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可是他要捐李白的真迹啊！
故宫的一处别院里，几位老者面带怒容地议论着。
坐在首位的老者一脸严肃，他掷地有声地说道：“本子人这次来者不善，我们务必把书画展办大办好，绝不能让他们得了风头！”
另一位老者眼底流露出一抹担忧的神色，他缓缓开口：“林院长说得对，事情已经闹大了，上面的好几位领导都有关注，我们一定不能让民众失望。”
本子国刻意跟故宫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开办同一主题的书画展，明眼人都能看出本子国蓄意挑衅，舆论已经在网上发酵了。
两国历史上积怨甚重，如果故宫输了这一局或是赢得不够彻底，民众必然会感到失望。
这早就不单单是文物的问题了。
另一位老者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这一点大可放心！隔壁几家博物馆都同意将他们的文物暂时出借给我们，还有一些热心的民间收藏家愿意出力，本子人这回讨不到好处！”
老者们微微颔首。
华国虽然有上千万件文物流失海外，但毕竟是这些文物的发源地，而且这些年也不断有珍贵文物回流，本子国绝无可能在这件事上给华国难堪。
“可是......《上阳台帖》怎么办？”
老者们一齐沉默了。
《上阳台帖》虽然被认定为真品，但确实存在一些争议，例如李白为何要署名，宋徽宗的鉴藏章是否伪造，唐朝有无书写《上阳台帖》的那种毛笔......
当年是启功先生力排众议，认定《上阳台帖》为真品，同时圈内人也大都认可《上阳台贴》为真品，这才把《上阳台贴》是李白唯一存世真迹的地位确立下来。
眼下本子人忽然提出《上阳台帖》可能系伪造，还拿出一件不知从哪得来的所谓李白真迹《清远楼帖》抨击《上阳台帖》。
这令整个华国文物圈都感到震惊和愤怒。
本子人的《清远楼帖》上虽然没有宋徽宗这等重磅收藏家的印章，但却有北宋著名收藏家李公麟的印章。
除此之外，上面同样有李白的署名。
只不过字迹与《上阳台帖》截然不同，书写用笔是唐朝最典型的鸡距笔，而《上阳台帖》则是少见的散卓笔。
当然，本子人不可能全盘否定《上阳台帖》，因为上面有宋徽宗的双龙小印、题签和跋文。
宋徽宗距离李白的年代只有三百多年，他不仅是皇帝，还是开创了瘦金体的一代书法大家，他的鉴定是《上阳台帖》为真迹的重要依据。
但故宫也不能拿出充足的证据否定《清远楼帖》。
如此一来，《上阳台帖》作为李白唯一存世真迹的地位就不稳固了，到时候必然会有人认为故宫的《上阳台帖》是假货，诗仙的唯一真迹在本子国。
本子国也势必会在此事上大做文章。
不是所有人都是文物专家，而且就连文物专家内部也有一些分歧，因此必然会有一部分华国民众被蛊惑......
林院长脸上露出愤慨的神色，他沉声道：“《上阳台帖》有宋徽宗的鉴定，可靠性远胜过《清远楼帖》，如果两者一真一假，那《上阳台帖》必是真迹。”
另一位老者长叹道：“可是......民众们不懂啊！”
林院长哑口无言了。
又有一位老者叹气道：“我们若是不能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证明《清远楼帖》是假货，最好的结果恐怕也是让大家以为《清远楼帖》和《上阳台帖》都是真品。”
《上阳台帖》跟《清远楼帖》的书写风格相去甚远，笔画的细节也大有不同。
风格和笔画细节都是在长期钻研书法的过程中练就的，不会因为书写者的意志而发生巨大的变化，因此《上阳台帖》跟《清远楼帖》绝不可能是同一个人所写。
如果稀里糊涂地让本子人把《清远楼帖》宣传成另一件李白真迹，全华国的文物专家都会感觉如鲠在喉。
“鬼子太贱了！”
终于有一位老者的养气功夫被破了，他骂道：“当年就该往他们岛上多扔几个小男孩，让他们断子绝孙！”
半晌，林院长无奈道：“《上阳台帖》的事情我们再想想办法，我们不是还没看过本子人的《清远楼帖》吗，也许能从那上面找到些破绽？”
也许吧......
老者们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自信。
本子人虽然行事乖张，但还是有点本事的，如果《清远楼帖》上存在重大破绽，他们根本不会主动发起这次挑衅。
老者们虽然还没亲眼见到《清远楼帖》。
但他们估计这件《清远楼帖》很可能是一件唐朝真迹，上面的印章也都是真的，甚至于《清远楼帖》的历代收藏家也都认为《清远楼帖》是李白的真迹。
这种情况偶尔会发生。
一般是同时期的人为了牟利或虚荣而刻意模仿、冒充知名人物，后世人无从辨别真假，这些作品大多会被当做真迹。
除非出现了板上钉钉的真迹，而且真迹跟此类作品发生明显冲突，然后才能确定此类作品为赝品或假货。
老者们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愁云。
就在这时，一个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跑进别院，他大声喊道：“林院长！”
林院长抬头道：“什么事？”
工作人员兴高采烈地说道：“有人要捐文物！”
林院长点了点头。
有人愿意捐文物是好事，只不过他此刻被《清远楼帖》困扰，一时露不出笑容。
他叹气道：“留一个联系方式，我等会儿亲自回电话给他。”
工作人员迟疑道：“可是......”
林院长疑惑道：“怎么了？”
往常他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故宫的工作人员都会照做，今天难道有什么特别的？
工作人员兴奋地说道：“他要捐李白的真迹啊！”
林院长愣住了：“谁的？”
工作人员激动地回答道：“李白！”
李白？！
林院长忽然感到一阵晕眩。
工作人员继续说道：“他说他要捐李白的《惜樽空》，而且保证是真迹！”
林院长仿佛被火烧了屁股似的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表现出以年纪不相符的敏捷，他激动地吼道：“快！快带我接电话！”
第三十章 院长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宋先生您好，我是故宫博物院的院长林秋书。”
宋玉听到对方报上的头衔后怔了一下，他原本以为接线员会给他找个文物专家，没想到直接叫来了故宫博物院的院长。
这可是随便跺下脚就能让华国文物圈地震的大人物！
不过仔细一想，似乎又是理所当然。
故宫博物院的院长可不是浪得虚名，其本身就是圈内顶尖的文物专家，而且李白的《惜樽空》价值无量，又恰好赶在这个风口浪尖上。
宋玉能从林秋书苍老的声音中听出按捺不住的激动，他露出一抹笑意：“林院长好！”
“听说您要捐献李白的《惜樽空》？”
宋玉点头道：“不错。”
尽管《惜樽空》是一件无价之宝，但留在他手里只能是明珠蒙尘，故宫才是它应该去的地方。
另一端，林秋书激动得老肩颤抖。
在他身旁还围着一圈头发花白的老者，这些老者个个都是在文物圈鼎鼎有名的人物，此刻全都大气不敢喘一下地站在一旁听宋玉的电话。
若是让认识他们的人看到这一幕，非得惊掉下巴不可！
“可以加微信发我一张照片吗？”
林秋书一辈子见多了大风大浪，可即便如此，他此刻的心情也激动得难以形容。
《惜樽空》！
这可是李白最出名的作品之一，蕴含巨大的艺术价值、文物价值和文学价值，更能提振整个民族的文化自信，价值无法估量！
而且本子人用《清远楼帖》碰瓷《上阳台帖》，若是能在这个时候再得到一件李白真迹，立即就能证明《上阳台帖》的真实性，粉碎本子人的诡计！
宋玉点头道：“可以。”
“你的微信号是多少？”
宋玉报出自己的微信号，很快就收到了林秋书的好友申请。
林秋书的头像是一行毛笔字。
厚德载物
宋玉有些感慨，林秋书毫无疑问将是他所有微信好友中最重量级的人，而在一周前，他想跟这样的人物搭上线，绝对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
命运无常啊！
宋玉喃喃道：“我这也算是结识了故宫博物院的院长吧？这才一周时间，真不敢想象一年以后我会变成什么样......”
富可敌国？
权势熏天？
宋玉默默通过了林秋书的好友申请，然后拍了一张《惜樽空》的照片发过去。
宋玉：【图片】
半晌，林秋书回复了三个感叹号。
林秋书：！！！
话筒另一端传来阵阵惊叹声。
“宋先生，不知道您现在何处？我想立刻跟您见面！”
宋玉笑了。
他心想自己要是现在挂断电话，删掉林秋书的微信，然后再也不联系故宫，恐怕林秋书和他身旁的人要连续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另一端，林秋书激动得几乎握不住话筒了。
虽然只是看到一张照片，但他一眼就看出《惜樽空》的字迹和行文气势与《上阳台帖》几乎一脉相承。
两件作品虽然在笔法上有所不同，但骨子里的东西是相同的！
这很可能是一副真迹！
林秋书向周围的人展示手机上的照片。
他激动地说道：“你们看！这幅《惜樽空》的行文像不像《上阳台帖》？”
专家们激动起来：“像！太像了！”
擅长书法品鉴的专家跟林秋书有相同的感受，尽管两件作品的内容完全不同，笔法也有所差异，但本质是一致的！
只要能再在现实里近距离看一眼，他们立刻就能辨别真伪！
如果的确是真迹......
林秋书的大脑又一次感受到阵阵眩晕，这次的眩晕感是如此强烈，他几乎有种自己下一秒就会晕倒的错觉。
专家们紧张地问道：“院长，您怎么了？”
林秋书摆了摆手，哆哆嗦嗦地从内襟里掏出一个棕色小药瓶，然后在专家们的帮助下连吞两粒小胶囊。
“呼——”
林秋书感到胸前的沉闷感逐渐消退，他长舒一口气。
宋玉听到话筒另一端有些混乱，但不清楚林秋书竟然差点晕倒，他不急不缓地说道：“我在魔都。”
林秋书扭头问身旁的人：“他说他在魔都，现在魔都那里有擅长鉴定唐宋书画的人吗？”
虽然故宫要在魔都办展，但有一部分重要的统筹工作没有完成，因此包含林秋书在内的一众故宫大佬都还留在京城。
目前只有一部分工作人员去了魔都布置场馆。
专家们相互一看，发现熟悉的面孔全都在这里，心里不禁有些着急。
这可是李白的《惜樽空》！
国宝中的国宝！
一丁点怠慢都可能使国家蒙受无法容忍的重大损失！
有专家主动请缨：“我现在订机票去魔都，快的话两三个小时就到了！”
这位是故宫里负责鉴赏书法的专家。
另一位专家反驳道：“飞就要飞两个小时了，再把赶机场、等飞机和下飞机以后找人的时间也算上，怎么着也得四个小时了！”
书画专家着急道：“那怎么办？”
林秋书揉了揉太阳穴：“老赵是不是在魔都，他不是住在那边吗，而且还答应帮咱们筹备书画展？”
专家们怔了一下后面露喜色：“对啊！老赵在魔都！”
林秋书催促道：“快给老赵打电话，甭管他在干什么，让他把手上的事情全放下，造成的损失由故宫承担，一定要第一时间赶去见这位宋先生，千万不能让他改变主意！”
“宋先生，您现在有时间吗？”
宋玉点头道：“有的。”
虽然他的时间很宝贵，但上交《惜樽空》意义重大，值得他多花费一些。
“我们希望立刻跟您见一面，如果可以的话，请把您的地址通过微信发给我。”
林秋书的心跳速度越来越快。
他从事文物工作多年，见过不少在文物捐献过程中突然放弃的，要是宋玉到这里就没有下文了，他死不瞑目！
叮咚！
林秋书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宋玉：魔都浦东天元路188号9幢1号
......
赵毅刚泡了个热水澡，心情格外愉悦，尤其是他刚才还在孙霏语的介绍下获得了入手李商隐真迹的机会。
他接起电话：“喂，林院长，什么事找我？”
电话另一端传来咆哮声。
“老赵！看微信！”
“我不管你怎么过去，开飞机也好坐火箭也罢，一个小时内务必赶到这个地址把这件事落实了！”
嘀嘀嘀嘀嘀......
赵毅：？？？
赵毅听得一脸懵逼，他跟故宫合作十多年了，从未见识过如此失态的林秋书，他心想到底什么事这么重要，居然要他坐火箭也得赶过去？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他怀着疑惑的心情打开微信。
下一秒......
“这是真的？！”
赵毅面色大变，他惊得连浴巾从腰间飘落都没有意识到，回过神后甚至顾不得擦身子，一个箭步就冲向了衣架。
“他奶奶滴！”
“别说坐火箭了，我开飞碟也得赶过去啊！”
第三十一章 上交《惜樽空》！
“赵毅——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在哪听过？”
宋玉心底琢磨了一下。
在他最近打交道的人里面，姓赵的似乎就只有孙霏语那位叔叔，而且孙霏语的叔叔也的确跟故宫有关系，来的该不会就是这个人吧？
那就有意思了。
他今天通过孙霏语约赵毅见面，赵毅因为要调集资金和筹备故宫的书画展而把见面时间推到了一周以后。
但是现在，他似乎在一个小时之内就能见到赵毅了？
宋玉笑了一下，低下头继续观赏李白的《惜樽空》，他要加倍珍惜这一个小时，因为一个小时之后他再见《惜樽空》就得隔着玻璃展柜了。
他又一次感叹道：“人生无常啊！”
宋玉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地看了《惜樽空》十几遍，仍意犹未尽。
这时，他注意到《惜樽空》角落处的印章，忽然觉得自己也有必要像其他收藏过这件作品的人一样在上面留个印记。
起码要让别人知道这件《惜樽空》在进博物馆之前的最后一个主人是谁吧？
宋玉左右看了看。
他手边虽然没有印章，但却有一根品质极佳的红色碳素笔。碳具备极佳的稳定性，写出来的字迹在正常情况下可以五千年不褪色。
宋玉观察了一下别人的印章，然后挑了一块位于边角的空白处落笔。
这算不算破坏文物？
坦白讲，做标记或多或少都会对文物本身造成一定损坏，但就算博物馆收到文物也会在文物本身上留下编号，所以也不必大惊小怪。
只要不破坏文物的主体就行了。
宋玉小心翼翼地用红色碳素笔描出印章的边框，然后填入花纹，最后在印章的对角斜着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宋
玉
之后他发现印章里还有一点空余的缝隙，于是又将今天的日期填了进去
2020年6月27日
红色碳素笔的字迹分外鲜艳，跟其他已经褪色的红色印章形成鲜明对比，显得分外突出。
以后任何人在看到这件作品时都会注意到宋玉的DIY印章，了解到一个名叫宋玉的收藏家曾收藏过这件作品，并且将它上交给了故宫博物院。
宋玉笑道：“舒坦！”
他本来打算将《惜樽空》在手里多留几天再上交，但本子人来势汹汹，导致他不得不提前交出《惜樽空》。
他心里十分不舍，不过这个DIY印章打消了他的残念。
叮咚！
楼下传来门铃声，宋玉起身走到卧室门边，抬手摁了一下墙上的通话按钮。嵌在墙里的屏幕徐徐亮起，显示门铃处的景象。
一位头发漆黑但满面皱纹的老者站在别墅的铁门外，他的西装一看就价值不菲，但却有几道明显的褶皱，显然是出门时十分着急而没有整理。
赵毅紧张地问道：“请问您是宋玉先生吗？”
他抬手擦了一下额前的汗珠。
他今年快六十岁了，按理说都知天命的人了，又是身家亿万的富豪，不该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他此刻的心情却极为忐忑。
因为现在距离他接到故宫博物院院长林秋书的电话已经过去了五十四分钟。
要是找错地方，他以后一定少不了被数落。更糟糕的是，万一因为他找错地方导致宋玉改变主意，他就成了整个华国文物界的大罪人了！
这可是要被人暗地里嘀咕几十甚至上百年的事！
当然，如果他成功迎回了《惜樽空》，他也能得到几十上百年的美誉。
嘀——
别墅铁门外的显示器亮了起来。
“我是宋玉，您是赵毅？”
赵毅通过显示器看到一张极为年轻的面孔。
他愣住了，
因为他觉得《惜樽空》应该是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人，至少也该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吧，怎么会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
宋玉挑了挑眉毛说：“赵先生？”
赵毅回过神，他急忙应声道：“没错，我就是赵毅，林院长让我来找您商谈捐赠《惜樽空》的事宜！”
宋玉点了点头。
他抬手摁了一下墙壁上的按钮，遥控打开了别墅的铁门和家门，然后对赵毅说道：“我把门打开了，赵先生进来谈吧。”
赵毅抬脚往别墅里迈，一边走一边用领带擦拭眼镜，确保一尘不染后才戴到鼻梁上。
宋玉抱着装《惜樽空》的金丝楠木箱从二楼走了下来，他看到赵毅站在客厅的长桌边，于是就朝长桌走去。
“赵先生，您好！”
宋玉打量着赵毅。
他发现赵毅的衣物明显材质极佳，但却没有任何品牌标识，显然都是私人订制的高档货，这很符合他对孙霏语叔叔的想象。
在他打量赵毅的同时，赵毅也在打量他。
年轻！
太年轻了！
隔着显示器的时候，赵毅以为宋玉是二十八九。但等走到近前，他一眼就看出宋玉最多不过二十五，很可能才二十三四！
现在的世道是怎么回事？
收藏圈也兴后浪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先是小语的男朋友，年纪轻轻坐拥二十多副唐朝著名诗人的真迹，拿《昨夜星辰昨夜风》这等传世情诗当礼物送给小语。
然后又是眼前这个无私的年轻人，要以捐赠的形式将无价之宝《惜樽空》上交国家。
赵毅忽然感觉自己老了。
宋玉将金丝楠木箱放到长桌上，放的时候箱底跟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响声，听得赵毅眼皮狂跳。
宋玉抬手道：“赵先生，请坐！”
宋玉跟赵毅一起坐下。
宋玉正色道：“赵先生，《惜樽空》事关重大，在让你看到它之前，我想先验证你的身份。”
赵毅点头道：“理解！”
宋玉拿出手机，拨通了故宫博物院院长林秋书的视频电话，几乎是刚一拨出就被接起了。
“宋先生，您好，我是故宫博物院的院长林秋书。”
视频里的林秋书看起来精神矍铄。
宋玉礼貌地点了点头。
“您好，林院长！”宋玉将镜头转向赵毅，“请问这位赵毅先生是您说的那位赵毅先生吗？”
林秋书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没错。”
见到赵毅的瞬间，林秋书明显放松了一些，他真怕赵毅来晚耽误事。
宋玉笑了笑，他云淡风轻地将金丝楠木箱朝赵毅的方向推了一下，面色淡然道：“那么在林院长的见证下，我现在正式将这件《惜樽空》交给赵毅先生！”
第三十二章 将国宝交给十四亿同胞！
对于宋玉这么淡然的态度，林秋书和赵毅都愣住了。
他们从事文物保护工作多年，接触过许多有爱心的捐赠者，但其中很少有捐赠者能像宋玉这么洒脱。
盒子一推，正式上交！
考虑到《惜樽空》的珍贵程度，宋玉的洒脱实在难得可贵，简直是楷模中的楷模！
有些捐赠者是为了名利捐赠，不仅要求故宫为他们举办盛大的捐赠仪式，还必须故宫和文物部门的领导都到场合影。
还有些捐赠者嘴上说要捐，但真到了要签捐赠协议的时候就反悔了。
以前都是在捐赠仪式上签捐赠协议，但因为每隔一阵子就有人在捐赠仪式上弃签或是直接鸽掉捐赠仪式，后来就改成先签协议后办仪式了。
赵毅对宋玉竖起大拇指，他由衷地称赞道：“宋先生好气度，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
宋玉轻轻摇头：“国宝乃一国之宝，把它藏在我这几百平的小房子里敝帚自珍，远不如把它交给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上的十四亿同胞。”
林秋书和赵毅再一次愣住了，他们虽然感叹宋玉洒脱，但没想到宋玉的觉悟竟然这么高！
把国宝交给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上的十四亿同胞......
何等人物才能说出如此有气魄的话？
林秋书和赵毅都被这句话摄住了，他们直勾勾地看着宋玉，心里的惊叹之情久久不能平息。
半晌，赵毅从石化状态中脱离，他一脸愧色道：“这话让我无地自容了，我不如宋先生豁达，但等我百年之后，一定留遗嘱将家中所藏文物悉数交给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上的十四亿同胞。”
他酷爱收藏古物，家里虽然没有《惜樽空》这等国宝，但宋朝的书画还是有几幅的，哪一件拿出去都足以做地方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元明清三朝的玩意儿就更多了，都是早年文物还没有受到重视时他从全国各地淘来的。
“老赵，这话我们可都听到了啊！”
视频中忽然传出嘈杂的兴奋的声音：“不兴抵赖！”、“没想到老赵你也能有这么高觉悟”、“我高低得比你老赵多活几年，非得看你家那些宝贝都进馆不可！”“......”
视频左侧探出一张老脸，随后右侧也探出一张老脸，紧接着整个手机屏幕就被一群头发花白的老头充满了。
显然，故宫的专家们都在这里。
赵毅瞪眼道：“瞎起什么哄，我赵毅什么时候食言过？就老李头你还想比我多活两年，你都快七十了，撑不住就别硬撑了，让我们这些老伙计吃顿席吧！”
赵毅虽然没说立刻把他的藏品捐出来，但他愿意立遗嘱在死后把藏品捐出来也值得尊敬。
毕竟愿意捐是一回事，真有还愿意捐就是另一回事了。
一旁的宋玉忍不住笑了两声。
故宫的专家们在节目上和纪录片里一个比一个严肃，没想到私下这么活泼，一个个看起来都不服老。
赵毅听到宋玉的笑声，立即收敛神色。
在一众故宫专家的见证下，他郑重地伸出双手捧起金丝楠木箱放到自己面前，缓缓抬起箱盖。
箱子打开了一条缝隙。
赵毅眯着眼睛朝里望。
故宫的专家们也眯着眼睛，还把手机倾斜，仿佛这样就能看到箱子里的东西了似的。
赵毅的手轻轻颤抖。
他昨天才刚鉴定了李商隐的《昨夜星辰昨夜风》，《惜樽空》的年代跟《昨夜星辰昨夜风》相差不远，纸张的质感几乎一模一样。
仅仅一眼，他就知道八九不离十了。
故宫专家们看到赵毅脸上激动的神情，立即明白这件《惜樽空》很可能是真迹，他们顿时感到十分不满。
“老赵，你肌无力吗？”
“抬高点啊！”
“你当我们是千里眼啊？”
“......”
赵毅讪讪地笑了两声，他缓慢地将箱盖彻底抬起，避免开箱太快导致风把《惜樽空》吹破碎。
《惜樽空》的全貌展露在赵毅、林秋书和一众故宫专家眼前。
视频里频频传出惊叹声。
宋玉气定神闲地给自己和赵毅各倒了一杯茶，不同于其他的捐赠者，他们捐献的时候还要做一番心理斗争，担心万一藏品是假的怎么办。
宋玉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肯定这幅《惜樽空》是真迹。
因为这是李商隐为了报答他的大恩特意倾万贯家财购得的，而李商隐所处的年代跟李白相差不到一百年，断然不可能买到假货。
又或者说鉴定真假很容易。
赵毅一口茶水也没喝，他一寸寸地观察《惜樽空》，时不时拿出手机里《上阳台帖》的照片对比，脸上的惊喜之意愈发浓郁。
故宫专家催促道：“老赵，怎么样了？”
赵毅激动地回答道：“虽然还不能完全肯定，但这一定是一副唐朝真迹，而且作者跟《上阳台帖》为同一人！”
“上面还有李商隐的印章！”
李商隐逆天改命后成为了一代巨贾，热衷于赏玩古物，也成为了唐朝著名的收藏家，而他比宋徽宗更接近李白活跃的年代，他的印章更具说服力。
钻研古代印章的故宫专家沉声道：“麻烦把镜头凑近一点，让我看看！”
宋玉把手机递给赵毅。
赵毅将镜头怼到李商隐的印章上。
半晌，这位专家激动地说道：“上三下四左二右一，每一处缺口的位置都对得上！没错，这就是李商隐的印章！”
视频里顿时一片哗然。
假如李商隐的印章是真的，那这件《惜樽空》就不需要再做鉴定了，除非有人觉得自己比李商隐更了解李白的作品。
至于是否为拼接或粘贴，赵毅没说那就肯定不是。
这一刻，所有专家都感到万分激动。
这件文物的意义可比《上阳台帖》重大多了，迎接这件文物回故宫绝对是一件能载入历史的大事，他们都是见证人！
“不过......”
鉴定印章的专家忽然又开口了，他微微皱眉，若有所指地说道：“这件《惜樽空》上的印章虽然不少，但除了宋先生自己的印章，其余都是唐人的印章......”
专家们愣了一下后忽然集体沉默，赵毅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第三十三章 拒绝捐赠仪式！谁才是小丑？
只有唐人的印章而没有后世其他朝代人的印章，这意味着这件《惜樽空》自唐代以后就再没有被任何人收藏过了。
出现这种情况，往往是文物的主人将文物埋于地下，后来被人从土里挖了出来。若是如此，这件《惜樽空》的来源可能不正当。
不排除是......盗墓所得！
尽管现代许多珍贵文物都是从墓葬中挖出来的，但私自盗掘是犯法的，可以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赵毅摇头道：“兴许是后来的收藏家都对《惜樽空》视若珍宝，不肯在上面多添一字，所以才没有他们的印章。”
在赵毅看来，宋玉仪表堂堂，谈吐不俗，断然不可能跟盗墓这种灰头土脸的违法勾当有半点牵扯！
专家们默然不语，眼神却有些飘忽，显然没有被这个理由说服。
宋玉早就料到可能会出现这种状况，他淡然道：“《惜樽空》的具体来源我也不清楚，将它卖给我的那人说是他家祖传的。”
祖传的？
专家们的眼皮狠狠跳了几下，在他们耳朵里，这话的可信度还不如祖传贴膜......
宋玉停顿了一下后又说道：“那人对我说，他家祖上对李商隐有大恩，李商隐留了一处宝藏给他们，但线索繁复，直到他这一代才终于把宝藏找到，发现了这件《惜樽空》。”
此话半真半假，离奇程度仅次于祖传贴膜。
不过有一位故宫专家却眼前一亮，表现得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的样子。
宋玉继续说道：“无论这个故事是真是假，应该都不影响我将《惜樽空》捐赠给故宫博物院吧？”
林秋书忙不迭地说：“不影响不影响！老赵，你再仔细瞧瞧，要是确定没问题，我就去通知领导，给宋先生安排一个盛大的捐赠仪式！”
什么印章不印章的？
那都是后话！
人家专程打电话给故宫，还宝于国，还帮故宫化解本子人的诡计，这时感激人家都来不及，怎么还能怀疑人家是盗墓的土夫子？
赵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情不自禁地大声道：“林院长，时间仓促，我只能说是八九不离十！但是——八九不离十！”
八九不离十！
赵毅是国内书画圈的大拿，他说八九不离十，那基本就没跑了。剩下的就是把其他鉴定专家召集到一起开个座谈会，然后就能对外公布消息了。
“宋先生！”林秋书郑重地说道，“我代表故宫和全体华国人民感谢你的慷慨和大义，你的名字一定会被写进教科书的！”
《惜樽空》这等重量级的文物必定会进初高中的历史课本，到时候会有一行小字专门介绍把《惜樽空》捐赠给故宫的人。
不仅历史课本，未来几年的语文、政治甚至数学、物理的卷子里都可能会有关于宋玉捐赠《惜樽空》的试题。
宋玉含笑摇头。
在他看来，将国宝还给国家是天经地义的事，私藏独占反倒该被戳脊梁骨。
他笑道：“林院长，我有一件事要拜托您。”
林秋书怔了一下后问道：“什么事？”
林秋书作为故宫博物院的院长，每年求他办事的人数不胜数，其中甚至还有来京述职的地方要员，但都被他拒绝了，因为他是一个非常讲原则的人。
但为了宋玉，他愿意破格一次！
只要不是太离奇的要求，他都可以满足宋玉，以此表达他对宋玉捐献《惜樽空》的感激之情！
然而，宋玉的话让他愣住了。
宋玉笑道：“林院长，希望您不要为我举办捐赠仪式，我不喜欢太张扬，也希望大家能为我的身份保密。”
林秋书感到一头雾水。
他心想这是为什么，捐出无价之宝《惜樽空》，难道连个响都不想听吗？
《惜樽空》现世，意义重大，捐赠仪式上必然会有很多领导出现，之后作为捐赠者的宋玉的名字还有可能传到上面那几位首长的耳朵里。
这是多么大的殊荣啊！
宋玉居然不要？
一旁的赵毅也感到匪夷所思。
在他的预想中，《惜樽空》的捐赠仪式一定会成为近几十年来文物圈和书画圈的一次大狂欢，怎么能说不办就不办？
宋玉却坚持道：“林院长，这件事没问题吧？”
林秋书回过神答道：“没有问题......”
宋玉心里松了口气，他正考虑如何降低热度淡出大众视野，可不想再被一堆摄像头怼着脸拍了。
旁边的赵毅咂了咂嘴。
他是越来越看不懂宋玉了，他意识到宋玉仿佛视名利如粪土，可他不明白这样的品性是如何在这样的年纪磨炼出来的？
他回想了一下二十来岁的他自己。
那时他还是个默默无闻的路人甲，一到夜里就emo，跟宋玉完全没法比！
唉，这大半辈子不知活哪去了！
林秋书忽然问道：“宋先生，您知道本子人最近要来魔都办书画展吗？”
宋玉点了点头。
他不仅知道本子人要来魔都办书画展，还知道他们拿出了一件《清远楼帖》质疑《上阳台帖》，正是这件事促使他上交《惜樽空》。
林秋书缓缓说道：“故宫这几天也要在魔都办书画展，本子人这次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宋玉耸了下肩：“不自量力！”
林秋书笑了，他说：“他们质疑《上阳台帖》，特意召集世界各地的媒体和专业人士向我们发难，大会在三天后举行，我以故宫博物院院长的身份邀请宋先生与我们一起参加，不知宋先生可否赏光？”
宋玉怔了一下。
有《惜樽空》做佐证的故宫必定能在大会上让本子人颜面扫地，林秋书邀请他参加，显然是让他一起去看本子人笑话。
宋玉顿时来了兴趣，他笑道：“荣幸之至！”
本子人信心满满地带着《清远楼帖》上门挑衅，还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召集了全世界的媒体和专业人士，想要搞个大新闻给故宫和整个华国难堪。
只是不知道，到了那一天，谁才是舞台上的小丑？
第三十四章 你好......宋先生？
宋玉又跟林秋书讨论了十几分钟，敲定了捐赠《惜樽空》的每一处细节，这时忽然发现一件尴尬的事情。
林秋书迫切地想要将宋玉捐赠《惜樽空》这件事落实，但赵毅来得匆忙，没有带捐赠协议。
在林秋书焦急的凝视里，赵毅无奈地摇了摇头。
“林院长，你叫我坐火箭找宋先生，我哪有时间打印捐赠协议，再说那时候也不确定宋先生手里的就是《惜樽空》的真迹......”
宋玉沉默两秒后说：“我家里有打印机。”
林秋书感到十分尴尬。
宋玉无偿捐赠《惜樽空》给故宫博物院，现在居然还要自己准备捐赠协议，要是传出去了，外人非得笑话故宫不可。
“那就多谢宋先生了。”林秋书硬着头皮说，“我把捐赠协议发到你的微信上。”
宋玉点了点头。
几分钟后，他收到一份锁定的PDF文档和一个抱歉的emoji表情。
打印出协议后，他跟赵毅在上面分别签字。
赵毅是代表故宫签字，之后还要加盖故宫的公章，协议才正式生效。不过宋玉签字以后，这次捐赠基本就确定了。
林秋书和一众专家们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宋玉正如之前表现的那样慷慨，签字时毫不拖泥带水，甚至比赵毅签得都快！
他将笔放下后说道：“赵先生现在可以把《惜樽空》带走了。”
赵毅犹豫道：“宋先生不多看几眼吗，以后再想看就得去京城了，还得隔着玻璃展柜，没有现在这么近了。”
捐了以后发现自己还没赏玩够，许多捐赠者都会发出类似的感慨。
宋玉洒脱地摇了摇头：“不必了。”
在赵毅到来之前，他对《惜樽空》拍了许多照片，任何角度的都有，要是想念《惜樽空》，他看照片就行了。
再者而言，等他弄明白自己的能力是怎么回事，想要什么古迹没有？说不定还能让始皇帝给他留个金人玩玩呢！
赵毅感叹道：“对不起，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宋玉笑了笑：“我把《惜樽空》捐给故宫，但装《惜樽空》的箱子我可不捐，赵先生把《惜樽空》安置好以后记得把箱子还给我！”
赵毅愣了一下后哈哈大笑：“宋先生，难道你这个箱子也是唐代的？”
宋玉笑而不语。
赵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一下子笑不出来了，惊讶地问道：“箱子也是唐代的？”
宋玉点了点头：“箱子是跟《惜樽空》一起收来的。”
赵毅的嘴角抽搐了两下。
唐代的金丝楠木箱亦是价值不菲，上了拍卖会卖个一两个亿是很轻松的，他收东西的时候怎么就没宋玉这样的运气？
赵毅小心翼翼地将箱盖合上，然后对宋玉说：“《惜樽空》事关重大，要赶快送去修复和保护，过三天还要拿到大会上给本子人开眼，我就不再耽误宋先生时间了......”
宋玉点头：“理解。”
林秋书诚恳地说道：“宋先生，我再一次代表故宫和华国全体人民感谢您的慷慨与大义！”
如果宋玉没有主动给故宫打电话，谁也不会知道《上阳台帖》不是李白孤本，李白竟然还留有一件《惜樽空》在世上。
宋玉完全可以独自占有《惜樽空》。
但宋玉没有这么做，他不仅拒绝了独占《惜樽空》这件无价之宝的诱惑，还选择将它无偿捐献给故宫，甚至提出不举办捐赠仪式。
不为名，不为利，只为了将国宝归还给国家，归还给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上的十四亿同胞！
林秋书感到由衷的钦佩！
若是华国青年皆有宋玉这等觉悟，何愁华国不能复兴，巨龙不能翱翔？
宋玉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作为一个华国人，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是林院长您得到了这件《惜樽空》，您也一定会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的。”
林秋书感叹道：“宋先生，我相信有朝一日你一定会在世界上大放异彩的。”
宋玉意味深长地答道：“或许吧。”
“再见，林院长！”
“再见！”
“再见，赵先生！”
“再见！”
宋玉挂断视频电话，目送赵毅离开。
《惜樽空》，走了。
宋玉站在别墅门口，心里估忖着，下次见到《惜樽空》应该是在三天后由本子人召开的自取其辱大会上，再下次真就得到故宫买票了。
宋玉喃喃道：“说实话，我还没捂热乎呢......”
他昨天跑到郑州把李商隐留给他的东西挖出来，今天就把《惜樽空》捐出去了，实在有些梦幻。
这时，他忽然想起李商隐石板上的一句话：半生钻营俯仰成空，回首来时路，惟白云几重，诗词与茶米犹在。
俯仰成空啊！
宋玉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回别墅。
他来到二楼自己的卧室，拿起桌上的水杯，准备研究一下自己的能力。
“先试试空杯。”
他在心中默念2020年6月27日的宋玉，然后伸手向前一递，杯子依然停留在他的手上。
“空杯不行，在上面写一句话呢？”
他拿起马克笔在上面写道：昨天的我，你真帅！
他在心中默念2020年6月27日的宋玉，停顿了一下后补上了具体的时间——晚上11点55分，然后伸手向前一递。
杯子......消失了！
宋玉激动地攥紧了拳头，心道他的能力果然不只是传递纸条这么简单，而是传递任何能承载信息的事物。
补上精确时间是因为他忽然想到那天自己刚给李商隐塞完小纸条就收到了别人的小纸条，对方对时间的把握非常精准，他或许也可以。
接下来他只需要等待得到过去自己的记忆就够了，到时候就能知道他是否成功地把杯子塞给了过去的自己，以及是否在那个精确的时间。
宋玉伸了个懒腰，今天的事情都做完了，就等孙霏语的叔叔给他打电话谈修复李商隐真迹的事情了，他准备放松一下。
他再次义无反顾地投入了老头环的世界。
傍晚时分，他接到了电话。
“喂，我是小语的叔叔，她说你有二十二副李商隐的真迹需要修复？”
宋玉乐了。
这声音一听就是赵毅啊，不知道赵毅发现是他后会是什么反应？
他点头道：“没错。”
赵毅怔了一下，他感觉宋玉的声音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听到过。
他沉默了两秒后问道：“损坏得严重吗？”
宋玉琢磨了一下后答道：“应该不算严重，大部分只是缺角和小裂纹，但也有两三副字迹比较模糊，还有破裂的现象。”
赵毅越听宋玉的声音越感到熟悉，他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鬼使神差地喊道：“宋先生？”
宋玉答道：“赵先生，是我。”
赵毅：......
第三十五章 李商隐后人！
赵毅是从北大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的，不说学富五车，起码也算是博古通今了，但在这一刻，他找不出任何一个词汇能形容他的心情。
震惊、错愕、迷茫、困惑......
或许把这些词统统糅合到一起才能确切地描述他此刻的心情。
他在打电话之前还暗自揣测家境富裕、眼界甚高、才貌俱全的孙霏语会挑选一个什么样的人做她的男朋友？
他看着孙霏语从小长大，对孙霏语有浓烈的关切之情，就像孙霏语的第二个父亲。
他很担心孙霏语在爱情上摔跤。
他曾经设想过，孙霏语的男朋友可能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渣男。
那种靠花言巧语哄得涉世未深的孙霏语团团转，其实根本不爱孙霏语，只是想入赘孙家过奢侈生活的男中败类！
但他万万没想到，孙霏语的男朋友竟然是宋先生！
宋先生是谁？
一位觉悟高到令他自惭形秽，眼皮也不眨一下地就把李白的《惜樽空》上交国家，甚至连捐赠仪式都不要的......
赵毅甚至也不知如何形容宋玉。
爱心人士？
国家栋梁？
青年才俊？
姑且就叫宋先生吧，他这几十年还从未见过能跟宋玉相提并论的青年，完全可以把宋玉单独划作一档。
赵毅的内心十分凌乱。
他心想难怪小语的男朋友舍得拿李商隐的真迹《昨夜星辰昨夜风》做礼物送给她，因为她的男朋友是宋先生啊！
宋玉笑着说：“赵先生，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听到您的声音了，霏语跟我提到您的时候对您非常尊重，让我一定认真听取您的意见。”
他明白赵毅此刻的心理波动一定非常剧烈，因此刻意等待了几秒才开口讲话。
赵毅回答道：“宋先生，我是万万没想到小语的男朋友竟然是您，我还担心她被社会上的花言巧语骗得团团转，现在看来完全是多虑了！”
他的声音起初有些颤抖，讲到一半停顿了一下才恢复正常，而他心底的滔天巨浪才刚抬起个苗头。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老孙？
老孙如果知道他女儿的男朋友今天下午把李白的《惜樽空》上交故宫了，会是什么反应？
对了！
我还得把宋先生那句话告诉他！
那句话是怎么讲的来着？
把国宝交给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上的十四亿同胞？
老孙的脸色一定会很好看！
越来越多的念头涌入赵毅脑海，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紧促，连话筒另一端的宋玉都听出异常了。
宋玉疑惑道：“赵先生，您没事吧？”
赵毅急忙答道：“我没事！”
宋玉询问道：“赵先生，我的情况霏语应该都跟您讲了，您方便帮我找一些从事文物修复工作的专业人士吗，要靠得住的那种！”
赵毅犹豫了一下后低声道：“宋先生，我手上是有一批专精文物修复工作的可靠的人，但您今天刚上交了《惜樽空》......”
尽管赵毅没有说完，但宋玉心中了然。
在同等情况下，相比于个人手里的李商隐真迹，显然是国家掌握的李白的《惜樽空》更值得抓紧时间修复。
宋玉挑了挑眉毛：“腾不出人手了吗？”
赵毅叹气道：“圈里倒是还有很多擅长修复书画的人，但我不清楚他们的人品，不敢帮你牵线搭桥。”
可靠和专业一样重要。
宣纸是分层的，上层的墨会渗透到下层去，几层的字迹都一模一样，只是墨迹深浅有所差异。
手脚不干净的人会在修复真迹的时候偷偷从真迹上揭走几层，偷回家后填充墨迹，把一份真迹变成好几份真迹，然后再卖给感兴趣的有钱人。
这比普通的偷盗性质更恶劣！
虽然圈里人一般不会这样做，但真到了有利可图的时候，尤其是在面对二十三副李商隐真迹的时候，恐怕很多人都把持不住。
赵毅可不敢担这种责任。
宋玉询问道：“那该怎么办，我这里有二十二副李商隐的真迹，总不能就这么放着吧？”
每一幅李商隐的真迹都跨越了一千二百年的悠悠时光，虽然现在还没有大面积损毁，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坚持不住了呢？
他必须尽管修复它们，不过在选人上一定要慎重，不然修复可能还不如放着不动。
叮咚！
宋玉瞥了一眼手机，发现林秋书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林秋书：宋先生，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您。我这里有一位专家，他是李商隐的后人，对你讲的那个李商隐报恩的故事很感兴趣。他想多跟您聊几句，您方便吗？
宋玉愣了一下。
李商隐的后人？
赵毅饱含歉意地答道：“宋先生，我这边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人了，不过您可以问问林院长，他人脉最广，一定能帮到您！”
宋玉缓缓点头：“好吧，我再问问。”
他挂断电话，打开微信。
宋玉：林院长，让这位专家加我好友吧。我有一件事想麻烦您，我家里还有几件唐朝真迹，您可以帮我联系几个可靠的人修复一下吗？
林秋书：什么时候用？
宋玉：越快越好！
林秋书：等我消息！
宋玉松了口气，他相信林秋书能够帮他解决这个问题，毕竟林秋书是故宫博物院的院长，肯定有很多人愿意卖林秋书面子。
叮咚！
窗口上方弹出一个好友申请，对方的头像是一个面熟的老者，多半是林秋书说的那位李商隐后人。
宋玉通过了这个申请。
叮咚！
李易迁：宋先生您好，林院长应该把我的事情跟您说了，我是李商隐的后人，我对您下午讲的那个故事非常感兴趣。
宋玉抿了抿嘴唇。
他下午那个故事就是随口一编，只是为了给《惜樽空》的由来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罢了。
然而，李易迁的下一句话令他呼吸一滞。
李易迁：关于先祖报恩的事，我们有非常详细的记载，记载中还提到过《惜樽空》，说是先祖李商隐倾万贯家财从时任宰相的令狐绹手中购得《惜樽空》真迹，然后将它藏到山里，留给改变了他一生命运的大恩人......
第三十六章 打不开的鲁班锁！李氏祖训！
宋玉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感到十分头疼，他特意用化学酸性浆纸就是不希望后世人知晓他的事情，没想到李商隐居然隔着一千二百年把他给曝光了。
他沉默良久，李易迁又发来了新的消息。
这次是一段长文：
先祖李商隐的恩人究竟是谁，这成为了困扰我们李氏宗族一千二百年的谜团，也是我们孜孜不倦地渴求答案的谜题。
这一千二百年里，我们没有一刻放松。
唐宋元明清，每一个朝代我们都关注着《惜樽空》的动向，因为我们知道只有先祖李商隐的恩人的后人才会有《惜樽空》。
直到今天！
《惜樽空》终于出现了，您如果不能理解我内心的激动，可以想象自己解开了一道没人解得出的数学难题。
比如哥德巴赫猜想？
这件事对我们所有李氏族人都很重要，就像我们李氏一族的哥德巴赫猜想，我恳求您无论如何也要告诉我，您究竟从哪里得到的这件《惜樽空》？
我愿意为此支付您一百万的报酬！
如果不够还可以再谈，只要您能帮我找到先祖恩人的后人，多少钱都可以商量！
拜托了！
长文到这里就结束了。
宋玉陷入了沉思，他从字里行间中读出了誓不罢休的意味。虽然对方的语气很客气甚至很卑微，但他要是不给一个答复，对方恐怕要对他纠缠不休了。
宋玉露出一抹苦笑。
义山兄，你又给我留了个难题啊！
他斟酌一番后询问道：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找到李商隐恩人的后人，他们的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一千二百年了吗？
他感觉十分奇怪。
正常人谁会关心一千二百年前某个先祖的恩人是谁，谁又会苦苦寻找这位恩人的后人，为此甚至不惜重金？
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李易迁回复道：实不相瞒，先祖临终前也为我们李氏后人留下一处密室，但密室的线索在一个鲁班锁里，只有恩人的后人才有可能打开。
果不其然，李氏后人如此记挂李商隐的恩人是有原因的。
一个密室！
李商隐作为唐朝的琉璃大亨，他专门为后人留下了一个密室，里面必定有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和价值连城的文物。
他的后人想找到密室取出里面的宝物就必须找到他恩人的后人。
不过在宋玉看来就是另一番意味了。
李商隐分明是要找他！
宋玉陷入了沉思，心想这是什么意思，李商隐为什么要这么安排，难道还有话想对他说，可是为什么不写到纸上放进石室里呢？
李商隐在想什么？
李易迁：宋先生，您说《惜樽空》是您从别人手里收来的，不知道您当时花了多少钱？
宋玉沉默了。
如果说少了，李易迁肯定会意识到不对劲。可要是说多了，他年纪轻轻，从哪拿那么多钱买《惜樽空》？
编一个谎就要编更多谎去圆。
宋玉微微皱眉。
他怀疑李易迁可能已经猜到这件《惜樽空》不是他买来的了......
李易迁说：宋先生，我能理解您的顾虑，但我猜想，那个人在把《惜樽空》卖给您的同时，可能还跟你讲了一些别的事情？
宋玉眼皮一跳。
果然，李易迁猜到他在撒谎，但也没有揭穿他，反而试图跟他达成默契。
这种默契对宋玉是有利的。
因为宋玉既想知道李商隐找他干什么，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惜樽空》和他的二十多副李商隐真迹都是挖出来的。
毕竟除非他能证明石室里的东西就是李商隐专门留给他的，否则就都归国家所有了。
李易迁很明白他的顾虑。
他思索两秒后回复道：是的。
李易迁飞快地说：我希望您能帮我解开鲁班锁，事成之后，鲁班锁里的东西给您，我只要打开的鲁班锁。
宋玉问道：为什么？
李易迁答道：祖训说密室的线索就刻在鲁班锁的内部，而鲁班锁里的东西要交给能打开鲁班锁的人。
宋玉盯着屏幕思索起来。
毫无疑问，李商隐特意留了一件东西给他，他虽然想不通李商隐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没有道理不取。
他很好奇，鲁班锁里究竟有什么？
宋玉回复道：那个人确实跟我讲了不少事情，我愿意尝试一下。
李易迁飞快地答道：我听林院长说你在魔都，我现在订机票，夜里到魔都，明天上午见面，可以吗？
宋玉回复道：可以。
显而易见，李商隐的后人迫不及待地想打开鲁班锁进入先祖留下的密室一探究竟，就连一晚上也等不了，要连夜坐飞机赶到魔都。
宋玉苦笑着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义山兄留了个什么样子的鲁班锁，明天要是打不开就尴尬了。”
李商隐留下的鲁班锁，李氏族人研究了一千二百年都没打开，这说明这个鲁班锁不是靠技巧打开的，而是需要某些只有他才掌握的信息。
......
叮铃铃铃铃铃铃铃
手机闹钟叫醒了宋玉，宋玉随手关掉闹钟，从床上坐起身，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见一只熟悉的杯子。
他扭头望去，赫然是他塞给前天自己的那只。
昨天的我，你真帅
宋玉面露喜色：“成功了！”
他拿起水杯咕嘟咕嘟连喝几口，把水杯放下后，他环顾四周，眼底忽然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
只有一只杯子吗？
他把杯子塞给前天的自己，那么前天的自己应该同时拥有两只杯子，而前天的自己大概率不会再把杯子塞给过去，所以现在应该有两只杯子才对。
为什么只看到一只？
宋玉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同一时空不能存在两样相同的东西？又或者时空本身具有一定的修正能力，到了时间就收走其中一只杯子？”
宋玉抿了抿嘴唇，这个问题他想不明白，只能暂时放下。
下一步该测试他的能力能送多大的东西回过去了，是只要推得动的东西都能塞给过去，还是只能塞一些轻巧的东西？
叮咚！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宋玉回过神，他拿起手机查看，发现是李易迁发来了消息。
李易迁：宋先生，早上好！
第三十七章 没时间上班，只好当老板
宋玉抬头看了一眼表，发现时间还不到七点，他不禁笑道：“义山兄，你的后人挺着急啊......”
他回复了李易迁，并且将他家的住址告诉了李易迁，同时告诉李易迁他今天一直有时间，随时都可以来找他。
不出宋玉所料，李易迁提出上午九点钟见面，也就是两个多小时以后。
大概是吃完早饭就来找他。
宋玉轻轻耸了下肩，今天是工作日，按理说他应该去公司上班。
但他对李商隐的鲁班锁很感兴趣，如果不弄清楚鲁班锁里有什么，他今天一整天都会魂不守舍。
他拿出手机拨打李璇一的电话。
李璇一清脆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她温柔地问道：“怎么忽然给我打电话，有事要请假吗？”
宋玉笑道：“李总料事如神！”
李璇一莞尔一笑：“请多久？”
宋玉怔了一下。
他今天要见李易迁，后天要出席故宫打假本子人《清远楼帖》的大会。
所以这周至少要请两天假。
这是个开始。
之后的他势必会越来越繁忙，这份在外贸公司朝九晚五的工作已经不适合他了。
宋玉沉默良久。
“怎么了？”李璇一善解人意地说道，“要请久一些吗？没关系的，忙完了回来就好。”
宋玉露出苦笑。
倒不是久不久的问题，主要是频繁，他以后可能隔三差五就要请一两天假，根本做不了正经工作。
这周他请两天假，李璇一会同意，但以后他一周请三天甚至五天假呢？
李璇一还会同意吗？
即便李璇一同意了，他心里也会过意不去，毕竟哪有员工天天请假不干活的呢？
与其这样，倒不如一了百了。
宋玉犹豫了一阵后，终于下定决心，他沉声道：“李总，我想辞职。”
电话另一端蓦地没有声音了。
宋玉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是璇一外贸的元老，对璇一外贸其实是有感情的。
璇一外贸这两年一直不温不火，当年跟他一起加入璇一外贸的人都各奔前程了。现在仔细想想，除去李璇一，公司开业第一天打卡的人当中似乎只有他还留在公司。
“为什么突然要辞职，不是才涨了工资吗？”李璇一的声音明显变紧张了，“如果你觉得工资不够多，我可以再给你涨一些！”
宋玉叹气道：“不是工资多少的问题。”
他的工资不久前才翻了一倍，在同岗位里算是全行业第一了，而且他本身也不缺钱，不仅银行卡上有八位数，家里还堆着二十二副李商隐的真迹。
“那是家里有困难吗？”李璇一诚恳地挽留宋玉，“你是咱们璇一外贸的老员工，家里有困难可以跟我讲，我可以帮你。”
对于李璇一而言，宋玉也是有特殊意义的。宋玉不仅是璇一外贸仅剩的元老级员工，同时也为璇一外贸的生意带来了转折点。
如果有一丝可能，她都希望可以把宋玉留在璇一外贸。
宋玉抿了抿嘴唇。
他能听出李璇一是真心想挽留他。
其实他也想留在璇一外贸，毕竟他在这里干了两年，好不容易公司有起色了，这时候离开实在太可惜。
但他真的没时间天天处理工作。
除非他的工作性质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像老板一样闲。
等等......像老板一样闲？
宋玉忽然感到豁然开朗，是啊，他没时间当员工，直接当老板不就行了？
他缓缓开口道：“李总，我不是因为钱的事情辞职，我只是最近太忙了，而且预计接下来很长时间都会很忙，照顾不了在公司的工作。”
李璇一失望道：“这样啊......”
宋玉停顿了一下后说：“所以，请问公司接受投资吗？”
李璇一愣住了：“啊？”
宋玉侃侃而谈：“我虽然没时间处理公司的工作，但我很看好咱们公司以后的发展，如果公司接受投资，我想先投三千万。”
李璇一沉默两秒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宋玉......你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宋玉感到哭笑不得，他强调道：“李总，我是认真的，如果公司接受投资，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转账。”
千万级的转账并不复杂，只要用网银点一下就可以了，之后银行会打电话确认信息，确认无误款项就会汇出。
李璇一又沉默了两秒。
这次她意识到宋玉似乎没有开玩笑，但她感到无法理解，她困惑道：“你有三千万为什么还要上班，而且......那么勤奋？”
过去的两年里，宋玉可谓劳动标兵，从不迟到早退，接手的任务也都能按时完成，就连假期也几乎没有请过，有时甚至主动要求加班。
这是富豪该有的表现吗？
李璇一脑海中迸出一个标题：《我的员工明明是隐藏富豪却如此勤奋》
宋玉坦然道：“我不喜欢闲着，总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不然容易emo，我朋友都叫我宋emo。”
李璇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宋玉将话题扯了回来：“李总，公司接受投资吗，如果可以我就先投三千万，你在办公室里给我安排个桌子，如果不接受我就只能辞职了。”
李璇一轻轻眨了眨眼睛。
她最近确实打算寻找投资，因为璇一外贸借着宋玉的宣传跨入了发展的正轨，正是扩大生产滚雪球的好时机。
李璇一思索了一下后说道：“公司现在的确需要投资，但只出售股权，没有投票权。”
她需要资金支持，但不希望失去对公司的控制。
宋玉点头道：“可以。”
李璇一的语气变得轻快：“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来公司见一面，我和你签合同。”
她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愉悦了，她不仅挽留了唯一一位老员工，甚至还轻松地拉到了一大笔投资！
三千万啊！
她本来打算走融资渠道，通过天使轮和之后的A轮融资为璇一外贸注入资金。
但天使轮融资只能融一两百万，A轮融资也才一两千万，宋玉一个人就顶上公司两轮融资目标的总和了！
这样一笔巨款对目前的璇一外贸而言绰绰有余！
更何况她跟宋玉共事两年，多少了解一些宋玉的人品，不担心宋玉用弯弯绕绕的投资合同坑她。
忽然，她听到宋玉追问：“公司一共需要多少投资？”
她诧异道：“怎么了？”
宋玉若无其事地说：“我这三千万只是初期投资，等我下周资金到账之后，我打算再追投几个亿。”
此话一出，李璇一顿时懵了。
第三十八章 三十四个机关？开启鲁班锁！
追投多少？
李璇一几乎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她好像听到宋玉说要追投几个亿，但这怎么可能呢，谁会给一家刚起步的外贸公司投几个亿啊？
不怕赔钱吗？
她爹给她这个亲女儿也才投资了两百万而已，还让她立了张具有法律效力的欠条......
这时她又对宋玉产生了怀疑。
她心想宋玉虽然有一台奔驰轿车，但除此之外一点有钱人的迹象都没有，怎么能凭空拿出三千万投资公司？
刚才那些话不会都是在逗我吧？
宋玉认真地说道：“不过如果要我投资几个亿，公司在重大事项上就必须优先考虑我的意见。”
他可不是乱投的。
他的确对璇一外贸有信心，因为经过这两年的相处，他认为李璇一是一个刻苦努力的创业者，又刚好赶上了国家扶持外贸行业的风口。
他相信璇一外贸一定会越发展越好。
三千万买璇一外贸的股权，也许不能大赚特赚，但至少不会亏钱。
不过，三千万跟几个亿是两个概念。
他不知道他的李商隐真迹最后能卖出几幅，几个亿对他来说可能是总资产的十分之一甚至更多。
付出这么大一笔钱，一个闭口股东的位子就满足不了他了，因为他需要这笔钱里的每一个钢镚都发了疯地在他的银行户头上繁殖。
李璇一虽然很努力，但终归比不上他这个会作弊的，因此他需要公司按照他的意志运作。他可以不参与公司的细节，但大方向一定要由他把握。
如果不能实现这一点，那他就只能给璇一外贸三千万投资。
李璇一仔细思索了一番，她没有提出自己对宋玉的怀疑，而是谨慎地说道：“这件事比较严肃，我们还是当面谈吧。”
宋玉点头道：“好，到时候我会带上资产证明。”
他清楚李璇一的顾虑。
换位思考，如果他是李璇一，他肯定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员工是个亿万富翁。
他停顿了一下后又说：“我今天就不去上班了，明天应该有时间，到时候我们把这件事敲定。”
李璇一轻声道：“好！”
宋玉挂断了电话。
他心想，下次去公司的时候可能就是公司的股东了，不知道那些同事知道以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嘀咕道：“小刘最爱上班摸鱼打，等我当上老板了，天天让摄像头对着他。”
此刻距离约定与李易迁见面的九点钟还差两个小时，宋玉坐在电脑桌前无所事事。
他忽然想到给李商隐写的小纸条导致李商隐后人一直在找他，那么给金无怠写的小纸条又造成了什么影响呢？
他怀着强烈的好奇心上网搜索，结果这一查就把他深深地陷进去了。
“不会吧？！”
宋玉看着电脑屏幕发出一声惊呼，他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内容，他难以置信地说道：“华国和美利坚的友好关系竟然一直持续到了2001年？”
宋玉用力揉了揉眼睛。
他对此感到匪夷所思，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友好时期在1989年就结束了！
足足延长了12年！
宋玉揉了揉太阳穴。
在他的印象里，华国在友好时期中薅了美利坚不少羊毛，经济、军事和国际地位都大幅提升！如今这个时期延长了12年，天知道华国额外获得了多少好处！
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世界地图，震惊地发现东南方向某个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特区......
毫无疑问，这是金无怠的功劳！
宋玉连连咂舌，他是想过救下金无怠可能会对国家有很大帮助，但他没想到竟然能有这么大帮助！
当年建交就全靠金无怠。
这回金无怠收到他的纸条，不仅保全了自身，甚至还晋升为一把手，硬生生将两国友好时期延长了12年之久！
更令宋玉感到细思极喜的是——金无怠直到去世都没有暴露，他在任时提拔的很多人如今都担当要职，其中不乏黑发黑眼的华裔......
宋玉不清楚目前敌后工作的情景。
但以金无怠的能力，大洋彼岸恐怕已经被渗透成蜂窝了。
他又查了查他印象里的大事件，诸如芯片制裁、贸易战、人权问题，要么压根没发生，要么刚有个苗头就被掐灭了。
立于先天不败之地了属于是！
宋玉看得瞠目结舌：“我滴个乖乖，不愧是我们的王牌，业务能力太强了，一个人扭转两个超级大国的形势！”
叮咚！
就在这时，门铃声忽然响起。
宋玉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表，指针不偏不倚地指在九点上。
李易迁到了。
宋玉关闭电脑，起身来到墙边打开监视器，看到了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老者提着一个漆黑的皮质手提箱，身后跟着年纪相仿且面容严肃的一男一女。
老者颇有古韵地对镜头拱手道：“宋先生，叨扰了。”
宋玉远程打开门锁：“请进！”
......
李易迁坐在桌前介绍道：“我哥李易缘，我妹李易芊，他们都想见证这一时刻，请宋先生不要见怪。”
宋玉点了点头：“东西在哪？”
李易迁将黑色皮箱提到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从里面捧出一个木质的隼牟结构的不规则球体。
宋玉的第一印象——树瘤？
这个鲁班锁实在太不规则了，像是一个大球上面长了许多歪七扭八的小球，小球上又长了很多更小的球，乍一看甚至有些恐怖。
如果不说是鲁班锁，说是电影道具应该也是有人信的。
李易迁将鲁班锁放到宋玉面前，感慨万分地说道：“这个鲁班锁是用经过特殊方法处理的马府木做成的，千年不朽，不知送走了多少代李氏先人！”
宋玉伸手抚摸了两下。
包浆了......
李易迁缓缓说道：“与其说它是鲁班锁，倒不如说是保险箱，它的内部结构很复杂，共有三十四个可以扳动的机关，但只要知道‘密码’，打开它十分简单。”
“宋先生仔细想想。”
“给你《惜樽空》的那人说过什么没有？”
第三十八章 鲁班锁——三十四个机关?！
追投多少？
李璇一几乎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她好像听到宋玉说要追投几个亿，但这怎么可能呢，谁会给一家刚起步的外贸公司投几个亿啊？
不怕赔钱吗？
她爹给她这个亲女儿也才投资了两百万而已，还让她立了张具有法律效力的欠条......
这时她又对宋玉产生了怀疑。
她心想宋玉虽然有一台奔驰轿车，但除此之外一点有钱人的迹象都没有，怎么能凭空拿出三千万投资公司？
刚才那些话不会都是在逗我吧？
宋玉认真地说道：“不过如果要我投资几个亿，公司在重大事项上就必须优先考虑我的意见。”
他可不是乱投的。
他的确对璇一外贸有信心，因为经过这两年的相处，他认为李璇一是一个刻苦努力的创业者，又刚好赶上了国家扶持外贸行业的风口。
他相信璇一外贸一定会越发展越好。
三千万买璇一外贸的股权，也许不能大赚特赚，但至少不会亏钱。
不过，三千万跟几个亿是两个概念。
他不知道他的李商隐真迹最后能卖出几幅，几个亿对他来说可能是总资产的十分之一甚至更多。
付出这么大一笔钱，一个闭口股东的位子就满足不了他了，因为他需要这笔钱里的每一个钢镚都发了疯地在他的银行户头上繁殖。
李璇一虽然很努力，但终归比不上他这个会作弊的，因此他需要公司按照他的意志运作。他可以不参与公司的细节，但大方向一定要由他把握。
如果不能实现这一点，那他就只能给璇一外贸三千万投资。
李璇一仔细思索了一番，她没有提出自己对宋玉的怀疑，而是谨慎地说道：“这件事比较严肃，我们还是当面谈吧。”
宋玉点头道：“好，到时候我会带上资产证明。”
他清楚李璇一的顾虑。
换位思考，如果他是李璇一，他肯定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员工是个亿万富翁。
他停顿了一下后又说：“我今天就不去上班了，明天应该有时间，到时候我们把这件事敲定。”
李璇一轻声道：“好！”
宋玉挂断了电话。
他心想，下次去公司的时候可能就是公司的股东了，不知道那些同事知道以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嘀咕道：“小刘最爱上班摸鱼打，等我当上老板了，天天让摄像头对着他。”
此刻距离约定与李易迁见面的九点钟还差两个小时，宋玉坐在电脑桌前无所事事。
他忽然想到给李商隐写的小纸条导致李商隐后人一直在找他，那么给金无怠写的小纸条又造成了什么影响呢？
他怀着强烈的好奇心上网搜索，结果这一查就把他深深地陷进去了。
“不会吧？！”
宋玉看着电脑屏幕发出一声惊呼，他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内容，他难以置信地说道：“华国和美利坚的友好时期竟然一直持续到了2001年？”
宋玉用力揉了揉眼睛。
他对此感到匪夷所思，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那段促进华国飞速发展的两国友好时期在1989年就结束了！
现在却足足延长了12年！
宋玉揉了揉太阳穴。
在他的印象里，华国借机薅了美利坚不少羊毛，经济、军事和国际地位都大幅提升！如今这个时期延长了12年，天知道华国额外获得了多少好处！
宋玉又查了查他印象里的大事件，诸如芯片制裁、贸易战、人权问题，要么压根没发生，要么刚有个苗头就被掐灭了。
宋玉看得瞠目结舌：“我滴个乖乖，不愧是我们的王牌，业务能力太强了，一个人扭转两个超级大国的形势！”
叮咚！
就在这时，门铃声忽然响起。
宋玉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表，指针不偏不倚地指在九点上。
李易迁到了。
宋玉关闭电脑，起身来到墙边打开监视器，看到了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老者提着一个漆黑的皮质手提箱，身后跟着年纪相仿且面容严肃的一男一女。
老者颇有古韵地对镜头拱手道：“宋先生，叨扰了。”
宋玉远程打开门锁：“请进！”
......
李易迁坐在桌前介绍道：“我哥李易缘，我妹李易芊，他们都想见证这一时刻，请宋先生不要见怪。”
宋玉点了点头：“东西在哪？”
李易迁将黑色皮箱提到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从里面捧出一个木质的隼牟结构的不规则球体。
宋玉的第一印象——树瘤？
这个鲁班锁实在太不规则了，像是一个大球上面长了许多歪七扭八的小球，小球上又长了很多更小的球，乍一看甚至有些恐怖。
如果不说是鲁班锁，说是电影道具应该也是有人信的。
李易迁将鲁班锁放到宋玉面前，感慨万分地说道：“这个鲁班锁是用经过特殊方法处理的马府木做成的，千年不朽，不知送走了多少代李氏先人！”
宋玉伸手抚摸了两下。
包浆了......
李易迁缓缓说道：“与其说它是鲁班锁，倒不如说是保险箱，它的内部结构很复杂，共有三十四个可以扳动的机关，但只要知道‘密码’，打开它十分简单。”
“宋先生仔细想想。”
“给你《惜樽空》的那人说过什么没有？”
第三十九章 一月之谜！无法解释的密码！
听到三十四这个数字，宋玉当场愣住了。
三十四个机关？
这个数量基本杜绝了李氏族人瞎蒙破解鲁班锁的可能，但同时也让宋玉深感困惑。
他原本以为李商隐会以收到小纸条的时间为令，因为这是唯一一个双方都知道而且记忆深刻的东西，但三十四个机关......
李易迁见到宋玉困惑的神色，心情顿时变得更紧张了。
宋玉是目前唯一有可能打开这个鲁班锁的人，如果宋玉打不开，那他这一代和以后的李氏族人就更不可能打开了。
若是如此，先祖李商隐留给李氏的宝藏将永无现世之日！
“宋先生，我们李氏保管这个鲁班锁已逾千年，期间也琢磨出了一点东西。”
李易迁缓缓开口，将李氏的研究成果娓娓道来：“这三十四个机关的排列顺序暗合阴阳五行，我们依次做了编号，也就是扳动机关的顺序。”
宋玉点了点头。
他注意到鲁班锁的每一个凸起下方都被贴了一个数字标签，分别是从一到三十四的数字。
“除此以外，每个机关都可以朝任意方向扳动，扳至极限位置时会有机括弹出将机关固定。如果出现失误，拧动鲁班锁中央的时字转盘可以把机关复位。”
李易迁停顿了一下后补充道：“我们李氏的某代祖先认为每一个机关都是一道笔画，三十四个机关正好对应先祖李商隐恩人的名字，所以......”
他直勾勾地盯着宋玉。
在他看来，如果宋玉真是李商隐恩人的后人，还循着线索把李商隐留给恩人的《惜樽空》挖出来了，那宋玉一定知道自己的祖先叫什么。
宋玉若有所思地说：“原来是笔画......”
他举起鲁班锁在手中旋转一圈，发现了李易迁口中的时字转盘，真是个楷体的时字，这对宋玉而言几乎是明示了。
鲁班锁的密码是时间的笔画，但会昌元年一月一日在唐朝该怎么说怎么写呢？
宋玉耸了下肩，打算先试一下现代写法，了解怎么使用鲁班锁上的机关，他在李易迁的凝视中缓缓拧动起鲁班锁表面的机关。
咔——咔——咔——咔——
因为一个早已无从得证的传说，李氏守护了这个鲁班锁整整一千二百年。
在这一千二百年里，他们经历了一个又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李唐衰落、五代十国、赵宋失势、蒙古南下、大明崛起、清兵入关、火烧圆明园、民国消亡、八年抗战、走向共和......
不知多少李氏族人血洒黄土，但在最艰难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放弃这个鲁班锁，守护和破解这个鲁班锁是他们李氏的宿命与桎梏。
今天是他们解脱的日子吗？
宋玉握着鲁班锁上的凸起来回拖动，在这件承载了一千二百年时间的古物上书写时间。
会
昌
元
年
一
月
一
日
在这个过程中，宋玉的眉头逐渐皱紧。
三十四个机关代表三十四道笔画，居然刚好写完会昌元年一月一日，在最后一个机关也被机括固定住后，鲁班锁里发出一道沉闷的崩裂声。
啪！
宋玉的神情凝固了。
鲁班锁土崩瓦解，泪水如大坝决堤一般从李易迁的眼眶里涌出。
李易迁哭嚎道：“一千二百年啊！爹，爷爷，你们看到了吗？我们李氏守护的秘密被破解了！传说是真的！我们李氏这么多年的时间没有白费啊！”
“祖先没有耍我们！”
虽然他已经在脑海中设想过千万次鲁班锁打开的画面，可当这一幕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他眼前，强烈的喜悦与难以形容的颤栗感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
李易迁的哥哥和妹妹也抑制不住情绪，激动得热泪盈眶。
鲁班锁被打开了！
束缚李氏族人整整一千二百年的枷锁终于被除去了！
李氏解脱了！
他们也可以看一看在唐朝显赫一时的祖先究竟为他们留下了什么，到底值不值得他们这一千二百年的苦苦追寻？
然而，他们没注意到宋玉的脸色。
宋玉的脸色异常难看。
会昌元年一月一日，他竟然用这个时间把鲁班锁打开了，怎么能打开呢？
他从未想过能用会昌元年一月一日打开鲁班锁，他只是想了解一下鲁班锁上的机关该怎么用，因为唐朝可没有一月的说法啊！
以数字命名月份是华国近代衰落时从西方传过来的说法，在华国古代，一月有很多个称呼：正月、端月、初月、嘉月、新月、开岁......
唯独没有一月，因为用数字命名月份在古人看来太粗俗，毫无美感。
宋玉设想的鲁班锁密码应该是会昌元年正月初一，等他试完会昌元年一月一日他就去查会昌元年正月初一在唐朝怎么写。
可他万万没想到，会昌元年一月一日竟然打开了鲁班锁。
三十四道笔画，不多不少！
这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李商隐不可能知晓一月这个说辞，更不可能用一月来设置密码......
宋玉脑海中迸出一个念头。
难道是他打不开这个鲁班锁，或者发现李商隐设计的密码太简单导致鲁班锁很早之前就被打开了，所以在未来特意又写了一张小纸条给李商隐？
可这没道理啊！
他现在打开了鲁班锁，那他就不会再给李商隐写小纸条；可如果他不给李商隐写小纸条，李商隐就不会把密码设置为会昌元年一月一日。
又或者说他以后一定会给李商隐写小纸条？
但这又涉及到了另一个问题。
直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收到过来自未来自己的小纸条，比如他昨天给自己塞了个杯子，杯子的确塞回过去了，但他在过去那个时间点的时候没有收到。
他当时还特意多等了几分钟。
事后他认为也许是对“现在”的他而言“未来”的他还不存在，所以只有“现在”的他能给“过去”的他塞小纸条，而“未来”的他不能影响“现在”的他。
如果这个想法是正确的，那么他在此刻就不该感受到“未来”的自己造成的影响；而如果这个想法是错误的，那他前天晚上就该收到来自“未来”自己的杯子。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四十章 太极吊坠！恩人书首三字？
“宋先生，鲁班锁里有什么？”
李易迁的声音惊醒了陷入沉思的宋玉。
宋玉心知他一时半会肯定想不清楚一月的问题，只好暂时压下心头的谜团，转而先归置鲁班锁的零件。
鲁班锁的设计极为巧妙。
内部大小零件数以百计，长方体、圆柱体、圆球以及寻常鲁班锁不会用到的异形零件散落在桌上仿佛一座小山。
宋玉小心翼翼地将鲁班锁的零件逐一拿起并放到一旁。
清理过半后，三枚纤细的琉璃环映入眼帘，环里灌满了某种微微发红的黄绿色液体。
宋玉脸色一变。
王水？
难怪李氏族人这些年从未尝试过暴力拆除，一旦动用暴力，鲁班锁还没打开，里面的东西就全毁了，尤其是他们最在乎的刻在鲁班锁上的密室地址。
宋玉隔着十几层纸巾小心翼翼地将三只灌满王水的琉璃环移出，然后把它们并排放到长桌的另一端。
移除它们以后，一抹莹润的玉质光泽进入宋玉的视线。
这是......
宋玉眉头一挑，隔着纸巾从鲁班锁的零件中捻起一条纤细的链子，而链子的另一端则挂着一枚太极吊坠。
这就是李商隐托后人交给他的东西。
一条吊坠
宋玉感到十分困惑，心想一条吊坠罢了，义山兄为什么不把它埋入石室，而要给自己的后人缔造一个跨越一千二百年的使命？
何必呢？
难道这是哪位名人的随身玉坠？
可即便是哪位名人的随身玉坠，依然要面对相同的问题——为什么不把它埋进石室里，而要用鲁班锁的方式交给他？
怀着疑问，他用纸巾将这条吊坠擦拭数遍。
这条吊坠丝毫没有经历了一千二百年时光的迹象，作为吊坠主体的阴阳鱼上面连一丝划痕也没有。
不知名材质的链子也崭然如新，折射的阳光仿佛水波般在上面粼粼闪动。
宋玉用柔软的指肚抚摸吊坠上的阴阳鱼，指尖向他反馈回温润的触感，恍惚间仿佛不是摸到了坚硬的玉坠，而是将指尖探入了一团温水。
宋玉眼底泛起一抹讶然。
尽管他仍然不能理解李商隐的用意，但这条吊坠的确有点意思。
他抬头看向李易迁：“我们的约定......”
李易迁摆了摆手：“按照祖训，谁能打开鲁班锁，鲁班锁里的东西就归谁。”
宋玉点了点头，将吊坠放到自己这一侧。
然而，站在李易迁身后的男女却不情愿了，他们皱着眉毛说道：“易迁，祖训中说鲁班锁里的东西，可没指明是什么东西，也许这条吊坠是留给我们的呢？”
李易迁没有吭声。
宋玉微微皱眉，他没有理会这两个人，而是从剩余的鲁班锁零件中拿起一块石牌，他看着石牌上的字念道：“阴白戊，恩人书首三字。”
阴白戊？
这不是松树山上密室的位置吗？
恩人书首三字......
宋玉眼珠一转就明白了，李商隐用阴白戊这个方位指示了另一个密室的所在，与恩人书首三字连在一起就是密室的具体位置。
首三字是什么来着？
距离给李商隐写信还没过几天，宋玉很容易就想起了他塞给李商隐的小纸条的第一句话：义山兄，见字如晤。
那么石牌上的话就是——阴白戊，义山兄。
宋玉暗自琢磨了一下，心道阴白戊是指山北或水南的正中央，那么义山兄又是指哪里？
不过他并不贪恋李商隐留给后人的宝藏。
他将石牌递给李易迁：“这就是李商隐留给你们的密室地址。”
李易迁接过来一看，当场傻眼了。
阴白戊是他们祠堂外石碑上刻的字，除了有可能是先祖李商隐恩人的名字，每一个字单独提出来都代表一个方位，这在一千二百年里已经有李氏先人提出过了。
可恩人书首三字是什么？
他们怎么知道恩人书的首三字是什么，时隔一千二百年，就算曾经有人知道恩人书首三字是什么，如今也肯定查不出来了！
他们李氏苦苦追寻一千二百年的秘密，到头来竟是一个无法破解的残局？
先祖，何故苛待后人若此啊！
李易迁的身体微微颤抖，他将石牌递给身后的两人，他们看过之后反应比李易迁更激烈。
“怎么会这样？！”
他们对此感到无法接受。
一千二百年来，李氏始终团结一心守护李商隐传下来的鲁班锁，以期有朝一日能够打开鲁班锁，让先祖余荫跨越时光遮蔽他们这些后人。
可经历了一千二百年的跌宕起伏后，好不容易解开了这个鲁班锁，结果发现先祖竟在鲁班锁里又留了一个谜题，而且是一个更加不可能找到答案的谜题！
这一刻，他们产生了强烈的被愚弄的感觉。
愚弄的来源是他们鼎鼎有名的先祖，唐朝二品大员、琉璃大亨、诗词大家李商隐，而愚弄的则是一千二百年来他数以万计的李氏后人。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李易迁双目无神地瘫坐在椅子上，他可以接受李商隐的密室年久失修，被黄土和泥沙掩埋，密室里的宝物全都毁于一旦。
李氏传承了一千二百年，虽然几经起落，但也在历史中积攒了雄厚的财富。虽然比不上当年富可敌国的先祖李商隐，但也算是富甲一方。
李氏的钱其实已经够花了。
而对于李易迁本人而言，他更是只想找到那个密室，只想结束李氏传承一千二百年的使命。
不是因为他年纪大了觉得自己就算挖出密室也享不了福，而是因为他在过去某个动荡的年代里，亲眼看到将他抚养长大的爷爷为了隐藏鲁班锁而死于非命！
亲眼！看到！
那时的他根本不理解爷爷为什么会为了保护一个奇形怪状的盒子而牺牲性命，但后来他理解了。
他想爷爷或许也见过相似的场面。
李氏为了这个鲁班锁牺牲太多了！
因此在鲁班锁打开的那一刻他激动得老泪横流，他以为自己终于能够去爷爷坟前烧几炷香，告诉爷爷鲁班锁打开了，李氏的使命完成了！
现在看来，李氏的使命非但没有因为鲁班锁的破解而结束，反而以更不可能完成的形式呈现在他眼前。
“恩人书首三字？”
“好一个恩人书首三字！”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易迁自暴自弃地狂笑。
忽然，他耳旁响起宋玉气定神闲的声音：“李老先生，怎么突然这么激动，难道你们不知道恩人书首三字是什么吗？”
李易迁一下愣住了。
他抬头望向宋玉，只见宋玉一脸淡然地说道：“卖我《惜樽空》的人好像也把这三个字告诉我了，只不过得让我好好想想。”
宋玉瞥了一眼站在李易迁身后的两人，他饱含深意地说道：“要不你们也想想？”
第四十一章 阴阳逆转！宋玉消失了？
此话一出，人老成精的李易迁哪里还不明白宋玉什么意思，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厉色道：“两个蠢货！立刻给宋先生道歉！”
李易迁显然是三人中毫无争议的领头者，呵斥起自己的哥哥和妹妹毫不留情，而李易缘和李易芊脸上只有惶恐之色。
李易缘和李易芊惶恐地低头道歉：“对不起，宋先生，按照祖训，鲁班锁里的吊坠应该属于您。”
他们方才的确有意夺取太极吊坠。
毕竟这至少是一件唐代的宝物，而且还是先祖李商隐特意留下的，绝对不是什么俗物。要是拿到拍卖会上，少说也能卖出几个亿。
但他们没料到李商隐留了一手，如果他们不把吊坠给宋玉，他们就休想得知李商隐留给李氏的宝藏在哪里，这就得不偿失了。
宋玉点了点头，心道义山兄有心了，临了还设一道坎，防止后人不肯把太极吊坠给他。
他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
太极吊坠似乎才是鲁班锁中最重要的东西，而密室宝藏不过是个添头，一个李商隐用来驱使后人将太极吊坠交给他的诱饵。
就像一根吊在驴车前面的胡萝卜，驱使李氏这架驴车驶过一千二百年的遥远路途，将车上的货物运到了他面前。
宋玉淡然道：“我不是什么贪婪之辈，否则也不会把《惜樽空》无偿捐给故宫博物院，但按照你们李氏的祖训，这条吊坠是我应得之物，我也没有理由拱手相让。”
李易迁连连点头：“宋先生人中龙凤，高风亮节，实属罕见！有祖训在此，就算宋先生不要这条吊坠，我们也不敢私吞，这一点请宋先生放心！”
宋玉微微颔首，他将太极吊坠塞进兜里，淡然道：“阴白戊，义山兄。这就是李商隐留给你们的暗语，至于宝藏到底在哪里，那就要靠你们自己去找了。”
李易迁陷入了沉思，半晌，他面露喜色，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他起身道：“多谢宋先生！”
宋玉也站了起来：“有幸解开李氏传承一千二百年的鲁班锁，还得到了一件至少从唐代传下来的宝物，我也要感谢你们。”
这句话是发自真心的，事实上如果不是李易迁主动找上门来，他可能永远也不知道李商隐还有东西要交给他。
李易迁拱手道：“告辞！”
宋玉礼貌地点了点头：“再见！”
他目送李易迁三人离去，心想李易迁方才那表情明显是想到了暗语所指的地方，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了。
以义山兄的胸襟和见识，想必不会在密室中只留金银，考虑到他教了李商隐科学保存字画的方法，可以预见密室中一定有许多唐人甚至隋人的真迹。
等到这些宝物现世以后，世人对老祖宗们的生活必定会有更多了解，而华国的文化底蕴也会因此变得更加雄厚。
宋玉坐在桌前把玩太极吊坠。
他发现这枚太极吊坠最大的特点就是新。
按理说，这枚太极吊坠被装在鲁班锁里一千二百年，期间肯定有不少磕磕碰碰，可他在上面竟然连一丁点划痕都找不到。
简直像刚放进去的一样。
除此以外，这条吊坠的材质也很特殊。
吊坠的链子看似纤细，但掂在手里的实际重量远超外表。
宋玉从前谈恋爱的时候给女朋友送过金项链，这条吊坠的链子比那条金项链细，但感觉比那条金项链重得多。
金在元素周期表中的序号是七十九，比它重的元素有汞、铊、铅、铋等等。
但汞在常温下呈液态，铊暴露在空气中极易氧化，铅表面会有一层暗灰色的膜，铋质地脆弱，这四种材料都不适合做吊坠的链子。
可比铋更重的材料都具有放射性，而且在自然界中存量微乎其微，更不可能被用来制作吊坠。
难道是某种高密度合金？
宋玉又掂了掂吊坠的链子，他粗略估计，这条链子的密度大概是黄金的两倍左右。
合金的密度介于合金中各种材料的密度之间，想要达到黄金的两倍，其中至少有一种材料的密度远超过黄金。
这就又回到了刚才那个问题，那些比黄金重得多的材料不可能被用来制作吊坠。
宋玉的眉毛越皱越紧。
他现在有三个问题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一是李商隐为什么要用鲁班锁的方式把吊坠给他？二是李商隐怎么会把会昌元年一月一日设为密码？三是这条吊坠用什么材料做的？
他将目光挪到太极吊坠上。
吊坠上的两条阴阳鱼泾渭分明，黑得深邃白得纯粹，在斜射进房间的阳光照射下泛着莹润的玉质光泽。
吊坠嵌在精致的金色底座上。
宋玉用手指拨动吊坠，发现吊坠嵌得不牢固，是可以在手指的摩挲下旋转的。
这是特意的设计还是坏了？
宋玉一边思索一边用手指拨动吊坠，阴阳鱼在力的作用下逆时针转动。象征阳的白鱼寸寸后退，象征阴的黑鱼节节上升。
周围万籁俱寂，而宋玉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直到阴阳彻底逆位。
叮！
一道清脆的响声从太极吊坠中传出，宋玉低头查看，却意外发现自己动不了，不仅如此，他还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虚幻。
怎么回事？！
宋玉心中大惊，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变透明，仿佛有一圈圈无形无质的波纹从吊坠中荡开，每荡开一圈，他的身影便淡去一份，就像被橡皮擦拭的错别字。
发生什么了？！
宋玉唯一能想到的事就是他转动了太极鱼吊坠，而且太极鱼吊坠还响了一声。
所以是吊坠引起的异象？
我会死吗？
这条吊坠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商隐从哪得来的？
现在该怎么办？
生死关头，宋玉脑海中涌出一个又一个问题，可无论哪个问题他都想不出答案。
他只能带着一脸惊慌消失在空气里。
几秒钟后，宋玉坐着的椅子变得空空如也，如果不是椅子上还有余温，谁也不会知道这里刚才还有一个人......
（补更）第四十二章 由“后”向“前”
“天空是蔚蓝色~窗外有千纸鹤~”
“陪我弹琴写歌~每一分每一刻~”
别墅中回荡着宋玉的手机铃声，然而注定不会有人接听这一通电话。过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停止，别墅外传来脚步声。
“宋玉！”
一道悦耳的声音传进别墅。
孙霏语用钥匙打开别墅的门，她捧着一个打着鎏金边的金色蝴蝶结的礼盒，踏着迫不及待的小碎步走进大厅。
宋玉送她《昨夜星辰昨夜风》，她也要回礼。
她虽然拿不出价值相当的礼物，但至少也要表示她的心意，而且也要让宋玉知道她孙霏语虽然没有他富裕，但也绝不是因为钱才跟他在一起。
孙霏语眼底露出一抹古怪的神情。
作为亿万富豪的独女，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需要证明自己不拜金，可谁让宋玉出手那么阔绰，抛开《昨夜星辰昨夜风》里的情意不谈，仅纸面上的价值就让她辗转难眠。
不送宋玉一件昂贵的礼物，她实在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自在地面对宋玉。
她走到桌边，把礼盒轻轻放下，抬头时看到桌上摆着两杯茶水。
她将手背贴到茶杯上。
温热的
孙霏语脸上露出迷惑的神情。
她喊道：“宋玉！”
她的声音在别墅里回荡，无人应答。
孙霏语心中的疑惑更浓郁了。
桌上有两杯温热的茶水，说明宋玉今天没有上班，而且不久前还在这里接待了客人。但是没有接她的电话，别墅里也没有他的人影。
孙霏语走到长桌另一端，她伸手摸了一下椅子，发现连椅子也留有余温，这下她感到更奇怪了。
“宋玉？”
依旧无人应答。
孙霏语颦起好看的眉毛，她坐到椅子上，环视四周，发现宋玉的手机也在一旁。
“奇怪，他怎么连手机都不带？”
孙霏语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因为手机在这里，宋玉肯定没有离开这座别墅，但在别墅里喊宋玉听不到宋玉的回应，桌上还有两杯茶水。
他该不会......出事了吧？
孙霏语的心跳骤然加速。
她知道宋玉正在找人修复他的二十二副李商隐真迹，正所谓财帛动人心，要是这个消息传到了某些心思不正的人的耳朵里......
她抬头看了一眼上楼的楼梯，不动声色地从包里拿出一瓶防身喷雾，并且用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十几秒后，六个身着各色服装的冷峻男人跑进别墅。
孙霏语站起身，语气紧张地说道：“搜一下这座别墅，我男朋友不见了，但茶水和椅子还是热的，手机也在这里，我怀疑他出事了！”
树大招风，富豪们向来注重安全问题。
这六个男人是孙父为孙霏语请的保镖，他们都是从部队退下来的特种兵，平时在孙霏语百米以外游曳，有情况才会露面，就连宋玉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两人一组！分散搜索！”
保镖们没有多说一句废话，他们从腰间抽出甩棍，两两为伴地分散开来。
孙霏语担忧地望着上楼的楼梯。
千万不要出事啊！
她感到十分自责，心想自己为什么不提醒宋玉注意安全，如果这次宋玉没事，她一定要让宋玉给他自己请几个保镖。
几分钟后，保镖们把别墅搜了个遍。
他们把宋玉的二十二副李商隐真迹都找到了，但没有找到宋玉，而且别墅里也没有任何打斗痕迹。
孙霏语感到十分困惑。
李商隐真迹还在，说明宋玉的失踪与此无关，可他究竟去哪里了呢？
难道是跟客人一起去散步了？
孙霏语看着桌上一字排开的二十二副李商隐真迹，面色不由地一红，心想如果宋玉真的只是跟客人一起去散步......
她面色局促地说道：“快把这些放回原位。”
万一是个乌龙，宋玉肯定要笑话她。
她抿了抿嘴唇，决定暂时离开别墅，临走前给宋玉发了一条微信消息，告诉宋玉她很担心，看到消息后请立刻回复她。
她心想如果宋玉只是和客人一起出去了，最迟晚上也该回复了，如果那时候还没有收到回复，她就直接报警。
孙霏语离开后不久，椅子上浮现出一个朦胧的人影。随着时间的流逝，人影愈发清晰，仔细看赫然是先前凭空消失的宋玉。
宋玉的身影彻底凝实。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太极吊坠，没有言语，而是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已经凉了的茶水，稍稍平复自己内心的波澜。
他喃喃道：“差点以为要死了。”
在他彻底从现实世界中消失以后，他的意识上升到了某个玄妙的境地。
万事万物都呈现单调的黑白二色，他感到上下左右的概念全部失灵，只有某种灰色物质如洪流般在天地间从“后”向“前”涌动，同时裹挟着万事万物从“后”向“前”运动。
唯独太极吊坠是个例外。
太极吊坠荡漾着一圈圈由无数光点构成的彩色涟漪，灰色物质撞到彩色涟漪便向两侧避开，一分一毫都没有沾染到太极吊坠上。
宋玉情不自禁地凝视太极吊坠。
他的思绪随着太极吊坠荡漾的涟漪飘向无穷“前”与无穷“后”，无穷光影和声音进入他的眼帘和耳畔。他看到无穷也听到无穷，但最终却没有一丝留下。
他仿佛一个局外人。
然而，一丝一缕的奇异丝线将他和彩色涟漪中的光点联系到一起。
当他循着这些丝线望去，他看到一位在桌前擦拭眼镜的老人、一个把金丝楠木箱埋进石室的古人、一个着急得连饭都顾不上吃的警察......
他的思绪缭绕在他们身旁，陪他们度过余生。
他看到金无怠带着对共和的祝愿在病床上安然长逝，李商隐临终前将造型奇特的鲁班锁托付给自己的长子，李凌云奋不顾身地用身体帮年仅二十三岁的年轻战友挡下致命一刀......
忽然，太极吊坠微微一震。
深邃的黑和纯净的白围绕着宋玉逆时针旋转，宋玉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向“后”坠落。充斥天地的灰色洪流悄然隐去，万事万物获得色彩。
他坠回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