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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华绝代全文阅读

作者:邪雪寒嫣     烽华绝代txt下载     烽华绝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贰捌陆·忧则忧鸾孤凤单

    两次遇险,两次都不是齐昱在身边,都不是齐昱第一个找到她,说是偶然是否也是必然?

    看到苏郡格的时候她躺在薄毯里,明显是没有什么衣服的。齐昱就这么冷眼旁观似的看着,安楚辰在一旁若无其事的忙活自己的,压根不把这个沪军少帅给放在眼里。

    “咖啡。”安楚辰放在齐昱的手边上,然后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搁在齐昱的眼里,就成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死德性,他也不紧不慢的回话:“多谢。”

    这真的和上次在林承那里接苏郡格不同,那次他们打了一个天昏地暗。这回竟然是平心静气的喝上了咖啡,齐昱心里那种百感交集,说不出的难受。

    安楚辰一句话都没有交代,就这么让他喝了一杯咖啡然后把人就这么送还了,两下里都没有多余的闲话。

    苏郡格醒来的时候人在帅府了,两个孩子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看妈妈。叽叽喳喳的在苏郡格耳边兴奋的不得了,这样的重逢实在是叫人意外,苏郡格自然是高兴不已,可是突然觉得有些消极黯然,齐昱微笑的给两个孩子说妈妈需要休息,孩子们就这么不舍离开了。

    “我确实累了……”

    “那就多睡一会儿。”

    然后她就钻进了毯子里,那么薄的毯子却把自己给捂得严严实实,这样的热天,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受得了的。

    齐昱看着她这个样子,也实在是不能明白,这次苏郡格回来真的和上次不一样,那次她没有这样的消沉,没有这样的强打精神,这次怎么看都觉得她心事重重,面对着孩子似乎也没有那么的亲切,和苏郡格以往的作风实在是相去甚远。

    刚开始还好,几天下来,齐昱就有些受不了了,苏郡格比着原来没有找到孩子的时候,似乎是更加的消沉,低糜,落寞。

    平时也是不怎么欢悦,可是却也没有看到过她这样的一蹶不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齐昱也是心里没底了。

    是不是在埋怨自己的没有及时赶到,他也是身不由己,看到那张纸条的时候然后在赶到地方却发现早就已经人去楼空,那个时候他的失落程度也是难受到了极限。

    更何况,这边又说孩子们也给送回来了,迫不得已,他才把接着寻找苏郡格的任务吩咐给了属下去办。可是他绝对没有丝毫不在意她的意思,要不然也不会亲自去安楚辰那里接她回来。

    而且他心里也是有各种的猜测,她在被绑架其间的事情,但是,他还是一句都没有问,就像是面对苏郡格感冒发烧这样的小事一样,绝口不提。

    可是到底苏郡格现在的心里在想什么,为什么给她说话,她都是敷衍了事,也知道她平时淡漠清冷的性子,只是这次,齐昱内心知道,她不是平时的一贯风格了,对待孩子们也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跟自己更是完全没有了平时的亲切。

    齐昱也不是没有问过,但是她总是冷漠的叫自己难以接近。一面要应付着军部的杂乱无章,另一面要面对她的冷若冰霜,齐昱真的也觉得自己很是委屈。

    偶然一次,他来了兴致,想着跟她一番亲昵,却没有想到苏郡格的反应是两个字,生硬的“不行”。

    这样的日子过到了夏末秋初,一个月多下来,齐昱想着她总能有所改观吧,可是依旧是这样的境况,孩子们好几次也是缠着齐昱问,妈妈到底这是怎么了。齐昱无法回答,云嫂还没有痊愈,只有让阿玲画春把孩子领到一边去。

    想着孩子们该过生日了,总要热闹一番,这几个月来,都是过的提心吊胆,也算是去去晦气吧。

    更是希望苏郡格的态度能够有所改变,毕竟她是个合格的母亲,齐昱自然是百忙之中抽了时间,说是要在饭店办个生日会的。却没有料到,头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就是苏郡格,白琳也是大吃一惊。

    “不许去饭店,就在家里吃点好的就行了。这段时间正好螃蟹都新鲜,两个孩子也爱吃,自己就在家里做。”苏郡格的话说的非常强硬。

    白琳一看这样的情形,又发现齐昱的脸色甚是难看,立马说和:“也是,咱们一家人自己聚聚就行了,往饭店里跑什么啊,我也想吃螃蟹了,就在家里吧。”转而又对两个孩子征求意见一样的问询:“宝贝们,吃螃蟹好不好?清蒸的还是酱汁的,你们挑。”

    两个孩子面面相觑了一阵,然后小心翼翼的又观察了一下苏郡格的脸色,于是纷纷点头,“酱汁的,我们想要酱汁的。”

    齐昱百味陈杂其中,这样的苏郡格真的让人匪夷所思,而今连两个孩子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真是有些让人气不打一处来了。

    不过他还是按捺下自己的脾气,顺从着苏郡格的态度,点头说道:“好,那就在家里,听你们的,小寿星,还想吃什么都给管家说,我一定准备好。”

    “请林舅舅来吧,我们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对,还有安叔叔,他人也很好的,来看我们还带了很多好吃的。”

    齐昱刮了两个小家伙的鼻梁,“是想请人家吃饭呢?还是想让人家给带好吃的呢?”

    “不许随便问别人要东西吃!”苏郡格这回的插话似乎是动了气的,那样的口气把在场所有人都给镇住了,就连白琳都有点不知所措,还没有等大家缓过来这样的尴尬气氛,她竟然自己就迅速起身走人了,一点面子都不给就大步流星的出了客厅。

    齐昱这回真的是忍不住了,白琳也是没有来得及劝阻,眼看着齐昱就跟着苏郡格追了出去。

    “你干什么?吓着孩子!”齐昱跟到了花厅,一把扯住苏郡格的胳膊。

    “管孩子也是错误吗?”苏郡格被拉得一个趔趄,还没有站稳脚跟就语气严厉的跟齐昱对上了。

    那种冷峻的眼神,丝毫不肯退让,甚至还有些愤然,齐昱压不住火气,亦是跟她对抗在了一起,同样狠狠的瞪着她。

    可这里是在不合适吵架,齐昱使劲用手一拉,就不管不顾的生拉硬拽把她给带到了二楼的书房里。

    “说,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就这么的不可理喻?我真的忍你很久了,你有完没完?”齐昱把苏郡格给扔在了沙发上,用尽全力,就像是孩子丢一个玩腻了玩具。

    “……”苏郡格被甩的整个摔在沙发上,头发都散乱了开来。

    良久,就这样的对峙着,齐昱才等来了苏郡格的一句,“我想回美国……”

贰捌柒·花心吹得人心碎

    “想回美国?”齐昱小声的重复着这句话,看着她的表情,她所谓的回美国,应该不止这么简单。“你什么意思?”

    “既然没有复婚成功,那以后咱们就不要再彼此纠缠了,我受不了这样日子。我已经让父亲在美国重新购置了房产,我们以后就不要来往了。”苏郡格坐直了身子,碎发掖在耳朵后面,那种萧索与冷漠叫人心寒不已。

    齐昱顿时觉得脑子里一阵的发蒙,眼前甚至都有些模糊,这个女人真的是能把自己给逼疯了,她这是什么意思,不再彼此纠缠?也就是彻底的分开?

    “苏郡格真的是够狠心的,我给你说过,很多时候我也是身不由己,可是却没有想过与你分开,我们不是说过共进退吗?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协议了,你要跟我分道扬镳,那么孩子怎么办?”

    “当然是跟我,这还用说吗。”

    “他们没有了父亲,你于心何忍?”

    “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父亲,所以孩子跟我才会被绑架,要你这样的父亲才是我们的灾难!”

    齐昱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在身后的太师椅上,就像是栽在了上面一般,他的心突然被掏空了。原来这些时日苏郡格所有表现都是她在埋怨自己,都是她在对自己的谴责,才造成了现在的决绝。

    “难道不是吗?就是柳如湘对于你的迷恋,才让她疯狂的绑架孩子,让她恣意的伤害我,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如果我们再不离开你,想必以后会遭受更大的劫难。”

    苏郡格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十分的平缓,显然她是早就做了这样的决定,至于这个决定的关键因素那也就是为了孩子。齐昱太了解苏郡格的脾性,她凡事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却一样都没有落下过,对于孩子,她不像很多母亲那样的宠溺在外,却真真正正的是拿他们放在心尖上。表面上看着这个母亲过于冷淡,然而但凡一个母亲能做到的,她一样都不少,甚至更多。人说父爱如山,齐昱却觉得苏郡格很多时候不仅是个母亲,更像一个父亲。

    为了孩子,现在要放弃自己,在她的观念里,做母亲的责任胜过一个妻子,他们的爱情在孩子面前一文不值。齐昱只想过会和孩子们吃吃醋,却没有想到,孩子始终都是属于母亲的,苏郡格全部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最关键的时候,她的取舍也就代表了她心中地位孩子永远是第一的。

    “你觉得都是我的原因才让你们受苦了?苏郡格……”齐昱忍痛咬牙坚持,他也需要把自己委屈诉说一下,“我承认,每次你出事都脱离不了我的关系,难道我希望你出事吗?我的本意是让你和孩子被绑架吗?你把这一切都怪到我的头上,我难道就不会难受吗?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是夫妻,有事情需要一起承担,可是你呢?你的要强,你的自尊,都让别人对你无从下手,没错,你是留在床头上纸条了,可是谁能保证就在第一时间发现?医院里面鱼龙混杂,我看到纸条的时候都已经三天后了,我这边需要的是层层汇报,每天大大小小的事情多如牛毛,你也不是不知道。苏郡格,你觉得自己很是伟大是么?每次都是做一个英雄似的人物,你是个女人,面对着的都是什么样的凶险?我从来不去想你都经历什么,也一举都不会多问,可是你要知道我心里到底多难受!”

    齐昱大段控诉般的话语倾泻而出,他也真的是忍耐到了极限。

    “你现在跟我说你要带着孩子远走高飞,离我远远的,你所做的决定对我是什么样的伤害?你有没有想过我?”

    “直接给你说了吧,第一次被藤原慕武给抓住,我虽然是被打了一掌,头疼得要命,总不能张开眼睛,那是因为我是在虚弱无力,可是我心里很清楚他没有对我做什么,就算是后来到了林承的码头上,我虽然累到了极限可是脑子是清楚的,我直到被你接回来才敢让自己睡着。这次,我是一刀割在了那个癞子的喉咙上,让他没有对我怎么样,可是后来我被其他人按着灌下了蒙汗药,后面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安楚辰把我从哪里接了回来,你可知道我没有嫁给你之前,他……”苏郡格狠狠的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得逞,我不敢保证自己的清白,我不敢面对孩子,更不敢面对你,可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真真实实的是你啊,我与孩子有什么过错?”

    “要是说我的过错,那就是我为什么执拗的要回上海,要给北洋军正名,为什么还要跟着你在一起,我都错了,我不想一错再错,错上加错,这两个孩子是我身下掉下来的肉,他们在我身边消失的那几天我简直已经到癫狂的状态,我是个妈妈,怎么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已经是*,可以有很多的女人愿意给你生孩子,而我不一样,我只有他们,我不能让他们俩开我!我会疯掉,我会死掉……”

    “在你的眼里我就是*的人吗?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们也是我的孩子,我一样的担心,一样的快要疯了,你知道吗?你只知道自己难受,你考虑过我吗?”

    齐昱的手指攥成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你的心里我的错误永远都是不能原谅的?可是我只要你给我生的孩子,我只要这两个孩子,其他任何女人的我都不稀罕!”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齐昱,错就错在,你是沪军少帅,你手里的权力,你个人的魅力,让我们陷入困境。离开你是最好的选择,起码我和孩子不用再受罪了。放过我们吧,求求你了!”

    “我说什么都没有用是吗?苏郡格?说什么你都要走是吗?我早就知道你这不是单纯的去美国,你这就是跟我分手,你用孩子的安危来跟我说这件事,我没有反驳的余地,都是为了孩子好,好,很好,就这么说定了,你们走吧,咱们以后就分道扬镳,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谢谢成全。”

贰捌捌·斜阳绿惨红消瘦

    冗长而又繁琐的争辩,让两个人都身心俱疲,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用沉默代替各自的坚定立场。

    苏郡格只觉得事情也算是有个解决的方式了,说最后这句话也就应该走人了,强忍着身体上和心灵上的巨大痛楚,站起身来却突然觉得腹痛难忍,身下竟然一片猩红色,骇人的颜色触目惊心,齐昱也同时愣住。

    一把捂住腹部,又瘫倒在沙发上,她这一刻才觉得方才自己真的是太大意了,可就算是来了信期也不该是这样的状况。

    “郡格……郡格……你怎么了?来人啊!”齐昱眼看着她昏了过去,连忙叫人。

    ……

    “少帅,夫人小产了。”大夫一脸的痛心疾首。

    “什么?她……”齐昱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又沉痛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苏郡格。

    她又怀孕了,自己却没有任何的察觉。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样的情况,无非就是把她又从自己的身边推远了,齐赫与齐诺的安全不能保证,现在有流掉了一个孩子,这叫他情何以堪。或许她说的是对的,他们彼此之间早就应该互相放过了,这样她也就不会因为他而受到伤害。

    第一次的离开是为了他,第二次的离开就是为了她自己。

    曾经他以为他们的感情已经升华到无人能及,而现在,他才对自己有个清醒的认识,苏郡格的选择是正确的,分开未必不是好事,只是他还想做两个孩子的父亲,这样的亲情不能断。

    齐昱还想着该给白琳怎么解释,也只能是说苏郡格想回美国修养,可是万一白琳也想跟着怎么办?

    苏郡格要得是恩断义绝啊!

    “怎么会这样呢?之前的时候怎么就没有留心呢?这可怎么办啊?”白琳哭诉的不成样子,“都是这个季文杰啊,有人生没人养的,要不是他我们家孩子和大人怎么能受这么大的罪啊。齐云茹还好意思来说她的儿子也差点丢了,这样的儿子丢才好呢,少来祸害别人!”

    云嫂陪在一边,努力劝慰:“他年纪还小,老夫人别跟他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不值得啊。”

    “看看,你也是,自己都差点丢了命,竟然还替他们说话,这回谁都不要劝我,让这娘俩滚出帅府去!有多远,滚多远,我再也不要看见他们。郡格就这么流产了,都是她们害的,我这样做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白琳后牙根都咬的咯吱咯吱的响,她这样丢了未曾谋面的一个孙儿都觉得受不了,想想要是把亲手带大的一对龙凤胎从她眼前带走,那得是什么样的残忍。

    齐昱两难,他也自责,怎么当时就来了那么大的气,竟然把苏郡格往沙发上扔,是不是这一扔所以孩子才没有了?

    这个念头始终在他的脑海里来回的打转,心中有愧,也就不能理直气壮的留她,只是想看看是不是在苏郡格醒来之后能够把这个不情之请说给她,让她能够瞒住白琳。

    苏郡格醒来的时候,天色昏暗,正是傍晚时分,夏天一过白日渐短,这才五点钟就有些黑天的意思了。仰面躺着,看着熟悉的天花板,还有落地窗户外面的景色,她此时平静的如一滩死水。

    “少奶奶醒了?你想吃点什么吗?”是画春的声音传来,还是那么的动听,问的很是亲切。

    “嗯,给我点水吧,谢了。”苏郡格有气无力,自己就撑着身子慢慢做起来,她的消沉看上去实在是脆弱到不能自已。

    画春端来的温水正合人心意,苏郡格口干舌燥,喝的急切就被呛了两口,然后咳嗽起来。

    “少奶奶慢些。”画春给连忙顺气。

    “孩子们呢?”苏郡格擦了嘴角,第一件事就是找齐赫和齐诺。

    “阿玲领着去餐厅吃饭了,少奶奶饿了吧?已经炖了鸽子汤,我给端来好不好?”

    “我没有胃口,不想吃。”

    齐昱这个时候恰好进门,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孱弱的身子,顾不得什么就三步并作两步迈到床前,一把将她扶着,急切的问:“醒了?还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吗?”

    苏郡格冷冷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把齐昱看的全身发毛,然后只能恹恹的缩回了手,保持了适当的距离,这才让她收回来戒备的神情。

    “我去端鸽子汤。”画春方才看着这两个人的表现,一时间愣神,这会儿赶紧反应过来才找个理由退下。

    “让孩子来我这里吃饭。”苏郡格的声音不大,却非常的有威慑力,画春连忙应声,竟是把齐昱给晾在了一边就这么急匆匆的走人了。

    “你才刚好,他们过来,怕是会打扰到你休息,等你彻底好了,坐完小月子再跟他们一起吧。”齐昱的话说的很是温柔也很是在理。

    “那是我的孩子,我有我的安排。”苏郡格一句话就把齐昱给堵了回去。

    “……”

    房间里再无声息,两个人就这么一坐一站,全是冷漠,等到画春把齐赫和齐诺给领来的时候这才算是让人觉得温情了些。

    “妈妈,你好点了没有?”两个孩子异口同声。

    “好了,妈妈好很多了。”苏郡格强颜欢笑,她对着两个孩子总是充满了无限的耐心。

    “那就好,可是看着妈妈还是很不好啊,你要好好吃东西,奶奶说妈妈辛苦了,要好好补一下啊,苏苏把最喜欢吃的蛋糕都给妈妈留着呢,记得吃啊。”

    “对啊,我也有好吃的都给妈妈留着呢,都在厨房里了,是我喜欢的皮蛋瘦肉粥,很好喝的,妈妈也一定要喝……”

    “好孩子,妈妈会好好吃饭的,你们放心啊。”

    三个人温情脉脉,一言一语间都是满满的母子情深。

    齐昱这个时候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多余,似乎他如果不存在,这母子三人也可以过得非常好,齐赫和齐诺也不会因为少了爸爸而不开心,可是少了苏郡格这个母亲,两个孩子真的就是无依无靠了。

贰捌玖·惊回一枕当年梦

    还没有出小月子,苏郡格也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安安心心的躺在床上无所事事。流产的事情,她嘴上不说,甚至平静的都有些反常,那就像是马上就要脱离苦海前的一种忍耐,终归是自己赢了,再多忍些时日也是无妨了。

    在齐昱看来,苏郡格平静之下掩映的是欢欣与雀跃,这样无关痛痒的表现到还不如责怪他几句来的舒服,没有抱怨和苛责,那就是不放在心上了。

    定好的时间是下个月,孩子们的生日还是照旧过,一切都按照齐赫和齐诺的要求来,想请的人,想吃的饭,想布置的气氛,哪个都不会少。

    苏郡格自然是不会亲自操持,她没有这个精神和体力,自然也不需要这么上心,她的心现在都留给了以后再美国的日子,她要给孩子们安排什么样的学校,什么样的环境……

    从来都没有这么多的憧憬,这一次她想着一并都实现,希望远离这样的乱世,孩子就不会受到各种的伤害了。

    时不时的也会想起流掉的这个孩子,倒是觉得释然,苏郡格自己劝自己,离开就离开吧,受了那么多的伤害,何必留恋,找到更好的人家,就不会像哥哥姐姐这样受人陷害了。

    林承和安楚辰按照孩子们的要求也都在要求之列,当然他们也都欣然应约,这两个人都是长了通天眼和顺风耳的,对于苏郡格小产的事情也是了如指掌,所以带来的东西也就是除了给小孩子们的礼物,还有给苏郡格的滋补品。

    齐昱看在眼里却也无可奈何,他们两个对苏郡格觊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时间长了,自己都有点习惯了。

    乔隽瑾也被林承带来了,她那么小的个头还拎着给两个孩子买来的衣服,林承也不管不问,估计带她来的目的应该是避嫌吧。

    安楚辰独家寡人的,也能是单打独斗了。

    白琳对于这样的聚会自然是不会参加的,都是年轻人,她也说不上话,再说了,晚上才是他们全家的聚会,白天不过就是场面的事情而已,招待一下客人罢了。

    两个孩子收到这么多的礼物当然是满心欢喜,苏郡格也露出难得笑容,愿意陪着出席孩子生日宴会的人一同推杯换盏,嘘寒问暖。

    最不自在的那个还是齐昱,他的一顿饭吃的总是心不在焉,恰巧的时候邵震就接了电话把他给叫走了。

    他也总算是摆脱了这样的尴尬局面,说不上来的感觉,自己是孩子的爸爸却总是瞻前顾后的,生怕一个不注意就又会惹到了苏郡格,她要是在这样的饭局上弄自己难堪,那真就是不能挽回了。

    说什么自己也是沪军统帅,上海的霸主,更是一个男人,面子是一定要的。

    “诸位抱歉,我军务在身,要回军部一趟,你们自便。”齐昱站起身来,十分大方的给在座的人士致歉,顺便还把苏郡格搂到怀里,亲了一口,贴着耳朵,却还让诸位听得清清楚楚,“宝贝,抱歉了,我先走一步,你帮我招待了。”然后绝对不会多做停留的赶紧走人,就怕苏郡格会不给自己的面子。

    却没有想到,苏郡格的反应是丝毫不介意他的亲昵举动,微笑的很是甜蜜,“晚上早回来,我等你。”

    这回两个人倒是心照不宣的想到一起了,齐昱是想着欲盖弥彰显示两个人仍旧亲密如初的关系,苏郡格则是为自己,她要掩盖今后一个人带着孩子的生活状态,让对她有非分之想的人都彻底的远离。这样看来,齐昱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存在,她又有什么需要拒绝的呢?

    林承就当没看见与两个孩子聊得火热,安楚辰却没有了这样的闲情逸致,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两口子的亲密就如此的在众人面前一如常态,心里可想而知的别扭。

    回想到那天苏郡格还在自己的地方,她重度昏迷,躺在床上就那么的安静,睡得很沉,连一个翻身都没有,就像很多年前,他与她在那个下午相顾无言的坐着,对面的她也是睡得很沉,不过是趴在桌子上,他看着那纤长的睫毛,紧紧抿着嘴角,脸色还带这些潮红,那个年纪的他青涩而懵懂,内心里看着自己倾慕的女孩就这样的毫无防备,那种悸动和矜持一同存在,他自认是个君子,可是听到外面有人喊哥哥的名字,还是冷汗浸透了衣襟。

    时隔多年,情景重现,这个时候她为人母,他伪为人夫,而今看着她那是另一种美好,安楚辰不是没有这个胆子,只是没有必要,无论任何时候他都是喜欢她的,都是倾慕她的,而多年已过,他的心境似乎也有了改变,苏郡格与自己而言,那已经是一种美好的象征,是一个符号。

    所以他说什么都不会破坏这样的美好,齐昱问过他关于苏郡格被绑架时候的所有事情,他都一五一十的回答详尽,无须作假,苏郡格依旧是清清白白,那些拐子虽然是给她灌了蒙汗药,但是不过也就是为了让她安静下来,丝毫没有要怎么样她的意思。

    而且后来她流产的事情也说明了这一点,要不然,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也不会等到现在才没有。

    “大家随意,小朋友们要多吃啊,多吃才能长高个呢。”苏郡格给两个小寿星布菜,却也没有忘了大英子。

    “会的,会的。”齐赫吃的忘乎所以,大半个巧克力的蛋糕都要进他的肚子里了。

    “哥哥,你这样会吃成小胖子的,胖起来就像气球一样,好难看啊。英子都没有吃几口,你就不能留一些啊?丢人!哼!”齐诺数落起自己的哥哥来毫不含糊。

    大英子跟在一旁偷偷的笑齐赫的吃相,她算是这两个孩子的救命恩人,于是自然也被邀请在列,相比在济民会的时候,她的土气,现在完全看不出来是个乡下来的难民了,她也就把上海当成了自己的家。

    虽然妈妈没有了,也回不去河南,但是生活没有任何的亏待她,反而让她越过越好,安东尼神父说这都是主的恩赐,所以大英子很是虔诚,她相信未来应该会美好的。

贰玖零·长门柳丝千万缕

    对于苏郡格和齐昱的事情,白琳自然是能嗅到一丝不一样的气味,他们两个人表面上的一团和气,其实实情则是暗潮波动。旁敲侧击的问了齐昱几句,他也没有正面回答,白琳就知道这事不会那么简单了。

    可是毕竟是孩子的事情,白琳不能说心中没有抱怨,觉得苏郡格不近人情,却也无可奈何,齐昱都不说什么,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再说了,也许只是暂时的吵架,过段时间也许就好了呢,万一自己一掺和又火上浇油,这不是给两个人添乱嘛。本来齐昱这会儿也够忙的了,苏郡格也刚刚小产完,身体也不是很好。白琳的选择还是静观其变,只看着两个孙子就够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可能再过几天,这两个孙儿也要离她远去了……

    苏郡格身为母亲如此的决绝,确实不能让人理解,可是她自有她的道理,她自有她保护孩子的最充分的理由。为了孩子所能做到的,舍情弃爱,有何不可?

    齐昱面对她这样的理由,自然是无可反驳,那是他的孩子,他身为父亲给孩子和妻子带来了各种困境,现在在这样看来能解决的也就是她们再次去美国,远离这一切的烦恼,不让孩子们再次陷入困境,所以他也只能保持沉默,这算是一种认同和默许了。

    两个孩子自然也是察觉到父母的不同寻常,龙凤胎敏感的程度都是一样的,妹妹问哥哥:“是不是我们做错了,我看爸爸妈妈都不怎么说话了。他们不说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是我给妈妈说话,爸爸会生气怎么办?要是我给爸爸说话,妈妈会生气怎么办?”

    “幼稚!”齐赫白了妹妹一眼,“你可以谁都不理啊,小笨蛋。”

    “哼!”齐诺噘着嘴,然后又拿着她的孔明锁摆弄去了,齐赫一拍她的脑袋,“走,跟我去练练功夫去,我教你怎么解绳索,下次再被绑架的时候,咱们就可以一起逃脱了,省的还要我救你,还有就是练练你的力气,逃跑的时候也不用我拽着你了,上次都把我累死了……”

    孩子们也就是无心之语,可是听在齐昱的耳朵里却是这样尖锐,两个孩子不是他救的,是自己从柳如湘那里逃出来的,他想象着两个孩子的遭遇也就理解了苏郡格的做法。

    回想那天,金香雪领着三个孩子在沪军军部等着齐昱回来,齐赫,齐诺,还有季文杰,两个小的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那种历经劫难之后却能成功逃脱等待表扬的天真无邪。那个大的就站在那里低头不语,全身瑟瑟发抖,自然就是犯错了之后等待发落的恐惧状态。

    但是这样看着此种场景,齐昱心里也就有了数,金香雪微笑着给齐昱说明情况,她倒是完全没有邀功请赏的态度,轻描淡写的说是自己在晚上出诊的路上遇到了三个孩子,然后秉着悲天悯人的医者父母心的态度,领着三个孩子吃了一顿饭,又给洗澡了换了新衣服还给送了些零食,最后一问是帅府的人这就给送来了。

    齐昱听金香雪在描述这些的时候自始至终都是一脸的感激与微笑,现在这个时候能做的当然也只有这些,不管心里存在了多少的疑问与揣测,别人没有遇到他们三个,怎么就这么的恰好呢?而且还是在刚刚把一个叫吉川千雪的女特务给捉拿归案的时候。

    不得不说,金香雪为自己的洗白路上,真是付出了大量的心血。

    再后来详细的问了一下齐赫与齐诺,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两个孩子也是东一句西一句,说的不是那么的详尽,季文杰倒是很自觉地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实,可是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因为害怕而有所保留。

    “那天我们两个知道了这个小黑屋离贤仁堂药店并不是很远,我求他们去买药,他们就算是磨蹭时间,也没有超过半个小时,我就算着要是逃出来一定能很快到大路上,这样行人多了,我们就不用害怕了,他们追过来也不敢就这么动手抓小孩,我们可以大声喊,救命啊……”

    “可是跑的我都要累死了,你下次跑慢一点嘛,手都被扯得发红了。”齐诺娇娇怯怯的嘟嘴巴跟在一边插嘴,她是哥哥的小跟班却也时刻需要提醒别人对自己的关注力。

    “我本来是想着救他们的,我爬上窗户看的时候正好守卫的人都睡着了,我就扔给他们绳子,然后让他们拉着绳子爬上来的,可是铁窗子不好卸掉,我用螺丝刀卸下来的时候还差点把坏人给惊醒了……”

    “对对对,要不是小叔叔来,我们两个人根本爬不上去,就是小叔叔找的绳子太粗了,我都攥不住,把脚下面的柜子都踢倒了,吓死我了……”

    孩子们说的很是轻描淡写,齐昱听得却是非常的认真,看来这几个孩子要想逃出来还真的是如有神助,那么和自己料想的一样,金香雪不会那么巧合的就遇见了这三个孩子,其中的内情,应该静观其变了。

    而今沪军在上海这边的布防又有了变更,想必就是用救孩子还送人情了,既然这样,那么这个顺水人情,他齐昱就给了,就算是答谢金香雪的一番搭救情谊,至于金香雪领不领情,那就是她的事情了。

    金香雪这人简直机灵的都像个人了,把所有救孩子的话都避重就轻,可是却把自己在这次营救中的作用说的那真是恰如其分的合适。

    齐昱很是欣赏这样的人,做事不用太满,但是处处都能感受到她的存在,离了她还真不行。

    换句话来说,她也确实很是时机的出现了,那么人情要给,该利用的也得利用利用。

    “邵震,盯紧了金香雪,记得,该给她的都给她,看她能有多大的胃口,顺便暗鹰组织,我需要一举拿下,你安排,做得不动声色就好了。柳如湘也不用审了,直接枪毙吧,宁漫心现在先放她一码,毕竟安楚辰做了担保。”

    “是,少帅,我已经安排了人,于战说是他可以配合,金香雪也已经和于战走的很近了,广田贞夫那边暗哨也盯上了,准备刺杀行动。”

贰玖壹·九重云锁隔巫山

    貌合神离的日子终于有结束的一天了,两个人都可以轻松一下了。齐昱送苏郡格他们母子三人上车的时候,干巴巴的表情,看不出来阴晴云雨,木着一张脸对孩子们给他的再见也反应不大。

    白琳却已经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哭得声泪俱下,还顺带不停地嘱咐孩子要听话,苏郡格要兼顾好孩子和自己。

    “奶奶不要哭,苏苏都被你弄哭了,过几天我们就能在美国见面了,到时候苏苏把好吃的都给奶奶留着。”齐诺在白琳的脸上亲了好几口。

    齐赫一向都是非常沉得住气的,很有苏郡格的风范,面对众人的依依不舍,他也是努力的支撑着,小小年纪总是能看出不一般的老成。

    与齐昱面对面的站在,负手而立,同样也是阴沉这小脸,在大人的眼里看着却是努力的绷着即将爆发的情感,尽显了天真无邪,还有点让人忍俊不禁。只可惜这样的时候,已经是算得上骨肉分离,谁也没有这个心情去玩笑了。

    苏郡格忍着泪意告诉白琳让她放心,自己会解决好一切的,内心里却想,总好过在这里朝不保夕的日子。

    等都准备上车的时候,齐诺第一个上车,齐赫也跟在后面,苏郡格刚要跟着最后一个上车,却被齐赫退了一把,一侧身,齐赫就冲到了齐昱的面前,“爸爸,抱抱我。”

    他整个人都趴在齐昱的身上,就跟两个人之间涂上了浆糊一样,齐昱不过也就是自然的反应而已,在齐赫往他身上窜的时候,他也就是顺手就这么紧紧的抱住了儿子,等到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和孩子早就紧紧抱在了一起。

    “爸爸再见。”齐赫又从齐昱的身上利索的滑下来,然后钻进了车里,也不过就是几分钟的事情。

    在齐昱的心里却像几年一样,孩子让他抱一下,再到孩子从他的身上跳下来,知道车子离开,他的心神也都这么跟着一起走了。

    苏郡格完全没有料到齐赫会有这样的表现,他一开始的沉稳到后来的惊人之举,这才让苏郡格明白父亲在孩子们心中的重要地位。

    车上只有齐诺嘤嘤的哭声,自己和齐赫都沉默不语,这样的沉静,让苏郡格突然感觉到自己怎么这样的自私,她的出发点虽然是为了孩子好,可是却忘了孩子们对齐昱的感情,毕竟那是亲生骨肉,是爸爸,血浓于水的感情谁都别想抹煞。

    自己错得如此离谱到底该怎么补救?

    想到前夜齐昱的做法,苏郡格当时生气,现在似乎也就释然了。云嫂自从受伤之后就不再陪着孩子们睡觉,苏郡格顺理成章的每夜都在孩子们的房间里留宿,这样更好的躲避齐昱,自己也觉得离孩子们更近一些。

    可是夜里也不知道几点,齐昱突然就压在了自己的身上,黑暗中差点叫喊出来的声音,也被他严严实实的给捂在嘴里。就算是这样,那冲鼻子的酒味还是能闻的让人脑仁疼,苏郡格摇了摇头,全是讨饶的态度,齐昱的一对眸子却在黑暗中熠熠生光,压根不想管她给你说的意思是换个地方。一直到苏郡格的眼泪流了下来,她受制于人,不仅仅是因为齐昱的霸道,还有一旁沉睡的孩子,在他们的面前,她什么都可以屈服。

    伸手揽住齐昱的脖子,这个时候才让他放开了自己,被抱回了两个人的主卧,人后听天由命的任他摆布,衣襟尽解,想着然后就是狂风暴雨一般的洗礼,苏郡格却突然觉得身上轻了,张开眼睛的时候看到齐昱抱头坐在一旁,完全看不到他整个的面部,可是这样的姿势,就知道当时的是有多么的痛苦,就像是一个一直都怀有沉疴旧疾的人,强忍着伤痛,一言不发独自承受到频临崩溃的边缘,他和自己预料的情况相差太远。

    苏郡格敛上衣衫坐起身来,就这么与他并肩,沉默,一同都陷入黑暗中,就像是被沉重的精神枷锁包裹着,捆绑着,透不过气来。

    “别走,行不行?”齐昱突然发声。

    “不行。”苏郡格回应的利索。

    再次被按到在床上,他如鹰隼擒住了猎物,居高临下的看着苏郡格,只是那看似成功的胜利者,这时面对猎物的眼神却满是疼惜和祈求,完全没有一个胜利者该有的姿态,反观苏郡格的样子,哪有什么坐以待毙的样子?她看着齐昱的那个大义凛然,大有慷慨赴死的气节,这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成了她和自己丈夫之间的一种病态相处模式。

    “别怪我……”齐昱撂下狠话,就这样毫不顾忌的惩罚她,带着绝望与憎恨,还有惩罚的意味。

    “……”苏郡格不说话,任由他在自己的身上胡作非为,那种放任的凄凉与痛楚,其实两个人还是痛到了一起。

    疼到最深处,苏郡格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止不住哭出了声音,齐昱吻着她紧闭的眼眸,“你有没有爱过我?有没有一点点,只是一点点也行……”他问的叫人心碎。

    “我可以选择不回答吗?”苏郡格面对着齐昱的亲吻,那种温热的感觉,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的气味,她选的不回答就已经回答了。

    “对不起,对不起……”齐昱给苏郡格的道歉,真诚而痛心,他问的何其傻,他们都曾甘心情愿的为彼此所做的,哪一点不是相爱的表现?

    因为爱,所以互相的伤害与原谅,反复如此,刻骨铭心……

    没有孩子的时候,他们都可以毫不顾忌,可是现在,什么都比不得孩子的重要,他们没有出事之前,苏郡格只是偶尔的愧疚,可是孩子真的出事了,那个时候她整个人都崩溃了,每天上天入地的找孩子,恨不得寻死觅活代替孩子们被绑,真等到自己陷入困境却找不到孩子的时候,她自救无门,其实心里是觉得自己可能是贞洁不保,愧对孩子和齐昱,那个时候的无助,艰难,谁又能明白?

    他们之间,很多时候存在不仅仅是误会,还有很多时候,那种不能明说的情愫,也不是每次都能心有灵犀一点通。

    开弓没有回头箭,苏郡格就这么任由汽车往前开着,只选择分别,不要选择分手,这才是最正确的。

贰玖贰·取富贵青蝇竞血

    对广田贞夫的狙杀行动,齐昱要亲力亲为,先是利用金香雪跟于战的关系,交给了金香雪一份沪军布防图。

    齐昱送走苏郡格母子,心里虽然是说不过去的难受,可是,想想他们都走了,自己倒是可以没有顾虑的报仇雪恨了,倒也是能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了。

    “报告,少帅,呃……那个……布放图已经交出去了……”于战这话说的面红耳赤。

    邵震没忍住,卟哧一声笑了出来,察觉自己失态,于是赶紧的收敛一下表情。齐昱知道于战这也是难以出口,最近不仅自己压抑的难受,整个军部也是全都难受的跟长了皮癣一样。

    “委屈你了,等解决了这件事,好好补偿你。”齐昱的话就这么安慰了于战,然后开玩笑道,“你说你也算是挺滋润的了,有这么个大美女夜夜相陪,做人要知足对吧?”

    大美女?于战苦了一张脸,金香雪这样的货色,绝对不会是什么干净利索的女人,先前是约翰·李,后来又跟了多少男人也是算不清了,于战虽然不能说自己是什么洁身自好,可是这样的女人,也真是自己瞧不起的货色。

    可是齐昱既然委以重任,让他去睡人,他也只能这么办了。在别人眼里是香饽饽,在他这里不是委屈还能是什么?好在金香雪长得还不赖,于战能看的下去也就闭着眼睛上吧。

    邵震打趣于战,“你这视死如归的表情,到底是谁睡了谁啊?”

    于战本来一脸幽怨,听他这么说,立刻就反唇相讥:“嘿,你小子也不打听打听,醉红楼的头牌清倌人是谁买下来的,没有金香雪那娘们的时候,咱也是金枪不倒,夜夜笙歌,我好歹也是堂堂的沪军师长,不过就是看不上这千人骑万人乘的*罢了。”

    邵震立马给他竖大拇指,“为国舍身,少帅得给你发奖状和抚慰金!”

    于战立马就要扬拳头,“你小子,仗着少帅宠着你,找揍是不是?”

    ……

    两个人一言一语的就在齐昱的办公室里调侃了起来,齐昱最近心情郁结,难得今天露了笑容,由着他们闹去,自己也该换换情绪了。

    金香雪实在是没有想到事情进展的这么顺利,多少还有些沾沾自喜的,再加上广田贞夫对自己的信任更上一层楼,她的感觉也就轻飘飘的。而且于战对自己也是毫不设防的言听计从,美人计用到这份上,一劳永逸的叫人心里真是舒服。而且这个于战人高马大的,还真的是挺招自己喜欢的,看着他的敦厚老实就比约翰·李的那个油头滑脑强多了。

    沪军的布防图是趁着于战睡觉的时候从他的文件柜子里面翻出来,看看下面有齐昱的亲笔签字,就确定了真实性,这么一到手她就立刻用微型的照相机给拍了下来,然后在给归还到原处。最后洗出来照片,交到广田贞夫的手上。

    看到这样细致的布防图描绘,广田贞夫的嘴都要裂到两个耳朵根上了,果然还是血樱有本事,女人向来都是男人的致命弱点。

    最近广田贞夫的安排是利用暗鹰组织把日本在上海的利益最大化,最简单的就是让日本在上海的租界面积给扩大,另外就是在海防上面,争取多来几艘他们日本的军舰。而且齐昱态度也是比较暧昧的,广田贞夫急于邀功请赏,竟然准备邀请海军大臣前来上海观光,其实这哪里是来观光,分明就是来示威的。

    既然是这样,齐昱正好就借这个机会也给他广田贞夫示示威,别说是海军大臣,就算是他们的天皇来了,待遇也是一样的。

    那年,荣华号爆炸的旧账还没有算清楚呢……

    有人正志得意满比如金香雪,有人正垂死挣扎比如柳如湘,有人则就是忐忑难挨比如宁漫心,三个女人是关键,三个女人也是因果。

    最亏的也是宁漫心,她其实还是最倒霉的那个,这件绑架的事情一出来,她倒是没有慌神,想着赵衡辉的那种机灵,应该是比她更有主意。

    果然赵衡辉的意思跟自己想得还真是差不多,靠上安家那就是留自己一命,顺便还告诉她,柳如湘是万万不能留了,齐昱要找人报仇雪恨,当然就把柳如湘给推出去,一口咬定就是她一人所为。

    宁漫心微笑,这和自己的想法真的不谋而合,而且苏郡格现在又回了美国,也算是借力打力的良好结局了。可是自己现在也是如履薄冰的情况,倒还是离开了上海吧,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她还是趁着齐昱没有找到自己的头上来,收拾收拾去苏州,就说是到那里看几个纱厂的股份安排。

    至于柳如湘的死法,就看齐昱的脾性了,估计没给五马分尸或者凌迟处死应该是算得上祖上积德了。

    和宁漫心想的差不多,柳如湘确实该还回来的一样都没有落下,她起初是咬死不承认,而且反咬是宁漫心的主意,因为用的都是宁漫心手下的人,而且当时救人的时候自己又不在现场,两个小孩的话不能作数,苏郡格注射里那么多的镇定剂,定是看花眼了。

    齐昱很明确的告诉柳如湘,“说得真好,舌灿莲花的本事叫人挺佩服啊?可是你忘了一个人,季文杰,他认识你,指名道姓的就说是你干得,你收买的他。少废点力气吧……”

    柳如湘呆坐在椅子上,终于死心了,她最欣赏的男人对她是这样的态度,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少帅,我喜欢你,从见你的第一面就喜欢你,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为什么你还这样对待我?苏郡格到底有什么好的?她有什么比我强的?我可以为了你去做任何事情,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看我一眼?为什么?为什么?”

    齐昱回头,目光凌厉如刀,直戳人心窝,“就算她什么都不好,我也喜欢,你能为我做的就是赶紧去死!”

贰玖叁·柳眉不转蛾眉系

    安分守己的林承实在是让齐昱惊诧,他面对苏郡格的各种情况,竟然如此沉得住气,或者是因为得不到她而心灰意冷到了麻木不仁的程度?

    一切不得而知,齐昱也没功夫揣摩林承的想法,他的当务之急是要跟林承借用一言堂的地方,用来狙杀广田贞夫。

    此处临界日本租界,恰好有这么一间房子正对着广田贞夫的接待室,齐昱不打算动什么新来的海军大臣,要是连他一块解决了,那岂不是要两国开战了。而且齐昱给广田贞夫的死早就给了定性,金香雪最近这个风生水起的架势,何不借来用用,暗鹰组织的内部明争暗斗就是广田贞夫被杀的最好理由。

    “你就这么有把握能一举击毙广田?”林承把烟点着,冷冷的看着窗外对面的建筑,灰白色的墙壁,窗户口开的也比较小。下面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挑这么一个地方狙击,难度系数相当大。

    “看你的合作程度了,只要你愿意提供地方,别的事情我来安排。”齐昱当然知道林承其实是很愿意合作的,他们之间没有共同的利益,却有着共同的敌人,合作一把未尝不可。唐三的案子,荣华号的爆炸,苏郡格的案子,桩桩件件都与广田脱不了干系,新仇旧恨算到一起也够他一死的了。

    “我自然是愿意有人替我出头解决这个货色,你愿意干,我是双手赞成。”林承悠哉悠哉的抽着烟,他最近一直是这个状态,什么事情都是是不关系高高挂起的样子。

    “那就这么说定了。”齐昱虽然也抽烟,但是没有他这么大的烟瘾,被他这么冲的烟味给熏得呼吸不畅,准备转身就走。

    “苏郡格回到美国了?”林承突发在他的身后发问。

    “我以为你不再操心她的事情了……”齐昱站定脚步没有回头,就这么回答了一句。

    “我早就给她说过,不要回到上海来,她不听,现在终于吃了苦头,也算是得到教训了。”林承也不知道这是说给谁听的,声音不大,喃喃自语一般。

    齐昱方回头看他,那一脸的冷静与理智,甚至有些不近人情,难怪最近他这么安分守己,就连安楚辰都跑出来给苏郡格出头,他竟然能保持中立。原来早有定数,他不是不会帮忙,而是坐等苏郡格知难而退。

    现在确实就应验了他的预料,齐昱听在耳里,记在心里,他们都错的离谱,真的是旁观者清。

    “所以就算是苏郡格被绑架了,你也压根都不愿意出手相救?”齐昱问他。

    “我自然是有我的安排,不需要什么都给你汇报,你应该也了解我的为人行事,自然不会让她吃亏,可是她流产的事情,你应该全权负责。”林承的话向来直接的不计后果,而面对齐昱这样的劲敌,他更是可以不用丝毫的顾及,没有更加直接一点,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齐昱被他数落的哑口无言,只得认输,他拿人手短的也就没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争了口舌之快又有什么重大意义。

    林承却没有就此放过齐昱,他抽了口烟接着说道,“你也该好好反思反思你的所作所为,什么事情都是后知后觉,现在才想起来弄死广田是不是有点晚,上海滩的这帮子男男女女的,那个都看她不顺眼,挨个的盯着她什么时候倒霉,你倒是比我沉得住气,都是等到东窗事发了才去灭火,想让她回上海,难道不应该提早做出安排?这次她被你伤的这么深,估计需要一段时间恢复了,你就等着吧。”

    齐昱听得很明白,所有的事情也一如林承所料,他确实没有提前做出安排,才让她在上海受了这么多的罪,她选择离开真的也是明智之举。

    “我们之间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插言,你要是有心让我报仇就提前做好安排,别出了纰漏就好,剩下的事情,邵震会做出具体安排。”齐昱准备就此了结他们之间的谈话,他现在已经失去了苏郡格,也不想再受任何人的指责和编排。

    “狙击距离二百米,你看着办吧,我这边最近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全都给你们负责,注意不要打草惊蛇,那边是他们的瞭望台,二十四小时有人守护,这才是你们要注意的最关键地方。最好是全身而退,不要留下口实。”林承的话终于从苏郡格的身上转了回来,书归正传。

    “看来,你也不是一次的想到要杀广田了?要不然怎么会看的这么仔细?”齐昱拿着望远镜对着窗口张望了一番。

    “小心点,别有反射的光照到他们那边,小倭寇也贼着呢,要是注意到这边你们就要换地方了。”林承拉了齐昱一把,往后撤了撤身子,低声道,“没错,我想杀他确实不是一次两次了,只不过总没有合适的机会。”

    “现在是下午,这边没有阳光直射,反射不过去。你是想杀他没有机会?还是等着我来呢?”一个反问,终于把林承给堵得没话了,齐昱终于胜出一局。

    林承挑了挑眉毛,掐灭烟头,叹了一口气,“我倒是有心杀贼,只可惜无力回天,你要知道,我们帮派的事情里很多还是有牵连的,你家那位姑父你可知道?做了多少好事,我纵然是想下手,也得有所顾忌吧,就怕我前脚动手,你后脚找我算账呢,而且还有安家,我们林家胳膊拧不过大腿,自然还是等着你出手了。”

    “你林堂主竟然还是有顾忌的事情,这算是很给我面子咯?”齐昱半开玩笑的语气,占了便宜还要给林承留点面子,这样的和解方式也就他俩能做到。

    “多谢你要我给你的面子,毕竟您是一方霸主,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只要是弄死了广田,咱们以后什么事都好说。还有,安楚辰,你准备着怎么办?”

    “他自然是动不得,你想怎么办?现在沪升银行形势还算一片大好,安家没有在上海捞到便宜,你就暂且睁一只眼闭只一眼吧,总得念着他救苏郡格的情分,你就忍了吧。再说了,他们安家,安楚辰不是关键,安楚宏和赵衡辉才是重中之重。”

    两个人自觉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全都交给邵震安排,一起从后门去了一言堂的一个暗厅商谈其他事项。

贰玖肆·愁则愁月缺花残

    北京那边自从和革命军一战之后平静了不少,甚至平静的有些过分了,章言致确实让这场仗给消耗了不少,他面对革命军的来势汹汹,能做到的就是各方施加压力,最后两方和谈,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谭家东跟燕宗岳两个人可算是出力不少,一个在幕后协调,另一个在台前斡旋,表面上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可是实际上,这样的局面背后不过就是相互妥协的结果。革命党人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却没有想到最后的结局是这样的,东北军虽然是没有占了上峰,但是他们也不是吃素的,论起来打仗,那也是个顶个的一流。

    两边都没有占到便宜,就这么握手言和了,实在是叫人憋着一口气,怎么都觉得不舒坦。

    然而,打仗是打的舒服了,可是老百姓的日子过成这个样子,谁也不愿意成为权力更迭的牺牲品,流离失所的日子大家都过够了。

    章言致虽然也觉得窝囊,可是自己手里的权力还在,他还坐镇京师的第一把交椅,那么全国就还在他的掌控之中,何不喘口气慢慢收拾他们。

    谭家东看了一眼燕宗岳,他是心力交瘁极了,这会儿实在是不想动弹了,燕宗岳却来来回回的转悠,为难的一再“谭老爷,您说的这件事恕难从命啊,我跟您的闺女,那……简直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啊,您说您这……”

    “你欠我的人情,就这一样能还的了,要不然现在东北军和你们革命党还打得不可开交呢。”

    “她又不喜欢我,人家心里喜欢的那可是沪军少帅——齐昱,你怎么非得让我趟这趟浑水呢?”

    “我的意思就是让你娶了她,把她弄的越远越好,省得总是惦记着那个沪军少帅,要不是我把她给关起来了,这会儿指不定就跑到上海去了。万一这事让章司令知道,那还了得?”

    “可是,您就这样把自己的亲闺女嫁给了革命党人,您就不怕章司令知道?到时候一样的脑袋不保啊,谭老爷,您这真是棋差一招啊。”

    “现在革命党与军阀平分天下,我的亲闺女虽然就这一个,可是我还有三个亲儿子呢,就算是偏房生的,那也是我的孩子,儿子的事情我能做主的不多,就这个闺女,我还是说了算的。三个儿子都娶了章言致家里的远近亲戚家的女子,说实话,那些娇小姐们,哪里是来当我的儿媳妇啊,我简直就像个姑奶奶一样的供着他们啊,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唉,我这日子也不好过啊。”谭家东吸了一口水烟,再把鼻烟壶里的鼻烟给准备填满。

    燕宗岳一把接过来他的鼻烟壶,主动地给填满了,然后一脸无奈的看着谭家东,带着万般祈求的语气说道:“您说您供着一堆姑奶奶,那么您闺女到了我家,我是不是也要供着一个姑奶奶呢?谭老,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令千金要是对我有那份心思,我这姑奶奶供的值得,您说人家心思都不在我身上,我这干嘛跟着添乱呢?”添完了鼻烟,再给谭家东递过去,“您现在与革命党人之间的关系,可以算得上唇齿相依,完全没有必要再添什么姻亲的关系啊,我们对于您这这次斡旋中所做出种种贡献那都是了如指掌,当然认定了您是我们革命党人在北京城最可信赖的同志。”

    “你们个个都说得比唱得好听,万一哪天把我给供了出去,我哭都找不到地方啊。我想着,你也虽然……”谭家东上下打量了一下燕宗岳,他明知这个人长相实在是没有什么让人可以欣赏的地方,跟沪军少帅齐昱那更是没有可比之处,可是相处的这么长时间,倒是能看出来他的为人踏实认真,到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虽然死了老婆,却没有孩子的拖累,也算是清白干净的,闺女嫁过去也不会当后娘,也是省心多了。“但是你的为人,我还是相信的,再说了,要是以后你们革命军得势了,我闺女跟着你也不会吃苦了。军阀有什么好啊,还不都是祖上的阴德庇佑的,说倒台还不就是一眨眼的空儿?”

    燕宗岳点了点头,他十分赞同谭家东的说法,可是自己也是难保革命军就一定会胜利啊,不过照着现在的形式,应该也是要有个准备的。

    世事难料,就得未雨绸缪,谭家东说是对这个闺女不怎么上心,却还是能打算多少,是多少,所谓的可怜天下父母心,也就是这样的道理了。

    就算是燕宗岳长的不好,也比选择齐昱强,且不说他远在上海,而且还有个前任夫人,那个原来北洋军的千金小姐苏郡格,摆明了就是个刺头,可是偏偏就是这样的刺头,齐昱却对她念念不忘,虽然听说现在是去了美国,但他们之间还有两个孩子呢,一旦有了孩子这就是牵绊,齐昱纵然千般好,也不能把自己的孩子往火坑里推啊,自己的闺女要是嫁过去这肯定是要受气的。

    齐昱专情如此,谭芷檬也就只有干看着的份,用情越深,伤得越重,谢斐媛甚是疼爱这个谭芷檬外甥女,在上海的一番打探,也只能劝她放弃。谭家东迫不得已也就把她给关了起来,后来想着,这么关着也不是个办法,就打起了燕宗岳的主意。

    “在下就怕配不上令千金,这么赶鸭子上架,实在是不合时宜,我以后干的还是革命事业,还是军旅之人,朝不保夕,就怕会连累的大小姐,到时候没法给谭老交代。”燕宗岳拱了拱手,这自然是他的推托之词,可是也是真实情况。

    谭家东叹了一口气,“好吧,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勉强了,今后咱们就不再提这件事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你要是有好的人选,也记得推荐一下。既是如此我也就没有拿你当外人,你有数就好了。”

贰玖伍·三秋恨三秋感旧

    林嫣知道苏郡格又来了美国,第一个来探望,她让保姆带着肖麟昇去跟双胞胎玩,自己则就跟兴师问罪的一样的态度来和苏郡格谈判,因为她听肖存钦说的都是齐昱自从苏郡格离开之后是何等心情恶劣,而且细听了原因之后也是为齐昱抱亏,却没有想到肖存钦与齐昱的同窗之谊,也忽略了自己和苏郡格之间的义结金兰。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林嫣见到苏郡格立马从兴师问罪变成了关切问候。

    苏郡格不自觉地把手摸上了脸颊,眼神警觉着自己的低糜状态,“是吗,我看起来很是憔悴了?”

    “何止是憔悴,简直是换了一个人,你在上海满打满算也就呆了一年左右,怎么就把自己给折腾成了这个样子,我看着都难受。听说你还小产了,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你下一步什么打算呢?”林嫣一连串的自我表达和接连不断的询问,叫苏郡格真的是不知道从哪个问题回答合适了。

    “还好,我觉得都还不错。”苏郡格能应对的也就是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了。

    “唉,其实我觉得少帅这回真的是有些委屈,可是再看你的样子,我也就于心不忍了,你们在上海受的罪,他确实该付些责任了,要是搁在我身上,我也会跟肖存钦一刀两断的。但是换句话来说,他也是不想让你们受这样的罪啊,谁知道柳如湘那个女人能这么疯狂呢,全都怪到少帅身上也确实……”

    林嫣这后面的话也着实是说不下去了,说得再多些,就好像是在苏郡格的伤口上撒盐了,自己那就真的是有些缺德。

    苏郡格不再言语,抬头看着落地窗外三个孩子一起玩的欢乐,深秋的季节,高大的梧桐黄叶落尽,铺一地的秋意,深深浅浅的黄色,小小的鞋子踩上去发出清脆的声响,伴随着三个孩子咯咯咯的恣意笑声,他们的生活难道不应该都是这样的轻松惬意吗?为什么要因为大人的原因而担惊受怕,朝不保夕?

    她也不是不知道齐昱的委屈,可是他毕竟是个男人,应该有这样的能力来承受各种的压力,可是孩子不一样,他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绑架,杀戮,……这些对他们来说都太过沉重,她保护孩子们的手段是很极端,可是身处乱世,她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的方式,这样的方式,简单来说就是惹不起躲得起。

    前些日子,苏淳严和傅含秋也是侧面劝过她,来美国躲着就躲着了,何必非要弄的一刀两断这么不近人情,毕竟两个孩子还是齐昱的,亲情在,就不能这个的残忍。

    苏淳严哑着嗓子对苏郡格说,“你说你心中又恨,可是地库的钥匙你不是还留在了齐昱那里?一日夫妻百日恩,很多事情你自己也明白的,我多说无益。”

    “我就怕,就算我和孩子到了美国,也不会有人放过我们,我不怕受罪,就怕孩子们跟我受罪,要是没有了孩子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太痛苦了……”

    苏郡格一愣,是了,她确实还是爱着他,为他的安危担心,眼看着革命军和东北军一战,她终究害怕有朝一日他会和章言致一样,难免也是要鏖战一场,就像那年在承德一样。

    那时候她想,除非生死,谁都带不走他。可是现在她在母亲和妻子两个身份之间不能自由的转换,最终牺牲掉的是他。

    很多事情来来回回反反复的想了很多遍,苏郡格的脑子里存在了那么多画面就像是一本厚厚的书籍,来来回回的翻录,看了一遍又一遍,却还乐此不疲。各种回忆,酸甜苦辣……

    傅含秋说她太任性,本来齐昱也是打算卸任了就来美国的,可是她却执拗的要回上海,满怀着对给北洋军平反的希望回到上海。

    苏郡格记得自己的话,是她亲口给他说过的,她想回到上海,想回到他身边……可是现在一切都失言了。人说,食言而肥,可是她怎么日渐消瘦呢?

    这是第一次,傅含秋在她们之间误会消除之后,推心置腹的一次对话,所以没有什么情面需要讲,说她执拗,说她任性,说她不近人情,苏郡格都没有反驳,她承认傅含秋说的都对,曾经她给齐昱的信誓旦旦,而今都不作数,还把他给伤的体无完肤。

    “郡格,你说你是为了孩子,可是你也想想孩子们没有爸爸是什么感受,齐昱又不是不疼他们,你就这么硬生生的给断了之间的关系,还是很残忍的。什么事情都好商量,没有必要这么狠的心。这件事我实在是偏心不了你,所以……作为一个长辈我就只能这么说你,听着不顺耳,可是我说的没错。”傅含秋帮理不帮亲的说辞倒是直言不讳的叫苏郡格无言以对。

    苏郡格沉默,眨了眨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

    “你冷静一下,好好想想,要不然早晚后悔的都是你,要是齐昱来美国,给他一个机会,他没有错,何必这样让大家都难过呢?”傅含秋语重心长,道理满满。

    苏郡格抬头看着傅含秋,想必她和白琳之间应该是有了什么样的约定,齐昱会来美国?

    真是乱得毫无头绪,她什么时候竟然成为搅乱一池春水的罪魁祸首,自己方寸大乱也搅扰的四邻不安。苏郡格承认自己错了,又能怎么样,一起都不回到当初,那年她刚刚进了齐家的大门,对所有的事情都不挂在心上,就算是齐昱跟简奉仪的事情也不在她的操心范围之内,可是现在,她竟然这么的执拗,还这么的钻牛角尖,但凡与自己有关系的人也一并都跟着上蹿下跳不得安生。

    到底是自己变了,还是这个世道逼着自己变了,苏郡格都无从细究,反正就这么一步步走到了今天,似乎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两个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特别有默契的从来不提关于爸爸的任何事情,甚至奶奶的事情也从来不多说一句,苏郡格觉得格外心痛,两个孩子都知道体谅自己的心情,而她,现在的所作所为甚至不不如两个孩子。

贰玖陆·愁和闷常在心头

    齐昱听完邵震对于广田狙击的安排,算是比较满意,明天应该就可以动手了,他看着苏郡格留下来的地库钥匙,总觉得心里发堵,这到底是她的疏忽大意还是她的故意为之,齐昱问也不敢问,他宁愿选择相信,她的心里有自己。

    此时隔着汪洋大海,犹如隔着一道鸿沟,在没有从前的默默牵挂,齐昱一时失落,却也不能沉迷其中,他还需收拾心情,应对狙杀行动。

    “少帅,所有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定于明天下午三点钟,那个时候正好瞭望台换防,而且三点钟广田有个茶话会在这里需要召开,金香雪三点钟也会出席会议。”

    “好,我亲自动手。”

    “啊?”

    邵震当然会惊诧不已,在最初安排的时候齐昱已经是亲力亲为,这回就算连狙击行动也要他亲自出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不用啊,我去。”

    “可是这样是不是太不妥当了,我安排了两个狙击手,确保万无一失,您就别去了。”

    齐昱冷冷的瞥了邵震一眼,他是尽了一个副官该有的职业,只是却不能明白他跟广田之间的深仇大恨,不一枪打死广田他绝对不能解心头之气,而今他也识相执拗一次,为了苏郡格,为了两个孩子,还有荣华号上的兵士们,这一枪必须是他亲自射出。

    换了一身便装,他准备试试*的射击,站在窗台前面,模拟整个狙击过程,两百米的射击范围,一击而中,齐昱端着枪支,重量全部都压在他的手臂上,屏气凝神,连呼吸的频率都精心计算,这样的关键时刻,决不允许丝毫的闪失。齐昱自然也明白他亲自操刀狙杀的重大意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一刻的对决至关重要。

    林承突然出现,“本来说是不想参与其中的,可是,我想了想,你应该不介意多一个帮手,恰好我也需要报仇雪恨,唐三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枪我都准备好了。”

    对于林承的有备而来,齐昱也算不上什么意料之外,他早就会料到他这样的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行吧,咱们就合作一回。”

    “就这么定了。”

    他们都明白此次的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两个人也就没有必要打过多的嘴仗,而且都是要置广田贞夫于死地,那么谁都不要想着去占上风。

    林承看了看两个人所用的*,这枪上面的瞄准镜和消声器都被他一一擦拭干净。“你为主要位置,如果漏射了,我来补上。”

    “好,你看一下下午三点钟的位置,现在唯一一个麻烦就是不知道广田会坐在什么地方。万一不利于射击,那就麻烦了。”

    “我们这个二层小楼其实还有一个夹层,是一个储物间,那边也只有一尺见方,刚好容得下一个人,我就在那边待命,你最好是一次性解决了他,这样省得麻烦。我拓然打探了一下广田的这个接待室,确实位置不怎么有利,所以,机会不多,就看天意了。”

    “我要势在必得,不能都靠天意……”

    “谁都想势在必得,可是广田的座位确实没有办法定下来,长桌会议,按理来说广田是这边的最高领导,他应该坐在最上面的位置,可是就怕他万一改了位置,比如坐在这个地方,正好一面墙挡住,咱们就要白费功夫了。”

    “那就让他绝对不能坐这个位置……”

    “来不及了,还有十几个小时,恐怕不好安排了。”

    “我到是有个办法,找个工人,把这面墙给刷一下,新粉刷的墙,谁都不愿意靠近,广田自然也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恐怕不行,这样一定会暴露的,而且粉刷墙壁,万一逼得他们换了会议地点怎么办?”

    “倒也是,那就真的要看天意了?”

    “我再安排安排……”

    ……

    于战面对金香雪的态度稍微有些疏离,他想着齐昱要解决了广田贞夫自己终于可以从这个女人魔爪下逃脱了,金香雪是何等的聪明,多多少少还是看出了一些名堂,她不动声色的照旧跟于战腻味着,却早就准备着各种应对的策略。

    上次到手的布防图和最新的军舰设备都给交到了广田的手上,可是他的表示出了口头上的嘉奖,似乎也就没有别的了,这次海军大臣来沪,竟然没有安排金香雪的见面机会。

    在这么下去,上面的功劳就都成了广田的,还有血樱什么事呢?恐怕到时候谁都不会记得她金香雪了。

    于战这个人也是个嘴特别严实的人,金香雪不管怎么样都套不出他的话,就算是费尽心思把他灌醉或者是云雨之后的餍足,他也没有多说出来什么,金香雪想着不是自己能力有限,就是于战真的没有什么瞒住自己的了。

    可是这回于战的表现,金香雪就觉出来不一样了,于战似乎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两个人你侬我侬之后说的话也就宽快许多,从于战的话里,金香雪似乎就听出来了不同的意味,重点在于明天的下午三点的会议上。

    至于是什么事情,金香雪想不明白,可是有备无患总是没有错的,女人的直觉,似乎都带着提前预警的功能,她总是要想想该怎么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谨慎的金香雪就在深夜先一步来到了招待室里,环顾四周,这里和平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依旧是日常的摆设,桌椅上也干净如初。

    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错?

    她不经意间就透过窗户看到了对面的建筑,那么远,可是这会儿却感觉如此的近,如果是她,她会做出什么样的行动,如果有人想她死,会不会这是个最好的机会?

    广田不让自己参加与高层的会见,说是隐匿她的身份,但是前一天的会议却要求在这里召开,而且要求自己亲自参加,这同样会曝露她的身份。踩着自己的肩膀往上爬,他现在应该是想要自己的命了。

    可是回忆不能不参加,因为不参加就等同于怀疑,广田的怀疑绝不能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金香雪微笑,叫吉川千雪的女子似乎都没有好下场,而她选择做血樱,就绝对不会成为任何一个吉川千雪!

贰玖柒·一片朝云尽日悬

    于战给齐昱汇报的时候有点心虚,他自我感觉是不是戏演的有点过了,所以金香雪的表现似乎跟预期的相去甚远。

    齐昱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大碍,教给于战说的话都说明了,而且广田贞夫这里也用了挑拨离间的伎俩,就等着这两个人自投罗网了。或许很多时候不能解释清楚的都可以用直觉来对付,这次齐昱的直觉就是此次狙杀广田贞夫一定会成功,这应该就是冥冥之中自有的天意了。曾经他给林承说的什么不要靠天意,只要势在必得,可是多行不义必自毙,齐昱想到的了所有的纰漏,他能做到的万无一失都做到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齐昱在这个已经渐渐黑暗下来的房间里屏息凝神,他从凌晨四点就坐在这个正对窗口的位置上,一动不动,甚至连水也不会多喝一口,邵震就在他的身后,可是这个房间之中的感觉就是没有一丝的生机,他们两个人的存在犹如鬼魅,只见身形,却不见声音,完完全全的融化在这个房子的空气中。

    隔间的林承更是悄无声息,齐昱和邵震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如约而来,邵震很是配合的早就在身上配了一把安装消声器的枪支,如若林承不在,他是替补的最好人员。

    下午三点,时间流失的叫人心惊胆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度日如年的感觉,一分一秒的过去,死神不仅仅逼近广田,其实在逼近每一个人,成败在此一举。

    时针与分针各自指向,下午三点钟,招待室的会议正式召开……

    金香雪自从进了招待室就特别警觉的扫视了在座的所有位置,靠墙的那个位子最是安全,她理所应当的最佳选择。

    广田贞夫最后一个到场,他到了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就位,不疑有他,广田贞夫就坐在了最上风的位置上,毕竟他现在是这里最大的领导。

    礼貌而周到的向在座的每一位示意,然后直接的走到唯一的那个位置,金香雪突然惊异,原来广田没有对自己不利的意思,这个位置,正对那个小楼的窗户,她一时惊慌,却还没有到失措的地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可是这个时候不仅仅是简单的女人的直觉,还有就是她身为一个间谍人员的那种对于危险的提前预感。

    金香雪一连转换了几个坐姿,压根对于广田的各种会议内容的安排没有听进去半个字。

    广田是个比较沉稳的人,他开会的时候声音永远都是四平八稳,就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金香雪看着广田贞夫,如果他站起身来走动一下,或许就不会成为狙击的固定目标,但是她说不出来自己到底要不要帮他,犹豫着,也抉择着……

    “砰!”

    “哗啦啦……”

    玻璃的破碎,然后是众人的惊声尖叫,金香雪第一眼就看到了广田的身上,果然,他中弹倒地,脸上还带着惊悚的表情,太阳穴就被打穿了,满地的鲜血,还有*一同迸溅出来,地上幸好铺的是同血液一样颜色的深红地毯,全部的血液都被红毯吸纳,否则景象可能会更加叹为观止。

    金香雪第一时间向那个二层小楼望去,没有任何的动静,难道是自己的估计有误?

    她来不及多想就跟着其他人员一同迅速撤离,这个时候她不能留下任何的破绽,否则怀疑的对象就一定回落到她的身上。

    齐昱额角的汗水还晶莹剔透着,终于可以缓一口气,也敢明显的呼吸了,林承上楼来,看到齐昱和邵震,都同时的放松了状态,刚刚他们两个端枪的胳膊都感觉到酸疼,肌肉紧张到犹如都被勒上了绷带,现在猛然的松弛下来,就觉得全身瘫若烂泥,方才的一切,俨然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役。

    幸好,他们都扛过来了……

    相视一笑,林承烟不离手,接着递给齐昱和邵震每人一根,这个时候是该缓缓了。

    “你可以啊,一枪解决了,我还想着总得给我留个机会呢。”

    “我想着金香雪出现的时候,你会给她一枪呢。”

    “呵,留着她你慢慢伺候吧。”

    林承叼着烟,从刚刚与齐昱,邵震蹲在墙根下的姿势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等着明天见报吧,我估计海军大臣也不会来了。”

    齐昱被邵震也扶了起来,“总有需要他们头疼的时候。”

    三点击杀结束,他们在小楼磨磨蹭蹭没有紧接着就这样撤离,而是等了一个小时之后才分别离开。

    广田贞夫就这么突然的被杀害,当然是一场轰动,金香雪实在是闹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可思议,本来以为广田是要对自己动手,除去自己这个功高震主的人物,可是没有想到,到头来竟然是他自己身遭不测。

    会是谁有这样的大手笔,金香雪想不明白,她考虑过是沪军,也考虑过是革命军,甚至想过是东北军的杰作,毕竟章言致中毒的时候,毒药来自广田贞夫。可是荣华号爆炸事件,齐昱也有这个作案的动机……

    千头万绪,理不清楚,金香雪现在能做的就是保全自己,怕就怕有人知道了是自己把苏郡格交给柳如湘的,那么到时候子弹下就有会多一个冤魂了。

    这边广田贞夫的死因还没有查清,那边暗鹰组织的老巢就同时被炸,当场炸死五个人,听到这个消息,金香雪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能活着是何等万幸,上海与她来说已经不再是一个游刃有余的地方了,是时候该准备万全之策了。可就这么狼狈逃走是不是有点太委屈了自己,金香雪觉得她要活下来就应该有些让自己活下来的依靠。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来那个瞭望台,总觉得那里有些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在离开上海的前一夜,找了个机会再去瞭望台看一眼,果不其然,在这里她有了惊人的发现。

    广田遇刺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对面的小楼没有异动,甚至如常的一片漆黑,可是站在这个位置,瞭望台的位置,恰好就把小楼上面的黑色一一反射,犹如一面镜子。

    镜子?那么当时小楼上面的玻璃其实都是被涂黑了。

贰玖捌·滴尽多少关山泪

    暗杀成功,这个成功的寒意不仅包括广田贞夫死的干脆,还有林承和齐昱的安然无恙,个大报纸的头条已经做出了报道,齐昱看着也是心满意足。

    深秋的上海已经不见盛夏的草木繁华,再过几天就是立冬了,萧条初现,还伴随着各种沉重的消息在大街小巷里传播,喜忧参半,各家都有各家的小九九,明里暗里到都是一派的祥和与平静。

    林承和金刀门,海龙帮都简单的会晤了一下,黄桐廉和杜天坤的态度是比较暧昧的,毕竟这个时候谁也不能显示出来过分的喜悦,要不然日本人报仇雪恨的下一个目标恐怕就是他了。

    章言致在北京接到消息,看了之后倒是非常的欣然,他天高皇帝远的无须掩饰自己的快意恩仇,立马就和徐泰,谭家东对此事相谈甚欢,甚至毫不掩饰自己对着广田之死的欢喜雀跃,那种高兴的态度就好像对广田的狙杀是他的亲力亲为。

    徐泰和谭家东看着章言致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实在是担心,纷纷劝他,此事还是低调些,毕竟日本人现在到处找茬报仇呢。

    章言致这才按耐住自己的各种兴奋,准备做出其他公务安排。

    谭家东回去跟燕宗岳说,这个章言致实在是太沉不住气,以前不过是觉得他耳根子软些,现在看来难当大任。

    燕宗岳点头称是,这样的人太容易感情用事,不过倒是可以成为别人的利用工具,他的几次决策都让人觉得差强人意,身为一方统帅,每每决策一出都让人觉得是凑合而不是满意,这就都是矛盾的集结,早早晚晚都是要出事的。

    反观,而今广田在上海出事了,那边沪军反应是全城戒严,齐昱的命令是严令追查凶手,可是对某爆炸事件的处理也是着手调查事实真相。整个上海被封的跟个铁桶似的,谁也不别想进来,谁也别想出去。

    日本使领馆提出严正交涉,齐昱也都照单全收,然后把整个使领馆的人都给困在原地,他派人去调查,这样一来,日本人完全没有活动自由。表面功夫做足了,内里却全听齐昱的摆布,只要找个替罪羊,完美的各种证据都指向乐他人,日本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而这个替罪羊的最好人选就是金香雪,她恰好这个时间又从嘉德医院不告而别的请假了,归期未定,正可以好定性为畏罪潜逃。

    日本人面对这样的一个结果,唯有沉默以对,他们自己的人之间争权夺利的后果,最后自食恶果也算是天理昭彰了。

    林承看着报纸上的所有报道,再看齐昱对此事的公告处理方式,他简直要笑的前仰后合了,可是他还是一贯的不动声色。

    就在这个时候,邓松着急忙慌的赶来,气喘吁吁的给林承说:“承少,不好,我今天又溜到那个狙击位置的对面,发现了一个特别不对劲的地方,这个照片,您看看。”

    林承接过来邓松的照片,恰好就看到了狙击的位置,犹如一面镜子,可以反射的清清楚楚,那么当时如果有人拍照从这个侧面恰好就能看到自己和齐昱聚集时候的样子,甚至脸面都可以清楚的看到。

    心里顿时一凉,后脊梁都觉得悚然,冷汗就直接的冒了出来,林承捏着这张照片半天没有说话,说不害怕那都是假的。

    “承少,您所在的位置倒是不会被拍到,因为我看到那边枯枝的紫藤正好都给挡上了,顶多漏出一个枪口。”

    “知道了……”

    百密一疏,说的就是这样情况,当时想的倒是比较周全,谁能想到去对面看看,玻璃被涂黑了,就成了一个镜子的底色。

    “承少,要不要通知沪军那边?”

    对于邓松的问题,林承没有回答,反而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不会是觉得两个人合作了一次就哥俩好了吧,谁说的他们就能好的可以穿同一条裤子了?

    当年在天津港,那一船的药品是怎么因为天气太热而过期的,还有关于苏郡格的所有事情,这一笔笔的账是不是也该算算了。

    再说了,借用的是他林承的地方,就怕有一天真的会查到这个地方,到时候就算是全身张嘴都说不清楚了,万一齐昱再倒打一耙,林承总该给自己一个退路。

    换句话来说,他也没有做什么,这件事情也只能靠着齐昱自己的修行了,就看有没有人会发现这个蹊跷。再细细的想想,自己的人能发现,恐怕也会有人发现吧。

    林承把烟卷熄灭在烟灰缸里,管不了那么多了,就让齐昱自求多福吧。

    齐昱看着铺天盖地的报道,端了咖啡浅抿一口,他这个始作俑者,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戏,金香雪也被逼的走投无路,现在是日本人也找她,沪军也找她,估计暗鹰组织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人应该也不会放过她,自己静观其变,等着金香雪被杀的消息传来就好了。

    死了一个广田贞夫,同时也把金香雪给逼到绝境,果然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齐昱放下咖啡,看着桌面上苏郡格和孩子们的合影,顿时觉得心中宽慰了。三个月前他们所遭受的一切,现在都可以报复回来,可是他们却再也不想回来了。

    上海,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生存的家园,这才让他们躲得远远的,给他们的信件去了一封又一封,每一封都石沉大海,倒是齐眉和邱珍时不时的给传过来电报,告诉齐昱有关他们的各种情况,还有照片,孩子们又长高了,苏郡格又变清瘦了……

    曾经齐昱想过要卸任的,现在这件事情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他愿意放下一切,不管一切的也这么远走高飞,去跟他们团聚,让他们永远都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而不是因为自己的各种身不由己让他们去遭受劫难。

    他的手不自觉的在桌上照片摩挲了一阵,这三个人的笑脸好像就在眼前,就在冲着他笑,齐昱只觉得眼前模糊了一阵又一阵,思念袭来,痛彻心扉……

贰玖玖·人我场慢争优劣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安楚辰回到了北平,古都的深秋阴雨绵绵,扯天扯地的水帘叫人分辨不清方向,似乎这一刻如未开的混沌之时,他亦是迷迷糊糊,茫然而不知所措去见安楚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挨骂,这么些年,他过年都没有回来过,对有这个家,已经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一个,有何脸面回来见兄嫂,甚至连安朵颜他都无言以对。

    安楚宏身边的人还是赵衡辉,他进去的时候,看到两个人正窃窃私语着什么,见到他进来,赵衡辉有心避让,准备转身走人之时,却被安楚宏给拦住了,“没有外人,你也不用出去了。”

    赵衡辉言听计从的就停住了脚步,回头就这么环顾了一下这兄弟俩,自己的身份确实尴尬,可是安楚宏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总还是要给安楚宏一个面子的。于是默默的回身,给了安楚辰一个生硬的招呼似的微笑,又坐回到刚才的位置上。

    安楚辰完全料想错误了,没有狂风暴雨式的劈头盖脸谩骂,两方坐下,却好像是两厢陌生人的会晤,突然就想起来第一次跟着安楚宏谈生意,大概就是这样的陌生程度了。

    “我跟赵先生已经把很多事情安排好了,你要是愿意回来就回来帮衬,不愿意回来就算了。宁漫心的事情,我也知道了,既然答应了给股份,那就给吧,不过她这人实在是不能就这么放任下去,赵先生的意思是能解决的就不要拖延。就算我们不找她算账,齐昱估计也不会放过她。你也知道现在上海是什么情况了。”安楚宏的意思很是明确,虽然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已经冷淡,但是就谈话内容而言,毕竟很多的内情需要相互沟通。

    “我也赞成这么做,不要留后患,”安楚辰的目光移到赵衡辉的身上,微笑的表情总带着戒备,他总归是对赵衡辉有些不放心,“赵先生真的能这么大义灭亲?”

    “我们也不过就是挂名的夫妻,谈不上什么亲不亲的,更何况这么多年了,她在上海,我在北平,早就已经是两不相扰,各自过活,安二公子无需对我有所顾忌。她现在人还在苏州,听说准备来北平,就怕她一来就没有那么安生了,早早除去才能踏实。”赵衡辉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这样看来他对宁漫心动了杀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安楚辰点了点头,这样的事情似乎与安家是第一次的交集,什么时候他们从一个生意人慢慢也需要与打家劫舍联系在一起了,这样的无奈,又有谁能体会,太平盛世能把狼变成人,烽烟乱世能把人变成狼,而不管是从狼到人,还是从人到狼,其中的各种惊心历程与艰辛卓绝,又是谁能随便体会的呢?

    “你到底是留下来,还是去美国?”安楚宏到底还是问出来了最想问的话,这其中还是带着期许的,安楚辰听得出来。

    “我现在北京一些时候吧,过段时间还要去美国做个报告。”安楚辰也只有拂了哥哥的面子。

    “都随你。”安楚宏这三个字实在是说的黯然销魂。

    “这样也好,美国那边二少爷打理好了,咱们以后也方便做生意,毕竟还是自己的人最可靠。”赵衡辉适时的给打了一个圆场。

    相谈甚欢的场景是绝无可能了,安楚辰总觉得自己现在实在多余,安家的所有生意也早就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了,他来掺和一脚实在是没有必要。

    “哥,我晚上还有个聚会,我先走了。”安楚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这样的尴尬环境。

    “等等……”安楚宏突然就叫住了他。

    “啊?”安楚辰回头。

    “你还得结婚,给安家留个后,朵颜毕竟是女孩,早晚要嫁人的。”

    “……女孩……”,安楚辰怔了一下,然后回话,“那就找个上门女婿,女孩子也不会比男孩子差。”

    “那就到时候再说。”安楚宏对这个弟弟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他这些年远在美国,虽然没有丝毫外表上的改变,可是却越来越有主见。

    ……

    宁漫心身在苏州各种的不适应,她握着这么多的股权,却完全都没有什么实际的利益,安楚辰答应的股权分量不少可是全都是空头支票,非说要到了年底才能分红,现在才十一月,要等到过年。

    可是眼下的日子她该怎么过?难道喝西北风么?

    眼看着衣柜里的衣服,都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了,现在她连出门的胆子也没有,自从来了苏州就好几个月没有添置过什么化妆品和衣服了,这跟以前在上海的日子真是没法比。

    要不是这个柳如湘作死,她现在还不是好好的在上海吃香的喝辣的,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给赵衡辉的信也都跟扔进无底洞一样,连个声响都没有,看来想去北京投奔他也是没有希望了。

    唉声叹气的看着今天的饭菜又全都是素的,一点胃口都没有,宁漫心这样的日子真的是过够了。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敲门声,惊得宁漫心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坐立不安的也不知道改不改去给开门。

    敲门声还是没有断,宁漫心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外面的声音回答道:“宁小姐,咱们认识,你给我开开门吧。是我啊,金香雪。”

    金香雪?!

    宁漫心大吃一惊,听说广田死了之后,现在黑道白道的都在找她,她却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从窗口里看了一眼,宁漫心思量一番,她这个人还是很有脑子的,却也落到这个地步,可是现在看看自己的处境,又能比金香雪强多少。在苏州人生地不熟的,多少她也算是一个故人吧。

    小心翼翼的开了门,金香雪一闪身就进来,然后宁漫心再张望了一下门外,这才又将门关的严实,顺便还给上了内锁。

    “你怎么会想到来找我呢?”宁漫心上下打量了一下金香雪的狼狈不堪。

    “咱们同命相怜呗。”金香雪毫不客气的反客为主,看到桌子上的饭菜就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上面利索的开始填饱肚子。

    “你这什么意思?”宁漫心看着她的大快朵颐,这样粗糙的饭菜也能吃得下去,她这是被饿了多长时间了。

    “漫心姐,我是来救你的,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有人要杀你。”金香雪好容易咽下了嘴里的饭菜,被噎的难受。

    “我?被杀?你来救我?”宁漫心虽然不想也不愿意去相信,可是思前想后还是觉得金香雪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她被困在这里定然是有原因的,会不会是赵衡辉,又或者是安家……

    “咱们去南京的,你等会儿收拾下东西。”金香雪抹了抹嘴,这么三下五除二的就算是吃晚饭了。

    宁漫心看着窗外马上就要黑透了天色,心里一片荒原般的凄惨,风凌冽的吹过,这是冬天来临的最好征兆。她看了看金香雪,来不及多想,死活不过就是早晚的事情,可是谁都想宜晚不宜早。

叁零零·寄一纸来一字愁

    很多的事情,有的时候要的不是水落石出而是尘埃落定,这世间太多的纷繁喧嚣,哪有那么多的一清二楚,哪有那么多的恩怨两清,谁都有美好愿望,可是更多的时候是事与愿违。活得长久了,自然也就明白这样的道理,可是现在这样的世道,想活的长远都不太可能了,所以早明白早了。

    齐昱终于跟北平那边开始商谈了,不管是徐泰还是章言致都觉得这件事实在夸张,他此次卸任的原因是身体抱恙,中央政府收归所有权利。

    徐泰禁不住叹息,这情之一字实在是叫英雄气短,为何就非要选择这样的解决方式,所有的沪军政权收归中央政府,军权也一并交付。

    章言致没有亲自出面,但是就这么兵不血刃的把沪军给收到了手里了,从今以后,东北军的势力范围已经突破了长江流域,从黑龙江到黄浦江,全都收归章言致的旗下。

    一看到了齐昱的卸任,全国上下的与他是同行的军阀们都是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一脸的惊异和骇然。全国上下的达官显贵们也一同跟着上蹿下跳的不得安生,有出面劝阻的,有暗自欢喜的,总之为了自己的利益能做出所有的举动,都是情有可原的。

    曾经腥风血雨的上海滩,而今就要被他抛诸脑后了,感觉轻松,却也不舍,这里的一切都有他的影子,这里的一切都是他亲手建立的。

    走的时候是半夜,身边只有邵震和白琳,等消息一出,社会哗然,他却早就在了美利坚的领土上,刚刚踏进了别墅的卧室,倒头大睡。

    这一夜他睡得出奇的踏实,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苏郡格已经在楼下等他,看着他趿拉着拖鞋从楼上下来,一脸的睡眼惺忪,看到苏郡格时候就打了个哈欠然后挠了挠头发,抱歉的微笑说道:“时差还没有倒过来呢,困死了。”

    “你疯了啊?怎么就这么放弃了?”苏郡格个冲上去一把抱住齐昱,眼泪止不住扑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看你哭我会心疼,别哭了,我现在还困着呢,孩子呢?一起带来了没有?”齐昱压根就不想再提他卸任的事情,既然选择了那就不要再给自己吃后悔药。

    “他们俩在客厅玩呢,说是不能打扰你休息,等爸爸醒了再来找你。”苏郡格回答的泣不成声。

    大人有的时候任性的像个孩子,孩子有的时候懂事得像个大人……

    一家人这一次终于聚到了一起,除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那是跟久别重逢的父亲在一起才能有的欢乐和开心,苏郡格却一脸的阴郁,要不是因为他们母子三人,齐昱怎么会就这样放弃自己的大好前途,政权军权全部移交,这拱手让人的滋味她能体会,在父亲苏淳严那里就体会过。

    从位高权重到平头百姓,其中的各种心情都该怎么平复,这样的落差齐昱该怎么面对?

    “你总看着我干什么?”齐昱给苏郡格添菜。

    “没什么……”苏郡格低头吃饭,却难掩情绪外露,味同嚼蜡。

    齐昱干脆不去管苏郡格的各种心绪不宁,他想孩子,今天见到他们就完全要把自己的所有时间都交给他们,各种的玩闹,各种的游戏,各种放肆的大笑,那几年担惊受怕的时光里,他们之间所失去的都该找补回来。

    苏郡格这回被晾在一边了,怀着深深的歉意看着两个孩子跟他玩的不亦乐乎,也忍不住跟他们一起欢笑,这样的温情时候曾经不是自己最想要的吗?

    可是这都是用他的权力换回来的,苏郡格自责内疚,可是都已经晚了,她矛盾了那么长时间,还没有等她想好该怎么办,该怎么挽救,他就来了美国,而且是放弃一切。

    这样看着齐昱是没有任何的反应,毕竟和孩子们才刚刚见面,知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的,他能不能适应这样平淡无奇的生活,没有了权力,没有了掌控。

    “在想什么?”

    看着苏郡格歪歪斜斜的坐在沙发上,齐昱却没有了平时的亲昵,他真的不知道改不改再对苏郡格表示出想有的亲密举动,就怕一时唐突了她。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

    苏郡格换了一个姿势,恹恹的不想多说话,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处于一种模棱两可之间,没有复婚,没有分手。早上见面的时候那一抱,也是自己一时的冲动,知道他作出了这样巨大的牺牲,难免心潮澎湃。

    “那就去睡一会吧,一个人带着孩子是辛苦。”

    “不用了,等他们睡醒了午觉,就回去了。”

    齐昱顿时觉得心里一凉,她还是没有原谅他,就算是这样的放弃也不能让她原谅自己。

    “好,我让车送你们……”

    “呃……我是说我回去,孩子们在这里吧,你们很久没有见了,晚上陪他们再玩一玩。”

    苏郡格知道自己的话说错了,赶紧补充,她到底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做不到那么的狠绝。

    齐昱听着她语无伦次的解释,愣了一下,然后一把将她拉在怀里,绝对不给她反抗的机会,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唐突了,怎么样也不差这一回两回的。

    “你也不要走好吗?不要让我在孩子和你之间做选择,我不想选择,我都想要,一个都不能少……”

    “可是……”苏郡格的眼泪总是很不争气,“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如果不是为了我们,你也不会这样,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对不起……明煊……”

    她还是称呼他的字,强迫了自己那么长时间去恨他,去原谅他,自己的心里多少的反复,多少的纠结,到底还是因为爱他,舍弃不得所以感到沉重不已。

    头一回知道,后悔一样也是可以痛彻心扉的,不能挽回也就只有承受。

    任由她在自己的怀里哭的一塌糊涂,轻轻地拍着后背为她的哽咽顺气,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似乎很喜欢苏郡格这样的状态,不是喜欢她的痛哭流涕,而是喜欢她在自己的面前示弱,温柔得像一只小猫,可怜巴巴的叫人疼惜。

    她外面的所有冷漠和淡然都能在自己的怀抱里融化干净,暖暖的,软软的。只有最值得托付的人才能在彼此的面前卸下心防,他很荣幸成为她最可依赖的那个。

    “以后我就没有工作了,不是少帅了,是不是就不帅了?”听着她的哭声渐弱,齐昱这才插嘴问询。

    “是啊,以后我们都是闲杂人等了,过的是平淡无奇的日子,你凡事都需要亲力亲为,对待别人也不能吆五喝六了,还要努力赚钱养家……可是就算不是少帅了,在我心里依旧很帅,无人可及。”

    “那就够了。”

    十一月,也正是美国东部的雨季,缠缠绵绵的雨丝夹杂着冬天的寒气,潮湿与冰冷一同侵袭而来,能抵御这份湿冷的只有人心,抱团取暖是最好的选择,能换来暂时的安宁,已经叫人欣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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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如晦的年代,林林总总的人们,是驻足停留,还是擦肩而过,她与他又该如何选择,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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