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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碧海思云     大隋第三世txt下载     大隋第三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24章:壮士断腕

    在隋军大营东面十多里外是一座方圆数十里的大山丘,山上林木茂盛,山脚下被大片树林包围,树林将整座山包围了一圈,像是一条绿色腰带向南绵延而去。此时就在山的北面,一支两万人的唐军正要抓紧时间休息,准备对隋军大营进行第二次攻击。

    这支唐军全是李孝恭的精兵组成,战力精悍,装备精良,这支军队的统帅正是李孝恭本人。而李孝恭本人则是在一队亲兵护卫下,于西南方远远观看隋军大营,他不让第二次偷袭的士兵观看,一是免得战事太过惨烈,影响到大家信心和斗志,二也是让士兵得到充足的休息时间。

    当看到卢祖尚的万人大军被杀得溃不成军,李孝恭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卢祖尚之败他看在眼里,也看到隋军正在有条不紊的布置着防线,甚至还看到一队队侦骑四散而出,消失在夜空之中。

    一旁的副将看向李孝恭,轻声道:“殿下,隋军这是在防止我们第二次偷营呢。”

    李孝恭眼中闪过一抹不甘的神色,连副将都看得出来了,他岂能不知隋军已有防备?只能无奈下令:“招呼将士回营。”

    “喏。”副将应命一声,匆匆前去传令。

    “胜而不骄,不愧是江淮之虎,杜伏威不可小觑呐。”李孝恭哀叹一声,落寞的回了大营。

    当柴绍等人听说杜伏威已有防备之时,每个人心里都是沉甸甸的,他们寄予巨大希望的一记妙棋,也被隋军这么无情地击碎了。

    “殿下,诸位将军,我们的藤盾的的确确起到了防御弩箭的效果,但是这一仗,我是败在隋军之手,而不是弩箭……那些普通隋军士兵配合默契、杀法骁勇、进退有度。即使不用弩箭也比我军强。”此时,侥幸逃得一命的卢祖尚也详细的说了这一场夜袭经过。

    听完卢祖尚的表述,众人默不作声。

    如果说以前还能将失败的原因归咎于对方的弓弩犀利、骑兵浩荡,那这次,他们似乎又找到了新方向,对方不止弓弩犀利、骑兵浩荡,就单兵素质、团队配合比他们厉害,幸好卢祖尚没受伤,否则的话,这生死对决的大战还未开启,他们这边就伤了员大将。

    但饶是如此?李孝恭也不得不考虑接下来该如何应对隋军。

    因为单是卢祖尚说出的“配合默契、杀法骁勇、进退有度”这些词汇?足以说明杜伏威那支军队哪怕抛开兵器、铠甲不论?也是一支强悍的精兵。

    更让李孝恭担忧的是这支军队是江淮军建立起来的第十一军,要是换作杨侗麾下最精锐的十大军团,战力又得多么恐怖?

    而与他们对峙的杨善会,手中就有几个主战军团,若是全都投入战场?结果如何?

    不言而喻。

    良久?李孝恭沉声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这次失败并不是我们策略有误,也不是我们的能力不够,只能说明隋军准备充分?我们的胜算本来就很小,又遭到隋军以不备算有心,失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众人默默地点头。

    “天明以后,我们再战杜伏威。”李孝恭沉声道。

    “这……”柴绍皱眉看向李孝恭:“夜袭尚且被打成这样?堂堂正正对敌?恐怕赢面极少啊。”

    “但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选择了。”李孝恭叹息道:“杨善会可以和我们耗?但我们耗不起。我原打算借助营寨之利,引隋军来攻,一来可以消耗隋军兵力,二来也是消磨隋军锐气,待敌军久攻不下,再施以反击。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甚至不惜派人去洛阳散布杨善会拥兵自立的流言。但他们显然是看破了这个计划,也看破了我们的弱点。”

    柴绍道:“我们的弱点是粮食?”

    “粮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时间。”李孝恭看了柴绍一眼:“我们跟隋军耗不起,若是耗时日久,不能尽快返回襄阳,荆襄随时可能生变。只因荆州除了杨善会,还有淅阳薛万均、南郡李靖,这两人要是同时出兵,我们和太子失去入蜀之路不说,还被分割为两个小块,这样我们就成大唐罪人了。”

    众人闻言,顿时为之哑然、赧然。

    正如李孝恭所言,他们明明是一支拥有十多万人的大军,但此时此刻,却成了李建成的负担,更让人无地自容的是,还需要兵微将寡的李建成来营救…要不是他们迟迟回不到襄阳,李建成早已平平安安的走在入蜀的路上,而不是冒着巨大风险,死守襄阳。

    这说起来,实在太丢脸了。

    其实他们不是不想走,真没办法走,该死的隋军不但强悍,主帅和各位主将还很狡猾,但是谁又能理解他们的苦衷?

    “殿下,请容许末将说句大不敬却实在的话。”卢祖尚躬身道。

    李孝恭并非是那种苛刻的人,闻言点头道:“你说。”

    卢祖尚拱手道:“不是末将被这一仗打击得丧失了斗志,而是以我们现在的处境,根本就不是隋军的对手,我们必须得到外部支援,否则很难跳出隋军的包围;就算侥幸跳出了包围圈,也很难渡过白水。我们是不是可以请太子殿下全军出动?于蔡阳一带为我们牵制罗士信?”

    “太子殿下接二连三的支援我们,接二连三的被罗士信打败;时至今日,襄阳那点兵差不多都拼光了,要是襄阳全军出动,襄阳城怎么办?要是太子有所闪失,谁能负责得起?”李孝恭连串发问。

    迎着李孝恭的来历的目光,卢祖尚没有避让,而是继续说出了自己的主张:“隋军在南阳一带其实并没有多少兵力,而且荆北迟早要割让给隋朝,依末将之见,可以先让太子殿下、陈相国带留守官员、辎重撤到夷陵,牢牢地把守入蜀通道即可。而我们与襄阳军汇合之后,遇城绕城,直奔夷陵。”

    旁边的柴绍看了他一眼,摇头长叹,苦涩的说道:“卢将军的想法的确是不错,但我们的粮食、我们的时间都等不到那援军了。”

    李孝恭心中暗自盘算,如果斥候昼夜不停向襄阳奔跑,至少也要两三天时间,还不算中间的大山大河,以及拦截隋军;而襄阳军从襄阳来,起码也要走上四天时间左右,这就花费七天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自己的粮食首先就支持不住了。

    关键是襄阳那点兵,怎么搞得过虎视耽耽的罗士信?就算成功到了蔡阳,估计也剩不了多少了,这又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他苦笑一声,摇头道:“嗣昌说得有道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说到底还是隋军把我们看穿、看透了。他们知道我们越拖下去形势越严峻,所以才悠然自在的和我们在山中兜圈子。老实说,我现在除了强攻之外,是想不出任命一个办法了,大家群策群力,都想一想有别的办法没有,有什么话,尽情畅所欲言。”

    帐中只有他和柴绍、武士彟、卢祖尚四人,李孝恭很是坦率的说出了自己的无奈之处。

    大家都是明白人,哪怕不说,也都知道他已是黔驴技穷了,与其藏藏掖掖,倒不如把所有问题都摆在台面上,说不定还有什么新思路。

    “殿下回营之时,就说过杜伏威已经开始严防死守,使第二次夜袭无法如愿执行。但是从这其中,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比较适合我们的办法。”柴绍说道。

    “什么办法?”

    “办法就是将计就计、将错就错,继续去打杜伏威。”

    众人愕然的看着柴绍。

    明明知道敌人有备,还去打?这不是让将士们去送死吗?

    李孝恭也有些接受不了,更想不到柴绍会打出这种荒谬的声音,他皱眉道:“嗣昌,你说具体一点。”

    “末将遵命。”柴绍拱手一礼,接着说道:“殿下,我们的军队有七八万荆州人,如果我们放弃荆州,这些士兵迟早会离开我们,而不会跟我们前去益州。只要我们把荆州士兵的干粮收拢,剩下的两万多名精兵就可以支撑十天时间左右,我们今晚索性让这些荆州士兵再次夜袭杜伏威,而获得十天之粮的精兵,则借机绕过杜伏威大营和蔡阳县,直接返回襄阳城。”

    “那七八万荆州士兵就不是人了?就这样让他们去送死?”李孝恭不悦的质问,柴绍这个壮士断腕之策已经违背了他做人原则。

    他能坑害敌人,但绝不会坑害这些自己的士兵。

    柴绍苦笑道:“我是说让这些士兵去佯攻,七八万在隋军大营前造成的浩大声势,不说杜伏威不敢轻动,但至少无暇顾及到我们,等天一亮,我们早已跳出敌军的包围圈,而杨善会要排查、安抚七八万人,生怕这些士兵暴动,暂时无力追赶。以隋军内王外霸的一贯风格,必然让这七八万人服几年劳役,然后让他们回乡务农,他们也算是有了一条生路。”

    李孝恭原以为柴绍建议自己派七八万人去送死,使两万多名精兵得到逃生的充足粮食,那他肯定接受不了。如果只是让这些士兵去隋军大营之前示威,为精兵做掩护,天亮就投降隋军,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理顺之后,李孝恭发现自己居然心动了,而且这个办法似乎也是目前最好的出路,他看了大家一眼,问道:“你们认为如何?”

    “殿下。”作为晋阳起兵的元老,武士彟自然是第一个说话,他说道:“正如驸马所言,这些荆州士兵早晚都会失去,如果我们舍不得放弃这必失的士兵,那么,两万多名精兵一个不剩。要是集中粮食给精兵,又有这些荆州士兵做掩饰,我们至少争取到一天时间,成功回到襄阳的可能性极大,我比较倾向驸马之议。”

    “卢将军,你的想法呢?”李孝恭问向卢祖尚。

    卢尚祖苦笑道:“末将也认为这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李孝恭点头道:“既然我们意见统一,那接下来的第二个问题就是谁带些兵去隋军之前骚扰?为精兵掩饰到天亮?我肯定不行,你们三人须有一人担此重担。”

    三人顿时都没吭声了,过了一会儿,卢祖尚叹息道:“柴将军是大唐驸马、武将军是开唐元老,都是杨侗眼中的大反贼,是必诛之人……相比之下,我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人,我留下来吧,而且我与大唐皇族无关,杨善会更信任我。”

    李孝恭意属之人也是卢祖尚,正如他自己所说那样,柴绍、武士彟要是落到大隋之手,必死无疑,而卢祖尚献上七八万名俘虏,就算得不到封赏,至少能活下来。

    当即说道:“既如此,我们立即行动起来,命令所有士兵上缴干粮,我今晚就去襄阳。”

    “喏。”三人一起施礼,转身出帐,李孝恭却叫住了卢祖尚,“卢将军稍等。”

    “请殿下吩咐。”卢祖尚连忙停下脚步。

    李孝恭走上前来,苦涩道:“是我李孝恭无能,是我对不住你,不管你以后回来找我,还是留在隋朝生活,都是大唐的功臣。你的家小我会留在襄阳,太子也绝对不会难为他们,我李孝恭哪怕是死,我也不许其他人害你家人。”

    “多谢殿下。”卢祖尚眼睛都红了,他想说些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孝恭拍了拍他的肩膀,故做轻松的说道:“其实我知道大唐的处境很危险,但我们三人没得选,否则哪会轮到你?”

    “殿下……”

    “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的。”李孝恭长叹道:“以后就在大隋安安心心过日子,千万不要想着去找我。我真得保不了你。”

    李孝恭太清楚李渊和朝廷中那些人的嘴脸了,也知道自己今天的决定,极有可能令他失去一切,甚至包括他的生命。

    “请殿下也多多保重!”卢祖尚深深地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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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5章:张网以待

    次日,天色将明,杜伏威顶着一双满布血丝的眼睛跑向了前营。

    昨天晚上唐军的的确确又来了,来的士兵还不少,怎么也得五六万人左右。这些士兵堂堂正正的在营外列出一个个方阵,熊熊火把将大营之前照亮如白昼,借助望远镜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绝不是虚张声势,然而这些唐军士兵根本没有攻营,他们等隋军看清楚之后,就把火把给熄灭了,就这样在一箭之外敲锣打鼓,当你以为他们已经走了,然后又点亮了火把,又让你看一次,仿佛生怕他不知道唐军在外面一样,黑灯瞎火之下,又不敢擅自出兵,生怕中了唐军的诡计,于是就这样僵持到了天亮。现在天亮了,杜伏威倒要看看他们搞什么名堂。

    “李孝恭到底搞什么名堂?唐军都跑了吗?”杜伏威气冲冲问着阚棱。

    “还在。”阚棱一脸古怪的表情,“唐军还在睡觉。”

    “什么?竟然在我们的眼皮底下睡觉?”杜伏威眼珠子都鼓了出来,当他跑上瞭望搭一看,差点把舌头给生生咬断。

    果真如阚棱所言,除了部分唐军在外围巡视之外,余者坐在地主,东倒西歪、背靠着背的呼呼大睡。

    这……

    杜伏威惊呆了。

    他发誓,自己这辈子从来就没见过这么胆大包天的敌人,哪怕是乱匪,也比眼前的唐军认真、负责。

    这到底是干嘛?

    一个二个都不想活了?还是活得不耐烦了?

    便在这时,一名没有携带武器的大将策马而出,缓缓来到营门之前,根本无视指着自己的箭弩,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走到辕门之外,抱拳行了一礼,大声说道:“在下卢祖尚,请杜将军一叙。”

    “我就是杜伏威!”杜伏威也佩服此人的胆量,还礼道:“卢将军有什么话要说?”

    “奉荆王之命,率领八万将士前来归降,万望杜将军接纳。”卢祖尚强忍着耻辱之感,大声说道。

    “……”

    刹那之间,隋营一片死寂。

    包括杜伏威在内,全都被震到了。

    有八万士兵在手,竟然还投降?

    这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此言当真?”良久,杜伏威才回过神来。

    卢祖尚道:“不假。”

    “卢将军能否入营一叙?”

    “可以。”

    当营门打开,卢祖尚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杜伏威在阚棱的护卫下,迎向卢祖尚?并且问道:“这是为何?”

    “事到如今,杜将军觉得还有必要再打吗?”卢祖尚也不隐瞒?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杜伏威和阚棱面面相觑。

    李孝恭竟然跑了,将这嗷嗷待哺的几万张嘴甩给了大隋?

    杜伏威稍一沉吟,道:“我大隋也不想生灵涂炭,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了?不过此事还需我军主帅来定夺,还请卢将军回去约束好唐军将士?准备接受大隋收编。”

    “喏。”卢祖尚应了一声?离开了大营。

    不久!

    收到鹰信的杨善会带兵而来?正式接受卢祖尚的投降。

    尽管投降对于唐军来得比较突然?但并没有抵触和反抗?相反?当他们听说不用跟隋军打仗的时候?爆发出了一阵阵欢呼声。

    说到底,还是因为李渊在荆州底蕴太浅?经营得不到位。这些将士刚刚成为唐朝的子民不久,便接连让李渊送上战场?而且每一场大战都以惨败告终,未能取得一点实际性的战果。败得多了?看不到半点希望的唐军将士厌战、畏战情绪大生,而李渊又没有安抚人心?以至于这些战争意志早已消失殆尽的荆州兵,早就不愿为‘薄情寡恩’的李唐王朝卖命。

    ……

    杨善会骑在战马上,和数十名大将注视着降卒,而王雄诞则负责率军去收缴堆积在营前的兵甲。

    看着一阵阵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唐军士兵,杨善会颇为感慨的说道:“我杨善会也打过无数场仗,勉强称得上身经百战,但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七八万士兵老老实实向敌人投降的场面,他们所以这样,不是将士们不忠,而是李渊不仁不义、愚蠢至极所致。看他李渊自入主关中至今,都干了些什么破事?将一张地图摊到桌子上,然后全面开杀,一次性就跟我大隋和梁师都、薛举、朱粲干上了,连个具体的目标都没有,结果兵力分散,处处碰壁。从关中逃到荆州以后,还是不长记性,还是东搞一下西搞一下,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先是和萧铣打,还没把萧铣歼灭,又放下这一边,头脑发热去搞王世充,将隋唐之间的缓冲生生打没了,然后又和我们打……除了敌人满天下,啥都没捞到。好好一个荆州被他祸害成什么样了?他如今作死作孽,也难怪这些将士不肯为他卖命。”

    杜伏威不禁无语。

    下河东、占关中那会的李渊的确过度膨胀了,但败逃南方后的李渊不是想打,而是不得不打,要是不拼命去打,只能益州和半个荆州的他怎么可能是大隋的对手?只有趁着杨侗一心对外,腾不手来收拾中原诸侯之前打出一个新局面,才能站稳脚跟,若不然,跟现在有什么区别?

    李渊的战略其实没有错,错就在他选错了发展方向,要是他一心一意去搞萧铣、林士弘,说不定长江以南都是他的,但他偏偏去弄王世充这个天然屏障,结果王世充完了,李世民也被打得精疲力竭,最后白白便宜了大隋。

    不过仔细想想,杜伏威感到有些庆幸,幸好李渊搞错了方向,不然的话,他杜伏威极有可能接受李渊投降,当了李唐的吴王,真要那么干,早就变成一堆黄土了,“大帅,末将有一事不明。”

    “何事?”杨善会问道。

    “李孝恭虽然逃掉了,可是他的最终目的还是襄阳,襄阳本就有两万左右的驻军,如果我们把李孝恭这两三万人放了,那襄阳就有五万左右的精兵。要是将之攻破,难度至少增加一倍以上。”看了杨善会一眼,杜伏威又继续说道:“依末将之见,他虽然已经走了三四个时辰,但以我军骑兵的速度,说不定还能追得上……。”

    “李孝恭他逃不掉。”杨善会微笑道:“我等只需静候消息便可。”

    “大帅说的是罗将军?”杜伏威又惊又喜。

    “对,罗将军昨天已经张网以待。”

第826章:名将之死

    时间渐渐到了正午,两万多名跳出隋军包围圈的唐军在一条荒废的山道上列队行军,李孝恭走在队伍的中间,他和隋军有过多次的交道,对隋朝的作战风格比较了解,隋朝虽然占尽天下大势,但仍然喜欢在堂堂正正的基础上突出奇兵,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终的胜利。

    这是杨侗身为人君的天下理念所致,他希望在战争中尽量何在青壮人口,虽然李孝恭本人也赞同这种理念,但敌我双方本是你死我活的生死较量,李孝恭作为唐朝大将,最大限度杀伤敌军是他义不容辞的使命,但凡有获胜之机,他绝不会放过歼灭隋朝十大军团这种强兵的机会。主要还是因为

    唐朝国力孱弱,没资格站在战生重建的高度上去考虑未来,更不可能在必胜的时候去容忍敌人,他们现在考虑的问题是尽可能的屠杀隋军,以期将其国力拉低。

    李孝恭领会了杨侗现在的内战理念,所以尽管跳出了包围圈却也不敢有丝毫大意,十分谨慎的派出斥候在前方打探,从晋阳起兵至今,唐朝已经吃了太多的亏,尤其是他在襄城惨遭罗士信打得全军覆没那次,至今令李孝恭记忆尤新。

    就在这时,数名斥候疾奔而来,老远就大喊大叫:“停下来,停止行军。”

    李孝恭大吃一惊,喝令道:“停止行军!”

    斥候气吁吁的冲了过来,拱手禀报:“禀殿下,前方斥候在五里外发现了隋军骑兵,正往我们这边靠近。”

    李孝恭心下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隋军果然遇在前方设下了伏兵,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迅速问道:“敌军有多少人?主将是谁?”

    斥候忙道:“具体数目不知,前去探查的一队斥候只有一人逃回,身中三箭,已重伤不治,他临死前说是‘罗’字战旗。”

    “罗字战旗?”

    听到这四个字,李孝恭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隋军只有一个姓罗的大将,除了他的冤家老对头罗士信还能是谁?

    他迅速打量了一下地形,发现他们正好进入一条比较宽阔的谷道,谷道宽约三里,长达十多里?两边山势倾斜陡峭,长满茂密灌木丛?这种地形不利伏击?却是骑兵纵横驰骋的天选之地。不过前方伏兵已经出现,要不了多久就会杀来,李孝恭也顾不上这些了?下令道:“传令前军向后军汇拢。”

    这是应付伏击最有效的策略?由于行军队伍拉长?一旦遇到伏击便被斩为数段,从而形成各自为阵的不利局面,最终逃不过全军覆没的命运。所以前方要是事先发现伏兵,最好的策略就是迅速集结,将拉长队伍列队成阵?就算伏兵杀来也不惧。然而他话音刚落?前方早已经传来轰隆隆马蹄声和喊杀声?这是隋军伏兵发现他们已被敌方察觉?索性反客为主杀上前来。

    李孝恭大喊道:“前军让过两旁,后军集结迎上!”

    其实不用他下令?唐军士兵已经纷纷调头疾奔,向山谷外奔来?而在嘈杂和混乱之中?李孝恭却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仿佛鼓点一般密集,只是被伏兵的马蹄声和喊杀声,以及自身的叫喊声掩盖住了。

    李孝恭凝神细听了一会儿,忽然脸色大变的大叫一声:“不好,上当了。”

    他听出这种奇怪声音是马蹄声,或许是他们的马蹄被厚布包住,所以奔跑声比较低微,但数量极多。

    李孝恭意识到自己又中隋军陷阱,所谓的伏击不过是个诱饵罢了,故意亮出兵锋,使自己本能去集结兵力,然后利用唐军自身的混乱,集中杀戮。

    但此时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隋军骑兵已杀到了五百步外,黑压压的战马如狂涛奔腾,激起的尘土遮天蔽日,隋军骑兵高举盾牌,双腿控马,另一只手握紧长矛,矛尖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心寒的光芒。

    李孝恭心知骑兵一旦全速发动就无法停,他们只能一往无前的将挡在面前的敌军摧毁。他现在只能牺牲前军,希望混乱的前军能阻碍隋军骑兵的突击,给后军集结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李孝恭只奔出数十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片凄厉惨叫声,前方数千余名士兵已被卷进铁蹄之下,隋军手中长矛疾刺,刺穿敌军胸膛,战刀如闪电一般的劈飞敌军头颅,在战马的铁蹄之下,唐军士兵哀嚎倒地,一时间血雾弥漫,肢体横飞,哭喊声、惨叫声响彻了这方山谷。

    尽管唐军士兵也在拼死抵抗,怎奈他们遇到的是隋军主战精骑。这些士兵身经百战,已经彻底脱离了农田,专为战争而存在,不仅装备精良,战力、战意更非战时为兵闲时为农的唐军可敌,不到一刻左右,行军疲劳的唐军便被分割成得数十块,阵脚被冲得七零八落。

    隋军骑兵只留五千人对付唐军乱兵,其余一万五千骑在主帅罗士信的率领下继续向前疾冲,铺天盖地杀向依旧混乱不堪的唐军后军。

    这不单两个不同兵种的较量,也是两军主帅的战斗,李孝恭企图让乱兵牵制隋军骑兵,给他整顿兵马的时间。但罗士信却看出了唐军并没有准备好,他深知一支军队要是没有经过严格训练,在面临突如其来的战斗时,将是怎么的混乱场面。

    尤其是唐军此时刚刚逃出生天,不仅处于最放松之时,还十分疲劳,现在骤然遇袭,没有崩溃已是不错了,想让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成队伍的严整,百余人或许可以,但几万人的军队绝对不行。

    这就是人为创造出来的破敌战机,罗士信要抓的也是这个战机。

    此时此刻,隋军一万多名名精骑一分为二,从两边穿透敌军乱兵,直取数百步外的唐军后军。

    当李孝恭勉力喘了口气,再看战阵之际,只觉眼前一黑,原本并不紧密的战阵,就这一会儿功夫,便已经被隋军骑兵冲得濒临崩溃。

    “杀~”

    罗士信带着精锐部队再一次狠狠地冲入了敌阵,手中长枪一甩,生生的将一面藤盾甩的爆开,巨大的力道将这名唐军战士撞飞出去,瞬间撞倒一片唐军,隋军士气更盛,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中,唐军的军阵终于被攻破,越来越多的隋军朝着罗士信撕开的裂口中涌进来,将原本完好的阵型冲得支离破碎。

    对一支军队而言,最可怕的并非是敌军有多么强悍,而是己方军心动摇、失去斗志,一旦士兵丧志,有人带头逃窜,那他就是羊群中的领头羊,会迅速传遍全军,使整支军队的斗志和士气土崩瓦解。

    这两支隋军骑兵发起猛烈进攻,惊惶失措、阵容未齐的唐军面对着杀气腾腾的敌军,心的堤防就已经轰然坍塌,又见隋军气势如虹,无法匹敌,唐军士兵在极度惊惶害怕中,开始出现了逃兵。

    一带十、十带百、百动千人,逃亡潮就像是滚雪球一样,开始蔓延全军。

    因为身处后阵的关系,武士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妥,回头看去,正看到李孝恭处于极度危险的处境,当即无心恋战,迅速指挥一个比较完整的亲兵方阵退到李孝恭的身边。

    “士彟,快救嗣昌!”李孝恭眼见大势已去,本打算突围离开,却见柴绍身陷敌阵之中,心中顿时大急,对赶来的柴绍急声说道。

    武士彟点头,想要冲上去,只是柴绍所在的方阵已被隋军围拢,早已布好重重防线,防止唐军破阵救人。

    “杀!”

    武士彟亦是一名悍将,他当即杀了上去,手中古月大刀扫过一团刀芒,三名精骑被斩下马来,但此时却有一股难言的虚弱感令武士彟动作一顿,奉杨善会之前来协同作战的谢映登见状,立即逼了上来,挥舞金乌花枪攻向武士彟。

    武士彟虽是一员悍然,但本身就不是谢映登的对手,而且他这些日子主管唐军后勤,一直呕心沥血,得不到好好休息,勉力抵挡几合便已经气喘吁吁。

    “咦,竟然还有一员大将?”谢映登诧异的察觉到武士彟实力不错,顿时兴致大起,不由得大笑一声,攻得更急。

    “士彟,莫要管我,护着殿下快走,他日再为我报仇雪恨!”柴绍此时在人群之中穿梭,所过之处,隋军纷纷倒地,但隋军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除非柴绍会飞,否则休想逃走。

    武士彟扭头一看,却见大军已经彻底溃败,而李孝恭在李川和千多名嫡系士兵的保护下,形势岌岌可危。更要命的是罗士信带着一支精兵如斩风破浪一般朝那里杀去。

    一边是还有希望逃生的主帅、荆王李孝恭,另一边却是身陷绝境的驸马柴绍,武士彟咬了咬牙,猛地一甩大刀,斩向谢映登的宝马,趁着谢映登连忙架开大刀这一刻功夫,武士彟飞奔而回。

    “嗣昌呢?”李孝恭见武士彟孤身而回,却不见柴绍踪影,心中大急。

    武士彟没有回答,对着李川说道:“走!”

    “士彟、李川,休要管我,去救嗣昌!”李孝恭大怒,“砰~”一声闷响声中,武士彟一记手刀将李孝恭打晕。

    “应国公,你……”李川等亲卫见状大怒,纷纷怒视武士彟。

    “尔等立刻保护殿下退走!”武士彟目光看向柴绍方向。

    “那将军你呢?”李川感到一丝不妥,连忙问道。

    “吾自然……”

    武士彟话音未落,又是“砰”的一声闷响,这一回他被李川给敲昏了。

    “武将军想要救驸马,只是驸马如今已经身陷重围,去了就是送死!我的武艺不比武将军差,这个重任由我来负责。”李川深吸一口气,“为今之计,你们当尽快护送殿下和武将军退往襄阳!”

    众亲卫不禁默然,虽然十分丧气,但如今局势,救柴绍已经是不可能了,况且武士彟体力不支,强行杀入与送死何异。

    众人默默点头,一并带着这支亲卫护着李孝恭和武士彟且战且逃。

    。。

    却说谢映登见到李川杀来,眼中闪过一抹杀机,摘下大弓,从箭囊中抽出两支铁箭,缓缓将弓弦拉开,对着李川就是一箭。

    “小人。”李川大怒,一刀劈向来箭轨迹。

    然而就在此时,谢映登满弓又是一箭,此箭疾如奔雷,狠狠地撞到了前方那支箭的箭尾,受此撞击,前方那支箭忽然加速,“噗嗤”一声贯入了李川的咽喉。而李川手中的战刀‘当’的一声,砍中了后面那支箭。

    他的身子还在前奔,但身体却僵硬起来,缓缓低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咽喉处多出来的箭支,鲜血顺着箭杆不断滴下,全身力量如同潮水般随着血液的流失而不断消逝。

    “好箭术。~”感受着生命的流失,李川努力发出一句话,轰然倒地。

    “让我来。”谢映登收回弓箭,从士兵让开的小道,纵然下马,朝柴绍杀去。

    柴绍此刻已经杀红了眼睛,不断有将士落马,他身边也越来越少,眼见谢映登杀入,心知杀了此人,自己就值了。将手中战刀一摆,一记撩枪势朝着谢映登咽喉刺去。

    “好!”谢映登目光一亮,忍不住赞喝一声,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谢映登在大隋为将多年,平里也跟秦琼、罗士信、尉迟恭、裴行俨交过手,自己的武艺比之当初大有进展,柴绍这拼命一刀颇为老辣,谢映登见猎心喜,手中战刀一翻,架开柴绍战,顺势一刀斩下。

    柴绍横刀招架,却见谢映登将刀一滑,横削柴绍五指,柴绍连忙回收战刀,避开一刀之后,横起一刀,削向谢映登的腰间。

    ‘当’的一声被谢映登磕开,战刀反刺回去,差点将柴绍咽喉捅穿,虽然躲过这一刀,但眼见对方战刀又至,柴绍勉力支撑三十余合渐渐不敌。

    “柴绍放弃吧,你们已经败了。”谢映登没有进逼,而是看向了踉跄后退的柴绍,说道:“要是你愿意归降,至少平安度过此生。”

    “哈哈哈~”柴绍不禁发出一声苍凉的大笑,朗声而笑:“男子汉大丈夫,有死而已。何必废话,今日只有战死的柴绍,绝无苟且偷生之将!”

    “说得好!”一声朗喝声中,却见周围的隋军迅速让开一条通道,一身是血的罗士信走上前来,此时大势在手,唐军溃不成军,余下的就是士兵们的事情了,他远远看到谢映登和柴绍单挑,便过来观看。

    “柴绍,虽然我们是敌对,但你是条汉子,我罗士信佩服你!”罗士信向柴绍拱手道。

    柴绍冷笑一声:“罗士信,你们隋朝只会用此卑鄙手段破敌吗?”

    “两军交锋,自然无所不用其极!”罗士信淡淡得说道:“我军兵多将广、兵强马壮,占尽了天时地利与人和,只是我们不想生灵涂炭,才与你们对峙月余之久,真要想将你们歼灭,甭说是你们这十余万大军,便是伪唐都被灭国无数遍了。你投降吧,我会说服圣上饶你一命。”

    “你以为我柴绍是反复无常的小人吗?”柴绍惨然一笑,将战刀横在脖颈之间,猛地一拉刀柄,身体轰然倒下。

    “是条汉子,可惜了!”谢映登看了柴绍的尸体一眼,摇头叹息。

    罗士信点点头,李孝恭逃走,让罗士信有些失望,不过也无所谓,经此一战,荆州唐军已经废了,为收复荆北、益州减少了几分压力,更何况杀了柴绍这样一员大将?总体而言,此战目的已经达成,李孝恭就算厉害万倍,也救不了岌岌可危的伪唐王朝。

    他对几名残余的唐军士兵道:“我不杀你们,你们把柴绍带回襄阳去吧。”

    “多谢将军!”一群柴绍亲卫躬身答道。

第827章:黯然退出

    发生在舂陵、襄阳之交的拦截之战,在第二天中午便随着逃兵传回了襄阳城。而在东宫正殿,李建成的神色十分憔悴,他已经呆呆的坐了一个下午,原本俊朗的脸已经蓄了不少胡茬,看上去不但颓废,还很邋遢,只是注重仪容的李建成此刻已经不去在意这些了。

    他既是为柴绍的阵亡而哀悼,也是为了大唐帝国而忧虑,李孝恭兵败、柴绍已经阵亡,十几万舂陵军回到襄阳的数目,竟然不足千人。

    这让他怎么办?怎么向视这支大军为救命稻草的父皇解释?

    在他下首,兵败回来的李孝恭、武士彟默默地跪在地上,自从逃回襄阳,讲述了撤兵经过以后,他们二人就没有为自己解释过什么。

    兵败和已经送到襄阳的柴绍的尸体都是无法挽回的事实,虽然李建成并没责怪他们二人,但自责却如刀子一般噬咬着他们二人,只因柴绍不仅是驸马,还是他们的战友,要不是柴绍在罗士信发起进攻时,柴绍带着他麾下三千名士兵杀上顶着隋军冲锋,给他们刹那间的喘息,他本人根本不会陷入重重包围,完全可以说是柴绍用他和他麾下将士的命,换来了他们二人的生。

    这时,陈叔达快步走进殿前广场,他奉命去竟陵收拢兵力、粮食,此时刚刚回来,现在到处都在说李孝恭惨败而归,陈叔达也不知真伪,来不及休息便匆匆前来。

    他见几名亲兵站在台阶前紧张的向殿内张望,气氛十分凝重,急忙问道:“荆王他们真败了?”

    “正是。”一名校尉轻声道:“荆王战败,只剩不足千人返回,柴驸马也阵亡了。”

    “轰!”

    校尉这话如记晴天霹雳,震得陈叔达脑子一片空白,除了自己的心跳,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一般。

    陈叔达其实有另外一个计划,前几天刘文静来信,让他说服李建成吞下舂陵兵马,平安退守巴东之后,大家不用去成都这个肮脏的政治泥淖,而是以李孝恭、柴绍为将帅,统领大军攻克南诏六部,为大唐、为李建成夺下一块休养生息之地。

    这其实也是当初东征失败,刘文静为李渊拟定的发展大计,可那时李渊遭到关陇贵族以民意挟持,无法迁都成都?这才使计划无法执行。

    本想拾起这个发展战略?然而现在…十几万大军没了,柴绍也没了。战略大计自然也落空了。

    陈叔达眉头都皱成一团,他沉吟一下道:“替我禀报殿下,就说我求见。”

    校尉快步走上台阶,站在大殿门口禀报:“禀报太子殿下,陈相国求见。”

    “请进!”李建成的声音有些嘶哑?语气里充满无尽了无尽的怆然。

    不用亲兵转告?陈叔达便已走进大殿?直到李建成前面?才行了一礼?“参见殿下。”

    李建成抬手道:“陈相请坐。”

    “谢殿下。”陈叔达再行一礼?才将目光看向了李孝恭,这一眼看去?整个人都傻了?只见这位只有三十余岁的荆王?头上白发竟比自己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还多。

    “荆王、武将军,我一个亡国之人尚且活得有滋有味,你们岂能因一时失利失去了信心?”陈叔达深吸了一口气,气咻咻的说道:“我大唐还没亡,太子也还要你们二人带兵前去益州,还不是悲痛的时候,都给我像个男人一样的站起来。”

    李孝恭这才慢慢地站了起来,将武士彟也扶了起来,苦涩一叹:“悔不听嗣昌之言,至有此败,更害死了嗣昌!”

    柴绍当初劝他走官道南下枣阳,而李孝恭却担心隋军骑兵从背后掩杀,再次全军覆没,这才坚持走上山间小道。此时想到柴绍的死,李孝恭又是忍不住一阵心痛。

    李建成叹了口气:“孝恭,你的决定并没错。若是你们走官道,恐怕早有一个多月前就败了。”

    “这是国与国之间的差距,实非人力可变。”说这话的陈叔达心里如明镜一般,大唐王朝从与大隋王朝并驾齐驱落到这地步,罪魁祸首就是李渊。

    自李渊登基之后,败笔连连,一步步将生机勃勃的大唐拖到这个绝境,他有多大斤两陈叔达一清二楚,如果像刘邦一样把军队交给麾下大将指挥,大唐就算干不过隋朝,也不会这么惨。但他偏偏外行指挥内行,于军队之中到处插手。

    有时候陈叔达甚至极度怀疑李渊是杨侗派来的奸细,否则他为何总在关键时刻‘配合’杨侗?

    还是说,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索性江山和子孙也不要了,要是这样的话,杨广戏称他为“阿婆”,还真不是没道理。

    “太子殿下,武川司长史韩志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商。”就在陈叔达胡思乱想之际,刚才那名校尉在殿外禀报:

    “有请。”

    “喏。”

    不一会儿功夫,韩志大步入殿,行礼道:“卑职韩志参见殿下。”

    “韩长史有何要事?”李建成示意他免礼。

    韩志说道:“回禀殿下,城中到处在风传我军不利的消息,为免动摇军心,卑职已经严令各坊百姓禁言,不准谈及唐军兵败之事。并且遵照殿下吩咐,派出一千名武川卫巡视全城,通传各处,凡是敢私下商议者,皆以通敌论处。”

    李建成看了大家一眼,故作轻松的说道:“我这么做或许就是传说中的掩耳盗铃了吧。如今民心、军心皆乱。岂是禁令能止得住?都说隋军极善不战而屈人之兵,以前我还不信。然而隋军远在汉水以北,就已经令我们全城动荡,相比之下我们实在是太被动了。”

    李建成的话激起了陈叔达的担忧,“自古以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军民在公开场合是不敢谈,但私下里谈得恐怕更多。殿下,我们的形势现在很不乐观,应当早有准备啊。”

    李建成默然点头:“目前看来,杨侗的确是准备武力夺取荆北了,都说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陈叔达缓缓的说道:“现在军心动摇,人人自危,微臣最担心的还是荆州本地人,对他们而言,投降隋朝最符合他们的利益,襄阳城或许挡得住隋军,却挡不住心向隋朝的民意。荆州民心已不在我大唐,他们视我大唐为洪水猛兽,依微臣之见,早日离开为好。”

    李建成默不作声,暗自盘算起来。

    虽说杨善会击败了舂陵军,可是经过个多月以来的紧急收拢,襄阳又已从各地集结到了两三万名精兵,单纯从军事上说,隋军是很难攻城高池深的襄阳城。但关键是城内人心惶惶,这种恐惧情绪用不了多久就会蔓延到军队之中。而据他所知,襄阳虽然当了唐朝几年的领土,但因为朝廷连年作战、连连失败的缘故,厌战、畏战的情绪从一开始就没消除过。要是杨善会、薛万均、李靖同时兵临城下,吓怕了的军队说不定马上就会献城投降。

    念及于此,李建成看向了李孝恭,问道:“孝恭,你认为呢?”

    李孝恭也知此时绝非矫情的时候,连忙答道:“其实自东征失败以后,我军士气就越来越低迷,一天不如一天。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人认为我大唐对荆州的统治大势已去,当圣上迁都之后,荆襄籍士兵都自求自保、各留后路,厌战畏战的情绪早已席卷全军。我又惨败而归,这对我军上下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般的打击,如今军心瓦解,已无法再战。我也认为早日离开为宜。”

    李建成也知事不可为,当即对韩志说道:“韩长史,传令下去,让留守官员紧急收拾收拾,三天后与我前去成都。”

    “卑职遵命。”韩志应了一声,行礼离开。

    李建成又对李孝恭道:“孝恭、武将军,你二人负责军队事宜,不愿与我们去益州的士兵,就不必勉强了。”

    “喏。”李孝恭、武士彟应命离开

    “在隋唐的休战协议中,杨侗要求我们将一个完整的襄阳交上。虽然说他已经摧毁了协议,但我却不希望乱兵和地痞无赖祸害城中百姓。”李建成踱步出门,看了看雄伟壮观的宫殿群落,叹息一声,对默默相伴的陈叔达说道:“陈相国,劳烦你去趟蔡阳,让罗士信或是杨善会前来接管襄阳。这也算是我为襄阳百姓做件好事吧。”

    “微臣遵命。”

    。。。。。

    第三天清晨,已经和隋朝达成了交接协议的李建成,带着李唐残余势力正式撤出襄阳,结束了他们对荆州的统治。

    负责断后的武士彟到了下午,依约开门,放隋军主力入城,自己则带到四千名士兵往西而去,前去和李建成汇合。

    奉命接管的杜伏威和罗士信率领四万大军入城,罗士信率领一万精骑负责接管皇宫,

    而杜伏威则负责控制襄阳城,城内百姓家家户户关闭门窗,躲在家中不敢外。

    一队队隋军骑兵在襄阳大街小巷奔驰,将趁机抢劫店铺、为祸百姓的散兵和流氓无赖抓捕斩首,并大声吆喝,让百姓暂时不要出门。

    到了傍晚,得到通知的杨善会率领麾下将校大举入城,他问向前来迎接的杜伏威:“可有李建成得消息?”

    杜伏威躬身道:“启禀大帅,他们在清晨时分,已经离开,与末将交割的是武士彟。”

    旁边的谢映登问道:“大帅,我们要不要去追?”

    杨善会摇了摇头:“李建成、李孝恭都不足为虑,而且少了李建成,成都怎么会热闹起来呢?随他们去吧。”

    “喏。”谢映登应道。

    “我现在暂且任命你为襄阳郡丞,安抚襄阳郡,安排士兵接管治下各县,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妄施杀戮。”

    谢映登连忙应命:“末将明白,请大帅放心。”

    杨善会目光移向杜伏威:“我们这伙人,杜将军你最擅长水战,你和阚将军率领第十一军将士前去夷陵协助李靖尚书,为攻伐益州做好准备。记住,一切听令从于李尚书。”

    杜伏威大喜:“末将遵令!”

    “负责夺取房陵和西城的薛万均将军有没有信鹰传来?”杨善会询问身边的亲卫。

    亲兵答道:“回大帅,尚无薛将军的信鹰传来。”

    “我知道了。”杨善会也不在意,其实房陵并不属于荆州,但和西城郡一样兵力空虚,这样的地盘,岂能不夺?

    他又说道:“与我前去皇城,我要亲自给圣上和左仆射写捷报。”

    “喏。”

第828章:年产百万行不行(月底求票)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一群鹰隼盘旋在茶卡盐湖的高空之上,锐利的眼睛盯苍茫平静如洗的湖面,似是要在盐湖中寻找食物一般,它们展开双翼,掠过一道道山岭、一条条河流,没什么能够成它们阻碍,只因它们是天空之中的霸主,只要肥美的猎物出现,就会变成它们腹中餐。

    但今天就在这片千里草原上,忽然来了一只硕大无朋的大雕自南而来,强横霸道的将它们驱逐一空。

    这时,南方忽然远远传来阵阵苍凉声浪,有如战场万鼓齐鸣、动人心弦。

    这苍凉声音,带起了波浪般的卷来一重黑影,只见天地相接的南方冒出一大片黑压压钢铁森林,有如长江大河之水自天际倒泻而下,随着黑影逼近,只见无数面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最为耀眼夺目无疑是那面“隋”字军旗。

    这正是杨侗亲自率领的玄甲军,他返回西海,并非是心血来潮,而是深思熟虑的决定。

    眼下吐蕃已裂、吐谷浑已灭,高原之上大局已定,杨侗继续留在江源郡的意义已经不大,江源现在已有裴行俨、王雄诞、周绍则镇守,治理也有文武双全的李世谟,新郡正在有序的建设之中,有这些人在,不说稳如泰山,但以第一军的强悍、蜂窝弩的犀利,无论是娘尚囊还是李世民,想打上来都很难;而且再过不久,王伏宝也将带着第九军将士返回江源,届时两军汇合,哪怕杀入汶山、同昌也不再话下。

    杨侗作为皇帝,现在的使命是掌控全局,而不是事事争先,更不能与大将们争功。没人之时,是逼不得已,只能自己上,如今人才鼎盛,没必要事事亲自去打了。

    关键是朝中那些大佬听说他差点被泥石洪流淹埋之后,纷纷发来鹰信,催他还朝。

    大家都这么说,杨侗决定从善如流,暂时回去做件摆设,大不了把精力从冲锋陷阵转移到治理朝政上好了。

    既然决定当大隋的吉祥物,那就得充分发挥自己光和热,所以他来了茶卡盐湖?准备亲切慰问下立下大功的能工巧匠?以示皇恩浩荡。

    早在几天前,西海郡守李客师给他发来鹰信?说是工匠按照杨侗的步骤,制出了上好的细盐。

    盐关系国计民生?是每个人必不可少的必需品,人类寿命的大幅延长就是从吃盐开始的。然而制盐技术的不成熟,导致产量严重不足,固然是含有毒素的盐也被卖出好价钱,所以盐的利润历来都是暴利,盐商更是富得流油,独孤氏当初为何成为大隋首富?

    原因就是独孤氏掌控了河东盐池,河东盐池品质好?都不需要人力加工,会自然形成,能节省大量人力成本。从汉代以来就已经大规模开发,并远销全国,是雍凉最重要的食用盐来源!

    以杨侗以前,大隋并不实行盐铁官营,独孤氏是篡周立隋的主力,杨坚登基立国以后?为了回报独孤氏,让独孤派全心全意支持自己,所以把河东盐池的经营割让给了独孤氏,独孤氏虽没直接控制盐池,却把利润最高的精盐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凡是大兴城、洛阳城的富贵人家都吃独孤氏的精盐,高端餐馆和青楼也是如此,除了精盐之外,还控制北方大地的粗盐生意,独孤氏想不富都难。自杨侗收复并州以来,河东盐收归国有,然而河东池盐最大的问题难以溶解的矿物过高,在原始的生产方式中,它们都不容易析出,会结晶在盐中,严重影响口感不说,还对人体健康造成伤害,也因河东食盐产出的成本太高,所以到了20世纪80年代的时候,失去竞争力的河东食盐停止生产,以其他地方的上等盐代替,这其中,西海盐便是取代河东盐的最重要的食盐之源。

    杨侗准备大量开发西海盐,也是因为他总算知道民间用盐短缺,昂贵盐价让大隋百姓苦不堪言,而这里盐晶如泥沙,而唯一的成本就是简单的加工和运输而已,有了西海之盐,盐价定然大降,无数百姓必然为之受益。

    另一个潜在意思是利用西海盐的无穷价值,打破中原最富足、余者皆荒蛮的固有观念,让人们意识到比中原更富足的地方到处是,慢慢养成目光向外的习惯,而不是世世代代死守中原一域。

    远远地,杨侗已经看到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大营,此时李客师不仅有工匠和西海五千驻军,包括驻扎在西平、武威、张掖的五千多名郡兵也纷纷赶到茶卡盐湖,协助李客师管理监督吐蕃、吐谷浑数万名奴隶。

    这时,一队骑兵离开大营,向杨侗的队伍疾奔而来,为首官员正是西海郡太守李客师,李客师翻身下马,快步奔至,在杨侗马前行礼道:“微臣李客师,拜见圣上。”

    杨侗翻身下马,将李客师扶起,笑道:“朕一直在等李太守的好消息,李太守这么短时间内就产出了精盐,可谓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

    “真正的功劳是改进制盐方式的圣上,微臣只是依葫芦画瓢而已,当不得圣上赞誉。”李客师汗颜道。

    “朕只是说说而已,李太守化理论为实物,这才真是了不起。”

    “多谢圣上赞誉。”

    杨侗哈哈一笑,又问道:“走,去看看。”

    “圣上请随微臣来。”李客师见杨侗兴致盎然,也不废物,在前方带路。

    一行人约行十里,来到了制盐区。

    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个方方正正的池子,这些池子都不深,却十分宽敞,此时的池子都蓄满了卤水,远远望去就像是水田一般。

    这些池子由上而下逐个挖低,落差为十寸左右,上下池之间都开有放水闸门,用以向下流水。

    “李太守,这些池子到底有何用?”杨沁芳忍不住问。

    李客师介绍道:“回殿下,我们采用圣上之法滤掉杂物之后,剩下都是产盐卤水,按照以往的做法,是用大铁锅煮干水份,沉到锅底的才是盐粒,但是这种煮法,不仅耗费大量柴火,产量也也不大。于是我们就按照圣上制作海盐之法修这些池子,将滤掉杂物的卤水倒入高池之中,利用日光晒干、大风吹干部分水分,以提高卤水浓度,到了第三天,再放开闸门,将卤水放到第二层池子,高池底剩下的就是像淤泥一样的盐了,之后再逐池放水,经过五层池子的沉积,剩余的卤水几乎没用了。至于沉积在池底的湿盐,无需几天时间即可结实成板,铲到锅里翻炒就是雪花一样的盐,若是不急,也可以自然晾晒干。”

    杨沁芳走到高处,好奇的指着身边的第一层池子,问道:“这池子可以产盐了吗?”

    李客师看了一会儿,恭敬道:“卤水浓度已近十成,按照我们产盐流程,用不多久即可出盐。”

    “你怎么知道近十成了?”杨沁芳化身为记者。

    阴明月和李芝等玄甲将领也相当惊奇,这里没有什么可以检测的东西,单以肉眼怎么可能判断出卤水的的纯度?

    “人眼虽然看不出来,但是莲子可以。”李客师笑道:“莲子在卤水中斜浮,则为七八成卤水,平浮则为十成。莲子在卤水中的不同样子、不同深度,都代表卤水不同的纯度。要是它沉到池底,则意味卤水没多少盐分,可以弃之不用。”

    众人恍然,纷纷说道:“长见识了。”

    杨侗哈哈一笑,向一旁候命的工匠们说道:“既然卤水已近十成,那便拿这池卤水来让大家开开眼界。”

    “喏。”

    工匠齐齐大吼,几名神情振奋的工匠冲向这个高层盐池,将池旁闸门打开,将卤水放入下一层盐池,随着卤水流干,池底剩下一层厚厚的,如同淤泥一般的盐。

    有人用一根长长的木耙像推雪一样在池底用力一推,淤泥一样的盐便被推起…再用铲子铲到一个个手推车上,一车一车运到一块平平整整的晒盐坪,坪上铺有木板,板上又铺了竹篾编成的晒卷,当一车车湿盐倒上晒卷,工匠们开始用‘九子钉钯’一样的木耙将湿盐推平。

    随着湿盐水分流干、被阳光晒干,雪白一般的盐粒慢慢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俨然后世领导视察工作的玄甲军将领都呆呆的看着眼前这反射着洁白光芒的盐山!

    大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盐,就这么成了?”

    “对,就是这么成了。”李客师理解大家的心情,他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震撼?他笑着说道:“茶卡盐湖四周一马平川、风力强劲,即使没有阳光,湿盐的水分也很容易就被吹干,不过为免受潮,还是要炒干一次,但这一道工序的燃料是本地产出的煤炭,不但火力木柴足,而且不费燃料,采集也很方便。”

    杨侗笑道:“朕知道西海的结晶盐跟河东的天然盐石不同,它是天然形成的上等食用盐,只要简单去掉盐中杂质,就会变成最好食盐。”

    “闲着也是闲着,朕要制作几百斤食盐,带回去赏给文武百官。”忽然,杨侗兴高采烈的说道。

    皇帝亲手做的食盐,可不仅是食盐那么简单,要是分到各府,大家还不得感恩戴德啊。

    “圣上要造盐?”一些不明就里的人满脸狐疑的看向杨侗,圣上不会连这都会吧?

    “这新式制盐法还是朕想出来的,你们甭小看人。”杨侗望着李客师,笑着说道:“哪里是原料坊?带朕过去……”

    “喏。”李客师哭笑不得的应了一声,领着大家走向了一个巨大作坊。

    。。。。。。。。。

    这个巨大作坊已经初见雏形,在一个个库房中,堆满了从盐湖中挖来的四四方方的盐砖,远远看去,像是泛着青色的冰块。操作间摆着很多盆盆罐罐,一口口大锅架在一个个大灶之上,里面大火熊熊。

    杨沁芳弯腰寻找一片干净的地方,用刀子砍了一小块,用小舌头舔了一下,只感到一股又苦又涩又咸的味道传来,连忙取下水囊漱口,道:“此盐又苦又涩,圣上的法子当真可以将这玩意变成可食用之盐?”

    “天然盐块和细盐最大差别就是杂质多,把这盐砖里的杂质剔除就可以了。你看好了。”杨侗见到这里工具齐全,便着一块块盐砖扔到一个大石槽,用一个大铁锤砰砰砰的敲碎。

    杨沁芳这个好动分子倒是成了杨侗的免费劳力,在杨侗的指挥下,她把碎盐铲进一个簸箕,一次次的倒进一个装满清水的大池子,很快就融化消失不见,而清水也渐渐变得混浊起来。

    “继续倒进去!”杨侗看了看水缸里的盐已经融化,而那当浮标用的莲子还在底下,又开始敲盐砖,示意杨沁芳继续倒粗盐,如此直到莲子上浮,粗盐不再融化。

    “要想制成细盐,第一步是要把盐块里的泥沙滤走,虽然这里的盐块十分干净纯洁,但我们不能忽略这个最根本的问题。”杨侗对跃跃欲试几名女子说道:“时间有限,大家也别闲着,都忙起来,明月、尧瑶、李幼薇你们三人将卤水舀入木桶,房秀珠、郑丽琬,你们二人扶到滤网。”

    人们对未知的东西总是怀有一种莫名的兴致,纷纷依令忙碌了起来。

    房秀珠、郑丽琬抬着一个蒙了十层麻布的滤网放到一个空池之上,杨沁芳、阴明月、尧瑶、李幼薇将一桶桶卤水倒在麻布滤网上,麻布吸附泥沙等杂质,清水则渗入干净的空池之中,如此反复三遍,终于得到一大池干净的卤。

    “这就行了?”杨沁芳兴奋的说道,只觉得这也太简单了一点。

    杨侗摇头道:“朕刚才说了,滤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几道工序,别看这卤水干净,其实还有很杂质,不信的话,你们尝尝,肯定是又苦又涩又咸。”

    众人用手指沾了卤水一尝,果然和盐砖差不多,真是又苦又涩又咸。

    杨侗拿起一袋石灰粉倒进一缸清水之中,缺中水立即滚滚沸腾了起来,等到石灰水清澈之后,杨侗石灰水舀进装满了滤好的卤水池中。

    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之中,只见那清澈的卤水居然又变得浑浊了起来,等它再次澄清之后,池底留下一层白色沉淀物。

    然后大家一起帮忙,用滤网将清澈的卤水舀进另一个空池,当杨侗再次加入碱面之时,清澈的卤水又一次浑浊,澄清之后,盆底又一次留未知的沉积物。

    “大家再尝尝。”杨侗怂恿道。

    “咦,卤水不苦也不涩了!”众人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是人人都觉得充满了神奇。

    “苦涩的杂质已经变成那些沉积物了。”杨侗笑道。

    “那现在怎么办?”众人顿时兴奋了起来。

    杨侗说道:“按照李太守他们的做法是放到外面的池子里一池池沉积,一池池沉积,利用阳光和大风晒干和吹干,不过我们没有时间逗留于此,直接用大火煮干,盐就出来了。”

    众人将一桶桶卤水倒入一口口大锅之中,熊熊大火燃烧之下,盐水很快就沸腾了起来,随着水分的蒸发,水面和水泡上浮现出了薄薄盐花。

    “就这样?”除了李客师这个明白人,另外那些土著尽皆目瞪口呆。

    “等水蒸发完,剩下就是盐了。”杨侗哈哈一笑,道:“大家继续制卤水,到时候每个人都带一份成果回家去给家人品尝。”

    “多谢圣上。”男男女女兴奋的忙开了。

    约有半个时辰。

    负责看火、翻炒的玄甲军将领们惊喜道:“圣上,水干出盐了。”

    众人纷纷凑前一看,果真是出盐了,在几名将领翻炒之下,一铲铲细如流沙的洁白食盐呈现在眼前。

    “可以了,可以了,再炒就变黄了。”李客师见状,急得大叫。

    吓得众将纷纷铲进箩筐里,然后又倒入卤水,开始制作第二锅食盐。

    这一下,众人放下手中的活计,纷纷前来观看。

    只见箩筐之中尽是泛着青光、细如沙的雪白食盐,杨侗舀出一小盘,让大家尝。自己也捏了一小撮放到嘴里,顿时一种咸味充斥口腔,一点苦涩味都没有。

    “就是这味儿。”杨侗充满了缅怀之情。

    “从此以后,我大隋百姓再无缺盐之忧,还请圣上为此新盐命名。”李客师凑趣道。

    杨侗看着泛着青色的盐粒:“盐粒泛着淡淡青色,不如就叫青盐好了。”

    “青天白云产青盐,多谢圣上赐名。”李客师闻言大喜道。

    “对了,你们这些天的产量如何?”杨侗问道。

    李客师忙道:“回圣上,因为作坊刚刚运行,每天不过产出三四千斤,而且晒盐池、晒盐坪比较少,为了提高产量,尽快满足百姓需求,所以目前以蒸煮为主。不过等作坊、煮盐灶、晒盐池、晒盐坪增加,产量肯定可以提高无数倍。”

    “百姓现在严重缺盐、缺好盐,事关几千万人的用盐和健康问题,所以目前当以产量为主,至于是蒸煮还是晾晒都不重要。当人们不再哄抢青盐,视之为普通凡物时,再以晾晒为主也不迟。”说到这里,杨侗又问:“李太守,年产百万行不行?”

    “圣上放心。”李客师十分兴奋的说道:“茶卡结晶盐具有盐分重、杂质少、工序少的特点,一年怎么也能产出二三十万斤。要是在阴雨天、冬天也用煤炭蒸煮,那么年产百万斤应该也可以,当然了,产量高低还是由人手多寡来决定。”

    说到这里,李客师十分肉疼的说道:“只可惜五六万名现成的吐蕃奴隶,就那么被圣上宰了,用来挖煤不好吗?”

    “一个国家不能单纯看财富,还要拥有无敌于天下的百战雄师,以及四塞敬畏的震慑力!”杨侗笑着说道:“那批俘虏不但是吐蕃最强大的反抗力,还是吐蕃军魂和脊梁,宰了他们,吐蕃的骨头就断了。从长远上看,是划算的,再说了,王伏宝又会拉来一批奴隶,这些人比战俘好用。”

    “都拿来产盐吗?”李客师又惊又喜。

    “对,男的去挖煤开路,女的就在做些轻便的活。”

    无论在哪个时代,盐粮都是人类最重要的生存资源。人没饭吃会饿死、没盐吃也活不久!盐不仅是调味品,也是维持人体不可缺少的物质。可是从古自今,百姓始终没法吃上好盐,一是好盐产量少,二是因为盐商恶意囤积、哄抬价格,这种供不应求的局面,使百姓始终只能花高价买劣盐。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食盐纳入常平体系,然而食盐官营的基础就是产量大,只有产量供过于求、盐价下降,百姓才能都吃得起好盐!

    现在提高产能的技术有了,所缺的就是人手,与近在眼前的几千万人口的健康状况相比,官道等基础设施都是次要得。所以,杨侗决定将吐蕃、吐谷浑奴隶一概拿来西海当盐奴。

    “只要人手足,年产百万是真的不成问题了。”李客师信心十足的说道。

    “现在囤积多少了?”

    “两三万斤应该有。”

    “李太守,朕都灭了两个国家了。”杨侗意味深长道。

    “微臣知道,但是时间摆在那里啊圣上…您打仗疾如闪电,前后不到一个月,敌人就纷纷倒下了…”李客师差点都哭了:“可微臣这里只有一个方子,别的都要从零开始,大到作坊、池子、晒场、煤炭、石灰、盐砖,小到盆盆桶桶、碱面…这点时间弄到两三万斤青盐已是了不起…”

    “朕不是这意思。”

    “呵呵!”李客师心说:你就是这意思。

    不过他也理解,只因两代皇帝都这样,祖孙二人每做一件事都这么风风火火的,巴不得一天能够做完百年之事。

    杨广修洛阳、运河是这样。杨侗修官道、河堤、运河、长城也是如此。不过区别的是,祖父拿国内百姓来折腾,而孙子拿异族不当人。

    “你的难处朕理解,你的辛苦朕知道……”杨侗笑道:“眼下青盐产量有限,这些天有产出已是勉为其难了!”

    李客师松了口气:“如今青盐已经造出,日后自会源源不断的增产,而且食盐虽然不可或缺,可它毕竟只是调味之物,日常消耗不像粮食那么大,前期可以限量销售,年底的话应该可以普及北方大地了。”

    “这办法不错。不说了,朕继续造盐。”杨侗哈哈一笑,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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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9章:咸鱼帝王的一天

    翌日清晨,杨侗忽然惊醒,冷汗直流。

    因为,他做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梦。

    梦见自己吃盐多了,竟然醉盐,最后还玩了一出百鸟朝凤,然后还把卫凤舞、水天姬、长孙无垢、卢清华、李秀宁、萧月仙、阴明月一起睡了,这几个是他的大小老婆,很正常,不奇怪,可以忽略不计,关键是还有杨沁芳、房秀珠、李幼薇、郑丽琬、尧瑶……

    梦醒后,看到天光微明,人在军营,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

    咱的德妃阴明月呢?

    杨侗愣神之间,忽然感觉到自己某处有一种吞吞吐吐的感觉传来,然后……眯眼一看,发现被子竟然鼓出了一个人的样子。

    一把掀开。

    不是德妃在吞吞吐吐,还能是谁?

    “难怪我会做那古怪的梦。”杨侗看着这只妖精:“你这叫我起床的方式也未免,太让我性福了吧?”

    阴明月一脸虔诚表情:“我做了梦,梦中说我今天会在离天最近的地方,怀上一个孩子…夫君要是不喜欢我停下好了…”

    “别啊,千万别停,我刚刚梦到你生了一个仙童,说什么也别停!”

    这哪能停呢?

    就在杨侗期待之际,阴明月十分遗憾的道:“我已经要了一次,夫君要是醒来就不灵了……”

    然后把被子一盖,跑掉了。

    杨侗目瞪口呆,自己睡着的时候,竟然被阴明月给上了。

    关键是这女人把火点燃,自然却就跑了。

    我日死……

    杨侗看着被子上搭建起来的帐篷,瞬间炸了,“明月,你这样阴我,很好玩吗?你妹……”

    他忽然发现自己当文明人太久,竟然连国骂也忘得差不多了。

    就在杨侗欲哭无泪、大发雷霆之火时,阴了杨侗的明月又回来了,这一次她戴上了她那修罗面具。

    “你这又是什么鬼?”

    “戴上面具就灵了。”阴明月掩耳盗铃。

    “戴上面具,别有情趣。”杨侗这厮开心坏了,“看”不到杨侗的阴明月也不再拒绝,衣衫四散之间,床榻晃动……

    当两人终于从寝帐出来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多时辰,此时此刻,日上三竿……

    “终于舍得出来了吗?”杨沁芳看着这对衣冠楚楚的衣冠禽兽?一脸醋劲的说道:“右仆射的信鹰早就到了。”

    “何事?”杨侗不疾不徐?他已经习惯这丫头这种口气了,关键是他不觉得兵多将广、装备精良的杨善会,打不过军心动摇、大势已去的李孝恭。

    “右仆射他们打赢了?你自己看吧。”杨沁芳将一封译好的战报交给了杨侗!

    杨侗将信打开?信中内容,杨侗没有丝毫意外。

    心中为柴绍这位名将默哀了片刻之后?重心开始思考着接下来的事情,原本在杨侗的计划里,东夷陵、北汉中、西江源形成一个品字形防御地带,将李唐王朝死死地束缚在益州?然后让太和军、北镇军、僚人在益州之内搞事?迫使李氏父子穷兵黩武,将民心推向大隋,为日后治理益州提供民心基础,只是如今看来,经过李孝恭这一败?李唐甚至连内讧的资格都没有了,值此危亡之际,非愚蠢之辈的李氏估计会再一次捐弃前嫌、齐心抗隋。

    而李唐虽弱,但兵多将广、兵强马壮的大隋要想打一个同心协力的益州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只因益州适合伏击的地形太多了,随便一个关山险隘、随便扔下几百名精兵,就能令拥有百万雄兵的大隋无从下口。

    也就是说,仍然拥有无数大将的李唐要是一心当乌龟,恐怕比以前还要难打,但一想到自己的大将更多,内部还有三支大军,杨侗又放心了。

    “李靖所部如今到了何处?”

    “据昨天传回来的消息称,李尚书已经收复了夷陵,与杜伏威将军率领的第十一军将士合兵一处。荆州海军也从汉水进入长江,预计三五天后即可达到夷陵。薛万均将军也过了汉水,分兵收复房陵和西城郡,不久应该就会有好消息传来。”杨沁芳说道。

    “峡道难行,海军沿江西行,倒是一个不错想法。”杨侗想到隋唐两朝的差距,想输都难,忽然觉得索然无味,瘫坐在床铺上,动都懒得动了。

    “呃……”正等杨侗发布指令杨沁芳一下子就懵了,他抽冷子又瞟了他一眼,忽然发现这家伙变古里古怪的。

    她又看阴明月一眼,目光一碰,发现对方的目光之中充满浓浓的担忧之色。

    作为伴随杨侗最久的枕边人,阴明月这几天早察觉到丈夫的变化,这种变化似乎离开江源郡以后就有,和以前充满昂扬斗志的样子完全相反,给她的感觉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无上进心的废物。

    她也不知道丈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不说,自己也不好问,是以,在这几天时间,尽量满足他的需求,以博大胸怀、深邃包容跟他默默地泡在一起,陪他过着没羞没臊的咸鱼日子。

    实际上,她们还真猜对了。

    杨侗以前做梦都希望过上轻松的日子,没事宅在宫里泡泡老婆、逗逗孩子,但是当这一天即将成为现实的时候,却有一种失去方向的茫然。

    这个变化从他灭掉朗日赞普、慕容孝隽就开始出现了,尤其是吐蕃这个要卯足劲灭掉的对手,最终被他打败,落入四分五裂、万劫不复的境地…他感觉自己统一天下、威震宇内的最大阻碍被扫除了,只要照这架势发展下去,不用多久就可以建立起以大隋为首的大亚文化圈,在短暂轻松之后,发现自己已经无敌了的杨侗,却忽然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空虚之中,对外界风云变幻,漠不关心。

    他昨天没日没夜、兴致勃勃的一口气造出几千斤盐?为的是什么?就是因为有事情做,让他从中感受到成功的快乐感。

    “你没事吧?”杨沁芳忍不住了,上前关心的问道。

    杨侗闭目养神,懒洋洋的说道:“我好端端的,能有什么事?”

    两女却更担心了,阴明月柔声道:“夫君,今天阳光明媚,我们去草原骑马如何?”

    “天天骑,你不累吗?”

    杨沁芳道:“那,今天再去造盐怎样?”

    “明月都咸了,还去造盐,我有病啊我!”

    拯救杨侗小组正式发力!

    “……”

    “我说圣武帝陛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跟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一样,现在怎么忽然就没有一点冲劲和朝气了呢?”杨沁芳不解。

    “冲劲?朝气?要来何用?”杨侗依旧懒懒散散的说道:“我问你:要是你成了天上的女皇帝,亿万生灵生死在你一念之间,你还拼命吗”

    “那我拼命个鬼啊我……”杨沁芳瞬间回应,但话一出口,她愣住了。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杨沁芳几乎要抓狂……

    败下阵来。

    “放心,我真没事。”杨侗依旧咸鱼:“其实不光是你们女人,男人每个月也总有那么几天比较烦,过了就好。”

    “呸,大流氓……”杨沁芳闹了个大红脸。

    便在这时,帐外传来了修罗卫的声音,“圣上,杨尚书、凌尚书和突厥南部可汗阿史那思摩求见。”

    “谁?”杨侗为之一愣,之前可没有一点消息。

    “民部杨尚书、商部凌尚书携阿史那思摩求见。”修罗卫重述了一遍。

    “将两位尚书请进来。”杨侗坐正了身子,先见自己再说,至于阿史那思摩一边呆着去。

    阴明月、杨沁芳见杨侗一下子就‘活’了过来,忍不住相顾了一眼,似乎猜到杨侗的心境了。

    这家伙这几年无非忙习惯了,这忽然之间停下来,闲得慌。

    俗称,犯贱。

    两人离开不久,杨师道和凌敬大步入帐,行礼道:“微臣参见圣上。”

    “请坐。”杨侗一摆手

    “谢圣上。”

    “你们怎么来了?”杨侗很是好奇,这两人一个管民部、一个管商部,都与民生息息相关,怎么忽然凑到一起了?

    杨师道入座之后,呵呵一笑:“圣上打赢了吐谷浑、吐蕃,获得无数牛羊财富和奴隶,还把西海如同泥沙一般的池盐变成白花花的食盐,我们这两个见钱眼开的人,早在千里之外闻到了钱的味道,于是就跑来抢钱了。”

    “不过臣等也不是白来,带了些果蔬来换。”凌敬补充道。

    “换,肯定换。”杨侗爽快道:“吃了这么久的肉,朕现在看到肉就想吐。”

    杨师道、凌敬苦笑,说吃肉吃到想吐的,恐怕也只有专门打外仗的大隋将士。

    “老实说,你们干嘛来了?”杨侗执起茶壶,为二人各倒一杯茶。

    杨师道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任务还挺多的,首先是我那大哥和韦仆射听说军营被敌军的泥石洪流淹没,放心不下,非要我来看看,要不是他们太忙,都恨不得跑来一趟。”

    不是正式场合,说话也比较随意。

    “朕又不是小孩子。”杨侗笑了起来,一种被人关心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们在路上遇到了皇后、武妃和克明他们,大致的了解了一下,想想真是令人后怕不已。”说到这里,杨师道忍不住笑道:“谁能想到圣上醉酒,误打误撞的破了敌人的毒计,真是得天之幸。”

    “只是委屈了人家小姑娘。”想到郑丽琬当晚那狼狈的模样,杨侗也是忍俊不禁。

    杨师道点了点头,本来他也觉得罗刹卫挺胡闹的,谁也没想到关键时刻救了杨侗和几万大军的命。

    果真存在就是道理。

    他又说道:“其次,是关于军队的事情。我大隋除了伪唐苟延残喘,以基本完成了天下一统;但我大隋少说也有一百二十万名将士,用这么多兵去对付伪唐着实是杀鸡动用宰牛刀,三省十部、九寺、内阁等主官都认为我大隋保持十一大军团的编制即可,其实士兵一律裁撤,圣上以为如何?”

    “朕也有此意。”杨侗点了点头,年前的大隋尚有李渊、李密、林士弘、孟海公、冯盎这五路反王,而他们又有联合抗隋的迹象,朝廷为了打好今年的仗,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扩军,如今只剩一个兵力不足十五万的李渊,的的确确到了裁军的时候。

    他沉吟片刻,又说道:“战争打到现在,离统一不远了,庞大的军队数量给国库带来了沉重负担,该裁的必须要裁撤。但是朕有一点要再次强调,对士兵的抚恤、安置一定监督到底,朕还是那句话,谁TND的胆敢贪将士们用鲜血、生命和忠诚换来抚恤金,朕就诛他三族。”

    “圣上放心,这方面由民部、军部、武部共同操办,刑御二部负责监管,包管如数到位。”二人立刻应道。

    “还有呢?”杨侗笑问。

    杨师道拱手道:“禀圣上,圣武三年上半年打了无数场战役,取得了歼灭李密、林士弘、孟海公,打残李渊、冯盎的战绩。然而因为战事不断,各部主官散布天下等等缘故,始终没办法对有功将士进行统一合理的赏赐。我等认为借此休战之机,让各军主将把各场战役的功劳薄做好,在年前统一褒奖,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出现差错。”

    “可以,此事由尚书省仔细拟定名单,务必公平公正。”

    “另外,荆州、扬州、徐州等地虽已收复,然而仍有许多乱兵蜗居山林,祸害百姓,动乱地方秩序。武部裴尚书认为单凭现有的实力,很难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之歼,他有两个建议,一是退役之兵回归乡里之后,暂时纳入武部的郡兵体系,协助郡丞、县丞入山剿匪;二是对盘踞山中的乱匪剿抚并用,从内部瓦解各支土匪流寇,以最短的时间内还百姓安康。”

    “准奏,那些愿归顺的土匪流寇可从轻发落,但执迷不悟者,一律严惩不殆。”杨侗对凌敬说道:“让黑冰台将士把重心放到各地的土匪流寇山寨,为武部提供各类情报。”

    “微臣遵命。”凌敬连忙应命。

    随后,杨师道和凌敬,又将各部各司委托上呈的奏疏一一呈上,全是各个部门的下一步计划,这也堪称是年前总结和展望的一次预演。

    花了近两个时辰,说完内部之事,杨师道总算是提起了仿佛被遗忘掉的阿史那思摩,低声道:“圣上,阿史那思摩来了。”

    这其实也是惯例。

    大隋自立国开始,就没有什么友邦至上的观点,无论什么场合,第一波觐见皇帝的,都是自己人,最后才是国际友邦。

    至于会不会引起友邦惊诧?

    大隋自上而下,从来不担心这个。

    大隋人知道友谊、尊重不是用嘴说出来的,更不是所谓的仁义感化出来的,而是大隋将士以战刀杀出来的,是将士们用鲜血和命换回来的!

    所谓的友邦,你爱来就来,不爱就滚一边去,我大隋没人求你来。

    不服那就打,打到你跪下为止!

    结束数百年乱世的大隋就是这么霸道。

    杨广当初北巡,阿那史思摩的老爹启民可汗还得卑躬屈膝,毕恭毕敬的亲自拔除路边草。杨侗将阿那史思摩晾在一边,又有什么奇怪的?

    “他来干嘛?表忠诚吗?”杨侗问道。

    “不止如此。”杨师道冷笑一声:“他是得到朝廷允许,从张掖居延泽长城城关入境的,但是他还千里迢迢的跑去了大兴一趟,然后听说圣上大胜,又眼巴巴的跟着来了。”

    “真TND的贱。”杨侗哈哈一笑。

    “正是如此。”杨师道不屑的说道:“在路上他多次游说我和凌尚书,希望我大隋帮他剿灭颉利、薛延陀、契苾何力这几个大势力,我们说此事只能由圣上来决定,只是对他含糊其辞,敷衍了事,估计他面圣得时候,会向圣下提此请求。”

    “为何要我大隋帮他,他不能独立统一草原?”杨侗这段时间都不太关注突厥之事,对突厥几大势力的近况不太了解。

    “圣上太瞧得起他了。”杨师道摇头道:“他的士兵不过是十二万左右,而颉利、薛延陀、契苾何力的实力和他实力相当,而且各视对方为敌,他哪对付得了三大部?依我之见,突厥迟早会有一场霸主之战。”

    “这正是朕所期盼的。”杨侗微微一笑。

    阿史那思麾典型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自己搞不定三大对手,竟想利用大隋帮他再建一个东/突厥。

    想得太多了。

第830章:借花献佛,激励全军

    “圣上,‘丝路联盟’和黑冰台分别发来一条类似的情报。”凌敬拱手道。

    杨侗问道:“何事?”

    “是关于西突厥的!”不用杨侗询问,凌敬便继续说了下去,“自统叶护可汗被圣上诛杀以后,西突厥陷入群雄割据之乱象,王族立统叶护之子为肆叶护可汗。但他不久即引起部下不满,被攻杀。肆叶护可汗死后,宗室阿史那泥孰被拥立为汗,即是咄陆可汗。过了不久死于战乱之中,由其弟阿史那同俄即位,是为咄陆可汗。咄陆可汗亦是个比较有才能的英主,与自立的歌逻禄并称西突厥双雄,不过此人和统叶护可汗一样,是个暴君,对粟特九国,以及治下部属横征暴敛,压榨太狠,正是这种沉重的税赋逼得粟特人造反。”

    杨侗点了点头,又问道:“咄陆可汗把造反镇压下去了?”

    “没有,现在更严重了。最先只是普通牧民选择,如今已经蔓延到了粟特九国国君,咄陆可汗内部不稳,外有歌逻禄这个大敌,战争打得相当激烈。除此之外,波斯、吐火罗等等数十个被西突厥所征服的国家都爆发了反抗西突厥战火,起兵浪潮风起云涌,各国军队纷纷杀死西突厥吐屯官员,攻击咄陆可汗的驻兵,令他焦头烂额,不得不将与歌逻禄作战的军队,调去镇压西方的起义。”

    阿史那思摩在阿尔泰山以东建立了他的汗庭,阿尔泰山以西则是一脉相承的西突厥,凌敬为了让杨侗接见阿史那思摩的时候有参考,便将西突厥的情况说了出来。

    “这么说来,阿史那思摩是有两手准备,一是统一东/突厥,二是向西发展?”杨侗听明白凌敬的意思了。

    “微臣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微臣与杨尚书多番试探,他的目的还是统一东/突厥,仿佛不知道西突厥的变故。”

    “来人,将南部可汗请来!”杨侗沉思半晌,觉得与其胡乱猜测,不如直接问清楚明白,不过西突厥之变,倒是成了他的一个发展的方向,要是运作得当,大隋完全可以从中分到一块肉。

    “喏。”帐外传来传令兵的声音。

    不久,‘地头蛇’李客师将阿史那思摩带进大帐,走到近前?躬身便拜:“臣阿史那思摩拜见圣上?恭贺圣上取得大胜。”

    他从一个庶子变成可汗?完全是杨侗和大隋恩赐,而且封号也是杨侗所封,并给了他“传国玉玺”一般的金狼旗,这令他对杨侗既敬畏、又感激,因此一直以臣子自居。但正所谓有求于人?心虚三分?面对杨侗的时候?心中别有一番感受。

    “南部可汗免礼,请坐。”

    “臣多谢圣上。”阿史那思摩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才入座。

    他此次前来的目的十分简单?就是希望能在大隋的扶持下,成为草原上的霸主,但前提是要击败颉利可汗、薛延陀、契苾何力、黠嘎斯等势力。

    仅凭自己之力,单独打败一个势力?也不是不能办到?不过却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要是自己衰弱下去,恐怕只会便宜他人,要是有强大的隋军相助,那就不成问题了。只是杨师道和凌敬的态度十分暧昧,没有丝毫表态,阿史那思摩便知道这种大事只有杨侗才能做主。

    “南部可汗的来意朕已知晓。”杨侗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你这些年也要默默的支持大隋,作为回报,朕也愿意看到你统一东/突厥,结束草原上的纷争。”

    杨侗的表态让阿史那思摩大喜,让他看到了一线光明,但杨侗话音一转,又说道:“不过你也知道,隋唐之战即将发生,我们暂时是无法兵进草原了,请你理解朕的难处,耐心等待。”

    杨侗态度十分明显,你们自己打生打死,与朕没有半毛钱头条,但想让大隋出兵,门缝都没有,这让阿史那思摩的希望彻底落空。

    但阿史那思摩并不想这么简单放弃,他这次不仅自己来了,还以犒劳隋军为名,一口气进贡了三百万头牛羊,采用阿尔泰山的玉石、珠宝、黄金也一律送去了大兴,可谓是下足了血本,这是他这几年通过不断打仗而收集到的财富,虽不至于让他伤筋动骨,却也耗去了七八成,要是就这样灰溜溜跑回去,恐怕自己麾下嫡系将领也大为不满,怀疑他的领导能力,只因这些财物不是阿史那思摩一个人的,而是大家为了得到更多回报,才十分肉疼的捐献出来。

    他拱手道:“臣能理解圣上,但颉利这些年来蠢蠢欲动,臣担心他再次和西突厥勾结,要是西突厥杀回草原,我们两面受敌,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还请圣上体谅臣的心情。”

    “这你大可放心。”杨侗明白阿史那思摩的意思了,他不是害怕颉利可汗,而是担心自己两面受敌,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他笑着说道:“据朕所知,波斯、粟特、吐火罗等等被西突厥奴役的国家都在造反,造反的风潮席卷了整个西突厥,纵然是颉利与西突厥再次勾结,那也只是名义上的结盟。西突厥可汗咄陆可汗一个兵都派不出来。”

    阿史那思摩大喜过望,连忙问道:“圣上,这是真的吗?”

    “难道朕会骗你不成?”

    “当然不是,臣实在是太激动了。”阿史那思摩连忙表态,他最担心的就是颉利和西突厥再次结盟,要是西突厥东进,他必败无疑,杨侗这个消息简直令他喜出望外,只是令他无比郁闷的是,仅是一个消息,就花掉他们的七八成财富,这实在太贵了,说是天价毫不为过。

    杨侗又说道:“不过颉利和夷男是姻亲关系,你要是进攻颉利,夷男有可能会出兵,朕建议你和契苾何力达成盟友关系,让他从东边牵制夷男的薛延陀。”

    “多谢圣上指点。”其实阿史那思摩也是这么想的。

    “你的实力和颉利相差不大,处于势均力敌的局面,胜算不是很大,朕建议你先征服北方的黠嘎斯,一是黠嘎斯实力较弱,容易征服;二是在你东进之时,你的汗庭能够少去一个充满变数的恶邻;三是以黠嘎斯的财富和人力来增强自己的实力。”

    “多谢圣上指点迷津。”阿史那思摩仔细一想,觉得杨侗这个吃小放大的办法的确挺适合自己的,他十分感激的行了一礼,抱着求教的态度问道:“臣攻打黠嘎斯的时候,您认为颉利会出兵吗?”

    “颉利不会坐视你壮大,出兵的可能极大。不过你放心,大隋虽然暂时不会出兵助阵,却可以在义成城驻扎一支军队,从南方为你牵制颉利,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谢圣上。”阿史那思摩甚是激动,虽然杨侗没有答应出兵,但是态度已经十分明确,那就是大隋从不偏不倚的中立,改成支持他阿史那思摩,而不是同样向大隋称臣的颉利可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

    将阿史那思摩打发走了以后,杨侗带着杨师道、凌敬巡视了制盐作坊,让他们参观制盐的整套流程,接着又去观看茶卡盐湖以东的羊马圈,缴自战场、吐谷浑,以及吐蕃三国国君赎回自己的赎金都在这里养着,少说也有两百多万头牛羊和马匹,由奴隶们看管和放养。

    “圣上打算协助阿史那思摩一统草原?”杨侗态度的转变,让杨师道十分担心,他担心杨侗养虎为患,使阿史那思摩和他的孙子成为第二个始毕可汗。

    “朕心中有数,绝对不可能让东/突厥再次一统的。”杨侗笑着说道:“他们兄弟二人实力相仿、势均力敌,但从统治能力、个人魅力上说,阿史那思摩远远不如智勇双全的颉利可汗,若是没有大隋牵制,阿史那思摩必败。想必他自己也没有多少信心,所以这些年除了吞并中小部落,便在默默发展,而不敢主动挑衅颉利可汗,便是双方发生的冲突,也多为颉利挑起。朕要是不给他一点勇气,东/突厥怎么自相残杀得起来呢?”

    “……”杨师道、凌敬一头黑线,都替兴致冲冲的阿史那思摩感到默哀起来。

    杨师道问道:“圣上担心阿史那思摩败得太快,达不到重创东/突厥筋骨的效果,所以怂恿阿史那思摩去吞并黠嘎斯,以增加点胜算?”

    杨侗点头道:“朕不怕东/突厥闹起来,就怕事态发展太过迅猛,在我大隋元气还没有恢复过来之前就尘埃落定,决出新的霸主。现在就坐看他们自相残杀好了,等双方的实力都削弱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当和事佬,让他们一直陷入战争之中。”

    杨师道精神一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的担忧就不会成为现实,他嘿嘿一笑,又问道:“圣上有没有想过把东/突厥草原给占领了?”

    “不止东西突厥,甚至是西域诸国、吐蕃、南诏、高句丽、新罗、百济等等国家,朕都想统统占领,想之经营成中原一样的郡县。”

    杨侗长叹一声:“只是我们内部矛盾重重,南方人对朝廷心存隔阂,若是南方人不能彻底归心,朕担心南方会在某些形势险峻时刻再生变故,所以在荆州、扬州、交州、益州百姓归心之前,我们只能让四邻保持现状。歼灭伪唐之后,朕决定用十年,甚至二十年时间来休养生息,将内部打造成铁桶一样的江山。”

    “圣上这个决定,真是让人意外。”

    “有什么好意外的?”

    杨师道实话实说道:“在我们的想法中,统一天下只是圣上的第一步而已,接着便会征服四野,谁想到圣上竟然要停下征战的步伐。”

    “真以为是朕是战争狂人吗?”杨侗无语道:“天下的确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我们去征服,但一个王朝强盛与否,不是领域大小来决定的,而是百姓能不能过上好日子。”

    “圣上英明。”杨师道、凌敬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们这些大臣,最怕的就是穷兵黩武,只因杨侗给大家的感觉就是一个战争狂人,现在看来,杨侗比他们所想的还要深远。

    “等我们休养十几二十年,这些地方就要并入大隋疆域,不仅东西突厥、西域诸国、高句丽、新罗、百济、吐蕃、天竺、泥婆罗,还有更遥远的西方都要一一征服,这是朕的梦想,但愿有生之年能够有这一天。”杨侗深深叹息一声,他的梦想是将大隋经营得比史上的唐朝辉煌,比宋朝富饶,比成吉思汗征服的地方更加广大。

    “圣上还很年轻,一定有这一天的。”杨师道信心十足。

    “朕也是这么认为的,其实等我们统一天下之后,照样可以内外兼顾,一方面休养生息,另一方面可以让十一大军团和海军轮番出击,以战养战、以战练兵,千万不能让我们所知道的国度强大起来。”

    “……”杨师道一脸无语。

    亏他之前还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然而,一下子又推翻了之前的话,接下来还是打。

    都是帝心难测、变化无常,但也未免变得太快了一些吧?

    休养生息的话尤在耳边回荡呢。

    不过他也不说什么。

    只因大家都尝到了以战养战得战果,以后每一两年去收割一茬异族的劳动成果,未尝不可。

    只要大隋一直赢,军队就会越来越强,敌人就会越来越弱,怎么算都不亏本。

    “参见圣上。”这时,十几名官员见杨侗前来,纷纷行礼,他们都是跟杨师道、凌敬前来接管牛羊马匹的民部和商部官员。

    杨侗示意他们平身,吩咐道:“从明天开始,你们带上些奴隶,把这些牛羊马匹统统赶去大兴,朕派两千郡兵护卫。”

    “圣上,这些牛羊马匹要是全部交给朝廷,朝廷难以承担啊。”杨师道顿时急了:“牛马还好,可以分去耕田。这羊就跟蝗虫一样,见青就吃,要是这几百万只羊涌入大兴,恐怕用不了多久,关中大地被他们啃得光秃秃的。反倒是西海、河源这里适合放羊。”

    凌敬亦是急了,“是啊圣上,阿史那思摩进贡的三百多头牛羊一路走,一路祸害,把关中祸害得不成样子了,要是再加上这一伙,用不了多久,关中就会变成一片荒漠。”

    “……”杨侗哭笑不得,他两世为人,还是头一回听人把羊比成蝗虫,不过也不是没道理,因为过度放羊导致植被大减、水土流失。

    他连忙解释道:“不要朝廷圈养,只要朝廷发放即可。”

    见大家不太理解他的意思,又说道:“汉朝百姓踊跃支援汉武帝西征匈奴,可当汉朝军队凯旋而归时,带回了数千万头牛羊马匹等战利品,但是汉武帝宁愿这些牛羊马匹死亡殆尽,也不愿分一只给百姓和士兵,引起民怨沸腾;我大隋武帝第一次北巡之时,启民可汗和铁勒各部也进贡数千万头牛羊,大部分被死亡掩埋,浪费得十分惊人,我们要吸取这些教训。”

    杨侗说出了处理方案,道:“牛马按照之前原则,分给荆州、扬州、青州、徐州郡县百姓,以来耕田;至于羊,则统统分给大隋将士,无论是十一大军团将士,还是临时募集的将士,无论是南方士兵、还北方士兵,都会得到一份,以之激励将士,也让普通人家看到军人待遇丰厚,使尚武之风传遍天下。”

第831章:很多妃嫔

    结束了战争以后的杨侗,开始一次突如其来的巡视,这次巡视始自西海、止于京兆,途经浇河、枹罕、金城、会宁、天水、汉阳、河池、天水、扶风九郡,历时四十多天,于十月初九到达京兆郡。

    在他回到大兴的时间里,全城乃至朝廷上下,都为牛羊马匹而忙碌,从上到下无不喜气洋洋,大隋将士不过一百二十万左右,所以平均下来,每名将士都能在军饷、抚恤之外,额外得到五只羊,不足之处由官营牧场补充。

    牛马则被拉去南方,分给荆州、扬州百姓;那些被安置在青州、徐州的家庭,则由辽东马场提供耕田牛马,这对于天下百姓来说,无疑是一份重礼了。

    回到大兴的杨侗决定给自己放几天假,因为再过几天,不仅洛阳的朝官要来准备新年朝会等等杂事,分在全国各地的各方主将也要前来商议军国大事。那时,他又将全身心投入到隋唐的最后决战之中。

    连续两天,他都百事不管,在宫城陪长辈妻儿。只不过在他出征的这段时间,家里又多了三个孩子。

    卢清华的孩子最早出生,是个男孩;最先怀孕的萧月仙反而是第二个生,也是一个男孩,至于李秀宁的孩子则是第三个出生,仍然是个男孩。

    杨侗怀里抱着的是他的第三个儿子,小婴儿长得粉雕玉琢,眉目清秀,不吵也不闹,安静得像个女孩。

    这个杨家老三是早产婴儿,出生几天还险些夭折了,要不是孙思邈恰好从临洮破解羌人箭毒回来,这孩子怕是不在了。

    “夫君,这孩子是不是叫杨崇?”卢清华一直担心丈夫不喜欢这个瘦弱的孩子,但丈夫归来之后,更加疼爱这个身子骨不好的孩子,她心中十分欣慰。

    按照刘炫、杨恭仁、孔颖达等人给杨侗这一脉推敲出来的‘峥嵘崇峻、岱岳巍岩……’,那她的儿子自然叫杨崇。

    但杨侗回来以后,每天只是陪孩子玩,名字则是只字未提,这让三个新生儿的母亲煞是不解。卢清华实在忍不住了,这才问了出来。

    “那是当然……”

    杨侗亲了亲儿子的小脸,忽然愣了一下,他不解的看着美若天仙的卢清华,反问道:“孩子的名字不是有了吗?怎么,还没定下来?”

    “我就说他忘记了?你们还不信!”卫凤舞白了杨侗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是孩子的父亲,你没回来,谁敢定啊?三个小家伙还没名字呢,快点定下来。”

    “……”杨侗总算是弄明白了,虽然孩子的父母都已对号取名,却还差个正式仪式?连忙说道:“去把玉匣给我拿来。”

    “我去拿!”水天姬飞奔而去?过了片刻?风风火火的拿来一只翡翠匣子?交给了卫凤舞。

    卫凤舞将匣子打开?里面有本册子和几块刻字玉佩?她其实知道老三叫杨崇,但事关孩子一生?她还是十分郑重的让丈夫选择?“夫君?第三个字是‘崇’字。”

    “我们家老三叫杨崇。”杨侗将怀中的婴儿放到床榻上,取出“崇”字玉佩,小心系在襁褓的带子上,之后又为萧月仙的儿子系上“峻”字佩、李秀宁的儿子系上“岱”字佩。

    “等了这么久,弟弟终于有名了!”一边玩着的杨婉、杨潞拍着小手笑。

    “唉,我的宝贝女儿,来让父皇抱一下……”杨侗瞬间化身女儿奴,一手一个,将两个小丫头搂在怀里,亲个不停。

    皇后、皇妃见到连名字都被自己老子忘记的三个小襁褓瞬间被弃,个个好气又好笑,但看着两娇小可爱,犹如瓷娃娃一般小丫头,她们很快便也露出笑容。

    从大姐杨袭芳开始,再到杨蕙、杨婉、杨潞,个个都懂事!

    杨侗这个当爹的虽然很宠她们,但主抓思想品德、宫廷礼仪的长孙无垢、卢清华把世家那一套教材搬了来,更因为家里有一个反面教材,她们把这些丫头管的死死的,所以下一代公主没有被很少在家的杨侗带坏。

    相反,都很听话。

    “父皇!茶来了。”正当杨侗逗着宝贝女儿之时,长女杨袭芳端着一个茶壶走了过来,在父皇回来这些天里,她每天都会给父皇泡茶,虽然她也知道自己的茶叶放得不是多就是少、不是苦就是淡,不过见到父皇每次都喜欢,她都很开心。

    “我们家的大公主来了。”杨侗见到女儿端着茶壶过来,乐不可支的抱着两位小公主坐到桌前。

    这些孩子慢慢长大了,每每累到不行的时候,想起他们,杨侗就会活力四射。

    不知不觉的,他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父皇,今天的茶,我专门数了茶叶数目,你尝一尝,一定和你口味。”杨袭芳斟了一杯茶,满脸期盼的望着自己的父皇。

    杨侗将杨婉小心放下,端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毫不吝啬地赞道:“茶味正了、茶香浓了,这是就是泡茶的要旨,不错不错,非常不错!”

    “这家伙……”他的大小老婆们见这厮那样,心头直泛酸,她们姐妹巴心费力的用终南山泉、花蕊雪花、玫瑰晨露精心泡出来的好茶,竟然被女儿用一杯时苦时淡的湖水茶打败了。

    “那我下午泡一壶茶。”杨袭芳开心得脸都红了。

    杨侗笑着说道:“好啊。”

    “父皇,我想去东市买点东西。”杨袭芳小声道。

    “去啊!父皇准你去。”杨侗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在封闭的环境里长大,免得以后成个傻白甜。

    说完之后,却发现女儿没有出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充满了委屈之色,一时心都化了,“害怕吗?不要紧,父皇派千名玄甲军和修罗明暗保护。”

    “不是害怕。”杨袭芳小声道:“父皇,我想……”

    杨侗稍一想,便明白女儿的心思了,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想让父皇陪你去对吧?”

    杨袭芳眼巴巴的看着父皇,“父皇一直忙,很少在宫里陪我们。”

    “……”杨侗无言以对,尽管很多时候忙里偷闲去陪孩子,但是作为皇帝,尤其是乱世中的皇帝,偷到的那点时间能有多少?他也想过不忙的时候,多多陪孩子,但是真到那一天,孩子需要他陪才有鬼了呢!

    “我这几天正好有空,就陪你出去逛逛。”

    “我去叫蕙儿!”杨袭芳一转眼跑得无影无踪。

    “父皇,我也要去。”闷头写字的峥嵘兄弟抬头,期待的看着父皇。

    杨侗脸色一沉:“男子汉大丈夫,逛什么街?写字。”

    “喏。”峥嵘兄弟委屈之极。

    “偏心鬼。”卫凤舞看不下去了。

    “是啊!”

    皇妃们表示认同。

    “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偏心又怎么了?”杨侗看了眼委屈之情溢于颜表的杨峥、杨嵘,心一软:“儿子,一起去吧?”

    “父皇万岁。”峥嵘兄弟大喜。

    兄弟俩其实也挺喜欢和他们父皇相处,他们特别喜欢听父皇讲课,旁征博引的讲解法,比先生们的空泛解释有意思得多了。

    “夫君真不忙?切不可因为孩子们耽误了正事。”卫凤舞问道。

    “忙不完。”杨侗哈哈一笑,这年头生活节奏慢,要想抽出点时间来偷懒还是可以的。

    他来对于这个时代这么多年,从一开始的茫然、恐惧,适应到了现在的融合,世界观早就是一个古人。

    当然也有很多东西仍旧保存在骨子里,比如说亲情,或许是因为见过太多杀戮,所以对亲人、亲情格外珍视。

    既然是逛街,当然不能穿龙袍,于是杨侗换了一身棉质儒袍,贴上胡须,配上湛泸剑,陪着儿女,在越见繁华的大兴城漫无目的的游荡。

    当初杨侗从大兴率军出征的时候,还是炎炎盛夏,回来已是凉爽的秋天,时间看似很短,但他能够从大街小巷、车水马龙,感受到一股“朝气”。

    说大兴城有“朝气”其实也没错,只因关中虽是很多朝代的统治中心,但大兴城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新城,它的时间只比杨广扩建的洛阳城、杨侗兴建的涿郡和邺城长几十年时间而已。

    大隋王朝最早的都城原是故汉长安城,但这座自汉兴以来历时七八百年之久的旧都城不再适合新的大一统王朝的需要。首先是汉长安城历时太久,供水、排水不畅,污水往往聚而不泄,以至生活用水多受污染,难以饮用。其次,汉长安城北临渭水,由于渭河河床不时南北摆动,都城有被水淹的危险。所以出于以上考虑,文帝让总‘设计师’、‘工程师’宇文恺在龙首原南坡选址建城,因为文帝早年曾被封为大兴公,因此便以“大兴”命名。杨广继位以后,陆续开凿南北大运河,以水路连接大兴城,并始筑外郭城部分城垣,城市总体格局方始形成。

    如今的大兴城虽已沦为大隋陪都,但它依然是雍凉之首,地位十分重要,因为大兴除了文化底蕴优势之外,还是丝绸之路必经的重点城市,是大隋了解西方的重要窗口,从掌控天下的价值上说,大兴是大隋雍州、凉州、青藏高原的中心,其天然的具备的几大优势,实非涿郡、太原、邺城、江都可敌。

    再加上杨侗重视关中建设,因此关中之战结束以后,得丝绸之路便利的大兴城也慢慢复兴了起来。而丝绸之路的开启,吸引了大量来自塞外诸国的商人进来,不但带动了整个雍凉经济,也带来不同的风俗文化。

    杨侗为什么要提倡百家争鸣,因为无论文化和军事、政治、技艺一样,只有在竞争中才能得到升华,儒学尊崇的地位虽非朝夕可变,但因为北方经历几百年的乱世,汉家文化受到了严重冲击,儒学并没有发展到故步自封、内耗为主的地步。

    作为一个来自文明崩溃、人情冷漠的时代,杨侗骨子里就对这些传统文化有着浓厚的向往,但如果任由儒学一家独大的发展,他知道儒学走向腐朽是必然的,只因任何一个领域,要是失去危机感,就会走向灭亡,唯有竞争和危机才能令各行各业向积极的方向发展。

    现在大隋学术界还比较混乱,但却形成新的文化氛围,这是积极的一面。

    在街上徐行了近一个时辰,杨侗带着儿女来到大兴都会市,都会市就是杨袭芳所说的东市,与西市利人市相对。东市卖的大都贩卖绫罗绸缎、珠宝翠玉、金银玉器等等奢侈品;而俗称西市的利人市则以茶米油盐、牛羊马匹、农具等生活必需品为主。

    市内街上、人群中,时时能够看到身穿中原服饰的羌人、突厥人、粟特人,对于这些人,周围汉民则是一幅见怪不怪的模样。

    两晋南北朝和大隋风气不似宋明清那样僵化,社会风气比较开明,堪称是民族大融合的重要历程,再加上杨侗把一些少数民族转为农耕百姓,散居各处,所以久而久之,一些人也开始视自己为隋人中的一员。

    至于六镇兵变的覆辙,杨侗并不担心,也觉得完全可以规避,因为少数民族百姓的性子虽然比较彪悍,但除了极少数造反分子之外,大多数人所追求的无非是安居乐业、衣食无忧而已。只要朝廷没有过度过分去压榨那么已经获得大隋国籍的少数民族百姓,只要给他们同样的土地、收同样税赋、享受同样待遇,那他们就会安安心心的生活在律法的框架之内。

    简而言之,就是“平等”二字。

    先用“平等”这把钥匙去打开各族百姓的戒备心门,再用一两代人去搞汉化教育,那么他们就会融合到大隋这个大家庭来。

    宽大的马车里,怀抱小女儿杨潞的杨侗不时看向另外几个孩子,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

    杨袭芳、杨蕙、杨峥、杨婉、杨嵘的样子极为搞笑,他们五人并成一排,统统将小脸贴在窗边,兴奋地望着外面热闹的景象,不时交头接耳,发出阵阵欢笑,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你们几个,想买些什么?”听着外面的叫卖声,杨侗笑问道。

    唰!

    几个孩子不约而同的回过头来,大姐杨袭芳、二姐杨蕙异口同声的说道:“我要买乐器。”

    宫里啥乐器没有?而且都是名贵之物,但孩子们显然更喜欢买买买的过程,名不名贵,他们既不懂、也不重要。

    “是吗?”

    杨侗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还打算给你们买漂亮首饰、漂亮衣服、稀奇玩偶什么的,既然……”

    杨袭芳、杨蕙眼睛一亮,又异口同声的说道:“买首饰、买漂亮衣服、买稀奇玩偶。”

    女孩子天然喜欢琳琅满目的首饰和漂亮衣服,杨袭芳、杨蕙也不例外,甚至是杨婉和杨侗怀里的杨潞也嚷着要。

    大姐杨袭芳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羞笑。

    杨侗不忍女儿受窘,笑道:“不怕你娘没收?”

    杨袭芳一听,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她其实有很多奇珍异宝,只是母亲卢清华管得极严,每次父皇送她礼物,她只玩了一会儿,就被母亲拿走,说是保管,然后就没然后了。

    “芳儿,我教你个法子。”杨侗一脸坏笑道。

    “什么法子?”杨袭芳喜滋滋的凑了过来。

    “用盒子装好,然后埋到花园的某一棵树下,等到你想看的时候,再悄悄挖出来。”杨侗虽然知道盒子哪怕藏到地下,也会无缘无故的失踪,但还是为女儿出了这个馊主意。

    杨袭芳大喜,猛点头道:“我谁也不说。”

    杨侗呵呵一笑,心说可怜的女儿,难道你不知道还有几个不靠谱的小间谍吗?

    说话之间,马车停在了珠宝行。

    杨侗下了马车,见到四周布满了明暗巡哨,这才将儿女一个个抱了下来,打量一下两边店铺,笑问道:“去哪家?”

    “我们去这家吧。”大姐头杨袭芳指着一家花里胡哨,充满异域风情的店铺说道

    “行!”

    杨侗看了一下门头,上书“有凤来仪”四个龙飞凤舞的汉字,但仔细一看,似是出自女性之手。

    当他们步入店内,发现店面很大,但装饰却与外面的花里胡哨不同,低调内敛,充满了浓浓的雅致气息,由十几名气质出众的俏丽少女负责接待,店面摆着四十多个柜台,柜台里摆着一些奇珍,由于没有玻璃之故,所以琳琅满目的展品都用红绳捆在柜中锦缎之上,若有需要,店中少女会把红绳解开,将展品摆到柜台上让来客品鉴。

    整体来说,商品区极具现代化气息。不过杨侗也没有怀疑另有穿越灵魂来临,只因这种格调,是从大隋供销社奢侈商品区开始的,早已被千家万户所效仿,在大兴这种大都会看到并不奇怪。

    也许是他们父子、父女来得早,也许是奢侈品店卖一件吃一年的共有的特性缘故,店内并没什么顾客。

    杨侗目光扫一圈,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靓丽身影,这女子听到动静转身望来,不是江凤仪又是何人?

    数月不见,本就性感、火辣、漂亮的江凤仪更成熟,也更具有成熟女人的风韵与魅力了。

    那双夺目的烈焰红唇,仿佛似火热情。

    江凤仪本是充满狐疑之色的剪水双瞳,看到杨侗身边的小家伙们时,丰润红唇微微一挑,抿嘴而笑:“我就说怎么眼熟,原来真是你,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真巧。”杨侗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大内总管。

    正在看饰品的小家伙们听到父皇与人说话,便看了过来,一下子都认出来了,纷纷打起了招呼。

    “江姨!”

    “江姨!”

    “……”

    “你们这是干嘛来了?”望着这些可爱的孩子,江凤仪露出了美丽的笑容。

    “我们……”

    杨袭芳嘻嘻一笑,把嘴捂住。

    她差点把小秘密透露给江姨了。

    “我懂了,买首饰对不对?”江凤仪是个相当精明的人,哪会不知杨袭芳的小心思。

    “江姨……”杨袭芳拉长了声音,可怜兮兮的求道:“别告诉母后好不好?”

    “就是啊,江姨。”杨蕙紧随其后,俩丫头一人抓住江凤仪一只手,眼泪汪汪。

    “好啊。”江凤仪微微一笑,随即点头:“我不说,但你们能不能保得住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江姨最好了!”

    杨袭芳、杨蕙、杨婉、杨潞四丫头笑容灿烂。

    江凤仪大气道:“喜欢什么尽管拿,多少都行。”

    “谢谢江姨。”杨袭芳、杨蕙、杨婉一哄而散。

    杨侗却从江凤仪的话里听出了别样的意思,他将怀中的杨潞交给紧跟而来的杨沁芳,示意江凤仪到一边谈话,坐到一个角落边,问道:“这店是你的?”

    “你的。”江凤仪没好气的说道

    “我的?”杨侗瞠目结舌。

    江凤仪命人上茶,这才说道:“这店是我和你媳妇们一起开的,每个人都出了一份钱,你那么多媳妇,占的份子自然比我一个人多,所以说是你的也无不可。”

    她脸上虽然在笑,但是看向杨侗的眼神里却有一丝丝幽怨。

    “这我还真不知。”江凤仪的眼神让杨侗有点受不了。

    其实有些事不用明说,他也心知肚明。

    这没办法,优秀的男人总是那么吸引人。

    如果说这优秀男人,还是个对老婆好的皇帝,那肯定更吸引人了。

    不敢说人见人爱,但至少对异性的吸引力绝对是超级的。

    不巧的是,杨侗就是这样一个优秀的人……

    杨侗可以确定的是,杨沁芳也好,江凤仪也罢,心中都有他…

    杨沁芳还算好了,江凤仪这女人以前还要他以身还债,这固然有很多玩笑成分,但何尝不是她的真心话?

    以这时代的眼光来看,江凤仪的确是个老女人,但事实上,她正值最有魅力的年华,岁月也没在她脸上留下丝毫痕迹,这样一个诱人的仙子,要想嫁个人,其实很容易。

    但是她明明可以有自己的生活,却偏偏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宫里混。

    为啥?

    杨侗说不知道那才有鬼了。

    只是随着岁月的流逝,江凤仪再也不说以前那种荤话了,从爽利变成忧虑。

    为啥?

    杨侗隐约能猜到,她似乎有些自悲了。

    接下来两人都没吭声。

    杨侗淡定的喝着茶水,不时撇一眼江凤仪,心中嘀咕:“不得不说,这女人长得越来越想诱人犯罪了…身材也好…尤其是胸……”

    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但现在的江凤仪无论是皮肤还是身材,仿佛比之前更好了。

    这厮一会看孩子,一会又看江凤仪。这种世所罕见的御姐,多看两眼都会长寿。

    江凤仪也没有搭理。

    看?尽管看好了,她巴不得这家伙多看几眼。

    沉默许久,江凤仪露出魅惑众生的笑容:“听说李渊这个假皇帝都有很多妃嫔。”

    假皇帝都有很多妃嫔,你这真皇帝,总不能比假的少吧?

    你连假皇帝都比不过,不是丢大隋的脸吗?

    “所以他将伪唐败坏得差不多了。”杨侗一本正经的说道。

    “可是先帝除了太皇太后,只有几个……”江凤仪言下之意:国家强大与否,和皇帝老婆多少无关。

    “你真敢说。”

    “难道不是吗?”

    “爹爹,我们挑好了。”这时,传来了女儿杨袭芳的声音,适时的化解了杨侗的尴尬。

    “我不跟你说了。”杨侗笑道。

    “有贼心没贼胆,虚伪。”江凤仪一双美目狠狠地剜了杨侗一眼,说完她便站起,摇曳多姿的走向了孩子们。

    “……”杨侗不敢多看,这御姐的身材太诱人了,他怕抬头致敬。

    孩子们并没有大拿特拿,每人只拿一件。

    嗯,这话也不算对。

    杨峥挑了个紫水晶镇纸、杨嵘是只水晶老虎,这没毛病。

    但杨袭芳拿的确实不少,她给自己挑了一串紫水晶手链,又给在场的妹妹们拿了一模一样的紫水晶,最后还为三个来不了的弟弟各挑一串。

    这些水晶制品好是好看,但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重要是这店自家占大头,杨侗也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出门离开的时候,逛街队伍又多了一个江凤仪。只是这女人实在太诱人了,杨侗为免发生不必要的麻烦,将马车让给她和孩子们坐。

    其实他知道这女人也有马车在这里,但她不坐,能有什么办法?

    时近正午,一伙人兴致冲冲的走向了酒肆行。

    其实杨侗陪儿女逛街是一回事,另一方面,也想了解了解金票、银票得流通情况。

    自金票银票在朝会上向各国国君、使臣推广以来,各国商人已陆陆续续用真金白银兑换走不同面额的金银票,然后怀揣纸钞到各地购买所需物品。

    而据凌敬说,因为纸钞便利和安全之故,大隋商人在进行大宗交易的时候,也慢慢以纸钞取代金银铜钱,由此可见,纸钞的信用体系在国内外和国内中高级阶层初步建立起来。但是对普通老百姓来说,钱庄和纸钞是新生事物,还处在一知半解、半信半疑阶段。

    而大兴城是仅次于洛阳的大都会,生活在这里的百姓,对新生事物的接受能力,一般都比其他郡县百姓高,要是纸钞已在大兴酒肆流通,那么钱庄纸钞体系算是前进了一大步。

第832章:分封建国

    时近正午,大兴东市酒肆行,酒肉香气阵阵,厨子刀勺声和伙计吆喝声响成一片。一个名叫“‘英雄楼’757号”的饭馆人声嘈杂,十几名伤残程度不等的伙计满头大汗的来回上菜,生意异常兴隆。

    这是杨侗开的店子,当初他在冀州的时候,担心伤残军人用完抚恤金,生活无以为续,便在冀州各县最好地段开了“英雄楼”,交给伤残士兵打理,经过这些年的发展,英雄楼已经遍布天下,与各地图书馆、供销社皆归商部管理。

    作为仅次于洛阳的城市,大兴城就开了三十六座,在这座英雄楼四楼一间雅室,奉命还‘朝’的秦琼、罗士信、尉迟恭、薛万均、程咬金正在聚餐。

    “小罗,圣上这次召集大家前来大兴,是不是打算歼灭伪唐、统一天下了?”尉迟恭问道。

    风尘仆仆的罗士信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我连家都还没回,就被你们半路劫到这里,我哪知道打不打伪唐?”

    这些大将在大兴都有自己的府邸,且因为杨侗今年在大兴过年之故,大家索性也将家眷一股脑迁了来,以便在放假期间,团聚几天。

    “我有点奇怪。右仆射和士信、万均、杜将军、谢将军明明已经灭了李孝恭的主力,完全可以趁虚而入,将岌岌可危的伪唐一举歼灭。可是圣上没有,这是为什么?”秦琼看向罗士信,问道:“你是和右仆射一路的,右仆射有没有跟你提过?”

    “咋就个个问我呢?”罗士信满脸苦笑:“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圣上没说,右仆射也没说。再说了,就伪唐那样,什么时候打都一样。”

    “小罗这话我赞同,一个半死不活的伪唐而已,一个屁都能把它崩飞,你们急个屁啊!”程咬金大大咧咧的说道,说起来,他是最最郁闷的人,当天水淹襄阳谷城县的时候,他明明逮住了狼狈逃窜的李世民、殷开山,可结果被他放掉了,事后知道,肠子都悔青了。

    秦琼瞪了他一眼:“你这话就不对了,益州怎么说也是大隋疆域,益州百姓也是大隋的百姓,想到他们还要被伪唐蹂躏,我心里感到沉甸甸的。”

    薛万均笑道:“我认为快了。”

    “何以见得?”秦琼有些疑惑。

    “现在是十月份,离年底大朝会还有两个月左右,圣上却早早的将我们这些武将从各个战场召来大兴,我认为这是歼灭伪唐的前兆。”

    “有道理。”罗士信赞同道:“我和万均也就罢了?因为我们完成了作战使命?前来大兴很正常。但是秦大哥你就不一样了?因为交州尚未荡平,而你这副帅和房尚书这军师都回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圣上极有可能让你当灭唐统帅。”

    “我也是这么想的。”尉迟恭看着秦琼一眼,嘿嘿笑道:“要是圣上让你灭唐?也算灭国之功了?史上留名肯定是跑不掉了。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特别兴奋?”

    “怎么会?”秦琼义正言辞的说道:“圣上待我恩重如山?若非圣上栽培?怎有我秦琼今日成就,恨不能一生一世留在圣上身边,聆听教诲。”

    “我去!”

    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一脸惊恐的看向秦琼。

    罗士信的脸颊也抽搐了几下,对于自己这位义兄这表情?也是挺无奈的。

    杨侗对秦琼不可谓不重视,不仅让他登上‘圣武三十六天罡’、护国神将之位?还任命他为兵部侍郎,这是入相的前兆呢。虽然秦琼嘴上一直说不想入朝当官,只想当一名将军,但不代表秦琼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入朝为相。如果秦琼负责隋唐之战,那他的军事生涯就有了极完美的落幕之战,要说秦琼不愿意,谁信?

    “哎哎哎!你们这些衰人,一聚就说打仗、一说打仗就兴奋,你们累不累啊?我跟你们说,圣上好像有个宏伟大计,就是统一大隋之后,然后再去征服每寸土地,然后再把我们分封出去当国王!真要有那么一天,我老程就学汉灵帝,建上一个裸泳馆,嘿嘿,一天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换十二名人间绝色。”程咬金一脸银荡表情。

    “乱说八道!”秦琼怒道。

    “老秦,别板着脸好不好?怪吓人的,不过我告诉你,我这回真的没胡说,有次我在洛阳紫微宫军机室,就听到圣上这么对左仆射说的……你咋动不动就揍人呢,武艺好很了不起吗?哎呀哎呀…别打了别打了,老黑,救命……”

    “老程,不是我不救你,而是你真的欠收拾,尤其是你这张臭嘴尤其可恶。”看着被秦琼暴揍的程咬金,尉迟恭摇了摇头,十分无奈的说道:“你竟然跟你娘子说圣上要娶江总管、庐江公主为妃嫔,然后你家娘子跟我家娘子说,我家娘子又跟我说,我现在又跟你们说,你们肯定又回去跟你们娘子说。最后要是闹得人尽皆知,看你怎么收场。”

    “我这是胡说吗我?本来就是这样。”

    程咬金顿时急了,一边招架、一边还大声辩解,“我以前还说阴将军迟早成皇妃,结果真成德妃了。江总管那诱人的风姿看得我老程心都化了,她迟早步德妃后尘,成为圣上盘中餐……至于庐江公主,本来好端端的,可现在人人都知道她是虞则庆将军后人,是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皇家安排,为下一步做准备。有次在北邙山大营,我就发现圣上色迷迷盯着庐江公主的屁股,你们没注意吗?照我老程看,圣上啥都好,唯独在女人问题上胆子小。”

    “程大炮,给老子闭上你的臭嘴!”程咬金一边招架,一边大说特说之际,隔壁忽然传来杨侗暴怒的声音。

    刹那之间,五人都僵住了手中的动作,包间之内一片死寂。

    五名大将全都惊呆了,个个面面相觑:圣上怎么在隔壁?

    只是杨侗怒喝之后,那边便没了声音。

    不久,李靖的女儿李幼薇推门进来,秀美的脸忍笑忍得一片通红,她对五个奇形怪状的大将说道:“圣上请你们过去。”

    罗士信指指墙壁,问道:“圣上怎么在隔壁?几时来的?”

    “圣上早就到了,是你们自己找死,凑巧坐到这边。”

    “李将军,还有谁在?”秦琼问道。

    “太子和皇子、公主们都在。”李幼薇幸灾乐祸的看差点吓爬的程咬金一眼,“还有德妃、庐江公主、江总管……”

    “噗……”秦琼和罗士信、尉迟恭、薛万均喷笑出声,快步向隔壁房间走去。

    罗士信对程咬金笑道:“都说你这臭嘴可恶,要不得。这回你死定了!”

    程咬金哪还有高谈阔论时的意气风发?此时此刻脸色一片惨白,吓得几乎走不动路了,站在那里摇摇摆摆。他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闯下大祸了。

    如果只是杨侗一个人,顶多罚他一顿就过去了。关键是被他说的德妃和庐江公主都在,更要命的是江凤仪这娘们也听到自己在YY她。

    回过神来的程咬金,第一个念头是逃之夭夭,但他能逃到哪儿?

    万般无奈,只得磨磨蹭蹭地走出了房间。

    “唉!”通道上的程处默看着这个不靠谱的父皇,一脸无奈的摇头长叹。

    “回家再收拾你。”程咬金狠狠地踹了儿子一脚,忽然有了面对现实的勇气。

    步入房间之时,程咬金一下子没认出杨侗,心中顿时燃起一线希望,可当他看到没有乔装的龙子龙女,以及双眼喷火的江凤仪、杨沁芳,立马又陷入绝望,放弃了侥幸之心。

    “你怎么说?”杨侗闪闪的盯着程咬金。

    “末将罪该万死,请圣上狠狠责罚。”程咬金双腿一软,扑通的跪倒在地,他狠狠地扇了自己几记耳光,那张黑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起来。

    “知道王世充吗?”

    “知,知道!当然知道。”王世充才死不久,谁不知道啊?只是杨侗这一问,令程咬金有些懵。

    “王世充通晓各种律令条文,常常利用法律条文的空子徇私作弊、随心所欲,人们明知他不对,却因为律法空缺,没办法治他罪。”杨侗冷冷的看着他,继续说道,“朕仔细的想了一遍,竟跟治不了王世充罪的御史一样,找不到治你罪的法律法规、军法军规。也就是说你没触犯任何一条法规,朕怎么敢无故去处罚一名有功大将?”

    “圣上,末将有罪,是不敬的大罪,愿接受一切重罚。”程咬金‘砰砰砰’地连磕了三个头,苦苦哀求。

    程咬金此时已经吓得心惊胆战、魂飞魄散,只因杨侗已经把他和王世充这个大反贼相提并论了,他现在巴不得杨侗从重处罚,以结束这起事件,否则的话小罪迟早变成灭族重罪。

    秦琼虽然怒其不争,但还是拱手求情:“圣上,程咬金虽然口无遮拦,但他绝无恶意,只是天性多嘴多舌而已,请圣上念在他立下大功的份上,饶他这次吧!”

    “是啊圣上。”罗士信说道:“程咬金对圣上、对大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唯独这张嘴可恶,只要三杯黄汤下肚,自己都管不住。”

    尉迟恭、薛万均也纷纷求情。

    “朕治不了你,你自己决定!”杨侗这次确实很恼火,这王八蛋竟然在公众场合发酒疯,唯恐天下不乱的说自己色眯眯的盯着杨沁芳的屁股,不但杨沁芳听到了,连儿女们都听到了,这让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不过秦琼和罗士信说得也对,程咬金别的都好,就是这张臭嘴可憎,今天非要让他长长记性不可。

    “末将自断三指,以示惩戒!”程咬金一咬牙,抽出一把匕首,就向左手手指斩去,旁边的秦琼手疾眼快,一把抓住程咬金手臂,大怒:“斩下手指,你就废了。”

    “手指又不犯错,干嘛要剁手!为何不将可恨的舌头割了?”杨侗冷声道。

    程咬金惶恐之极,弃下匕首,泣声道:“末将不知所措,请圣上指点明路。”

    杨侗见这滚刀肉居然流泪了,心知他已经怕到了极致,眼见差不多了,便缓缓地说道:“念在大家为你求情,朕这次不予重惩。起来吧。”

    “谢圣上。”程咬金松了口气,自地上爬了起来,静候处罚。

    “既然大家都说你一喝酒就管不住这张嘴臭,那朕就罚你一年内不得喝一滴酒,喝一次,抄写《史记》一百遍。另外,三个月内不许你说上一句话,公众场合不行、家里也不行。说一句就抄《史记》一百遍。”杨侗淡淡的说道。

    “圣上这办法实在太高明了。”罗士信是真的服了,程咬金毛病不少,但最大的特点是好酒、爱说话,杨侗现在禁他酒、禁他言,还以他最不喜欢的抄书作为处罚,这比扣俸禄还要高明万倍。

    “这办法不错。”秦琼、尉迟恭、薛万均也笑了起来。

    程咬金苦着脸,半天也不说一句话,一年不喝酒倒是能忍,三个月不分场合当哑巴,这不是他人老命吗?

    不过比起记在账上的重罚好,他垂头丧气的行礼,“谢圣上轻罚,末将知错了。”

    “你的处罚从现在开始。”

    “喏。”程咬金行礼道。

    “圣上,他说话了。”江凤仪瞪着程咬金,虽然你说老娘身材好,让老娘很开心,但你吃老娘的豆腐就不行,不让你受罚怎么得行?

    “我没有,你胡说。”程咬金大声道。

    江凤仪蛊惑道:“你说了,我都听到了。”

    程咬金摇头道:“我没说。”

    “你就是说了。”杨沁芳本来挺感激程咬金的,但这混蛋竟说杨侗盯着她的屁股,实在让她太难堪了。

    “我真没说……”

    “我也听到了。”阴明月面上一片冰冷

    程咬金急了:“圣上您得替末将做主啊,末将真没说话。”

    “老程,你到底想抄写多少遍《史记》。”罗士信摇了摇头,替程咬金的智商感到着急。

    “我一遍都不想抄……”后知后觉的程咬金总算明白了过来,顿时欲哭无泪,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心中大呼‘上当’不已。

    坐在杨侗一边的杨潞正吃着一根海带,听到程咬金这句话,眉开眼笑的说道:“从父皇说‘你的处罚从现在开始’那一刻起,你说了‘喏’、‘我没有,你胡说’、‘我没有’、‘圣上您得替末将做主啊!末将真没说话’‘我一遍都不想抄’。”

    “小鹿,程将军那个‘喏’字是回应父皇的话,这个勉强可以不算!”太子杨峥很客观。

    “峥儿说得有理。”杨侗点了点头,向杨潞问道:“小鹿,除去那个‘喏’。程大炮一共说了多少次话?”

    杨潞放下筷子,伸出小手,有板有眼的统计,“一共说四次。”

    “小鹿说得对!”杨侗对程咬金道:“《史记》只有五十多万字,加起来也就两百多万而已。给你十天时间,必须一字不落的交上来。”

    “……”程咬金张了张嘴:我喏,还是不喏?

    为了保险起见。

    他最后选择猛点头。

    “既然遇到了,就一起吧。”杨侗见这边桌子大,还剩几个空位,便对秦琼、罗士信、尉迟恭、薛万均道。

    “谢圣上。”四将找了位子坐下,程咬金站在一旁,不敢入坐。

    杨侗也没理会他,对四将说道:“程大炮刚才说的那些,除开乱七八糟的话,也并非全是瞎扯。就拿分封建国之事来说,朕确实有过考虑,但肯定不是在大隋境内,而是遥远的异域他乡,不过还没考虑成熟,所以一直没有说出来。”

    秦琼脸色大变,起身行礼:“圣上有令,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所得之地皆是大隋国土,绝无自己建国之野心,请圣上收回分封之说。”

    罗士信亦是说道:“分封乃是祸乱之始,请圣上收回成命。”

    “这是以后要考虑的事情,现在还早得很。”杨侗笑道。

    “圣上最好不要考虑。”薛万均家学渊博,他知道分封建制起初是好的,各地藩王因为是皇帝儿子或兄弟,亦或是功臣之后,自然起到屏藩皇室、消弭动乱的效果。然而随着开国帝王谢世,皇位必然诱使个别有野心的藩王举兵造反,或是图谋叛乱,无论哪一个都对帝国形成严重隐患,“七国之乱”、“八王之乱”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杨侗闻言干瞪眼,武将说话就是这么直接,他当然不会责怪。

    只是,他并非是无的放矢,而是有自己的想法。

    因为这时代的人,没有谁比他清楚这个民族蕴含的巨大的能量,但思想却一直被束缚在这片土地上,对外的时候,始终采取被动防御的态势,使巨大的能量被禁锢,思想被束缚……要是一味守这一亩三分地,最终的结果还是任人鱼肉、百般欺凌。

    杨侗希望大隋强大,但他知道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所以他希望生活在中原、限制在中原得这个民族,能以狼性的方式延续下去。

    通过不断扩张,使本民族的尚武之风永葆青春,即便王朝倾颓,亦有雄霸天下、气吞山河的武魂存在。若是大隋王朝四周尽是宗室、开国文武为君的藩国,纵然这些人的后裔有朝一日令走向腐朽的大隋王朝轰然坍塌,那么当家做主的依然是本族,而不是令中原沦为异族牧场。

第833章:父皇,你为何要色眯眯

    杨侗本想了解金银票在民间的使用情况,不想机缘巧合遇到秦琼他们几人,更离谱的是程咬金给他闯出一个极为尴尬的场面。江凤仪也就罢了,这女人在草原混的时间太久,说话做事都有草原人的风格,荤段子讲得比杨侗还要顺溜,怎么说她,她都无所谓;关键是杨沁芳这个黄花大闺女,自己对她故作不知,无非就是希望她有朝一日回头是岸,踏踏实实去当某户人家的主母,现在经过程大炮这么一捅,说他色眯眯的盯着杨沁芳的屁股,这下不拉屎也黄了,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从英雄楼出来,杨侗也没兴致继续逛下去,直接带着儿女回了大兴宫。

    最尴尬的,自非杨沁芳莫属,许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她的屁股看,使她走路都是飘的,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路边。

    “庐江,你今天走路怎么这般古怪?喝酒了?”到了宫城,前来迎接的卫凤舞一眼就发现杨沁芳的异常,十分惊讶的问道。

    “姑奶奶羞羞。”

    杨沁芳还没说话,杨侗怀里的杨潞便道:“父皇看她屁股……”

    “啊?”

    卫凤舞、水天姬、长孙无垢、李秀宁、卢清华、萧月仙都愣住了。

    “噗!”

    阴明月一下没忍住,歉意的看向杨沁芳:“不好意思。实在是太激动了。”

    “小鹿别瞎说。”李秀宁板着斥责道。

    “这是程大炮说的!我没瞎说……”被母亲置疑、指责的杨潞十分委屈,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泪意氤氲,语带哭腔的脆生生道,“哥哥、姐姐都听到了,娘亲要是不信,你问大姐。”

    “噗”卫凤舞也笑了,然后一本正经道:“庐江,你不要误会,我们皇家媳妇,都受过皇祖母严格训练,无论有多么好笑,我们都不会笑,除非实在忍不住。”

    “噗……”

    长孙无垢笑容更盛,“是啊庐江,你不要误会,不是我要笑话你。而是小鹿说的很好笑。”

    “对对对!”

    噗……

    水天姬、卢清华、李秀宁、萧月仙都笑了,

    “岂有此理,你们明明就是在笑话我……”杨沁芳狠狠地瞪了杨侗一眼?飞也似的逃之夭夭。

    “夫君,这是什么情况?”卫凤舞发现问题并不简单。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杨侗早已是脸红脖子粗,连耳朵都红了。

    “父皇。”杨峥虽小,却很聪明,心知父皇处境艰难?十分仗义的小声道:“儿臣有一事不解。”

    “不解?好啊好啊。父皇最喜欢解惑了,走走走?咱们到另一边去说。”

    杨侗把杨潞递塞给阴明月?提着杨峥的衣领?大步离开。

    有奸情。

    众女看着杨侗狼狈的模样?心中同时升出了这么三个字。

    “明月?走走走?咱们到另一边去说。”

    “……”阴明月。

    。。。

    杨侗提着儿子逃得远远的?速度越来越快,杨峥只觉得周边宫殿往后飞?直到‘东海’边的凝云殿,才被父皇放了下来。

    “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尽管问吧。”杨侗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样子。

    杨峥问道:“秦伯伯、尉迟伯伯、薛伯伯、罗叔叔他们为何反对分封建国,难道分封建国不好吗?”

    “你知道什么叫分封制吗?”

    “不知道。”杨峥实话实说。

    杨侗说道:“分封制始于商朝?周武灭商后,因其国都不利于控制幅员辽阔的国土?便大规模的以封地赏赐王室子弟和功臣,这些受封诸侯,就跟地方上的皇帝一样,在封地之内享有世袭权,只要服从周天子命令、定期朝贡、提供军赋和力役、维护周室江山安全和稳定即可,前几代诸侯还刻周天子的恩情,所以什么事情都照办,但是久而久之,各方诸侯和周天子已经毫无瓜葛、形同陌路,再加上周天子一代不如一代,所以各地诸侯对周天子爱理不理,各自趁机崛起、相互吞并,最终出现了春秋王霸、战国七雄。经过数百年的战争,天下终于让秦始皇统一,开始执行郡县制。郡县制的好处就是能加强皇帝的权力,郡县之首都没有世袭的资格,而是由皇帝直接任命,如果干不好就马上换人,这种制度基本上缓解了皇帝在管理上的压力,但是地方官吏要是没有犯错,且中枢没有多余位子,那他就会在那里做一辈子,这又容易让他成为当地的皇帝,于是后来又有郡丞之类的官员分走太守的军权,可这样又容易出现狼狈为奸、徇私枉法之类的事情。于是到我大隋立国,文帝又加入规避制、任期制,规定郡县官员不得在本地为官、任期一满必须换个地方,这又进一步缓解了地方官吏做大失控的局面。”

    杨峥默然,对于年幼的他来说,这些常识实在太深奥了,不过听了这么多,却也知道郡县制比分封制好,父皇的意思也大约是这样。但是父皇为何要搞分封制这种被丢弃的制度呢?

    杨侗静静地看着苦苦思索的儿子,并没出声打断,他说这些,并不是说要儿子一下子就领悟,而是希望他能从自己的讲述找到新问题,以便自己进一步讲解,加深他的印象、开拓他的思维。

    “父皇,我记得您说分封的地方是遥远地异域他乡,对吧?”良久,杨峥又问。

    “对。”杨侗本以为他要问自己为何开历史倒车呢,没想到他竟然延伸到了其他地方,这令杨侗多了些期待。

    “这么说来,是不是应该先去打仗?先把别人的土地变成我们的土地,然后再分给我们的人?”

    “正是。”

    “可我听说土壤肥沃的荆州、扬州尚未开发,雨水充沛的交州更是人迹罕至,连中原大地和青州、徐州、冀州、幽州亦因战乱而人烟稀少,大片大片肥沃的土地还在荒芜,还有河源、西海、江源几乎没什么人。既然我们还有这么多好土地荒芜,何必拼死拼活去夺别人的土地?”

    “你是说我为什么不将这些荒芜的土地分封出去?而是到处开杀?”杨侗笑了起来。

    “不是。”杨峥的看了杨侗一眼,“我的意思是说既不分封,也不打仗,一步一步开发这些荒芜之地就行。”

    “一亩地到了千年之后还是一亩地,除非换一种计算方式,否则它不会多出一分,但不管怎么换,这一亩地终究是那么大。而人口却会一代比一代增加下去,就拿我们家来说,我现在有九个儿女,以后就是九户人家,要是你们每个人又有九个儿女,那么三代之后,就会从一户人家变成了八八十一户。如果说我们家现在有百亩地,这百亩地产出的粮食够我们一家人吃,勉强够你们兄弟姐妹的九家人吃,你认为这百亩地够你们孩子的八十一户人家吃吗?”

    “九户都勉强了,八十一户肯定不够吃。”

    “不够吃,又不能抢,怎么办?”

    “开荒。”

    “你开荒,别人也要开荒,哪有那么多荒地可开?”

    “我大概懂父皇的意思了,就是说这些荒芜的土地是留给后人开荒的,现在抢别人的土地,也是为后人准备。是不是这样?”杨峥似懂非懂的说道。

    “差不多是这样。”

    “这不是后人应该做的吗?”

    “你这么想,你的后人这么想,后人的后人也是这么想。等土地不够用的时候,已经晚了。”杨侗摇了摇头,他儿子这番话代表了这个民族的主流思想,这个民族从古至今都对外面的土地没太多贪欲,这不单是瞧不上外面的土地那么简单,而是方方面面造成的根深蒂固的死观念,等到20世纪中后期,全民觉醒的时候,已经晚了。

    “好复杂。”杨峥想不到一个分封制,还蕴含这么多让他稀里糊涂的问题,只感到头都大了。

    “是很复杂的。”杨侗点点头,“我说的还只是亿万个问题只的几个而已。有些知识你要慢慢积累、慢慢领悟,久而久之就会豁然开朗,一时半会你根本学不清楚。”

    “为什么学不清楚?”杨峥不理解的问道。

    “你学过‘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这句话了没有?”

    “当然有啊!就是说学问就要点滴做起,年长日久的积累,就像我认的字,要是没有平时的积累,是不可能认识这么多的。”

    “这就对了,认字如此,琴棋书画、武艺学问、做人做事都是如此,我到现在才明白。你一个四五岁的小家伙,就想学完你老子的知识,你觉得可能吗?”

    “肯定不可能。”杨峥想了一会儿,饱含期待的看向杨侗:“父皇,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能有这么厉害吗?”

    “这个估计很,很不难!”杨侗安慰道。

    杨峥信心十足:“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杨侗从来不说打击孩子的话。

    “父皇,有件事我要跟你说。”

    “何事?”

    杨峥见父皇心情甚好,于是小心的说道:“父皇,前不久,我们从烈士陵园回来的时候,听到有很多人说你坏话,都差点打起来了。”

    “都说什么了?”杨侗微微一笑。

    杨峥道:“我也不是很懂,但母后很生气,说那些人不安好心,想要死灰复燃。”

    杨侗点了点头,他其实早就知道了,是一伙关陇贵族偏支,不甘失去以往的特权,故意在烈士下葬那天闹事,等待他们的要么是牢狱之灾,要么是人头落地。

    这也是杨侗今年要在大兴过年的原因,关中虽然早已让大隋收复,也杀了一批从贼的关陇贵族,甚至还将他们轰去了襄阳,但这里的人很大一部分是胡人后代,他们骨子里有着先祖留下来的勇烈和彪悍,杨坚就是始终没有控制住这些人,所以只能步步妥协,而杨广也是担心这些人忽然全城造反,这才迁都洛阳,避开他们,更在之后,将受制于关陇贵族的关中府兵一次又一次的送上战场,但最终还是没有成功,搞得天下大乱。

    正因为这些人骨子里有不安分的血脉,所以时间一久,又忘了杨侗入关之时的大开杀戒,而杨侗不在关中的时候,地方官吏仿佛失去了底气一般,使法令在执行力上出现不足。

    尤其是关中的兵力源源不断的调出去,至使关中兵力空虚的时候,大隋的法令虽已具备一定公信力,却因为兵马的大量出征,致使关中缺乏了一定的执行力,加上没了杨侗的震慑,关陇贵族之前的奴隶、关中人、西北羌人还未完全化掉的野性就开始不受控制了。

    如今朝廷在关中过年,各地一下子就安稳了下来,许多原先的奴隶、和入籍羌人一瞬间比兔子都乖,各地市场也恢复稳定秩序,让杨侑等等留守官员都齐齐松了口气。

    还有一点,就是大隋的言论实在太自由了。

    虽然祸从口出的道理,谁都懂。

    但南来北往的商贾喜欢在做完买卖后,聚在一起交流各地货物的价格商情,顺带谈论各处的风土人情、坊间趣事,喝高了的时候,便拿朝廷大事狠狠地针砭一番。大隋风气开放,指的并非是指男女之事,更多是指政治氛围宽松自由,只要没有人愚蠢的诅咒皇帝,一般没人管。当然,适当骂上几句,也没人管。这氛围,较之“文字狱”和“因言获罪”的清朝,简直就是天堂般的存在。

    杨侗不太同意这种无度的自由,言论自由可以,但必须也要有个底限,就是在“政治正确”的前提下,社会舆论需要有所引导和管制,若是继续这样任意妄为,迟早被别有用心的人挑拨利用,使得政局动荡、社会矛盾加剧,最终倒霉的还是叫嚣“言论自由”的老百姓,要是适当的加上条底限,程大炮也不会在公众场合乱说皇族的花边新闻。

    什么办法最好?

    自然是拥有权威说法的官方媒体。要是官媒对各项政令进行逐条逐条的详解,那许多悲剧、许多莫名其妙的敌意自然慢慢消失。

    以前的时候,杨侗每收复一个地方,便让学宫学子前往各地,充当解说政令的说书人,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只是学子以学业为主,所以这种做法难以持久,要是有份报纸,那么各地识字的人,就能照着内容念即可,如此慢慢扩散,自然会影响到更多人。

    想到这里,杨侗便有了思路。

    杨峥见父皇从沉默中醒来,又问道:“父皇,虞先生说我以后也要听政?”

    “你是我的继承人,当然要听政。”杨侗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只是你现在太小了,父皇不想让担负太多,没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杨峥要学的实在太多了,但他还是一个幼儿园般的小朋友,除了蒙学之外,杨侗不想让他有太多的负担。只是作为杨侗的继承人,杨峥是杨侗之外,最受人瞩目的存在,他注定要失去很多孩子该有的快乐,他的学习早就被规划好了,但劳逸结合也是必须的。

    不过这个年纪的孩子求知欲极大,不让他学,他还不乐意,他说道:“父皇,我已经长大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听政?”

    “如果你的学业不错,十五岁就可以听政,可以尚书十部学习,待你行了冠礼,再去边军磨练。”杨侗给了他一个具体的时间。

    “还有十年,真久。”杨峥苦恼道。

    杨侗笑道:“父皇要去议事了,还有什么问题,快点问。”

    “最后一个问题。”杨峥看了杨侗一眼,问道:“父皇,你为何要色眯眯的看姑奶奶的屁股,屁股有啥好看的?”

    杨侗:“(O_O)”

    “我没看。”

    杨峥锲而不舍:“那什么叫色眯眯?”

    杨侗眼皮子跳了跳,自己儿子究竟在学什么?

    不过既然问了,也不能回避,想了想道:“你母后看我的眼神,就叫色眯眯。”

    “噗!”

    前来寻找他们父子的卫凤舞恰好听到,俏脸微红,用埋怨的眼神瞪了杨侗一眼,“夫君,你都教儿子什么东西啊?”

    杨峥看了母后一眼,发现她的眼睛果然不同以往,心说原来这就是色眯眯。

    “问都哪里就教到哪里。”杨侗看向杨侗道:“峥儿,今天给你一天假期,不用去学知识了,在宫里带着弟弟妹妹们玩耍。”

    “知道了,父皇。”杨峥点了点头,乖巧的站在卫凤舞身边。

    “先去把衣服替了,身上都是臭臭得火锅味。”卫凤舞白了儿子一眼。

    “孩儿告退。”杨峥一溜烟跑向外面。

    “夫君,你想让儿子当纨绔子弟啊?”杨峥离开之后,卫凤舞有些埋怨道。

    杨侗摇头道:“小孩子求知性强,满脑子都是为什么。你越是遮遮掩掩,他越是好奇。与其让其他人误导,倒不如由父母给他比较准确的解答。”

    “这……”卫凤舞闻言怔了怔,随即瞪了丈夫一眼:“那你干嘛说我色眯眯的看着你?”

    “难道不是吗?”杨侗看了她一眼,调笑道:“你现在这眼神,就是色眯眯的。”

    “瞎说。”卫凤舞脸都红成了大苹果,嗔道:“姜尚书找你,说是工部何侍郎又发明了好东西。”

    “好,我正有事情要找他们呢。”杨侗点了点头。

    创刊物,自然少不了工部。

    只是不知工部又发明了什么,杨侗心中充满了期待。

第834章:大隋半月谈

    两仪殿,门下省纳言皇甫无逸、中书省中书令李景,尚书省三仆射杨恭仁、韦云起、杨善会和麾下九部尚书俱在,此外还有九寺卿,除了还在夷陵主持军务的兵部尚书李靖,大隋中枢官员基本齐了。

    满面喜色的工部尚书姜行本向主位上的杨侗行礼道:“启奏圣上,自古行军,少不了向导,然而大军若是到了北方一望无际的草原和瀚海,很容易迷失方向,飞将军李广就是因为迷失了方向,这才贻误军机、愤而自刎。这还只是草原,若是误入东西南北不分的茫茫瀚海,恐怕还有全军覆没之忧。固然早有指明方向的指南车、磁勺,但因为笨重和人力旋转之故,方向都不太准确,寻找比指南车、磁勺更方便的指向之物便成了当务之急。经过工部侍郎何稠与工部巧匠多番研究,终于研制出了轻便、精准的指南针,哪怕是在暗无天日的风沙之中,也能精准、清晰的辨别方向。”

    姜行本说着,将一大一小两个圆盒呈递上来。

    杨侗先看巴掌大小的圆盘,只见这个指南针中间有一个长长的指针,指针四周分别有着东方西北四个方向,指针上方是玻璃盖子,显得格外精致,很适合行军使用。至于那个大的指南针,就更精细了,跟后世看风水的罗盘没多大区别,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天干地支。

    杨侗拿着手中指南针,走下了龙座,一边走,一边用力摇晃,发现自己不管怎么使劲,无论走到哪个地方,玻璃下的箭头始终指向南方。

    杨侗赞叹道,“瀚海之中之所以迷失方向,是因为漫天黄沙处处相同,根本没有提供辨别方向的参照之物,再加上风沙大,简单的指南针根本用不了。现在有了这个密封的指南针,东南西北一目了然,也使我军有了纵横大漠的资本,海上航行亦然。”

    指南针名气很大,但杨侗却知道制作方法颇为简单,以前初中物理课上,还用缝衣针做过简易的指南针,这些年行军打仗,也在使用简单的指南针,只是以前使用的指南针?和工部这两个一比?差距就出来了。

    “圣上,微臣这几日研究了工部制作的指南针,发觉其中蕴含着浓浓的天地至理?无论在何时何地、无论风中水底?指针都是一直向北,实在是巧夺天工。”孔颖达赞不绝口道:“微臣认为新式指南针不单适用于军事、航海,还能辅助朝廷测绘出更加精准的山川地图。”

    “孔尚书所言极是。”杨侗看了看手中的罗盘,心说这玩意不就是用来看风水的吗?

    “圣上!”杨师道拱手道:“海边渔民以打渔为生,他们为了多得一点收获?往往冒着生命的危险,驶入更深的海域,而海上天气变幻无常。当他们察觉到天气有变之时?忙中出错?找不到准确的归途?因此每年都出现不少的悲剧,微臣恳请圣上?让工部大量制作这个简易的新式指南针,尽快向沿海渔民人家推广。”

    “准奏!不单要向沿海村庄推广?还要教会他们怎么使用指南针。”看了看只有东南西北的简易指南针?杨侗对姜行本说道:“再在刻盘加上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个刻度。并以东木绿、南火红、西金白、北水黑、中土黄的标准给刻盘上色。”

    “微臣遵命。”姜行本略微一思索,便明白了杨侗的意思,若是涂上颜色,指南针将在文字识别的基础之上,多了颜色识别。

    他又说道:“微臣还有一事,要向圣上报喜。”

    “何事?”杨侗饶有兴致的问道。

    “回圣上,往返于洛阳和大兴双线轨道已经竣工。”

    “效果怎样?”杨侗顿时更加激动了,他来大兴的时候,也见到工部在大兴和洛阳之间构建出来的轨道,只是当时尚未竣工,无法亲自体验。

    姜行本行礼道:“还请圣上移驾千秋殿沙盘室。”

    “一起去。”杨侗有些迫不及待的走向了沙盘室。这座巨大大隋沙盘是不久前才完成,隋军制作沙盘主要是靠大量斥候在各地打探消息,绘制成了地图,所以城池周围和平原地区的沙盘比较准确,但山川湖泊只能提供一个大概信息,不过随着大隋对天下掌控力度的加强,以及杨侗对精准地地形的重视,所以工部在测绘方面投入大量人才,使大隋地图和沙盘一直在改进和完善,像一些耳熟能详的山脉、原野、河流、城池、道路、关隘、桥梁都已经清清楚楚的呈现在沙盘之上。

    在连通洛阳和大兴之间的轨道上,已经摆上精致的‘火车’模型。

    “圣上请看。”姜行本拿着一根木棍指着轨道,介绍道:“由于目前没有更好的材料,所以轨道和枕木皆是松木所造,若是日后有了新的材料,再来取代松木。”

    “松木质地松软,为何不用坚硬的木材?”杨侗有些不解。

    “圣上,枕木不仅在旷野里日晒雨淋、风吹冰冻,还有一半要埋到夯实的土里,若是没有经过特殊处理,很容易腐朽,相对于其他坚硬杂材,松木哪怕埋设百年,还是完整无缺,所以只需注重裸露这部分即可,这样至少省去一半的工序和财力。”

    “长见识了,姜尚书继续说。”杨侗示意姜行本继续。

    “喏。”姜行本又说道:“轨道和枕木是松木,而路基则是夯实的土路,它与枕木持平,免得马失前蹄。至于轨道车的负重能力,是根据车的长度、车轮数目区分。圣上眼前所见这个模型,是目前载重最大的轨道车,一共有十六个车轮,可负重万斤左右,只需八匹马拉动即可。只要车夫技术熟练,日行五百里不在话下,而从洛阳到大兴的轨道只有八百多里,也就是说,两三天时间就能跑一趟,而沿途只需换马三次。”

    “负重万斤的轨道车,能日行五百里,要是大规模建成,以后从洛阳到大兴的物资,根本无需征调民夫,更能省时,这绝对是一次巨大的飞跃。”杨侗说到这里,又问道:“能不能用十六匹马拖三十二轮的车子?运量不就增加了一倍吗?”

    姜行本苦笑道:“微臣也想过,而且觉得成功的可能性还很强,只是车子载重能力有限,要是超裁,车子和车轮都吃不消。”

    “就是说,轨道承受得起更多的重量,车子不行是吧?”

    “不错。”

    “这简单得很。”杨侗摇了摇头,这个时代的人,脑子还是比较僵化。

    “请圣上明示。”姜行本激动的问道。

    “一辆车的车轮、车轴承受不住那么重的货物,那你可以改成四轮、六轮、八轮车,然后把这些小车串成一串,不是一样可以吗?而且把车子的高度改成长度,既能避免翻车,还能使轨道承重力从一个点变成一个面,轨道的寿命也会因此得到增加。”

    杨侗继续说道:“还有这木轨不耐腐蚀,以后也可以慢慢用铁轨代替!你们先按照木轨的模式制作模具,把铁汁一倒,一根完整的铁轨就出来了。当然了,铁轨不易钉到枕木上,所以事先要在模具上留下钉孔。”

    “圣上所言如醍醐灌顶,令微臣茅塞顿开!”姜行本目光一亮,激动的躬身道。

    “你们要充分的开发想象力,不能一味守旧。只有这样才能创造出更多、更新奇的东西。”杨侗询问道:“这车,你们试过没有?安不安全?”

    “圣上放心,这车造了二十五辆,每车载重跑了四趟,一百趟都没有事故发生。要是按照圣上说的方式,把车子放低改长,不仅比现在安全,还敢让马匹放开速度奔跑,不说日行千里,但至少能比现在快上百里。”

    日行千里听来很快,但实际上也就是每小时四十二里左右,对于坐过飞机、高铁的杨侗来说自然不算快,但对于这个时代而言,这样的运输速度已经是顶尖了。若是用在军事用途了,那就更加了不得起了,八匹马拉万斤重物,那出征所需物资只需数百匹马就能运走干净,最重要的是这些物资能代替十万乃至更多的民夫,而且效率更多,路上损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此一点,未来由轨道、运河、官道组成的交通网络便足矣让大隋王朝在以后的战争之中,牢牢的占据主动权。

    当然这只是理想状态,要想实现这个理想,需要很长时间、很多人力物力来兴建轨道。

    “轨道车、马拉车这俩名都不好听,以后便将它圣武车。”

    “谢圣上赐名。”

    杨侗沉吟片刻,道:“自今日起,工部增加轨道司,将从事轨道的能工巧匠划入轨道司,专门做这一行,在现有的基础上加以改进,务必精益求精。”

    “喏。”

    “第一条轨道已经成功,并且证明了它的价值,那接下来就要兴建新的轨道了。”

    “人都是修过轨道的人,大家都有经验,而且路基也没有多大的技艺,让他们修建新的轨道不算太难。但不知圣上要修往何处?”姜行本笑道。

    “就从大兴向西域延伸吧!”大隋以后的重心在西部,杨侗打算先把‘陇海──兰新线’搞出来。不说立马铺设枕木,却可以先去开山挖路、夯实路基,就算以后不成功,也能当更平、更宽、更新的新官道使用。

    “喏。”

    。。。。。

    一群人回到两仪殿,各自就座。

    “这几年,工部成绩斐然,各项技艺影响到了各行各业、方方面面。别的就不多说了,现在朕要说的是学术方面。”杨侗说道:“在造纸术、活字印刷术的发明之前,书籍被世家大族当作传宝之宝,秘不示人,家中藏书数目也成了财富和身份的象征之一。但现在,谁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骄傲的说声‘我家有藏书万卷’,周围的人估计会以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他。”

    众人闻言,心领神会的笑了出来。

    “现在书籍和知识不再被极少数人所垄断,所以在学术上,我们是前进了一大步。然而不识字的人占了总人口的十之八九,这说明什么?”杨侗看了大家一眼,自问自答道:“说明书籍在这些人手中,仍然不能产生知识,它和白纸唯一的区别就是多了他们所不懂的笔划……”

    面对这话,所有人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因为这是历史旧债,没有百年时间,根本弥补不了。

    “我们现在可以通过廉价的书籍,让识字的人精进,可以通过义学教育下一代人,他们也可以通过义学、书籍来明理。但那是以后。”杨侗继续说道:“目前不识字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而这些人心思比较单纯,也没有多少分辨是非对错的能力,绝大多数人喜欢肓从大势,人云亦云,每到天灾人祸发生之年,这类人往往是最先受人蛊惑的群体,要是别有用心的人加以挑拨,政局很快就会动荡起来,甚至很多利民的维稳政令,也因为有心人的刻意曲解,使百姓认为针对自己。所以很多事情其实都是朝廷不说、百姓误会引起的祸事。有鉴于此,朕决定在天下发行邸报,逐条逐条的解说朝廷政令,将主动权牢牢的掌控在朝廷之手。”

    其实报纸古代就有,只是流传面狭窄,真要计较起来,“邸报”就是最早的报纸,早在汉朝时期,各郡国都在京城设“邸”,其职能相当于地方驻京的新闻机构,重在传达朝政消息,凡皇帝谕旨、臣僚奏议以及有关官员任免调迁等都是邸吏们所需收集抄录的内容。“邸报”最初是在朝廷内部传抄,后张贴宫门,公诸传抄,故又称“宫门抄”“辕门抄”,这实际上就是最早的的新闻发布方式。

    杨恭仁赞成道:“此法甚妙,只要政令、文章一出,即可用活字印刷术印刷,发行到各个郡县、乡镇。”

    “不只政令,还能刊印大事件。”杨侗说道。

    “大事件?”

    “不错!”杨侗点头道:“二吐联军寇边就是一起事关国运、百姓的大事件。然而天下百姓对二吐联军的实力不知道,更不知道二吐寇边的危害。要是我们之前有一份遍布天下的邸报,那我们可以在邸报上撰写文章,将二吐联军实力、危害一一表述,让百姓知道二吐跟昔日的东/突厥一样强大,若是大隋不战必将后患无穷,你们说百姓会不会同仇敌忾?会不会支持大隋打仗?”

    “这!!”

    众人眼眸越来越亮。

    他们终于明白杨侗办邸报的真正深意。

    以后要是打仗,完全可以通过这种邸报先发制人,在百姓心中竖立起一面正义的旗帜,从而达到收拢民意、激励军心的效果。

    朝中大臣个个精明至极,很快就想到这种邸报所带来得好处远不是宣布政令这么简单,相反在各个方面都有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不由得对这种邸报加大了重视。

    “除了国家大事,也可以在邸报上发布一些与百姓息息相关的消息,比如说如何防火、受伤如何急救、如何养鱼养羊更肥;还可以在专门版面刊印当下大事、风土民情、奇闻逸事、名人传纪、科举考生和学宫学子优秀文章诗赋等等等等。”杨侗说道。

    房玄龄拱手道:“照圣上这么说,此邸报涉及面十分广泛,一份邸报相当一本书,信鹰根本承受不住。而且圣上要做的是发行天下的邸报,数量庞大、沉重,如何及时送达各地?”

    杨侗答道:“邸报的中心设在洛阳,另在大兴、太原、涿郡、邺城、江都、江陵、齐郡、彭城设立一个印刷点,当文章内容在洛阳确定以后,由多只信鹰发往各个印刷点印刷,然后再从这些印刷点送去周边郡县官府和郡学、县学、乡学、驻军地点、供销社、各地英雄楼、寺庙道观,等到时间久了,可以让前去印刷地点办事的人领回本郡、本县,也可以让顺路商旅捎回各地。此邸报每半月创制一份,名字就叫《大隋半月谈》。”

    “圣上,臣觉得可以一试。”杨恭仁想了一想:“不过《大隋半月谈》毕竟是一个新生书籍,为谨慎起见,微臣建议先在洛阳和大兴试行。”

    “当然。”杨侗点了点头,“头几份《大隋半月谈》先由尚书省十部联合创办,等经验成熟了,再确实由哪个部门管理。”

    “喏。”

    “第一份《大隋半月谈》的内容,就由大家来提供。”杨侗心知大家都喜欢可能名载青史的‘第一’,才这么说。

    果然发现众臣呼吸急促,眼睛开始充血起来,便忍笑道:“大家回去以后,只管尽情撰写内容,只要言之有物、文笔过硬,一律署名刊登,诗词歌赋都可以。”

    “喏。”

    众人大声应命。

    声音更大了。

    “当然了,一些核心机密自然是不能写的。”

    “圣上放心,臣等明白。”

第835章:中小盐商尽欢颜

    皇帝命令,朝中大佬抓紧。短短四天时间,史上第一份报纸正式面市,有杨侗这个熟悉的人在,《大隋半月谈》的版式跟后世的差不多,这是官媒,内容自然也很官媒,只是由于时间仓促,还没办法上图。

    这天天一亮。整个大兴城开始喧哗起来,与以往不同的是,多了一种全新的叫卖声:

    “只须十文钱,遍知天下事,欲知天下事,请读《半月谈》。”

    “一份《半月谈》,尽知天下事。”

    “大隋半月谈:圣上曰: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智则国智。”

    “大隋半月谈:左仆射曰:盛世大隋,以人为本。”

    “大隋半月谈:孔尚书曰:百年大计,教育为本。”

    “大隋半月谈:李尚书曰:十年树木,百年强军。”

    “大隋半月谈:魏尚书曰:无规矩不成方圆。”

    “大隋半月谈:裴尚书曰:打击罪犯,人人有责。”

    “大隋半月谈:姜尚书曰:指南针……”

    “大隋半月谈:凌尚书曰:青盐……”

    “……”

    一个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手拿一叠叠《大隋半月谈》,在大兴城街头巷尾叫卖,这些人都是城中官奴,虽然没有认识几个汉字,但说几句汉话自然是不成问题的,他们那种独特、生硬的口音,反而比汉人的叫卖惹人注目。

    更关键的是,《大隋半月谈》被人们误以为是朝中大佬在半月之内谈出了什么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内容和政策。“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智则国智”、“百年大计,教育为本”……等等内容应该就是半月谈出来的决策。

    “《大隋半月谈》,是什么东西?”一名中年商贾停下脚步,看着奴隶旁边的带刀士卫。

    “《大隋半月谈》是圣上和朝中大臣的谈话内容,之后以文章的形式记录在上面,都是和百姓息息相关的内容,关系到每个人,和每个人的子孙后代,一份只需十文钱。”

    这份《大隋半月谈》是创刊之作,朝中大佬都涌跃投稿,内容极为丰富,足有三十二个版面,十文钱是杨侗给《大隋半月谈》定下的价格,这个价格对城市百姓来说,并不算多,甚至是普通老百姓也买得起。

    “你说这书籍上的文章是圣上和朝中大臣所写?”中年商贾指着《大隋半月谈》?十分意动。

    “正是!《大隋半月谈》相当于邸报?这是圣上鉴于天下百姓深受断章取义之苦?因此专门创此刊物?让大家从中得到最真、最准确、最权威的消息,免得大家饱受假消息之苦。从某种意义上说,《大隋半月谈》代表的是圣上的圣旨、三省十部的决策。”

    “圣上英明,圣上这个决定太英明了?我就吃过几次假消息的苦?差点就人头落地了。小兄弟?给我来一份?不不?来三份。”

    中年商贾立即掏钱。他们商人最在意的就是朝中决策?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卖了什么违禁之物,搞不好人头不保?朝廷每次颁布政令,他们都想获得第一手消息?但来源面实在太少,只能求爷爷告奶奶?但很多时候?打破脑袋去询问到的还是假消息,结果赔了钱不说?甚至落得牢狱之灾。

    三十文钱对他来说,是小钱钱。但要是买到真真实实的朝廷决策?那简直是世上最划算的生意了。

    中年商贾接过官隶递来的《大隋半月谈》,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龙飞凤舞的刊名,接下来,自然是圣武帝陛下“的《少年大隋说》”。

    这位商贾显然也是有文化的人,第一时间就恭恭敬敬的拜读起来。

    当他读完全文,一种汹涌澎湃、极需宣泄的感觉满溢胸襟,于是便大声朗读了起来,这也吸引了人们的驻足观看。

    看他看到经典那一段的时候,更是神采飞扬、抑扬顿挫:“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

    读到这里,商贾的声调猛然一涨,气势磅礴的大声说道:“美哉我少年大隋,与天不老!壮哉我大隋少年,与国无疆!”

    这一刹那,因他表演而驻足的人们,感到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

    这一刹那,整个街口全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说话,就是那么一脸震撼地看着这名激情飞扬的商贾,近千名过往行人,近千双目光,黑压压的一大片,给人一种十分震撼的感觉。

    这些普通的老百姓对之前的内容或许不太懂,但是最后这几段经典之言他们全都听明白了,一个个热血澎湃起来!

    有的文章在有些时候,就是这么有威力,这篇改自《少年中国说》的文章,无疑是世间最好、最有魅力的演讲雄文,放到饱受战乱之苦的大隋百姓当中,更是产生极大的共鸣。

    “‘美哉我少年大隋,与天不老!壮哉我大隋少年,与国无疆!’”

    一片死寂之中,卖报的侍卫忽然大声诵读,他需要宣泄。

    然后,围观的人们参差不齐的地喊起来。

    他们也需要宣泄。

    “‘美哉我少年大隋,与天不老!壮哉我大隋少年,与国无疆!’”

    “‘美哉我少年大隋,与天不老!壮哉我大隋少年,与国无疆!’”

    “……”

    声音越来越齐,最后竟然全部统一!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这画面,比刚才沉寂还要震撼。

    而造成这份轰动的商贾心虚的看了看,生怕被巡城卫当人生非法集会逮捕,悄悄地溜走了,但人们不知他的心声,反倒是给了人们一种“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侠客风采。

    他跑到一个角落,抹了一把汗,接着一篇一章的认真拜读。当他看到商部尚书凌敬撰写的有关青盐的文章时,这个从事食盐生意的商人更加激动了。

    食盐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重中之重,一方面是关系到治下千家万户,另一方面是和朝廷税赋息息相关。大隋忽然多了西海这样一个产盐重地,对缺盐大西北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

    尤其是文章上说‘青盐’产地西海,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绝的数百个盐湖,又有官道与黄河之便,不仅是产量巨大、运输便捷,还离缺少食盐的雍凉二州非常近,相对于其他地方的食盐来说,无疑是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然而朝廷将青盐纳入官营体系的政策,无疑让那些从食盐之中牟取暴利的商人咬牙切齿。

    这些盐商知道粮商就吃了供销社平价粮的大亏,导致一些大粮商差点破产,他们之前还幸灾乐祸,可如今,纳入平价体系的青盐一出,直接打破了盐商对食盐的垄断,他们牟取暴利的日子即将结束。

    而这名盐商却是雀跃欢呼,因为他没有自己的盐井、盐湖,以前都是从一些大盐商手中高价拿到一点点,然后分销他处,利润微薄不说,还要受人的气,动不动就被卡脖子。

    现在好了,这青盐一出,那么他们这些小盐商接下来,就能像那些小粮商一样,可以直接从商部管理的供销社进货,然后以朝廷规定的价格卖往他处即可,虽然利润差不多,但至少不用看人脸色,更不用受制于人,轻松愉快就能赚到钱。

    当下不再犹豫,立即跑回家中,拿出大半积蓄和商部颁发的营业执照,然后让人驱逐马车,来到东市市署,打算采购盐票票据。

    这种票据之前就在粮食方面投入使用了,粮商先从官府买走粮票,然后可以用粮票在各地供销社领取相应数目的粮食,无需长途跋涉。这样一来,各个粮商需要多少就能就近领走多少,既减少了运输成本和储存成本,又可以避免粮商囤积居奇,还能让各地粮商相互竞争,避免他们私自加价。如此一来,粮价大降,最终受惠的是天下百姓。

    这套方案操作得相当成熟,所以在食盐方面,也沿用过来。当然了,获得这种票据商人,必须要有商部颁发的营业执照,这是便于商部统一监管,若是这些商人恶意加价,超过朝廷规定的浮动标准,百姓可以到官府举报,若是举报准确,商部不仅会收回营业执照,还要没收这类商人的不法所得,重者还要判刑。

    他到了市署之后,一眼就看到了陈列在盘中的青盐,这些青盐本身就是天然的上等食盐,再加上大隋现在执行的提纯技术,不但口味好,而且卖相极佳,一看就知道是上等食盐,根本不愁卖不出去。

    品尝一把后,他毫不犹豫的买下五万斤的盐票。

    对于他这样小盐商来说,不说从大盐商手中拿不到这么多食盐,就算拿到了,对方也要你一次性提走,要是这么五万斤到于,光是运输、储存、防潮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如今跟朝廷做生意,这些杂七杂八的费用自然就省了。而且为了尽快打开市场,让天下百姓从中受惠,杨侗也给了‘分销商’足够的利润空间,怎能不让这些中小商人心动?

    这就是跟朝廷做生意好处,不但获利丰厚,而且方便安全,不用担心翻车翻船、血本无归。

    实际上,这票据就是朝廷在搞空手套白狼,先把商人的钱搞到手,用他们的钱搞出产品,然后再供货给他们。但是大隋朝廷的信用体系现在比钢铁还硬,有这活招牌在,这些中小商人也不怕自己的钱被讹走。

    这样一来,朝廷可以拿着中小商人投来的钱去搞别的,中小商人也能拿到安全方便的产品,轻轻松松赚到钱,而老百姓也因为遍布天下的商人,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吃上廉价的盐粮了。

    三全其美,毫不为过。

    当然了,也有利益受损的群体,那就是大粮商、大盐商,他们之前囤积了大量产品,地位稳如泰山,对中小分销商爱理不理。

    但是朝廷这种搞法一出现,不但产品比他们好、价格比他们低、还能就近提货,中小分销商连风险和运输储存的成本就省了,致使不少大商的货物直接砸在了手中。怎么办?只能放低价格咯,但是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谁还理会他们?只好拿到自家店铺去卖,为免时长受潮、血本无归,咬牙切齿的放低价格,搞大甩卖。

    。。。。。

    这些大小盐商的动作,以前已经在大小粮商身上得到了验证,所以不在杨侗的关注之中。

    他现在在意的是他的《大隋半月谈》的销量,因为这与他的开眼看世界息息相关。

    “圣上……”到了下午的时候,亲自挂帅、严阵以待的凌敬气喘吁吁的跑进两仪殿,行礼道:“圣上,洛阳、大兴的《大隋半月谈》全都卖完了!”

    大兴和洛阳是第一份《大隋半月谈》的铺货之地,两城印刷作坊加班加点,各自紧急的印制十万份,洛阳暂且不谈,而大兴这边的十万份,以大兴为中心的京兆郡就铺了七万份,另外三万份则是分到了北地、冯翊、扶风、上洛各个郡县,没有想到两个时辰就卖了个干净。

    “这实在太让人意外了。”杨恭仁亦是十分意外。

    “很正常的。”相对于大家的激动,杨侗显得十分平静,不以为然。

    虽说大隋消息蔽塞,但不代表大隋百姓不渴求新消息。而且大兴和洛阳都是大隋人口密集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南来北往商人、学宫学子、酒楼饭店、青楼楚馆,哪一个群体都对最新的消息可望而不可求,如今有这开启民‘知’的刊物,大家能不买吗?

    关键是《大隋半月谈》的内容,是皇帝和朝中大佬撰写,这就是最大的卖点和噱头,这就是《大隋半月谈》最好的广告、最顶级的代言人。

    不说别的,仅仅是这个广告效果,这份刊物就已经彻彻底底的爆炸了。

    另外,才是刊物本身的新颖方式、低廉价格,以及青盐这条劲暴的消息。

    种种因素加起来,不卖爆不怪。

    “可见我大隋百姓对于知识和新消息的渴望,如嗷嗷待哺之婴儿,圣上,微臣建议加印,大大的加印!”孔颖达激动的说道。

    “孔尚书言之有理。”尚书中仆射韦云起朝杨侗拱手一礼,亦是说道:“圣上,照这架势来看,单是洛阳和大兴就供不应求,这要是放到整个天下,那可不得了了。我们完全可以让印刷作坊放开手脚的印刷,而且一份《大隋半月谈》能卖半个月,没有三四百万份根本不够。”

    “洛阳和大兴的作坊其实一直在印,现在版面已经排好,只需啪啪啪的印刷,速度会越来越快。”姜行本乐呵呵的说道。

    杨恭仁却不这么想,他十分理智的分析道:“圣上是大隋至尊,名望天下无双,而我们这些人也全是大隋中枢官员,我们君臣一言一行都对天下造成极大的影响,而这份半月份既有圣上撰写的《少年大隋说》,也有我们撰写的文章,有这震撼效果很正常,整体卖个三四百万份应该不成问题。但《大隋半月谈》以后会交给下面的人操作,文章也由其他人撰写,当百姓习以为常的时候,全国上下能卖七八十万份,就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左仆射言之在理,一时的火爆不足论成败,能够支撑刊物存活的数据不是火暴一时的销量,而是在于后期续订。”杨侗看向负责统计的凌敬,问道:“有没有人开始续订?”

    “有的!”凌敬拿出一份统计,念道:“续订一年的名单不足万份,大兴城是2508份、洛阳城是3635份。不过微臣认为这是首日发行缘故,后面应该还会增加。”

    听到这个可怜的数据,叫嚣着加印的大臣顿时哑口无言,虽然他们也知道还会有续订名单产生,但这跟二十万份销量相比,着实是少得可怜。

    “续订的都是些什么人?”杨侗又问。

    凌敬说道:“都是酒楼客栈、青楼楚馆之类的。”

    杨侗点了点头,酒楼客栈、青楼楚馆酒一般是消息之源,而且以他个人经历来看,这些场合的的确确是报纸的分销大户。

    “免费发放的各级军政官署衙门、各级学堂、寺亩道观的数量,和慢慢增加的续订数据,就是以后印刷的参考数据。”杨侗知道后世的报纸多靠广告费支撑,光是广告费都收到手软,至于报纸本身的收益可以忽略不计,他要是这么做的话,一定有人上门投广告;但官媒是代表朝廷喉舌的媒体,创立得初衷是开启民智、开启民‘知’,让大隋子民多多了解外面的世界,要是以营利为目的,就会失去官媒的权威和公正性,得不偿失。

    “喏。”

    “这是首期,可以继续加印。下一期看数据来办。”

    “喏。”

第836章:蝗灾,蝗虫的灾难

    《大隋半月谈》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噱头,而且来自大隋朝廷,还有皇帝、三省十部九寺主官撰文。种种威力叠加起来,这份刊物想不火暴都难。

    这固然是一个原因,关键是大隋百姓生活在消息蔽塞的荒漠时代,他们对新信息的渴求程度,出乎杨侗的想象,这种需求不断的带动了《大隋半月谈》的销售量。

    一些精明的商人甚至大量购买,准备带回家乡做一回黄牛党。

    毕竟这些来自皇帝和各部大佬的一篇篇文章,本身就是盖世雄文,极具收藏价值,抛开版式不一样之外,这格式新颖的刊物跟书籍没什么不同,而且还比书籍便宜。这类‘明星书籍’到了地方,绝对比书籍畅销,这也促使这一期《大隋半月谈》火爆不休。

    “加印五十万!”

    “加印两百万!”

    “……”

    连续加印到第二期面市,首期的购买热潮才慢慢消退,在全国的销量达到了骇人听闻的五百三十余万,而学宫学子、官员商人、酒肆饭庄、客栈青楼……续订量也暴涨到了十二万份左右,加上全国上下固定发放的各级官署衙门、城市图书馆、学堂图书馆等地,以后哪怕不计散客,也要印发二三十万份。

    眼见时机已经成熟,杨侗立即成立了三省监管、礼部主导的新闻司,大兴、太原、涿郡、邺城、江都、江陵、齐郡、彭城这些印刷点也在紧张筹建之中。

    随着首期《大隋半月谈》在大隋天下的传播,产出青盐的西海也颠覆了人们的印象,使人们对它的认识从最开始的一片蛮荒,变成遍地青盐的富饶之地,首期上关于西海郡的种种美丽概况,也因横空出世的青盐,令人油然心服。

    来自后世的杨侗知道要想消除一个新闻的影响,最好的办法就是连续推出另一个爆炸新闻,所以第二期的头版头条是和百姓息息相关的蝗灾。

    大旱之后必有蝗灾,乃是世世代代总结出来的生活经验,但是蝗灾到底怎么来的,百姓不知道,解释不通之下,那些大字不识的愚民就会认为与皇帝的德行有关,是皇帝失德才导致上天不满,降罪于民,皇帝需要沐浴更衣,下罪己诏,这样才能得到上天的谅解。

    对于蝗灾的绝望、对于未知的恐慌?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民间很快就对皇帝不满起来。而民间的不满?历来是世家门阀依仗所在,也是对付皇帝、皇族的利刃。要是皇帝如他们所愿的下达罪己诏?而蝗灾还得不到缓解?那么就会演变成这皇帝已经罪无可恕,要是稍微有所缓解,又会说这皇帝自己都下罪己诏了,说明他自己知道自己不好,既如此?干嘛还要让他当皇帝?

    而在这一期的头版头条,详细阐述蝗虫的由来?之所以旱极而蝗?是因为蝗虫会在干旱之处产卵?而蝗虫幼虫也只能在这种环境下成长,所以越干旱?蝗灾越严重?而南方很少有蝗灾,便是因为南方水网纵横、沼泽遍布,从而使蝗灾失去了大量繁衍之天然场合。

    说完蝗灾产生的原因?又介绍了一些灭蝗虫的办法?比如说家禽和飞鸟吃蝗虫乃是天性?只要大量喂养鸡鸭,将鸭子赶往田地、旷野之中,这些家禽就能捕捉蝗虫、寻觅蝗虫蝻子吃,这样既能省去喂养鸡鸭的粮食,又消灭尚未成虫的蝻子,而且百姓吃不起昂贵的羊肉,要是养出众多鸡鸭鹅,百姓不仅可以吃上肥美的肉食,还可以卖来赚钱。

    关键是皇帝还在文章上说蝗虫本身就是美味之物,老人吃蝗虫身体好、孩子吃了聪明伶俐,最后还附上油炸飞蝗、飞蝗腾达、稣炸蝗虫三种吃法。神医孙思邈则是说蝗虫具有暖胃助阳、健脾消食、祛风止咳之功效。而在最后,章仇太翼、袁天罡更是发布了一个令所有男人为之激动的药方:

    “蝗虫洗净去小刺腿和翅,山泉煮沸,捞出晒干磨粉,取三十克蝗粉以开水冲开服下,两刻之后抱头深蹲三十次、屈膝跳跃三十次,每天早中晚各来一次,只须坚持一月,即可取得壮阳之效。”

    自古以来,凡是正常的男人都希望自己壮阳持久,哪怕七旬老翁也不例外,只要你给他一个充满权威性的壮阳方向,甭说是每天吃九十克蝗虫粉、深蹲三百次、跳跃三百次了,便是让他每天吃九斤泥巴都肯干。

    章仇太翼、袁天罡是大隋最牛的神仙、神棍,关于他们的各种神迹多不胜数,任何一人的药方都比神医孙思邈管用百倍,如今这两大神仙的联名创作一个药方,其威力之大可想而知。

    这个药方自然是杨侗炮制出来了‘神药’,他搞这蝗虫专栏的目的就是对付蝗虫、蝗灾,先是让人知道蝗虫产生的原因、灭杀方法,然后再把它的经济价值炒上天,只要它的价值足够高,就会有庞大的市场需求,老百姓见到有利可图,哪怕不用官府出面,都会抢着去抓捕蝗虫卖钱。

    但是在这之前,必须让大隋百姓放下对蝗虫敬畏之心、坦然的将蝗虫视为可食之物、坦然的灭杀蝗虫,而这一步也是最最困难的。于是杨侗就利用两大神棍的名义来炮制神药,把蝗虫的经济价值炒上天,他就不信男性同胞不去吃这玩意。

    而一只支除首尾的蝗虫晒干成粉能有多少?一个男人每天消耗的九十克蝗虫粉又得需要多少只蝗虫来凑?千千万万个男人每天的销量又是多少只蝗虫?

    一旦这期半月谈广布天下,个个男人想吃蝗虫壮阳、个个女人希望自家汉子去吃蝗虫壮阳,到那一步,便是蝗虫的灾难,简称‘蝗灾’!

    。。。。

    这天,孙思邈黑着脸杀向大兴宫,杨侗心知他是为何而来,为了保守药方的机密,索性单独接见这位严谨的神医。

    孙思邈行了一礼,对杨侗说道:“圣上,我确实知道蝗虫有暖胃补阳,健脾消食,祛风止咳之功效,但是我和医学院的学士讨论足足三天,没人在医书上见过蝗虫能壮阳的记载。”

    “你自己也说蝗虫有暖胃补阳之效,怎么就不能壮阳了?”杨侗反问。

    孙思邈张口结舌,过了好半晌,才说道:“这,这完全不一样啊圣上。”

    “朕认为神医可以学学神农,今天去青楼体验一回,然后按这药方吃上一个月,再去体验一回,两两相比,真实性不就出来了吗?”杨侗一本正经的说道。

    “……”孙思邈无言以对。

    杨侗询问:“蝗虫没毒对吧?”

    “这倒是真的。”不提那尴尬问题,孙思邈的神色正常多了。

    “章仇太翼、袁天罡不单是道术异人,本身也精通医术,他二人联合创制的方子,未必无因。”杨侗见到孙思邈一脸麻木的默然,拼命忍着笑,并以一种悲天悯人的口吻说道:“关键是蝗虫无毒,吃了不仅无害,反而对身体有好处,那我们让天下人吃一吃又有何妨?我大隋本就缺少人口,这要是人人因这蝗虫,生他七个八个孩子出来,对我大隋自然是好事。就算它不壮阳,也能取到身体强壮的功效,仔细算算,这同样也是壮阳中的一种,你说是不是这道理?”

    孙思邈点头认同:“这倒是。”

    “这就对了嘛!”杨侗出了口气,继续说道:“两大神仙指的壮阳,有可能是某个部位,也有可能是人的整个身体,但不管是壮整体还是壮个别,吃蝗虫终归是壮阳、终归对人有好处。”

    “臣,知错了。”孙思邈拱手一礼。

    “朕不想多说什么了,但人人长命百岁,不正是药家孜孜不倦的追求吗?回到学宫,多多蝗虫的好处,要是人人因为蝗虫而长寿,那也是无量功德。”

    “喏。”

    孙思邈顿时明悟了,自古以来要想推广什么东西,历来都是上行下效,速度最好的莫过于皇帝带头、臣子效仿。圣上为了大隋千千万万百姓好。不惜把这种虎狼方子登上至高无上的《大隋半月谈》,这简直是用心良苦啊。

    颇有感触的孙思邈回去的路上,发现有士兵在偷偷深蹲、跳跃……

    到了太医署。

    迎头撞到了刑部魏征、学部尚书孔颖达。

    结果他还没有开口,这两尚书一边一个,将孙思邈架到一边,低声就说:“孙神医,咱们都是自己人,你这里要是有了蝗虫粉,必须先给我们啊!”

    “我这里一只蝗虫都没有,大家着实为难卑职了,……”孙思邈看着偷偷摸摸过来的一大堆官员,苦笑着提示:“这方子也很简单,而且当下的蝗虫个头极大。诸位完全可以去民间大量收购,反正你们不差钱。”

    “哎呀,神医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对对对,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还是神医聪明。”

    “我这算是缘木求鱼、守株待兔,真笨呐。。”

    旁边偷偷聆听的大小官员闻言,二话不说,一哄而散,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太医署。

    出了皇城。

    发现大街小巷都充满了收购蝗虫得吆喝声。

    很多人,是各个勋贵人家的家仆。

第837章:满城尽是功夫茶

    “噗!呕呕呕……”甘露殿,杨侗喝入口的茶还未咽下,就被古怪的稀奇古怪的味道充斥了味蕾,当他看见杯中黑糊糊的东西,他整个人都傻了

    古怪的味道,接着便是恶心的吐了出来。

    “夫君?”对面的卫凤舞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真接被吓到了。

    杨侗怒了,“这是什么鬼?”

    “功夫茶。”

    “功夫茶又是什么鬼?”

    “呃。”卫凤舞脸上有一丝歉意,神色怪异的说道:“功夫茶就是蝗虫粉,只是大家都说名字难听,就,就叫做功夫茶。这是朝中大臣进贡给你的。”

    “这么说,我是第一个喝这玩意了?”杨侗连忙漱口。

    “应该是。”卫凤舞忍俊不禁的说道,“现在全城都在收蝗虫,都往宫里送。”

    “把整只炸着吃,它不香吗?干嘛要学人家壮阳?我又不需要。”欲哭无泪的杨侗,有一种作法自毙的感觉。

    卫凤舞白了丈夫一眼,道:“听说蝗虫现在都供不应求了,酒肆、药店都抢着收购,尤其是青楼楚馆,更是出了高价在收,价格一天十几变。蝗虫现在这么贵,哪个舍得炒着吃?”

    听到卫凤舞说全城都在‘炒蝗虫’,杨侗也是醉了。他苦笑道:“我发现我还是小看了男人的男人追求!”

    “噗嗤”卫凤舞喷笑出声,脸儿红通通的说道:“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那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一个人不能延续血脉、承继香火,导致族中血脉在自己这代断绝,那他就是家族的千古罪人,死后连祖坟都不得进!无后、绝嗣是比死还要悲惨的事情!所以儿孙满堂、枝繁叶茂自古以来就是千家万户的追求,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的一个价值不高的良方,大家能不纷纷求取吗?夫君是不知道啊,我听说关中许多无子人家立生祠、供奉香火,感谢夫君和两大神仙公布‘仙方’。”

    “……”杨侗彻底无语了,不过怎么说,这对大隋都是好事,一方面取得灭蝗之效;

    另一方面是这年头商品单一、物产匮乏,普通老百姓能赚钱的方向实在太少了,天价蝗虫的出现,算是给老百姓创造了一条生财之道,这绝对是意外收获。

    见杨侗的神情古怪,卫凤舞娇笑道:“夫君,要不要再来一杯?”

    “不用、不用,打死我都不要这玩意,以后炒着吃就行。”

    “但是药方不是这么说的。”

    生怕继续受到毒害的杨侗见到四下无人,鬼头鬼脑的说道,“这药方是假的。”

    “这是师父和袁天罡开的方子,怎么可能是假的?”卫凤舞玉手一僵。

    “这是我搞出来的方子,目的是让人们把蝗虫吃得绝种?这样就不会闹蝗灾了。蝗灾以后倒也会有,不过却是蝗虫的灾难。”杨侗摇了摇头?这时代的人太单纯了。

    “这!”

    卫凤舞懵了?脸上表情十分精彩,当她想到丈夫的人品时?觉得这种事情他真做得出来,她把茶壶往桌了一放,问道:“这事儿?师父和袁天罡知道吗?”

    “不知道。”

    “这?要是他们否认,岂不是令天下失望、天下大乱?”卫凤舞担心道。

    “认识他们的也就几个人而已?要是他们到城里说自己是章仇太翼、袁天罡,百姓们或许相信,但他们要是说这方子是假的,断了人们求子之心愿?估计被人暴捶一顿。”

    “这?他们说的明明是真的啊。”

    “现在人们都认为这方子是真的?那它就是真的。这就是信仰,你要是断了别人的信仰,那你就是大家的生死之敌。”

    “这实在太疯狂了。”卫凤舞感到很震惊。

    “人性?本来就是这么的疯狂。”杨侗笑道:“他俩要是敢翻案,包管那些苦于无子的百姓将他们暴揍一顿,这就是不可违的民意。所以他俩只能故作不知。”

    卫凤舞不是很理解,也懒得去理解,她无奈的说道:“现在人人都往宫里送蝗虫,这咋办?扔了?”

    “这蝗虫可是好东西,不仅不能扔,还要封蝗虫为贡品。”

    “拿蝗虫当贡品?”卫凤舞红唇微张,更为震惊。

    “贡蝗一封,就不怕蝗虫没买家了。”杨侗说道:“蝗虫成了食物、药物,被人类吃得快绝种了,哪还有什么蝗灾发生?百姓也会因为蝗虫大卖特卖,多了一个额外的收入方式。最关键是,蝗虫对人体真的有好处,吃得越多,身体越好。”

    卫凤舞恍然,“这就是你的目的?”

    “对。”杨侗看着黑糊糊的功夫茶,笑着说道:“这玩意我是不会吃的,凡是送来宫里的蝗粉,我都要送出去,估计他们一边皱眉吃,一边还得感谢我。”

    “真狡猾。”

    “狡猾是一个皇帝必备的品质!”杨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十分严肃的叮嘱道:“目前就咱们两口子知道,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否则,就完了。”

    “事关千秋万代的灭蝗大计,我不会说。”卫凤舞一听,立刻满意点头,甜甜的给了丈夫一颗秋天的菠菜。

    杨侗心头一荡,一把拉过卫凤舞,揽在怀中,对准她的红唇便吻了下去。

    良久,唇分。

    “这功夫茶好像真有用。”卫凤舞漂亮的大眼睛眯成月牙,氤氲水润。

    “好像还真是。难道蝗虫真有壮阳功效?”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咋的,杨侗竟然抬头致敬了。

    “别……”卫凤舞拉开他在身上游走的手,俏脸红润,将下巴枕在他肩上,小声在他耳边低语:“要不,休息休息?”

    杨侗克制心中火焰,戏谑的看着她,“天还没黑呢,这么着急?”

    “你这坏家伙!”脸色变红的卫凤舞在他背上捶了一拳,离开了丈夫的怀抱,细心替他整理衣服。

    就在两口子甜甜腻腻之际,殿外有人禀报,“启奏圣上,唐王殿下和三省主官求见。”

    杨侗有些奇怪,但还是说道:“宣。”

    “喏。”

    听着远去的脚步,杨侗吩咐卫凤舞,“将功夫茶打包成几份,我要全部送人。”

    “好。”卫凤舞细长的手指捂着嘴巴,双眼带着一抹坏笑。

    。。。。

    卫凤舞离去不久,杨侑、李景、皇甫无逸、杨恭仁、韦云起、杨善会、杨师道、房玄龄、杜如晦、魏征、孔颖达、裴仁基…秦琼、罗士信、尉迟恭、薛万均等人入殿,纷纷行礼道:“参见圣上。”

    “都坐下说话,来人,上茶,上功夫茶。”众人入座,十几名宫女入内,给文武大臣满上一杯功夫茶。

    杨侗的茶,自然是正宗的绿茶,他抿了小口,感受那浓郁茶香,笑道:“功夫茶味道虽然古怪了一些,不过却是治病良药,有暖胃助阳、健脾消食、祛风止咳之功效。大家都喝,一口气喝了才好,放凉了就失效了。”

    “谢圣上。”看着那浓浓的一大‘杯’,众人十分感激。他们急切之间,他们只收购到那么一点点,生怕断货,都小心的按照标准来喝。而圣上却给他们这么多,实在是太大方了。

    众人端起了大如碗盘一般的茶杯,仰着脑袋,全是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刹那间人人变色、表情各异。

    杨侗目光呆滞,震撼中带着浓重的佩服,他只是尝了一小口,结果当场就失态的吐了出来,这所谓的功夫茶,完全称得上是杀人料理…

    然而这些家伙,竟然把一大碗全部喝了下来,他实在无法想象大家是怎么忍受得了的,同时也再一次发现身为男人的自己,还是小看了男人……

    “这茶,够劲。”罗士信两条眉毛皱得连到了一起。

    “朕这里还有,等会大家都带些回去。”

    “谢圣上。”众人眉开眼笑的再次感谢,杨侗素来大方,大家也不以为意,更不会知道杨侗的‘险恶用心。’

    杨侗看着一大圈文武重臣,忍笑问道:“诸位一起入宫所为何事?”

    “皇兄,臣弟有事禀报。”杨侑起身,将一本厚厚的书籍递给了杨侗,“这是《字典》的初稿,请皇兄过目。”

    “三弟这么快就拿出了初稿,不负朕望。”杨侗惊喜道。

    “此非臣弟一人之功,”杨侑赧然道:“这《字典》是臣弟负责牵头组织,内容则是很多学士共同收集、整理。”

    “很不容易了。”杨侗看了看手中的《字典》,又问道:“只这一本?”

    “不止。”杨侑摇头道:“臣弟担心做得不好,不够完善,便印了两千册,准备发给大家纠错,目的是希望集众人之智,将这《字典》做得更好。除了皇兄这本,还有两百本在小弟的马车上。”

    杨侗立即道:“来人,去唐王马车上,将《字典》本部取来。”

    “喏。”殿外听命的侍卫立即离开。

    “圣上,何为《字母》?”孔颖达好奇的问道,杨侑虽是女婿,可他做得神神秘秘的,所以孔颖达并不知《字典》是什么东西?

    杨侗说道:“我们小时候读书,经常遇到难认的字、字形相似的字、或是生僻字,每当我们看到相似的字都会因为不懂而争论不休,所以为了方便以后的孩子认字,朕让三弟收集天下之字、以字为书。并且把同音字编在一起,写上注释、编上页号,再在目录上编上读音、部首、难检字三种查询之法,能够让人在最短时间内查到不认识的字。”

    “有《说文解字》这个珠玉在前,这《字典》能行吗?”孔颖达有些犹豫道。

    也不怪孔颖达这么说,只因《说文解字》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杨侑的《字典》要是没有什么亮点,辛辛苦苦了不说,还会落得东施效颦的千古笑柄。

    “《说文解字》过于注重字源,不是有一定学识的人是看不懂的,对启蒙起不到作用。而三弟的《字典》则是把同音字放在一处,如果只道其音不知其字,则可用读音查询;如果只知其字不知其音,则用部首笔画查询,这样就能在最短的时间查出不会写或是不知其义的字。”杨侗走下龙座,把手中的《字典》递给了孔颖达:“你找‘孔’字试试。”

    “孔字,部首为子,笔画为四。”孔颖达说完,便快速翻阅《字典》,很快就在‘子’字部首中找到孔字。然后又按照页码提示,找到“孔”字所在页面。

    只见上面写道:

    孔

    笔画数:四;

    部首:子;

    释义一:小洞,窟窿;如:孔穴、孔眼、孔洞。

    释义二:姓氏,如:孔子、孔颖达

    释义三:孔雀的省称。如:孔盖(以孔雀的羽毛装饰的车盖);孔翠(孔雀和翠鸟)。

    ……

    孔颖达看完有关‘孔’的几种字形和释义,觉得太简单了,没有丝毫文采可言,想了想,又找到了‘杨’字,然后发现‘杨’字也是这么简单直接。连续找了几个字,发现这《字典》和蒙学稚童学字一般。

    “启蒙之典?”孔颖达灵光一现,问道。

    杨侗知道他已经领悟了,笑着说道:“《字典》并不是给大人的读物,而是启蒙之书,只要懂得查询办法,幼稚儿童也可以轻易学到自己不懂的字。”

    孔颖达眼睛一亮,激动的说道:“《字典》的查询方法简单,只要投入使用,就能和夫子少、学子多的乡学珠联璧合,此书在手,哪怕资质愚笨,只要自己愿意刻苦努力,也可勤能补拙。”

    此时书已送达,一一分到众人之手,大家纷纷按照杨侗所说的方法查找,果然简单有效。

    杨恭仁说道:“乡学最大的缺点就是学子多、夫子少,有限的课堂时间内,夫子不能一一解答,过后,天性贪玩的孩子就把自己的解惑忘得一干二净,要是人手一本《字典》,乡学学子犹如有良师相伴一般,对于他们的学业起到事半功倍之效,甚至在家,亦能自己识字。”

    “不错。”韦云起也说道:“《字典》虽然释义简单,但是对于蒙学儿童来说,已经足够了,如果这些孩子不识文字、不知读法、不通其义,可以快速在《字典》上查找,以解心中之惑。”

    “有了此书,只需都会学子查询之法,夫子省心省事、学生也能立刻解去心中之惑。若是《字典》推广于天下,那认字之人必将日益增多。”魏征肃然道:“《字典》是识字至宝,学子们只有识得了字,才能进一步去学习高深知识,受益的人群远比《说文解字》多。唐王殿下造就此书,说是字中之圣亦不为过,圣上理应重赏。”

    “不敢当魏尚书如此至高赞誉。”杨侑谦虚道:“要说功臣,也是皇兄的,若非皇兄提点,我不会做这事情。”

    “谦虚是好事,不过三弟也不要妄自菲薄,要是你把这《字典》做得尽善尽美,说是‘字圣’毫不为过。”杨侗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孔氏为何千年不衰,不就是出了一个文圣吗?杨侑编撰出《字典》这种影响深远的典籍,一样是一书封神!只不过这初版《字典》很是粗糙,离封神之境还很遥远。

    “皇兄放心。”杨侑肃然道:“文字是万学之源、经义之本,方方面面都离不开文字,但文字的释义稍有差错,便是谬以千里,所以这《字典》不编撰便罢,既然编撰了,臣弟自然要进一步对每个字的释义、每个词的详解反复推敲,力求完美。否则出错,便是误人子弟、遗祸千秋。”

    “说得好。”杨侗大悦道:“《字典》编撰费时费力、工程巨大,非才思泉涌、笔走龙蛇就能完成。自当慢工出细活,细细雕琢,三弟也不必急于一时。”

    “喏。”杨侑应命,

    “圣上!《字典》的初稿虽然比较粗糙,但并没有什么明显的错误,可见唐王殿下在编撰之时,已经下了苦功…这要是重新细细雕琢…没个几十年功夫根本成不了,而且一些文字随着世态得发展,会衍生出新的释义。这说明千年以后,都不会有完美的《字典》,只会有更好的《字典》。”

    爱不释卷的房玄龄说道:“然而当今世上,需要《字典》去认字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而我们没有这么多时间去等、去浪费,依臣之见,这一本《字典》就应该印刷出去。”

    “圣上,臣也是这个意思。”听到这话,杜如晦立刻站起,行礼道,“可以先印刷这一稿,几年后再换更好的也无妨。”

    杨侗苦笑道:“就怕百姓说咱们赚黑心钱。”

    “圣上。”杨恭仁行礼道:“造纸术、印刷术使书籍纸张价格低廉,读书识字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几年一本的《字典》完全担负得起。要是以后百姓有怨言,大可以旧换新。”

    “圣上,臣附议。”孔颖达高声施礼道:“此书用来启蒙,完全不成问题,我们不能使明珠蒙尘,更不能因为一小撮人,耽误天下孩子。”

    “臣附议!”

    “臣附议!”

    “……”

    在场文武纷纷出声赞同。

    杨侗沉吟片刻,便对杨侑说道,“三弟抓紧时间修改完善,秘书监学士、学宫学士任你调配。争取在年后学前,将《字典》第二稿印刷成册,发布天下。”

    “臣弟遵命!”杨侑肃然应命。

第838章:战略调整

    “这《字典》了不起啊。”细细翻阅的房玄龄忽然抬头说道:“还有一个巨大作用没有被大家发现,这作用比启蒙识字还要大。”

    “什么作用?”

    杨侑一脸茫然,《字典》是他编撰不假,但除了方便人们识字、识字义,还有什么作用?

    其实不单杨侑,就是连杨侗这个始作俑者也也感到惊疑不定。

    “唐王殿下方才说文字是万学之源、经义之本,这不假,但在识字之前是先说话,先说话才会交流识字。而这《字典》除了部首、难检字这两种查询方式之外,还有声韵,并且还把同音部首、同音字按顺序排列。”房玄龄说道。

    “不就是方便查字吗?还能怎样?”杨侗不解

    “圣上。”房玄龄拱手道:“俗话说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而我大隋地大物博,南北、东西相距数千里,天南地北的人凑到一块,谁也听不懂对方说的是什么。”

    “不错!”杨恭仁点头道:“就拿我们这些人来说,都是来自天南地北的人,自小就在四处行走,会说官话正常,但是细细一想,如今语言和小时候相比,已经改得太多太多!”

    孔颖达认同道:“有时回去省亲,的确出现了交流上的困难,故乡人说话我能听懂,而我说的话,他们听得很费劲,有时候要很多天才能适应。但是这和房尚书所说的巨大作用有什么关系呢?”

    “大有关系。”房玄龄说道:“《字典》上的音韵要是按照洛阳雅言编撰,再由乡学、县学夫子据此标准传给天下学子,久而久之,大隋就会言同音,不存在交流上的困难。”

    杨侗点头而笑,在房玄龄提起“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的时候,就察觉到他要提起大隋普通话。而且他还知道文帝在世期间,就在为言同音努力,并且取得了不朽成就。

    早在开皇初年的时候,颜之推、萧该、长孙纳言等八人和陆法言一致认为四方音调分歧很大,南北用韵不同,定韵缺乏标准。陆法言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写成了《切韵》五卷。这部书统一了所有文字的声韵,堪称是历上最早的音韵书。

    “圣上,房尚书这想法相当不错。”还没等杨侗说话,杨恭仁便已经激动了起来,“秦始皇之所以伟大,不是他统一天下,而是开创帝制,加强中枢统治;废除分封制,改行郡县制;书同文、车同轨、行同轮,统一文字度量衡,奠定了方方面面的基本格局,此后汉晋南北朝,乃至我大隋,都是这个天下格局之中发展,称之为千古一帝毫不为过。他在世之日,大力推广言同音,然而胡亥无能,使秦朝二世而灭,言同音也因此无法继续下去。而圣上在武功方面远超秦始皇,若是再在三省十部、摊丁入亩、义务教学等制度的基础上实现言同音,那圣上必将能与秦始皇比肩。”

    杨侗倒是知道大隋王朝哪怕没有他,也和秦朝一样的伟大,但若拿他和秦始皇比肩就有些令人汗颜了。不过大隋普通话这个历史重任真的要认真搞下去,说道:“汉语拼音、声母韵母表传遍天下,早已是孩子们认字、识字的基本方式,这本身就是言同音。”

    “确实如此。不过推广面太小了,其实除了用来教化大隋百姓,对于四周各族亦有奇效。而诸多异族连自己的文字都没有,根本抵挡不住我们几千年的灿烂文明,要是推广拼音,长久之下定然移风易俗、彻底融入大隋。”房玄龄一扬手中的《字典》,继续说道:“另外,微臣建议给《字典》上的每个主字,加上声母、韵母和音标。”

    “难怪朕觉得这本《字典》不太对头,原本还差了拼命和音标。”杨侗这才恍然,对杨侑说道:“三弟务必将这三样加上。”

    “喏。”

    “圣上,微臣有一点要补充。”孔颖达说道。

    杨侗笑道:“请说。”

    “言同音的关键在于授课夫子,要是三学夫子自己都发音不准,那就误人子弟、贻笑大方了。臣认为要对夫子加强教育,以他们说话口音、吐字标准,来作为是否合格的考核方式。”

    杨侗沉吟半晌,道:“既然要推,那就广泛去推,现行字音以后就是大隋国语,并将之纳入三大学宫和郡学的考试范围,考试内容就是让学子们读一百个词语、一百句话。至于已有官吏,一言一行都是表率,等到《字典》面市,就给他们每人一册,要求他们平时也说国语,潜移默化的影响地方百姓,同时也免得换一届官员,地方百姓又得适应一种新口音。”

    “此事由尚书省负责,尽快根据各部特色,拟出一套比较合理的章程,以便国语推广。”

    “对了,下一期半月谈,就以‘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作为话题,务必让读者知道语言不通的不便。”

    “臣等遵命。”

    一连串的计划从杨侗嘴里说了出来,几乎没人反对,这就是杨侗当独裁皇帝的好处,在治国方面,他向来只是指明方向,细节自有这伙高智商的人去完善。

    朝廷如今已经步上正轨,随着内阁制的逐步完善,中枢已经形成一套互相监督的运转体系,想要在制度上再进一步是不大可能了,更不会搞内阁阁臣实权化,那样只会削弱皇权。

    大隋事业蒸蒸日上,正处于十分关键的转变期,君臣下下一心一意为自己设想努力,要是搞什么君权相权平衡,迟早令君臣相疑,大隋伟业受阻。自己还在的时候,大隋皇帝就如镇压孙猴子的五指山一般,任何人都动摇不了、动弹不得。

    但自己要是挂了,继承人和执掌一半权力的宰相,估计要为对方手中的另一半权力,斗得不可开交。

    史上的李唐王朝不就是这么吗?

    李世民在世的时候,长孙无忌、褚遂良就是两孙子,可李世民不在,两人立即步步进逼,剪除皇家势力,吞食李治的权力,李治虽然成了最后的赢家,但李唐王朝也是元气大伤、精英尽失,当吐蕃、新罗相继强势崛起于中原两边之时,偌大一个王朝,只有一个救完东边、救西边的薛仁贵,结果两边救不了不说,还被一个猪队友坑得前胜后败、全军覆没,一世英名葬送在大非川之战。

    想到这,杨侗对于内阁宰相制大感索然,目光看了秦琼一眼,问道:“叔宝,交州那边的情况如何?”

    “回圣上,战事十分胜利,已经杀得冯盎主力尽丧…剩下的都是临时招募而来的獠人,关键是那里四季无严寒,可以常年作战,若是圣上想要把交州十几郡拿下,战争可以一直打下去…”秦琼说道。

    “交州獠人的战斗力如何?”

    “就是一帮乌合之众,衣衫褴褛不说,甚至很多人的武器都是木制。”说到这里,秦琼笑了起来,“文武两朝的獠人,每几年就发动一次暴动,然后很快便被迅速荡平。以前我还奇怪,但是看了这些乌合之众后,总算是明白了。剿灭南方獠人简直就是每个武将最喜欢的差事,不仅毫无凶险,还能马到功成,就和白捡功勋差不多。”

    “叔宝说的半点不假。”旁边的裴仁基补充道,“这些獠人的失败是注定的,就那么一帮虾兵蟹将都算不上乱匪,面对精壮强悍的隋军无异于螳臂当车、蜉蝣撼树,灭亡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不过这些人这是一群凶残的野兽!他们占据可一年多熟的沃野土地却不事生产,只会抢掠劫夺,他们在这片交州生存无数代人,却没自己的文化传承!似乎将自己定位于汉人的蚂蝗,一旦中原糜烂、汉人势弱,就像蝗虫一般冲出山林,去烧、去杀、去抢、去夺,若是中原强盛,他们便抛弃成千上万的手足亲人,独自钻到深山老林舔舐伤口,忍着饥饿等待机会……”裴仁基恨恨的说道。

    杨侗听到这里,便冷冷的说道:“既然这些人凶残桀骜,那就让张镇周继续这样打,不急占领土地,只让冯盎把那些凶残的獠人从山里带到战场上送死。”

    如今中原大一统的观念早成常态,这样的部族在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面前,不可能存活得了多久,要么融入别的部族,被其他文明同化,要么就灭亡在深山老林里,与枯木同朽,化为齑粉。

    至于冯盎毫无疑问是交州杰出的领袖,但是他却毫无眼光、看不清时势。现如今的大隋较之大业乱世何止强盛数倍?

    大隋雄师东征西讨、南征北战,无往不胜,正是国力鼎盛、军队强悍之时。若是冯盎带着自己的族人在交州安分守己,坐观天下成败,或许还能像史上那样,捞一个虚职当当。毕竟战争实非杨侗之所愿,杀人非目的。可他不但割地称王,还资助孟海公、还带兵与大隋为敌,这就不可饶恕了。

    至于交州獠人,既是这样的货色,那就干脆通过威望素著的冯盎之手,将之引到战场上送死,只要把这些桀骜不驯的獠人杀怕、杀得毫无反抗意志,才能创造出稳定的治理之基,否则的话,几年之后还是会跑出来搞破坏,杨侗可没耐心跟他们玩躲猫猫游戏。

    更何况,现在的交州不是以后的珠三角,獠人也不是以后的畲、瑶、壮、回、苗、侗等族,而是一群和突厥人差不多的凶残暴徒,杀之毫不可惜。

    “喏。”

    众人皆为交州獠人感到默哀,他们都知道皇帝现在不想结束战斗,也不着急收复交州全境,而是只想杀人。

    “圣上,其实交州也有好人的。”房玄龄弱弱的说了句。

    “朕知道。”杨侗沉声道:“命令水师南下,端掉冯盎后方,把沿海的南海、高凉、合浦等郡县的百姓迁到龙川、义安;陆上军队亦然。”

    “喏。”

    “杨尚书。”杨侗对杨师道说道:“你从服役多年的奴隶群中,挑出三万人,当众授予他们大隋国籍,并选三万女奴和他们配对,之后将这三万个家庭送去龙川、义安定居。”

    服役多年的奴隶,早已磨平了昔日棱角,再加上监管官员多年的教育,已经养出了温和的奴性,虽不是行尸走肉,却也老实得跟一只只绵羊似的;朝廷如今给予他们正常人的身份,定然珍惜来之不易的日子,将这种人打散杂居到龙川、义安两郡,杨侗也不担心他们发生暴动。

    “喏。”杨师道拱手应喏。

    “接下来,朕要说的是军事上的调动。”见到武将们开始兴奋,杨侗笑了起来。

    秦琼说道:“圣上,现在大家都在问,什么时候打益州。”

    “不错不错!”尉迟恭接着说道:“已经有几个月不打仗了,我的腰都闲得发疼。”

    “你那腰哪是闲得疼,明明就是造小人。”罗士信不客气的拆穿。

    杨侗对尉迟恭说道:“等会带些功夫茶回去,让你有力气造人。”

    “谢圣上。”尉迟恭乐不可支。

    “朕也知道大家急着要打益州,早点一统天下。”杨侗笑道:“但是朕听说李渊为了增加税赋收入,供养大军,于是发动了十几万青壮修缮水利。要是我们夺取了益州,这些百姓全跑回家了,朕去哪找劳动力?”

    杨恭仁忍不住笑了起来,“要是李渊知道圣上是这个想法,恐怕气得吐血。”

    “他应该庆幸才对,庆幸自己能有几个月时间,如果朕是他,朕会想法设法灭掉独孤武都、太和军,向南诏一带发展,或许还有一点机会。”

    益州之事,杨侗只是点一下,立刻将话题转了回来,他对秦琼道:“朕把你调来大兴,是想让你再次北上,前去义义城主持北方军事。”

    杨侗这个任命着实让秦琼吃了一惊,但他吃惊并非是把他从中枢调走,而是去北方主持军事,这意味着东/突厥可能要出事。

    “圣上,是要打东/突厥吗?”秦琼问道。

    “暂时不会打,但阿史那思摩准备吞并黠嘎斯,之后再与阿史那咄苾决一雌雄;朕担心他偷鸡不着蚀把米,反而被阿史那咄苾弄死,从而而东/突厥再次走向统一,这与大隋利益不符合。你不仅与阿史那思摩有过合作,而且阿那史思摩麾下将领都服你,所以朕决定让你去北方盯着东/突厥的内战。总之就是让他们一直打下去,不能让他们走向统一。”

    “如今第三、第五军团已从荆州撤回洛阳,你从两军各取两万人,高雅贤、何潘仁当你副将。”

    第三、第五军团是大隋的主战军团,人数各有六万,杨侗这么安排,既是十大军团成立以来第一次大规模轮换,也是准备将这两军编制压缩,将多出来的精兵派去补充任务重、军队少的军团。

    “圣上,末将何时前去洛阳接管军队?”秦琼问道。

    “高雅贤、何潘仁各带两万士兵北上即可。”杨侗沉思了一下,又说道:“你的任务是去河西、陇右募集一万羌兵,然后北上,到了义成城之后,对全军进行整编,组建新的第三军团,人数是五万。”

    “圣上打算将这一万羌人青壮同化?”秦琼恍然而问。

    “正是如此”杨侗笑道:“河西羌已经融入大隋好几年了,他们在地方官员的教化之下,有了汉化的痕迹。而军队向来是一个大熔炉,这一万名羌人青壮要是散各师、各卫、各团、各旅、各队,顶多两年时间,就被军务司洗掉原先印迹,当这万人回到故乡,就会成为一万个对大隋心怀好感的火种,在他们的影响下,各地羌人对朝廷、对中原文明好感更深。当然了,你要对他们做到公平公正,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圣上放心,末将绝不会坏我大隋千年大计。”秦琼说完,起身行礼道:“末将现在就想去准备募兵事宜,请圣上恩准。”

    “去吧!朕期待有出色表现。”

    “喏。”

    秦琼行了一礼,转身退下去了。

    。。。。。。。

    “圣上。”主管尚书省兵部、刑部、学部的右仆射杨善会拱手道:“秦将军只带四万士兵去北方组建新的第三军,那剩下的两万士兵怎么办?是纳入第五军,还是退役?”

    “当然不是,”杨侗摇头道:“朕打算将这两万精兵一分为二,其中一万和五军一万调去临洮给万彻,为歼灭李世民做准备;剩下一万和五军另一万士兵则去辽东,和第四军进行大规模重组,你认为如何?”

    “臣无异议。”杨善会说道:“辽东之南是高句丽、新罗、百济,北部是南室韦、北室韦、粟末靺鞨、黑水靺鞨,而西方是突厥,辽东可谓是大隋最复杂地方毫;然而负责辽东安全的第四军只有三万士兵,他们的压力极重,圣上将这两万精兵补充过去,非常合适。”

    “这样分配下来,那么第三、第四军各有五万精兵,第五军四万;万彻的第十军三万人,等王伏宝将军的第九军凯旋归来,两人合并成第九军,兵力亦是五万人;而荆州方向的军队是目前最混乱最复杂的军队,除了李靖和段德操的两支军队、杜伏威将军的第十一军,还有很多杂兵,累计起来少说也有十万人,说是良莠不齐毫不为过。”

    众人苦笑,杨侗所谓的良莠不齐也是在大隋,要是所谓‘杂兵’到了其实势力当中,那也是精兵,只听杨侗接着说道:“让李靖以自主去留、优胜劣汰的方式,将荆州的军队整编成新的第十军,兵力暂定六万,杜伏威、段德操为副帅。”

    第十一军是杜伏威的发家之兵,杨侗虽然不担心杜伏威,但这支军队单独存在,既不符合朝廷军制,也另类显眼,将之纳入军制框架进行整编,也使他人失去攻讦杜伏威的理由和借口,对他的个人安全有益无害。

    “喏。”杨善会应道。

    “圣上。”杨恭仁拱手道:“洛阳有邓暠将军得军队拱卫已经足够了,第五军在洛阳的意义不大,依臣之见,可将第五军调来大兴,一是新年将至,各国使团数目庞大,需要军队维持秩序,二是益州若是有变,第五军能就近出战。”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众人纷纷出声赞同。

    杨侗稍一思索,便从善如流:“让谢映登尽快整编第五军,然后乘坐圣武车前来大兴。”

    “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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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第三世介绍:
隋朝纲常败、乱象渐丛生。
在这即将拉开的历史帷幕,杨侗披甲跨马,举起屠刀,用皇室子弟的名义和尊严,维护与拯救这一个天下哭泣的时代。
大隋的辉煌,不会就此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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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大隋主沉浮》已上传大隋第三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隋第三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隋第三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