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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泽拉斯战纪全文阅读

作者:死亡呼吸     艾泽拉斯战纪txt下载     艾泽拉斯战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91

    我不知道英雄究竟会不会这样受伤,但我印象中的英雄们似乎从来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即使受伤也是基本不受影响,或者只有遇到某些更厉害的大首领才会受点伤。

    这样的受伤只有那些小喽啰,杂兵,炮灰才会遇上!所以说……我显然不是英雄……

    在拉文霍德时,躲闪是我的天赋,那么逃跑应该也是!

    当我虚晃身影骗过不知道从哪射过来的一箭后,我将身体藏在了街边的屋檐下,房顶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就在这时,我的余光看到火并的人群里有三个人朝着我跑了过来。

    忽然那熟悉的一幕出现在脑海里!我扭头就往巷子里钻去!

    头顶上脚踩瓦片发出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我顿时感觉后背发凉。果不其然,一支箭射穿了我飘起的斗篷。

    这个地方太小了,跟他们绕到最后的结局就是我被他们包夹。周围传来的脚步声已经告诉我,我快要被包围了。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把左肩顶到了墙上,右手抓住箭身,我一咬牙将箭拽了出来。肩膀传来一阵撕裂的感觉。这疼痛让我头发昏。

    袖筒里感觉黏糊糊湿漉漉的。尝试着耸耸肩,但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疼。顺手将腰上的弓摘了下来。我的后背贴在墙壁上,将弓举了起来。

    头顶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是从我身后的房顶上传来的。当听到脚步声快出现在我头顶上的时候。我从屋檐底下闪了出来。虽然巷子并不宽,但是房顶上的那个人身体正暴露在我的视线之内。

    千钧一发之际我弦上的箭射了出去。距离太近了!房顶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射出的箭矢正中他的胸膛。我把他射到我肩膀上的箭又还了回去。

    他从房顶上滚了下来。我抽出腰里的剑准备上前给他补上一剑,但我面前的巷子里出现了一个身影。

    朝那人的胸膛猛刺一剑之后,我扭头撒腿就跑。

    我睁大了眼睛,企图看清前面的道路和巷口的交叉点的位置朝向。

    左手拿着弓,右手将剑斜斜的举在我的面前。身后有人追,我真担心前面突然再闪出一人然后一剑横扫在我面前。我的身体尽量的靠着墙面快速的向前移动着。

    咬着牙冲出了巷子,万幸巷口没有人埋伏。我将手里的剑狠狠的插到了地上。飞快地从屁股后面摸出一支箭搭在弦上,转身就是一箭!狭窄的巷子并不适合躲闪。而后面的那家伙冲得太猛丝毫没有迟疑地拿他的胸膛接住了我射出的这一箭。

    拔出地上的剑我转身跑了回去。胸部中间的那家伙还没死透。而听得周围并没有脚步声的我一脚踩到他的胸膛上。没入胸膛的箭矢被我一脚踩折了。那人嗓子眼儿里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嘶吼声。我对这个喑哑的憋闷的声音有印象。

    我一剑砍向他的脖子,然后俯下身用手使劲抠进了他的嘴里。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个家伙果然没有舌头!是他们!没错了!这群鲶鱼根本没有离开,确实跟鱼刺帮的混蛋搅在了一起。

    还剩下两个!这时我的脑子里在飞速的思考着。到底是放过他俩还是把他俩都宰了……

    不行……即使我一会儿有机会超常发挥也不能把他俩都宰了。我得留着他俩,万一以后再用的着呢。此刻我心里突然出现了那个笔记本。

    把手里的弓重新挂回腰上,我挥剑将地上的鲶鱼头身分离了下来。掀动身后的斗篷将他的脑袋裹在里面。抱着这个东西,我爬到了房顶上。

    剩余的那两个家伙貌似想要绕到这片房子的外围来包夹我。但是现在已经把这两个解决了,我也没了那么多的顾虑。我悄悄的绕到了码头的另一侧,钻进了周围的树丛里。

    当我强迫自己稳定了呼吸的时候,我才感觉肩膀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头有点发晕。

    我开始慢慢后退并找寻回到城里的路。一边走我心里一边盘算,保不齐今天晚上豚鼠帮将会面临灭顶之灾也说不定。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至少劳伦斯现在已经带着拉尔夫出城了。

    洛丹伦的城墙非常高,想从外边爬进去根本就不可能。我只能在城外等待着天亮。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我看到我的左臂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了。这可真是个糟糕的事情。

    有钱能使鬼推磨,花足够的钱就可以让人把我带进城里。

    进城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了孤狼。

    当孤狼看到浑身是血的我时,他吃了一惊。而当我把那个人头放到他的桌子上时,他皱起了眉头。

    “我找到他们了。”我说。

    孤狼疑惑的看着我。

    “你得先给我找个大夫包扎一下。”我说道。

    埃布尔并不在房子里。这个家伙究竟去哪儿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现在房子里只有孤狼自己,现在也只有他能帮我包扎伤口了。射入我的身体的箭头确实没有伤到我的肺,只不过流的血似乎太多了。

    孤狼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听我编造故事。当然我并没有把帮豚鼠帮抢码头的事实告诉他,而是说我一直潜伏在鱼铺附近,当我忽然发现了他们踪迹后一直追踪到了城外。可不巧的是在城外码头遇见了帮派火并。我趁机偷袭杀死了两个。在我检查他们的身体时,发现竟然是我要找的那群该死的沉默者。

    孤狼静静的听着并不说话,当我讲完故事后。他淡淡地说道:“那么我们该去拜访一下鱼刺帮的首领了。”

    我说:“那么城外的那两条鲶鱼呢?”

    “找到他们的首领。那两条鲶鱼就跑不了。”

    “我已经追了他们很久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把拉尔夫怎么样了,到底是囚禁他还是……把他变成了一具下水道的尸体呢?”我担忧地说着并看向了孤狼。

    孤狼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他只看了我一眼。“希望他没事儿吧。”

    当埃布尔看到桌上张着大嘴的人头和一身血污的我时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我瞟了他一眼后便懒得再搭理他。

    不知道我现在的脸色如何,是依然满面红光还是惨白的没有血色呢。孤狼和埃布尔以及两个我从没见过的家伙收拾好了趁手的家伙后,孤狼扭头看了我一眼。“你好好在家休息吧。”他说。

    “我可不愿待在这个倒霉的屋子里面。”我厌恶的说道。

    “你似乎找到了一个温馨的安乐窝。”孤狼看着将一把匕首插进了靴子里。

    “温馨倒没觉得,至少是我晚上能睡得着觉的地方。”我站起身来走到他的面前。“虽然我以前并不喜欢拉尔夫。但是我还是希望把他找回来。如果……那就代替我为他报仇吧。”我看着孤狼的眼睛说道。

    孤狼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寒光。“会的。”

    走在回教堂的路上,我感到了一丝轻松。虽然这件事儿还没有完全结束。但是我对刚才说的话表示满意。

    当我出现在乌瑟尔面前的时候,他惊讶的叫了出来。图拉杨这小伙子更是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乌瑟尔一直在喋喋不休,图拉杨不停的问东问西。我看着面前的两人,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我不知道怎么睡着了,但是我觉得睡得很香,似乎还做了一个甜美的梦。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乌瑟尔依然坐在床头翻他的书。

    “我饿了,兄弟。”我轻声的叫了他一声。

    “看来你伤的不轻啊,竟然睡了整整一天。”乌瑟尔起身把我扶了起来。

    “我似乎做了一个美丽的梦。”我说。

    “哈哈,是么!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睡觉的时候竟然脸上带着笑容。”乌瑟尔微笑着对我说。

    “你竟然还偷看我睡觉。”我撇了撇嘴一脸鄙视的看着他。

    他端着一碟面包和一罐果酱放在了我的面前。“我去给你热牛奶。”说着他就往外走去。

    “不用了,谢谢你。”我叫住了他。“乌瑟尔……”我看着他的眼睛打量着他依然纯洁的脸庞。“你还相信我吗?”我突然对她说。

    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差异,他依然微笑的看着我。“当然。”

    第二天一早,我第一次比乌瑟尔早起床,并赶到了教堂里面。在我点燃圣坛上的蜡烛之后我看到法奥主教正站在教堂的门口微笑的看着我。

    看着乌瑟尔和图拉杨跟随在法奥主教的身边虔诚的祈祷,我也第一次真正尝试着向圣光祈祷。此刻我感觉心里面充满了一种莫名的喜悦。

    早课完成之后,我也是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跟他们两个坐在一起开心的吃早餐。图拉杨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我则声称如果他再这么看着我,我就打爆他的眼睛。

    早饭过后,我便悄悄的离开了教堂。可当我回到那个倒霉房子的时候。房子里却空无一人。那个倒霉蛋的脑袋还放在桌子上,当我看到他张着大嘴对着我的时候,真是感觉晦气。

    孤狼他们四人从昨天出门到现在似乎还没有回来。我只能祈祷他们也一切顺利吧。

    当我检查完阁楼准备下楼的时候,我听到了楼下传来的脚步声。看来他们回来了。

    可我刚下到二楼的时候,赫然看到桌子边上站着一个陌生人,他身后还有三个看上去并不和善的家伙。只见桌边的那个人扭过头来盯着我,一只手按则在那个脑袋上。

    从那个人的眼神看出来,他一定不是走错了门。

92

    我虽然不喜欢这栋房子。但是这依然算是我……我们的私有领域。对于那种不请自来,或者不敲门就进来的家伙我一向非常的反感。

    我也比较讨厌自来熟的人。

    “你就是比尔吧。”站在桌子前面的家伙问道。

    “你们找错人了。”

    “我很确定没有找错,至少是地址,比尔先生。”他微笑的眼神叫我浑身不自在。

    “你们至少要先敲门。”

    “这里以前可是一直荒废的。”

    “你想干什么?”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那个家伙并没有把手从那个倒霉的脑袋上拿开。

    “直接说你想干什么?”我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

    “请允许我把话说完。”他脸上的微笑让我恶心。“我叫亨利……”

    “我不想知道你叫什么,直接说有什么事?”我又打断了他的话。

    他拍了拍那个脑袋笑着说:“奥里登曾经让你去杀了弗莱德,但是你一直没有动手,现在弗莱德死了。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是谁?”

    “我叫亨利。”

    “无所谓你的名字。谁派你来的?”

    “我有一个朋友,他很关心你的所作所为。”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你当然知道。”他的语气开始咄咄逼人。

    这话叫我摸不着头脑。我不能断定这几个人究竟是谁派来的……是奥里登么?或者是……

    “好了,别废话了!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吧,我可不喜欢绕弯子。”

    “那本笔记本在哪?”

    “哈!什么笔记本?”

    “我是出于好意,比尔先生。据说你以前是个石匠,对于一个石匠来说,撒谎并不是你的长项,虽然你总是在撒谎。”

    “看来没的聊了!”我摊开手。

    “不,我可不想有什么伤害,虽然你似乎是个……嗯,有特殊癖好的家伙。”他将桌上的脑袋转了个方向,那张开的嘴巴冲着我。

    拔出捅进一个倒霉蛋嗓子眼里的箭矢,我一屁股坐在通往三楼的楼梯上。可刚坐下没十秒钟,我赶忙爬了起来飞一般的冲下了楼。

    这群人的身份到死也没从他们四个人的嘴巴里套出来。我则一瘸一拐地往教堂的方向奔去,可跑到半截,我又止住了脚步。

    要么是奥里登的人,要么是孤狼的人,我想不到还有谁知道我跟踪弗莱德这件事,还有那该死的笔记本!

    会不会是拉尔夫?但是他似乎……如果是他的话,他完全可以不出现,只等弄死我!

    那群沉默者……对!那群沉默者知道我跟拉尔夫。拉尔夫究竟有没有吐口呢?万一他吐出只字片语但是没有告诉我……

    我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这个该死的笔记本现在成了个大麻烦!现在似乎直接给孤狼是不行的,那就再编造个故事?现在我一身的伤,怎么编?我现在连他的小情人究竟在哪都不知道!

    必须咬牙坚持,这事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就当这笔记本消失了!有可能是刺杀他的人拿走了,有可能是她的小情人拿走了,有可能是洛丹伦人拿走了,然后才是我!

    如果真有一天,他的小情人被抓了的话呢……

    我看了看身上别剑刃划烂的衣服和增添的几道伤,将嘴巴里渗出的血吐在了地上。

    等到夜幕降临,我拖着受伤的腿回到了教堂。可当我推开教堂跟后院的门的时候,我惊呆了!

    孤狼跟那三个家伙正坐在教堂里,乌瑟尔正坐在一旁跟孤狼说话。

    他们齐刷刷地看向了我。我此时感觉心里一阵翻腾,脑子里嗡的一下。

    “比尔!你回来了!”乌瑟尔站起身来。

    我扫了乌瑟尔一眼,努力镇定地看着坐在长椅上的四个人。孤狼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那三个家伙则一脸的紧张。

    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我拍了拍走过来的乌瑟尔。

    “你的朋友等了你好一会了。”乌瑟尔的眼神打量了我,虽然他的脸色没变,但他的眼神里有很多话想跟我说。

    “谢谢你,乌瑟尔。我来招待他们。”我对着他点了点头,轻轻地将他往外推了一把。

    我坐到了刚才乌瑟尔坐的地方。

    “怎么回事?”孤狼的脸色没有任何的变化。

    “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你不是去找那个鱼贩子了么?怎么找上门一群那些家伙?”我往门口扫了一眼,乌瑟尔竟然远远地坐在门口处的排椅上。

    该死!他怎么……还不走!

    “我还想问你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那群人是怎么回事?怎么找上门来的!”

    “比尔,你得跟我说实话!”

    “实话?老大!你想知道什么?”

    “你怎么搞的?”

    “什么怎么搞的?”

    孤狼抿了抿嘴。“拉尔夫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受到了袭击,就冬幕节那天,我们俩分工,我去偷笔记本,他去跟踪弗莱德。他被那群哑巴袭击了,我也差点死在那!当我把拉尔夫拉回住处之后包扎伤口!我担心弗莱德遭遇不测,于是我返回了国王广场,后来弗莱德跟国王进宫了,然后我回去看拉尔夫怎么样了!他消失了!你没听错!他失踪了!我回去的时候他不在了!上次我们在那家酒馆的时候我就是这么告诉你的!”

    孤狼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之后我被袭击了,就在我再次回到住所寻找线索的时候。”我指了指胳膊。“之后我一直在找他,实在找不出线索之后我找到了本地的帮派,就是那个鱼刺。”

    孤狼纹丝不动地盯着我。

    “如果你今天找到了那个叫爱德华的家伙,你会知道我说的真假。”

    “那个笔记本呢?”他问。

    “没得手。”

    “冬幕节那天你去干什么了?”

    “去大使馆找笔记本!”

    “笔记本呢?”

    “那个笔记本根本就没放在大使馆!”

    “然后呢?”

    我的脸上露出难堪的表情。“拉尔夫失踪后,我的胳膊受伤了,我就更没有机会去搞那该死的笔记本了。”

    “奥里登找过你么?”

    “找过,只不过是一群杀手,跟这类似。我不知道今天这群家伙是不是他派来的第二批。他们并不搭话,上来就是砍。”我指了指胸口被划烂的衣服。

    “他们说什么了吗?”

    “如果来得及我会好好问问他们的。”我亮了亮被剑划伤的脸指了指胳膊上的伤。“鱼老板请你们喝茶了么?”我问道。

    孤狼皱了皱眉头站起了身,“你好好养伤。”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出了教堂。

    乌瑟尔关上了教堂后院的大门后来到了我面前。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甚至有一点不愿意跟他对视。

    “那群人是你的朋友么?”他问道。

    “有什么关系么?”我还是抬起了头。

    “不……比尔。我没有恶意,他们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只感到了杀气。”

    “他们就是这样,我也是。”

    “你……不是你说的那样。”

    “他们是我的朋友。”我说。“也不全是。”我不情愿地吐出这几个字。

    “你要小心。”他依然满脸的真诚,“如果他们找你的麻烦,我会帮你的!”

    我此刻毫不怀疑乌瑟尔的话,一点也不。我看着他,抿着嘴笑了。

    “你去睡吧,乌瑟尔,我想静一静。”我说。

    他将圣坛上的烛火熄灭了一些,然后走向了后面的宿舍。

    “比尔。”他站在门口,回头望着我。“我是你的朋友么?”他问道。

    我看不清黑暗中他的脸。“当然!”我说。“我相信你就像你相信我那样。”我伸出食指指向了他。

    “谢谢。”黑暗中飘来这轻轻地一声和关门声。

    圣坛上的烛火在安静的跳动着,每一个火苗都似乎有生命一般。

    乌瑟尔……我此刻愿意全心全意的相信他,不光是因为我知道的那一点点的未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人能让我如此的信任么?

    熔化的蜡从上面慢慢地淌了下来,就像泪水一般。

    艾丽……我心里你的音容笑貌一颦一笑都如此清晰,但我看不到我们的未来……在你心里我或许已经死了,你还记得我么?你还是那个让我可以放下所有防备的人么?

    圣光啊!我如何才能感受到你的温暖?我如何才能体会到你的指引呢?

    当最后一点烛光熄灭的时候,黑暗再一次地将我紧紧地拥抱其中。燃尽的烛芯散发出淡淡的烧焦味道。我站起身来,右腿上传来一阵疼痛。

    我轻轻地推开教堂的门,离开了。

    曼陀罗花并不好找,雨燕草在普通大夫那找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目前我这种情况再次潜入炼金学院无疑一个近乎于找死的行为。但是我必须要这么做。

    强忍着疼痛,努力地克服着行动的不便,我还是进去了。没有时间去翻书,只能凭着以前的记忆在炼金室配制着我想要的药剂。

    未来的日子应该会无比艰难吧。我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必须把所有最艰难的情况都考虑进去,这只是第一步。

    坩埚里的药剂在火焰的舔舐下翻滚着,将锅里的药剂倒了出来,然后将其他一对药剂配合了起来。等药剂稍凉,我端起一碗将其一饮而尽。

    抹在腿上的药膏逐渐开始发挥作用,活动了活动,伤口已经开始麻木不再像刚才那么疼了。虽然感觉有点不像以前那么灵敏,但是已经能做点事情了。

    窗外世界依然在浓浓的夜色中沉睡,我向洛丹伦的城市防卫处奔去。

93

    洛丹伦的城市防卫处在皇宫的东面不远处。掏出怀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一般情况来说,从这个点开始一直到凌晨的四点或许是人最困的时候。

    防卫处的门外没有人站岗放哨,寂寂无声的大街上四下无人,我靠在防卫处大楼的门外往里边观望。一楼大厅里面的烛火已经熄灭了一大半。在这种昏暗的环境当中,两个已经睡成了死猪的执勤人员一个靠在椅子上,一个趴在桌子上。

    我抬头看了看二楼的窗户和三楼的阳台。这一次我决定从正门进去。

    撬开这扇门并不费劲,但是估计在我之前没有哪个贼胆敢这么光明正大地撬开这扇门,然后从大厅里面走进去。

    我要比老鼠的脚步还轻,要比猫行动更要安静。走到这两个卫兵的身边,我将手伸向了他们腰间的钥匙。

    轻一点,再轻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摸下钥匙之后,我进了五楼防卫大臣的办公室。不知道为什么,越往楼上走,我就感觉后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上一次是从窗外看。这次走进屋里之后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已经没有了那种溜进别人房间里之后偷偷摸摸的那种兴奋感,反而是一种焦虑和不安。

    弗莱德被刺案件的卷宗就在办公桌的一个显眼的位置上。

    在厚厚的卷宗里边儿。最上面就是弗莱德的小情人伊芙·普瑞斯托的……口供。

    伊芙小姐的口供一共有两份。第一份是弗莱德出事的那天,里面只记载了他受到惊吓之后的不知所措。和对洛丹伦城保卫工作的严厉指责,以及叫嚣着要找到奥特兰克的匹瑞诺德国王,她是贵族云云……但是对于弗莱德最近接触的人却只口不提。

    然而两天之后的第二份口供里被修改和涂抹了大段的文字。在记录的文字里,伊芙小姐似乎有些崩溃。有很多的文字记载着他在哭泣,抱怨和咒骂。

    可这份报告涂抹的文字太多了,甚至有几页,基本就留不下几行字了。这玩意儿我不打算把它交给孤狼的,现在这个情况把它交给孤狼,我不知道孤狼会用什么眼神看我?最坏的可能性就是他怀疑我已经扰乱了所有的事情。

    如果孤狼想调查的话,就把这些玩意儿留给他自己看吧,他真想看,他……手下总有人有这本事。

    我又开始翻找锁在办公桌里面的文件和物品。我恨不得钻到办公桌里边把办公桌翻个底朝天,但在里面发现除了金钱和印章之外根本没有更有价值的东西。

    防卫大臣的笔记本里面记载的内容都是那些琐碎的零散的文字和信息,看着也似乎跟这件事没有任何的关联。倒是上面记了一些账目和送礼的人员,没一个认识的。

    窗户外似乎有了点光,天要亮了。

    一夜没睡的我回到了教堂,但是当我踏进教堂的时候我忽然想离开,我不想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踏进乌瑟尔的房间,躺那就睡。这是一种隔阂么?或者……我不会形容,但是有那么一刹那我打算离开这。

    我轻轻地推开门,乌瑟尔早已经起来离开了房间。我蒙着头,心里乱糟糟的。

    不知睡了多久,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就在那么一刹那,看着窗外的光线我忽然就恍惚了,这是睡了多久啊,现在这个天色是早晨还是下午呢。

    真不知道我是怎么睡的这么踏实的,估计也就是在这里,或者是他身边我才睡的这么安稳的吧。

    爬起来后我并没有去找乌瑟尔,而是刻意地躲开了所有人,翻出了院墙。

    奥特兰克的使领馆已经人去楼空,那群跟随的弗莱德来的侍卫们也不知去向。显然这个女人不在这里了,作为一个拥有贵族身份的女人,而且是一个王子身边的女人,她肯定不会被关进市井地痞才待的低等监狱,当然也不会让她享受高塔冷宫那种待遇。

    看她的第二份交谈记录,她痛哭流涕的描写,她应该在洛丹伦城监狱的某个中等级别监舍。

    在监狱外面转了好几圈,这个监狱并不小,而想从这逃出去,不说那十几米的高墙,高墙上布满了尖锐的刺,想从这墙上翻过去的可能性为零。监舍里面我是看不到的,全被高墙挡住了。而且据我观察,这里面的防卫岗哨,且不说我能不能进去,万一暴露,我杀出来的可能性也是几乎为零。

    当我围着监狱转完第三圈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在我身后的不远处。真是大意了……这样的警觉性让我瞬间感觉如芒在背,浑身难受。我这是要死而不自知啊!

    我放慢了脚步,此时我已经不再考虑进去的事情了。孤狼现在不光是怀疑我了,这个家伙是孤狼身边的人我见过。在贫民窟的应该也是他,希望仅仅只有他跟着我吧!现在是怀疑,我担心过几天万一对我动手。

    我并不担心对这群并不熟悉的家伙动手,但是面对孤狼我心里总是还存在着一些畏惧。

    一直沿着国王大道漫无目的的走着,我此时是真的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要是逃跑,估计来没出洛丹伦王国就会被他们追上。可不逃跑该怎么做呢……

    所以我暂时还不能把这个家伙甩了,至少他回去汇报的时候我并没有做太出格的事情。

    眼前护眼一亮,一大队骑兵朝我这边的方向缓缓走来,而他们橘红色的战袍和飘动的鹰旗叫我心里一激灵!这装束根本不是弗莱德带来的那群人!奥特兰克派人来了!

    站在路边人群中的我注视着这一帮人从路上走过,威风不威风再说,这次这群人一定在这得不着好。我架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跟在他们的身后。

    他们并没有去使领馆,而是直接去了王宫。我在王宫外,除了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外,他带来的护卫全部站在王宫外面等到天擦黑,这群奥特兰克的雪种们迅速地离开了王宫。看来米奈希尔国王不想留他们吃晚餐。

    奥特兰克的使领馆的大别墅大门紧锁,这群人只在使领馆周围的军营里驻扎了下来。观察了半天,我还是立即去找孤狼。

    说谎是一个习惯,当人撒谎之后,开始会因为撒谎而恐慌,之后就会变得平淡,然后是理所当然,直到习惯性的说谎。而有时候撒一个谎,就必须编造更多的谎言去支持最开始撒的谎。而编织的谎言越多,随着时间推移,出现漏洞的机会就成倍增长。撒到最后没被发现被揭穿的这种人才是不多见的。

    而我显然不是这种人才,至少现在还不是,站在孤狼面前的时候,我尽量的表现的累一点,渴死了。

    他的眼神并不严厉,但是似乎就是让我感觉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点戏谑的味道。他真的看破了我么?

    不!必须坚持下去,再累也得坚持下去!

    “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些了。”

    “我让你休息的。”

    “只有死人跟神才有假期,某人说的。”我毫不厌恶反而说的十分认真。

    “你去哪了?”

    “什么?”

    “你从哪过来的。”

    “奥特兰克使领馆。”

    他抬起来眼皮看着我。

    “奥特兰克来人了,不是弗莱德带来的那群,他们直接去了王宫。”

    “什么时候?”

    “下午。”

    “他们然后呢?”

    “回到使领馆。”

    他皱着眉头盯着我。“还有么?”

    “没了,我腿现在不行,还请孤狼大人不要怪罪。”

    “你回去吧。你的伤这么严重。”

    “我……”

    他大手一挥,打断了我的话。“回去,休息。等你好了,我自然会用你的。”

    这话乍听这好,这语气,这腔调!我差点就信以为真了。

    从房子里出来,我还是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虽说不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是此时偶尔穿街过巷,偶尔则是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转悠。在确定了十几次真的没人跟踪我后,我再一次的摸进了贫民窟。

    贫民股不会因为太阳高照就显出生机与活力。这些东西这里统统没有。这里只有等待死亡和已经死掉人。

    还是在巷子里绕圈圈,但是最后我还是站到了上次来的时候那间大房子的门外。

    可是奇怪的是,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大门紧闭,但是这次却大门大开。我斜着头往里面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我右手轻轻地按在腰间的武器上。

    我记得上次似乎还有那么几个人,但是这时候,不光见不到人,甚至连上次见过的几只鸡也没了。凭借着那一丝记忆,我穿过了这前面的房子,来到了这栋房子后面的贫民股。

    可当我推开门准备往里走的时候,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我。这栋房子后面的帐篷有至少二十顶,可是鲜血染红了他们的帐篷,我看到了尸体。我确定那是尸体!那颜色,还有发出的恶臭。

    我拔出了腰间的匕首跟剑,轻轻地挑开每一顶帐篷的门帘。这跟地狱的唯一区别是没有传说中的刀山火海。而在这群帐篷中间的那顶帐篷被我挑开时,一具没有脑袋的尸体倒在火盆上。火早已熄灭。

    拉尔夫……劳伦斯!我心里咯噔一下!

    真的出大事了!

94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死了这么多人尸体竟然还在这,是因为这就是贫民窟还是因为他们全死了……

    趴在火盆上的那具干瘦的尸体我还记得。几天前他还跟我说话来着,现在脑袋已经不知去向。

    退出帐篷,我环顾着四周,可突然远处的一双眼睛把我吓出一身冷汗。我捏紧了手里的剑,猛地往四周扫了几眼。

    那人缓缓地站了起来,将身上披着的斗篷拽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我叫了出来!是拉尔夫!

    他快步地朝我走了过来,“你还活着!真是苍天有眼!”拉尔夫一脸严肃。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劳伦斯呢?”

    “他应该离开洛丹伦了。”

    “怎么回事?”

    “本来准备提前一天离开的,但是那晚深夜,这里遭到了袭击。嗯……是屠杀。”

    “哪一晚?”

    “你替劳伦斯去抢地盘那晚。”

    “你们不是……你们怎么没走?”

    “劳伦斯想给他的女人买点东西……你懂得。”

    “然后呢?”

    “就是这样。”

    “我说那晚。”

    “不知道,那晚下着小雨。下半夜突然之间就杀出来很多人。”

    “那晚抢码头这边没准备?”

    “不知道。这里的人毫无还手之力。要不是我硬拽着那小子,那个愣头青估计得跟他们拼命。”

    我正要张嘴说话,拉尔夫将我一把拽倒。我惊讶的看着他,他盯着我的眼睛,伸手示意我别出声。

    拉尔夫又往外看了看,然后拽了拽我示意我往另一边绕去。我只是跟在他身后,在这个遍地鲜血的地狱里绕来绕去。我看到了那个身影,是孤狼身边的一个家伙,当然我不屑于知道他的名字。

    他探头探脑的搜寻着每一个帐篷,这家伙来这里一定不是来搞新闻采访,更不是偶然路过。我心里忽然出现一个念头要把他永远留在这里。我拽出了屁股后面的弓箭,拉尔夫一把按住了我的手。他冲着我摇了摇头。

    拉尔夫钻进一个帐篷,那个帐篷里面有一个大麻布口袋做的靠背,拉尔夫在地上踹了一脚,一脚推开了一个木门。

    “你们是从这里跑的么?”我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问道。

    “还有一个。”他说。“上次跟踪你的不是他。”

    “嗯,或许是轮班。”我说。

    “你什么情况。”

    “我现在应该已经被孤狼重点怀疑了。”我说。

    “嗯,看得出来。”

    “你以前不是很服从孤狼的命令么?”

    “你我不同,我告诉过你,你是拉文霍德的暗影之手,我不是,你们这种人命比我们金贵的多。而且在拉文霍德,被抓住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尽,而不是当俘虏。”

    “你怎么活下来的。”

    “当时我是在昏迷状态。”

    “嗯?”

    “我当时是昏迷状态,身受重伤,被俘虏这事由不得我。”他叹了口气。

    “理解,兄弟。”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这次回来是为什么?”他扭头问道。

    “我现在无法找到证据让我摆脱嫌疑。”我说。

    他没有吱声。

    “奥特兰克的使团已经来到了洛丹伦,估计要把伊芙小姐带回去。”

    “哦?就是弗莱德的小情人吧。”

    “是的,就是她。”我一边走一边尽量的躲避地上的污垢,下水道里简直是脏的要命,我的鞋子要报销了。

    “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不管她能不能回到奥特兰克,她的存在都将是一个灾难。”我加重了语气。

    “你什么意思?”拉尔夫并未停下脚步,我已经有点被绕晕了,洛丹伦的下水道竟然大成这个样子!

    “我遇到了多次刺杀,不光是那群没有舌头的家伙,还有奥里登派来的一次,当然那次是你刚消失不久,就在前几天,我再次遇到了刺杀。”

    拉尔夫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来。“他们还是奥里登的人么?”

    “不知道,我怀疑是,但是也有可能是……孤狼的人。”我看着他的脸,他的脸在火把映照下有点吓人。

    “为什么?”

    “知道我跟踪弗莱德的除了奥里登就是孤狼,那些沉默者没有舌头,而那群人有舌头。”

    “有舌头的就不是沉默者了?”

    “在那个屋里。”我提了提声调。“就你睡觉的那一层!如果是沉默者,四个人一起上,我现在大概率已经死了。”

    “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不是没信心,上次你出事,我也被刺了,我清楚的知道那群家伙一起扑上来有多恐怖。”我指了指我的肩膀。

    “那也不可能是孤狼的人吧。”他转身就走。

    “我不确定,但是他有理由这样。”

    “你已经混到这种田地了么?比尔?”他又停了下来。

    “嗯,是的。”

    他静静地看着我的脸,沉默了好一会,他缓缓的说道。“那个笔记本在你这儿吧?”

    我也盯着他的眼睛,果断的说:“没有。”

    他笑了,跳动的火焰将他的脸照的忽明忽暗。他没说话,只是转身继续往更深更臭的黑暗里走去。

    孤狼坐在窗户边上,屋外的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我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看着他。我们已经沉默了好久,孤狼只是望着窗外并不理睬我。

    我实在坐的屁股疼,刚站起身来,孤狼就开口了。“这两天你休息的怎么样了?还疼么?”

    “还疼,腿上的伤口快闭合了,但是还是痛。”

    “你说奥里登曾经派人来找过你。”孤狼说道。

    “是的。”

    “你当时怎么说的来着?”他忽然问。

    怎么说的……我记得我跟他提过这个事,当时怎么说的?我一下有点想不起来了。

    “他们就是想杀了我,当时他们没打过我,有点生气,但是视死如归。”我说。

    “他们跟你说什么了?”

    “就是要杀了我。”

    “你怎么知道是奥里登的人。”

    “沉默者不会说话。”

    “还有呢?”

    “没了。”我说。

    “没了?”他扭头看着我,但是他的此刻的眼神吓不倒我。

    “是的,他们只叫嚣杀死我。”

    “那问笔记本呢?”他忽然说道。

    “我哪有笔记本啊!”我回应道。

    “他们知道么?”

    “知道。”我的眼神十分诚恳。“他们问我笔记本在哪儿,我当然知道在哪,但是我都拿不到,这群人若要拿到除非是明抢,可是能近弗莱德身的只有那个女人。”

    “你为什么搞不定这个女人?”

    “大哥,这个女人不怎么睡觉的,我告诉过你,她翻身的次数比你呼吸的次数都多。”我说:“我尝试过多次,但是均未成功。”

    “你的意思是说笔记本在这个女人手里?”

    “当时弗莱德还活着,如果笔记本丢了,王子估计早就不这样了,但是我也不确定这个本子到底在这个女人手里或者在别人手里。”

    “继续说。”

    “说什么?”我故意明知故问。

    “在谁手里。”他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犀利了很多。

    “有可能在大使手里,有可能在伊芙手里,有可能在伦丹伦王手里,也有可能在某个贵族手中。”

    “什么贵族?”

    “瘟疫期间,弗莱德消失了很久,瘟疫结束才回到城里。”

    “他去了哪?”

    “我怎么会知道。”我摊开手。

    “你汇报过的。”他的面色凝重。

    “我确实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但是在瘟疫之前,他曾经宴请过很多人,其中一个我记得清楚,布瑞尔的侯爵。当时他们第一次见面就相谈甚欢,而且达成了一个共识。”

    “什么?”

    “巴罗夫家占了他们家的地。布瑞尔的土地。”我说。“他们曾经达成过一个协议,支持他当国王。”

    孤狼从新瞅着我。“你以前是这么说的么?”

    “当然,而且我还知道巴罗夫跟布瑞尔的侯爵竟然还是亲戚。”

    “我没兴趣听你说八卦。”孤狼厌恶地从新看着窗外,一脸的厌恶。

    “这段时间你在教堂就没什么发现么?”

    “有!”我一下提高了音量,结果吧门口站在那的那个小伙子吓的一哆嗦。孤狼纹丝不动,只是抬起头看着我。

    “原来他们是可以喝酒的。”

    “你这段时间的薪水不要领了。”他一脸怒气。

    “我真的没钱了。”提到这事,我赶忙走到他跟前。“我需要钱。”

    孤狼正要张嘴,从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们都不约而同的望向楼梯口。

    那个跟踪我的小伙子快步走到孤狼身边,俯在他耳边一通低语。孤狼一抬眼皮直勾勾地盯着我,他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那小伙子起身却也是瞅了我一眼。我正在纳闷,孤狼忽然大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比尔。”

    我的心忽然咯噔一下,我的脸一下就呆住了。“啊?”我皱起眉头盯着孤狼。

    “你这两天做的已近够多的了!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孤狼从椅子上一下站了起来。

    我的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一般,但是我脸上依然是一脸疑惑。“怎么了?”

    “这得问你了,小子!”这是我见过的第一次他用这种口气,这种口吻和这种表情动作跟我说话。这不是说话,是完完全全的审问。

    “我……怎么……怎么回事?”

    “你昨天下午去哪了?”

    “我去贫民窟了。”我已经知道那家伙对孤狼说什么了。

    “三次了,比尔,这是你第三次跟那群贫民接触。”

    “两次吧。”

    “你还真是忘性大。”

    “码头那次是意外。不算接触。”

    “你为什么要去码头?”

    “我回来的时候就跟你将了,我只是跟踪鱼刺帮的成员,偶然发现!”

    “你昨天去干什么?”

    “买草药。”

    “买什么草药?”

    “曼陀罗。”

    “北方就有曼陀罗,你为什么去黑市买?”

    “北方不长曼陀罗,温斯顿。”我忽然换了称呼。

    “你买到了么?”

    “没有。”

    “为什么没有?”

    “他们都死了!”我说。

95

    撒谎是一个人的本能。对于那些从不说谎的人,或者不屑于说谎的人,我一直认为他们不光是一个高尚的人,有着无上道德,确切的说是一个圣人。

    可我似乎当不了这样的人。我已经搞不清一天要说多少谎话,虽然偶尔也会检讨自己不要这样,但是现实却是总不自觉的会说一些言不由衷或者虚伪至极的话。或许这种话不能称之为谎言,而当说这种话,尤其是有意无意的说这种话成为了一个习惯。我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永远不必这样。或许等我死了到了地狱里面,才能句句属实吧。

    孤狼的眼神变得冷漠而复杂,但是这种眼神却告诉我,他并不确定我是不是在说谎。他的每一个问题都会被我完美的回答。我清晰的记得以前对他这个问题的回答……嗯,应该叫撒过的谎。

    我现在清楚的很,他只不过是想用眼神给我压力罢了。不过这对我没有用。

    就在他温和而严肃的询问进行不下去的时候,从楼下传来了一阵非常急切的脚步声。

    埃布尔从楼下跑了上来。

    埃布尔看了我一眼,然后紧紧的盯住了孤狼。这让我心里突然一阵紧张。

    “怎么啦?”孤狼扭头问他。

    “伊芙……死了。”

    埃布尔轻轻一句却如一声惊雷。

    死了?怎么会死呢?伊芙小姐待的那个地方,用一支军队都不一定能攻的进去,她怎么会死了呢?我心里很吃惊,我脸上的表情也很吃惊。而此时孤狼和埃博尔都看向了我。

    “你们看我做什么?”我对他俩的眼神表示不满。

    “她什么时候死的?”孤狼问道。

    “是三前天。”埃布尔说。

    “三天前是他妈的什么时候?”孤狼咆哮一声。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盯着埃布尔。

    “三天前……就是三天前。”埃布尔显然有点懵了。

    我当然知道三天前是什么时候。三天前,就是奥特兰克的使团来到洛丹伦的第二天。

    孤狼咆哮完了沉默了半响,他不停地打量着我们每一个人却一直没有说话。

    “你怎么看?”孤狼突然问我。

    我沉吟了一下说道:“难道是那群沉默者?”

    “我记得奥特兰克的使团来洛丹伦的那天你曾经去过监狱。”孤狼终于说出了他的想法。

    “没错,那天我是去监狱了。”我看着他的脸镇静的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你去那里干什么?这些事你为什么没有汇报?”他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毫无进展的事情汇报它做什么?”我反问。

    “你做的每一件事情我都要知道。”孤狼说。

    突然有一句脏话出现我嘴巴里面,但是我的舌头却没有将他们吐出来。“那个笔记本现在下落不明,我只是想找到伊芙,而如果能找到她在哪儿很多事情就好解决了。”

    “哪些事情。”

    “笔记本的事,我有责任,我只想把你的任务完成。”我尽量说的无比真诚。

    “那你去监狱发现了什么?”

    “那个地方我转了三圈,但是我感觉凭我自己的力量我是进不去的。”我看着孤狼,然后把目光转向了埃布尔。“而且即使我进去了,我出来的时候也会是一具尸体。”我补充道。“所以这件事情必须要有很多人共同完成。”

    孤狼的眉头紧锁盯着那三个家伙。

    埃博尔看我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孤狼和埃博尔心里怎么想的,我感觉我能猜到八九不离十。

    之后的四天时间里,孤狼对我的态度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而我也依然在努力的表现着自己,但是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不痛不痒的事情。

    这天早晨,我跟孤狼站在街边目送着奥特兰克的使团就这么带着两个人的棺椁离开了洛丹伦。

    “不知道匹瑞诺德国王看到他儿子的尸体会是什么样的想法呢?还有他的准儿媳妇。”我看着远去的马车自言自语。

    “你似乎知道的还挺多。”

    “貌似是在斯坦恩布莱德,有老百姓曾经说过他俩。当时是在一家酒馆里面,弗莱德为了自己方便把酒馆里面的住宿客人全部赶了出去。当时有一个家伙认出了这个女人是奥特兰克的一个小贵族。”

    “你还知道什么?”

    “匹瑞诺德国王的妻子就是弗莱德的妈妈貌似是因为生他难产而亡。国王非常爱他的妻子,也或许是因为某些思念所以对待弗莱德的态度还要比对奥利登强的多。”我不能再说了。言多必失的这句谚语我还是知道的。

    “我听说你在那个教堂里混的不错。”孤狼的目光再一次变得像以前那样温和。

    “偶然的事情罢了,那个地方有一个很好的人。”

    “那个叫乌瑟尔的家伙?”

    “嗯。”我不想说太多。

    “他说你在那个地方学习圣光之术?”孤狼的语气变得耐人玩味。

    “权宜之计,毕竟当时落魄的我也没地方可去。”

    “他说你是一个特别的人。”

    “他总是神神叨叨的。”

    “他是第二个这么说你的人。”

    “第一个是谁?”

    “法拉德”

    “他现在还在拉文霍德吗?我有点想他了。”

    “如果有机会你以后还会见到他的。”孤狼话里有话。

    “我想回去看看他了。”

    “你现在不能回去。你哪儿也不能去。”他面无表情。

    我惊讶的看着他。

    “你要继续留在这里。”他看着我。“第三个那么说你的人是洛丹伦的大主教。”

    “洛丹伦的大主教?”我疑惑地看着他。它竟然还认识伦丹伦的那个瘦瘦的高高的大主教?

    “那个叫法奥的大主教。你认识他。”

    “他只是一个主教而已。”

    “哼,我没说错,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洛丹伦的新任大主教了。”

    我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你要继续留在这里,留在他的身边。”他站在我的面前,就像当初刚刚认识我时的那种眼神那种语气。

    “我认为我的工作还没有玩成,吉尔尼斯的那群人还没有头绪,拉尔夫现在生死未卜!而且我认为我的工作能力并不比你身边的那三个人差!”

    “拉尔夫大概率已经死了。”孤狼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事你不要管了。而且调查沉默者的事情也不用你管了。从今天开始,你就留在洛丹伦作为我们的线人吧。”

    “但是!”他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不管有谁曾经说过你,不管有谁曾经说过你怎样,你要记得你的身份,知道你是谁!我希望同时收到也来自于你在洛丹伦的情报。”他的眼神很平静,但是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就就像刚才他竟然知道今天是法奥主教晋升为洛丹伦大主教的消息一样。

    隔天当我再次来到那个落脚点的时候,却早已经人去楼空的貌似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孤狼他们离开了!

    可走在大街上的我却依然不敢掉以轻心。此时的我最应该做的就是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做。像这一切都过去了一样安安静静的生活就够了。

    我很自觉的换上了跟乌瑟尔一样的衣服试了试。而当看到乌斯尔那惊讶的眼神的时候,我立即回到房间把衣服换了下来。然后不论他怎么劝说,怎么解释,怎样道歉,我都不肯再把衣服换回来。

    其实看到他我感觉很好笑,我实在不能把未来的他和现在的他联系到一起。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未来那个严肃的乌瑟尔现在竟然是这个样子。

    从此之后我便混迹于各大的酒馆。劳伦斯也回到了洛丹伦。我并不想带着他惹是生非,虽然我劝他最好做点儿遵纪守法的事情,当一个优良市民。然而这个小伙子似乎根本就不是一个能老老实实做生意或者卖力气的家伙。

    很快他便又投入到了另一个帮派的怀抱里。

    洛丹伦的夏天已经来到了。在这个活力四射的城市里充斥着荷尔蒙的味道。瘟疫的阴霾随着这热烈的阳光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天当我在酒馆里品尝到了来自于我那遥远的故乡暴风王国的葡萄酒时。一股浓浓的思乡之情涌上心头。

    我毫不犹豫的买了一大罐酒抱回了洛丹伦大教堂。法奥大主教已经不在这里办公,但是他每个周六都会来这里布道。

    教堂里坐的满满当当,门口也挤满了人。他现在被人称作“冬之父”,而街上的孩子们更是亲切的称呼他为“冬天爷爷”。不知道是不是在这炎炎夏日见到他能够感受到冬天才有的凉爽。

    而的确他是一个非常慷慨的人,他毫不吝啬他的爱和他的友善。

    然而这个老人却又那么的低调。他无时无刻不在歌颂圣光,希望用圣光来感化来拯救这世间的众生,却把功劳完全的发自肺腑的推到圣光以及他们伟大的国王身上。

    我不知道这个国王究竟有没有那么伟大。但是,他的身边跪倒的这大把大把的平民,那些老百姓的目光里,他是一个拯救者,是圣光在人间的代言人,他就是希望。甚至一度让我感觉他在人民心中的威望要高过他们的国王。

    布道结束之后,那些圣光的信徒们依然恋恋不舍。要不是法奥大主教以圣光之名命令他们回去好好生活,我估计这群人会一直待在这里。

    当我抱着这一坛酒推开他休息的那间办公室的时候。这个可爱的老头脸上的褶子都展开了。

    “我似乎好久没见到你了,孩子”

    “我也好久都没有和你喝过酒了,老头儿。”

    “你最近还在研习圣光吗?”

    “不要上来就像家长询问孩子学习成绩一样,我今天来可不是跟你探讨如何学习的。”我晃了晃手里的酒罐。

96

    “这酒怎么样?”我说着又给他倒了一杯。

    “我不记得以前喝过这样的酒。”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回味无穷。

    “这是从遥远的暴风王国运来的,从我的家乡运来的。”

    “我一直以为你是奥特兰克人。”

    “我只是从那里来。而我的家乡在那更遥远的南方。”

    “你想家了。”

    我没有回应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恭喜你荣升为大主教。”我向他举了举杯子。

    “你这孩子,心里总是藏了太多的事情。”他看着我,我却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你相信命运吗?或者预测未来。”我突然问道。

    “相信。”

    “你可是圣光大主教啊。怎么会相信这个呢?”

    “我为什么不能相信?”

    “你是他们的信仰源泉,可以说是精神领袖了。你不怕把他们带跑偏了。再滋生出一些巫婆神棍来么?”

    “圣光一直在给我们启示。包括你的出现。”

    “我出现……你预测到了吗?”我笑着说。

    “确切的说……没有。”这个老头倒是挺实在。“但是……乌瑟尔感应到了你的出现。”

    “还有这种事儿。我倒没听他说起过。”

    “他是我所有的学生当中最优秀的!他对圣光的感悟远远的超过了其他所有的人。我从未见过世上竟有他这样纯净的孩子。他就像一颗圣光的种子。”法奥毫不吝啬他的赞美。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在很久之前他曾经告诉过我他做了一个梦,他在梦里遇见了一个特殊的人,一个来自于远方的人。他说梦里你感受到了圣光的启示,那人会给他带来一次重大的考验。”

    “虽然我来自远方,但我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我想了想说道。

    “其实如果按照对圣光的领悟以及他本身的品德,乌瑟尔已经完全有资格成为一个主教,他现在已经可以为人们提供圣光的支持和帮助,甚至用自己的身体传递圣光的力量。然而在你的身上,他体会到了失败。”

    他的脸上还是那么的安静。我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我来自于遥远的暴风王国,其实我是流亡而来。”我抬起头看着他。“在流亡的路上,曾经遇到了一位女士。他究竟是个巫婆还是个法师,我不知道。但她说过我,是……呃,一片混乱。我虽然蠢笨,但是我感觉得到她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家伙。她原本想撕裂我,但不知为何却留了我一命。”

    我看着法奥平静的脸,他长长的白眉毛下面依然是慈祥的目光。“我并没有藐视你的意思。”我解释道。“其实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或许,也可能根本无法理解。”

    “你来到这里,就是最好的安排。”法奥缓缓的说道。

    “谢谢你这样安慰我。”我向他举起了酒杯。

    “那你最近有没有坚持研习圣光之术呢?”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桌边端起了酒壶。

    “圣光似乎还没有察觉到我的到来。”

    法奥主教微笑着把酒壶递了过来。“圣光不会遗忘任何人,也不会抛弃任何人,只要你用心领悟,全身心的去体会,就像你躺在湖水之中。”

    “如果有朝一日我能感受到圣光照耀进我的灵魂,我会请你喝酒的。”我说。

    “你想加入教廷吗?”

    “加入教廷?”我愣了一下。“你是想让我跟乌瑟尔一样当一个僧侣吗?”我边说边摇着头。“我会考虑认真体会你说的圣光之道,但是我并不想当一个每天只能待在教堂里的家伙。外面还有广大的世界等着我。”

    “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份工作。”它站在我面前,微微的仰着头看着我。

    “是在教堂里打扫卫生么?”

    “当然不是,我认识一个洛丹伦皇家骑士团的,我感觉凭你的身手,或许你可以成为一名骑士。”他微笑着说。“而且成为一名骑士你将会有更多的时间来接触那些信仰圣光的人,有更多的时间去感受圣光。”

    “我并不擅长骑马打仗。我擅长用这个。”我撩起斗篷露出了腰间的剑。“如果你需要一个保镖,我倒是很乐意接这个活。”

    “我不需要保镖。不过,我可以替你问问。”

    “敬伟大的冬天爷爷!”我向法奥举杯。“首先声明……我现在还不会游泳。”

    乌瑟尔是个单纯的家伙,面对着这个未来洛丹伦最杰出的圣光使者,我常常在想会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还有图拉扬。

    图拉扬并不算是个少年老成的孩子,他要比乌瑟尔更活泼,这个出身贵族的少爷并没有任何恶习,可能源自于从小就被送到教廷抚养学习的缘故。只不过他的好奇心程度远超过他的年龄。如果我出现在教堂,只要看到我,他总会黏在我身边。

    我会教他一些格斗之术,他说他不光要当圣光的守护者,还想当一个骑士,参加皇家骑士团。我问他,如果你当了骑士,你父亲的爵位,万贯的家产怎么办?真或许就是贵族家的孩子才有的思想,他毫不在意那些钱财田产,他只想获得荣誉。

    我调侃他是不是情窦初开,是不是当了骑士就能获得公主小姐们的青睐时,他总显得有些羞涩。我问他你看上了谁家姑娘的时候,他总挺着他的小胸脯假装若无其事。

    而他的眼神总是出卖他,当我向他讲述外面世界的故事时,他眼睛里总闪着光。而他更愿意摆弄我的箭,每次见到我总会缠着我借我的弓箭练习。

    他纤细的胳膊拉不开我的弓,可他总不断的尝试,直到有一天,在熠熠的光辉下,我看到了他逐渐隆起的肌肉。除了爱我的弓,他每次都会仔细端详那支黑色的箭。希尔瓦娜斯射向我的那支箭。

    为了跟他吹牛,我专门去图书馆翻阅了高等精灵们的历史。不光知道了在千年前发生的故事,还有我也找到了我想找的名字……祖尔金。风行者家族在书里几乎没有提及,不过也难怪,人类的书籍里怎么会有高等精灵家族的记载呢。

    我也时常端详那支不知道端详过多少次的箭,尖锐地箭头上闪着寒光,比我食指还粗的乌黑箭身上有隐隐的花纹,箭尾的羽毛也是黑的发亮。比我还要高一些的希尔瓦娜斯用这种箭似乎就合理多了。

    不知这支箭在希尔瓦娜斯手里有没有射杀过巨魔或者别的什么,但是在我手里,我用他捅死过一个前刺杀我的家伙。

    这是我到洛丹伦最闲暇的日子,虽然我也会到处转悠,但是再也没有见到那个枯瘦如柴的乞丐身影。我找到劳伦斯想询问拉尔夫的下落却也是毫无收获,他又消失了。

    直到有一天,等临近中午,教堂里祷告的人散去的时候,我才发现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正盯着我。我认得那双眼睛。

    “你死哪里去了?”我一下扶住他依然瘦弱的肩膀。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你怎么还这样?”

    “活的久一点的最好方法就是低调到让人忘了你。”

    “孤狼已经走了。”

    “我知道。”拉尔夫的眼眶已经深深的凹陷,他整个人都瘦的不像样了。

    “我一直在找你。”

    “我离开了洛丹伦,回到奥特兰克一段时间。”他皱着眉头。

    “你这表情不是很好。”

    “习惯了。”

    “那边怎么样了?奥里登呢?”

    “他弟弟死了,假装难过一下。他现在活的挺潇洒,爱丽莎现在已经搬到了王城。”拉尔夫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他就这么看着我,好久不说话。“然后呢?”我说。

    拉尔夫那干枯的脸上忽然笑了起来。“处死了一部分贵族,弗莱德的小情人,她父亲被折腾惨了。虽然没有查出确凿的证据证明他跟弗莱德有联系,但是他们家已经彻底败了。领地被剥夺,爵位被收回,没有流放到南海镇的矿坑已经是奥里登最大的仁慈了。”

    “还有呢?”

    “你想知道什么?”

    “沉默者呢?”

    “这我怎么知道,我去的是奥特兰克,吉尔尼斯在相反的方向。”

    “孤狼应该去吉尔尼斯了。”

    “希望他查不出什么来吧。”

    “他说全当你死了。”

    拉尔夫没说话,但脸上却似乎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你以后就留在洛丹伦了?”他问我。

    “他是这样安排的。”我指了指正在打扫卫生的修士们。

    “你似乎狗屎运挺旺的。”他撇了撇嘴。“我又要走了,兄弟。”

    “去干什么?”

    “干老本行吧。”

    “我可以在城里找到一份工作,大主教答应给我一份体面的工作。你不用走的。”

    “好好混吧,菜鸟,我在这里或许对谁都不好。”他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不知道怎么挽留他。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如果以后有可能的话,我们会再见面的,亦或许有天我会回来找你的。”

    看着他慢慢的走出教堂,我心里忽然有种不舍。

    “嘿,伊芙那事是你做的么?”对着他的背影我喊道。

    他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缓缓的走出教堂,没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消失在了明媚的大街上。

    我感觉自己像做了一个梦。

    不知何时,乌瑟尔已经站在我的身后。他伸手递给我一封信,一封来自于法奥大主教的书信。

97

    剃刀在我的双颊上轻轻地刮过,在剪刀的咔嚓声中,我的头发被修剪的短短的。当我穿上第一军团的军服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这个虽然不帅但是很有精神的家伙的时候,感觉有些恍惚。

    我已经不再混迹街头,在法奥大主教的建议和推荐下,我参加了夏季的比武大赛。而今天我成为了洛丹伦第一军团的一名士兵。

    比武大会在夏末秋初的时节举办,来自全洛丹伦甚至从其他国家慕名而来的一些骑士战士参加了这场略微有些残酷的比赛。在这种角斗形式的比赛中,虽然不用杀死对方,虽然用的刀剑都是不开刃的,但是依然难免有些磕磕碰碰筋断骨折。

    骑士们的对决更像是求偶大赛,这群大多受过良好教育的甚至出身名门贵族的家伙,远比步兵们的对决要文明的多。

    他们展现出了谦谦君子之风,虽然格斗过程当中也会有惊心动魄的表现,但是!这群年轻的骑士们对着看台上的太太小姐们的动作却让我心生厌恶。

    我承认,那些我做不来,我也不会。

    在这群骑士当中胜出的前五名将会被国王陛下册封为洛丹伦骑士,据说从此之后也会加入洛丹伦皇家骑士团。我不知道当一个骑士究竟有什么好荣耀的,但是这群家伙看上去真的好拼命。也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家人在看台上,为了家族的荣誉而战吧。

    我不擅长骑马打仗,所以我参加的是步兵们的对决。

    参加这个对决的人的样子跟那些骑士简直有着天壤之别。除了大多面目狰狞,他们的盔甲和武器更是各种各样。在我眼里,没有什么武器怪死的快这一说。他们的言行更随意,举止更粗鲁,他们的皮肤大多十分粗糙,刻在脸上胳膊上的伤疤告诉我这群家伙应该都是身经百战。换句话说也可能杀人如麻。

    这群家伙的对决没有什么文明可言。任何下三流的招数都可以被使用。场上没有裁判,胜负是直到一方认输为止。

    我感觉这似乎不仅仅是为了比武,亦或许是贵族们的消遣。

    我参加了两类比试,一类是步兵的格斗,另一类则是弓箭射击。

    其实说来惭愧,虽然经过了拉文获得的训练。也曾经参加过多次的战役和厮杀,本以为能轻松取胜,得到那些王公贵族和国王的青睐,还包括那些贵族小姐们的芳心。然而过程却毫无美感。

    那句老话一点都不错,一山更比一山高。

    在步兵的团体对决过程当中,我遇到了一个长得像座山的家伙。当我贸然拿盾牌接了一下他挥过来的铁锤时,整个人几乎要飞了出去。如果后边不是我躲的够快,估计最轻的结果就是我的胳膊会被他砸断。

    经过了总共八轮的团体较量,我进入到了单人对决当中。那座肉山一样的家伙并没有被分到我这一边,但是在四进二的过程当中,我的对手却依然是他。

    我忽然想起了奥利登身边的那个沉默的雕像巴雷特,在上场之前曾经的一幕幕又浮现在了眼前。

    剑是不开刃的,但是他的锤却不一样。他的锤不用开刃……

    跟这个肉山一样的家伙对决,确实消耗了我不少的体力。我并不想太伤害他,可是这个家伙似乎脑袋有点问题,他的锤砸向我的时候丝毫没有迟疑。不过也可能他并不是一个富裕的家伙,毕竟胜出会得到一大笔钱。

    在躲过了十几锤的攻击之后。我选择了攻击他上下肢的关节跟传说中的阿喀琉斯之踵。

    又一剑砍向他的腘窝后,他顺势跪了下去,我一挺身,本可以朝着他的后脑勺来狠狠的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些对决当中我没有了那种强烈的想要取人性命的欲望。虽然乌瑟尔并不在现场,但是我每一次的躲闪,总会感觉他在我后面看着我一样。

    把这个大家伙解决之后,我确实也获得了不小的掌声。甚至有个小姐把她的手帕从看台上扔向了我。

    我不知道究竟该接还是不该接,但最终我还是过去将它捡了起来。这一幕竟然让我有些害羞不知所措,那手帕好香哦……

    步兵的冠军之争并没有什么悬念。我越打越顺手,非常轻易的将对面那个家伙掀翻在地。当我站在角斗场中间周围的人向我热烈欢呼的时候,我竟有些陶醉了……我喜欢这种感觉。

    之后便是弓箭对决。而当我再次出现在角斗场上的时候,我清晰的听到了人们的惊呼和呐喊。我喜欢人们在背后议论我,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的时候。

    在这里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种满足和快乐超过了以往感受到的所有的快感。我忽然理解了那群小白脸骑士为什么这么卖力的原因。

    比武过程当中的弓箭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虽然箭没有箭头,只是蘸了墨水,但那弓感觉比我用的那把更沉更硬。这个比试身上是不穿盔甲的,如果被那沾了墨水的箭射到身上不光非常疼,还会留下一个明显的印记。

    弓箭的比试我感觉要比步兵的要有意思多了。在有障碍物的场地里奔跑跳跃,在射出的弓箭中躲闪腾挪。

    我想赢,我不想输。

    随着场地里被射中的家伙一个一个的退场,场地里只剩下三名猎人,我是其中之一。

    那两个家伙或许感到了压力,他俩竟然停止了相互攻击,转而合力向我发起了进攻。我的弓术并不是很出众,但是我有一个他们大多数人没有的特点……就是非常善于躲闪。

    等其中一个的箭被消耗殆尽,当他去捡拾落在地上弓箭的时候,被我轻松射杀。剩下的那一位慌了,尤其是当我左右躲闪扑向他的时候。

    我躲过一箭又一箭,连续被我躲过三箭的他。还不等抽出腰间的佩剑就被我一拳放倒在地。

    看台上的人们在惊呼起来,或许他们从未看到过竟有这样的身法。我是这么想的。

    国王亲自给我颁发了奖章,并奖励我了一把国王之剑。我第一次如此近的靠近国王,可我感觉这个中年国王身上却并没有那种王霸之气。

    被奖赏完后并没有举行什么宣誓仪式,也没有什么效忠誓词之类的要说。在领到一大袋钱币之后我遇到了那个向我丢手帕的贵族小姐。

    “当你捡到一位小姐的手帕,你不该把它还给她吗?”她微笑着站在我的面前。而她身后还有两个贵族小姐。

    说实在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孩们搭讪,虽然偶尔会油嘴滑舌,但此时却把那些词忘的一干二净。我只是有些木讷的从怀里将那只蕾丝手帕拿在手里。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最后还是递了过去。

    小姐们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尽管看上去她们笑得很含蓄。

    “我……很荣幸得到小姐的青睐。”我讪讪的说道。

    “你叫比尔。”她问道。

    “是的,我叫比尔。比尔·麦克斯。”我赶忙介绍。

    “你很勇敢,而且武艺超群,刚才场上的表现我都看到了,非常精彩!我以前可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家伙。”她的语气里满是赞美。

    “小姐过奖了。”我的脑子里在迅速的搜索着那些阿谀奉承的词语。“自从得到小姐的青睐,就好像旱苗遇春雨,久阴逢晴天。如果没有小姐的鼓励,我相信我是极难取胜的。”

    她笑了起来,那张青春洋溢的脸上却有了一丝红晕。

    她抬起头看着我。“我叫玛尔兰。很高兴认识你,比尔先生。”

    如果平时我会装出一种假装深沉假装高冷的样子。但是此时在她面前,我却一点都装不出来。

    “你是哪儿人?”

    “我从暴风王国来。”

    “暴风王国?”她惊叫了起来。后面的那两位小姐似乎也惊讶的不行。

    “你竟然是从那么遥远的地方来的,那你现在洛丹伦做什么?”

    “我现在在洛丹伦大教堂。”

    “啊?”玛尔兰的脸上露出了更加惊讶的表情。“教会的人可以参加这种比赛么?”

    “不,我不是僧侣。而且这是法奥大主教推荐我来参加的。”

    “法奥大主教推荐你来的?你还认识法奥大主教?”她现在更是惊讶极了。

    “没错,我们认识很久了。”我说。

    “他竟然认识大主教。”玛尔兰转身对后边两位小姐说道。此时她们看我的眼神也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她们三个小姑娘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似乎讨论起了什么。

    “怪不得你这么厉害,大主教有没有给你涂抹圣油?”玛尔兰转过脸来说。

    “啊?”我一脸疑惑,然后说道:“这种待遇我还真没享受过,只不过小姐的祝福要比他的祝福更有威力。”

    这个叫玛尔兰的小姐被我逗笑了起来。“你住在哪儿?”

    “我住在洛丹伦大教堂。”我如实回答。

    这时有一个贵族男人朝这儿走了过来。“玛尔兰,肆意乱跑成何体统。”

    且不管这个男人爵位是什么,听这口气应该是她的长辈。所以我很自然的向他行礼致意。

    “啊,你就是刚才比武的冠军。”他看了我一眼对我说道。

    “是的,大人。”

    “好了,孩子们,国王的宴会等会儿就要开始了,我们现在需要抓紧赶过去,免得失了礼节。”这个男人将手扶在玛尔兰的肩膀上,将她揽了过去。

    玛尔兰扭头看了我一眼,她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她的眼神有一丝……

    哦……我说不上来……

98

    夺冠的当天,我被邀请参加了国王的宴会。

    一介武夫能获得的关注是不会很多的,即使拿了两个冠军。

    就像在拉文霍德的那个只进过一次的宴会厅那样,这不是我这种人喜欢待的地方。我不是政治家,也不是名流名媛,更不是王国贵族。我只是独自吃了点喝了点就抱着膀子靠在角落的柱子边上看着内场的贵族名流们翩翩起舞。

    跟我说话的那个叫玛尔兰的姑娘身边围绕着几个应该不如我俊俏的小伙子。跟她一起的两个姑娘也跟他们一起嬉笑。

    在这大群人里面我还是认出了一个,阿加曼德公爵。这个高高瘦瘦的家伙身边站着一个身着华丽,面容妩媚的贵妇人。她的妆容用艳丽这个词完全不足以形容,她春水般的双眸和艳红的厚嘴唇镶嵌在那张鹅蛋脸上,挺拔而傲人的胸器呼之欲出。

    我估计那群围在阿加曼德身边的老男人可不是为了看他这个瘦高个公爵。阿加曼德身边还有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年,他的鼻子和眼眉像极了阿加曼德,那应该是他的儿子。那小子倒是看上去彬彬有礼,他身边站着一个贵妇和一个少女。

    “我们的冠军竟然躲在阴影里。”忽然我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我扭头望去,是一个长相很普通的中年男子,他身着黑丝绒的礼服,胸前纹绣着一朵红色的玫瑰。我微微颔首微笑着向他致意。

    “我们的冠军似乎很拘束。”他微笑着站在我的身边。

    “还好。”我应付道。

    “我也不习惯跟他们站在一起。”他抿了一口酒。“这种场合叫我压抑。”

    我没有说话。

    “你叫什么来着?”他转向我问道。

    “比尔。”我说。

    “嗯……对,你是哪里人?”他问。

    “暴风王国。”我发现他正在盯着我,眼神里有些诧异。

    “我好多年没有见过从暴风王国来的人了。”

    “的确路途遥远。”我说。

    “你是游侠么?”他眯起眼睛看着我。

    “是的大人。”我说。其实我完全不知道游侠究竟是干啥的。

    “你们南方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还多么?”

    “不多了。”我说。

    “我记得你们的老国王是战死的吧……”他的语气里我没有听出恶意。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忽然想起似乎谁曾跟我说起过这事。

    “但是这次我们王子的诞生庆典,似乎没有看到你们国家的使团。”他笑了笑。

    “如果乌瑞恩国王接到通知,我想他一定不会错过这个庆典的。”

    “我倒不这么认为!哈,如果当年米奈希尔国王当时同意出兵援助,你们的国王或许就不会死了。”他依然面带微笑。

    “或许吧。”我脑子里其实一片空白。

    “你来洛丹伦多久了?”

    “去年冬幕节前。”我想了想回答道。

    “这么说,你还赶上了洛丹伦的大瘟疫。”他的笑容更大了。

    “是的大人。”

    “身体素质确实不错,竟然没有被感染。”他的笑有点叫我难受。

    我不再想理他,但是我不能将头扭过去。我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在这里我还是知道被一个贵族记恨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于是我脸上挂着谦卑的微笑面对着他。

    估计是他见我着实无趣,于是向我点了点头就转身走了。

    “嗨,你怎么站在这!”当刚才那位玫瑰大人走远,我百无聊赖的打哈欠的时候,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出现在我背后。

    竟然是玛尔兰身边的其中一个小姐。

    “呃,你好,尊贵的小姐。”我赶忙行礼。我发现自己面对女人的时候,比面对男人有礼貌多了啊,这个习惯可不好。

    “嗨,冠军。你应该站得靠前一些,而不是躲在这里。你可是冠军。”

    “并没有什么,只不过运气比较好一些。”我微笑。“而且我也不喜欢这种场合。”

    “但是你可以认识更多的人,然后……你可以做一个骑士或者得到某些公爵的青睐。”

    “哈,来参加这个比赛,我可不是想要获得那个贵族的青睐。要不是法奥那老头一再的推荐,我估计也不会参加这个事情。”

    “老头?”她赶忙用手捂住自己笑出声的嘴巴。

    看着她笑,我也笑了。

    “你跟大主教似乎关系挺好的。”

    “他跟谁的关系都挺好的,如果你跟他在一起呆一会,你就会喜欢上这个老头。”

    有一句话说的挺好,白天不要说人,晚上不要说鬼。我那句话刚刚说完就看到法奥大主教从宴会厅外走了进来。

    而我刚好就站在宴会厅大门旁边。他明显看到了我,我看到了他看我时脸上露出的笑容。

    “竟然是大主教。”我身边的姑娘惊讶的叫了出来。

    结果这一声引起了周围的轰动,四周的人们赶忙向他行礼。

    我笑着看着他,他则微笑着朝我点了点头。然后径直的往正前方的国王走去。

    “大主教真的跟你很熟啊。”这小姑娘的语气里似乎带着某些崇拜的意思。我笑了笑,没说话。

    原以为法奥不会来的,我还想亲自登门跟他说这消息,没成想他竟然来了。

    “呃。刚才有个人跟你说什么了吗?”她突然有点神经兮兮的问道。

    “并没有说什么。”我看了她一眼,她的脸上似乎有些尴尬的样子。“你认识他吗?”我问。

    “是的。啊……咱们不要说这些啦。”她笑着说道:“我叫贝拉·瑟里耶克。”

    在她说这话的时候,我忽然察觉到了她胸前的那枚金色的玫瑰胸针。

    就在我们俩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的时候,玛尔兰提着她鹅黄色的裙子走了过来。

    “你们俩竟然躲在这里。”她瞟了我身边的贝拉一眼,然后盯着我。

    “是我不习惯里面的喧闹而躲在这里的。”我微笑着说。

    “你可是冠军。”她的语气似乎带着一点儿……不高兴?

    “这个冠军并不比门口那些站岗的卫士们要高等到哪去。”我说。

    “大主教来了,你没看见他吗?”玛尔兰的脸上忽然又变得有点儿小兴奋。

    “看见了。”我朝前瞟了一眼,我发现站在前边的法奥正在看着我,而他身边站的是国王。

    “今天晚上你会很有机会的。”她说。

    “哦。”我还在盯着前面。

    “你似乎并不怎么兴奋呢。这可是无上的荣誉。”玛尔兰的语气里似乎夹杂着一丝不解。

    我笑着对她点了点头,“不好意思,两位尊贵的小姐,我先失陪一下。”我看到了法奥正看着我然后向我挥了挥手,应该是示意我过去。

    我再次被聚焦到了众人的目光之中,也听到了有人在窃窃私语。

    我跪倒在了国王的面前,国王则示意我站起来。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听大主教提起过你,他说你很有能力。这次你没有让他失望,你做的很好,冠军。”国王的声音并不高,他的话语也没有华丽的辞藻,可我听着怎么就这么得劲儿。可能同样的话,从不同人嘴里说出来感觉真的不一样。

    没有让大主教失望,那接下来该做的事情就是再次跪倒在地表示效忠了。米奈希尔国王伸手将我拉了起来。然后大声喊道:“巴尔尼男爵在哪里?”

    话音刚落,从下边的人群当中有一个秃顶的男人挤了出来。“谨听吩咐我的陛下。”他单膝跪倒在地。

    “男爵大人,如果你那里还有宝马良驹,挑出一匹,咱们的冠军不光有卓越的武艺,当然还需要一匹上等的好马。”

    “遵命,陛下。”这个叫巴尔尼的男爵显得毕恭毕敬。

    国王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听说你是暴风王国的人。”国王转而对我说道。

    “是的,陛下。”

    “你们的国王还好吗?”他问道。

    “我只是一个游侠,陛下。”

    “哦,那你应该有很多故事了。”我此时竟然感觉他的目光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平淡。

    “都是些小事,不足挂齿。”我忽然想起了拉尔夫临走之前说过的那句话。

    “哈,像你这样的武艺不会总是那些帮老奶奶盖房子的故事吧,有空给我讲讲你的经历……在暴风王国的经历。我可是很喜欢听故事的。”他笑着看着我。这笑容叫我如芒在背。

    我不知道是怎么退回到宴会厅角落里的,感觉有点懵。而当我想把自己藏起来的时候,这三个小姐又围在了我的身边开始了问东问西。

    我这才慢慢的知道,这个叫玛尔兰的姑娘是洛丹伦王国东威尔德河东领地一个大领主家的千金。而刚才跟我说话的那个带着金色胸针的姑娘,是梅尔·瑟里耶克爵士的女儿,就是刚才那个跟我说话的家伙。她们家的领地在离洛丹伦并不远的玫瑰庄园,她还有个弟弟。

    而另一位小姐则是格雷高利·埃德蒙森爵士的妹妹,这个长着一头金发的姑娘如果不是那高高的鼻梁,应该还是长的很不错的。她家是离着瑟里耶克家并不远的马格丽庄园。

    面对这三位叽叽喳喳的小姐,我真是有点头大。我不喜欢参加这种宴会,过去不,现在也不,倒不是因为我究竟是不是主角的关系,而是我真的愁着见各种各样的人。

    宴会结束已经是深夜。我站在门外目送各位贵族大人离开,也包括那三个叽叽喳喳的小姐。法奥从宴会厅出来站到我身边。

    “恭喜你了。”他说。

    “有什么好恭喜的,我应该是失去自由了吧。”我说。

    “并没有,孩子。”他说。“国王刚才说要让你加入第一军团,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王国的护卫,王子的护卫了,你并没有失去自由,反而更自由了。”他看着我。“当然我希望你还是能遵守一点国王的规矩。”

    我知道这是个什么工作,我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有些发呆。

    “明早,你就可以去洛丹伦王城守备队报道,他们会安排你的。”

    “嘿!”我忽然停住脚步,问道:“你说,一只蝴蝶能够让大海掀起巨浪么?”

    法奥站在那望了我一眼缓缓说道。“会的,当然会的!”

99

    第一军团是直属于国王指挥的军团,也可以称之为国王的禁卫军。军团就驻扎在王宫外围,随时接受国王的调遣。

    而加入到第一军团的我,并没有因为是比武大赛的冠军就被他们另眼相看。这个倒也符合我的心理预期,毕竟作为国王的禁卫军,我估计这群家伙的来历应该跟我有些相似。或者大多数他们的手上应该都沾了点血。

    虽然他们并不因为我是谁而对我表现的有多热情,但似乎也并不很坏。至少比当年我在塔伦米尔跟那群土匪为伍时要强的多。

    自从穿上那身军服踏进这个地方,我就成了一名军人。法奥大主教讲的那种自由似乎跟我说的自由并不一样。

    我每天跟着他们一起出早操,一起吃饭,一起训练。就差在一个床上睡觉。

    每个星期能够自己支配的时间少之又少,这让我心里大为不爽。我讨厌这种被约束的拘束的生活。

    在这里我很快就跟他们混熟了,这群家伙其实没有我想象当中的那么不堪,当然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厉害。他们的身份大都很普通,有一些是平民,有一小部分是贵族。当然贵族一般来说升官的速度要比平民快多了。而加入第一军团平民身份的家伙,大都是从军队里挑出来的老兵,或者战斗力比较强的。

    而我也是唯一一个来自于洛丹伦王国之外的家伙。

    这群北方人跟我混熟了之后似乎对我这个南方人很感兴趣,他们不光向我打听比武大赛的事情,还打听我过去的身份。

    跟他们说谎是一个比较累人的事情,所以为了防止自己说漏了嘴,我尽量把故事编得尽可能的的平淡无奇。而且给自己编造了一个身份,我并没有向他们撒谎说我是一个游侠。虽然我曾经跟王国王撒过这样的谎。我跟他们说我只是一个石匠。一个因为家族破落而被迫踏上流浪旅途的石匠。

    洛丹伦的冬天很漫长,夏天似乎更漫长,炎热的夏季似乎没有尽头,到了初秋的时节,依然热的让人心里烦躁。而快到收获季节的时候,我接到了自打进入第一军团后的第一个任务。

    索利丹郡传来了噩耗。

    索利丹郡是位于提瑞斯法森林的西北方向的一片大平原。虽然那里是平原,但土地却大多都是盐碱地,只有少数的土地可以耕种。虽然土地并不肥沃,但那个郡并不长的海岸线上却有着非常好的渔场。那里的捕捞的沙丁鱼可以供应大半个洛丹伦王国。

    可偏偏就在要丰收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大群长着鱼的身子却有手有脚,在水里游的飞快,同样也在陆地上跑得飞快的怪物。它们称之为鱼人。据他们讲以前也曾出现过,只不过没那么多,而这一次不是一撮,也不是一群,而是多到遍布了整个海滩。他们在那片海滩上筑巢,似乎不想离开那里了。

    这群鱼人不光长的相貌丑陋,而且手段更是极其的残忍。他们驱赶杀害所有海滩附近的人和动物,以及所有胆敢靠近海滩的家伙。

    索利丹郡的领主派兵清剿这群怪物,但是非但没有清除,反而越打越多。到最后他们不得不向国王请求支援。

    米奈希尔国王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国王,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他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批示,并派出了两千人的队伍前去支援。

    作为国王禁卫军的第一军团则派出了20个人由卢克中尉带领,作为监军一同被派往了前线。而我就是其中一员。

    原本以为我们会在民众的夹道欢送声中开往前线,然而现实却是上午接到命令,中午吃完饭我们便急匆匆的离开了首都。

    虽然少了那种隆重的仪式,但是跨在马上的我却感觉好极了。虽然把自己现在的心情比喻是脱离了鸟笼的鸟不是特别合适。但是被放出来,离开王宫,离开训练场,离开军营这种感觉已经让我开心极了。

    我们马不停蹄的赶往索利丹郡。索利丹郡领主的耳语城堡离着海岸并不很远。在阳光明媚的中午站在城堡最高的塔楼上能够远远的看到海岸线上那密密麻麻的鱼人。

    说实在的当我看到那个景象的时候着实也吓了一跳。这与我印象当中的那些鱼人似乎并不一样。数量简直太多了。

    索利丹郡的领主名叫诺埃尔,他的副官基洛伦爵士是他的封臣。这两人长相着实普通,如果不是身上穿着带着家族徽记的铠甲,把他们当成路人和农夫也完全有可能。

    索利丹郡最开始派出了四百人的队伍,原以为杀鱼有什么难的,但是现在已经被杀的片甲不留。有一半多的人死了在海滩上,而扔在海滩上的尸体也被这群可怕的鱼人给分解成一块一块拖走了。

    诺埃尔侯爵在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这群鱼人的恐怖之处,他似乎对国王派来的这2000多人的队伍表示担忧。

    海滩附近全是盐碱地,所以这片海滩上并没有太多的植物。光秃秃的广袤的海滩上,干点啥事都会被看的一览无余。用什么智取的方式,什么打埋伏之类似乎在这根本施展不了。

    卢克中尉只是监军,负责带领军队进攻的则另有其人。然而这个卢克中尉似乎并不善于沟通,也或许他只想当好一个监军,其他的事情他并不想管罢了。

    据本地的士兵讲,这群鱼人是不需要睡觉的。不论白天黑夜他们都可以在那里活动。所以想趁着晚上把他们都弄死,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另外就是是拿火烧,这一群鱼人非常自觉地潜到水里。他们在水里游的速度可比在陆地上快多了。第一次对渔人的进攻就这么草草的结束了。

    为了对付这些鱼人,到最后几乎整个索利丹郡十四岁以上的男丁全都被发动了起来。而这些平时只知道耕种的农夫战斗力究竟如何,可想而知。

    可是时间不等人,这群鱼人已经在海滩筑巢。海里的鱼群不知道还存在不存在了?

    3000正规军,3000农夫。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集中优势兵力,将大多数的渔人牵制住之后。彻底切断他们的后路,然后将大部分的鱼人杀死在海滩之上。以绝后患!

    这个工程其实挺大的,农夫们连夜加班加点的将所有征用来的马车改装成战车。因为鱼人的体型并不高大,为了保证改装成的战车能够撕碎它们于是在战车后面都拖挂上一节底盘较低的拖车。拖车的两边扎上锋利的尖刺以保证战车在飞驰的时候能够最大程度的杀伤他们。

    第二次进攻就这么打响了。

    负责佯攻的四支弓箭队率先把海滩上鱼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为了保证足够多的鱼人被集中过来。四十人组成的八个骑兵敢死队冲进了海滩的鱼群里。

    很快海滩上的绝大多数鱼人就被吸引了过来。看着大大小小的,密密麻麻的,呜哇乱叫的,蹦蹦跳跳的,张牙舞爪的鱼人确实挺吓人的。

    中央军团负责吸引,而两个侧翼是负责围剿断后的队伍。在中中央军团4000人的队伍与鱼人短兵相接的时候,两侧各1000人的队伍悄悄的绕到了鱼人的两侧。

    鱼人只是有人的形态,但它们的智力看起来并不高。鱼人们只知道往前冲,不知道如何进化出来的爪子和巨大的牙齿是他们强有力的武器。而他们又非常敏捷的身形确实对我们造成了巨大的困扰。

    有一些鱼接近一人高,有一些鱼到正常人的腰间。而有更多的鱼哪怕就高到人的膝盖,但是他们的扑咬却给我们的军队造成了巨大的死伤。

    它们不是人,却有手有脚,它们不是狗,却扑咬地比疯狗还凶。

    我们虽然是监军但是面对这种场面没有人会袖手旁观。而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也是我第一次真正见到了我印象当中这个世界应该有的东西。我兴奋极了!

    准备工作还是没做好,这群狗一样的大大小小的鱼人是非常恐怖的,我的裤子被撕烂了,腿上几乎被咬的没有好地方,甚至屁股上也被咬伤了。

    但是最终人类的聪明才智战胜了这群……怪物。除了战车不断地撕裂碾压这群小玩意,为了防止它们逃回水里,战车上绑上了火油,大火将吸引到海滩深处的鱼人包围了起来。

    战斗从早晨一直持续到了下午。西落的太阳将大海染成了红色,而鲜血则染红了整片海滩,甚至岸边的海水都被染红了。

    收尾工作一直持续到了半夜才算将这群鱼人几乎杀光,运来了一车又一车的火油,在海滩上熊熊燃烧。第二天一大早,清点工作出来了,只要参加战斗的人没有人是不挂彩的。只不过死亡的人数却有点出乎意料,竟然死了一千七百多人。

    而这群人大多死于失血过多,被鱼人扑倒在地的人基本很难再站起来。他们的脸上,脖子上,手腕处被这群嗜血的鱼人完全撕破。

    伤口处还传来阵阵疼痛,结果战斗完成的第二天下午,军营里的死亡人数急剧飙升。

    我也感觉浑身乏力,头晕的厉害,我确定我开始发烧了。

100

    这场人鱼之灾并没有因为消灭了大部分鱼人而告终。存活下来的士兵都不同程度的都受了伤。密密麻麻的大大小小的鱼人扑到人的身上,虽然那些小的不能够给人造成致命的伤害。但是皮肤会遭到很严重的撕咬。然而,被鱼人撕咬过的伤口似乎以最快的速度发炎了。

    兵营里的报告上来的死亡人数在急剧上升,有一些是受了重伤,但是更多的是本可以活下来的。

    我也发烧了,而且当我感觉穿在脚上的靴子有点挤脚的时候,我才发现小腿已经肿的像萝卜,感觉胀的难受极了。

    索利丹郡的大夫全都被召集来了,但是面对这上千人同时发病。这群大夫似乎一下就变的手足无措。

    作为这一次出征的监军,我拥有优先被诊疗的特权。但是这群大夫似乎对于处理我这种皮肤创伤引发的发烧和炎症并不很在行。

    在看到他给给那些军团兄弟们放血治疗之后,我果断拒绝了他们为我治疗。

    我掏出了兜里面以前偷偷配制的那些药剂。

    当时为了区分他们的作用,我给他们用不同颜色不同型号的瓶子罐装。

    我掏出那个黑色的瓶子,这个瓶子里的药曾经让拉尔夫活了下来,也让那两个姑娘活下来。我毫不犹豫的将药剂倒进嘴里。

    当我又掏出一个棕色的瓶子一口将瓶子里的药剂给吸进嘴里的时候,躺在我旁边毯子上的卢克中尉发话了。

    “你……你喝的什么?”卢克中尉受的伤虽然没有我严重,但是他似乎也开始发烧了。他讲话有点断断续续。

    “我以前配的药剂。”我说。

    “干什么用的?”

    “具体作用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个玩意儿或许能让我多活一会儿”我无力的说道。

    “我没想到你还懂草药!”他皱了皱眉头。

    “懂一点点,毕竟在野外生存,难免要少不了磕磕碰碰和跌打损伤。”

    “你那还有吗?”

    我掏了掏口袋,然后将两个空瓶扔到他面前。“很抱歉长官,没有了。”我说。

    我胳膊上的绷带似乎还在往外渗血。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就算没有因为发烧而死,估计也会因为失血而死。

    索利丹郡三个镇子十几个村子,我估计大夫的数量加起来超不过二十人。我们作为最先诊治的都还是这个样子,那军营里的上千人该怎么办呢?

    头很晕,越来越晕。我已经不能再想前面的那些问题了,我感觉眼皮越来越沉,慢慢的我失去了意识。

    我似乎又在做梦,在做一场极度混乱的梦。梦里出现了菲莉希娅,竟然还有艾丽!忽然腰上和肚子上的那两个伤口似乎又在隐隐作痛,那张脸是……是提姆。我有点看不清他的脸,但我知道那是他。

    提姆不说话,他身边站着那个老头。我好想走上前去问问他,他到底找了一些什么样的接头人?他们把我扔到沼泽地里,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梦到了我为了一口吃的像狗一样卑贱的向人乞讨。我梦见了法拉德,他竟然在微笑。

    忽然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天旋地转!他们的脸都被扭曲了。我感觉头好晕好难受。

    当我醒了过来看着身边的这一切的时候,旋转并未停止。我不敢睁眼睛,一睁眼睛就会感觉到晕的更厉害。

    这种感觉让我知道我还没有死,于是头晕的我准备闭上眼睛继续睡觉。可我无论如何再也睡不着了。

    我努力的睁了睁眼睛,强迫自己变得稍微清醒一点。但是不管我怎么晃脑袋,我尝试着想睁开眼睛。但是不管怎么努力,总是感觉眼皮特别的沉。脸现在也胀得难受,并且耳朵也开始嗡嗡作响。

    周围已经看不到站着的人,我努力从嗓子眼里边挤出了卢克中尉的名字。可我不管怎么呼唤,他都一动不动,他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

    这简直太可怕了。虽然我的脑子现在晕成了一团浆糊,但是我还能感受到现在的处境。在我并不完全清楚的思维里,我知道我要干什么。

    我摸到卢克中尉的胸膛上。他还在起伏的胸膛告诉我,他还没死。但这家伙确实已经昏迷了。

    我又将周围的几个兄弟都摸了一遍,还好他们都还没死。

    营地里站着的男人寥寥无几。那些不知从哪儿来的老弱妇孺走来走去的不知道到底在忙些什么。

    看来我喝的那两瓶药剂,似乎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治疗这次受伤跟治疗年初的瘟疫看来方法不一样。

    架子上的大锅散发出草药的味道,我踉踉跄地走到大锅旁边。拿起勺子从锅里舀了一勺。

    “叔叔,慢点喝”

    但我刚把勺子送到嘴边的时候,身边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尝试着抿了一小口。我皱着眉头看了下旁边。是一个满头黑发的小孩子。

    “慢……慢点喝。”他怯生生的说道。

    我放下手里的勺子,“大夫呢?”

    “他……他们都在忙,都在给那些受伤的战士们处理伤口。”

    “这里怎么没有大夫?”

    “他们都在忙,大夫太少了。”

    “带我去找他们。”我说。

    这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上来拉住我的手。我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去。

    “萨米伯伯。”小孩大声的喊。

    话音未落,不远处站起一个人来,“怎么回事儿?”他朝着跑过来。

    “这位叔叔要找大夫。”

    我感觉我的眼皮有千斤重,我睁不开眼睛,脸庞感觉胀的难受。看着前面这个人,我说:“锅里熬的是什么药?是治疗发烧还是给他们止血的药?”

    “我也不是很清楚,长官。我只是来帮忙的,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我脑子里现在已经乱成了一团,但是我此刻在努力的回忆着法拉德教给我的那些配方。虽然那些配方里边没有治疗发烧的方子,但是我还隐约的记得有几个可以增强免疫力的办法。

    “快找大夫来,我有事要问他。”我感觉我的气已经不够用了。

    面前这个中年人,一把扶住了我。它夹住我的胳膊,“你先坐在这里休息,我这就去帮你找大夫。”

    “快点,尽量快点。”我有气无力的吐出这句话。

    果不其然,一会儿他就带着大夫。跑了过来。“大夫来了长官。”

    “你就是大夫吗?那些锅里熬的是什么药?”我此刻有点睁不开眼睛了于是我闭着眼睛问道。

    “那些锅里边儿都是平时治疗发烧用的药物。”这声音应该是大夫。

    “里面都有什么药呢?”

    “里面有宁神花,有地根草,野菊花,舒心草,还有银叶草,还有蒲公英,夏枯草……”

    我身边的这个大夫把草药的方子给我复述了一遍。我问道:“士兵们都喝药了吗?”

    “有一些已经喝过了”

    “喝过多久了?”

    “第一批已经喝过两个多小时了”

    “退烧了没有?”

    “有……吧”他的话语明显带着迟疑。“但是并不多”

    “刚才这段时间死了多少人?”

    “抱歉长官,这我不知道。”

    “找一口锅,在里面加上魔皇草和金棘草。”

    “对不起长官,我没听清。”

    “找一口锅把里面加上魔皇草和金棘草。”

    “可是……”他迟疑了一下说。“可我记得魔皇草有毒啊,而且金棘草……金棘草不是止血的吗?”

    “所以说我让你找一口锅加上这个药,只给我喝。如果我喝完死了,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快去吧。”

    “可是……”

    “没有可是,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我们还是会死,而且这个草药只给我自己喝。”我说完听到他似乎还没有行动。我从胸膛里硬生生的憋出了两个字。“快去搞!”

    我无力的瘫软在地上,伸手摸了摸我的脸。这一摸吓了我一跳,我的脸已经肿了。

    当我感觉被扶起来的时候。我的嘴边有一只碗。“大人,你要的药我已经做好了。”

    我的眼睛已经完全睁不开了,于是我闭着眼睛。将碗里的药喝了进去。

    依然是天旋地转。转着转着,我便失去了意识。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脑袋已经没有那么晕了。我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身边还是一个大夫都没有。我记得还有个小孩来着,他也不在这里。

    现在身上痛得要命,我艰难的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帐篷外走去。

    可我走出帐篷的时候,发现那些大夫正在给伤员们喂药。我看到了那个小孩拿着勺子正在往碗里添药。

    挽了挽身子,我向他们那走了过去。这时我才发现我的眼睛可以张开了,脑袋也没那么晕了。拿手摸了摸脸,虽然还是有些肿,但是似乎好一点。

    “嘿,小孩。”我叫了他一声。

    那小孩转身看到我吃了一惊,然后大笑了起来。

    “哈哈,你醒了。”然后他大声的对身边喂药的那个中年男人。“萨米伯伯,你快看他醒了!他醒了!”

    那个喂药的男人。抬着头惊讶的看着我。然后他放下手里的碗,站起来摸我的额头。

    “退烧了,天哪退烧了!你退烧了!这真是太好了!”

    “我记得我似乎跟一个大夫说要往里面加药,对吧?”

    “没错,你确实让大夫往汤里边儿加东西。没想到你退烧的这么快”

    “我又睡了多久?”

    “三个多小时”

    “那些药呢?”

    “那些药已经被我们分发给发烧的伤员了”

    “我多久退的烧?”

    “一个小时以前,当我们发现你喝完那个药两个小时之后你的体温没那么高了之后,我们就把药剂分发给了伤员们,你是我们的大英雄!尊敬的长官大人!”面前这个中年男子兴奋的说道。

101

    依靠在草堆上,我看着周围的老老少少忙忙碌碌。我现在还是不舒服,但至少头没那么晕了。受伤的士兵躺了一地,但看上去死亡的人数减少了,还能动弹的老爷们几乎不再将人盖上白单子抬走了。不知道是该死的已经死的差不多了还是那药真的起了作用。

    但是看着身边的卢克长官,他似乎已经好多了。

    从小我就有助人为乐的好习惯,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似乎不再愿意帮助别人,不是觉得帮人不好,而是怕惹上麻烦。怕麻烦这点一定是源于自身的无能和懦弱。

    回想这段时间,虽然有时候我或许并没有真正的帮上谁,但是有一点我感觉欣慰,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怕事了。

    虽然这次我本来并不是想救谁,完全因为太难受想急于摆脱痛苦而已。但是有时候总会出现那种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好事。

    在草堆里窝了一下午,再次睡醒之后的我感觉好太多了。身边的卢克长官也睁着眼睛盯着我。“你醒了。”他说。

    就像早晨起来的相互问候,我应了一声。

    “据说是你的注意。”

    “什么?”

    “药剂配方。”

    “哦。”在这个陌生的长官面前,还是保持低调。刚才哦了一声的回答似乎不是很恰当。

    “你救了我们大家。”他盯着我,语气里似乎真有那么一点赞许。“干得好,列兵。”

    “为了国王!”我从小就习惯于唱高调。

    卢克长官对我点点头,我可不想在这跟他聊天,于是我爬了起来走出帐篷。

    地上昏迷的士兵越来越少了。就这么摆在地上像尸体一样确实不怎么美观,但是好在还在昏迷的士兵越来越少。醒来的士兵开始相互帮助,相互救治。

    我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极其荒诞的想法,如果这群鱼人能够被召唤,如果战斗发生在海上,那么对方就算没有立即被杀死,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鱼人的撕咬引发炎症和发烧。这比用人可是省事多了!

    接下来的两三天的时间,伤病员绝大多数都恢复了。而我们也接到了来自国王的嘉奖和祝贺。而出乎我意料的是竟然有单独的一份是给我的。

    等卢克中尉当着众人的面微笑着读完国王对我的表扬之后,我再次享受到了那种被众人关注众人吹捧的那种感觉简直不要太棒了!

    在我有点害羞的时候,那个长着黑色头发的小孩拉着一个男人的手走到了我的身边,那男人是诺埃尔侯爵的副官基洛伦爵士。他微笑着过来跟我握手。

    “这是我的儿子,他说是你给了救治大家的方法,谢谢你。”

    “这……没什么。我只想大家都平安。”我对他点点头。

    “你是这场战役的英雄。我叫基洛伦!”我们的手握在一起。“这是我的儿子和我的夫人。”他介绍道。

    “我叫萨萨里安。”那个长着黑色头发的男孩抢过他父亲的话争着说道。

    萨萨里安,嗯,我也微笑着看着他,但是我忽然发现这个男孩的眼睛竟然是蓝色的。萨萨里安,还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我脸上在笑,脑子里却在尽力的搜索着这个名字的所有信息。我发现自从我在这个世界醒来后,原来的很多记忆不是消失了,就是混乱了。我有时候都在担心我现在记忆中的人物事件有没有出现差错。

    他扑闪着那双大大的蓝眼睛正笑着看着我。

    在班师回城的路上,我在幻想着回去能发生点什么,比如如何受到国王褒奖之类的,最次也得是人民夹道欢迎吧。

    可是回到洛丹伦的时候却是正在下大雨,不仅没有夹道欢迎的人民群众,我还被雨淋成了落汤鸡。回到军营的第二天我荣升下士。

    简单的生活因重复而无聊,因为我略懂一些草药的知识并且训练成绩优异,在这年的年底,我从一个下士变成了一个上士。

    第一军团的士兵并不很多,连人带狗总共不到四百人。我成为上士之后空闲时间便多的多了,因为离着王宫只有一墙之隔,所以身披战袍,胸前纹绣着国王徽章的我便有了更多时间去找大主教喝酒。

    在我频繁的以讨论圣光之道的名义用佳酿跟大主教深入沟通了两个月后,我发现法奥的小肚腩似乎更大了。这年的冬天再没有发生瘟疫,一个温馨而快乐的冬幕节之后,迎来了为王子阿尔萨斯祈福的活动。

    经济的繁荣往往会带来精神的丰富,洛丹伦的文体活动远远多于我了解的奥特兰克。王子一周岁的生日庆典完全不比冬幕节差,还是来自于世界各地的商人和杂耍团体再次齐聚都城。

    乌瑟尔在没有我打扰的这半年的时间里据说对圣光之道有了更加深刻的领悟。据法奥他老人家说乌瑟尔已经掌握了将圣光通过自己身体传递给他人的本领。

    当然这事我信不信都没用,乌瑟尔从洛丹伦大教堂的一个修士直接被提拔到了王宫里,在王宫的那个洛丹恩教堂待了一周之后,他成为了王子阿尔萨斯的导师。

    我第一次见到乌瑟尔与阿尔萨斯命运交缠在一起的日子我记得非常清楚,那是王子生日后的第五天。那天虽然还是有点春寒料峭,但是明媚的春日阳光和湛蓝的晴空让人心情好的不得了。

    刚刚学会走路的阿尔萨斯鼓鼓囊囊的衣服外面套着一件纹绣着圣光徽记的罩袍。他金色的头发细细的软软的贴在他的脑袋上,而他的小脑袋上带着一顶金色的头冠。

    当他在美丽端庄的丽安妮王后的带领下,缓缓走向身着金色长袍的乌瑟尔时,我感觉自己都恍惚了。我仿佛感觉乌瑟尔脸上散发着法奥曾经散发的那种光芒。那种让人感觉柔和的,温暖的,安详的光。

    当丽安妮王后站在离着乌瑟尔还有两米左右的距离上的时候,阿尔萨斯挣脱了王后的手,他张开两个小胳膊,一扭一扭,一颠一颠的自己走向了乌瑟尔。

    我看呆了!我感觉乌瑟尔整个身体都在发光!

    阿尔萨斯那小小的身躯一步一步走向乌瑟尔,乌瑟尔的脸上那种笑容让我震撼的浑身起鸡皮疙瘩。那种笑容,比我见过他对我笑的更纯洁,更自然!他像一个天使!象征着纯洁与神圣!是光明与希望的化身!

    当王子站到乌瑟尔面前,竟然伸出两只胳膊的时候,我睁大了眼睛。乌瑟尔微笑着伸出双手,将这个刚满一岁的阿尔萨斯抱住,轻轻地揽入怀中的时候,我感觉眼眶子里有泪水涌了出来。

    “我虔诚地向圣光祈祷,我赞美圣光,呼唤圣光!祈求回应!”乌瑟尔缓缓说道,他似乎并没有用力,但是声音却清晰地传到我的心里。我似乎感受到了他此时的感受。

    他身上的光依然柔和!我没有看错,他在发光!“感谢圣光赐福与洛丹伦,赐福与泰瑞纳斯·米奈希尔国王!赐福与丽安妮·米奈希尔王后,以及公主卡莉亚•米奈希尔。”

    “我今天在这圣所向圣光虔诚的祈求,将你的恩泽赐予王子阿尔萨斯·米奈希尔,他是你的子民,你的信徒,你的羔羊,他是洛丹伦王国的未来,亿万洛丹伦人民的希望。圣光啊!请回应我,让你的恩泽披加于他,赐予阿尔萨斯·米奈希尔王子以力量与智慧!”

    乌瑟尔说着将右手缓缓伸向天空,只见他五指之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我被那光照的睁不开眼,眯着眼勉强看着光芒他跟王子完全笼罩其中。

    当光芒逐渐变暗,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我被乌瑟尔震惊的身上有点止不住地颤抖,而周围的人也都睁大了双眼。

    忽然,圣坛上的圣器传来轻轻地一声响,周围的僧侣高声赞美着圣光,然后整个教堂里沸腾了。国王抱着公主站在了乌瑟尔身边,王后激动的眼泪在眼眶子打转。

    我终于见到了圣光!

    乌瑟尔的大名瞬间传遍了大街小巷,在每一个酒馆都传颂着乌瑟尔召唤圣光的故事,而且越传越玄乎。

    我倒是喜欢坐在酒馆里听他们如何添油加醋。从最开始我开心的给乌瑟尔传递街头巷尾的议论到最后成了调侃和玩笑。

    但是他从不生气,从不尴尬,似乎一切都是应该的,一切都是自然的。他真的变了很多!我感觉现在的我站在他的面前我是在仰望着他。

    而慢慢的,我跟他的接触越来越少,有时候根本好久好久都见不到他一面,听法奥跟我讲,他是王子的启蒙老师,他将他内心的一切都用在了王子的身上。

    听着法奥慢慢悠悠地跟我讲他知道的事情的时候,我总会在脑子里闪现过无数画面,甚至我脑海里那个清冷的墓地,一个手拿法典,手举战锤的雕像。而又会出现那个模糊的脸,飘动的头发跟喷溅的鲜血。

    我看到了一双眼睛,又一双眼睛,很多的眼睛。有的震惊,有的愤怒,有的冷漠,有的悲伤。

    “你怎么了?孩子。”法奥用杯子轻轻地碰了一下我的杯子。

    我猛地回过神来。“我似乎出现了幻觉。”

    法奥盯着我的眼睛,“你看到了什么?”

    “我有点冷。”我抬起眼睛看着他。

    “你……”

    “我想接近圣光的,我被他震撼了。那光,那力量!”我说道:“但是我似乎没有资格。你知道的。”

    法奥将手轻轻地按在我的头顶。

    “我很敬佩他。”我说。

    法奥并不说话。

    “他让我感动,他真的像圣光之子,他就像个天使。”我自言自语。

    “他说不管我做什么,他都相信我。”我忽然抬起了头。我不知道那究竟会不会发生!”我看着法奥那慈祥的脸缓缓问道:“如果我告诉你他们的未来,你会相信我么?”

102

    希望。

    是一个人对未来最好的憧憬,不管是不是处于人生的低谷。

    可有时候希望会跟人开玩笑,我全当它是开玩笑,或者叫该经历的考验。可有种情况叫越希望越失望,每一次刚萌生出的希望都让自己再跌一跤,告诉我这还不是最低谷,或者得在这最低谷再继续好好呆着。

    所以我慢慢的不再相信什么运气,因为这玩意是弱者才会用的托词。

    说实在的,此时的我心里更加的充满疑惑。我甚至已经有些怀疑我活过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法奥再次失败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否感到自己的努力全是白费。但是我依然不愿意揭穿这个事实。

    自从那次混沌之后,我再也感受不到哪怕一丁点的圣光,即使我能看到他手心释放出的光芒,但是我的身体似乎跟圣光绝缘,我的心灵,思想更是完全感受不到一丝的波澜。

    而自那时开始,那种混沌也消失了……

    也正是这混沌的消失,让我慢慢的疑惑,越来越怀疑我现在究竟在做什么,我所知道的未来,到底会不会改变,或者已经改变了。

    我最终还是没向法奥描述我所知道的未来,毁灭,死亡,欺骗,凋零,混乱,黑暗……我无法跟他说乌瑟尔会被他怀里的孩子杀死,他怀里的孩子还会毁灭这里的一切。

    我不敢确定!

    日子在一天天的过,感觉眼前的一切就像梦里一样,真实而虚幻。不知道我一天天的都在干什么,究竟为了什么。我再也没去找法奥,我有点不愿意再接受那种毫无作用的空虚和失望。

    春风终于吹动了大地,吹醒了万物的复苏。阿尔萨斯就像一个极具生命力的树苗一样茁壮成长。这年的四月,我在法奥大主教的面子上再次升职加薪,从一个上士变成一个三级军士长。并在这个月参与了剿灭银松森林北流海岸海盗的行动。

    这里的海盗来自于三个国家,洛丹伦,吉尔尼斯跟遥远的库尔提拉斯。对吉尔尼斯人有着偏见的我在这次行动中渴望从他们的嘴里得到更多更多的信息。虽然手段被某些人所不齿,但我毫不在意。

    有时候在严刑拷打之后我也会有些良心发现,甚至会内疚。但是第二天当我站在刑具架面前的时候,我的内心就会变得毫无波澜。

    “更多!告诉我更多!”

    所有的俘虏全都被我审讯过一遍,我没有得到多少对我而言更有价值的信息,除了这群海盗勾结吉尔尼斯政府暗中搞洛丹伦的破坏这事之外,还有他们的藏宝之处。

    我自然不会把这功劳让给洛丹伦那可怜的海军,于是在我的怂恿下,带着四十人的敢死队率先闯进了海盗们在无尽之海的海盗基地。

    过程很简单,结果能接受。当我们二十一人驾着海盗们的帆船返回到北流海岸的时候,海军部的人除了惊讶就是嫉妒。当然我也因为这次行动受到了处分。理由是不尊重上级,擅自行动。当然这不是国王发来的。

    坐在押送财宝返回洛丹伦的马车上,我在琢磨国王会用什么眼光看待我的问题。我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会被如实的汇报给国王,甚至跟我一起的敢死队队员会被盘问……就在这时我忽然有些担心,那些因为我的擅自行动而牺牲的勇士们,他们的家属会不会得到相应的抚恤金。这个问题会在晚上入睡前让我心里忍不住的烦躁。

    我知道任何事情不要失去希望,但是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可有时候命运会轻轻地拍拍你的肩膀,然后朝着一个并是不很糟的方向发展。就是这样就会让我很开心。

    当斜靠在王座上的国王看到一箱箱抬进来的财宝,直到一百二十六个大箱子的财宝堆满了他的议会厅的时候,他的腰慢慢直了起来。我看到了他眼睛里的光。没人不会对这么多的财宝不动心,包括我。

    国王没有盘问我和还活着的那二十个兄弟,只是对我进行了赞赏之后就将我们打发了出去,当然还有活着的这二十个人的奖励跟死了的那二十人的抚恤许诺。

    跟着我的二十人的裤兜里,铠甲夹层,甚至后肛里都塞满了金子。或许也是国王看在这么多财宝的面子上没有对这二十个幸存的家伙进行搜查盘问。

    我掂着那一大袋金币说:“你们还活着,但是你们的兄弟死了。这是国王奖励的钱,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偷国王的钱呢。”

    他们全都异口同声的都说没有私藏,不敢私藏。

    我盯着他们的眼睛,恶狠狠的说:“国王现在不追究并不代表他不怀疑,如果你……你,还有你!”我指着几个家伙的脸说道:“如果你们不夹紧你们的菊花,得意忘形无度挥霍,导致有人嫉妒你而告发你私藏的国王财宝的话,你最好希望国王不是绞死你而是砍你的头,这样你会痛快点。”

    他们全都讪讪地笑着说没有私藏。

    这件事我再次升职,成为二级军士长。我不知道那些钱究竟有多少,但是在国王的表情里,我感觉能让他变色的钱,应该不能算少。我也听到了有人弹劾我的作风,但是国王那始终没有动静。

    冬天就像一个人的衰老,悄悄地来,然后猛然告诉你它来了。十一月的阳光很明媚,但是已经失去了夏日的热情,风从北方或者更北的地方吹来。这天无所事事的我接到了军团长卢克中尉的通知,带我进了王宫。

    我被安排了一个别人不愿意干,我乐意至极的差事。护卫法奥大主教去一个极其遥远的地方。

    因为这年的十月二十九日,库尔提拉斯海军上将戴林·普罗德摩尔的夫人凯瑟琳·普罗德摩尔诞下了第二个孩子。而这个孩子……是个女孩!

    从洛丹伦出发的那天,算不上阴天,但是太阳被并不厚重的云彩蒙上了一层面纱。我的狼皮斗篷很沉,虽然厚重却总感觉有点漏风。

    护卫队在王宫的教堂前等待着,法奥主教身着一身黑色的袍子从教堂里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的是那个刚成年的图拉扬。

    这小伙子今天打扮的比大主教要光鲜亮丽的多,看着他那兴奋的脸我笑了起来。图拉扬看到我对他笑,他也对我笑,然而他发现我一直看着他,他忽然就有点不知所措。

    “你脸上没脏东西,你的牙齿也很白。”我看出了他的慌张。

    “那你看什么。”他的口气竟然有点可爱。

    “你今天很帅,这个队伍里最靓的仔。”我闭嘴笑。

    “谢谢!”他显然喜欢听到我的褒奖。

    “嗯,不客气,呃……你带了几件衣服?”我问道。

    “两件。”他说。

    “希望这次旅程能为你增添些生活经验。”我挑了挑眉毛。

    看着他有点疑惑的样子,我摆了摆手。“不早了,抓紧吧,小子!”

    “我能骑马么?”他追问道。

    “如果你不想让我在你洁白的屁股上印上一个脚印,你最好少说废话。”

    我话音刚落,他就钻进了大主教的马车里。

    六十人的队伍出发了。我们带着礼物,带着大主教,带着祝福踏上了南去的旅程。

    西提瑞斯法森林的林间大道两边几乎全是参天的大树。冬日的阳光洒在这并不宽敞的大道上。

    两天之后,我们到达了洛丹伦和吉尔尼斯王国的交界处的珍珠城堡。

    这个城堡归洛丹米尔湖西岸的瓦尔甘家族所有,作为驻守在两国边界的家族,受国王的安排大主教专程拜访了这个似乎名不见经传的贵族。

    据向导说如果不在他家耽误这一天的行程,我们应该可以到达吉尔尼斯王国北部重镇瑟伯切尔了。听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名字,我心里充满了期待。

    可是这一天是必须要浪费。毕竟作为镇守洛丹伦王国边境上的家族,还是有必要来慰问一下的。

    当然,帕克·瓦尔甘伯爵对于大主教的到来似乎是受宠若惊,可以说迎接仪式相当的隆重。他的家族看上去真是人丁兴旺,目测似乎有五六十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全都盛装出来迎接。

    作为人类王国里教廷的最高首脑,掌握圣光之术的第一人,法奥大主教理应受到这样的款待。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家族在洛丹伦王国里的地位究竟如何,但是他们的城堡修建的确实非常的漂亮。洛丹米尔湖被称作林海之海,听向导说洛丹米尔湖西岸,就是他家的这片湖岸附近似乎盛产珍珠。而且这里的珍珠,不论是个头还是成色都远远优于其他的任何一个地方。

    帕克伯爵非常的热情,虽然法奥大主教一再的推辞,但是伯爵他却坚持送给送给老头一颗七彩的珍珠。

    说实在的,我也从未见过这样漂亮这样大的珍珠。跟小孩拳头一样大小,而且上面七彩的光泽似乎是流动的!如果说这玩意被魔法加持过,我也是相信的。

    然而法奥大主教并未收下这颗珍珠。确实想讨好他的帕克伯爵,到最后承诺捐献给教廷一大笔钱作为慈善捐赠。

    之后据图拉扬说,在法奥主教点头同意后,帕克伯爵明年就可以将他的三个孩子送进洛丹伦大修道院学习。我在洛丹伦大修道院待了那么长时间,到今天才知道这一家修道院的入院门槛原来高的吓人。

    听到这个消息后的我眯着眼看着图拉扬,恍然大悟。

103

    过了前面的桥就离开洛丹伦的领地了。看着前面那座至少有100多米的木桥,我又陷入的回忆。

    我记得这座木桥,我记得这片森林,虽然很多地方已经叫不出也想不起它们的名字,但是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一幕幕都浮现在了眼前。过了这座木桥应该就离瑟伯切尔就不远了。我已经有点记不起当年是如何用双腿丈量这片土地的。可是今天,我怎么感觉这条路如此漫长。

    我倒是想看看那个城镇到底是什么样子,然而大主教并没有让队伍开进那座城市,而是顺着大道直接的离开了。

    睡在床上固然舒服,有热菜和美酒当然是更好的。但是此时的我躺在这明月星辉下,感受着夜晚森林的静谧时心里却感觉无比的惬意,虽然有点冷。

    蜷缩在火堆旁的我忽然被一声狼嚎惊醒了!卫士们估计也听到了,也全都爬了起来。

    “小子,你怕不怕?”我站在图拉扬的身后拿剑戳了戳他的屁股。

    “当然不怕。”他说这话,眼睛却没看着我。

    “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叫唤么?”

    “我……我当然知道。”图拉扬的回答暴露了他。

    我对他笑了笑,“那跟你想象的可不一样,小伙子。”我故意压低了声音:“那根本不是野兽!”

    “你在吓唬我吗?”图拉扬努力装出勇敢的样子。

    “那玩意儿的身高足有八尺,他们的牙齿有这么长,”我伸手在他面前比划着。“他们长得不是爪子,而是像手一样的爪子,他们的指甲足有10公分长,而且他们的手就像蒲扇一样大。”我举起手来,在他面前晃悠着。“只要……”我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图拉扬的原本带着点笑容的脸上瞬间变成了惊惧,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他们会抓住人的脖子,然后把他们的头拧下来。”我严肃的说。

    这个从小就在修道院生活的孩子,肯定没有外边生活的这些经验。即使是知道,估计也都是书上看来的。虽说出生牛犊不怕虎,但是在这漆黑如墨的夜晚,在幽深的森林里,说一点不害怕那都是假的。

    狼嚎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所有睡着的人都醒了,他们点燃了更多的火把。营地被燃烧的火焰照亮。然而不远处的森林里却吞噬了散发出来的光芒。

    “你这家伙又开始调皮了。”大主教披着衣服从帐篷里钻了出来。他看了图拉扬一眼又瞅了我一眼。“真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这么多的狼。”

    “是狼还好些,如果是狼人那就麻烦了。”我说。

    “这个世界上没有狼人,那只是故事里的玩意。”图拉扬反驳道。

    “没有平白无故的故事,也没有毫无依据的传说。所有的故事都有它的真实性。”我说。

    “可是在洛丹伦从未见过有狼人这种东西,我也从未听说哪里出现过。”这小伙子嘴倒是挺硬的。

    “你没听说过,并不代表他就真的没有,就像今年的鱼人之灾,这可不是你的睡前故事。”我在不遗余力的恐吓着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孩。

    狼的叫声戛然而止,接下来便是恐怖的沉寂。然而我们如临大敌一般瞪着眼睛盯着周围的树林,等待着从黑暗中窜出来的狼群。可等了半天却不见有狼出来。

    不过也能想的到,如果那狼稍微有点脑子的话,看见这么多的人应该是不会发动攻击的。然而我们现在既不能往林子里去探查也不能安心睡觉,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感觉应该不会有问题了,才让一部分人重新回去睡觉,可命令是这么下的,却没人睡得着了。

    蜷缩在火堆旁边的我现在脑子里精神的很,图拉扬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我闭上了眼睛。

    “那真的是狼人吗?”他还是问了。

    “吉尔尼斯人都是狼变的。”我闭着眼睛说。

    “这事我好像没听说过。”

    “你没听说过的事情还多着呢。但是你要记住,吉尔尼斯人不可信任。”我眯缝着眼睛看着他。

    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并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是也无所谓了,他迟早会知道的。

    两天后的傍晚,我们走到了一个岔路口。西边的远处山上有一座挺大的城堡。此时已是夜幕低垂。城堡的窗户发出微微的光。

    我趴到大主教的马车窗户上问要不要去投宿一晚,他却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向导对我说:“这个城堡的主人是吉尔尼斯一个并不出名的贵族,他的名字叫希瓦莱恩,是个男爵。”

    “这个男爵今年有多大年纪?”

    “不到40岁的样子。有什么问题吗?”

    “你对这个男爵有什么多少了解?”我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这个男爵据说人不错,比较温和的一个人。”

    “温和?你确定这是个温和的人吗?”

    “只是听人说,我这种下人是不可能跟这些大老爷们接触的。”向导说的倒是挺谦虚的。

    “可据我所知这个男爵其实是个祸害。”

    “这我倒没听说过他还有什么样的奇闻趣事。”

    “倒不是什么奇闻趣事,祸害带来的只有死亡。今晚不去他城堡投宿就对了,狼外婆最开始可是很温和的。”

    向导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当然我并不想跟他讲太多。毕竟这里边现在如何,未来究竟还会发生什么,我现在无法可知,可我就还记得变成鬼魂站在宴会大厅的男爵。

    远远的看着那连绵的山峦,和山峦上黑漆漆的城堡。我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来拜访这里的。当然应该会是用另一种形式。

    吉尔尼斯的北部被成片成片的森林覆盖,这里似乎看不到多少耕地。或许靠山吃山靠林吃林的吉尔尼斯人真的适合当狼人。

    “你怎么了?”在夜里休息的时候图拉扬好奇的问我。

    我撇了他一眼说“没怎么,你怎么了?”

    “自从离开珍珠城堡踏上吉尔尼斯的土地后我就发现你似乎不是很开心。”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开心了?”

    “你似乎对吉尔尼斯的人有什么偏见?”

    “当然没有,我只是陈述事实!”

    “可我看那些吉尔尼斯的农民似乎没有什么异样。”

    “你想晚上见他们吗?你想听他们晚上对着月亮嚎叫吗?”

    “可是如果他们真的这样的话……那这件事早就被所有人都知道了。你一定是吓唬我对吧?”

    “拭目以待吧,小子。”我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柴扔进了火堆里面。

    连续多日的舟车劳顿风餐露宿。对于我来说没啥问题。对于图拉扬这个年轻小伙子也可以承受。但是大主教似乎就有点吃不消了。

    他现在晚上开始整宿整宿的失眠,而守在他帐篷外边火堆旁的我也总会被他尽可能轻的脚步弄醒。

    “再走一天我们就要到达吉尔尼斯成了吧?”看着我醒过来,他裹着厚厚的毯坐在我对面。在这荒郊野外茂密的森林之中,又是已经进入了冬天,即便是他受圣光的护佑估计也顶不住这低温风寒。

    “我现在有点想念夏天的太阳了。”我搓搓手将柴火上坐的一个水壶端了下来。“你年轻的时候去过库尔提拉斯吗?”我倒了杯热水递了过去。

    “没有,从来没有去过。我年轻的时候一直在我的老家东威尔德的教堂里边当牧师。从斯坦索姆调任到提瑞斯法大修道院也不过是才几年的时间。”

    “你的一生几乎都在侍奉圣光,寻求圣光的指引。你能告诉我你得到什么了吗?”

    “首先是一种心灵的满足,然后才是灵魂的升华。”

    “通俗点说,我听不懂。”

    “他让我的精神世界非常充实。”

    “仅此而已?精神世界?”

    “在寻求圣光指引的道路上会感悟到这个世界的秘密,会感受到周围的一切,即使是挫折也会变得温和许多。内心时常会感受到喜悦,而在增长智慧的同时,也会让内心充满力量。”

    “我不相信这些只要每天蹲在教堂里就可以体会,在我心中我认为只有经历过才会有感悟。”我看着他的眼睛。“凭空想象无异于闭门造车。”

    “知道和懂得并不是一个境界,知道是听,懂得则是发自于内心,是你内心体会到的,感悟到的,也是最为深刻的,是可以影响指导你未来的思想。当然我们也并非完全隔绝于世,只不过我们的所有的行为都必须要遵循圣光之道。”

    “圣光似乎并不是很想拉我一把。”我说。“乌瑟尔那天就像天使一样。我知道他已经将圣光融进了他的身体,可是我完全感悟不到。”

    “你并不是一个坏人,比尔。其实圣光已经在你心里生根。你……并未背弃他。”他的目光依然很和善,“只不过,你心中还有无数的羁绊。就像这几天来你对吉尔尼斯人的情感一样。但我相信,你终有一天会体会到圣光的温暖。它总有一天会回应你的。”

    我长舒了口气。“这个问题我曾经问过你一次。我知道我是个什么人,我也知道我发生过什么,我以前都做过什么。可你跟乌瑟尔都不知道,只是凭感觉和几次接触……或许你只是在宽慰我。说的再好听一点儿。或许,你根本就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吗?”

    “比尔·麦克斯,你是一个特殊之人。你的灵魂完全不同于其他之人,我感受得到乌瑟尔也感受得到。特殊之人必定有特殊的用处。”

    “那你是想利用我?”

    “不,不是想利用你,而是你应该找到属于自己的灵魂归宿和未来。”

    “你这话说服不了我。”

    “只有黑暗才能孕育光明,唯有寒冷方知温暖可贵!然而世间万物皆有它的属性,或许诞生于黑暗或许诞生于光明,或许在冬日才能盛开,或许只有春夏它才会绽放。而你就像黑暗与光明之间的一抹灰色。即便如此,可我感觉得到,也坚信!你并非源于黑暗,你只是想活下去而已。这并非原罪。”

104

    对这个国家的最初印象,只是一座巨大的城墙,还有关闭的城门外那些绝望的难民们。

    曾经屡次的想翻越那高的吓人的城墙,企图看一眼墙的那边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可真正攀上那面高耸城墙能够一探这个闭关锁国究竟的人却屈指可数。

    可我都已经看到吉尔尼斯王国的首都的大门了也没有看到那座墙。

    不知是天公不作美,还是因为这个地方本就如此,阴沉沉的天竟然开始下雨。而且一下就是三天。虽然雨不大,但是在这寒冷的冬季,这雨让我心里异常的烦闷。

    图拉扬这个小机灵鬼儿现在也不争着骑马了,而是一头钻进了大主教的马车厢里。跟随着的教徒还有五六个,但是图拉扬却是大主教继乌瑟尔之后最喜欢的学生。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这跟图拉扬的出身应该关系不大。

    这个贵族家的公子哥。长得确实挺标致。虽说是个男孩子,但是他的皮肤却让大多数的女人都会感觉心生嫉妒,不仅细嫩而且红润的带着光泽。这家伙挺聪明,感觉他要比乌瑟尔聪明的多!乌瑟尔有时候比较木讷一些,但他却非常活泼。

    在珍珠城堡的时候,帕克伯爵家的女眷对这个漂亮的小伙子显然比对大主教更有兴趣。伯爵家人丁兴旺,有这么几个年龄跟图拉杨年龄不相上下的女孩看他的眼神儿里似乎都带着那么一股火。甚至有这么几个有夫之妇也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对于美色这事儿我一直没问大主教这是否也是圣光给予的恩赐。我相信他的回答一定是……是的。

    不过这连绵的冬雨注定让吉尔尼斯的女人们,尤其是平民无法一睹这个绝世美颜了。

    既然大主教到了吉尔尼斯的王城,阿基巴德·格雷迈恩国王和年轻的王储吉恩·格雷迈恩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虽然我们在吉尔尼斯不能停留太长时间,但是就在我们到达的当晚,王城里却早已准备好了欢迎的晚会。

    作为所有人类王国宗教的最高领袖,法奥大主教理应受到这样的迎接和优待。而同样受到不亚于大主教的那样热烈招待的还有帅哥图拉扬。

    虽然我是这一趟旅程的安保负责人也受到了优待。但是像我这种闷骚而又不爱凑热闹的家伙,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躲到一边。

    我是局内人,也是局外人。但我还是想做一个局外人。看着图拉扬在诸多贵族太太名媛小姐们的环绕下似乎也并不是那么自在。也得亏这家伙是个僧侣或许圣光之道真的能够让他心如止水心平气和,不过这谁知道呢……

    我想如果我是他,在这个男人衣着闷骚保守而女人着装却性感奔放的地方估计经受不住这种香艳的考验……那些女人们酥胸简直太澎湃了,让我也心生澎湃。

    看贵族们的嬉闹是一件容易让人吃醋的事情。当然这人不是我!吉尔尼斯的那些公子哥们显然对这种冷落和反差是很不适应的。尤其是叫一个外国人抢了风头。

    不知道这一群人是否知道图拉扬的父亲也是洛丹伦的一位伯爵。虽然他父亲的爵位并不很高,但是他的出身好歹是个大国的贵族。而尤其是相貌,更重要的是他还是大主教身边的红人这点,估计想以身相许的姑娘能从宴会厅排队排到吉尔尼斯的城外。

    其实原来我并没有仔细端详过这个家伙。但是最近两天尤其是今天晚上跟吉尔尼斯的这群歪瓜裂枣一比较。哎呀,高下立判!这小伙子确实长的标致!

    在我靠在墙角看着这一老一少在贵族们的圈子里挣扎的时候。我的耳朵里面突然传来了一个让我后背发凉的名字。

    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我眼前就会浮现出一个正在酣睡的家伙。我要让他死,而且死的自然,自然到就像自杀一样。

    而今天这一个人的名字跟那个死了的家伙好像。如果只是名字相近我也只是会好奇,可在我悄悄的靠近了他之后,我听到了有人叫他的的名字!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的这个名字!文森特·高弗雷!

    我眼眶周围的肌肉在微微的抽搐,法拉徳说成功的捕猎者就是自然,动起来像风,安静时像山。而隐藏杀气伺机而动是优秀捕猎者必须学会的一项技能。

    我在一个离他刚刚好的距离上,既不会被怀疑发现又可以听到他的所有谈话。可是今晚,这个吉尔尼斯王国的黑手似乎没有任何需要他处理的事情,他只是在跟贵族们嘻嘻闹闹。

    这个已近中年的男子两鬓的头发已经有些斑白,但是她的脸上却看不出多少岁月的痕迹。我站在他的侧身后的视野盲区里盯着他的脸,看着他脸部的肌肉在动,嘴巴在动,喉咙在动。忽然有一股幻觉和冲动冒了出来,我好想找一把匕首抵住他的咽喉。

    明天就要启程离开吉尔尼斯城到一个什么港口,所以今晚我无论如何都得去会会这个高弗雷。

    安顿下大主教以后,我吩咐好带来的护卫哪里是最应把守的位置和三班的值班的顺序,以及万一出现危险之后的应对策略。再次检查了一遍老头睡觉的房间之后我才退了出来。

    想找到高弗雷勋爵所在的住所并不是一个很难的事情,让被询问者恨不得可以亲自带你去的最有效办法就是贿赂到位。

    高弗雷的住所离王宫很远,在这个拥挤的城市里,能够拥有自己的一座小花园这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为了潜入他的家我可是做了不少的准备工作,除了应对他们家养的狗需要格外小心,对人应该就简单多了。

    高弗雷的宅邸不能用奢华形容,他家就像一座艺术馆,是那种很古典的美,复杂却不繁乱,但是我无法接受的是建筑里的人物塑像……在家里摆放这些玩意到了晚上不觉得慎人么?

    我倒是没什么心情在他家里漫步欣赏,在三楼最大的那个房间门口,我仔细倾听着周围发出的动静。外面的小雨还在下,这种天气最适合在温暖的被窝里睡觉,也最容易睡的死。

    上锁的房间并不难被打开,只不过最好发出的声音再小些。

    我感觉此时的手指上的每一块皮肤都变得异常灵敏,每一块肌肉都小心翼翼。轻轻地推开打开的门,我滑进门去。

    房间里很黑,黑到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我站在门内不断地调整着我的眼睛企图适应这个环境。在看得清窗帘上透出的极其微弱的光的时候,我开始移动身形,一寸一寸的向前摸去。

    呼吸变得微弱,气从喉咙和鼻腔里缓缓地流出。心脏要稳,否则心跳声会扰乱我的判断。耳朵接收着周围发出的一切响动和响动的来源。虽然此时这里安静的连根针掉到地上都会听得见。不过即使针掉到这地上也不会发出声响,因为地上是脚感极佳的地毯。

    我脸上的毛发似乎也有了感觉,感受着周围气流的变化。虽然极其的黑暗,但是那微弱的光已经足够了。俯下的身子挪到窗户边上的时候我轻轻的拨了拨窗帘,窗外也是漆黑,但至少比这屋里强多了。

    借着这点点光我大体看清了屋里的状况。这不是他的卧房,这是他的书房办公室!随后我拉紧了窗帘,点燃了桌上的烛台。

    带锁的柜子箱子抽屉往往都有好东西,不仅仅是珠宝。虽然我不喜欢埃布尔这家伙,但是我记得他那句话。虽然来到这不属于自己的房间里性质上并没什么不同。

    我不喜欢写日记,秘密还是在心里最保险。这个家伙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他比那个高弗雷强的一点就是他没有任何的笔记文字保存。除了别人给他的信件。虽然信件上的内容并无什么不妥,但是我记忆中还保存这个写信人的名字。

    我无法确定这些信件未来到底会不会有用处,但是我依然将它们揣进了怀里。

    忽然听到门外传来“铛”的一声!给我吓了一激灵!紧接着又是“铛铛铛”的几声传来,我身上的汗毛瞬间炸了起来。

    是钟表的声音,整点报时!

    几声钟响过后意思就是应该天快亮了,虽然窗外还在下雨,但是哪怕今天仆人们偷懒多睡十分八分的我也不能再呆下去了。收拾完现场之后我轻轻地退出了屋子。

    有惊无险!顺着湿滑的石板街道奔跑着,偶然传来一阵狗吠声。这个城市还在沉睡。

    可是快跑到国王城堡外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我回不去了……

    昨晚上我吊挂在贵族们的车子底下趁着夜色黑灯瞎火混出来。这不难!但是现在想从外边进到国王城堡里边就成了大问题。

    国王住的地方不是菜市场,也不是旅馆想进就进。远远的看着城堡门前的侍卫,还有那根本无法翻越的高墙。我忽然意识到坏事了。万一法奥大主教早起找不到我然后寻求皇宫里的人寻找,这事要是被他们国王知道了这可就麻烦了。

    这里的守卫不是高弗雷家的管家,而在冬日凌晨的小雨里站岗应该没那么容易犯瞌睡。格雷迈恩国王的庭院两面环水,从护城河下面过去的可能性为零,可想从护城河的围墙爬上去我看了看也根本没可能,光那些光滑的苔藓就无法克服。

    今天是要离开这里的,但愿昨晚大主教玩累了能多睡一会吧!

105

    城堡的城墙上间隔不远就会有一个守卫,直接从城墙爬上去就是自杀。我感觉现在的天似乎比刚才要亮的这么一丁点儿,如果不赶紧的话,一会儿天就要亮了。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看到城堡围墙的一个窗口上出现了一个人影。顺着窗户往下看,我心中忽然有了点希望,那个地方是厕所的排污口。

    在我的印象当中,有一些城堡的厕所修建的方式非常奇特。此时我只能希望这个厕所能够如我的意。但是我依然不敢贸然的就跳下去。

    护城河究竟有多深,我是不会去试探的。而且这么冷的天气,这么厚重的衣服,如果下了水一会儿可能会变得非常麻烦。

    当我顺着护城河找了好半天企图再找到一个可以让我不用湿了身子就能贴近城堡墙壁的地方,但是圣光并没有保佑我。

    眼看实在没办法,我脱去了厚重的衣服,咬着牙跳进了冰冷的水里。久违的刺骨之寒叫我差点从水里蹦出来。

    摸到厕所之下的墙壁,虽然寒冷但是并未结冰的水和粪便发出的味道依然特别的刺鼻。我摒住了呼吸,企图找到一个可以用手指抠住的地方。

    作为一个经常在外边儿爬墙玩的家伙,那些平民包括贵族们的房屋没那么讲究。凹凸不平的墙面可以抓的地方特别多。然而这是国王的城堡,这个墙面就光滑的多。

    好歹我的手里有一对掌钩,虽然平时用不着,我真庆幸没嫌麻烦把它扔了。

    厕所下面的墙壁跟别处一样光滑。但是在修建厕所的时候每修建一截儿都会有一丁点的凸起。这一丁点的凸起就够了。

    我用掌钩狠狠的,死死的抠进了墙面的缝隙里,沿着排污通道爬了上去。我并不指望通过他们蹲厕所的那个小口钻进去。只要我能爬到厕所的那个窗户边上我就能翻进去。

    天越来越亮了,或许用不了二十分钟就会有人能够看清挂在墙壁上的我。我此时真心希望雨下的再大点,再久点。

    终于当我的手扒住了厕所窗户的窗沿时,我高兴极了。但是刚刚高兴了一秒钟,从窗户里猛然出一个脑袋来!

    我的脑子里嗡的一下!此刻根本来不及反应!两支胳膊忽然充满了力量,两手一发力将身体往上一拉,我猛的伸出了右手一把抠住了那家伙的脖子。那个家伙惊魂未定!我看到了他惊讶的双眼,只不过这双眼睛从此刻起再也看不到升起的太阳了。

    我的掌钩直接刺穿了他的咽喉。他本能的将身体向后缩去,可我使劲儿一拽,他的身体便随着我的劲儿前探去趴到了窗边,我再猛的一拉!那人整个从窗户里翻了出来。我猛地一撒手,那人从窗户里掉了出去,他根本没来得及出声,但是“扑通”一声,他掉进了下边的水里却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也无需回头多看。不知从哪生出来的力气,我直接一提身子翻进了厕所里面。

    没有丝毫的犹豫,我将身体贴到了厕所的门上,倾听着门外发出的一切响动。我听到了有卫兵的谈话声和呼喊声。

    不好!我得抓紧转移了。

    这只是国王城堡的外侧城墙,离着国王的堡垒,也就是我跟大主教住宿的那个城堡还有一段距离。

    我必须抓紧再抓紧用最短的时间返回到我的房间里面。在这里边花的时间越多,我就越可能暴露。

    轻轻的打开厕所的门,我飘出门去。过道里没有人,但是我听到了脚步声。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其实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我只祈祷不要遇见起夜的卫兵!

    我尽量远离传来的脚步声,除此之外也只能将未来或许发生的一切交给运气。交给我本不相信的运气!我此刻只能这么想。

    从楼上转到了一层,万幸卫兵们并未全部被惊醒。在依然漆黑的晚上,他们应该也看不清外边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对我而言是最大的帮助。

    从城堡外侧的防御城墙里溜了出来,我沿着墙根儿尽量将自己躲在阴影里。我渴望着多一份阴影,多一点儿遮挡物和障碍物,多一点花坛树丛。

    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在泥泞的地上留下脚印。绝不可以!所以尽量挑选一些有草的地方,坚硬的石板当落脚点。在守卫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我钻进了城堡旁边的花坛后面。

    从城堡正门进的这个想法是大胆的,是冒险的,找死的。但是这也是最快的方法。可是当我刚准备要往正门走的时候,我赶紧缩了回去!

    换岗了!

    这毕竟是国王堡垒,不是那些贵族老爷们的家,这里的卫兵跟外面的护卫完全不是一个级别,没想到这里的卫士晚上换的还是挺及时的。

    这也就是说从正门一定进不去了!

    没有多少思考的时间,现在完全就是凭感觉,完全就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我毫不犹豫的将手抠到城堡的墙上,往上爬了起来。我宁愿现在能化身为一只壁虎,小到让人无法察觉那种。

    爬到城堡屋顶的一刻,我确信我已经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能活下来了。从城堡的屋顶溜进城堡所花费的时间更短。我的手指甲缝里传来丝丝疼痛。我瞟了一眼,中指和食指出血了。

    这不是个好现象,我甚至忽然想到了明天或许会发生的事情。

    进到了城堡里已然好的多了,我相信这地面上留下我的脚印的可能性几近为零。

    当我溜进我的房间的时候,我整个人依然紧绷绷的。靠在壁炉边上我瞪着眼睛看着窗外在渐渐变亮。柴在壁炉里安静的燃烧,我的耳朵却依然在探寻着门外的一切声响。我在待着,虽然那并不是我期待的!

    在能看清窗外的时候,我裹着毯子站在窗边看着城墙上的动静,但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忽然我的房门被敲响了!

    我裹着毯子打开房门,是图拉扬。

    “没睡好?”他往我屋里瞅了瞅。

    “你看什么?”

    “如果你金屋藏娇我就不进去了。”

    “那你还是别进来了。”我这就要关门。

    “开个玩笑!”这家伙才刚到吉尔尼斯就学坏了!

    “我可没心情跟你开玩笑。”我闪开了房门。

    “你的脸上感觉十分疲倦。睡这么差?”

    “嗯。”我忽然转身往里屋走去,我这才发现我的的床还整整齐齐。

    “睡不惯这床么?”他坐到壁炉边上。

    “我比较怀念我的枕头。”我说着躺倒在床上,尽量将床弄乱。“你起这么早做什么?”我问他。

    “我也睡不着。”他说。

    “是激动的睡不着么?”我在床上翻滚着。

    “不是。”

    “是因为昨天的狂蜂浪蝶把你撩的睡不着了吧?”

    “不是。”他说。“我昨晚做了个梦。”

    “嗯?”

    “我梦见去年的祭祀庆典。”他说。“你还记得那些精灵么?”

    我竖起了耳朵。“嗯。怎么?”

    “我梦见了她。”

    “谁?”

    “那个女精灵。”

    “好几个女精灵。”

    “那个穿绿色衣服的,披风也是绿色的那位。”

    “梦里春风一度?”我哼了一声。

    “没有,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你这孩子,昨天的娘们随你挑,还都是些高级货。你还真是……嗯,口味真重啊。”话虽这么说,但是我已经有点记起未来这家伙似乎还真找了个精灵当伴侣。“梦里就没干点啥?”

    “没有……”

    “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我嘲笑道。

    “你的衣服好臭。”他忽然说。

    我一咕噜从床上蹦了起来。

    “你要是有闲心,就回去继续做你的春梦,你可以想象的更开放些,更大胆些。”我走到壁炉边将衣服拽了下来。

    “不是那样……我只是梦见她,我知道那是她,但是我看不清她的脸。”图拉扬还在继续说。

    “不早了,孩子。你得抓紧洗漱,然后唤醒我们最亲爱的最慈爱的大主教。我们今天得继续赶路。”我赶他走。

    “他早就起来了。”图拉扬说。

    “要是睡野地里估计大家都睡的香着呢。”我摆了摆手。“你还有厚点的衣服么?”我问。

    “有。”

    “给我找一套。”

    “我就一套。”

    “你不是带了两套么?”

    “我只有替换的一套。”

    “我似乎感冒了,去给我拿过来。别告诉别人!孩子,我可是你们的护卫总长。”我这话似乎欲盖弥彰。

    国王招待了早餐,但是嘴巴里的食物却没什么滋味。格雷迈恩国王谈笑风生,他的儿子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这顿早饭吃的我心烦意乱。我只盼望着赶紧结束,赶紧离开这里。

    法奥大主教在临行前还不断地跟这个老狼客套。我的坐骑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烦躁也在原地踏步,鼻孔里不断地喷气。

    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了,我们队伍后面出现了一支骑兵队。带队的是王储吉恩·格雷迈恩。

    他朝我微笑着点点头。

    我本不想说什么,但是不说似乎也不合适。“借道从这路过,多有打扰。这么隆重的欢送真是更让我们心里有点不好意思。”

    “礼仪是次要的,主要还得保证诸位的安全。”

    我笑了起来,“那真得感谢国王陛下的好意,劳烦王子殿下了!”话说出口,但是我却看到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被两人放到了不远的城墙边上。

    我将目光再次投向吉恩的时候,他的脸上依然挂着微笑盯着我。我对他报以微笑,他的眼神里却似乎在说着什么……

    天并未因为昨夜的一场雨而放晴,依然阴沉的天空似乎还准备再向潮湿的大地上播撒些精华。而我此时的心情也像这天空一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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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泽拉斯战纪介绍:
战火为何而燃?秋叶为何而落?
天性不可夺,吾辈心中亦有惑……
怒拳为谁握!
护国安邦惩奸恶,道法自然除心魔。 
战不休而祸不息,吾辈何以为战!艾泽拉斯战纪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艾泽拉斯战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艾泽拉斯战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