胆敢逗留,凌迟处死。”

    “喏!”几名甲士不顾犬上御田耜、矢田部造的挣扎叫喊,推出了大殿。

    “散朝之后,令海军黄海舰队开赴倭国开土,朕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杀光、烧光,朕不希望倭国沿海有一个生灵。”杨侗向兵部尚书李靖命令道。

    “喏!”李靖出列应命。

    各个异族人闻言,也是面色煞白,浮现一抹惊惶之意。

    “吐蕃使臣何在?”处理完了恶心的倭国,杨侗又拿起了一份奏疏。

    “臣在!”禄东赞连忙出列,吐蕃也是没有得到杨侗单独接见使节团。

    “贵国王子于昨夜因伤病逝,朕深表遗憾。”不等禄东赞有所表示,杨侗便看向礼部侍郎张宣,不悦道:“张爱卿。”

    杨侗这一手奇峰突起,差点把禄东赞到了嘴边的诉苦之辞给呛死。在他强行忍住之时,张宣出列道:“微臣在!”

    杨侗寒声说道:“张卿,吐蕃王子因伤病逝,礼部官员有一定的责任,下次再犯,决不轻饶。”

    “微臣知罪,下次决不再犯!”张宣连忙向杨侗拱手保证。

    “入列吧。”

    “喏!”

    死的是一国王子呢,就这么完了?

    所有异族人都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杨侗,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杨侗用一种怜悯的口气道:“达赞干布王子众目睽睽之下,光明正大的与象雄公主李图曼决斗,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

    众人闻言,不禁发出一阵哄堂大笑,也理解杨侗为何不从重处罚张宣了。

    对于好斗的域外民族而言,比武决斗是常有的事情,如果自己的亲人在公平决斗之下死了,他们只怪自己的亲人学艺不精,对敌人并没怨言;你达赞王子是堂堂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单挑,这本就不是一件荣耀的事情,更让人鄙夷的是居然还打不过,象雄公主只断你一条手臂,已是仁慈到了极点,吐蕃不但不能怪,还应该感激她手下留情。

    而大隋方面,也尽力医治了,是达赞王子自己撑不下去,所以怪不了大隋。毕竟医不好伤病患者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有的时候,皇帝都躲不过病魔,你区区一个王子因伤而死又有何稀奇的?

    如今一想,也就没人觉得杨侗冷血了。

    看着那禄东赞一张被杨侗几句话憋得通红的脸,大家心中便觉得一阵好笑和鄙夷,觉得这个国家的人,太没武士尊严了。

    “焉耆国王。”

    “臣在!”听到杨侗叫唤,焉耆国王连忙出列。

    “在你们国家,如果有两名武者有私怨,他们会不会去决斗?”

    “回圣人可汗陛下!”焉耆国王恭恭敬敬的拱手道:“其实很多民族和国家都有比武决斗这种风俗,武者约斗在敝国也是一种旧俗,双方公平决战,生死由天,无论生死都和对方无关,事后,死者家属都不得去找生者麻烦,否则的话,将会受到大家一致唾弃、唾骂。”

    “圣人可汗!”这时,阿史那思摩亦出列道:“在我突厥,武力决斗也是人所向往的盛事,对待的决斗也相当郑重,先用划出—个圆圈,圈内决斗生死由天,但其中—方若是逃出圈外则表示认输,另—方就不得追杀,输者事后要向胜出一方献羊百只作为赎命金,表示决斗结束,如果在圈内有人被杀死,也是决斗结束。只要是公平,事后都不能追究,否则的话,不仅违反了规则,也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好,二位入列吧!”

    “喏!”

    “在我大隋也有决斗,方式和你们不太一样,草原人一般找一块草地,死者天葬生者离去,无牵无挂。而我大隋在决斗之前,先到官府签订生死状,声明这是双方自愿的公平决斗,无论生死都和对方无关,这主要是应付官府律法的。”杨侗看着禄东赞,肃然道:“此事就此为止。贵使服是不服?”

    “外臣心服口服!”郁闷至极的禄东赞嘴上是这么说,心中却想:你都就到此为止了,我能不服、敢不服吗?

    ‘王子’之死一案的草草告终,禄东赞挟各国君王和使臣同情来要挟大隋之策算是落空了。

    不过,今早也总算是能够有机会,面对面的向杨侗陈明吐蕃来意了。

第590章:所有算计一场空

    十二月二十五日,雪罩洛阳,今日是圣武帝召集各国国君和使臣参与朝会之日,端坐在皇座之上的杨侗身穿皇袍,头戴十二柱冠冕,发如墨玉,明亮的烛光照在身上金灿灿的龙袍之上,随着杨侗的举手投足,发射出刺目的光芒,整个人仿佛带着万丈光芒一般,阶下百官无人敢于直视这位能够决定自己命运的大隋帝王,各国君王使臣此刻的脊梁,全都是弯下的,只因这位威凌天下的帝王刚才短短数语,就决定了倭国生死,更早之前,雪域高原之上的吐谷浑也被这位帝王打倒在地,下跪求饶。

    此时此刻,众人都弓腰塌背缩膀子,尽量降低自己在圣人可汗面前的存在感,唯唯诺诺的蜷缩着,生怕同一样的厄运会在下一刻落到自己身上。

    “吐蕃使臣,达赞干布王子之事,朕深表遗憾,切莫悲伤!”杨侗说到这里,话音一转道:“不知贵国赞普派遣尔等前所为何事?”

    “伟大的圣人可汗!我吐蕃上下对您之大名早有耳闻,您不仅精通兵事,更善于治理国政,大隋不少行政都是在您主持下完全的,今日的恩召,令外臣感激至深。”

    禄东赞,本名叫噶尔·东赞,在吐蕃他是世家子弟,领有加布一带的封地,禄东赞只是他的汉名。国书早已上呈,他不信杨侗不知其来意,但对方如此作派,他又能如何?

    讴歌完毕,接着说道:“回国后,外臣上禀我家赞普,请他在治国理政方面多多向圣人可汗学习,让大隋和吐蕃两国永世交好,以求造福两国百姓。”

    中原有句话叫‘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大隋深受孔孟之道熏陶,向来以宽厚仁义、海纳百川自诩,只要在大义上把两国绑成友好之邦,那大隋就没理由干预吐蕃和象雄之间的战争了。更何况他此行的目的不仅是为了吐蕃和象雄两国战事,还要完成实现和亲任务,不将大隋皇帝哄得乐呵怎么得行!

    听了禄东赞的恭维,杨侗不耐烦的一挥手,皱眉道:“朕要是喜欢听这一套阿谀奉承,也不会有大隋今日之盛况,正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还是说人话吧。”

    众人闻言,莫不失笑。

    “禀圣人可汗,外臣绝非阿谀奉承,这是心底发出的由衷赞美。”禄东赞正色说着他的‘大实话’。

    “既然你家赞普如此仰慕朕,为何直到今天才让你来?这就是你所谓的仰慕?”

    “……”禄东赞呆了一呆,说道:“圣人可汗,并非是我家赞普不想入朝,我吐蕃如今内忧外患,实在是走不开啊!内有苏毗、彭域等部作乱,边境有野心勃勃的象雄、党项、白兰为祸,西北还有仇深似海的勃律……”

    杨侗蹙眉道:“据朕知道,吐蕃原本只是一个小部落,是你们赞普野心勃勃,穷兵黩武,掀起了战争,苏毗、彭域本来是两个独立的国家,是你们占领了别人的领土、杀了别人的王族,效忠于原先王族的忠臣勇士起兵反抗,这有何不对?这世道强者为尊,你们有本事,大可被反抗扑灭好了。至于所谓的野心勃勃的象雄、党项、白兰、勃律,不但没有占过你们一寸土地,反而是受到吐蕃荼毒的可怜人!你们杀别人的勇士、占别人的土地、抢别人的钱财女人,还不允许别人还手,难道非要别人把脖子送到你们刀口前面,让你们砍才甘心?你贼喊捉贼,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禄东赞心下一惊,虽然在高原之上,这是什么新鲜事情,但远在中土的杨侗是如何得知的?他不是一直在平叛么?怎么关注到高原上的事情了?他看了一边的象雄公主,似乎明白了,接着说道:“圣人可汗,吐蕃百姓实在是苦啊!您以为我们不想好好过日子、天生就喜欢打杀么?实在是因为我们活不下去啊!我们吐蕃处于雪域高原之上,苦寒深重,十之八九都是无法产粮的不毛之地,便是那能够耕种的一成土地也因为吐蕃百姓不精耕种而产量稀少,那点粮食杯水车薪。不抢夺城池,我们又能如何?”

    这位吐蕃智者声情并茂,真情流露、剖吐心声。

    可惜无论是杨侗和大隋满朝文武,亦或是各国国君使臣,没一人是毫无主见的货色,岂能被他所迷惑?

    杨侗哼了一声,淡淡的说道:“哦!照你这么说,如果有人不会种地、懒得种地,导致无粮可食,那他去抢左邻右里家的粮食来吃、抢别人的媳妇来用,不许别人还手抵抗不说,最后告上一状,说别人的粮食不好吃,塞了你的喉咙。这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禄东赞连忙说道:“圣人可汗陛下,外臣只是述说缘由,不愿使得大隋对吐蕃深有误解,更不愿陛下误会吐蕃乃是穷凶极恶的好战之徒,所有一切,都不过是想让子民部族生活更好一点而已。如果我们但凡能够凑活着活下去,自然不会穷兵黩武,自然愿意安安定定的生活在距离上天最近的地方,虔诚守护着我们的信仰,过着载歌载舞的美好生活。”

    这话,当然不会有人信。

    但经过禄东赞的酝酿,你明知他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却偏偏给人一种愿意去相信他的感觉。

    “圣上……”禄东赞又要再说。

    “行了!朕知道了!”打断了禄东赞的话,杨侗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朕从你的意思中,得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只要你们认为吐蕃百姓生活不好,就要打、就要抢。当你们温饱得到解决,然后又会嫌弃房子不如别人漂亮,接着还打、还抢。所有一切都不是你们吐蕃的错,所有一切都是别人的错。错在象雄百姓勤勤恳恳,通过自己的双手创造了美好生活,错在象雄钱粮丰富,错就象雄顽强抵抗,朕说得可对?”

    “呃……”一旁的达赞干布瞪圆了双眼,好像是这么回事,不过说出来的话,似乎又有些狂妄了。

    周围的人已经笑出了声来。

    禄东赞一张脸早已涨得通红,心下咯噔一跳,这个象雄公主真是了得啊,仅是见了隋帝一面,就让大隋轻而易举的站到他们一方,这可怎么得了啊,那吐蕃称霸雪域高原的雄心岂不是被迟滞了吗?不行,绝对不行!

    “圣人可汗,难道您对吐蕃开出的条件不满意吗?觉得不够可以谈,外臣可以全权代表赞普。”禄东赞赶紧表态,对于象雄,吐蕃上下志在必得,无论花费多大代价,也一定要把这事拧过来,至少也得让大隋保持中立。

    杨侗冷冷一笑,道:“说到现在,都是你在抱怨世道不公,罪过都在别人身上。条件,你说过吗?”

    “条件之一,是我吐蕃遵大隋为首,加入丝路联盟,派兵辅助大隋,一同歼灭对大隋大不敬的吐谷浑。您看如何?”

    吐谷浑随着慕容伏允威望日减,各部之间联系日渐稀疏,一些部落甚至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自行其事,党项这一支,则是准备推翻慕容伏允,恢复国祚。这正是吐蕃北上发展的最佳时期。

    但是吐蕃现在并没有与大隋为敌的实力和野心,担心北上会触动了大隋的利益,从而成为第二个吐谷浑。同时也害怕大隋借口剿灭吐谷浑,实则却是挥师南下,吐蕃现在内忧外患,如果隋军从吐谷浑南下,他们决不是对手,况且这些年来,吐蕃得罪了太多太多的国家和部落,若是大隋来犯,这些人肯定会借机出兵,到时候,吐蕃只有死路一条。

    朗日赞普坐不住,便派遣禄东赞在年前赶来大隋,商议与大隋合兵一处,合兵剿灭吐谷浑,平分其领土。

    这在杨侗看来,简直就是笑话,已经被打爬了的吐谷浑,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只是限于大隋内部问题未解,是以才留着吐谷浑挡吐蕃的刀子,一旦统一大隋,再腾出手来将吐谷浑一口吞,下一个目标,则是潜力无穷的吐蕃。

    朗日赞普现在异想天开,居然想跟大隋分肉吃,而且这肉还是杨侗的盘中餐,这怎么可能呢?

    杨侗悲天悯人、仗义执言:“国与国之事,关系到万千条人命,两国战起,将会有多少百姓陷入战祸之苦?又有多少兵卒死于战火?战争所造成的人间惨剧,不知贵使算过没有?我大隋不像穷兵黩武的吐蕃,素来崇尚和平、珍爱每一个生灵,向来是仁德宽待人,吐谷浑上下得知,必然深感我天朝上国之仁义。知我大隋是礼仪之邦,非但不会妄起刀兵,反而更加归心,此为不战而屈人之兵。”杨侗说的那是大义凛然,身上竟然透露这一股凛然正气:“好战必亡,贵使懂不?”

    一句话,说得满殿诸人全都无语。

    见过无耻的人,却从没见过如此无耻的。

    天下之间,最不和平的是你,最好战的是你,最凶残的还是你……在你一声令下,契丹灭了,高句丽残了,两个突厥四分五裂,吐谷浑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你向倭国宣战之言尤在耳边回荡,转眼之间,却以和平、仁义、仁慈来标榜自我,还要不要脸啊你?

    “如今慕容伏允不仅付出了应有代价,还百倍赔偿受损的商旅,已经意识到了他的错误,这正是圣人推崇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与其动兵戈,不如晓以仁义,导人向善!而且慕容伏允现在以我大隋为尊,是我大隋的附属,朕去打他,岂不是出尔反尔?此乃是我大隋与吐谷浑之事,这关你吐蕃何事?你打吐谷浑,就是不给大隋的面子。”

    “大隋雄师除了会导人向善,再也没有别的本事,经过他们辛辛苦苦的教育,许许多多暴徒都变得能歌善舞、热爱和平、珍爱生命。”

    “……”禄东赞揉揉眉心,遇到这么一位不按套路出牌、思维天马行空的对手,着实令人头痛。

    好半晌,禄东赞叹息道:“圣人可汗,吐蕃诚心与大隋交好,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吐谷浑是大隋的附属国,大隋保护它不应该吗?同理,如果西域诸国受到外敌入侵,只要一纸请求,大隋雄师便会出手相助,这是身为宗主国的责任和义务。”

    以前,杨侗怕担责任,从而影响到中原战局,所以没有承认宗主国的地位,时至今日,大隋已经不怕任何一个敌人,为了让吐蕃多几分顾虑,便将这任责任担了起来,给风尘仆仆前来洛阳的西域诸国一颗定心丸。

    “多谢圣人可汗。”西域人眉飞色舞,他们远道而来,除了经济,不就是为了大隋一个承诺吗?

    禄东赞苦笑道:“圣人可汗,吐蕃绝对没有冒犯大隋之心。”

    杨侗心下冷笑。

    单凭你刚才那番‘自己没有就抢’的强盗逻辑,已经足以让各国心下警惕。之所以不敢冒犯大隋,不是你们吐蕃有多老实,而是实力不够!

    见杨侗不说话,禄东赞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心里无比苦涩,拱手道:“外臣此次带着诚意前来,希望能够与大隋和平共处,我家赞普恳请圣上赐一贵女,缔结秦晋之好,让大隋和吐蕃友谊天长地久,与天地同辉!”

    吐蕃君臣自知强大的大隋,绝不是内忧外患的吐蕃可以征服的,同时也意识到中原各路诸侯只有大隋具备一统天下之实力,所以一致决定,全力全意抱着大隋的粗腿,所以他们并没有与李唐接触,以免触怒大隋皇帝。

    对于吐蕃而言,最好的结果就是和亲,只要有一个代表大隋政治意向的公主嫁入吐蕃,吐蕃的地位便会冉冉上升,并以大隋支持之名义,震慑内部和四塞,同时能够借机获得中原先进的文化精髓。

    和亲是中原王朝自古以来就有的习惯,只要中原王朝对某个国家感觉到有威胁时,便以和亲的方式安抚!然后这个国家名义上表示臣服,顺势求娶中原王朝的公主,讨要不计其数的金银财宝,以此缓解内部危机,从而达到休养生息的目的。等到实力强大了,则可以对中原王朝发动战争,要么是杀入中原,要么是再次求亲讨要更多好处。

    这是历代游牧民族与中原王朝相处的方式,他们这种手段,对贪生怕死的中原王朝无往而不利。

    这一次,吐蕃以求亲为名,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但是到了洛阳,禄东赞从张宣那里得到了一句惊天动地的话,那就是‘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张宣绝对不会想到,禄东赞听到这句话,并知道这是大隋的国格、国魂时,心中是何等震撼、何等绝望!

    一旦大隋坚定不移的坚守这个国格、国魂,那吐蕃世世代代都只能被死死压制,别说征服大隋了,能保得住贫瘠的雪域高原,那都是邀天之幸!

    禄东赞知道歼敌无数的大隋军队十分可怕,如果大隋有朝一日统一天下,吐蕃面临的大隋比现在还有可怕无数倍,迟早有一天会进军吐蕃。

    禄东赞明白可供吐蕃安心发展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在大隋统一之前,将吐蕃经营为一方之雄,只有这样,崇尚进攻的杨侗才会有一丝顾虑,否则的话,吐蕃只能像西域各国这样,永远成为大隋的儿子。

    但吐蕃内部各个部落绝非心悦诚服的服从朗日赞普,各方势力相互倾轧不休,想要破除内忧外患的不利局面,还是得从大隋入手,如果吐蕃娶一个国势不利的李唐公主回去,不但起不到威慑内外之敌的作用,反而会加快吐蕃的分裂,因为隋唐是敌人,你吐蕃娶了李唐的公主,不就是隋朝的敌人吗?陈兵边境就变得理所当然了,这样一来,不说周边国家落井下石,便是不甘臣服在朗日赞普之下的原本各部落,也会纷纷联系大隋,起兵闹事。

    正因有着种种顾虑,所以朗日赞普不敢联系李渊。

    禄东赞是一名智者,知道大隋公主到了吐蕃之后,不仅实惠无穷,还是一尊有形的神明,是以明知大隋国魂、国格,依然抱着万一之心,当众求亲。只要杨侗答应和亲了,然后就顺势装可怜,说雪域高愿苦寒,怕委屈了尊贵的大隋公主,请求圣人可汗派遣农夫、工匠、医者、众多书籍,和大量钱财赏赐作为嫁妆。让公主在吐蕃过上美好的生活。

    “白日做梦!”杨侗望着满脸诚恳的禄东赞,淡淡的回了四字,接着说道:“‘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是我大隋国魂、脊梁。这一次,朕就不计较了,以后谁敢提亲,朕灭了他的国家。”

    禄东赞闻言,脑海一片空白。

    所有算计一场空。

第591章:祖孙对

    早朝散了,杨侗被杨广叫到了紫微城弘徽殿,祖孙二人对坐在书案一旁的两张椅子上,中间是一张金线楠木雕花茶桌。

    他将杨侗叫来,却什么事都没说,然后摆下了围棋,与杨侗对弈。黑白几度转手,棋坪满了又空、空了又满,唯一不变的是杨侗一直被虐杀。

    过了一个时辰。

    杨广撇撇嘴,投子在棋坪上,懒得欺负杨侗了,一点赢了的成就感都没有,下着实在没意思,“古语有云:擅棋者必擅谋,侗儿,你治国治军有方,这棋下得甚至不如开蒙稚童,我都感到丢脸。”

    杨侗一点都不羞臊,笑着说道:“皇祖父,人无完人,不是每个人都做到博大精深,学多了,样样稀疏平常,还不如不学。孙儿以为弈棋之道首重气度,不在胜负,而是不为外物所扰、不为小利所动、不拘泥小节,亦留冷静之心……”

    “冷静?”杨侗嗤之以鼻,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杨侗,摇头道:“除了一具好皮囊,处处像个小流氓!”

    早朝之时,他隐于圣武殿后,从头到尾都听了,对于杨侗的处事方式很不可思议。他本以为自己够霸道了,孰料杨侗更霸道,只言片语之间就把倭国订为大隋仇敌,还逼诸多国王、使臣与倭国断绝往来,意外的是满朝文武没有一人反对,没一人跳出来说什么仁义道德。反倒是处理吐蕃问题时,杨侗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执起和平仁义之鞭,弄得吐蕃无法下台。

    这叫什么?

    这叫皇者为尊、独行专断。

    也是为帝时与世家斗生斗死的最终目的。他做不到的事情,终于在这个以前从不显山露水的孙儿手中实现了。

    见两人棋也不下了,一旁观看的庐江公主一一收了棋子,沏了一壶香茗,放置茶桌之上。再取来两只白玉茶杯,为两人分别斟半杯青翠茶汤,热气氤氲之间芳香馥郁。然后乖巧坐到一边,小手儿擎着下巴,乌溜溜的大眼睛不好意思一直盯着杨侗,却时不时在他脸上瞟。

    杨广示意杨侗自便,自己取了一杯,浅品一口,行云流水般的气度如若仙人。

    杨侗不客气,一口干。

    杨广唉声叹气,这家伙太没品味了……

    这茶自然是他弄出来了炒茶,一来为了解决自己的习惯,免得被酸蒜油盐俱全的‘煎茶’荼毒,二是大赚了一笑。经过几年酝酿,炒茶风靡天下,早已取代了以前的‘煎茶’,目的算是达到了。

    庐江公主不停的瞟着杨侗,越看芳心越悸动。身世之谜的解开,也令她心中的阴霾散尽,压抑许久的一腔柔情,怎么都难以掩饰。

    这下!

    杨侗也有些受不了了,庐江公主用痴般的眸子死看着,令他心头直发毛,倒不是他对女人有什么障碍,而是他一直把杨沁芳当女儿来养。这下好了,杨沁芳已经没有身世的顾虑,那火辣辣的目光,令他有一种灼烧般的感觉。

    杨广心下暗笑。

    杨侗虽不不至于手足无措,但他的目光是何等的毒辣?从杨侗飘忽的目光中,即能猜到了杨侗的尴尬和不自在!索性装起深深了起来,也没有理会杨沁芳,就她在一边犯痴。倒是要看这小子能绷到什么时候。

    “皇姑……”

    “别叫这么亲热,我不是你的皇姑。”

    “好吧!”杨侗无奈道:“你且先回去,我有些重要的事情要与皇祖父详谈。”

    受不了她了,赶紧的轰走,眼不见心才不烦。

    “哦!”杨沁芳嘟着嘴儿,不情不愿的站起身,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坐下。”杨广指着杨侗身边的位子,向杨沁芳说道。

    “……”杨侗脸都黑了。

    “请放心,我不带眼睛和耳朵,你们说什么,我都不知道。”杨沁芳似乎领会了杨侗的真意,梗着脖子坐到了杨侗身边。

    “也罢!”

    杨侗不再坚持,没好气的看向满脸揶揄之色的祖父,轻咳道:“皇祖父觉得我今天早上表现得如何?”

    “据我所知,那倭国不过是大海之中的弹丸之地,国小民寡不说,还不时发生地龙翻身,根本不足为患。侗儿何以如此大费周章,图谋倭国?”

    杨广有些不解的看着杨侗,这也是他叫杨侗过来的原因。

    “倭国是弹丸之地,国小民寡,确实不假!但有个俗语叫人心不足蛇吞象!”对于这种天朝上国、国大民骄的思维逻辑,杨侗很是不以为然。正是这个弹丸之地、国小民寡的倭国,从古至今,一直如条毒蛇般死盯着中原这头肥硕的大象,到它逮到机会的时候,差点把这头大象一口吞下!

    给倭国下了个定义之后,杨侗侃侃而谈道:“倭国正处于部落制向皇帝集权制转变,可是他们不但缺少缺少生存物资,还缺少人才,关键是他们缺少文化底蕴,因此急于借鉴中原政治、经济、军事、官制等等一切制度,以形成自己的律令制度。倭国为了打破封闭和孤寂,武力争夺新罗的任那,遣隋使与我大隋修好,以取得大隋的理解和支持,从而提升自己的地位。”

    “倭国环海封闭和狭小的岛国地理环境,造成了岛国特有的压抑和孤寂感,渴望打破封闭和孤独的倾向,成为推动倭国吸取他国文明成就自己的内在条件。从倭国不断对任那动兵的事件来看,倭国始终存在着陆地扩展的野心和冲动,一直对以中原王朝为主的大陆地区采取攻势,而中原和高句丽、新罗、百济对于倭国一直采取守势。倭国派出遣隋使,不单纯是学习我大隋先进文化、直接汲取优秀文化的念头,更不存在所谓的友谊,其中就有搜集大隋动态和政治走向等情报、以便于侵占高句丽和新罗用意。”

    “倭王和主政的圣德太子其实都是精通汉学的人,他们在国书上写的‘日出处天子致书日没处天子’和‘东天皇敬白西皇帝’并非是笔误,而是有心将自己提升到与大隋平起平坐的地步,以此提升自己的地位,从而起到狐假虎威之效。不只是倭国,便是吐蕃遣使入隋的根本用意也是如此!”

    “我中原很多看似寻常的知识,其实都是经过几千年去芜存菁所致,在我们看来很普通的知识,到了吐蕃、倭国这种没有自己文明的国家,莫不是发家致富的国之重器。一个工匠尚且知道秘技自珍,生怕他人学去,成为竞争对手,导致自己没饭吃。放大到国家层面上,又何尝不是这个道理?”

    “让异族感受我大隋繁华昌盛,又有何不可?”杨广似乎也略微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但面上还在强撑。

    又来了!

    杨侗有些头疼道:“让异族感受大隋文明、宣传大唐文化,这并非是坏事,甚至还能起到同化异族的目的,但是建造工技、医学典籍、耕作技术却一个国家强盛的根本。就拿冶炼术来说吧。我大隋的冶炼术几可问鼎天下之巅,传出去只会让异族兵器更锋利、铠甲更坚固,为自己培养一个武装精良的强敌。如果永不流传出去,那我大隋的武器永远比异族锋利、铠甲永远比异族坚固!对于或许会成为我大隋敌人的异族留一手,有何不好?”

    “不错!”杨广猛的一拍大腿,笑着说道:“这种利人损己的事情,确实不该做!”

    杨侗心中高兴,不愧是当个皇帝的人,思想就是活跃,经自己一点拨,就意识到了问题的根本!

    “物极必衰、衰极必兴,这是千古不移的至理,国家亦是如此……一个国家要想强盛,就必须跳过眼前的天下格局,制定出一套长远的发展战略,国家战略分为内外,各不相同却又相辅相成,一旦制定就不能朝令夕改,否则将会半途而废,白白浪费无穷人力、物力。”

    “对外战略其实很简单,既不能任由强大的敌国衰弱至死,也不能放任弱小国家一点点壮大!运用一切手段参与到敌国的内政之中,让强大的敌国分崩离析、内乱不休,让弱小的国家部落不得不依附于我大隋,如果做到这些,足以令我大隋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杨广挥手打断了杨侗,皱眉道:“说这么复杂干嘛!简单的说,就是长孙晟对付突厥的六字诀窍!”

    “何为六字真言?”杨侗好奇问题。

    “长孙晟的六字诀窍即是离间、分化、扶持!长孙晟以权势离间突厥大小可汗、以利益分化各个阵营、扶持敌视突厥汗庭的势力。”

    杨广回忆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开皇二年,突厥太过庞大,大可汗一个人治理不过来,便将突厥疆域分为五大可汗,分治一地!他们分别是沙钵略大可汗、第二可汗、阿波可汗、达头可汗和突利可汗。这五大可汗中,达头可汗、阿波可汗和突利可汗都与大可汗沙钵略有矛盾。长孙晟建议父皇利用突厥内部矛盾,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于是父皇派了两个使团,一个使团去找达头可汗,表示我大隋要与他联盟;另一个使团由长孙晟亲自率领,去找突利可汗,跟他重修旧好。”

    “更狠的一招是对付阿波可汗的,当时沙钵略可汗聚集本部兵及阿波可汗兵共四十万突入长城,卫王叔率军分道反击突厥,卫王叔在白道与阿波可汗相遇,趁其屡胜轻敌,以五千精骑袭其无缶,大破阿波可汗军,长孙晟在阿波可汗撤军途中去游说,骗他说沙钵略取得了大胜,要想吞并他这个唯一的失败者,并且表示达头已经和我大隋联盟,如果两位可汗联合,就不怕被沙钵略吞并了。阿波信以为真,马上派使者跟长孙晟入朝。沙钵略一听阿波可汗派遣使入隋,以为他要联合大隋,于是先下手为强,趁阿波可汗大军还没回到本部之际,袭击了阿波可汗的部落。阿波可汗和达头可汗进攻沙钵略,而那些被沙钵略收编的阿波部众又被长孙晟策反了,才一交锋,这些人从背后给了沙钵略狠狠一刀子,沙钵略惨败而逃,突厥分裂成了两大势力,内部争斗不止,无力再南侵大隋!之后,长孙晟一直当突厥使,以离间、分化、扶持之策,一次次将两个突厥势力削弱。”

    说到这里,杨广感叹道:“在与突厥周旋期间,长孙晟不用一刀一枪,仅凭计谋就把强大的突厥一次次分化瓦解,从大隋的边患变成附庸,其才能卓越,千年罕见。在他病逝之后,我以裴矩为突厥使,可惜没有任何效果!要是长孙晟还在的话,我也不至于被始毕困在雁门了!”

    杨侗更为感慨。

    世人只知苏秦张仪,但是从民族功绩上说,他们比起不费一兵一卒、将突厥接二连三分裂的长孙晟差远了!

    见杨广有些感伤,连忙安慰道:“长孙晟大将军虽不常有,但孙儿却相信‘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豪迈大气,好诗篇!”杨广听得眼睛大亮。

    他是一个天才,更让人没办法活的是他还比别人努力,甚至直言不讳的说过,“世人以为朕继承先帝遗业才拥有天下,实际上,就算以科举的方式考夺取皇帝之位,朕也当做天子。”

    这话说得很自负,但杨广确实有自负的资本,作为顶级二代中的天才,年轻的时候很刻苦、努力习练武艺、勤奋读书。

    若论文采,堪称是冠绝当代的文学大家,他写的《饮马长城窟行》雄阔壮丽,是边塞诗派的创始之作,《春江花月夜》等诗词歌赋不用拍马屁,也是当代顶尖之流。

    如果祖孙二人比拼诗词创作,在没有剽窃的情况下,杨侗的下场和对弈结果没半点区别。唯一稳胜的只有武艺一道,但这也是欺负老人家,要是两人年龄相当,杨侗还未必干得过。

    “上阙呢?快念。”

    “呃?”杨侗为之傻眼,总不能说‘李杜诗篇万口传’吧,无奈的说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哪有全篇啊?”

    “这又是佳句。”

    “谈国事,莫谈诗词!”

    “务必将此二诗补全。”意尤未尽的杨广吩咐道。

    “喏!”杨侗恨得不把自己一巴掌拍晕。

    “你继续!”

    “好!”杨侗点了点头,接着刚才的话题,道:“长远战略分内外,对外战略便是长孙大将军的六言诀窍,可是要想胜利执行,前提是必须把看不起蕞尔小国狂妄自大矫正过来,自信是好事,但是自负却容易让整个国家战略发生重大失误。”

    杨广瞪眼道:“指桑骂槐?”

    杨侗欲哭无泪。

    倒真是把这头大魔王给忘了,但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你却往自己身上扯,这也太没天理了吧?

    “皇祖父误会了,孙儿的意思是说国与国之间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要损害到我大隋利益的便是敌人,而敌人,无论强弱都要一视同仁,时时刻刻保持最高警惕!想当初,启民可汗不过是丧家之犬,可是他短短几十年,却发展成了拥兵百万的强敌,这固然是启民这个会装孙子,却也是我们过于自负,失去警惕之心,导致他以野火燎原之势发展起来,等我们意识到危险,已经晚了,这个教训太过深刻,我们总不能不长记性吧?”杨侗哭丧着脸如是说。

    虽然杨广还是觉得杨侗在指桑骂槐,但这时候却来不及发脾气了,因为他被震撼得有些呆了……

    ‘国与国之间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这种思想彻底颠覆了杨侗对于国与国之间关系的认知,但细品其中三味,却发觉很有道理。

    “历朝历代,都有使臣朝见中原天子,他们只要说上几句漂亮话,狠狠拍通马屁,慷慨激昂的表达一下嘴上忠心,皇帝立马龙颜大悦,赏赐银钱宝物如山如海!”

    “……”杨广面如锅底,总感觉杨侗处处都在说他,冷哼一声,道:“你懂什么?我大隋以前威震天下不假,但我和你太祖父也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外人来投,我们若不以广阔胸襟接纳,遵照前朝习俗厚赐,这又成为天下世家攻讦的一个理由,与其如此,还不如遵照礼制,争取儒士的支持,慢慢将之扶持起来,以之抗衡关陇权贵。而且,这也是向化外之民宣扬我大隋恢弘气度,怎地到你这里,样样都不以为然了呢?”

    “我不认为恢弘气度是这么来的…如果我是化外之民的首领,我每年肯定都会派十二次使者前往大隋,让他们递上一本国书,磕上几个头、大唱赞歌!每个月都让至高无上的上邦皇帝体会到天朝上国的无上荣光,感受到化外之民由衷臣服,然后,从中原得到了整个国家财富赏赐,只要一年来十二次,十二年后都不用为吃喝发愁…这是不是很合算?”

    这些话如鲠在喉,杨侗不吐不快。

    他早在上辈子的时候,就对这种好大喜功的朝贡体系相当无语,还有文帝,居然征召十多万军民在大隋疆域之内,为启民可汗修起了突厥南部汗庭和雄伟壮观的王宫,这模式似乎也随着文帝的创办的官制体系传到了二十多世纪。

    现在能够在集尽好大喜功之大成者眼前吐槽一番,感觉贼爽。

    “很合算!”见到父皇黑着脸,也觉得杨侗说得有道理的杨沁芳声援道:“父皇,女儿觉得那些钱财都是百姓赋税、每一枚铜钱都有无数百姓的汗水,以之供养皇家、官员、军队理所应当、无话可说,可化外小国说几句漂亮话便用百姓的血汗钱去大肆赏赐,这有些不合理了!”

    杨广摇了摇头,苦笑道:“自汉以来,不都这样吗?”

    “匈奴打得赢就南下,打不赢得到反而更多,除了金银财宝,还有娇滴滴的公主,结果呢?钱完了再抢,送去的公主被玩死了又来要。这说明什么?说明送钱、送女人这一套根本不是久长之道,除了资敌、助长敌人嚣张气焰,没半点作用。从汉朝到现在,已经几百年过去了,可是任何一个王朝,都没想过改变这种对外关系,思维还停留在汉朝时期。真不明白有什么颜面吹嘘。”

    “皇帝想和亲无非想要满足自己虚荣心,因为这代表对方臣服,哪怕只是表面也认了。而大臣想和亲,有一部分人是为国家考虑,觉得打仗太耗钱、打仗会导致国库空虚,他们受限于眼界、受制于保守僵化的仁义道德,根本就不知道‘以战养战’、‘以战养军’、‘以战富国’。另一部分大臣支持和亲,纯粹就是私心作怪,和亲的反正不是他的女儿,既能满足皇帝文治时期的好名声,还能起到打压武将、凸显文臣的作用,更不用承担失败的罪责。”

    杨侗昂然抬头,语气铿锵:“堂堂男儿,岂能将女人推出去求和平?国之脊梁一旦断了,那可就找不回来了…先例一开,后世子孙遇到困难,便引以为鉴,不以为耻,反而名以遵循祖制为荣,实际呢?不过是好逸恶劳、贪生怕死的理由罢了,只知以女人和亲来苟活一时,却不去励精图治,那我大隋,岂不是要毁在这种子孙之手?而我,就要打破这个怪现象,让大隋活得更有尊严,打破这个定律。不仅要在本朝执行此项国魂,还要将之尊为铁律,若是有人意图破戒,那么,任何一个宗亲都可以将皇位取而代之。”

    杨广口中呢喃着杨侗那几句话:“‘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文不贪财、武不畏死…’”

    铁骨铮铮,一览无遗!

    若是大隋能做到这样,这个国家将会是何等伟岸、雄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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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2章:和亲,又见和亲

    和杨广对话完毕,杨侗在同明殿召见文武重臣。杨侗示意大家入座,问道:“有人游说大家吗?”

    “有!”见众来看来,礼部侍郎张宣起身拱手,颇为头痛的说道:“禀圣上,朝会过后,象雄公主跪在圣武殿前,死活都不肯走。非要圣上再次接见。”

    “为何?”杨侗奇怪了,象雄公主之前见过了一回,她只是请求大隋不要与吐蕃结盟,并说吐蕃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国度。

    张宣答道:“估计是圣上对待吐蕃的态度,让她看到了合作机会。”

    “宣!”

    杨侗想了一想,觉得扶象雄挟制吐蕃亦无不可,象雄以佛为国教,对扩张没有太大的野心,否则的话,千多年来也不会死守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了,如果有扩张的野心,哪轮到吐蕃在高原之上作威作福啊。

    不一会儿,脸上蒙着轻纱的李图曼在修罗卫的带领下进入同明殿,行礼道:“臣李图曼拜见圣人可汗。”

    “免礼!”杨侗示意她入座,笑问道:“据朕所知,吐蕃发生过几次叛乱,朗日赞普的处境也极为不妙,说是内忧外患亦不为过,否则的话,也不会遣使前来大隋求亲!这是你们象雄休养生息、训练强军的大好时机,如果借机出兵,未必不能打败吐蕃,你为何在殿外拜伏不起?”

    “禀圣上,王兄登基未久,地位并未稳固,在国内有反对他的势力存在,若非忠于王族的人实在太多,他或许坐不稳那个位子。在对待吐蕃的来犯,其国有主和与主战二派。”

    杨侗笑着说道:“这么说来,象雄王是主战一派了?”

    “正是!”象雄公主说道:“象雄王李弥夏为首的王族是主战派,在与吐蕃作战之时,精锐之师消耗殆尽。辅国大相兰罕为首的主和派演变成主降、主逃派。这一支势力掌控了一部分大权,如今更是如日中天,掌控了大部分军政。”

    杨侗闻言点头,表示理解。

    自古以来,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朝代都有主战与主和之分,以军武为代表的主战派认为只有不断攻伐才能让国家强盛,以文官为首的主和派信奉以治为主,觉得只有避免刀兵,国家才能强盛。

    到了国势不振、大军压境时,皇帝,或是国王都不能降,他们认为打几仗或许还能延续国祚,如果不打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对于臣子而言,打不打都无所谓,打不赢的时候,大不了换一个主人即可。而当投降派手中的力量超过皇帝时,甚至越过了皇帝,直接绑着皇帝去投降,这种事情,在中原王朝多的是。

    只听李图曼又说道:“此次前来,是奉王兄之合,希望能与大隋建交,并求圣上派一支援军助他平定内贼,以使象雄能够一心对外。垦请圣上可以出兵相助,帮王兄夺回大权,象雄愿意世世代代向大隋称臣。”

    “不可!”杨恭仁站了出来,皱眉的看了李图曼一眼,向杨侗拱手道:“圣上,如今天下局势十分微妙,未必两三年是我大隋统一天下的关键之时,李渊、李密等人大有联兵针对之势,对我大隋虎视耽耽,纵有百万雄师亦不觉多。若我大隋贸然出兵援助象雄,先不说路途遥远、消耗甚巨,若是李渊、李密等贼同时来攻,我军如何御敌?”

    杨侗点了点头,看向李图曼道:“此事关系到我大隋千万黎民民生、无数将士的性命。朕可以声援象雄王,但出兵却是不行。”

    付出跟收获不对等,凭什么用大隋将军的生命鲜血去帮象雄打?就算最后帮助李弥夏平了内部之祸,那也是成全了李弥夏家族。大隋不仅没有任何益处,反而消耗人力、物力无数,这与大隋的利益截然不合。再者说了,李弥夏如果让兰罕干掉,难道兰罕就甘心放下手心权柄,甘当朗日赞普的狗?到时候,还不是要与大隋建交?为了稳固他的王位,向大隋付出利益定然远比李氏家族多。所以对大隋而言,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象雄,谁当王并不重要,这理念自汉即有,大家并不陌生,只不过没人像杨侗这般,光明正大的提出‘大隋利益高于一切’、‘治国重利’这些话而已。

    “可……”李图曼看向杨侗的目光中,闪过一抹挣扎之色,沉默片刻,又说道:“若是大隋出兵,象雄愿意承担一切物资和抚恤,并向五倍于大隋的赏赐,来回报大隋将士。另外,我象雄可以和大隋结为秦晋之好。”

    “‘不和亲’是我大隋最基本的国策,谁都不能触犯,朕在朝会之时已经提醒过,谁都不能再提‘和亲’二字,否则,便是我大隋之死敌。”杨侗冷冷的说道。

    “不是,我说是我嫁入大隋!这也是王兄的意思。”李图曼低声说道。

    杨侗恍然大悟,这就难怪了。

    象雄有正副使存在,从官面上说李图曼是一个闲杂人等,本以为她是跑来见识大隋风采的,现在看来,人家是送上公主,让他好好享受享受异域风情。

    韦云起听到李图曼这么一说,态度立马转变,正气凛然的沉声道:“圣上,臣以为我大隋乃是天朝上邦,属国有难,理应出一份力。”

    韦云起是个人精,对于主动送上门的好处,觉得应该来者不拒,主要是象雄国与且末郡接壤,并不是一块飞地,按照他的思路计划,如果杨侗将来和李图曼生了个儿子,那就是名正言顺的象雄王。到时候,大隋军队可以大摇大摆的开到象雄上去,然后将之纳入大隋的版图。再说了,以往的和亲是以中原公主出嫁为准,现在反着来,那自然就不是和亲,而是象雄攀龙附凤,大赚便宜。

    “臣复议!”房玄龄跳了出来,得意洋洋的看着杨侗,你老是故意往我家里塞女人,让我老房家鸡犬不宁,这回,总算是可以回敬一回了。当然了,除了有点恶作剧的意思,主要还是为大隋利益考虑。因为他从韦云起之话中,已经领会到了对方的用心。

    “臣复议!”杜如晦亦是起身支持。

    “臣复议!”

    “容后再议!”杨侗黑着脸挥了挥手:“象雄公主,你先回驿馆,此事容朕与诸位大臣商议再说。”

    “喏!”

    李图曼见这么多人支持,心满意足的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第593章:居安思危,统一思想

    李图曼走后,殿中只剩杨侗的心腹重臣。

    杨恭仁拱手道:“今年我大隋雄师南下,借伪唐之手,得到了河南郡为中心的广袤大地,王世充被伪唐所灭,窦建德、萧铣归降,天下只有李渊、李密、林士弘、孟海公,以及游离在外的冯盎,照这发展势头来看,我们明年或许能够统一天下了。”

    “恭贺圣上。”众人皆笑,今年的确是一个大丰年。

    “朕知道明年的重心在内,域外之国能放下则不管。”杨侗点了点头,到了他如今的地位,自然不能感情用事,先不说李图曼所言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能为了象雄搭上大隋的将士吗?肯定不行。

    要是大隋是完整的,自然没关系,大家只会觉得是开疆拓土,关键是大隋自己的屁股都还没擦干,要是去帮象雄了,文武百官、百姓将士都会感到心寒,觉得他杨侗是为了一个女人,不惜搭上无数大隋将军性命。

    “韦仆射的意思朕明白,无非就是图个名正言顺,顺势进军象雄,将之纳入大隋的版图。但现实的问题是我们不可能派兵去帮外人打仗。”杨侗看向了韦云起。

    “圣上,臣的意思是让象雄加入丝路联盟,只要象雄成了丝路联盟中的成员,如果象雄王受到反对分子的威胁,则可请求联军出兵,助他平叛。这是丝路联盟的总纲之一,事情到他们那一天,也需要联军帮助,如果反对,那也是断了自己未来的后援。”

    “臣也是这意思!”房玄龄拱手道,“丝路联盟是我大隋掌控各国最有力的武器,在此基础上,我们可以利用一切手段,参与到各国的内政之中,让他们内乱不休,一步步走向衰弱,让弱小者不得不依附我大隋,真要做到这一步,足以令我大隋势力渗入到各国军政,如果谁不听话,扶持一个听话的人,发动政变,换一个国王便是。”

    “这个可以有!”杨侗笑了起来!

    前世的老美奉行的就是这种政策,将这一套玩得相当顺溜,他们把小国的政治、军事、金融牢牢掌握,要你生则生、要你死则死,欧美、亚洲很多国家不得不以老美马首是瞻,任选其驱策,如果谁不听话,则利用联盟之名将之制裁、击溃。对于国等体量的大国,他则联合被自己掌控的小国,从地缘上进行包围,实施经济、边防的压制,不断消弱对手的国力,令其军队疲于应命,以目前的大隋来说,完全有实力走上这条称霸之路。

    房玄龄接着说道:“不只是象雄,臣建议把吐谷浑、女儿国、勃律也纳入丝路联盟体系之中。任何一个国家受到侵犯,丝路联盟都有出兵干涉的权力和名义。与此同时,设法与苏毗、附国、嘉良夷等反抗吐蕃统治的贵族,支持他们反抗朗日赞普,从而让吐蕃的内忧外患持续下去。”

    吐蕃以燎原之势疯狂发展,也让大隋重臣感到了威胁,如果放任不管,迟早会成为大隋西南的强敌,现在打不死你,但也要把你死死的钉在那一亩三分地上,等到大隋统一再去收拾,阻力也会小得多。

    “圣上!”孔颖达对于房玄龄的话,不太认同,拱手道:“吐蕃不过是蕞尔小国罢了,即便将来与我大隋翻脸,那也不过是疥癣之疾,有必要如此重视吗?”

    他是专攻教学的学部尚书,对于吐蕃的形势不太了解,觉得大家有点小题大作了。

    “此言差矣!”杨侗摇了摇头,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任何一个王朝都不可能一直强盛,总会有天灾人祸导致其内部虚弱的时候,小国也不可能永远弱小,总有一天,他们也会名将辈出、国力强盛。咱们就拿匈奴来说吧,霍去病击胡千里封狼居胥,窦宪破匈奴勒石燕然,那时候,谁会想到匈奴还有屠戮中原的实力?”

    “这……”孔颖达闻言语塞。

    霍去病杀得匈奴尸山血海,大汉君臣都认为匈奴成不了气候;到了窦宪驱逐匈奴三千里时,大汉君臣认为匈奴离亡国灭种的日子为时不远,觉得匈奴不足为患,大汉可以高枕无忧。可到了晋朝的时候,第一个向中原举起屠刀的,就是当初不以为然的匈奴人,他们纵兵南下,掀起了五胡乱华的的序幕。

    “今日吐蕃、高句丽、新罗、倭国师我大隋,处处学习大隋文明,一个二个看似温良恭顺,实则是今日师我、他日必伐我,这叫‘师隋之长技以制隋’。古代圣人留下很多警示名言,通过各种例子来让我们‘居安思危’,但是后人即便吃了无数大亏,即便经历了多次亡国灭种的危险,依然不长记性,依然目空一切、妄自尊大,这思想很危险,很要不得!”

    杨侗叹息一声,向凌敬说道:“凌尚书,你说说这个吐蕃,也让大家知道,朕为何这么重视这个国家。”

    “喏!”凌敬起身,向大家介绍起了吐蕃的情况:“诸位,以朗日赞普为首的吐蕃兼并邻近诸部,北迁到吉曲河流域时(拉萨河),表明吐蕃王朝已经确立。但是臣从收集到的消息来看,此时的吐蕃相当脆弱,朗日赞普对新征服或新归附的贵族加以封赐和笼络,他为了平衡原有贵族势力,起用大量小部落,并将之扶持仗大。或授予军权,麾师平叛;或委以重任,官居卿相。”

    “但是朗日赞普给予了新加入吐蕃的部落过多利益,也招致支持他的贵族极大不满,便是原来的庶民也心怀怨望。原先的叛乱,不仅有王妃出身的部落,还有苏毗、塔布、工布、娘布等部,也都相继叛离,这些人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夺回原属于他们的土地和利益,朗日赞普现在虽然内外交困,但如果平息了内乱,必将得到脱胎换骨般的大变化,到时候吐蕃内部再也没有反对他的势力存在。”

    听到这里,一些不知道吐蕃情况的文武大臣,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之前,他们并不知道吐蕃是什么样子,对杨侗如此重视,都有些不以为然,但经过凌敬如是一说,大家都重视了起来。因为大隋就是这么强大起来的,目前的大隋,若是有外敌入寇,必将遭到万万千千百姓强烈反抗,以此类推,如果吐蕃也蜕变成现在的大隋这般模样,其凝聚力必将空前之大。

    见到大家都有正视吐蕃的神色,凌敬接着说道:“其手段,与圣上起用寒士如出一辙,一旦成功的消弱吞并旧有贵族,吐蕃的稳固、强大不言而喻,决非吐谷浑、象雄、女儿国、勃律等内部纷争之国所能御。如果任其淬去杂质,磨砺成锋,必将是一把锋芒毕露的神剑,而我大隋西南方,将会多出一个类似于始毕时期的突厥。”

    “这也是朕重视吐蕃的根本所在。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支持那些反对朗日赞普的势力,不让吐蕃完成事实上的统一。凌尚书,加派人手进入吐蕃,除掉朗日赞普的得力干将,尤其是朗日赞普的小儿子松赞干布,乃是必死之人,他的人头,值金币十万枚!”

    “喏!”凌敬凛然应命。

    金币十万,也就是黄金十万两。杨侗悬赏之厚,令人侧目。虽不知为何重视朗日赞普这个儿子,但经过一番教育之后,也无人出来反对。

    “圣上,微臣如何回复象雄公主?”张宣拱手问道。

    杨侗道:“告诉她,说是大隋同意象雄加入丝路联盟,如果兰罕胆敢反叛,则以丝路联盟的章程,出兵干涉;同时,在且末郡开辟边贸,让我大隋商旅渗入进去。”

    当初夺下关中跟河西走廊,杨侗在第一时间开通了丝绸之路,并且成功的以经济控制的方式,将各国高层发展成了亲隋势力,为收西域入大隋版图打下了雄厚的人脉基础,这种方式也适用于象雄。

    “那个象雄公主呢?圣上要还是不要?”张宣又问。

    “要,当然要!”不待杨侗发话,杨恭仁已经抢先说道:“象雄位于西域和大隋西南之交,是大隋经略西域和西南最重要环节之一,一旦纳了象雄公主,吐蕃芒刺在背;而象雄要想存国,那就得处处仰仗大隋,如果象雄遇到麻烦,则以维护王子封国为名,将大隋军队调入,从事实上占据象雄,这样对西边的于阗、东边的吐蕃、南边的女儿国都处于居高临下之势。”

    就在杨侗沉思之际,一旁的房玄龄又加一把火,笑着说道:“圣上子嗣偏少,应广纳女子入宫、多育皇子。依臣之见索性把金德曼也一并收了,到时候便以王子之名,将新罗收入大隋版图。”

    这其实也是大家的意思,只要能够达到开疆拓土的目的,大家愿意用一切手段,更何况,送公主过来的又不是大隋,并不违背‘不和亲’这一条。

    杨侗啼笑皆非道:“照你这么说!如果高句丽、百济、突厥也送公主来,朕也一并纳了?”

    “这样再好不过了。”民部尚书杨师道拱手道:“到时候,哪怕得到该国一小部分支持,就能顺理成章的把军队开进去,这名皇子有该国皇族的血脉,他们的百姓也无从反对。”

    “未必!”杨侗摇了摇头,道:“别的就不说了,单就象雄来说吧。此人有忠诚于他的势力,在我大隋和西域诸国的支持下,短时间内击杀兰罕,重掌军政并不是难事,到时候他未必会听从我大隋的命令!就算事后他不认账,我们也拿他没办法,启民可汗就是前车之鉴,最后还是只有通过战争来解决问题。所以国与国之间,最终还是实力的较量,亲情什么的,全都靠不住。在其内部发展亲隋势力,比什么都实惠,还不引起对方警惕。而且象雄公主和金德曼都是一类人,心机和诚腑相当深,说谎和装可怜起来,个个都面不改色。若是将她们纳入宫中,没事也会搞出事来!此事,作罢。”

    “喏!”

    众臣也不敢多说了。

    虽然杨侗没有明言,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担心日后的皇储之争,在以前,各个皇子背后都站着一方势力,如果将各国公主纳入宫中,她们日后生出的皇子的背后则是一个国家了,皇储之争会扩大到全天下。

第594章:正宗儒学育英才

    同明殿中,文武百官齐聚,大隋的对外政策,经过短暂的商议已经定了下来,简而言之,即是离间、分化、扶持,一步步将周边各国的国力在内乱之中消弱。

    “以后的对外战略就是在离间、分化、扶持的基础上,灵活应变。诸位卿家,以何如何?”杨侗望着众人,问道:“有不同的看法,现在就可以提出来。”

    大殿之上沉默了许久

    杨恭仁:“微臣并无异议。”

    “微臣也无异议!”孔颖达略微沉吟,而后有些头疼的说道:“然则很多很多伪儒出于个人的目的,刻意曲解儒家思想,利用圣人之名牟取自己之利。如果圣上这么说,这些人极有可能跳出来反对。就算圣上不受影响,但以后恐怕也被带歪,臣以为我大隋想要从根本上保留这种激进之风、尚武之风,须从教学方面入手。”

    “臣附议。”魏征起身道:“儒家的确是以仁为核心,但却不是教人盲目的仁,更不是教人愚善学问。汉朝是儒家大复仇最盛行的朝代,为父母血亲朋友而杀人的案例层出不穷,被当时所赞扬,很多杀人者被无罪赦免甚至受到嘉奖,公羊学派甚至表示当代的仇可以当代报,即使百世过后依然可以。当然了,复仇当然也不是毫无限制,首先要符合道义,如果是自己亲朋犯错被杀,你要还复仇就是不义。其次秉承着“仁”的理念,报仇也不可以无限扩大化,《公羊传》里明确说过:‘复仇不除害……古之道也’,意思是说复仇只能针对仇人本人,不能把牵扯更多的人进来。所以从根本上说,儒学并不是软绵绵软弱文化。”

    知识匮乏的杨侗闻言,不禁吓了一跳:“儒家还有这种凶残的思想?”

    孔颖达无语的看了不学无术的杨侗一眼,气鼓鼓的说道:“这种思想其实才是孔圣的灵魂,只不过后来被带歪了。”

    这话确实不假。

    只因孔子本人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睚眦必报的人物,看看他和子贡的对话就知道了。子贡问孔子:“如果有人杀了父母,该怎么做?”孔子的回答是:“睡在草垫上都要时刻拿着盾牌兵器,仇没报不能去当官享受,不能和仇人活在同一片青天下,如果在市集上碰到仇人,干脆连回去拿兵器都不用,直接上去拼命得了。”听听这话,谁会觉得孔子是个愚善之士?

    但是时至今日,孔子之学全被带歪了,激进之学尽皆没落,代之而起的便是盛行天下的“谷梁派”。

    ‘谷梁派’的理念是‘狗咬你一口,你不能咬回去,如果这样,人和禽兽有何区别’?

    ‘那些异族蛮夷不知礼仪、不懂廉耻,天朝上邦又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要是蛮夷杀过来,大不了送个女人去和亲好了,再不够,就额外加点金银财宝,不管怎样,都比拿人命去拼好。’

    这种思想一代传一代,渐渐把孔圣儒学和汉家的尚武之风阉割干净。而失去灵魂的儒学,演变为“宗族情谊”、“亲亲相隐”之说。搞到现在,儒家除了培育一代代豪强宗族鱼肉乡里之外,便是对外无限妥协的文官!

    作为孔子后裔,孔颖达继承的是正宗儒学,所以在对待异族的问题上,表现得比武将还要凶悍。

    只不过‘谷梁派’大行其道,他一个人根本扶不正被带歪了的儒学。方才说的‘利用圣人之名牟取自己之利’,指的正是为己牟利的‘谷梁派’的徒子徒孙。而他认为从教学主推正宗儒学,无疑是直指儒学的病源,只要一代又一代的教育下去,那么‘谷梁派’的歪理邪说自然就慢慢消失,孔子的尚武之风将会重现光彩。

    “从教育上改变自无不可!”杨侗心动了,“孔尚书不论学识还是见识,都傲视当今天下,你能这么想,对国家万利无一害,朕没有不支持的理由。但是儒学就像大树分枝,枝又分枝、枝叶繁茂、渐失根本,诸多经义难明!特别是文帝设立郡学、开科取才以来,没有统一经解作教材和课试标准,给教育和科举取士带来很多麻烦,若是能有一个统一的答案和标准,那就简单得多。”

    孔颖达拱手道:“其实微臣早就有这心思,就学于刘炫大师门下之时,深受裨益,刘大师也支持微臣做这件事。这些年来,一直在编撰…不过儒学枝繁叶茂,要做到兼容各派优点,难度简直是堪比‘愚公移山’。此书规模浩大,绝非一人一力能够胜任。臣恳请圣上将这风声放出去,说是大隋打算征集天下儒门饱学之士,目的是排除儒家经学内部的门户之见,于众多学派中择优合一,结束各种纷争,摒弃南学和北学的地域偏见、门户之见,试图兼并百枝、融为一体!”

    众人闻言,肃然起敬。

    孔颖达这辈子将这部书编撰成功的话,必将名垂青史,受后世儒士敬仰。可他却让杨侗召集天下儒士合力编纂,如果天下儒士云集,这本书便成了众人智慧的结晶,他本人的存在被无限缩小。这道理孔颖达当然知道,可他依然愿意让出这个名头,这份胸襟可不是一般人具备的。

    “弘扬传播正宗圣学,是吾辈之重任!”杨侗考虑了一下,道:“这样吧!此书由你主导一切,在注疏编纂之中,义例制定、是非考论,皆由你来定夺。作为主编,你有权在众多经书章句中,选择优秀注释作为标准,然后对经文注释详加疏通!”

    孔颖达听得怦然心动。

    杨侗所说的“主编”,是这部巨制的灵魂,在这里,他既能体现出价值,又能集中杰出儒士编撰,以作为儒学中的传世经典,何乐而不为呢?不过孔颖达历经无数世事,自然是沉得住气的人,并没有表现出心中的激动。

    “对了,此书何名?”

    “名为《五经正义》,乃是对《诗》、《书》、《礼》、《易》、《春秋》义疏的统一编写。”

    杨侗想了一想,道:“把《四书》也加入进来吧!不过这是一项费时无数载的工程,为了能够让天下人尽早读到最优秀的儒学,以一卷一卷的方式发行!先从最基本的《论语》开始,在对外关系上,别教孩子们再把‘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理解成‘以德报怨’!”

    在《论语宪问》上,孔圣人说的‘以直报怨’,意思是说‘如果其他人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可以用你的正直耿介,公平正确去对待。’并不是什么狗屁的‘以德报怨’,这都是一群伪儒不懂装懂,随口捏造出来的谎言。而《论语》是基本教材,如果‘以德抱怨’继续大行其道,孩子们还得带歪过去。

    “喏!”孔颖达拱手应命。

    ……

第595章:来年攻略,各部窘境

    “对外政策的基调已经定下,还顺便解决了教学的问题。下一个议题则是我大隋的内部。”

    杨侗望着众人,叹息道:“从天下大乱以来,战争已经经历了十多年,所有百姓都厌倦了战乱、厌倦动荡。朕南巡之时,深刻的感受到百姓对和平生活的极度渴望,他们不要战争、不要动乱、不要饥饿寒冷。向往不用为明天发愁的生活,面对骨瘦如柴的百姓,朕一颗心沉甸甸的,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结束战争,统一天下。”

    众武将一听到这话,个个精神大振。对各国执行的‘离间、分化、扶持’政策,乃是文臣该干的事情,他们不感兴趣,而说到内部问题,肯定就是战争,有战争就有功勋可拿。

    “今天所议之事,就当是明年的作战计划!不过大家不要被‘作战计划’束缚了手脚,因为很多事情都是突然发生,事先谁都无法预料。比如说萧铣投降,就不在去年的‘计划’之中,但事情还是发生了,还有一些事情虽然有了‘计划’,但却不能如期执行,比如说,收复淮北的计划,最后被取消了。‘作战计划’要探讨的是来年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并不表示事事都依照‘计划’行事,到时候还是根据时局的变化而变化,之所以有,是让大家有一个明确的方向,并为此早作准备,以免乱了方寸。”

    说到这里,杨侗看了众人一眼,见大家都没意见,又继续说道:“关于明年的军事行动,朕提议由兵部李尚书来阐述,他虽然一直在外领兵,但不表示他没有管兵部之事。”

    众人皆笑!

    很多人都身兼数职,不说李靖,便是杨恭仁、杨善会这两个仆射都在外面带兵打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好在有了飞鹰传信,很多事情都能异地处理。

    李靖起身行了一礼,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圣上、各位同僚!我主要有三点要谈。首先是募兵,我大隋目前共有十一个军团,第一、第二、第三、第五、第六、第七各有六万人,第四、九、十各有三万人,加上杜将军为首的第十一军四万将士,主战兵力总计四十九万;编自萧铣的五万军队,分别驻守南郡、江夏,原属于窦建德的青州军精减之后,尚有两万,另外还有四万海军……而隶属武部管辖的地方军、预备役不计在内!也就是说,名义上可以作战的军队高达六十一万人,但实际上,除了驻守辽东的第四军不能动之外,河南郡需要有一支主力军团长期坐镇,一是为了护卫帝都安全,二是作为援军,哪里有需要即可派出支援,其他边郡也需要驻守,如此计算下来,能够动用的军队其实也就四十万左右。依臣之见,为了保证明年的雷霆之势,军方需要机动之军扩大六十万,兵源源自之前的退役将士,简单的说,就是以退役将士接手各地防务,让主战军队得到释放,能够全部投入到战场之中。”

    “说说扩军理由。”杨侗说道。

    “喏!”李靖拱手一礼,又继续说道:“扩军理由主要还是我们获得今年得到了太多的土地,尤其是萧铣所献之地,每个郡几乎都是前沿郡县,需要大量驻军,另外,林士弘需要海军为主,所以第三舰队的建立迫在眉睫了,最后是我们一直以骑军为主,步兵严重不足,所以兵部初步计划是将第三舰队建立起来,人数四万,驻守江夏,步卒扩军十万,主要用于巴蜀和江南!具体募兵方案兵部会在上元之前拿出来。”

    文武百官均表赞同,大家心里都明白,未来的明后两年将是重要的征战年,为了保证绝对的实力压制和每个战场都能获得胜利,扩军很有必要;而且大隋王朝财大气粗,完全养得起这么多军队,更何况天下统一之后,还得大量裁军,供养这么多军队也只是几年时间而已。所以对扩军之议,完全没人起来反对。

    杨侗略微沉吟,缓缓地说道:“扩军嘛,朕当然也没意见,不过,我们应该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就说大隋军队在现有基础上,扩军五十万!”

    “妙!圣上此策极妙!”

    房玄龄大赞道:“若是我大隋宣布扩军五十万,处于劣势的李渊、李密肯定坐卧不宁,硬着头皮强行扩军,不仅百姓忧惧加深,心生抵触,还令良田荒芜、民不聊生,终使二李治下反抗不断,君臣上下焦头烂额。”

    杨侗说道:“这叫军备竞赛,就是以我大隋庞大的人口基数和钱粮,将敌方的民生、民心等等国力通通拖入到战争泥淖之中,最终在疯狂扩军过程中,民生凋敝、民心崩溃,百姓活不下去,自然会起来造反。对我大隋而言,那些敢怒不敢言的百姓,便是稳定地方的基础!”

    人都是擅长选择性遗忘的动物,对于伪唐、伪魏治下的百姓来说,不管李渊、李密在他们身上付出了多少心血,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只要从他们家里拿走一斗米,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大恶人、魔鬼!

    这样一来,日后隋军入境,只要施点小恩小惠,百姓反而感恩戴德,而不会认为这是大隋王朝应尽的责任和义务。接下来,朝廷的一切制度都会顺理成章。

    人之本性,是不是都如此?

    “请李尚书谈第二点安排吧!”杨侗示意李靖继续。

    “武器装备是第二点要求!”李靖看了杨侗一眼,接着说道:“未来几年的战争涉及到灭国、灭大门阀之战,敌人的抵抗会空前顽强,手段层出不穷,为免出现重大伤亡,我们需要大量弩箭、坚甲。”

    这时,工部尚书姜行本出声道:“李尚书,请容我先打断一句。”

    “姜尚书请说!”

    “我想问李尚书,你说的大量到底是多少,能不能给个准确的数目?”姜行本问道。

    李靖笑道:“这个谁也说不准,工部能够日夜赶工出来的数额就是我的底线,我这里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您给千万支箭矢,我不嫌少,给万万支,绝不嫌多!”

    姜行本气笑了:“万万支箭还不嫌多?李尚书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了,你把我给卖了也造不出这么多来。”

    “我也知道有些强人所难,可是我们总不能让将士们无箭可用,硬顶着敌军箭雨去攻城吧?箭矢有价,人命无价啊姜尚书。”李靖严肃的说道。

    “这……”姜行本无奈了。

    “这样!”杨侗笑着解围,道:“工部这边尽力而为!而军队江夏方面,可以借助大江大雾,对林士弘来他个草船借箭!”

    “草船借箭?”

    李靖沉吟了一下,便哈哈大笑道:“这方法不错,当年孙权就对曹军来这一手。”

    “草船借箭”还真不是假的!

    可惜不是诸葛亮干的,受箭的,也不是草船。

    赤壁之战结束五年之后,曹操率领大军攻破孙权江西营,俘获都督公孙阳。孙权带领七万大军迎战,曹军水兵攻打水上孙吴阵地,渡到一个沙洲上,被孙权包围,丧师数千人。曹军受挫,坚壁不出。孙权坐船观看曹军大营。曹操命弓箭手放箭,万箭齐发矢如雨下,不多时,孙权乘坐的‘旗舰’舰射满了箭,导致船体倾斜。孙权命令战船掉转身来,以另一面受箭,箭均船平,乃鼓乐而返。孙权胆略和勇气,使曹操发出“生子当如孙仲谋”的感叹。

    李靖熟知古代经典战例,从杨侗的“草船借箭”四字就想到了这个典故。

    “叔宝回到江夏,就借助大雾天气,时不时敲锣打鼓的把草船开到九江,对林士弘来他一个‘草船借箭’,千万要记住,把草人浸泡,若是让人家来一波火箭就惨了。”杨侗笑着说道。

    “喏!”秦琼拱手应命。

    “圣上!”杨恭仁这时拱手道:“江夏郡乃是我大隋重要的铜铁矿产地,这一带的矿石藏得浅,极易开采。最初就由官方专营,控制极严。先帝登基后,由于铜铁需求大增,律令有所放松,允许私人开采,但采到的铜锭和铁锭必须卖给官方,为此,各地矿山还派出了专门的矿监。解禁政令宣布后,世家门阀纷纷参与,开始几年还比较严格,但随着吏治衰败,矿监和矿主相互勾结,导致大量铜铁流入民间,门阀世家谋取到了更大的利润。”

    “未来的战场主要集中在淮水以南,依臣之见,干脆就让工匠到江夏就地铸箭好了,顺江直下则可送达江都,逆长江而上可到南郡、夷陵,直至巴蜀为止;逆汉水直上,可达竟陵、襄阳、淅阳,即使通过陆运到历阳,也比洛阳近。水运运量大,将会省去很多人力和时间。”

    杨侗想起来了,江夏也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大冶矿区,兴奋的问道:“叔宝,矿藏有没有废弃?”

    秦琼摇了摇头道:“萧铣为了获取世家支持,几乎是任人开采,末将遵照圣上之命,不仅将矿藏收回封闭,还以侵占官产为名,灭了那些世家,缴获的铜铁锭堆积如山,只是这些东西太过沉重,无法运到洛阳,末将全部扔在府库之中,这些铁锭如果全部铸成箭簇,末将都无法想象会是多么惊人的数目。而那些矿藏也未荒废,只要圣上一声令下,即可正常使用。”

    众人闻言大喜,这真是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啊!

    不待杨侗吩咐,姜行本便说道:“微臣年后便让工匠南下,开炉铸箭。”

    “好,箭矢、铠甲就这么定了!”杨侗向李靖说道,“李尚书,你继续说第三点。”

    “喏!”李靖又说道:“臣要说的第三点,是关于奴兵的安排,去年一年,有很多奴兵所立军功,已经达到得到大隋国籍的要求,臣建议民部尽快给这些人落户,分配土地,并帮助他们成家,一是体现朝廷之诚信,二是有利于士兵安心作战;三是以此为契机,鼓励更多奴兵奋勇作战,让我大隋能够更快的统一天下。”

    “请问李尚书,达到要求的奴兵共有多少人?”民部尚书杨师道起身问道。

    “大概有两千人左右。”李靖想了一想,又补充道:“顶多三千,只少不多。”

    “……”众人无语!

    今年一年,参与作战的奴兵高达十五万人次,干的都是敢死队的事情,死亡的人多不胜数,结果却只有不到三千多人达到为民标准。

    要求之高,可想而知。

    “这太简单了!”杨师道笑着说道:“只要兵部名单一到,我把他们安置到五个郡的各个县,这样他们就不会聚在一起了。并在众多奴兵面前,让民部官吏一一颁发大隋国籍,让其他奴兵在一边羡慕着。”

    “多谢了!”李靖就是这么谦虚。

    杨师道笑着说道:“应该的、应该的。这是民部的责任。”

    “李尚书谈话内容涉及到很多军事机密,也包括我们明年军事进攻的重点方向。朕希望在座诸位严守机密,除了扩军一事需要广而告之,其他的绝不能外泄半句。”

    在座的,个个都是杨侗的绝对心腹,他不担心大家泄露,就怕有的人喝大了,无意间透露口风。

    “遵命!”

    众人凛然遵命。

    从李靖的发言中可以知道,大隋明年的主攻方向,应该是以李密和林士弘、孟海公为先,伪唐最后来收拾,这不仅与实力有关,还跟山川地形等等方面有关,尤其是伪唐成了大门阀避难之所,理应留到后面,认真对待。

    “兵部和工部息息相关,明年的任务已经十分清楚了。而民部、武部、刑部、御部、学部、商部随着军事上的胜利,逐步跟进即可。至于礼部,重点是对外,未来的任务之前已经明确,除了挖掘、培养更多善于随机应变的使节,其他的无须多说。接下来的重点自然是吏部了。”

    说到这里,杨侗看向了刚才拼命要往宫中推女人的房玄龄:“玄龄,你来说说,吏部明年的打算。”

    房玄龄起身向杨侗行了一礼,这才清了下嗓子,缓缓的说道:“有御部执政、刑部执法破案,地方吏治没什么好说的,关键还是后备官员问题,由于今年是一个大丰年,收复到的地方实在太多,不仅是后备官员倾空,连吏部的低级京官也全部外派干净,微臣这个吏部尚书都差点成为无兵之帅了。”

    众人不禁发出一阵大笑。

    今年的发展势头确实太猛了一些,没打几场像样的大仗,几十个郡凭白到手。最忙碌、烦恼的绝不是专攻军事的兵部,而是房玄龄为首的吏部,需要到处派人不说,更恼火的是他手中没有人,所以很多县级官员,都是从清华学宫的学子之中挑选出来,这些人虽然没有执政经验,但是他们只要安排大隋拟定的政策,照本宣科去执行,也不会出现太大失误。

    “吏部明年的首要任务是开科举士,不然的话,又会陷入无官可用的窘境。明年的科举,微臣决定放在二月初举行。”房玄龄说道。

    杨侗眉头一皱,“只有两个月了,时间显得很紧张啊!”

    “时间是很紧张,不过大家都知道科举的核心题目与实政息息相关,这就意味着士子们准备了很多年,考前准备的时间十分充足。他们的时间主要是花费在路上,不过我们有飞鹰传信,明天即可把科考时间下发到各郡,眼下是农闲时节,大家都在家里,不出五天时间,天下士子便能知道!抓紧一点应该还来得及。”

    “赶不上的呢?怎么办?”

    “微臣也没办法啊!”房玄龄想了一想,又说道:“除非多设几个考点。”

    “这个办法不错!”杨侗深表赞同,点头道:“这样吧!除了洛阳,另在涿郡、邺城、太原、大兴、齐郡历城设考点,考生可以就近报名参与科考。吏部、刑部、御部京官分赴这几个地方,担任地方考官。为免考题泄露,考试前一天再把题目发往各个考点,朕会加派修罗卫,与考官同时监督接收飞鹰人员,并锁入箱子、封上封条,然后箱子和钥匙分人保管,翌日再当众打开。你认为如何?可有补充的?”

    “圣上的安排十分妥当,臣无异议。不过考点和就近报名之事,务必在告示之上重点注明,免得考生风尘仆仆的跑来洛阳。”

    “那今天就把科考时间定下来,明天立即发往各郡,令各郡在第一时间颁发到各县,如果出现哪个郡出现拖拉懈怠情况,严惩该郡郡守,不仅罢免其职,永世不得为官,三代也不得参与科考。至于考题,晚一点都无所谓。”

    “微臣今天就把细节商定下来。”

    “就这么定了!”杨侗点点头,笑着说道:“重头都安排好了,现在需要补充,或是本部有计划的都可以说出来了。”

    “刑部的情况和吏部差不多,很多低层官员都外派干净了,需要补充大量精通律法的人…”

    “御部也是!”

    “大理寺也需要。”

    “武部要补充兵员。”

    “学部……”

    见到各部尚书都要人,杨侗大感头疼!

    他从来都不缺粮食、不缺钱、不缺武器装备、不缺兵员。而地方官员、地方刑部御部官员这个问题,貌似一直就是老大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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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6章:武川司

    在洛阳百姓披红结彩,喜庆新年之时,李唐都城襄阳显得比冷清,冰冷的大街之上,几乎很少看到百姓在行走,即使偶尔有之,也是匆匆忙忙的各奔东西。

    自从李渊东征失败,撤回襄阳之后,整个李唐帝都便笼罩着一股令人压抑的不安和动荡,最典型的便是缓缓上涨的物价,虽然不是在暴涨,但攀升力度相当大,更令人担心的不仅是粮食,而是所以日常之用都在上海,从柴米油盐到衣食住行,各个行业的价格价格都在上涨。

    其实这是必然之事,一旦战争爆发,必然会耗费无数物资,比如粮食、肉食、药材、生铁、牲畜、布帛等等物资都要大量供应军队,如是一来,在民间流通的物品自然就少了,物以稀为贵,价格上涨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大量开元通宝涌入襄阳,导致各种物资物价上涨,这里固然有大隋商部在操作,但更多是大门阀之手笔,这些人手中囤积了大量铜锭和隋五铢、大业钱等旧钱,当李渊废旧钱而不用时,大家纷纷开炉铸钱,大量的钱币涌入物品稀缺的市场,导致开元通宝贬值更快。

    不过经过这么多年的战乱,百姓似乎也被迫习惯战争所带来的生活困难,但是李唐屡屡战败所带来的影响并不局限于物价,更重要的还是在于百姓对于李唐王朝的信心,当隋军欺近汉水之畔,唐皇回师襄阳,这已经意味着李唐倾国之力所发动的东征彻头彻尾的失败了,街头巷尾、街坊邻里到处都充斥着对唐军的不满之声,这一来是战败了,二来是战败后令所有人生活困难,大家自然埋怨无能李唐朝廷。只不过在百姓心目中,‘朝廷’是一个庞然大物,不是小民能够招惹得起的,只能悄悄地报怨几句。

    十二月二十日中午!

    和往常一样,襄阳渭南酒肆挤满了前来吃饭的各部官员,在三楼的一间雅室内,十名兵部京官聚在一起小酌。

    这些人的职务都不高,都是兵部低层官员中的郎中、员外郎、主簿、录事之类的,今年战争不断,东征结束之后,涉及到的几十万名军人、几十万个家庭都需要抚恤、安抚,再加上李唐朝廷紧跟着又扩军,所以兵部绝对是今年最忙的部门,上面动动嘴,他们这些小官员几乎要跑断腿。现在即将到了除夕,其他部的官员都放假了,可他们依旧忙得脚不沾地,个个是满腹怨言。

    众人点了十多个菜,五壶酒,一边喝酒吃菜,一边低声议论朝政和天下时局。

    吃着吃着。

    一名员外郎轻声问道:“沈使君,你的消息来源最广,外面的战局到底怎么样了啊。只听说赵郡王坐镇舂陵,但是打还是不打,都没有消息传来,难道就这样对峙着?”

    称称为沈使君的官员名叫沈谦,是江南沈家子弟,年约四旬,官拜兵部中的驾部郎中,是在座之中职务最高的人,他和兵部侍郎赵慈景私交极好,往往能够搞到朝廷的一些绝密消息。

    众人的期待表情,满足了沈谦的虚荣心,使他觉得如果不透露点消息,就不能显示出他的高人一筹,以及人脉关系。

    沈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连声冷笑道:“现在还谈什么赵郡王,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我告诉你们,隋朝那边干了件大事。”

    “使君,隋朝到底干了什么大事?”

    众人望着沈谦的目光,充满了紧张和期待,紧张是因为隋朝那边一有动静,下一步来搞的就是李唐;至于期待,自然是对未知之事的求知欲。

    沈谦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此事被朝廷绝密封锁,为了避免有人把这消息带到襄阳,圣上甚至派兵设卡,不准商旅入境。”

    众人好奇更甚。

    “我也只是偶然听到一点,我可以给大家透露一点,但你们听听说行了,千万不能出去乱说,否则的话,就是丢官那么简单了。”沈谦郑重交待。

    “放心吧使君,我们大家心里有数。”

    “据说是杨侗在洛阳召集麾下文武,商议重大军政,为保来年大胜,决定扩军五十万、并从各个矿区征集奴兵二十万,如果一旦扩军成功,加上原有的十大军团,以及各个地方的郡兵,隋朝将有百多近两百大军。”

    众人闻言,全都惊呆了!

    隋唐作战多年,李唐的兵力从来都是大占上风,可从来都败得惨兮兮的,如果百万近两百万大军前来攻打李唐,李唐至少也得有百万大军来抵御吧?

    身为兵部的人,大家知道李唐的防线处处漏风、处处要防守,兵军装备不如人、战力不如人、士气不如人、作战意志也不如人,没个两百万大军根本扛不住隋军的强大攻击。

    “那朝廷是怎么决定的?”一名官员结结巴巴的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估计太极殿正在紧急议事,谁都没有心思吃饭了吧。”

    “这个唐朝有危险了。”沈谦又嘟囔了一句,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愤愤道:“如果朝廷再不痛下决心改制,我估计明年根本撑不过去了。”

    “明年?”另一名青年哼了一声,“要不是寒冬将至,隋军没有趁胜追击,我看今年就撑不过去了。”

    说这话的是独孤阀的偏房庶子独孤铭,在家族之中地位不高,如果不是因为独孤氏这个名头,他连这个小小的兵部录事都当不上,虽然地位不高,但自小生活在枝繁叶茂门阀之中,见识也有不凡。

    他们这些小官,虽是朝廷之中,但其实也是民意之代表,因为普通老百姓斗大的字也认不出几个,他们只管自家的柴米油盐、一日三餐等生活琐事,只要不是闷头就砍的乱匪打进来,谁坐天下、谁当皇帝都不在意。

    有点阅历见识、有点家底的人,才会闲着去关心和商议军国大事,而这样的人,才能真正的代表一个国家的民意。

    “确实如此,现在朝廷人心惶惶,很多官员虽然不做事,整天坐在一起商议时局。近年来发生的一连串大事,确实太让人沮丧了,现在到处都在谈论。”

    独孤铭说得是大实话,自打东征失败,隋朝大军压境,朝廷上下、朝野内外都不安心了。一些无所事事的世家子弟整天聚在一处讨论时局。

    沈谦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大唐还是有希望的,但要学壁虎断尾求生才能行。”

    “那是使君的想法,我不认为还有希望可言。”独孤铭冷笑一声,道:“一个屡战屡败,连龙兴之地、京城都被隋军轻易攻破的朝廷,希望在哪儿?大家可以去襄阳各里坊打听打听。现在谁会说唐朝有希望的?朝廷上下只知内讧,只知争权夺利、勾心斗角。民众死活呢,谁去管?现在襄阳的粮价已经升到斗米两百多钱了,而且还在飙升。洛阳、大兴和邺城呢?大隋供销社的卖价是斗米三十钱,粮价相差足有七番左右。”

    独孤铭这话虽然有几分道理,但是大家都不敢接,一人打圆场道:“刚才沈使君说我大唐还有希望。能不能说说?”

    沈谦品了一杯酒,这才慢慢悠的说道:“只要找到唐朝危机之源在哪里,就可对症下药。”

    “使君请说。”一人拎起酒壶为他倒了一杯酒。

    “当年并州战役结束后,朝廷上下议论纷纷,寻求唐军不愿死战的原因,最后的结论是军队之所以作战不利,是奖励不公,抚恤金真正到了普通将士家属之手的,不足一成。后来太子殿下说大唐的危机其实就是土地,只要士兵有了田地,那么他就有了牵挂,为了保护自己的田地和宅子不被隋军夺走,作战自然勇猛,有那一段时间,大家都说要推行隋朝的均田制,执行高薪养军之制。可这么多年下来,没有任何一点消息。而据我所知,隋朝现在在中原、青州、荆扬一带大规模推行均田制,一人能拿到二十亩永业田,为了鼓励百姓迁往北方,繁荣人烟稀少的枹罕、金城、灵武、五原等郡,只要百姓愿意到这里地方安家,朝廷不仅沿途提供食宿,每人能分到五十亩田。我大唐的弊病在哪里?原因就是官府没有土地分给百姓和士兵。”

    “巴蜀难道没土地?”那人不服气的说道。

    “巴蜀还真没有多余的土地。”沈谦看了独孤铭一眼,笑着说道道:“冀州、青州、中原、雍凉地区经历多年的大规模战乱,这十多年来,那些地方死了太多的人,到处都是无主的土地,所以大隋有的是土地来分配,就冲这一点,许多百姓纷纷逃向隋朝治下的之地,希望能够得到一块生存之地。而巴蜀没什么大动荡,土地都是有主之物,朝廷总不能夺了了有主之地分给别人吧!那会出现大乱子的。”

    独孤铭默默叹了一口气,他是从独孤氏的巴蜀庄园中入朝为官的人,当然知道这个问题;他更知道大隋不仅拥有大量无主土地,连带属于天下世家的土地都夺了干干净净,可以分给老百姓以收买民心。还可以吸引各地百姓归附,这人口多了,不仅税赋钱粮丰足,兵源也十分宽裕,然后又用庞大的税赋来高薪养军,将士自然用命。

    与之相反的李唐王朝,手中无多余的土地,仅有的一点土地都分给宗室皇亲和各个世家,造成均田制推行不了,致使很多来自关中、来自中原、来自江淮的将士如同无根浮萍,还饱受本地人排斥,生怕他们夺了自己的土地,大家跟着朝廷来到襄阳,可朝廷却没有给他们一点保障,搞得像流民一般,一家人仅靠从军的那个人的微薄的俸禄供养,将士们担心亲人温饱得不到解决、怪朝廷不给土地、怨恨上司盘剥,更怕自己死后,一家人活活饿死,所以唐军哪有士气可言?又怎么可能打得过士气昂扬的大隋王朝?

    沈谦又说道:“我大唐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从权贵手中夺取部分土地,分给无地百姓,安抚将士,从而激发底层百姓保家卫国的意志,否则的话,还能指望权贵扛刀上阵保唐朝不成?真到那一步,只怕第一个投降的就是这些权贵。”

    独孤铭听得眉头直皱。

    夺权贵土地分给百姓之说,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朝廷真要这么做了,内乱马上就在李唐王朝上演,等到隋军一到,这个脆弱的朝廷不战而溃。

    “砰!”

    就在独孤铭想要出场反驳之时,雅间大门被人砰的一脚踢开,十几名身穿黑甲白袍、腰跨横刀的士兵冲了进来。

    见到这些士兵的着装,众人面色大变。

    这些人隶属于武川司,乃是李渊从南阳撤军之后所创,由齐王李元吉掌管。成立的初衷是打击、抓捕潜入大唐内部的各方细作。

    武川司是李元吉在‘只眼’这个暗杀监督组织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原先只是一个暗中行走的势力,但李元吉接手之后,便从黑暗走到阳光之下,除了打击各方势力的细作,更多是用来监督本朝官员,后来权力进一步扩大到监军和监视平民百姓。经过几个月的发展,迅速成为监管内外的谍报机构。

    武川司的成员大多源自于李元吉的新军,此司由军衙、监狱和军营三个部分组成,除了军营依旧设在新军军营,另外两部距离齐王府不远。

    这几个月来,武川司抓捕了很多妄议朝政的人,大多是竖着进去,躺着回来。

    襄阳百姓每天中午前都会到听梆梆的锣声在大街上响起,然后就会看来武川司的士兵押送‘奸细’去处斩,男女老少都有,数口之家被满门抄斩的大有所在,自武德司成立以来,这种事情天天发生,导致襄阳百姓恨不得把自己的嘴都缝起来,生怕一不留神就会祸从口出,连累一家受罪。

    短短几个月,武川司令人闻风丧胆,其监狱被称为地狱。尤其是东征结束后,李渊担心人心混乱,便让李元吉对襄阳百姓加强监管。

    李元吉在李渊的默许之下,肆无忌惮,不知有多少人被害得家破人亡,整日整夜的哀嚎惨叫声从‘地狱’之中发出,使那一片区域如若地狱一般,很多住户吓得纷纷搬迁,占地极广的一坊之地,再无人家居住。

    武川司兵士全是在李元吉残酷的训练之中活下来的人,本就十分凶残,在李元吉放纵之下,更是如同魔鬼出笼一般,他们每天都会抓捕诽谤妄议和背叛朝廷的百姓、官吏,权力大得令人惊悚。不仅可以随意抓人、随意闯入民宅,还可以随意处死七品以下的官吏和百姓。

    他们每天分布在襄阳各个角落,监视每一个人的言行。一批人乔装混入各个高级酒肆、青楼、茶馆,偷听官员和百姓谈话,一部分人则是穿着制式铠甲衣袍,负责抓人。

    渭南酒肆是一个官员集中之地,正是武德司重点监督的对象,他们也在这里用餐,正好听到这群兵部官员议论朝政,还有很多不满之声,于是不等抓人的那伙到来,便穿上随身携带的制式衣甲,破门抓人。

    为首那名校尉指着沈谦,大声道:“妄议朝政,口出不驯之言,将他们全部抓起来!”

    沈谦、独孤铭等人大怒道:“你有没有搞错,我们不是奸细,是大唐兵部的官员!”

    那名校尉高举一块金令,冷冷的说道:“武川司奉圣上之令监视百官,胆敢妄议朝廷者,一律抓捕调查,通通给我抓起来。胆敢反抗,视同谋反,杀无赦。”

    “喏!”

    魁梧的武德卒一拥而上,将这些兵部官员像绑得像个粽子一般,沈谦大喊道:“我们没有毁谤朝廷,你们不能乱抓人。”

    “有话到了武德军衙再交代,给我带走!”看到这群平时高高在上的文官,吓得簌簌簌发抖,这名校尉不屑之极。

    随着这群文弱官员被绑了出去,在渭南酒肆吃饭的官员们一片哗然,虽然知道武川司行事出格,但没想到嚣张到了公开抓捕官员的地步了,但是现在,谁都不敢惹祸上身,只能默默地看着这些倒霉的兵部官员被押进一辆密封无窗的马车之中。

    望着扬长而去的马车,所有人的心情十分沉重,自隋以来,朝廷一向是言论自由,还有专门设有匿名检举的箱子,用来给不想惹事的官员和百姓检举不法之徒。这一点,隋文帝做的相当出色,而且不是有名无实的花架子,只要有举报信,隋文帝都会认真观看,并让人着手调查,即便举报错了也不追究,在隋朝错告是不论罪名的,而一旦发现情况属实便会加以严惩。

    最典型的代表就是隋文帝的儿子秦王杨俊,此君因生活奢侈,私造宫室,抢夺百姓良田家产,被百姓匿名举报,文帝发现情况属实,即敕令归第禁闭,并废为庶人。有的大臣劝谏,隋文帝说:“法不可违”。杨俊被他的王妃毒死以后,他的僚佐请命为之立碑,隋文帝也不答应,并说:“欲求名,一卷史书足矣,何用碑为?若子孙不能保家,徒与人作镇石耳。”由于隋文帝厉行法治,令官员畏惧,从而使贪污犯罪行为相对减少,对百姓多少是有利的。

    此项规定到了现在,依然在隋朝大行其道,并且进一步扩大,除了洛阳、大兴、邺城、涿郡之外,每个郡都设有匿名举报箱。因此隋朝的言论相当自由。

    在唐朝,虽然没有设立匿名举报箱,但也没有禁止言论的政令,而官员吃饭之时闲聊几句、发几句牢骚其实都很正常,人家即便刻是说要杀人,那也只是逞一时之快罢了,并不会真要那么做。但是现在,不仅连牢骚都不许发、政务不许在私下说。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恐怕以后连朋友同僚聚会都要获罪了,他们效忠的朝廷,什么时候黑暗到如此地步了吗?

    一时间,渭南酒肆变得死寂。

    官员们也饭也不敢吃了,匆匆忙忙结账,各奔东西。

第597章:柳暗花明又一村

    此时正值年末,大雪终于停止了,襄阳城上空的厚厚彤云,让城内的人们心情压抑,随着武川司的横空出世,及其张狂霸道、肆无忌惮的杀戮之风,每一个人心头笼罩死亡阴影,根本没有好心情过这个春节,甚至连桃符都不敢准备,生怕武川卫的卒子以此为由,说自己一家子为隋朝的重大胜利欢庆。

    今日朝会,原本是各地郡守回京述职之日,就在大家热热闹闹的回顾一年得失、策划来年之大计时,洛阳密探忽然传来急报,说是大隋来年扩军五十万,这一消息令李渊心头巨震,不得不提前中止了朝会,吩咐地方官员到驿馆休息,并召集心腹大臣到武德殿商量应对之策。

    当李建成、李世民和诸位相国看到这份急报,人人都是脸色煞白,心头惊悚。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杨侗扩军五十万,是为了来年战争做出的准备,而以他对李唐王朝莫名仇视、处处针对,首选之敌不用猜也是偏安一隅的李唐,杨侗如此咄咄逼人,当真是一点喘息之机也不愿意给李唐王朝留了,这个消息一旦传出,朝野必将动荡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李渊十分担忧,他知道除了皇族不得不始终如一的站在他这边外,表面上追随他的关陇权贵、南方士族、关东士族都是墙头草,当隋朝发出与天下世家和解的声音之后,这些人不仅纷纷派出代表前往洛阳,对他的支持也从当初的全力以赴变成了应付行事、消极怠工,这些人现在全都靠不住了,如果隋军兵临城下,那么他好不容易建立的李唐王朝就会土崩瓦解,李氏一族的人头势必成为他人献给杨侗的投名状。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重大消息,李唐政事党的军政会议从早朝结束,持续到了下午,但依然没有得出任何结果,集尽所有人之智,也想不出一个化解良方。

    强大的隋朝,令大家束手无策,现在除了拿出与之相当的实力去硬撞,什么奇袭计、反间计、离间计、围魏救赵之计都是鬼扯的笑话。但问题是,只剩一个完整巴蜀和小半个荆州的李唐王朝,哪里拿得出与大隋旗鼓相当的军事实力啊?

    李渊十分好色,当了皇帝沉醉于后宫生活,无度的酒色已经掏空了他的身体,御医曾经含蓄地告诉过他,如果再这样放纵自己,恐怕三年内会生不可预料的重病。为了能够活得久一点,李渊遵从御医建议,开始调养身子了起来,但他毕竟不再年轻,加上这几年万事不顺,劳心费神,所以身子骨反而不如比他大了许多的窦轨,最先扛不住身体上的疲惫,已经回到御书房稍作休息,让大家继续探讨对策。

    失去了李渊的压制,李建成和李世民又开始争论了起来,兄弟二人各抒己见,都有道理,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李建成认为李唐经济已到崩溃边缘,从政务、民生、国力等角度阐述李唐的实际情况,主张固守养民,实施战略收缩之策。

    但李世民坚决不同意退缩,他认为现在一旦退缩,以后面对的大隋会更大更强,李唐将再无翻身之力。并且认为现在是攻入南郡的最佳时机,因为萧铣拱手献出的疆土被隋朝接手之后,以铁血的方式清洗官场和世家,弄得各郡乱七八糟、矛盾重重,再加上李靖、杜如晦、秦琼等等主事文武回归洛阳,应该集中兵力先发制人,有那些饱受大隋荼毒残害的地方豪强支持,完全能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南郡,将沔阳、江夏、巴陵、武陵等十二郡,只要完全这一步,那么李唐一切都会豁然开朗,不仅可以减轻舂陵的压力、扩展李唐王朝的战略纵深、获得更多军队,还能和东方的林士弘、岭南冯盎连成一片,更能借此大胜振奋李唐上下萎靡的士气。

    兄弟二人为了自己的主张获得各位相国的支持,‘和解’之后初次在朝堂上撕破脸皮,

    “我也知道眼下确实是夺取荆州南部的最佳时机,我也想打。但是你根本不知道朝廷的困难。官员将士俸禄和阵亡将士抚恤发放以后,左藏现在空空荡荡,铜钱存量不足十五万贯,这还是将内帑全部用上的结果,如果把拖欠朝堂官员的两月薪俸一发,这十五万贯还剩多少?各郡县的仓库都被搜刮一空,甚至各个属于百姓自己的大小义仓之粮也被挪为军用。今年大雪频发,诸多郡县受灾严重,别说其他郡县了,便是襄阳附近的流民,朝廷都无钱粮去赈济。”

    大殿之上的李建成满脸怒容,大声说道:“各地驻军向朝廷催粮催钱的信件每天如雪花一般送到民部。民部官员个个焦头烂额,皇宫之外物价飞涨、民怨沸腾,我们的财政困难到了这步田地,缺粮少衣的军队士气低落,据孝恭、嗣昌来报,舂陵军营已经发生了几起集中闹事事件了,这样的军队哪能再打大战?哪能取得胜利?我们这个时候必须以稳定为主,等度过难关,夏粮收来之后再考虑夺取荆州,这才是最明智的上上之选。我敢保证,现在强行出兵的结果是我军不战自溃。”

    “晋王殿下,微臣也认为太子所言有理,您是带兵之人,知道战争打的是国力,我大唐国力现在真的无法支撑一场战争了,即使我们侥幸夺得荆州全境,但以我军的兵力、战力和作战意志,也根本不是隋朝虎狼之师的对手,打下去的结果是必败无疑。那时得不到一寸土地不说,还会耗费更多兵力和钱粮。如果军队在荆州败光,我们又拿什么来守襄阳和巴蜀?为今之计,只能实施战略收缩,积蓄力量以观天时。”民部尚书豆卢宽出列声援李建成,

    说起来,豆卢宽也是杨侗比较亲的亲戚,他是北周南陈郡公豆卢通之子,隋文帝的亲外甥,当年李渊入主关中后,随从萧瑀赶赴大兴效忠,授光禄大夫、岐州刺史。因为迁都一事,李渊与关陇权贵出现了裂痕,为了安抚关陇权贵,离间分化独孤派、窦派,李渊将隶属于独孤派的豆卢宽提为民部尚书,主管天下生计,但是对于豆卢宽而言,这个负债累累民部主官,却不是什么好差使。

    “臣附议!”

    “臣附议!”

    “……”

    豆卢宽之后,裴寂、窦轨、陈叔达、萧瑀也明确支持李建成,他们都是文官,肯定是站在政务的立场来说话。这不是派系之争、文武之争,而是李唐财政十分严峻,几近干枯的国力实在支撑不起一场大战了。

    见到所有人都反对,孤立无援的李世民看向默不作声的刘文静,神情苦涩的问道:“刘相国,您也认为我们不能战、不该战吗?”

    刘文静沉默了半晌,目光环视一周,最终定在李世民的身上,叹息道:“殿下的苦心,大家都能理解!我军若是错过这个良机,以后就很难获胜,全军上下对于隋军的恐惧只会日渐加深,军心甚至会在对峙之中崩溃,百姓也会对我大唐彻底失去信心,但理解归理解,现实归现实,不是大家不支持殿下出兵,而是形势比人强,不得不退避锋芒。强行打下去的话,我们会失去民心和民望,而在军心和民心之间,微臣看重后者,民心才是军队士气的源泉。”

    说到现在!

    已经没有一人支持李世民去冒险,大家都认为出兵打南郡,是得不偿失,唐军侥幸赢得荆州,杨侗的大举报复马上就来;唐军输了,人家直接打到兵力空虚的襄阳。所以谁都不想轻起战端,但是每个人又知道这一仗无法避免,战争只差一点点时间而已,待到隋军扩军完毕,就是战火再起之日。

    而李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准军备战,更强大的战力压城而来,被动去迎接大战的到来。归根到底,问题还是在于李唐败得太多,以目前薄弱的家底,不管输赢都承受不了。而人家杨侗,即便是用五十万条人命来拼掉李唐十万人,最终还是赢得了李唐。

    这就是国力差距的体现。

    “我明白了!”李世民心中十分苦涩,十分痛苦,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空旷大殿一片死寂,针落可闻。众人神色各异,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时,一名宦官高声道:“圣上有旨,诸位大臣可先回去休息,太子殿下、秦王殿下用膳之后到御书房觐见。”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从早上谈到下午,大家是又累又饿,通过这口谕,可知圣上是要调解李氏兄弟的关系,于是众人各自散去。

    ……

    却说李渊回到御书房,本想好好休息一会儿,可是糜烂的局势根本让他合不上双眼,实在睡不着,便坐到了窗前,呆呆愣愣地望着庭院中的一株枝干虬劲的梅花树,隆冬时节,正是梅花盛放时节,但那颗移植而来的老梅枝桠光秃秃的,连花苞和叶子全都没有。李渊忽然觉得心底一阵压抑,仿佛被万斤巨石压着一般,很想要化龙腾天,却连一口气都喘不上来,他感觉自己都就快窒息而死了!

    想起入主关中、入主大兴宫那年冬天,他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人生和人望都到了天下之颠,依仗数目庞大的兵势,以关中为中心,分战关北梁师都、河西薛举、荆州朱粲、东图河洛,他知道只要自己在杨侗和突厥大战结束之前拿下这些疆土,那就可以涛天之势歼灭杨侗、杨倓,继而一统天下,让李唐成为真正的伟大王朝,而他李渊,就可以成为开创数百年大汉的汉高祖刘邦。然而李唐军队并没有他所想象的强大,薛举也并不是他所想的无能,不但没有人献城投降,反而一次又一次的把李唐大军击退,李唐和西秦之战火差点就烧到了关中。与此同时,除了攻略南方的李孝恭获得巨大的战绩,被他寄予厚望的李世民、李神通、李神符、李叔良、李德良、李孝基、柴绍等等皇亲国戚,溃败连连,当他集中兵力,专攻薛举之时。杨侗在马邑取得了举世瞩目的辉煌大胜,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杨侗惨胜休整之时,却忽然攻入了并州,而裴寂主导的并州战役败的那么快,那么彻底,李神通、史万宝等人在河东的表现极佳,但由于关中抽不出兵力支援,依旧扭转不了并州战局,失去了龙兴之地的李唐王朝令人大失所望,从那时候起,李唐军队逢隋必败、败必赔款,得到李唐钱粮的那头恶狼,如日中天。发展至如,现在的李唐王朝仿佛到了山穷水尽的一幕了。

    李渊知道一旦他落败了,连做幽居至死的陈后主都会成为奢望,只因陈后主是隋朝的敌人,留他一命,可以收复南方民心,而他李渊是杨广极为信任的大臣,在关键时刻令他为太原留守,可他最后却背叛了隋朝,杨侗一定会杀了他。

    “杨侗小儿咄咄逼人,扩军五十万,一旦整编完毕,必然攻打襄阳和巴蜀,朕该怎么办?关陇权贵冷眼旁观,朕无兵马可调,底下人心惶惶,大唐军心民心皆不可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杨侗小儿恣意妄为,安心等死吗?朕该怎么办……朕究竟该如何击溃即将到来的百万隋军?”

    李渊年事渐高,身体不好,又忽然得到如此震惊的消息,更显得十分憔悴,仿佛一瞬间老了很多岁。

    他神情恍惚的望着远处的天空,良久,他的声音变得十分悠远,又带着有一丝说不出毒怨:“当初,独孤整和窦威告诉朕,虽然天下群雄并起,但都和陈胜吴广一样,是成不了大气候的乱匪流寇,是我大唐制霸天下的急先锋,唯一的作用就是消耗隋朝精血、元气,我大唐会很胜利的兼并天下诸侯,最终轻松的统一天下,就算萧铣、沈法兴、李子通也会归顺大唐,成为朕的臣子,但事实证明独孤整和窦威错了,而且错得相当离谱。杨广早就埋入了一颗棋子,从调杨侗到河北之时,朕就应该知道的!可惜发现得太晚,让此子成为我们最大的威胁。”

    “朕从小到大都斗不过杨广,文武不如他,琴棋书画也不如他,魄力也不如他,本该知道他不是那么容易倒下的,你说……朕是不是不该反隋,是不是不该做这个皇帝?”

    他的身后只有一个老宦官伺候,此人是他以前在杨广身边发展起来的人,为他提供了很多很多绝密情报,入主关中之后,便将他调到身边听用。

    老宦官听到皇帝话里大有颓丧之意,连忙道:“圣上万万不可做此念想,杨侗专横跋扈,终有一天被天下世家推翻,如今天下世家集中在我大唐之中,有这些贤才辅助,我大唐王朝必定可以统一天下,圣上不可因一时得失悲恸过度,若是损害龙体,大唐江山又该怎么办?”

    “嘿,世家?朕就是世家出身的人,当然知道世家是什么德性。大家以前都是世家,联手和隋朝皇族斗,当朕成为皇族,他们又要联手斗朕了。如果把朕斗倒,他们就去和取朕而代之的人斗。这就是历史……”

    老宦官不知从何答起,他伺候皇帝多年,深知他的雄心壮志,然而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他在跟杨侗的交锋之中,已经没有一点底气,几乎临近崩溃了。

    李渊心中愁云惨淡,老宦官把心一横,劝慰道:“圣上绝不可丧失斗志,否则必死无疑啊!困扰圣上担心的,无非是钱粮和军队而已,这些问题未必不能解决。”

    “如何解决?”李渊目光灼灼的盯向老宦官。

    “这……”

    “有话直说,朕不会怪你。”

    老宦官犹豫了一下,道:“圣上并非没有军队,关键是这军队很难拿得到,要看圣上能不能下这个决心。”

    李渊皱眉道:“你是指各个世家庄园的庄丁?”

    老宦官微微摇头道:“老奴当年还在杨广身边的时候,听他不此一次怒骂关陇权贵,原因有二:一是灾年之时,很多贵族的大庄园里都囤积无数钱粮,他们守可粮食坏掉,钱也烂掉,也不肯拿出一颗粮食、一枚铜钱帮助百姓,替他分忧。第二个原因是各家庄园里都藏着大量的私军,这些人都打算反隋。”

    李渊知道老宦官指的不止是关陇权贵在巴蜀的钱粮资源,还包括庄子里的人,这些人名义是庄丁,但训练和装备都不比精锐之师差。

    这种私人性质的军队,其实是他向关陇权贵达成的妥协,就跟杨坚为了皇位答应关陇权贵保留部曲一样。

    关陇权贵以军武起家,对于军队尤其重视,他们为了应对天下大乱,也为了保护私家庄园不受土匪祸害,招募了很多精壮之士,这些人训练有素,装备和以前的骁果军完全一样,各个世家加起来的话,足有好几万人,而这些精悍的私军,一直是李渊不放心的存在,虽然他们分散各地,但是如果集中起来,足以让李唐江山改名换姓。

    李唐以前强大的时候,李渊倒也不太担心,但李唐王朝已经落到了这步田地,所以他十分担心这支军队在关键时刻发动兵变,尤其是隋朝现在已经和天下世家讲和了,关陇权贵极有可能集结这支军队杀官造反,和隋军里应外合,就像他们当初背叛隋朝,将并州、关中、巴蜀献给自己一样。

    一念至此,李渊汗毛直竖,冷汗涔涔。

    以前他能容忍这支军队,但李唐现在危机四起,这支不受控制的军队已经成了他心腹之患,再想到与他渐行渐远的关陇权贵,就更加坐不住了。这也让他下定决心拔除这个隐患,即使是引发朝野的短暂动荡也在所不惜。一旦成功的话,内忧解决干净,还得到不计其数的钱粮和土地。

    如果手段稳妥,甚至还能获得一支精锐之师,到时候,他未必不是杨侗的对手。不过此事关系重大,他得事先问问最为倚重的两个儿子才行。

第598章:永除后患

    “儿臣拜见父皇!”武德殿御书房,李建成、李世民连袂而来,恭敬行礼。

    见到二子到来,李渊挥了挥手,道:“你们坐下吧!”

    兄弟二人见到父皇神采奕奕,一点没有之前的忧色,不自禁的相顾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讶之色。两人目光一触便都移开了,都没说话,尽管只是因为治国理念不同起了冲突,但针锋相对的争执,让那并不牢固的情份和信任又生出了丝裂痕。

    “建成,你认为杨侗扩军五十万的消息是否真实?”李渊目光看向了李建成,李氏父子与杨侗接触的也就李建成了。

    “父皇!”李建成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他实在太能装了,所说的话很坦诚、所做之事也都摆在明面之上,但我们总是上他的当,老实说,儿臣也猜不到真假。不过对我大唐而言,不管他是真的增兵五十万,还是故意散布谣言,都不重要。”

    李建成言之下意十分明显:杨侗现在倾巢出动,就已经足够对付李唐了,他增不增兵,结果都一样。

    李渊默默点头,感叹道:“其实从准备起兵到入主关中,一切都在朕的算计之中,便偏偏出了杨侗这个异数,这个人实在太诡异了,或者说他运道好,似乎天时地利人和,他全占齐了,如今的隋朝内外安定,外无外敌。而我们却没有多少准军作战的时间了,若朕所料不错,杨侗必然枕戈待旦,开春之后,随即出兵,当然这也不是最可怕的事情,关键是我们不知道他还有什么阴谋诡计,而他却总是能把我们看穷,仅这一方面,我们就已经彻底落了下风,唯一能做的自然被动迎战,在战场之上随机应变!但这些都是外患,我们的内忧又是什么?如果内忧不除,何以平外患?”

    李建成微微一愣,随后无奈的低下了头,父皇明知道内忧是什么,却还要他来说,显然对各个大门阀近来的表现相当不满了,这才把话题引到这里来,虽然他觉得眼下不是与大门阀决裂的时候,但若是有这些人当隋朝内应,隋军再次攻来之时,大唐必将内外交困。“内忧主要在两个方面,一是世家门阀,其中以关陇贵族实力最为惊人,各个权贵门阀,家中子弟不是从商、就是为官为将,势力极其庞大,在地方上犹如皇帝一般,把持地方政权,我曾经上奏父皇,要对他们采取一定的措施,限制他们无度膨胀,但父皇念在他们有拥立之功,不忍薄待功臣,采取了宽容的政策,导致他们渐渐垄断大唐军政各级职位,他们在政治军事上执掌权位;而在赖以生存的土地这个方面,他们借乱世为名,暗中纵私兵为匪,晚上一个村庄一个村庄的屠杀干净,这样一来,村庄的田地就成了无主之地,到第二天白天,这些土地便划入了他们名下。”

    “还有这等恶行?”默不作声的李世民听得大为震惊。

    “很多很多!”李建成苦笑着说道:“你在西城郡驻守多年,难道没有百姓北逃吗?”

    “有!西城郡由于大量自耕农逃往汉川,使得全郡人口锐减,已经到了严重动摇朝廷赋税的地步,我不得不设卡阻挡。”李世民说道。

    “那些空出来的土地呢,到朝廷之手还是荒废了?”

    “这,这当然没有荒废。”虽然李世民一直主军,不理民生和政务,可田里长草还是稻子,还是知道的。

    “现在已经全部成为大门阀的土地了。”李建成不再理会李世民,而是向李渊拱手说道:“父皇,大门阀大肆吞并土地,经营庄园,又因为他们不需要交税,因而府库空虚,渐成裂土为王、割据一方之势,使朝廷政令很多时候都不能有效贯彻下去,此事若是严肃对待,迟早必成巨大祸端。”

    李渊冷冷一笑,“关陇贵族乃是我大唐的根本,在起事之初立下不少的功勋,有点优待是应该的,朕也并不反对,但如果不能安分守己,那就不要怪朕不客气了。”

    李建成这些话,让李渊对各大门阀更加警惕,巴蜀虽是李唐的大后方,但是这几年并不平静,‘乱匪’袭击村庄之事时有发生,这些百姓对付不了凶残的‘乱匪’,只能被迫当起了流民,而这关陇各大门阀失去了关中之后,迫切恢复巅峰所使得的凶残手段,人皆此心,彼此之间都默认了其他门阀的行径,而且不了争夺到更多、更好的土地,一个二个都在使劲竞争,屠杀、驱逐土生土长的地方百姓,以免被其他人先占了去,如此一来,遭殃的是无辜的百姓。

    对于关陇门阀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李渊实际上是心知肚明,这些土地不仅成了各大门阀的土地,那些被迫流浪的百姓其实也被各大门阀藏匿,如果这些藏匿人口被释放出来,朝廷在巴蜀至少增加近百万人口,对改善朝廷税赋有至关重要的作用。真要这么做了,这当然是得罪关陇门阀的事情,会触犯到他们的切身利益,所以李渊多年来一直隐忍不发,只是朝廷现在不仅沦落到无法维持运转的地步,甚至还有被颠覆的危险,哪怕他再不愿,也不得不与夺取关陇权贵提前决裂。

    “说说第二个吧!”

    “喏!”李建成眉头一蹙,沉声道:“巴蜀近来冒出一股凶悍的流寇,有汉人、有僚人,人数约有万人左右!这些人自称太和军,他们神出鬼没,不断袭击各大门阀的庄园,手段相当狠毒,凡是与各大门阀沾亲带故的人,莫不惨遭荼毒,然后用夺取到的钱粮救济流民灾民,在巴蜀很有人望,据地方来报,这支太和军的人数有扩大趋势。”

    “太和军?”李渊脸色微变,一万余人这数量让他心中泛起浓重的警惕。

    “‘太和’二字,有些像道家,难不成是蜀中道家带头?”

    “不只是像道家,还是一个皇帝的年号!”

    “魏孝文帝。”

    “孝文帝时期,为了保卫国都平城,在长城沿线建立了很多军镇,其中最为重要的是武川镇、沃野镇、怀朔镇、抚冥镇、柔荒镇,统称北方六镇。这六个镇是北魏抵御北方游牧民族入侵的重要军镇,守将大多是拓跋家族贵戚和北魏贤臣。太和十七年,孝文帝迁都洛阳,使北方六镇地位迅速下降。同时,也使得朝廷对六镇控制力迅速减弱,六镇武将蠢蠢欲动,拉帮结派、互相结义,又相互争权夺利,自成军阀。武川镇宇文泰和怀柔镇高欢逐渐崛起,成为两股最具实力的割据势力,迅速主宰北魏政局,继而出现赫赫有名的‘八柱国十二将’,可以说,‘太和十七年’对于关陇权贵意义深远!”说到这里,李渊眼眸泛起冰冷寒意,还有一丝丝的恐惧。

    李建成问道:“父皇是说,这所谓的太和军极有可能是关陇贵族的军队?”

    “贼喊捉贼、栽赃嫁祸、相互兼并的事情,他们做的还少吗?”李渊的太阳穴不时鼓起,显是愤怒到了极致。

    李氏兄弟心头大骇,他们知道父皇准备对关陇贵族下手了,这一次不仅是要钱粮、人口,而是像杨侗那样将之连根拔起,可李唐既没有杨侗那样好的条件,也没有充足的时间镇压内乱,只因开春之后,隋军就会大举来犯,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动关陇贵族,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他们兄弟心里十分清楚,父皇故意引导李建成这么说,目的是把关陇权贵的威胁摆到明处来谈。

    其实在对待关陇权贵的问题上,李建成和李渊商谈过。

    由于关陇权贵在起兵之初给了李渊大量钱粮人力上的支持,所以建立唐朝后,李渊给予关陇贵族的庄园土地不征税赋的待遇,而关陇权贵在李唐王朝遇到困难时,也时不时拿出大量钱粮支援唐军作战,时间一久,大家便形成了默契。

    就在关中之战结束后,李建成和萧瑀为了争取到撤离大兴的时间,亲自到隋军大营与杨侗谈判,杨侗不仅给了三天时间,还与他谈了许多关于关陇权贵、关东士族对于朝廷和皇权的威胁,李建成深以为然。

    到了襄阳,他认为应该收回关陇权贵的种种特权,把默契捐赠换成正常缴纳税赋,但李渊生怕引发关陇权贵不满,而导致屡屡战败、丢失关中的唐朝轰然坍塌,出于国基稳定来考虑,李渊继续执行之前的默契。

    李渊的考虑其实十分合理,任何一个王朝,在开国之初都不敢贸然对支持者下手,但李建成认为改得越晚困难越大,而且会在大唐形成特权群体。

    李渊想着唐朝江山会慢慢扩大,人口和土地也会越来越多,这样就不会影响朝廷税赋收入,于是坚持自己的观点。不料李唐疆土没有扩大,反而不断缩小,而巴蜀是关陇权贵的后花园,最肥沃天府之国都被关陇权贵和地方豪强占据,偏偏他们这些人个个享受免税待遇,再加上关陇权贵和入驻巴蜀的关东士族、南方士族行使晚杀一村、翌日占领田地的残暴一套,致使朝廷能够征收税赋的土地越来越少、税赋也一年比一年少了起来。

    之前,各大门阀无路可走,只能跟着李唐一路黑到底,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所以甭管李渊要粮钱还是人口,都会大力支持,可随着杨侗放出和解的声音,又见到李唐苟延残喘,前途暗淡,一个个都生怕惹得新主不满,纷纷停止了对李唐王朝钱粮的支持,导致李唐陷入缺钱少粮的窘境,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军队不战自溃。从那时起,李渊就有了动关陇权贵的念头,他在南阳的时候让李元吉接手‘只眼’,其实就是在搜罗通敌罪证,在关键的时刻能够逼迫关陇权贵让步,可现在见到关陇权贵越来越放肆,加上害怕他们的军队,便生起了杀机,哪怕身死国灭也要搏一搏,如果能够在隋军攻破之前,将关陇权贵消灭干净,完全可以效仿刘备,从容退入巴蜀,闭关锁国,往西、往南发展。如果不行此险招,必然十死无生,

    李渊这种心态其实就是有钱的时候一起吃肉,没钱就拿属下开刀,谁让关陇权贵积累了百多年,一个个都富得流油,猪养肥了总归要宰杀下锅,李渊在私下问两个儿子,跟问屠宰之技一模一样。

    李渊长长的吐了口闷气,关陇权贵在军方和地方都十分强大,尤其掌控了钱粮这个命脉,才有了和朝廷扳手腕的底气。他缓缓的说道:“并不是我们消灭不了关陇权贵,而是大唐根基十分薄弱,如果强行消灭,代价大得我们根本承受不起。但关陇权贵始终是毒瘤,因为他们对良田的大量占有,使我们无法实行均田制和府兵制;他们对官员、武官职位的大量占有,使我们无法开科取士,而杨侗之所以成功,就在于他掌控了一切,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这才是隋军屡次战胜我们的根本原因。”

    “父皇还要妥协?”李建成闻言皱眉。

    “不!这一次肯定不行了。”李渊摇了摇头,冷笑道:“关陇权贵纷纷投注杨侗,极有可能和隋军里应外合,朕如果再妥协的话,我大唐王朝的结果和宇文氏一模一样,都是十死无生。所以朕要先下手为强。”

    宇文泰设立的‘八柱国十二将军’其实跟草原上的部落制差不多,自它成立之日起,‘八柱国十二将军’为代表的关陇权贵和皇权就此起彼伏的斗争就一直没断过,斗倒了宇文氏、斗垮了杨氏,现在轮到李唐了,两者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共生的地步。

    李世民沉吟一会儿,拱手道:“父皇,儿臣别的不担心,就怕军队出事。”

    关陇权贵以军武起家,军权和军队是他们的传家利器,就像名门士族家学一样,家学是他们培养子弟门生,构建庞大官僚网络的关键所在,放弃家学就等于放弃利益传承,而对关陇权贵而言,放弃军队就等于放弃保护自己家族财富的武器,一旦失去了军队,他们只能任人宰割。

    但允许关陇权贵养私军,是李渊为了得到他们支持所付出的代价,却成了他们稳固国基的最大障碍。这就和当年的杨坚一模一样,只不过经过杨广连消带打,以及杨侗的直接打压,李渊面对的关陇权贵在军事影响力上,已经弱了很多很多。

    “这个无妨,只要将他们军中将领加以监督即可!除掉了这些人,再以能上庸下的方式选拔基层武官,军心士气必将得到脱胎换骨的变化。至于官员,朕会让武川卒暗中监督。”

    “儿臣能做点什么吗?”李建成问道。

    “你二人分别监视关陇官员、武官即可,其他的就交给朕好了。”

    “喏!”李氏兄弟应命。

    “军政方面朕就交给你们了,绝对不能留下漏掉任何一人,还有,此事只有我们父子知晓,不能向其他人透露半句。朕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永除后患。”李渊这回学聪明了,不像上回要迁都那般,先放出风声,弄得十分被动。

    “请父皇放心,儿臣今天就着手准备。”

    “据说不少流民往襄阳而来?”李渊又问道。

    “正是!”李建成叹息了一声,低声道:“百姓生活本就困难,遇到雪灾,他们的生活无以为继,纷纷跑向襄阳求生。这些百姓主要是来自房陵、竞陵、夷陵三郡,据统计约有三十多万人,加上从南阳挟裹而来的百姓,计有三四十多万人受灾,他们都需要朝廷救济,如果我们不设法,这些百姓恐怕在冻死饿死一半。”

    想到饥寒交迫的灾民因为朝廷救济不力,会有很多人在大过年中死去,李建成面露不忍之色,心如刀割。

    李渊神色亦是十分凝重,沉默了半晌,看向李世民道:“二郎!立即带兵去设帐安置灾民,挑选青壮加入军中,以只要达到要求,以郡兵的标准给他们发放俸禄,并承诺开春发放粮种给他们回家种植。老弱病残暂时以军粮施粥,尽力让百姓们度过难关。”

    “喏!”李世民心中大喜,大雪已经持续了很久,老弱恐怕早就死在冰天雪地里了,坚持到现在的三四十万流民,至少可以挑出三五万新兵,这对大唐和他自己都是雪中送炭啊。

    李渊又对李建成道:“建成留下来,朕还有话对你说。”

    “儿臣告退!”李世民分别向父兄行了一礼,告辞而去。

    御书房里只剩下李渊和李建成父子二人,李渊问道:“你主政这么多年,对杨侗的均田制可有心得?”

    “儿臣当年在关中和杨侗谈及此事,他当时就断言我们执行不了。”李建成苦笑道。

    李渊有些好奇:“他是怎么说的?”

    李建成认真回忆了一下,道:“杨侗说,土地是所有人的命根子,让权贵们交出土地和人口难如登天,他治下没有什么关陇权贵、关东士族存在,想怎么折腾都行。可我大唐是世家门阀的集中之地。光靠一道命令根本无济于事,还要有实实在在的手段。”

    “什么手段?”

    李渊之所以很关心这件事,是他这一次要以对付拥有军事力量的关陇权贵,关东士族、南方士族所依仗者,无非经义之底蕴而已。他们的存在对朝廷影响并不多,如果朝廷除掉强势霸道的关陇权贵,这些人会举双手欢呼,这意味着会有七成的官位供给他们分配。

    李密曾经也在徐州推广过均田制,遭到各郡县官员一致抵制,原因是这些人,大多是东关士族子弟,他若强行实施,会激起既得利益者起来叛乱,将会动摇到魏国安危,最终不了了之。反倒是杜伏威和王世充照搬杨侗的方法,干起了打土豪分田地,结果执行得相当好。

    李唐的情况和李密极为类似,即便是了关陇权贵,还有关东、南方士族、皇亲国戚,所以土地和人口的状况极其错综复杂,既有他赏赐的,也有很多是私人购置,还有很多是屠村得来的,他要执行均田制的话,必定触犯到很多人的利益。所以,他想听听杨侗是怎么做的,希望从中吸取大隋的经验。

    李建成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杨侗的手段我们还是难以实施。”

    “你说就是了,究竟是何手段?”

    “他的方法十分简单直接,以粗暴的手段打倒世家,将奴仆家丁纳入官方户籍,接着就是丈量分配。”李建成看了无语的父皇一眼,接着说道:“如果我们施行此策,首先要摸清土地的情况,必须知道谁占了多少人口和土地,然后有的放矢,好在我们要针对的是所有关陇权贵,重新丈量没收到的庄园田地,逐一分配就是了,要做这一步并不难。但关键是监督必须到位,否则的话会出现分配不公之事,只要积累到经验,以后就很容易了。为免藏丁之事再出现,儿臣建议将向田地收税的‘摊丁入亩’制度也推广开来,然后推广到自耕农户,慢慢影响各个世家门阀,”

    李渊听得连连点头,吩咐道:“可以,你先拟定出详细的执行方案出来,只要我们这边成功,便在治下推广。对了,我们急需钱粮维持朝廷和军队,救济灾民,你去一趟窦府,拜访窦相。请他出面联系独孤整老相国,探探口风,他们能够拿出多少、有何要求。”

    跟独孤整那只老狐狸相比,李渊更加相信窦氏,而且追逐利益、多方下注是世家门阀生存本能,古往今来,概莫能外,在李唐没有濒临绝境之时,身在大唐治下的关陇权贵绝对不会与他撕破脸。

    “儿臣遵命!”李建成知道谋划关陇权贵不是一两天的事情,而眼下有几十万百姓急需救济,现在只能继续妥协,这样也起到麻痹关陇权贵之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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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第三世介绍:
隋朝纲常败、乱象渐丛生。
在这即将拉开的历史帷幕,杨侗披甲跨马,举起屠刀,用皇室子弟的名义和尊严,维护与拯救这一个天下哭泣的时代。
大隋的辉煌,不会就此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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