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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记斋记全文阅读

作者:三白落花生     六记斋记txt下载     六记斋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20 春阳·祸因

    桃林之外,石桌之上,仙童青鹿正无聊地推着一个小巧的白玉石块,时而快速推动,时而又用指头一点点地戳,就好像想尽一切办法来捉弄它一样。

    又过了一会儿,才见到一个仙风道骨的白袍老人从远处而来,青鹿见了,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站直了,将玉石块拿到手中,恭敬地禀告道:“天君,已经照你的吩咐,将人困到这里面了。”

    天君撇了一眼那玉石,冷笑道:“穷奇这家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交代这么些事,竟一件也没办好,真是白白浪费我这些心血。”

    青鹿索性将那玉石块丢上又抛下,然后用两个指头轻轻夹住那玉石块,好像一使劲那玉石就会被他夹得粉碎,他问道:“哪啊天君,要不然索性就杀了他?”

    天君摆摆手,道:“要是杀,早就让你杀了,还用的着费劲把人带来,先留着吧,我还有用。毕竟,他想杀饕餮,饕餮那家伙想杀的首当其冲肯定是这家伙,用他来给我的魔刀开刃是再好不过了。”

    “是,属下明白了。”青鹿又将那玉石块重新握到手心,才接着问道:“天君,饕餮那家伙果然被太白金星给救了?”

    “是啊,真是没想到,我那个哥哥,还真的会救他,不过想想也不奇怪,他一向心软,又对他的那些个宝贝徒弟爱护的很,说起来,当年若不是他从中斡旋,恐怕饕餮那家伙根本活不到如今,不过也多亏有他,要不然哪里有有魔刀现世。”天君感叹道。

    青鹿听到他这般说,只是问道:“那需要属下将饕餮从他那里头来么?”

    天君沉吟了下,摇头道:“这次还是我亲自去,你不是我哥哥的对手,若是露馅了,反糟他防备,就麻烦了。”

    “是。”青鹿应道。

    天君又问道:“凡间的事如何?”

    青鹿回道:“有些麻烦,毕竟穷奇那家伙没有按照咱的要求去做,反而自作主张,还假冒饕餮在人间惹下了一场大的风波,想来消息很快就会传扬出去。”

    天君听完皱眉,索性坐到白玉石凳上,手指在白玉桌上轻轻敲了几下,只见刚刚还空无一物的石桌上,突然出现一茶一杯,亦是通体洁白,他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还冒着丝丝的热气,待茶喝尽,他才道:“穷奇那家伙还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

    青鹿也不着急,只是把玩着手中的白玉石块。

    天君喝光第二杯茶,忽又笑道:“这样也好,穷奇那家伙办了坏事,但青鹿,你知道,有时候老天也会帮你的,穷奇走了一条弯路,但最终总会殊途同归,就让他们好好去找那作孽的饕餮吧,太白金星他,不仅会好好将饕餮藏起来,还会想早些甩了这个烫手山芋,这时候若是有个好心人想收了饕餮,你说我这个哥哥,他是给还是不给呢?”

    “自然是给了,饕餮就像是那过街的老鼠,除了猫谁又想要。”青鹿耸肩答道。

    “对,你说得不错,可惜他们却不知道,这老鼠肉可是天底下最好的珍馐了。”

    ……

    地府这两日总算消停些,阎憩长舒了一口气,同身旁的鬼差道:“今日的都拘完了么?”

    那鬼差也揉了揉肩膀,缩了缩脖子,同阎憩道:“阎少爷,应该差不多了吧,左右今天不成还有明日,这一时片刻那里能全都拘得干净,这往日人死了魂魄倒还是全的,可是现在,一个个全都是残魂断魄,哎,我干了这么年,也没有见到如此惨烈的情况。我听那些活人议论,说这害人的妖股身长百尺,羊身人面,一脚能把人踩扁,一张嘴就能把人吸到口中,嚼个干净。判官老爷听了形容说这害人的好像是饕餮?啧啧,当年就……”

    那鬼差一面想着自己听到的小道消息,一面同阎憩感叹,倒是没有主意到阎憩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只见他斥道:“什么叫好像是饕餮,饕餮那家伙不可能会害人的,一定是有人冒充他,我一问就能问个清楚!”

    “可是,阎少爷,判官老爷说得还会有错么?”鬼差摸着后脑勺疑惑道,只是不明白阎憩为何这般生气。

    ”好像!好像!你没听说是好像么,你若是饕餮那妖怪,你会这般大摇大摆现着真身吃人么!”阎憩辩驳道。

    “这倒也是,不过说不定那饕餮疯了也说不定,又或者他……他不在乎?怎么说毕竟是饕餮啊,当年四凶大闹天界的事可也是传了许多年不是……”鬼差又道。

    “错错错!行了!不用说了,我找那家伙问问不就不得了!我去去就回来,你同老阎头说一声!”阎憩打断那鬼差的话,不耐烦回道。

    “可是,阎罗王不让少爷你……乱跑!”那鬼差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到阎憩已然消失在面前。

    “诶诶!阎少爷,你走了让我回去可怎么交代啊!”鬼差不明白这阎憩怎么好端端就生了气,一溜烟人又不见了,原本阎憩就一直被阎罗王禁足,可是这些日子,因为凡间突生这些事,地府忙里忙完都快乱套了,人手也极为短缺,阎憩少爷自然也就解了禁令,跟着忙前忙会,倒也尽责。

    这眼瞧着人间妖怪不见了,战事要停了,阎憩一言不合就又溜走了,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鬼差连连摇头,一张脸耷拉着,心里盘算着回去怎么同老爷交代。

    这边鬼差正发愁,那边阎憩早就在京城内外跑了个遍,头一个去的就是六记斋,可惜的是六记斋早成了废墟,若不是六记斋的牌匾散在废墟之中,恐怕他都认不出那地方是六记斋。

    他在六记斋里翻翻捡捡,东西全在,甚至连酒也全在,可惜大部分都被打碎了,满目狼藉,他更能确定,这杀人的不会是饕餮,那家伙那么珍视他的六记斋,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把他毁坏呢?

    那杀人的到底是谁?六记斋的众人又在哪里?

421 春阳·猜测

    阎憩就这样找了一圈又一圈,自然是寻不到人呢,后来又想到祝钰那家伙一直跟凡间的一个姓窦的混在一起,左右打听才知道窦渊的军队就驻扎在几十里之外的地方,便决定去碰碰运气。

    夜深人静之时,他跳入了窦渊休息的营帐之中,帐内只有一个小小的烛火,昏昏暗暗的,阎憩自然瞧出床榻上躺着一个身影,他刚走到前面想问个清楚,却不料迎面一把长剑刺来,阎憩连忙躲到一旁,手指夹着那长剑急道:“我是小陆的朋友!”

    这句话说罢对面的剑一下子停住了,剑眉星目,灼灼地盯着阎憩,虽然停下了剑,但是目光仍是冷的,“你是小陆的什么人?”

    窦渊盯着来人,不过十来岁孩童的模样,明亮的眼神也直直地盯着他打量,半晌才问道:“你就是窦渊?我是小陆的朋友,也是六记斋的朋友。我叫阎憩,我们应该么有见过面。我这次来是向你打听些事,你可知道小陆他们在哪?”

    阎憩懒得绕弯弯,索性直言道。

    窦渊见他说得真诚,心里的疑惑也就打消了些,收了剑,从床榻上起身。

    窦渊睡觉十分警觉,佩剑也一直收到自己的枕下,所以当他在睡梦之中突然听到动静,便立马摸到自己的佩剑,等阎憩走到床头之时,便立即拔剑而处。

    窦渊盯着阎憩,问道:“你说你是小陆和六记斋的朋友,我凭什么相信你!”

    “什么叫凭什么相信,我用得着说谎话么,我认识小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再说,我可是小陆的师傅,你敢不信我?”阎憩一听窦渊质疑他,不高兴道。

    “我只知道祝先生是小陆的师傅。”窦渊回道。

    “你!算了,我跟你一个凡人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我问你,前些天祝钰那家伙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你只用告诉我他在哪就行了,反正你一个凡人,估计也不会知道什么。”阎憩本想说些证明自己身份的事,后来转念一想这家伙未必真跟小陆他们熟,若是说得多了,反倒麻烦。

    窦渊见阎憩不耐烦同他说那么些,又见他言语倒是坦荡,心里一动,问道:“难不成,你也不是人?”

    若是凡人听到这句话恐怕立马跳起来骂人,可是阎憩听了却凑近来,“咦?难不成你瞧出来了。我可告诉你,我的身份可不一般。”

    窦渊心道,大半夜的一个小孩悄无声息就跑到我的帐内,又同六记斋扯上关系,这不十之八九的事么。

    阎憩点头道:“孺子可教也,我跟你说啊,你好好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等你死了之后我可以同判官那家伙说说,你这一辈一定杀了不少人,说不定到时候还要入十八层地狱……”

    呃,窦渊觉得脑袋上笼罩了一层黑云,迟疑地打断道:“难不成你是来地府的鬼差?”

    “唔,鬼差?有鬼差长成我这这么聪明伶俐的样子么。我可是地府的大人物。行了,对我的身份没怀疑的吧,快点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阎憩又不满。

    窦渊苦笑,但是显然已经确定面前这人一定就是六记斋的朋友,便把前些天祝钰离开前后的事说了,但说实在的,他所知道的还是寥寥,但就是这些只言片语,也足以阎憩眉头高高皱起。

    窦渊想了想又将那日也是突如其来闯入他的营帐,说他是祝钰的朋友,让他写信给祝钰的事告诉给了阎憩。

    阎憩听完之后,眉头都快成了川形,背着小手,在阎憩的帐内走来走去,又转过头问窦渊:“那人长什么样子?”

    窦渊便回想着将那人的样貌衣着说了,阎憩摇摇头,那人一定幻化了样貌,问也是白问,但是那人肯定知道那京城妖怪的来历,那妖怪也一定不会是饕餮才对,要不然他为什么会让祝钰来除妖。

    但是又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要一个小小的凡人来写信?阎憩左思右想却是想不通,只觉头痛,一气之下便往自己的脑袋上拼命拍了一下,生气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窦渊见他的样子又好笑又有些担忧,忍了忍还是问道:“那个,这位高人啊,有什么问题么?”

    阎憩没好气答道:“当然有问题啊,还有大问题啊。你那信上除了写妖怪的事,就没写其他事么?”

    “自然是没有了,”窦渊回想道,却又突然停住,迟疑了下才道:“我写到最后的时候,那人突然问我祝先生这次离去是不是为了小陆和姜掌柜的事,还让我问问这事办得如何了,我就随口提了两句,其他的就没了。”

    阎憩并不擅长思考这些事,想来想去,又是猛地摇头,道:“那家伙到底是谁啊,这么说他不仅仅知道京城妖怪的真实身份,还知道小陆和饕餮那家伙的事。难不成是穷奇?不对,不对,不可能。”

    “我再问你,祝钰有没有说他去哪了?”阎憩又问阎憩。

    “这个自然是没有了,这个,刚刚我已经说过来历,高人。”窦渊回道。

    “算了,算了,祝钰没回来吧?”

    “高人,这个,你不是知道么?”窦渊哭笑不得,刚刚还以为面前这个像孩童的家伙是个不能以貌取人的高人,这时瞧来,好像还是个孩子。

    阎憩索性坐到帐内的方桌上,明知道想不通,可是还是翻来覆去去想,如今京城这妖怪不见了,祝钰他们也不在,这妖怪又是饕餮的模样,难不成那妖怪真的是饕餮,祝与降伏了他,然后他们将他带走了?不对,不对,上次去见了饕餮那家伙,他不可能会做这些事,与其信他,不如信这些事是穷奇那家伙做得才对。

    穷奇?一想到穷奇,电光石火间像是有什么东西穿过脑海,“对了,穷奇那家伙,他记恨饕餮,假扮饕餮做出这些事,让饕餮成为众矢之的,不就报了他的仇,对,一定是这样!”

    “对!对!一定是这样!”阎憩忙从桌上跳下来,为自己的这一想法兴奋不已。

422 春阳·入府

    窦渊见阎憩这样上蹿下跳,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又见他先是发愁,后又似想通,但刚高兴没一会儿,却又一副发愁的模样。

    这倒也不能怪阎憩,他虽然为自己的想法点赞,但发现自己想通之后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因为找不到他们,没有办法证明这妖怪到底是谁,一切都只是白搭。

    除非能找到当日让窦渊写信的那个怪人,但是又该去哪寻他呢?听窦渊的形容,又好像觉得那人有些熟悉,自己应该认识,但是到底是谁呢?

    哎,要是谁知天下事就好了,对了,他不知,可是有人知道啊,找谛听啊,自己怎么忘了那个家伙呢。但是那家伙会帮自己查明真相吗?说起之前的事,自己心里还同扎了根刺一样,但是现在,还有更好的办法么?要不然再找找,要是真找不到,那也没办法。为了小陆,自己也就只能再厚着脸皮求求哪家伙了。

    窦渊见到一直闷头苦思的阎憩突然跳起来,也不同他讲话,作势就往门外走。

    “那个,那个高人,”窦渊忙唤住。

    “怎么了?”阎憩不耐烦回头道。

    “小陆和姜掌柜,还有六记斋,没事儿吧。”窦渊迟疑地问道。

    阎憩抬头看了看对面这个男人,他自然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一问自然也是处于朋友的问候,又或者对于饕餮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要不然,不会傻乎乎地去给祝钰写那封信,还将那妖怪的相貌形容的清清楚楚。

    阎憩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才道:“也许吧,希望吧。哦,对了,祝你得偿所愿。”

    对于谁当皇帝,阎憩自然没什么感觉,毕竟人间的事,与他有何干系,唔,说没干系好像也不对,毕竟人间少些战事,少些灾难,人一下子死得少些,地府的工作量没那么大,他自然也就逍遥些。

    至少这家伙不坏,当皇帝,应该比比之前那位要好吧。

    阎憩说完便掀起帐帘出去,窦渊忙也跟着走到门口,再瞧时,门口已然寻不到身影了。

    倒是守夜的侍卫瞧见主将突然出现在夜色茫茫中,身上只是一层单衣,忙上前关切道:“大人,有事么?夜寒露重,您还是早些进营帐中,莫要染了风寒。”

    窦渊盯着远处的月色朦胧,自然不会再问是否有人这样的话,过了半晌,才吩咐那侍卫:“郑铎呢?”

    “郑大人这时应该正在营帐歇息,需要连夜叫他么?”那侍卫见窦渊这边说,有些奇怪,又担心发生了什么大事。

    窦渊回过神,又觉得自己着实有些心急了,想了想,又道:“算了,让他明日一早来我帐内。”

    “是。”那侍卫应了。

    又见窦渊仍没有回去的打算,便道:“主将,这天还早着呢,您还是再回去睡一会儿吧。”

    窦渊点点头,道:“知道了。”

    说完又看了眼远处,月亮昏黄而安静,也是,不管人间怎么变化,这日月仍是这般纯净。没想到,这一场纷争就这样过了半,接下来的日子对他来说或许又是另一番模样。

    待他回到帐内,却没有再睡,而是吩咐人送来一壶清茶,就这么挑灯瞧着帐内桌上的那张地形图,时而用笔涂画,时而在一旁的白纸上涂涂写写。

    这妖怪既然不在了,那便是属于人的斗争。

    这里窦渊连夜挑灯谋划,那边阎憩又火急火燎往地府赶,他本想一路冲进地藏王殿,去寻那谛听问个清楚,可是没想到刚一回去,便被两个鬼差架住了,说是阎罗王正找他呢。

    阎憩扑腾着手脚嚷道:“你们就不能等我办完事了嘛,先等我去找过谛听,我再回来找我家老头子,我的事可是一刻也耽搁不得。”

    那两个鬼差劝道:“阎少爷,你还是等去见了老爷再说,老爷吩咐过,不管什么时候见到你,就必须立刻马上把你押回去!”

    说着便也不再理会不停挣扎的阎憩,就这么将人押到了阎罗王的面前。

    阎憩揉了揉酸痛的胳膊,硬着脑袋没好气道:“我说,老头子,这么火急火燎地把我叫来,到底有什么事,你不知道我这边可是有大事有急事要办嘛!”

    阎罗王倒是不紧不慢,端起茶盏慢慢喝了一口,然后抬起头看着自己这个总爱惹祸的十一子,问道:“你有什么大事,要事要办?不好好在上面收魂,来来来回回瞎忙活什么!”

    语气之中尽是不满之意。

    “什么叫瞎忙活,我这可是为了好友,为了人间太平,我可是可是……”阎憩正绞尽脑汁想着用什么言语形容自己,却听到阎罗王不耐烦问道:“你回来是想去哪?”

    “我是要去地……”阎憩瞅见老爹那一双似乎穿透人心的眼睛,又忙改了口,回道:“我去哪为什么要跟你说,我自己心里有主意,老爹你别管我,你钥匙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阎罗王只是盯着阎憩,直盯他他心里毛毛的,却说了令一件事:“今日前往人间的那些小鬼们,发现了两个魂魄,那两个魂魄残缺不全,飘荡许久。不过,”

    阎憩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见阎罗王说到这儿停下来,便打了个哈气,懒洋洋问道:“不过什么,老爹你别同我打哑谜,我现在可没功夫猜,不过就是个残魂么,让那些鬼差打入轮回不就行了,还用特意同我说么。”

    阎罗王捋了捋自己胡须,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才道:“我以为你会感兴趣,因为我听说那两个人,生前是你的朋友?一只猴子,还有一条黑龙,我听那些鬼差说,好像生前是在凡间一家叫什么六生斋还是六死斋的,当伙计。”

    “什么?你是说六记斋?那两个人,莫不是张柏和严松?!”阎憩震惊道。

    “我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就是下面人禀告了两句,我记得之前来地府那姑娘不就是那六什么斋的么,所以一想应该是你小子的朋友吧。”阎罗王闲闲道。

    “他们现在在哪?”阎憩急道。若是问那两个人,或许能知道发生什么。

    “自然是送入轮回了。”阎罗王不在意道。

    “什么?老爹你怎么不拦住他们?哎,哎,真是的。”阎憩跺脚气道。

423 春阳·查证

    听到阎罗王说已然将严松和张柏的魂魄送入轮回,阎憩从刚刚的震惊和惊喜一下子消失殆尽,又是忙不迭抱怨道:“老爹你也真是,明明知道他们是我朋友,我还有重要的事要问他们,哎,这下,又完了。”

    “你想问他们什么?”阎罗王顺水推舟问道。

    “自然是小陆和饕餮那家伙的事了。”阎憩一时不防备,随口便说了出来,等想收回已然晚了。

    因为关于饕餮,阎罗王早已三令五申,不让他掺和,所以他自然要防着阎罗王,却没想到这三句两句就把他心里的话给套出来了。

    阎罗王果然黑着脸,道:“阎憩啊阎憩,我不早就同你说过,不要去管那家伙的事,那不是你该管你能管的。”

    阎憩立马道:“老爹,我哪里管了,我不过就是打听打听,再说,我主要是关心我的朋友小陆,又不是关心饕餮,你搞错了。”

    “你心里怎么想我会不清楚,别忘了我是你爹,本来想着这些日子你安生了些,没想到一出去,心又也野了,算了,这段时间,你还是在地府好好待着反省,其他的事不用你管了。”

    阎憩心里忙不迭叫苦,咧着嘴道:“老爹,这可不行啊,你三天两头关我紧闭,我可是什么都没做,不成不成。”

    阎罗王盯着阎憩,严厉道:“阎憩,我整治你的办法,可不只有关紧闭一个法子。”

    阎憩瞧着阎罗王那如同冰块的脸,心里又是一阵哀嚎,他这老爹像老虎,这老虎屁股怎么能摸得,摸不得,便只能哄着,阎憩想到这儿,忙挤出一个笑脸,同阎罗王道:“行了行了,老爹,这事我不管不就结了,我也不去上面了,你就大发慈悲别关我紧闭了,我就老老实实在这地府待着成不。”

    一边说着一边凑到阎罗王的身旁,殷勤地给他又倒了杯水,阎罗王刚刚也就嘴上说说,倒是也没想真的把他这个爱惹祸的十一子关紧闭,于是便问:“你说这话可当真,若是让我知道你蒙我,你可是知道后果的。”

    阎憩双手合十弯腰恭维道:“我哪敢啊,行了,老爹,你就应了吧,我保证安安分分的。”

    阎罗王这才苦口婆心劝道:“儿啊,不是我狠心,若是其他小妖小怪,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你去了,可是这饕餮的身份来历你也清楚,惹上了,难保哪天就出了篓子,更何况,上面那些传言你又不是不知道。”

    “难道老爹你也相信这害人的妖怪是饕餮?”阎憩反问道。

    “是不是吧,自然有人去管,也轮不到你去操心。”阎罗王避之不答。

    阎憩早就习惯他这个老爹畏畏缩缩,总爱当和事佬的个性,撇了撇嘴,没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才又忍不住问道:“老爹,你刚刚说的我的那两个六记斋的朋友,果真投胎了?”

    “嗯?刚刚你是怎么说的?”阎罗王哼道。

    “我又没说管,他们死了,我作为朋友,要是能送一程,那便送一程呗,我这要求不过分吧。”阎憩揉了揉鼻子回道。

    阎罗王盯着阎憩好一会儿,见他目光坦诚,摆摆手,道:“你若是走的快些,恐怕还能赶得上。”

    一听这话儿,阎憩心里一喜,忙道:“那太好了!那我走了啊!”

    阎憩说完把那茶盏往桌上一扔,也不等阎罗王说话,便急匆匆地往门外赶。

    “阎憩,”阎罗王又厉声唤住,“你这孩子,怎么做什么事都这么急,你说过的话可别忘了,这事你管不得。”

    “行了,行了,我记下啦!”随着砰地一声门响,阎憩已然关门出去,只留下阎罗王盯着那房门只是摇头,又见桌上刚刚阎憩放下的茶壶倒了,茶水沁了一桌子,胡须一抖,气道:“这孩子,几时才能像他的几个大哥?”

    且说阎憩出了门,一面跑一面小声嘀咕道:“不管才怪。管他呢,反正我得先去找谛听,等查清楚了再说。再说等见到严松和张柏,问清楚是谁干的,我看多半是那穷奇没错了。”

    但是等他见到了严松和张柏,他觉得自己想得太乐观了,因为他还是晚了,严松和张柏已经喝过孟婆汤了,这前世的事,自然也就不记得了,更何况,听发现他的鬼差说那两人生前魂魄本就残缺,意识自然也就是模糊的。

    阎憩看着面前两个飘飘荡荡的魂魄,心里只是感叹,虽然同他俩交情不深吧,可是毕竟朝夕相处了那些日子,没有一点感情那也是假的,阎憩叹了口气,同那鬼差交代道:“下辈子他们会投个好胎吧。”

    那两个鬼差挠挠头,道:“这个,还真不好说,反正投胎不成人,成了妖,是好是坏不都是他们造化。”

    阎憩生气道:“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鬼差只得讪笑道:“行行行,我们尽量,尽量,行吧。”

    阎憩叹了口气,有些不死心,又去找判官,这家伙总要做记录,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可是没想到一向同他交情不错的判官这次却闭口不言,问得急了,又说那两人魂魄不全,什么都记不得了。

    阎憩气呼呼道:“他们死得这么惨,我打听打听是谁做的,这有错么,好判官,你就告诉我成不?”

    这时判官才凑到阎憩耳畔低声道:“十一少爷,不是我不告诉你,是那两人真不知道是谁害的,不过你想啊,这六记斋的人,能害他们的也就那几个人,你心里应当清楚才是。但是阎罗王不都交代过,让你不要管这些事,所以,你打听这些没意义啊。”

    判官这么一说,阎憩心里自然明白,六记斋最大的仇家不就那么一个,自己之前的猜测果然是没错了,但是光猜有什么用,光凭他一句猜测,任是他再怎么说,旁人也不会信的。

    看来这件事非得问谛听不成,他总该知道才是。

    阎憩边走边在心里盘算道,转眼便倒了地藏王的殿前。

424 春阳·被关

    因为之前的事,地藏王殿前的那些守门的罗汉早就对阎憩十分戒备,一看他来忙严阵以待将大门守得严严实实的。

    阎憩先是在殿外遛了好几圈,然后笑着同那两个罗汉道:“那个谛听在不在,我有事找他。”

    “不在。”其中一个罗汉冷冰冰道。

    “那地藏王呢?他总该在吧?”阎憩又问。

    那两个罗汉对看了一眼,然后刚刚说话的罗汉又斩钉截铁道:“不在!”

    阎憩便谈着头往后看,那两个罗汉便移了移身子,尽量挡住阎憩的目光,这时却见阎憩突然指着远处道:“那不就是地藏王么,你们还骗我不在!”

    说完还高高挥着手臂冲远处喊:“地藏!地藏!在这儿!我在这儿!”

    那两个罗汉见阎憩说得煞有其事,忙回过头去看,哪里有什么地藏王,而趁着这空当,阎憩一弯腰侧着身子,往旁边一侧身便往里面跑,当然,没等他跑两步,便被其中一个罗汉拎着衣领往外一拽,又往地上一丢,道:“小阎少爷,硬闯是没有用的。”

    阎憩的眼珠骨碌碌的转了转,又哀嚎道:“哎呀,哎呀,受伤了,受伤了,你们怎们能随随便便打人呢!谛听谛听!地藏王大老爷,你快瞧瞧啊,你们的人随便打人了!”

    那两个罗汉对看了一眼,又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其中一个罗汉弯腰劝道:“小阎少爷,你的这些伎俩之前已经全都用了个遍,你再用上一遍,也不管用。我劝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阎憩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道:“都说了我找谛听有事,你们怎们不信呢,行吧,我不耍心眼,那你替我同谛听说一声,我就在这门口等他。”

    那罗汉讪笑一声,又道:“不是我不禀告,谛听是真的不在。”

    “不在是吧?”阎憩挑眉,“那更好,我就在这儿等他,我倒要看看他什么时候回来。”

    说完索性又躺会在地上,没一会儿,竟然呼呼大睡起来了。

    那两个罗汉看阎憩这般无赖,只得摇摇头,只听得阎憩的鼾声越来越响,终于一个罗汉忍不住了,冲另一个罗汉使了个眼色,便转身去了内殿。

    过了一会儿,他便回来了,凑到另外一个罗汉耳畔低声耳语了几句。

    两个人自然没有主意到,阎憩的眼皮微微抬了下,又假装翻了个身,见他俩耳语完了,便又发出震耳欲聋的鼾声。

    阎憩又等了一会儿,明明听到他们两个低声喃喃谛听二字,但是他们耳语完却又站回两旁,对地上的阎憩置若罔闻,不管不问。

    阎憩只得发出更大的鼾声,甚至假装说起了梦话,但那两个罗汉也毫无表示,阎憩等得无聊,却不曾想,过了一会儿,他却真的睡着了,当然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这些天,在人间忙来忙去,早就累了,只不过为着陆瑾岚和饕餮的事,才如此精神炯炯,这时一歇下来,没一会儿,瞌睡虫便来报道了。

    等他终于伸了伸懒腰,只觉全身腰酸背痛,又觉得这床怎们这般硬,但只是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哪里,一抬头,黑漆漆的一片,无论如何都不是在地藏王的殿外,至于那两个守门的罗汉,自然也是瞧不见的。

    他猛地一个激灵,赶紧从地上跳了起来,又打了个响指,刹那从他的手指上燃起了一点鬼火,借着鬼火,他将周围瞧了个遍,这是间屋子,门窗紧闭,他使劲戳了戳那窗户,却戳不出个洞,但是他能肯定,这里一定是地藏王的地盘,毕竟之前这里他也没少来。

    难不成谛听那家伙因为记恨自己,所以便想把自己囚禁在这里?想到这儿,他索性跑到房门那儿,使劲跺了两脚,但是除了咚咚两声巨响,那门竟然纹丝未动。

    “谛听!谛听!我知道你在,快开门,别以为你把我关在这儿,就万事大吉了,等我出去,我非,非要把你的丑事说了个遍,你有胆子做怎们没胆子承认啊,上次小陆的事,还有这次的事,我原来以为你和地藏王都是顶好的人,没想到啊没想到,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可说了,我可是有你的好些个把柄握在手中……”

    阎憩一面敲门,一面大声嚷着,当然他说的话都是随口胡诌的,关于谛听那家伙,他也就知道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是现在,总得没话找话对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阎憩只觉得口干舌燥,终于门哐当一声开了,又听唰唰两声,屋里四角的烛火燃了起来,阎憩眨了眨眼,盯着面前的谛听,“呀呀呀,你终于肯露面了,我还以为握要等到天荒地老呢。”

    谛听低头瞧着阎憩,微笑道:“听说阎兄弟握了我些许把柄,我又岂敢不来,却不知是什么把柄,我倒想听听。”

    阎憩对这家伙之前倒还有些好感,可是自从小陆的事之后,那些好感全都抛到九霄云外,说白了,要不是自己技不如人,真想好好把这家伙狠狠揍上一顿,但是现在,他只能嘿嘿笑道:“都说是把柄了,这把柄岂能随随便便说了,这可是我保命的法宝。”

    谛听听了,自然知道他说得多半是假话,但是也不戳穿他,只是问道:“不知今日阎兄弟今日前来又有何事?”

    阎憩自是最厌烦这家伙总是一副清高的模样,但这时,为了小陆和饕餮,他忍了,他又嘿嘿笑了,“那个,前几日我不是去人间办事么,你也知道,人间最近出了一件大事,就是那京城,不是突然闹妖怪了么,这死伤无数的,我们地府的人只听那些凡人议论这妖怪的厉害,却终究是没瞧见人,所以就像问问,谛大哥,可是知道这害人的妖怪究竟是谁?回头我们也好照实向天界禀告不是么?”

    阎憩自问这些话说得有理有据,情真意切,谛听没有理由拒绝,再加上自己一双迷人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肯定能说动谛听。

    却不料谛听听完之后,只是平淡道:“这妖怪是谁——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是我却是不能告诉你的。”

425 春阳·引蛇

    阎憩本来觉得有戏,没想到谛听一个急转弯,让他连咳了好几声,这逗人玩也不是这个逗法啊。

    “谛听啊,这么说你真知道那妖怪是什么来历?”阎憩见明的不行,咱来暗的。

    “知道。”谛听回道。

    “那那妖怪肯定不是饕餮对吧?”阎憩接着套话。

    “这个……自然不是。”谛听知道他想知道什么,索性也不骗他。

    阎憩暗暗心喜,又接着道:“这么说,这妖怪肯定是穷奇那家伙了?”

    “这个呢……”谛听突然笑笑,然后凑近阎憩,“你猜?”

    “你这家伙,你,你”阎憩虽结巴没说出来,却在心里骂道,这谛听真不是东西。

    这时却听谛听抬眼道:“可是这些与你有何干系?阎憩,有些事,知道多了,没有好处。”

    “怎么没干系,现如今这外面都在说这妖怪是饕餮,我又怎能坐视不管,你既然知道这杀人不是饕餮,就应该趁早同他们说明才是,免得诬陷了好人。”阎憩急道。

    “好人?饕餮几时成了好人?”谛听又笑。

    阎憩却觉得一点也不好笑,用少有郑重的语气解释道:“饕餮那家伙,虽然也是四凶之一,当年也确实闯下大祸,可是这些年他所作所为,我们不也都瞧见了,他几时做过一件坏事,如今这屎盆子无端端扣了上来,之前他又受了重伤,如今人也不见了,这明显便是有人想加害他。谛听,虽然吧,平日我看不惯你,之前因为小陆的事,我也记恨你,但是到了这大是大非面前,我不信你,真能坐视不管。”

    谛听听到阎憩的话,沉吟了一会儿,然后道:“我是真打算坐视不管的。”

    “你,你,算了,我跟你说不通,我去找地藏菩萨去,他身为菩萨,我不信他也能眼睁睁瞧着有人平白无故受了诬陷。”阎憩从来没有像今日一样,被话差点噎死的。

    却听谛听又接着道:“阎憩,饕餮那家伙就算他遭诬陷,也是他的命,这件事你管不得。”

    “我为何管不得,难不成,就这么眼睁睁看到真凶逍遥法外?”阎憩气呼呼道。

    谛听瞧见阎憩一脸的愤恨,倒是有些羡慕他的孩子心性,语气也就温和了几分,“阎憩,这件事你不用管,自然会有人插手的,你若管了,便只是捣乱。个人有个人的命,有些事,冥冥之中,总有定数。”

    阎憩却没听出谛听的话外之音,又道:“我就不明白,我为何管不得,怎么说我老爹都是阎罗王,大不了,我让我老爹写个折子递上去,让玉帝派人彻查清楚罢了,这有何难的。”

    谛听摇摇头,看来一时片刻,这家伙是说不通的,便道:“你是真的想帮饕餮?”

    阎憩点点头,道:“这是自然,再说,我这是帮理,饕餮没有杀人,这是显而易见的,我自然要帮他。”

    谛听若有所思道:“那么这样的话,我还真不能放你出去。算了,跟地藏王禀告一声,让你在这儿陪那小子吧,左右你们两个脾性都一个样。”

    阎憩听着谛听低声嘀咕,又说不能放他出来,又道要陪那小子,忙往后退了几步,双手交叉在胸前,大声道:“谛听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要是真把我关了,等我出去了,我可不会放过你!还有,我这些天武功可是大有长进,你肯定不是我对手……”

    阎憩说着,眼神便瞥向门口的方向。

    谛听听了,笑笑道:“我哪里敢关你呢?不过是想请你来这儿做几天客,毕竟整个地府都知道你同我交情颇深,最喜欢往这里跑了,我们地藏王便好心留你几日,这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阎憩一听谛听的话茬,也不等他说完,心里直道不好,便手疾眼快往门口跑,谁料没等跑到门口,便觉脑袋一痛,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谛听瞧着昏过去的阎憩,只是摇头,“这家伙,好心是好心,可惜啊,历练太少,哪里有人把自己脑袋对着敌人的,回头得跟阎罗王好好建议建议,让他再好好磨练磨练这家伙。”

    说完便弯腰将阎憩扔到自己肩膀上驮着,然后推门出去了,沿着门廊走了没多远,又推了另一间屋子进去,这间屋子,屋里只点了一个烛火,有些暗,屋里只有一桌一椅,还有一个床榻。

    谛听走到床榻前,床榻上已经躺了一个人,紧闭着双目,却是不知是睡过去还是昏过去。

    谛听先将阎憩靠在床边,然后又弯腰将床榻上的那个少年往里面移了移,使床上空出一大片位置,着才将阎憩扔到那床上,然后拍了拍手,笑道:“你们两个先暂且作伴吧,日子倒也不会无聊。”

    谛听又瞧了一会儿,才转身推门出去。

    待走到另一间屋子前,这次他倒是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先敲了敲门,才轻声推门进去。

    “都办妥了,我把阎憩同那小子先关在一起了。”谛听禀告道。

    “就这么办吧,待会儿我去找阎罗王一趟,跟他说一声,他儿子在我这儿,阎憩这小子,虽然是好心,可是毕竟是个孩子,放他出去,难免会捣乱,不如放到这儿稳妥些。”说话的自然是地藏王。

    谛听迟疑了下,才问道:“那饕餮那儿,真的就让那家伙将计就计下去,我怕万一,饕餮真成魔的话……”

    “若真是那样,也是天意。若是不这么做,又怎么能揪出那家伙的狐狸尾巴。谛听,这历来世事皆难两全。不过我相信,饕餮走到如今,不会那么轻易成魔的。”地藏王回道。

    “属下明白。”谛听应道。

    “听说穷奇也不见了?”地藏又问。

    “是。我想应该是被那家伙带走了。不过,我倒是猜不出用意,包括京城这些事,我都觉得,对那家伙并不利,却不知他为何要做这些。”谛听疑惑道。

    “京城的事,未必是他的手笔。恐怕是穷奇自主张,不过,也多亏这件事,那家伙才会这么快出动。”地藏王回道。

426 春阳·醒来

    阎憩朦朦中,好像摸到一个人,软软的手,软软的身子,但是摸来摸去,那人胸前好像一马平川,阎憩哪里做过这也奇怪的梦,心里又惊又怕,猛然一惊醒,然后不自觉往旁边一模。

    妈呀,怎么真有个人,自己不会被人扔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去了吧,他忙战战兢兢地转过头,一瞧,先是长舒一口气,而后又是一惊,面前这人不正是麖呦那小子么。

    他怎么在这儿,呃,不对,自己怎么在这儿。

    阎憩揉了揉仍疼痛不已的脑袋,想了半天,才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的谛听那小子,难不成这家伙也是被谛听挟持来的,谛听这家伙把自己何麖呦关在这里是何用意?

    阎憩这两日用脑过度,这前面又挨了谛听重重一下,一想,更觉得头痛,算了,算了,好歹见到祝钰了,问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再说。

    阎憩心里想着,便推了推身旁的麖呦,但是连连推了好几下,那家伙只是沉睡不醒,阎憩暗道,这家伙怎么睡得这么沉,便又推了好几次,可是麖呦只是低哼了两声,眉毛也跟着皱了皱,却并不醒。

    阎憩这次发现麖呦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劲,又注意到他的腹部被布条缠了好几条,隐约还能瞧出,里面洇红一片,竟是像受了重伤。

    阎憩便低声唤了两句:“麖呦,麖呦,你怎么了?”

    麖呦却只是陷入昏迷不答,阎憩又看了四周,这地方应该还在地藏王的殿内,难不成谛听那家伙是真的想就把自己关在这里么,还是说这是地藏王的授意?为了什么?就因为自己要查明真相,给饕餮洗脱嫌疑?还是说单纯的公报私仇?

    阎憩在心里翻来覆去想,只是不明白他们为何这么做,想不通,索性也不想了,只是跑到门前,又是大嚷大叫,自己好歹也是阎罗王的儿子,他们怎么能就这么把自己关起来。

    但是这一次,不管他怎么叫,门外就是没有应答,又过了许久,阎憩骂的口干舌燥,这折腾两日,又是滴水未进,阎憩腹内早就空空,便也不再叫了,索性转身又坐会到床边,同麖呦抱怨起来。

    “麖呦啊,你快醒醒,你告诉我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是穷奇还是谛听那家伙,你快起来告诉我,等你醒了,我们就想办法冲出去,也不知道饕餮和小陆那家伙怎么了,你之前是不是同他在一起……”

    “你的伤没事吧,我给你看看,算了,我还是不看了,总觉得怪怪的……”

    “你饿不饿,我都快饿死了,你说谛听那家伙不会是想把我饿死吧……”

    或许是因为无聊,阎憩就这么啰里啰唆同麖呦抱怨着,也不管他能不能听见。

    就在这时,房门那边突然传来了动静。

    阎憩一抬头,便见到那门的最下面,突然出现一个正正方方的小洞,然后一个木盘被人推了进来,上面放了几盘小菜,还有粥食筷子,还有一大壶的茶水,两个茶杯等。

    阎憩见那东西被推了进来,愣了一下,然后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叫道:“谛听,你这家伙,快——”

    可还未等他说完,那方洞已然消失不见,阎憩扑了个空,阎憩又使劲朝那门上敲了好几下,自然是没人应他,他低头瞧了瞧那地上的饭菜,然后吸了吸鼻子,算了,还是等吃饱了再说。

    阎憩正吃着,突然床上有人低声喃喃道:“水,水,芸卿,芸卿……”

    阎憩摇摇头,自己几时做过这伺候人的事,还是个男人。

    他嫌弃地倒了杯水,然后凑到麖呦身旁,低头将水灌到他的口中,很快,一杯水便喝光了,原本干涸的嘴唇慢慢润了起来。

    “芸卿,芸卿……”他又低声喃喃道。

    “芸卿那家伙在哪呢?你这家伙还真是痴情啊!”阎憩一边喂着水,一边嘀咕道。

    “芸卿在……”麖呦紧闭着双目喃喃说道,阎憩正想凑近听个真切,却冷不丁麖呦突然睁开眼睛,盯着他道:“你干什么呢!”

    “呀,你怎么突然醒了啊?”阎憩惊奇道。

    只因此时两个人的姿势着实有些不雅,阎憩半托着麖呦,一手还拿着茶杯,两个人凑得极近,阎憩忙将托着麖呦的手撤离,却不料麖呦没个支撑,便咚地摔到床上,他连连呼痛,嚷道:“阎憩,你干什么?!”

    阎憩举着双手,委屈道:“我可是什么都没干,是你嚷着要喝水,要不是看你受伤,我才懒得伺候你。欸,麖呦,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是谁下的手?”

    麖呦一下子沉默了,然后抬头望了望四周,问道:“这是哪里?”

    阎憩回道:“应该是地藏王的内殿,你不是同小陆他们在一起么,怎么跑到这儿?”

    “我不知道。”麖呦冷冷回道。

    “到底发生什么了?你的伤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谛听干的,不应该啊,这家伙虽然不厚道,可是这杀人夺命的事,他应该还是干不出来的。”阎憩小声嘀咕道。

    “是穷奇干的。”麖呦手抚到伤口处,回忆道,又将之前发生的事同阎憩说了。

    阎憩听完咋舌道:“我果然没猜错,饕餮那家伙一直跟你们在一起,怎么可能是京城那害人的妖怪。真是,谛听果然什么都知道,还都瞒着我。”

    “京城害人的妖怪?”麖呦疑虑道。

    阎憩这才将京城发生的事告诉了麖呦,又将自己如何查证如何寻谛听的事也说了出来,麖呦便陷入沉思。

    半晌才低声问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阎憩耸肩道:“谁知道,现在唯一能知道的便是我们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麖呦只是沉默不语,许久才低声道:“芸卿和那家伙,应该会安然无恙吧。”

    阎憩听了不满道:“哎哎,现在不是应该想我们应该怎么出去么?”

    麖呦淡淡道:“这不重要,我只想知道她好不好。更何况,关我们的人根本没有恶意,要不然,你不会让你和我关在一起。”

    阎憩吸了吸鼻子,抱怨道:“你这么说是没错,可是我们要被关到什么时候啊。”

    事实上,这一关便是多日,等他们出来,外面早就换了天日。

427 春阳·分魂

    芸卿已经许多天没有见到饕餮姜九了,连祝钰的伤也慢慢好了起来,但是她却连姜九的一点消息都听不到,不管是她正大光明去问,还是旁敲侧击去问,又或者托祝钰去问,每次都被师尊太白金星打了回来。

    芸卿甚至还偷偷在弥率宫寻了个遍,但是却没有发现他的踪迹,只是不知师尊将姜九藏到哪里去了,师尊只说让她管好自己的事,以后不要再想饕餮那家伙了。

    至于这管好自己的事,自然便是指她和陆瑾岚的事,提起这件事,她亦是头疼不已,之前她去求师尊太白金星,说想让想想办法让她和小陆的魂魄分开,毕竟这样下去,陆瑾岚的魂魄很有可能会慢慢消失。

    太白金星本是不应,可是耐不住芸卿三番四次地去求,最终他才勉强应了,但最终给出的解决之道,芸卿却是不满意,因为那日太白金星抱回来一盆栀子花,说要将陆瑾岚的魂魄移到这花上,这样,两个人的魂魄也就分开了。

    芸卿自然是不愿意这样,陆瑾岚本来投胎转世成人,可是因着她的缘故,因这些事,最后却只能辗转成为一个花妖,更何况就算将魂魄移到这花上,陆瑾岚要想修炼成人形也非一朝一夕的事。

    芸卿便同太白金星道:“能不能换过来,她来当这花妖,让他把身体还给陆瑾岚。”

    太白金星一句话就把她堵了回去:“若是能这样,我之前费劲千辛万苦作甚,她的魂魄一株栀子花足够,你是仙魂,没有真身,不行。”

    芸卿只得抱回那株栀子花,坐在院子理低声喃喃。

    “抱歉啊,小陆,没想到最后却是我鸠占鹊巢。你要是不愿意,我再去求师尊。”

    “没事儿,现在这样就好,我本来以为我会消失,可是变成一株花妖,我觉得已经很好了。这盆栀子花真漂亮,我很喜欢,芸卿,就将我的魂魄移到这栀子花上吧。”许久未曾说话的陆瑾岚突然低声说。

    “可是……”芸卿迟疑道。

    “芸卿,”陆瑾岚突然又说道,“我的小腿上,右边,有一个印记,就是一株栀子花,你看看。”

    芸卿徐徐拉开裤管,果然上面有块粉红,若是细瞧,能分辨出,那时一株绽放的栀子花的模样。

    “这个印记……我以前也有。”芸卿轻轻抚摸着那栀子花,低声喃喃。

    “这个栀子花,我小时候本来是没有的,可是后来我生了一场大病,母亲说他遇到一个道人,病才好了,等病好了之后,身上便有了这朵小花,我想那个道人便是你的师尊,所以其实没有你师尊,其实我早就死了,所以我现在这些日子都是多活的了。”陆瑾岚声音低低道。

    过了一会儿,又笑笑道:“而且啊,芸卿,你想我若是凡人,最多不过百年生命,现在我变成了花妖,其实真的挺好的,我愿意这样。”

    芸卿沉默了一下,也许真的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得应道:“我会求师尊,就算你变成花妖,只要你想留,可以一直留在这儿,就像麖……呦那样。”

    提到麖呦,芸卿还是会黯然神伤,过去这么些日子,还是没有发现麖呦的踪迹,芸卿虽然央求太白金星再好好找找,可是每次带回来的消息都是没有。

    她也怀疑过是不是穷奇把麖呦带走了,可是太白金星却告诉他就连穷奇也不见了,太白金星劝她放弃再去寻麖呦的想法,芸卿却仍是不愿意相信,麖呦真的会不见了。

    陆瑾岚似是察觉到她情绪的转变,低声关切道:“麖呦,还没有找到么?”

    芸卿摇摇头,又笑笑,道:“会找到的,那家伙说过要一直陪着我呢,我还欠他好几个承诺,他怎么会就这么轻易不见了,他一定是受了伤,躲了起来,等伤好了,他自己就会找来了。”

    毕竟,只要没有寻到尸体,那么他就一定还活着吧,芸卿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这就去求师尊,把你和我的魂魄分开,至少以后我和你说话,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自言自语了。”芸卿收了情绪,已然转了话题。

    “好。”陆瑾岚也知趣地只是应道。

    有些伤,不能一再触碰,要不然就结不了痂。

    分魂这件事,对于芸卿来说只是睡了一场大觉,一场没有梦的觉,等她在床榻上再醒来,便猛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

    她忙抬头,床边的桌子上那株白色的栀子花,仍开得鲜艳。

    “小陆,小陆。”她低声唤道。

    但是那株栀子花却没有应答,难不成失败了?芸卿忙起身,却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这时却见祝钰推门进来,看她的样子,知她心中想什么,忙道:“你别起来,小陆她没事,她不像你,魂魄本来就弱,一时片刻是不会醒的,师尊说怕你醒来瞧不见她担心,便让你瞧了,再让我抱走,这几日等她凝了魂,再把她带回来。”

    芸卿松了一口气,低声道:“谢谢。”

    祝钰笑道:“这有什么好谢的。”

    说着又从桌上倒了杯茶递给她,盯着她一会儿,突然道:“我发现,你的样子越来越不像小陆了,倒是有些像过去的巫鸾。”

    芸卿一愣,手抚到脸上,喃喃道:“是么?”

    可是巫鸾是什么样子呢,芸卿脑海中似乎还能回想起过去在天界时候的事,可是那个总是笑的女孩真的是她么?

    祝钰突然说道:“巫鸾,有些事,不管我们承认不承认,都只能接受,无法去真的改变他。你看我,虽然我还是祝钰,可是,一回到天界,我又觉得自己又变回了过去的云鹤。”

    芸卿沉默了下,然后道:“我明白的,云鹤,我也会变回巫鸾的,就像过去的那个巫鸾一样。”

    祝钰又笑道:“没事儿,你变不变,在我们心里还是一样啊,永远是我最忧心的小师妹。”

    芸卿笑笑,却是没有再说话。

    祝钰也不多留,便站起身道:“你好好歇着吧,我来就是看你醒了没,若是醒了,小陆我就抱走了,等师尊替她凝好了魂,再带她来见你。”

    待祝钰走了之后,一直勉强在脸上的笑才慢慢淡去,芸卿俯身在床,许久没有起身。

428 春阳·不舍

    芸卿以为日子就会这样过去。

    陆瑾岚的魂魄也被移到那栀子花上,不过,她现在虽然能说话,但是却只能维持花的样貌,虽然太白金星给他度了些灵力,但是要想变成人形,还需要一段时日。

    芸卿甚至有些习惯这样的日子,没有饕餮,没有麖呦,没有穷奇,远离凡间那些纷争的日子。

    可是有时候夜里做梦,却又是大段在凡间的日子,每一次醒来,脸上总是一片泪痕,她叹口气,难道自己真的能忘记这些么。

    或许是见芸卿精神过于萎靡,太白金星便派她打扫弥率宫,说是巫鸾和云鹤不在的这些年,宫里就没有好好打扫过,如今人回来了,就应有个当徒弟的样。

    芸卿每日一醒,便是握着扫把,每日睡觉前也是握着扫把,弥率宫的每寸角落她都扫了个遍。

    有时候她也会抱着一丝丝奇待,会不会在某个扫地的瞬间,在谋间屋子发现姜九,每次她试图去问姜九的伤怎么样了或者他现在在哪时,太白金星都会说,饕餮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养伤,等伤好了就会送他回去。

    或许是不愿意让她再见到他,所以才故意将姜九藏起来么。

    直到陆瑾岚有一日低声告诉芸卿,她听到太白金星同祝钰的谈话,说掌柜已经不在弥率宫了,而是将他交给观音了。

    芸卿一愣,忙问陆瑾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因这一段时间,太白金星会给陆瑾岚度灵力,所以便经常把它摆在房中,因她现在只是一盆花,所以自然也就不会引人注意,所以祝钰来找太白金星说话时,自然有没有防备,两人的话全都被她听了去。

    祝钰问道:“师尊真的将饕餮那家伙送到观音那儿了?”

    “这是自然,观音大士来要人,我岂能不给,再说饕餮在凡间犯了那么多的杀孽,我若留着他,等旁人寻上来,到时候这满盆子的脏水扣上来,咱弥率宫怎么也洗不尽,再说,因你和鸾儿的事,我已然到玉帝和王母那儿求了半天。我原本想着替那饕餮疗了伤,也算是仁至义尽,可是现在既然观音大士想度化他,我又何乐不为呢?”太白金星回道。

    “那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巫鸾那丫头。”祝钰又问。

    “我之前同她说过,饕餮那个家伙伤养好之后,便将他放回到人间,至于是死是活都与他没有干系,这件事也不用告诉她,免得这丫头又想东想西。”太白金星抚着胡须沉思道。

    “那,人间的那件事,师尊要不要同玉帝提一下?毕竟京城害人的并不是饕餮,那些凡人瞧见的那羊身人面的妖怪定然是旁人假扮的,难道就让他们这么误认下去么?”祝钰迟疑了一下道。

    “云鹤,这些事自然会有人管,我若去说这话,那些人定然会以为我是因为巫鸾的缘故去给饕餮那激活开解,所以这话我不能去说。”太白金星又道。

    “可是?”祝钰又道。

    “这件事不用再提,也不用在巫鸾面前再提,以后就当没有饕餮这个家伙。”太白金星又道。

    ……

    听完陆瑾岚的话,芸卿心里觉得有些奇怪,饕餮在弥率宫的事,观音大士怎么会知道,她为何会专门来这儿来寻饕餮。

    还有京城的事,难道就任由大家对饕餮误会下去么?

    本来决定忘记的事,到头来却还是忘不了,芸卿久久沉默,心却像被一根细线一点点缠紧,疼痛,再疼痛。

    “芸卿姑娘,这件事,我是觉得应该告诉你,所以我才……但是我想或许掌柜被观音大士带走之后,说不定会比在这儿更好,也可能他的伤早就好了。”陆瑾岚见芸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便忍不住安慰道。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怎么办。”芸卿低声喃喃道。

    “算了,不去想,不去想,巫鸾,你是巫鸾,这些统统都是过去的事,饕餮现在一定很好了,不要再去想这些事了,你和他再也关系了。别去想了。”芸卿猛然摇摇头,想把心里那些愁绪全都甩出去。

    半晌才低声同陆瑾岚道:“这件事别告诉祝钰他们说我知道,若是知道我听说了,又该为我担心了。”

    陆瑾岚摇曳着身子,点头道:“我明白,一定会好的。”

    “是,一定会好的。”芸卿双手紧握,努力说服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芸卿甚至也表现得一天天好起来了,甚至也有了笑脸,偶尔也能同祝钰开些玩笑,还跑到太白金星面前撒娇。

    对于饕餮的事,也没有再问,只有麖呦的事却是又问过几次,得到的也是否认的答案后,她的脸上连露出恍然的表情,半晌苦笑道:“那家伙,真是不打算回来么,至少也应该跟我说一声再见啊。”

    转眼又过了小半个月,因芸卿表现的越来越“正常”了,太白金星也就放下心了,甚至问她明日的蟠桃会要不要去。

    芸卿自然明白,这是师尊想接着蟠桃会的机会给她正正身份,毕竟回天界这些日子,她一直躲在弥率宫中,旁人自然也不知道她回了天界,若是以后出去走动,恐怕还会被人盘问。

    芸卿想了想,笑着回道:“我还是不去了吧,等再过些日子吧。要不这次就先带师兄去好了。”

    太白金星点点头,道:“算了,凡事也不可操之过急。”

    说完之后又安慰她道:“没事儿,等为师回来给你多带几个蟠桃也是一样的。”

    芸卿点点头,道:“好,多带几个,回来我给小陆也尝尝鲜。”

    倒了隔天,太白金星果然带祝钰去了蟠桃会,只留下芸卿在弥率宫百无聊赖,她索性又拿着扫把去扫地,扫地扫到一半,她却又拿着扫把站在庭院中一动不动,心里却是想到,若是蟠桃会,观音大士一定也会去的,或许能问一问的。

    想完之后又暗骂自己想这作甚,可是这想法一起,竟再也放不下来,又抬头看了看,估摸着时间,这会儿去说不定还能碰见。

    “我只问一句,问一句,只要知道他安好我就死心了。”芸卿扔下扫帚,喃喃道。

429 春阳·真假

    心里的牵绊哪里可能轻易放下,就像是在心里种下一粒种子,种子发芽长大,最后长成苍苍大树,哪怕有一天需要将那棵树给砍下,可是心里早以被那蜿蜒密密的根给爬满,又怎能轻易斩断。

    芸卿怕遇到师尊和祝钰,索性就远远站着,等着那些仙人一个个出来,她又想,若是观音大士今日没来,或者真的错过了,那她今后便再也不问了,就让自己的心同那些根一起死了算了。

    她揉了揉眼睛,看着那些熟悉的或陌生的仙人三三两两的出来,她甚至也看见师尊太白金星和祝钰的身影,她连忙躲到云层之中。

    等他们走远了,才敢露面,也不知等了多久,就当她决定放弃的时候,准备走的时候,才终于观世音姗姗而出,芸卿盯着那身影慢慢走进又慢慢消失,待她准备飞身离去的时候,终于冲了出去,跪拜在观世音的面前。

    “小仙巫鸾拜见观世音菩萨,小仙有事情想请教观世音菩萨。”芸卿低低道。

    对面的观世音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她的出现,又似是不明白她是何人,便问道:“请问你是?”

    “小仙巫鸾是太白金星座下的徒弟,之前因为犯了些错事,一直在凡间,前些日子才被师尊唤回天界。”芸卿抬起头解释道。

    观世音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似是想起了什么,才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是那个丫头。你起来吧,无须跪拜,不知今日你这丫头今日贸然前来,所谓何事?”

    芸卿起身,忙道:“小仙是想问一下,问一下饕餮的事?他现在在南海是否安好?”

    芸卿的话令观世音一愣,反问道:“饕餮在南海?小丫头,你搞错了,饕餮从来就没有来南海,我也从来没有见过饕餮。”

    “什么?不是你把饕餮从我师尊那儿带走的么?”芸卿听了观世音的话也是惊愕万分,结结巴巴问道。

    观世音摇头道:“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这些日子我也没有去拜见过太白金星。”

    “不可能,不可能。小陆不会骗我的,她明明听到祝钰问我师尊,是不是您将饕餮带走的。”芸卿不相信道。

    “这么说的话,要不然就是你听错了,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假冒我将饕餮从你师尊那儿带走。不过说起饕餮,前段时间闯下大祸,这段时间,所有人可都在找他呢?刚刚在蟠桃会儿伤,玉帝还提起,要早日将饕餮拿获呢。”观世音又道。

    “不,你是说京城的事?不,那不是他,他受了重伤,一直都和我们在一起,那不是他,是有人假冒他做得。”芸卿忙道。

    “这样啊……看来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让人所知的事,走吧,我和你一起去问下太白金星。”观世音道。

    “这个……”芸卿却迟疑道。

    “怎么,你不愿意去?”观世音见她踟蹰,不禁反问道。

    “不是,走吧。”芸卿摇摇头,却又肯定答道。明知道这般去了,师尊肯定会知道自己对饕餮还没死心,可是现在弄明白饕餮在哪,才是更重要的。

    等倒了弥率宫,太白金星和祝钰有些奇怪地看到芸卿和观世音一同进来,太白金星先同观世音问了安才训斥芸卿道:“你这丫头不好好待在弥率宫,出去乱闯什么?”

    观世音则和颜悦色道:“这丫头并没有乱闯,不过在外面偶然遇到,她问了我一件事,我觉得有些奇怪,所有特地找太白上仙来求证下。”

    太白金星笑道:“却不知观音大士所为何事?”

    观世音这才徐徐说来:“刚刚这个小丫头说,前些日子,我曾经来同太白上仙见过面,然后将饕餮那妖兽从太白上仙这儿带走,我想问下可有此事?”

    太白金星一愣,瞧了一眼一旁正低着头的芸卿,又笑道:“这是自然了,当时观音大士还说此事事关紧要,一定不可随意外传,今日蟠桃宴上,玉帝问起饕餮的事,当时我还看了观音大士一眼,我瞧大士闭口不言,还以为观音大士另有安排呢。”

    观音大士一脸凝重,回道:“可是我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南海,从来没有来过弥率宫,更不知道饕餮曾经在你这里,又怎么会从你这儿将人带走?”

    “这个……这个……不会吧……那日来的明明就是观音大士啊,相貌、声音、衣着,甚至连这玉净瓶都一模一样,又怎么会不是观音大士再说哪里有人敢冒充观音大士呢?更何况,饕餮那个烫手山芋,大家扔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巴巴地把人带走呢?”太白金星也是一惊,胡须抖了三抖,不敢置信道。

    一旁的芸卿脸色更是苍白,抓住太白金星的衣袖,急切道:“师尊你再想想,那日将小九带走的真的是观音大士么?”

    观世音也道:“太白上仙,你回想下,看可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者有什么和我不像的地方。”

    太白金星皱紧了眉头,仔细回想,又频频看向眼前的观世音,许久,才猛地一拍脑袋道:“我,我想起来了,玉净瓶,对,玉净瓶里的柳条不像观音大士这个这么鲜活,我当时还有些奇怪,但却没有深究。”

    观世音道:“玉净瓶中乃是甘露水,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柳枝又怎么会半死不活,看来那位出现在太白上仙面前的‘观音大士’定然是有人冒充的。”

    这话一出,芸卿的脸色更是苍白,咬着嘴唇,脑中轰轰作响,只有一个念头,小九现在到底在哪?难道是那个人?穷奇背后的那个人?小九不是猜测他也在天界,只有他能做到这些不是么。

    太白金星显然也没有意料到这种情况的出现,又惊又奇道:“怎么会?怎么会这带走饕餮又有什么用?还要假冒观音大士的名号,他到底有何用意?”

    “恐怕这饕餮身上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观世音道。

    倒是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祝钰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芸卿,最后才道:“师尊,观音大士,有一件事,我和鸾儿一直没说。”

430 春阳·被缚

    祝钰这才将在凡间发生事一一讲来,穷奇的事,饕餮关于穷奇背后之人猜测的事,等他说完,却见太白金星吹胡子瞪眼道:“云鹤,这么重要的事,你之前怎么不说。”

    云鹤看了一眼芸卿,才道:“我以为我们从穷奇那逃出来,饕餮被师尊救走,穷奇的如意算盘落空,后面的事自然也没有了,再者,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

    太白金星刚想说话,却见观世音同太白金星道:“太白上心,且借一步说话。”

    祝钰和芸卿便见两日远远避开他们,不知低声说些什么,祝钰瞧了一脸凝重的芸卿,安慰道:“没事儿的,如今师尊和观音大士知道了这件事,定然会将这件事查清的,会将饕餮寻回来的。”

    芸卿却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两人,一字不言,直到他们两个重新回来,太白金星才看着一脸期盼的芸卿道:“这件事你们不用管了,也不用到处乱说,观音大士会帮忙查清楚的。”

    “可是……”芸卿喃喃道。

    却见观音大士走到芸卿面前,亲昵道:“小丫头,刚刚你一说你是太白上仙的徒弟时,又问饕餮的事时,我便想起来了,说起来,当年你入轮回,可还是我提议的呢,饕餮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

    “行了,观音大士既然开口了,你就别哭丧着脸了,鸾儿,别忘了你说过什么,就算是出了这件事,我也不会让你插手饕餮的事呆呆。”太白金星见芸卿踟蹰的样子,厉声道。

    “是。”芸卿低低道。

    “云鹤,带巫鸾回去吧,我这边且送送观音大士。”太白金星又吩咐道。

    “徒儿明白。”祝钰应完边拉扯着恋恋不舍的芸卿往内殿走。

    芸卿回头,想问他们到底会怎么做,会不会将姜九救回来,还是会放任不管,却听祝钰低声道:“放心,回头我替你打听,先安下心。”

    可是怎么能安下心,明明已经冻起来的心,像是一下子裂开的缝。

    接下来的日子,更是难熬,芸卿有时握着扫把,一呆便是半晌,一看见祝钰或者师尊,又像是突然惊醒,忙去问饕餮有何消息没有。

    但每次都只是失望。

    祝钰瞧见芸卿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敢告诉她,师尊这些天好像并没有寻找饕餮,也不敢告诉他,因为之前京城有人假冒饕餮犯下滔天杀虐的事,饕餮现如今早被玉帝当作畏罪潜逃的罪大恶极的凶兽,一旦寻到可直接处死。

    这些事,告诉她,只会徒增她的忧心。至于观世音那日同师尊说了什么,无论他怎么问,师尊也不曾告诉他。

    现在只希望,关于饕餮,也像关于麖呦一样,随着时间,会慢慢淡忘。

    那么饕餮现在到底在何处呢?到底是生还是死呢?

    ……

    有时候,你会弄不清自己是生还是死,就像你会弄不清自己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中?

    饕餮有时候宁愿自己在梦境中,梦境里自己是姜九,而不是现在这副鬼样子,梦境中有芸卿,是一大片的暖阳,而不是在这地狱一样的地方。

    饕餮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动了动四肢,只听见哗啦啦的铁链响起,他抬了抬头,脖子上也是重重的铁链。

    他张开双眼,却又闭上,睁开是一片黑暗,闭上却能看到温暖的栀子花一般的女子,饕餮喃喃道:“芸卿,芸卿,你可安好?我以为我能等到你,没想到最终却是我先离去。真想冲破这身枷锁啊,芸卿,我会逃出去么?”

    饕餮就这么低声喃喃,在这里,除了忍受痛苦,便是思念芸卿。

    突然见原本平静的脸突然变得扭曲,饕餮的全身都在抖动,锁在四肢和脖颈处的铁链也因为痛苦地挣扎而哗啦作响,整个身子想要蜷缩可是碍于紧绷的锁链只能徒劳地挣扎,手腕脚腕和脖颈处全都是一道道深红的印痕,但这些疼痛同爆发在全身的痛苦不值一提。

    饕餮觉得自己全身都像要炸开了一样,脑袋里像是被谁不停地搅动,他先是咬牙忍耐,可是痛苦并不能因此减轻,反倒是汹涌而来的波浪,一次又一次地袭击而来,直到他传不过去来。

    他的全身从脚底到头顶再一次升腾气一束束的黑气,而他的全身也像是被黑气裹挟,皮肤也慢慢变成了黑色,而从他的身上又长出一层层黑色的毛发,而他双眸也由清亮变得通红,又由通红变成漆黑,而他的口中也由忍耐的低吟变成了痛苦的呐喊。

    只是须臾,原本是人形的饕餮竟然变成了可怕的模样,同他之前的真身有些相像,羊身人面,只是本应是一身白色的毛发这时却被一身漆黑代替,而他的脸虽然还是饕餮的脸,可是因为痛苦的狰狞变得异常可怖,还有时而红得像火时而黑的像墨一样的眼眸,让他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个妖兽。

    而原本紧箍在身上的铁链因为这一变身,变得更加禁锢,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可是他的四肢都被铁链锁着,根本没办法挣脱。

    也不知过了多久,饕餮觉得自己快要死过去的时候,身体又开始发生变化,身上的黑色毛发一点点褪去,身体也一点点变回人形,终于,他大口地喘着气,低下头,看着破烂不堪的身体,终于又回来了。

    这些日子,他就这样不停地痛苦地变化成魔鬼,又一次次重新变回奄奄一息的饕餮,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挨不过去了,直到他喘息,喃喃叫着芸卿的名字,才知道自己又挨过去了。

    但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而尽头,到底是解脱还是深渊,饕餮不知道。

    当他清醒的时候,他也会想到底是谁,这一次,他清楚的知道并不是穷奇,那是谁?是穷奇背后的人么?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呢?他把自己囚禁在自己,到底要干什么呢?

    就在这时,黑暗之中突然出现一点光亮,然后是一声轻笑。

    饕餮抬头,是一个人,一身白衣,蒙着白巾。

    他,就是幕后之人么?

431 春阳·魔刀

    饕餮仰头,看着面前翩翩出现的人,他缓缓降落在饕餮的面前,原本漆黑一片的屋子,突然有了光,但这光只会让人厌恶。

    那人又笑了好几声,似是非常满意饕餮现如今的变化,但是又连连摇头,道:“饕餮啊饕餮,你可真是比我想象中要顽强啊,可惜啊,不管你怎么挣扎,宿命都是一样的,我劝你不要再徒劳了,早些变成魔刀,我们一起称霸三界,多好。饕餮,这才是你本应该有是宿命,而不是像一直狗一样,蜷缩在人间,守护着那些像蝼蚁一样的人。”

    饕餮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血却将嘴唇染的异常鲜红,他也笑了,“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魔刀?我会变成魔刀么?我一直都在想,为什么穷奇那家伙处心积虑捉我折磨我,却不杀了我,还给我喂下那些药丸,我一次次忍受着身体的这些变化,原来却是要我炼化成魔刀。”

    “是啊,世上独一无二的魔刀,便是你,饕餮,你的身体里,你的血液里,都流淌着魔的味道,你注定是要成魔的,要不了多少时间,你就会成为魔刀了。”那人又笑道。

    “那我若死了呢?本来我挣扎着求生,就是想知道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什么,可是我若死了,你的魔刀梦,称霸三界的梦就全都碎了吧。”饕餮笑得更灿烂。

    饕餮笑完却猛然闭上嘴巴,但却没想到对面的人速度更快,用力掐祝饕餮下颚,让他闭不上嘴,“饕餮,你觉得我会信你咬舌自尽这种鬼话么?更何况,就算你咬舌自尽,我也不会给你机会,我关了你这么久,耐性早就磨完了,所以我打算祝你一臂之力。”

    说完便飞快将伸出令一只手,往他的嘴里死塞了不知什么东西,又紧紧合上他的嘴巴,只见饕餮连咳了好几声,却终究是咳不出来,紧接着他的全身猛然抽搐起来,双目瞪得大大的,却是通红。

    那人这才松开自己的手,往后飞离了几步,笑道:“好好享受成为魔刀的最后一刻吧,等我们下次见面,你就不再是饕餮了,而是我天君手中的威慑天下的魔刀了。哈哈哈哈!”

    那人又盯着饕餮看了一会儿,见他仍是慢慢地朝着魔刀变化,便向飞升离开。

    黑暗,又是无尽的黑暗。

    饕餮终于觉得自己要熬不过去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同这个被铁链锁起来的将要成为魔刀的饕餮分离开来了,明明他这么痛苦的嚎叫,明明身体在飞速地变化,先是变成刚刚那羊身人面的模样,而后又开始变化,甚至四肢的链条都被他挣脱,因为双臂像是慢慢不见了,双腿却被禁锢在一起,一点点的,黑色的毛发变得根根竖立,坚硬无比,然后全身像是被一团团黑色的雾气萦绕,那些雾气就一层层在身上包裹再包裹。

    那是自己么?成为魔刀的自己。饕餮明明看着自己在变化,可是又觉得那不是自己。

    突然之间,他甚至觉得他在笑,在看着他笑,他一字一顿盯着他道:“饕餮,我们本来就是要成魔的啊,你终究是逃脱不了宿命,你不愿意,我来替你!”

    是他?一刹那,饕餮终于明白,那个成魔的饕餮是谁,是那个一直被自己封印在身体里,本来就是魔的一部分,是他占领了自己的身体,主动依附刚刚那人,选择成为了魔刀。

    饕餮想阻止他,慢慢地靠近他,想将他驱逐出这具身体,他怎么能成魔呢,卿儿若是知道自己成魔了,该多伤心啊,饕餮喃喃道。

    这时,原本已经慢慢变化成魔刀的饕餮却突然挣扎起来,身上的那团团黑色像是一点点被撕裂,又重新露出四肢的模样,但是这挣扎并没有过多久,那团团黑雾又越聚越多,重新涌向他的身体中去。

    “你想把我赶出去,饕餮,你放弃吧,现在我才是主宰!”身体的那个声音咆哮道。

    饕餮的身体一会儿变成魔刀一会儿又变成羊身人面,一会儿又现出人形,就好像有好几个灵魂在他身体里拉锯。

    但是现在的饕餮已然不像之前,能够靠着自身把身体里的魔一点点驱逐出去,反倒是被那魔一点点拉入深渊。

    饕餮觉得自己的意识慢慢变得模糊,就连一直支撑着自己的芸卿的笑脸也一点点变得模糊。

    “芸卿,难道我真的成魔了么?”饕餮喃喃道。

    而这时,他的身体也不像刚刚那样时刻发生变化,而是慢慢地慢慢地再重新变成魔刀,他的四肢全都不见,他的脑袋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黝黑的泛着荧光的令人惧怕的黑色巨刃。

    魔刀,这便是魔刀了么?

    ……

    桃林中,因为某人的突然落下,突然刮起了桃花雨,粉粉艳艳,十分绚烂,而香甜的桃子也摇摇欲坠。

    一个白色的身影落到那桃花林中,盯着那些桃子,感叹道:“可惜了我这么些好桃子,都被那些仙人糟蹋了,还埋怨我说今年的桃子不好。真是,若非这蟠桃盛宴,又有谁会记得我的这片桃林。哼!”

    “天君。”一个恭敬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天君回过头,瞧着面前的青鹿道:“怎么?我交代你的事都准备好了没有?”

    “是,万事俱备,就是不知穷奇这家伙,不知何时用他来祭魔刀。”青鹿弯腰回道。

    “快了,青鹿,我刚刚去瞧饕餮那家伙了,我又给他加了一把火,想来过不了多少时辰,他就能彻彻底底成为魔刀。”

    “恭贺天君,贺喜天君!”青鹿回道。

    说完之后,却见青鹿迟疑道:“不过,那日在蟠桃宴上,我看到观世音去了弥率宫,我想太白金星已经知道了那日将饕餮劫走的是观世音是假冒的,所以我怕他们会有所提防,您看要不要?”

    天君迟疑了一下,大笑道:“那又如何,反正现在一切大局已定,他们就算想阻止,也阻止不了我了。”

    “是。是小人过忧了。”

432 春阳·血祭

    光,是许久未见的光,还有风,很轻的风,风中带来香甜的气息,是桃子和桃花的香气。

    饕餮在凡间见过许多桃花林,却没有一个比得上眼前的桃花林,也没有一个桃花林,既有漫漫的桃花,也有硕大香甜的桃子,印象中他只见过一次这样的景象,那还是许多年前,他还是那个无法无天的令人惧怕的凶兽饕餮时,天界的桃花林。

    没想到再次见到桃花林,却是以这样的面目,自己变成了一把刀,一把没有人能认出他本来面貌的魔刀。

    握刀的是那日见到的那个男人,今日他索性没有带面巾,而是露出脸,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他以前想过许多次,在揣测穷奇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可是今日见了,却仍没有一点印象。

    他手挥着魔刀,满意地点了点头,冲一旁的红衣孩童道:“青鹿,你瞧,这便是魔刀,通体漆黑,手握如寒冰,不管是神还是妖,只需一刀,便命丧刀下。”

    青鹿手中是一个白玉方块,他恭敬道:“天君,需要现在来祭刀么?”

    天君笑道:“自然,这魔刀尚未完全魔化,需要用恶的血和善的血来祭奠他。今日便用这恶的血。放他出来吧。”

    青鹿点点头,把手中的白玉块往空中一抛,然后用手中的长枪一戳,便见那白玉石块咔嚓一声似乎是碎裂了。

    而这时,地上突然咕噜噜滚出一个人,那人抱着头在地上哆嗦了一阵,似乎是被刚刚的变故吓坏了,然后才颤巍巍地抬起头了头,先是抬头看了看天君,又看了看一旁的青鹿,然后赶紧跪拜到地上,求道:“拜见天君,求天君开恩,我有重要的事要禀告,我知道饕餮那家伙现在在哪,他被祝钰救走了,我想他一定在他师尊太白金星那里,天君……”

    “穷奇,”天君突然打断道,“你看看我手中这把刀如何?”

    穷奇抬头,看着天君手中握着的那把黑刀,只见那黑刀漆黑如墨,却又如绸缎般的光泽,而那刀像是有生命般,在他的手中微微颤动,他自然是认不出那刀的好坏的,但是能被天君握在手里的刀,自然是把好刀,他立马恭维道:“天君这刀自然是极好的,萧飒寒芒,刀光凌厉,一定是把举世无双的利器。”

    天君笑笑:“这刀当然是非常好的,这可是我朝思暮想许久的魔刀。”

    一听魔刀穷奇一愣,又去细细打量那把刀,然后结结巴巴道:“这刀就是魔刀?就是用饕餮炼化成的魔刀?”

    “废话,这天下难道还有第二把魔刀么?”一旁的青鹿不耐烦道。

    “恭贺天君喜得魔刀!天君大业将成,真是可喜可贺!”穷奇忙道。

    天君盯着伏在地上的穷奇,淡淡道:“穷奇,这魔刀虽然握在我的手里,可是离练成,还差上一点,这刀还没开刃。”

    穷奇道:“开刃啊?行啊,天君你说怎么做,我都可以,你让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

    一旁的青鹿盯着他似笑非笑,却见天君盯着他,目光灼灼道:“很简单,这魔刀要用你的血来祭,更何况,我想饕餮最想杀死的人应该也是你吧。”

    穷奇一听天君的话愣住了,他在哪白玉屋中关了不知多少个时日,刚刚突然凌空一把长枪刺破,他还以为他要命丧于此,却没想到一抬头便看到天君和青鹿,他心里还想天君既然没有杀他,便说明他还有用,可是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用处。

    他忙不迭地跪拜在地上,“求天君饶命啊,这开刃也未必非要用我的血,对了,我听说这龙血最好,要不然,对,我的那两个兄弟混沌和梼杌,他们比我灵力更高,法力更强,用他们也成啊……”

    天君却笑道:“刚刚是谁说我让你怎么做,你便怎么做的,怎么,让你来祭我的魔刀,是你的荣幸,难不成你还想推辞不成?”

    “不不不,不是,穷奇只是觉得小人的血不好而已怕玷污了这魔刀……”

    “好不好,那要看看我手中的这把魔刀。”天君讥诮道。

    说着便轻轻松了手,那魔刀便飞舞在空中,然后慢慢落到了穷奇的面前。

    饕餮听得到他们说得所有的话,当他看到穷奇的时候,自然是恨的,甚至当看到穷奇跪在天君面前战战兢兢的样子时,他心里自然是畅快的。

    至于恨,也是有的,他变成今日这个样子,自然都是拜穷奇所赐,而当日穷奇对他的折磨也历历在目。

    若不是他,他不会变成魔刀,若不是他,他或许和芸卿还有可能在一起,但是现在,一切都成了空。

    杀了他,折磨他,把把的肉一点点割下来,心里的那个声音说道。

    心里想着,全身就像有了力量,看着穷奇飞快地逃跑,更是欢喜,追啊,去追啊,看他拼命逃窜的样子多么欢喜。

    不,不,我应该杀了他么杀了他我就彻底变成魔刀了,不,我不要杀他。

    天君看到一直追着穷奇跑的魔刀突然停到半空中,一动也不动,又等了片刻,那刀又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然后又向穷奇追去,追了一会儿又停了下来。

    天君的眉头皱了起来,在他身旁的青鹿突然问道:“天君,难道这饕餮的意识还没有消散么?”

    天君没说话,而是微微抬起了手,霎时一缕白光从他的手中射出,飞向那魔刀,只见那魔刀刹那爆发出耀眼的光芒,然后飞快地旋转停住,然后朝着穷奇的方向,如光电般向他飞去!

    穷奇原本见那刀停到半空中,心里还长舒了一口气,本想趁机逃跑,却不料那刀竟然又突然向他飞来,他还来不及反应,只觉胸口一痛,血便在他身上绽放开来。

    他低头看着穷前的那把刀,喃喃道:“饕餮,饕餮,我——”

    话还没说完,便见那刀又猛然拔出,飞升到半空中,然后又是飞快地劈下。

    刺啦一声,便看到穷奇的身子被劈成了两半,却见穷奇的身子晃晃悠悠,便倒在了地上,是一片血红。

    而那魔刀在血中铮铮做响。

433 春阳·入园

    天君满意地看着看着浴血的魔刀,哈哈大笑,然后同身旁的青鹿道:“你瞧,这被血淋过的魔刀就是不一般,而且这魔刀最喜饮血,每一次饮血,他的魔力便增加一分,只是可惜他的魔心还差了那么一点点,要不然刚刚杀穷奇的时候便不会犹豫。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停了一下,又吩咐一旁的青鹿道:“这两日想办法把饕餮心尖尖的那姑娘带来,是叫什么,巫鸾对吧,这丫头,我那哥哥倒也是宝贵,可惜啊,谁让她喜欢的是饕餮呢,这也怨不得我不顾念和他师尊的兄弟之情。”

    “是。徒儿明白,徒儿这就去办。”青鹿应道。

    天君这才一挥手,便见刚刚还插在血潭中的魔刀又重新回到他的手中,而魔刀上的鲜血就那么淋淋地流到他的手上,他的衣袖上,纯白的衣衫上是鲜艳的红,可是天君却毫不在意,只是用力将那魔刀挥了好几下,霎时,从那魔刀下扬起一阵狂风,裹挟着鲜血点点在在半空中扬起了一真血雨。

    他抬起头,感受着那些血滴落在脸上,落在身上。

    远处,那些桃花似乎开得更鲜艳了。

    ……

    芸卿突然觉得一阵没由地心悸,她忙走到床前,外面似乎刮来了一阵风,吹动着窗前的栀子花晃来晃去。

    “小陆,怎么突然就刮起了风呢?”芸卿喃喃道。

    天界很少有风,若是有风多半也是哪里的仙人无聊时挥了挥衣袖,但那不过是微风,可是刚刚那风,不知为何,芸卿却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可是天界又怎么会有血腥味。

    正在晃神时,突然一只小小的纸鹤飞到窗内,落到她的眼前。

    芸卿好奇地打开,上面只有一条小字,却让芸卿赫然面色。因为纸条上写着:“我知道饕餮在哪里,出殿右拐,我在那里等你,不要告诉其他人。”

    芸卿咬着嘴唇,心里又惊又喜,这纸条一定是带走饕餮的人写的,除了他,没有人知道饕餮曾经在这里,也不会有其他人会把这也的纸条写给她。

    她将纸条攥到手心,又展开,如此反复两次,最终还是将那纸条团成团塞到面前的栀子花盆中,然后低声同那栀子花道:“小陆,我没办法坐视不管,我一定要去看,剩下的事就拜托你了。”

    那栀子花的枝条却突然晃了晃,然后它的枝条便挂到了芸卿的袖子上,“芸卿,别去。”

    是小陆的声音。

    “别担心,我怎么都是神仙,只要在天界,他们不敢怎样的。”芸卿将那枝条从衣袖上摘下,安慰道。

    说完之后,便头也不会推门出去,只留下栀子花在空中晃来晃去。

    谁料刚出门便碰到祝钰,他看着心事重重的芸卿只是往门外走,便叫住她道:“你要出去?”

    “啊?嗯,我闷得很,就在门口转转。”芸卿吓了一跳,然后挤出一丝笑,不自然道。

    祝钰见他笑比哭难看,因这些日子,芸卿一直把自己闷在屋子中,他心里也不是滋味,这时见她提出主动走走,便也不好拒绝,便道:“那行,你小心点,别走远了。”

    “祝钰,”芸卿突然唤道。

    “怎么了?”祝钰有些奇怪。

    “没事儿,师尊问起我了,你就说我出去散心了。”芸卿犹豫了下,然后说道。

    “行了,我知道了。”祝钰笑笑。

    等出了殿,向右拐了,芸卿左看右看,却是没瞧见人,不死心又往前走了两步,仍是没有人,正当芸卿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见到前面又出现一只小小的纸鹤。

    芸卿心里一喜,急忙上前,那纸鹤却又向前飞走了,芸卿这才明白,那纸鹤是在引路,芸卿一面跟着那纸鹤,一面向左右看去,既然纸鹤在这里,那么施法的人也应该在这附近才对,但是那人却异常小心,不管芸卿怎么看,都没有发现那人的踪迹。

    芸卿跟着纸鹤走来绕去,眼看离弥率宫越来越远了,甚至连天兵见得也少了,但芸卿只顾着寻觅饕餮的消息,哪里管得这么多,只是跟在那纸鹤后面,那纸鹤飞她也走,那纸鹤停,她也停。

    直到走了有大半个时辰,才见那纸鹤停在前面并不在动,等芸卿走到哪纸鹤前时,哪纸鹤却突然不见了。

    芸卿忙左顾右盼,可是也没有寻到人,只是看着面前的“蟠桃园”有些发愣,意思是让她进里面么?

    蟠桃园她倒是有些印象的,虽然这次蟠桃会她没有去,可是之前在天界时,每年的蟠桃会她可是没少去吃桃子,而且,因为师尊的关系,蟠桃园里的许多桃子,她都是想摘几个就摘几个?

    饕餮会在这里?芸卿心里直道不可能,虽然天界许多人不知道,但她是直到,奉管蟠桃园的天虚子,可是师尊太白金星的弟弟,不过这天虚子修为道行都比不上太白金星,在玉帝那儿自然也是排不上号的,甚至很多仙人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出来,这样一个人,会和饕餮扯上关系?

    会不会刚刚那纸鹤引错路了,芸卿正在疑惑间,却见那蟠桃园的门突然开了,门口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盯着芸卿,然后笑嘻嘻道:“这位仙女姐姐,快进来吧,师傅等你好久了。”

    芸卿疑惑道:“等我?你们师傅不是天虚子上仙?”

    那孩童却是不答,仍是笑道:“快进来吧,这里有你想见的人。”

    想见的人,霎时如凉水浇头,芸卿愣愣地看着对面那孩童,却见他敞开大门,盯着芸卿一字一顿道:“你不是想见饕餮么?他就在里面。”

    “你是说饕……饕餮,小九?他怎么会?”芸卿喃喃道。

    那门口的孩童等得不耐烦,索性出了门,走到芸卿的身后,冷笑道:“是啊,他可是等你等了好久。”

    芸卿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那孩童推入了蟠桃园内,那大门也应声关上。

    芸卿抬头望着满树的桃花,粉红的花瓣上有些猩红点点,香甜的桃香中有种奇异的腥气。

    “走吧,你不想看看现如今的饕餮么!”

    刚刚推她进来的青鹿在她背后冷笑道。

434 春阳·牵绊

    芸卿心里咯噔一下,但是现在想要退缩已然来不及的。

    她被青鹿推攘着向前,浓重的血腥味越来越重,但等到她被推到天虚子面前时,他仍然是印象种那个和善、淡然的仙人,每日只是埋头在蟠桃园中,为天界培育出最香最甜的蟠桃。

    但是等芸卿的目光落到他身旁白玉桌上的那把漆黑如墨的刀上时,芸卿却有中奇怪的感觉,熟悉却又陌生,还有一点点心痛。

    天君看到他,闲闲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笑道:“巫鸾?还记得当年你在天界的时候,你师尊太白金星可是没少领着你到我这蟠桃园偷桃吃?你师尊最近如何?我这个哥哥,当年你入轮回之后,他可是没少来我这蟠桃园吐苦水。如今你回了天界,想来他定是高兴的。”

    芸卿将目光从那刀上收了回来,恭敬问道:“我给师尊添了不少麻烦,多谢上仙对师尊的记挂。”

    天君笑道:“怎么说他都是我哥哥,这弟弟惦记哥哥,自然是天经地义,虽然我不太喜欢我这个哥哥,谁让他是天界受人尊敬的太白金星,而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在蟠桃园种桃子的小仙而已,旁人见了,多半连名字也不会记得。”

    芸卿道:“但是每年蟠桃盛宴,玉帝和王母娘娘还有众多上仙都会夸赞上仙的桃子种的好吃。这种赞誉是我师尊都不曾享受的到的。”

    天君讥诮道:“你以为我会喜欢这种赞誉么。我想要的可是无论谁都要仰视我高高在上的赞誉。算了,像你这种根本不会体会我的感受。对了,你瞧我这刀如何?是我新锻成的,你要不要试试?”

    芸卿又盯着那刀瞧了瞧,然后摇了摇道:“不,不用了,我来不是为了试刀的。”

    天君却异常亲切道:“你应该试试的,这把刀,很喜欢你的。快,握起来试试。”

    天君说着将那刀提了起来,然后走到芸卿的面前,把刀硬是塞到芸卿的手里,刀一入手,是一种异样的感觉。

    刀很重,很凉,是沁入心脾的凉,芸卿情不自禁将刀提起,刀上映出她的样子,芸卿不知为何突然觉得鼻子一酸,一滴泪就这么落了下来,流淌在刀上,泪就那么沁入刀中。

    刀突然晃动起来,刚开始只是微微地颤动,而后却是剧烈地颤动,芸卿一只手根本握不住那刀,只得两只手紧紧地握住那刀,可纵然如此,那刀仍似是想要挣脱芸卿的手。

    一旁的天君见到此情此景,情不自禁大笑道:“看来这刀似乎认出你了,还真是情真意切,饕餮,你瞧,你最恨的人和最爱的人,我都给你找来了。这你最恨的人命丧你刀下,那么这最爱的人,我想你也一定想被你杀死吧,这样,你们不就永远在一起了,哈哈哈……”

    天君的话一出,芸卿的脸色惨白,再次望着握在手中的那把魔刀,那魔刀似乎也能感受到,刀更是剧烈地震动着,只听“铛”地一声,魔刀竟脱手而出,然后发出耀眼的光芒,落到了芸卿的面前。

    “小……九……”芸卿喃喃道,一下子竟跪倒在地上,手轻轻摸着那颤抖的刀,霎时眼泪模糊了视线。

    “卿儿……卿儿……”饕餮看着自己最爱的女子出现在面前,在自己面前流泪,呼唤着自己的名字,饕餮想将她抱在怀里,但是这一切都只是徒劳。

    无论他怎么挣扎,自己都无法挣脱这束缚,甚至他说出的话芸卿也听不见,世上最痛苦的事,恐怕莫过于此,我在你面前,而你却认不出我,明明你在我面前,却无法拥抱你。

    天君用手一指那魔刀,魔刀便飞到半空中,又见天君朗声道:“魔刀,杀了她,杀了她,她便能永远和你在一起,这不是你想要的么,快点,杀了她。”

    但是那魔刀只是在空中不停地颤动再颤动,似乎在抗争,而芸卿却只是茫然地盯着那魔刀,然后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想做什么?为什么要把小九变成魔刀?”

    天君轻笑一声,道:“我刚刚不是说了,我不想再在这蟠桃园当一个无关紧要的种桃子的仙人,我要让三界全都看到我,看到我手握魔刀称霸三界的样子。”

    芸卿抬头,盯着天君道:“你想做这些,为什么要拉这小九,他不愿意的,他不愿意的……”

    天君朗声道:“可惜他天生身体里都流淌着魔的血,他注定是要成为魔刀的。就像你,注定是要用来祭魔刀的,你放心,当你的血浇满整个魔刀,你便会和心爱的男人融到一起,魔刀便会真正炼成,这是多么令人欣喜啊!”

    说着用手一指那魔刀,霎时只见更多的黑气扑向魔刀,魔刀就被埋在那一团团黑雾之中,只听到嗡嗡作响之声。

    却见芸卿突然站了起来,脸色只有未干的泪痕,却再没有流泪,走到魔刀面前,喃喃道:“小九,你放心,握不会让你变成魔刀的。”

    这时芸卿已然从怀中掏出捆仙绳,右手一挥,便见捆仙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魔刀,捆仙绳没入黑雾,只是不见,但芸卿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的捆仙绳,突然,她只觉右手一滞,又觉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拉扯,眼看着芸卿握着捆仙绳的右手被拉得全是也红痕,而她的脸色越发苍白,额头也冒出了一层汗。

    天君瞧着芸卿的样子,冷笑道:“就凭你,还想阻止饕餮成魔,你也太不自量力了。”

    天君说着,又抬起手轻轻弹了几下手指,却见越来越多的黑雾在魔刀的周围聚集,而魔刀的力量也似是越来越大,而这时,芸卿已然站立不稳,原本只是用一只手拉扯着魔刀,而这时则用两只手紧紧地拽住,纵然如此,她整个身体被魔刀的力量拖着已然站立不稳,脚在地上不自觉地被拖着向前。

    突然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涌出,芸卿只觉双手猛然一震,就被拉入那黑雾之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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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0411/ 第一时间欣赏六记斋记最新章节! 作者:三白落花生所写的《六记斋记》为转载作品,六记斋记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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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记斋记介绍:
何谓六记?记生死有命,记悲欢离合,记福祸相依,记善恶有报,记六道轮回,记众生芸芸。
闲来六记斋,玉盘珍馐杯中酒,天下熙熙又攘攘,魑魅魍魉莫能逢,福也好祸也好,生也好死也罢,不过生而有命,人也好鬼也好,妖也好神也好,各有寂寞难诉说。
他习惯了旁人唤他姜九爷,掌柜的,再次见她,方想起有一世,那人曾唤他小九。这些久远的事他就早忘了,可有些人,总要唤起他身上那些贪婪与杀戮,以及那被封印的不断蠢蠢欲动的恶。六记斋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六记斋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六记斋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