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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悦南兮     红楼之挽天倾txt下载     红楼之挽天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四百三十六章 贾珩:这个冬天,天子应该熬不过去了吧。

    盛京城

    夜色低垂,皓月当空。

    天穹一片漆黑如墨,而浩渺无尽的夜空之上,几颗稀疏星子闪烁,而宫城之内,可见火光彤彤,照耀在大地上。

    贾珩点了点头,道:“盛京城中起火了。”

    这么大的火,难道是……自焚于宫中?

    魏王那双锐利的眸子中,现出一抹欣然之色,道:“城中的喊杀声也小了。”

    楚王道:“如今应是彻底破城了吧。”

    陈潇道:“我派人去看看。”

    说着,吩咐着随行的一个锦衣府卫,进入城墙当中,打探情况。

    不大一会儿,那锦衣府卫去而复返,抱拳道:“都督,宫城着了火,是女真的虏王点燃了上朝的大殿,现在谢侯正在吩咐随行骑军,救火。”

    原来多尔衮率领一众马弁退至显德殿,而殿外早已准备了干柴和火油,投入火把之后,顷刻之间,火焰熊熊燃烧。

    贾珩看向一旁的楚王与魏王,说道:“多尔衮竟是自焚了。”

    魏王面色有些唏嘘感慨,说道:“这虏王不愿为我大汉所擒受辱。”

    楚王朗声说道:“如今就不受辱了吗?失国自焚,后世岂不耻笑?”

    贾珩一时默然,只是看着远处巍峨高立的城墙,心头也生出一股唏嘘感慨。

    贾珩转眸看向楚王与魏王陈然,目中现出一抹思量之色,朗声说道:“两位殿下,如是饿了,先回军帐用晚饭。”

    魏王笑了道:“子钰,我这边儿并不怎么饿。”

    楚王也点了点头。

    贾珩面色微顿,看向两藩,默然了下,说道:“我饿了。”

    魏王、楚王:“……”

    不过转念之间,心头又为这股镇定自若的气度,感到心折莫名。

    这就是泰山崩于前不变色。

    贾珩也不再多说其他,招呼着魏王与楚王,在一众府卫的扈从下,拨马返回营寨。

    在这一刻到了现在,盛京城已被攻破,满清已成为大汉的砧板之肉,任由宰割。

    而他接下来,则是要如何写这一份军报,以快马递送至神京城。

    盛京城破,意味着汉廷的平辽大计,已经宣告结束,但并不意味着,后续的辽东诸事就可高枕无忧。

    清剿女真八旗残部,如何分化、拉拢蒙古贵族以及女真上层权贵,这些善后事宜都是重中之重的事儿。

    ……

    ……

    而此刻虽是夜色低垂,汉军大举进入盛京城,围拢在宫苑近前,一支支松油火把噼里啪啦响起。

    谢再义两道浓眉之下,目光深深几许,低声说道:“即刻派人接管宫苑和诸部衙司,此外还有军械库和仓库,封存府库,这些都是公中财产,私人不得侵占分毫。”

    一众汉军将校闻听此言,纷纷点头称是。

    “打扫战场,明日迎接节帅入城。”谢再义两道宛如刀锋的浓眉之下,目光咄咄而闪,沉声道。

    在场一众军将闻听此言,纷纷开口应是。

    而后,京营一众军将开始吩咐着兵丁,开始打扫着凌乱不堪的战场,此刻,兵甲与旗帜随处可见,还有汉军与女真八旗旗丁的尸体。

    谢再义转眸看向贾芳,问道:“可曾发现女真伪君的踪迹?”

    贾芳朗声道:“城中兵马已经搜寻踪迹,但并未发现伪君与那皇后的踪迹。”

    谢再义皱了皱眉,目中微顿,低声说道:“怎么回事儿?”

    这会儿,在几个亲卫马弁的陪同下来到近前的河北提督康鸿,面上现出思索之色,转眸看向谢再义,说道:“谢侯,会不会有密道一类的地方?”

    终究是康鸿年岁大,经验也就丰富一些,此刻开口相询,一下子点到了要害。

    谢再义闻听此言,凝眸看向贾芳,低声道:“去让人搜搜。”

    贾芳抱了抱拳,然后再不多言,转身而去。

    谢再义问道:“此战过后,女真方面和蒙古、汉军的将校,如何安置?”

    康鸿笑了笑,说道:“可能需要卫国公拿主意。”

    相比这些,他还是更在意能不能凭借此功封侯,纵然封不了侯,封个一等伯,他也心满意足了。

    就在康谢两人叙话之时,却见远处人群簇拥着几个锦衣华服,气度非凡的贵人快步而来。

    抬眸看去,分明是北静王水溶与穆胜两人。

    谢再义行至近前,问道:“王爷,城中情况怎么样?”

    水溶道:“已经派出兵丁接管了女真在盛京城中的百衙,还有女真的内务府,正在对相关财货进行清点归箱、登记造册。”

    谢再义转眸看向穆胜,问道:“穆小王爷那边儿呢?”

    穆胜面色一肃,道:“兵甲器械库,也都派人去接管了,相关俘虏都在南苑看管起来,听候卫国公发落。”

    谢再义点了点头,说道:“如今城池已破,当派出兵马,前往江南大营。”

    谢再义虽然爵位不高,但在场几人都知道其与贾珩的关系,先前贾珩授予临时兵事指挥之权。

    这会儿,一个军将快步而来,拱手道:“谢侯,抓到一个我大汉的降将,原是大同卫指挥使,其在女真,但据其所言,自己是锦衣府的密谍,代号是中山狼。”

    原来城池在攻破之后,孙绍祖被一些投降的汉臣围攻,而后,汉军发现,制止了孙绍祖的围攻之势。

    谢再义闻听此言,道:“中山狼?”

    想了想,看向一旁随行的锦衣府府卫校尉。

    那锦衣府卫校尉面色微顿,开口说道:“卑职不知,等会儿去问问乐安郡主。”

    谢再义点了点头,说道:“城中的确有我大汉密谍,先将人看押起来,等卫国公进城之后,再见其人。”

    那锦衣府卫,拱手应是。

    旋即,谢再义与北静王水溶、河北提督康鸿,开始分派兵丁,处理善后事宜。

    封锁藩库,看押俘虏,接管诸处衙司和厅堂。

    ……

    ……

    翌日,天光大亮,秋风凉爽宜人。

    而正值秋日,道道金色晨曦在这一刻照耀在巍峨高立的城墙上,转眼间又是一个晴天到来。

    就这样,经过一夜过去,盛京城城中的喊杀声,已是彻底平息下来。

    贾珩则与楚王、魏王以及陈潇三人,在一众锦衣府卫的扈从下,向着盛京城快步行去。

    此刻,一面镌绣着“贾”字的中军大纛,正自迎风猎猎作响,而一面面锦缎火焰的旗帜在秋风当中迎风飘扬,宛如团团火焰,汹涌燃烧。

    而谢再义与贾芳两人率领骑军,快步而来,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低声说道:“卫国公,城中战场已经打扫一空。”

    贾珩问道:“降兵降将可曾监视起来?”

    谢再义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那气度威严沉凝的蟒服少年,朗声道:“回节帅,已经派人监视起来。”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府库以及诸衙门,可曾派人接管?”

    谢再义道:“已经着人接管,户部与内务府、兵部、仓禀皆被封存,等候朝廷清点府库。”

    贾珩倒也没有继续再问别的,这本来也只是例行询问。

    这会儿,谢再义面色迟疑了下,叙道:“节帅,城中的伪朝之君沿着密道逃出了宫,现在我汉军正在派兵马追杀。”

    贾珩皱了皱眉,问道:“让满清小皇帝跑了?”

    谢再义道:“节帅,手下的兵马已经发现宫中的密道,正在循着一条密道追赶。”

    贾珩闻言,面色肃然,沉声道:“务必追到,不使遗患无穷。”

    在魏王、楚王的陪同下,进入盛京城中。

    其实,纵是小皇帝福临逃走,想要在外面兴风作浪,其实也不大容易。

    此刻,贾珩与魏王、楚王两藩浩浩荡荡进入城中,可依稀闻得一股猎猎而起的血腥气,刺鼻难闻。

    因为昨日十余万人的厮杀,街道上几乎要起了一层血豆腐,虽然让人用水清洗了一番,但这会儿气味仍然没有多好闻。

    随着身后的骑军浩浩荡荡地进入盛京城中,街道两边儿仍然紧闭门户,显然昨天的喊杀声,已经让城中的百姓提心吊胆。

    此刻,楚王与魏王手挽缰绳,并辔而行,看向远处壮丽、巍峨的宫城。

    嗯,因为此刻却没有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热闹场景,但却已经稍稍满足楚王与魏王的虚荣心。

    贾珩握着手中的一根马缰绳,目光神芒如电,看向一旁的谢再义,问道:“安民告示贴了吗?”

    谢再义点了点头,道:“已经派人贴了,但这几天,城中要搜检女真乱兵和八旗的勋贵,暂时无法解除戒严之势。”

    贾珩道:“听说多尔衮自焚烧死了,可曾验明正身?”

    谢再义神色沉静,说道:“已经找多尔衮的福晋和宫女验明正身,确信是多尔衮本人。”

    魏王陈然剑眉挑了挑,目光不由诧异了几许,问道:“可还抓到了女真其他亲王勋贵?”

    谢再义沉吟片刻,道:“女真方面勋贵亲王,先前已被节帅在数次对虏战事当中陆续剪除,余下的勒克德浑与祜塞两人为我汉将所斩,而后,倒是抓住了一些贝勒与郡王,正押在刑部的天牢里。”

    楚王道:“其他女真八旗旗老,也向朝廷投降了。”

    “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旗人,向朝廷输诚。”谢再义介绍说道。

    女真自努尔哈赤时期,到现在已经占据盛京城有快三十年,意味着完成了一两代人的汰换。

    自然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旗人,早已没有当年的冲劲儿,或者说不满多尔衮将大清无数次地带入黑暗。

    众人说话之间,进入满清户部官衙当中,此刻北静王水溶与河北提督康鸿。

    而户部衙门的厅堂当中,众人进入大堂,楚王与魏王两人落座在官厅的一张梨花木椅子上。

    仆人奉上热气腾腾的香茗,然后,徐徐而退。

    贾珩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说道:“城中的女真兵丁、旗民、蒙古人还有汉人的高阶勋贵,可曾先行控制起来?”

    谢再义道:“节帅,现在都已经派人监视起来了,节帅要见见他们吗?”

    贾珩点了点头,道:“现在先不见,等城中诸事停当,再慢慢处理这些人事。”

    其中,或许有一些人才,但大汉自己的人才都用不完,怎么可能用这些伪朝之臣?

    尤其,对这些满清遗老的处理,显然不能以怀柔、拉拢为主。

    甚至不能任由其登上高位,防范控制甚至打压,使其渐渐衰落,这才是正经的控制之道。

    或者使贫苦的旗人翻身一变,成为新的贵族,然后对大汉释放出皈依者狂热,才是抚治的长治久安之策。

    正在这时,一个着飞鱼服,腰悬绣春刀的锦衣府卫快步进入厅堂,拱手说道:“节帅,北静王爷与穆提督来了。”

    说话之间,北静王水溶与穆胜两人联袂进入厅堂,身后跟着大批扈从的将校。

    “子钰。”北静王水溶目光笑意莹莹地看向那蟒服少年,朗声说道。

    此刻,穆胜也近前抱拳见礼。

    贾珩点了点头,待众人落座下来,目光逡巡过几人,问道:“城中诸事可曾料理停当?”

    北静王水溶笑了笑,道:“已经初步收拾停当。”

    穆胜凝眸看向贾珩,道:“这几天城中流言四起,女真人私下里传,汉人想要杀光他们,以报多年的掳杀之仇。”

    贾珩点了点头,道:“先前已经说过,既往不咎,城中百姓倒也不必惧怕。”

    贾珩道:“这段时日,对城中的汉民以及女真人、蒙古人,做好识别,同时着其留发,着我汉家服饰,所谓蓄发易服,不过如是。”

    魏王陈然与楚王陈钦两人闻言,面上都有所思。

    因为这一套同化抚治的理论,还是听贾珩说过的。

    贾珩道:“魏王殿下,可从府库当中取出御酒、肉食,发放给军卒。”

    魏王陈然点了点头,笑了笑道:“子钰,我大军这次也筹措了不少酒肉,可犒劳军中的将校士卒。”

    贾珩道:“既然诸事停当,等用罢午饭,我向朝廷书写军报和奏疏。”

    此言一出,下方的京营众将耳朵不由支棱几许,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这会儿,北静王水溶凝眸看向贾珩,问道:“子钰,辽东既平,如何抚治这广袤疆土?”

    女真人虽然已经高度“城市化”,但在一些村寨部落还有一些女真。

    两人都是军机大臣,讨论这些倒也不足为奇。

    贾珩道:“设官立制,恢复卫所,至于九边之兵,倒是可以适当裁汰,以补匮要务。”

    说话之间,贾珩看了一眼外间苍茫溟溟的天色,说道:“天色不早了,准备用午饭吧。”

    众人闻听此言,向着偏厅而去,落座下来,觥筹交错,气氛渐酣。

    待用罢一场庆功宴,已是午后时分,大汉驻辽东的高阶武将各自返回歇息不提。

    贾珩也在陈潇的陪同下,来到后宅的一座厢房,寻了一张梨花木椅子上落座下来。

    陈潇端上一杯茶盅,说道:“盛京城应该没事儿了。”

    贾珩接过茶盅,轻轻抿了一口香茗,说道:“是啊,剩下的都是一些收尾之事。”

    此刻的盛京城,汉军屯兵二十余万,自然是要将后患摆平,纵然是班师回京,也要留下数万兵马,用以控制局势。

    陈潇来到书案之畔,帮着贾珩研磨着墨,柔声道:“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班师回京。”

    贾珩这会儿,拿过一份空白奏疏,摊开,取过毛笔,道:“班师回京还早,至少要等明年了。”

    这个冬天,天子应该熬不过去了吧。

    到时候,他拥兵几十万,身旁两个皇子,怎么也能有一个扶保之功,随着新君即位,他慢慢的施加影响,逐渐控制朝政。

    他可不想悠然林下,纵然表面上退下,也要保持巨大的影响力,能够行废立之事。

    大海航行靠舵手,华夏这艘大船由他这个能够看到未来的人掌舵,才是历史正确的选择。

    陈潇点了点头,朗声道:“那也好。”

    贾珩道:“我再写一封奏疏,平治辽东,警戒北方边境的罗刹国,还有辽东之地的府卫体系筹建事宜。”

    有些事儿,需要他这个穿越者去做,不仅是罗刹国,原本属于满清的蒙古之地,也当落在大汉手中。

    否则,代替满清成为华夏正统主宰,却没有打下后世雄鸡一声天下红的广袤疆域,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不如让满清入关。

    贾珩定了定神,饱沾墨水,在奏疏上落笔。

    主要是关于在辽东设立府卫的形式。

    前明的那一套卫所制在辽东广袤之地,其实不大适合,而垦荒的生产建设兵团才是辽东归治的必由之路。

    ……

    ……

    此刻,就在离盛京城百里之外,一辆马车在百十骑的扈从下,向着北方草原逃亡。

    庄妃换了一身平常的妇人衣裳,不施粉黛,但面容却憔悴苍白,此刻,挽起福临的手,。

    马车在两个御手的驾驭下,疾驰向北的蒙古逃亡着。

    庄妃出身科尔沁,自然懂得马术,故而马车上虽然颠簸,倒也能习惯,倒是一旁的福临面色苍白,似是有些吃不消。

    而马车周围几个宫女还有十几个内监,还有百十名大内侍卫,随行扈从。

    就在这时,一个身披玄色衣甲的侍卫打马而来,面上现出张惶之色,急声道:“娘娘,汉军追上来了。”

    后方的追兵正是贾芳。

    那通过密道追踪到庄妃与福临两人的踪迹,贾芳当机立断,就亲自率领三千骑军。

    “母妃。”福临担忧道。

    庄妃上现出一抹担忧之色,看向一旁的福临,柔声宽慰道:“不要怕,纵然真的落在汉军手里,母妃纵是拼着这一条命,也要保住你。”

    另一边儿,贾芳手挽一根马缰,驱驰着胯下的骏马马匹,额头和鬓角都是汗水,颗颗如黄豆大小的汗珠扑簌而落。

    京营骑军一路狂奔,身旁初时还有三千骑,但经过连夜疾驰不停,等到了草原百里之时,发现仅仅有着两千余骑。

    因为连夜追击,显然有一些骑军没有跟上后续的步伐。

    一旁的副将郭吉,声音高昂无比,开口道:“将军,就在前面了。”

    贾芳高声道:“快一些,快一些,抓住他们!”

    随着身后的骑军浩浩荡荡,宛如一道旋风,逐渐拉近与庄妃以及福临所在马车的距离。

    “嘶……”

    随着人吼马嘶之声,那辆车辕高立的马车和马队戛然而止,分明是被前方一条蜿蜒起伏的河流拦住去路。

    正在马车上的庄妃,那张晶莹如霜的玉容倏然一变,掀开马车垂挂的竹帘子,问:“怎么停下了。”

    那前方身穿一袭淡黄色泡钉铜甲的女真将校,面上同样现出惶急之色,道:“卑职记得这边儿是没有河的。”

    所谓慌不择路,大抵如是。

    庄妃此刻只觉手足冰凉,闭上眼眸,一时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而一旁的福临,小脸吓得发白。

    就在这时,贾芳也率领着两千骑军,黑压压围将过来。

第一千四百三十七章 宋皇后:太医,太医……

    辽东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之上,秋草枯黄,随风摇曳不停,一匹匹马匹嘶鸣不停,双方紧张地对峙着。

    而不远处的贾芳,正在率领兵马快速而来,紧紧围拢过去,却不见丝毫的动作出现。

    贾芳凝眸看向那庄妃,高声道:“马车内的人,下来吧,省的刀兵之气伤了你们。”

    但此刻手持军械,坐在马鞍上的女真八旗旗丁,握着腰间的兵刃,死死留意着远处的汉军兵马动向。

    庄妃端坐在一辆车厢轩敞、雅致的马车中,听着车厢外几个军将的对话,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镇定了下心绪。

    她是爱新觉罗一族的媳妇儿,是大清的皇太后,纵然面对生死危局,也要镇定自若。

    她贵为一国之母,彼等断不敢轻辱!

    “都放下兵刃吧。”庄妃容色幽幽,在马车车厢当中,高声说道。

    旋即,挪动丰腴的娇躯,轻轻掀开马车上垂挂的一道竹席车帘子,说话之间,就将秀美螓首抬将起来,目光平静无波地看向远处。

    丽人仪态端庄,动静举止之间带着一股天生的贵气而后,下得马车,凝眸看向远处围拢过来的汉军骑兵,说道:“本宫大清皇太后在此,你们不得在此造次!”

    原本正在徐徐逼近的众汉军骑士,目中渐渐现出一抹担忧之色。

    贾芳此刻驱马近前,凝眸看向庄妃,脸上却不由有几许惊艳之态。

    庄妃清脆的声音带着几许冷冽之意,说道:“汉军领兵的将军何在?”

    这会儿,贾芳牵着胯下一匹枣红色骏马的缰绳,驱马近得前来,喝问道:“本将贾芳,对面可是伪清太后?”

    庄妃面容之上不由傲然几许,高声道:“我大清何曾是伪清?与你汉国乃平等而视的敌国,尔等焉敢放肆?”

    贾芳冷喝一声,却没有与其进行争执,高声说道:“本将不管你是不是伪清,那福临何在?来人,去搜马车,将人带出来。”

    庄妃晶莹玉容变了几许,两道弯弯如黛的柳叶细眉之下,那双清眸煞气隐隐,清斥道:“尔等不得造次!”

    贾芳剑眉挑了挑,却毫不理会,摆了摆手,高声道:“搜!”

    旋即,众京营骑士快马近前,开始围拢了那辆车辕高立的马车。

    一个面容凶恶,神行魁梧的青年小校,掀开垂挂的车帘子,凝眸看向其中的马车。

    庄妃这会儿,那张晶莹如雪的玉容,赫然已是苍白如纸。

    所谓秀才碰到兵,有理说不清。

    庄妃这会儿,分明有些手足无措。

    而车厢中的福临见着那凶恶目光的盯视,吓得向里厢瑟缩一团。

    虽是一国之君,但毕竟也只是个孩子,何时见过这等阵仗?

    “拽出来。”这会儿,贾芳的声音倏然响起,也如一把锋锐无匹的钢刀,劈破重重虚空,而一路穿透至车厢内,让福临在这一刻瞬间打了个哆嗦。

    而后,那军卒就伸出一只胳膊,如老鹰抓小鸡一样,拉过福临的胳膊,提溜儿出了车厢。

    “你们放开他!”

    这会儿的庄妃,已是如老鹰护犊子一般,似要向那青年小校扑去。

    贾芳沉喝一声,目光锐利,逡巡四顾,沉声说道:“尔等已为阶下之囚,还如此拎不清自己?”

    不过,倒也摆了摆手,示意那汉军小校停了手中的粗鲁动作。

    庄妃一边儿拉过那小孩儿,一边儿扬起青丝如瀑的秀美螓首,目光见着诸般恼怒,沉声说道:“本宫要见大汉卫国公。”

    贾芳沉声道:“我家国公现在沈阳城,你们上马车,随本将返回神京。”

    就这样,刚刚下来的庄妃母子又重新被赶回了车内。

    贾芳就这样,率领着一众兵马,护送着庄妃所在的马车,向着盛京城赶去。

    ……

    ……

    盛京城

    正是傍晚时分,晚霞彤彤,照耀在刚刚经过一场惨烈刀兵战事的盛京城上,恍若披上了一层金色纱衣。

    秋日时分的凉风已经带着几许寒意,吹过屋脊上的黛瓦,依稀可听“尖啸”之声,刚刚竖起的汉军旗帜猎猎作响,一派萧索凄凉之态。

    一队队汉军士卒往来于城墙之上,手持军械,神情警惕莫名。

    这座城池已经彻底为汉军所控制。

    贾珩这会儿,倒是将手里的一份奏疏写完,˙搁了手中的一根羊毫毛笔,在一旁的三峰笔架上。

    少年清眸目光幽晦闪烁,脸上不由现出一抹思索之色。

    陈潇这会儿,正在身后伸手捏着贾珩的肩头,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问道:“写完了?”

    贾珩沉声道:“等明天让人以快马,随同军报递送至神京。”

    主要是对战事的汇总,或者说提到了后续的辽东治理。

    陈潇轻轻应了一声,问道:“盛京城已经攻下了,接下来怎么看?”

    贾珩点了点头,清眸目光咄咄而闪,朗声道:“城中千头万绪,犹待梳理。”

    陈潇道:“那个孙绍祖现在被关在大牢里,想要见你一面。”

    贾珩沉声道:“我明天去见他一面。”

    说着,伸手抚过肩上的陈潇素手,一下子拉将过来,看向那张清丽如玉的脸蛋儿,秀丽双眉之下,目中似有几许炙热火焰不停涌动。

    这一路行军打仗,风餐露宿,这会儿倒也有几许起心动念。

    陈潇那张清丽如霜的脸蛋儿,同样羞红如霞,弯弯如柳叶的修眉之下,美眸晶莹剔透,道:“这会儿天还没黑呢?”

    两口子已经是老夫老妻。

    贾珩轻轻拉过陈潇的素手,将丽人一下子拥在怀里,凑到丽人柔润微微的唇瓣,温软气息扑打在丽人的脸上。

    良久,唇分。

    一条似断非断的丝线似乎在日光照耀下,晶莹靡靡,似泛着明亮熠熠的光泽。

    贾珩此刻将陈潇拥在怀里,感受到那丰腴款款的娇躯,探入衣襟,轻轻摘着大雪梨,只觉几日的征战疲惫,在这一刻似乎一扫而空,凑到丽人耳畔,低声道:“现在京中情况如何?”

    陈潇已是面红耳赤,而那张白腻如雪的脸蛋儿蒙起浅浅红晕,似是嫣红如血,弯弯如黛柳眉之下,似沁润着莹莹波光,柔声道:“最近倒也没有什么动静。”

    陈渊在京里应该快要发动了,如果再不有所动作。

    贾珩面色微顿,凝眸看向那丽人,道:“咱们到里厢叙话吧。”

    三月不知肉味,而余音绕梁不绝。

    陈潇那张清丽玉颜酡红如醺,那秀气、挺直的琼鼻鼻翼,似是轻哼了一声,然后随着贾珩向着里厢而去。

    显然这段时间,这人也有些心心念念。

    这会儿,已是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翌日

    贾珩这会儿在大批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府卫扈从下,先去满清的户部府库视察,府库已经落锁,周围派以兵马扈从守卫。

    而原本把守的锦衣府卫近前,面色一肃,拱手说道:“卑职见过都督。”

    贾珩点了点头,问道:“府库中情形怎么样?”

    这会儿,锦衣府经历司的一个胡姓经历,禀告道:“都督,这是府库仓禀储备的簿册,府库中藏有黄金十二万四千五百两,白银一百三十万两,珍珠三千余斛,各色锦缎绢帛三十五万匹……还请都督过目。”

    因为先前女真用了大量金银鼓励将校死战,府库中的金银财货消耗了不少。

    贾珩伸手接过那份簿册,放在手里翻阅起来,道:“这些都要归档造册,严格派人看管,绝不能少了一两一厘!”

    胡姓经历应了一声,问道:“都督,可是要将仓库库门打开?”

    贾珩道:“打开库门,本帅进去看看。”

    而后,伴随着一声“吱呀”声,几人迅速将仓库打开。

    贾珩大抵巡视了一遍,主要是清点一下黄金、白银与珍珠等物,而后,又前往兵部衙门。

    兵部衙门主要是一些军械以及弓弩箭矢等物,此外贾珩还参观了府库当中的红夷大炮的制造工艺。

    等诸事停当,贾珩返回睿亲王,也是贾珩如今议事的厅堂。

    这时,一个锦衣府卫快步而来,道:“都督,孙绍祖已在殿中厅堂等候。”

    贾珩面色诧异了下,也没有多言,进入厅堂。

    这会儿,孙绍祖落座在一张漆木的梨花椅子上,豪迈、粗犷的面容上满是忐忑不安。

    这会儿,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外间响起,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连忙起得身来,朝着那蟒服少年拱手道:“卑职见过卫国公。”

    贾珩神色不置可否,凝眸看了一眼孙绍祖,点了点头,道:“无需多礼。”

    说话之间,来到居中的一张条案后落座下来,道:“这次盛京城破,你从中为内应,转圜调理,倒是做的不错。”

    有一说一,如果没有中山狼的潜伏,那三座粮仓也不可能被焚烧一空。

    孙绍祖脸上似是现出讨好的笑意,朗声道:“卫国公谬赞了,都是末将之本分,为国尽忠,恪勤职守罢了。”

    贾珩说道:“这次回京以后,我会向圣上保举你的功绩。”

    孙绍祖闻听此言,脸上差点儿没绷住,心头不由大喜过望。

    可以说,等了这么久,他原本就等着这么一遭儿。

    孙绍祖面色一肃,连忙拱了拱手,朗声说道:“卑职多谢卫国公提携。”

    然后,快步来到厅堂之中,落座下来。

    贾珩道:“这些投降的汉臣当中,履历以及对朝廷的态度,你可曾有所了然?”

    孙绍祖道:“回卫国公,卑职长期与彼等交结,了解不少。”

    贾珩点了点头,道:“回头让锦衣府询问一番。”

    孙绍祖点了点头,然后落座下来。

    就在这时,外间一个锦衣府卫进入殿中,禀告道:“都督,贾芳将军派人送来飞鸽传书,已经抓获了女真的伪帝还有太后。”

    贾珩闻言,面色倏变,问道:“都逮住了?”

    那锦衣府卫开口道:“贾芳将军说,两个人都逮住了。”

    贾珩闻言,面上也涌起一抹喜色,感慨说道:“两人全获,可谓尽收全功。”

    孙绍祖闻言,心头不由涌起羡慕之意。

    先前,如果不是他要内应大军入城,说不得也能领人去将这人拿下来,有此二功,说不得能够封侯?

    ……

    ……

    神京城,宫苑

    自天气入秋之后,广袤无垠的关中大地上,淅淅沥沥的秋雨连绵不绝,而天气阴沉几许,晦暗不明,雨水拍打在屋檐上,檐瓦上湿漉漉的,可见明净动人。

    崇平帝身子也愈发不大好,此刻,躺在坤宁宫西窗暖阁之畔,此刻手中拿着一方帕子,捂住嘴巴,咳嗽不停。

    而窗外的潇潇暮雨仍然拍打在窗棂的轩窗上,可听颇有韵律的“哒哒”之声,震撼人心,不绝于耳。

    “陛下。”这会儿,宋皇后端着一杯茶盅,柔声说道:“陛下,这是今天的参茶,陛下用些吧。”

    崇平帝又是剧烈咳嗽几下,那咳嗽的声音几乎要将人的肺咳出来一样,听起来倒是颇为骇人。

    崇平帝这会儿放下手中蓝皮封面的书册,清眸看向宋皇后,声音粗粝而沙哑,朗声说道:“梓潼。”

    “陛下,这几天如果身子不大好,就不要再看书了,多多歇息才是。”宋皇后就近落座,手中的汤匙轻轻摇晃着汤碗中的红枣糯米粥。

    崇平帝点了点头,说道:“朕这身子骨儿,最近是愈发不大行了。”

    此刻,那张手帕之上满是嫣红的血迹,刺目而妖艳,让人心头一凛。

    宋皇后自也瞧见了那血迹刺目的帕子,芳心惊跳,倒也不敢多看。

    只得宽慰道:“陛下善加调养,还有回复之期。”

    而这会儿,戴权快步行至近前,将崇平帝手里的那张手帕拿过来,然后重新递上一张新帕子,道:“陛下,帕子。”

    崇平帝将一张帕子接了过来,凹陷、黢黑的脸颊颇见憔悴之态,然后擦了擦嘴角的嫣红血迹。

    “陛下。”宋皇后端过玉碗,晶莹玉容微微一顿,那双柔婉目光莹莹如水,柔声道:“吃了参茶吧。”

    陛下龙体这个样子,实是让人揪心。

    崇平帝笑了笑,声音沙哑而虚弱道:“这几天天气寒了,倒是有些咳嗽的喘不过气。”

    宋皇后见着往日性情刻薄、强势的崇平帝此刻虚弱的样子,只觉鼻头一酸,目中现出一丝担忧之色。

    毕竟是多年的夫妻感情,在这一刻,良知发现,心头难免生出许多内疚来。

    崇平帝此刻,端起茶盅,轻轻喝了一口参茶,那张瘦削面颊红润了几许,问道:“梓潼,这会儿是什么时候了?”

    “陛下,初六了。”宋皇后愣怔了一下,柔声说道。

    崇平帝放下玉碗,感慨说道:“一场秋雨一场寒。”

    宋皇后拿过玉碗,递将过去,轻声说道:“陛下,歇息会儿吧。”

    崇平帝又是感慨了一句,问道:“子钰哪边儿在北方,也不知怎么样了?”

    宋皇后将汤碗递给一旁侍立的宫女,柔声说道:“陛下,这会儿子钰应该还在打仗吧。”

    崇平帝忧心忡忡道:“马上进入十月,如果辽东之地下了大雪,这战事就不好打了。”

    宋皇后雪颜玉肤的婉丽玉容笑意嫣然,柔声说道:“陛下,子钰在b前线坐镇,应该不会拖延至下个月吧。”

    就在这时,殿外忽而传来一阵欢呼声,声音之大,让宫苑当中的崇平帝心头一惊。

    神京城的街道上,但见经雨之后,那一条沁润得湿漉漉的青石板街道上,可听得“哒哒”之声,由远及近而来。

    几个身披玄色衣甲的红翎信使,骑着一匹匹快马,自城门洞疾驰而来,口中几乎是声嘶力竭喊道:“大捷,辽东大捷!”

    这时,神京玄武大街街道两侧的小酒馆里,正在围拢着一张酒桌饮着酒水的食客,闻听街道上的喧嚣嘈杂之声。

    纷纷伸长了脖子,诧异说道:“什么大捷?”

    “好像说是辽东大捷?”

    “上个月不是才攻破了锦州?这会儿还能有什么大捷?”一个挑着两捆柴的挑夫,开口说道。

    就在这时,那身披一袭玄色甲胄的红翎信使,手中高举一份塘报,高声喊道:“大捷,大捷,卫国公率兵收复盛京城,女真平灭!”

    此言一出,恍若一颗白色巨石扔进平静的湖面,顿时,掀起万丈波澜,旋即,神京城中的百姓一传十,十传百,万人空巷,翘首而望。

    站在街道两侧,听着那红翎信使的嘶哑着高声唤着。

    而后,“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顿时响起,在廊檐上悬挂的鞭炮燃烧起来,炸成一团稀碎的鞭炮之花。

    这时,一家悬挂着“太白酒楼”匾额的酒楼内,头发略见几许灰白,年近花甲的掌柜听到伙计所言,忽而泪流满面,说道:“辽东平定了,三儿,你的仇报了。”

    原来在隆治年间,掌柜的儿子曾随着京营出征,丧命在辽东战场之上。

    不仅是太白酒楼的掌柜,此刻城中的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多有抱头痛哭之声响起。

    而一座座四四方方的庭院当中,一些上了年纪的耄耋老人,闻听外间传来的捷音,则是抱着一块儿槐木令牌,泪流满面。

    宫苑,坤宁宫——

    殿外那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以及欢呼声,也在瞬息之间波及到了宫苑当中。

    崇平帝此刻,一颗心就已提到了嗓子眼,只觉心头砰砰跳了起来,比之当初荣登大宝还要振奋莫名。

    崇平帝两道恍若枯树枝的瘦松眉挑了挑,目光凝眸看向戴权,沉声道:“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儿?”

    戴权这会儿,也吩咐了内监前去查问情况,又道:“陛下稍等。”

    不大一会儿,就见一个年轻内监气喘吁吁地跑进宫里,一路小跑至宫中,在殿门门槛处竟是被绊了一下,只是刚刚跌倒,又重新爬将起来。

    而后,那年轻内监连忙起得身来,道:“陛下,辽东大捷,盛京城破了,女真亡了!”

    在这一刻,这位年轻内监迅速总结了外间所传的捷音。

    崇平帝瘦松眉之下,清眸目光咄咄,如遭雷噬,身形轻颤了几许,声线已有几许颤抖,惊疑道:“女真灭了?”

    尽管早已预想到会有这一天,但听到这年轻内监所言,心头仍有几许激动莫名。

    那年轻内监道:“外面是红翎信使报捷。”

    崇平帝闻听此言,原本两侧凹陷、瘦削的脸颊,转而又变得两坨异样的潮红,喃喃道:“女真灭了……”

    这位中年帝王年近五旬,这会儿只觉被一股巨大的幸福感砸中了自己,几乎让崇平帝身形微震,神情恍惚,激动不已。

    一旁的宋皇后倒未觉察到崇平帝的激荡心绪,同样陷入一股难以言说的振奋莫名当中。

    那小狐狸这是又打赢战事了。

    经此一战之后,天下应该没有战事了才是。

    那小狐狸应该很快回来了,说不定还能赶上咸宁的生产之期。

    戴权这会儿,却留意到崇平帝这会儿凹陷、瘦削的面颊潮红,“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旋即晕倒过去。

    “陛下……”戴权见此,脸色倏变,急声唤道。

    “太医,太医……”而原本陷入思念当中的宋皇后,这会儿反应过来,玉容惶惧,急声招呼道。

第一千四百三十八章 崇平帝:不亚开国定鼎之功……

    神京城

    崇平帝骤闻捷音传来,一时间可谓狂喜交加,诸般滋味齐齐涌上心头,瞬间就是晕厥过去。

    而捷音也随着时间流逝,而传遍了整个神京城,不胫而走。

    宋皇后口中喊着“太医”,而坤宁宫中的宫女和内监也乱作一团,手忙脚乱地凑到崇平帝近前,准备热水的准备热水,准备毛巾的准备毛巾。

    不大一会儿,几个太医拿着小药箱,快步从外间过来,面上现出惶惧之色。

    宋皇后此刻也顾不得皇后的威仪,急声道:“王院判,陛下晕倒了,快过来看看。”

    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手中捻起一根银针,说话之间,在崇平帝的人中还有后颈用针。

    不大一会儿,伴随着“哼”的一声,但见崇平帝睁开紧闭的眼皮,在这一刻,幽幽醒转过来。

    这位中年帝王脸颊凹陷,身上笼罩着衰败和憔悴之气,两道瘦松眉之下,目光散乱几许,旋即凝聚而起。

    “陛下,陛下,陛下你可别吓臣妾啊。”宋皇后柳眉之下,温婉如水的目光似噙着泪光,痴痴而望,声音更是带着几许哽咽。

    在这一刻,只有多年的夫妻情分,在心头充斥着。

    崇平帝瘦松眉之下,嘴唇翕动了下,目光重新凝聚,沙哑着嗓子问道:“梓潼,子钰送来的军报呢?”

    宋皇后:“……”

    这个时候,竟还是关注军报。

    崇平帝转眸看向不远处的戴权,以虚弱的声音,吩咐说道:“去将军报取将过来。”

    戴权连忙道:“奴婢这就派人去取。”

    崇平帝这会儿“嗯”了一声,然后缓缓闭上眼眸,似在闭目养神,心头b除却无尽欣喜之外,海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悲凉。

    辽东平定,天下太平,崇平盛世即将到来,可他的身子骨儿也快要垮了。

    宋皇后有些不放心,连忙轻轻唤了一声,道:“陛下。”

    崇平帝摆了摆手,虚弱说道:“朕没事儿。”

    宋皇后点了点头,那张肌肤白皙,雪肤玉颜的脸蛋儿,珠泪涟涟,分明已是泪流满面。

    多年的夫妻感情,又共同孕育了几个孩子,这会儿丽人的心头岂不觉得担心莫名。

    崇平帝忽而开口问道:“朕晕厥之事,可曾知会了内阁?”

    宋皇后愣怔了下,柳叶修眉之下,原本泪花滚动的眸子闪烁了下,低声道:“不曾。”

    崇平帝声音淡漠,说道:“不可泄露半个字。”

    他的身子骨儿好好调养调养,还能撑个三五年,他要等后世子孙彻底收服贾子钰,他才能彻底闭目。

    不过,在此之前,先立东宫,早定国本,一切国政交由东宫处置,他只把控大方向就是。

    ……

    ……

    此刻,整个神京城,因为辽东的大胜,在此刻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可听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个不停,震天动地,犹如过年。

    似乎整个国家都在洋溢着积极向上的氛围。

    不少百姓议论纷纷,喧闹不停。

    自努尔哈赤在辽东之地起兵以来,整个大汉几乎在三十年都被辽东的边患滋扰中度过,没有一日安宁。

    而后崇平年间,天灾频仍,等到了前几年,中原民乱,更是一副山河飘摇,王朝末世的景象。

    但不过五年时间过去,天下却已变了一番模样。

    新政大兴,扬威外夷。

    如今更是平灭了辽东女真,从此天下太平,河清海晏。

    而六部诸司衙门当中的小吏,也纷纷议论着这场战事,都在啧啧称奇,那位卫国公是如何取得大胜的?

    这会儿,内阁值守司衙的武英殿当中,内阁首辅李瓒,内阁次辅高仲平,阁臣齐昆,吕绛、林如海等三人落座叙话。

    随着进入崇平十九年的金秋十月,大汉的秋粮征收诸事也渐渐落下帷幕。

    一句话概括,又是一个丰收之年。

    “殿外何事如此喧哗?”这时,高仲平皱了皱两道卧蚕眉,那威严、沉凝的目中见着一抹愠怒,喝问道。

    毕竟是主持一方的宰辅,此刻不怒自威起来,让周围几个侍奉的小吏胆战心惊。

    李瓒也颇有几许诧异地抬眸看向外间,与一旁的林如海、齐昆等人交换了个眼色。

    “去看看外间发生了何事?”李瓒道。

    内阁中书等小吏,面色肃然几许,连忙说道:“阁老,小的这就去看看。”

    不大一会儿,那小吏已是去而复返,脸上见着喜色,笑道:“阁老,阁老,大喜事,捷报,捷报,捷报啊。”

    殿中的几位阁臣,面面相觑,旋即问道:“什么捷报?”

    这会儿,那小吏快步而来,道:“卫国公在辽东攻下了盛京,扫灭了女真人。”

    值得一提的是,此刻的汉廷,对女真并不以满清而称,只是以女真、或者东虏这种蔑称称谓。

    那小吏之言一出,整个殿中的几位阁臣,面上都是霍然一变,难以置信。

    这盛京城破了?

    女真被扫灭了?

    虽然预料到盛京城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但如此之快,仍是让在场的几位阁臣猝不及防。

    林如海那张儒雅、白净的面容上,当即涌起一抹喜色。

    子钰这是打赢了胜仗?女真至此平灭了?

    李瓒问道:“子钰攻下了盛京?”

    那小吏面上带着繁盛笑意,说道:“阁老,卫国公的捷报递送至京,这会儿,已经派兵攻下了盛京城。”

    李瓒问道:“捷报呢?”

    殿中几个阁臣,此刻也将一双目光紧紧盯着那小吏,问道:“捷报现在何处?”

    这会儿,一个年轻内监快步进入殿中,面色激动莫名,说道:“阁老,红翎信使在宫外求见圣上。”

    “速速接进宫中。”李瓒声音也少了几许往日的从容,催促道。

    因为,崇平帝此刻在后宫的坤宁宫当中,故而,纵是红翎信使入得宫门,也是先和李瓒与高仲平叙话。

    不大一会儿,在几个侍卫的陪同下,几个红翎信使进入殿中,朝着李瓒行了一礼,沙哑着声音道:“卑职见过阁老。”

    李瓒目光炯炯有神,盯着那信使,问道:“军报何在?”

    那几个红翎信使也不多做废话,当即从牛皮袋中取出一封军报,迅速递将过去。

    一个内阁中书的小吏,接过军报,转身递给李瓒。

    李瓒拿过一份军报,刚刚开始凝神阅览,过了一会儿,清峻、沉静的面容现出难以抑制的欣喜,迎着高仲平与齐昆等人的目光,激动说道:“卫国公打下了盛京城,女真的摄政虏王多尔衮自焚于宫中,女真其他亲王也悉数被我大汉猛将所斩,女真之伪国主束手就擒,女真从此不复为我大汉之患矣!”

    此言一出,殿中顿时被一股喜气洋洋的氛围笼罩着。

    而这会儿,高仲平也拿过李瓒递送而来的军报,凝神阅览,而后相互传阅着,脸上多是见着一抹欣然之色。

    军报上记载的战事经过倒是很熟悉,从围攻盛京城,久攻不下,再到通过内城火烧粮秣,攻心之计用来破城,整个过程已是一清二楚。

    高仲平点了点头,沉声道:“卫国公此胜,如果再加上赫图阿拉的攻破,我大汉基本扫灭了女真的存身之基。”

    李瓒点了点头,说道:“女真的伪君也落在手里,自此,女真再也不能兴风作浪。”

    “后续还重在抚治。”高仲平道。

    这会儿,齐昆也阅罢军报,心头就有几许感慨,道:“先前卫国公上疏,提及我大汉当在辽东设官立制,垦荒良田,并提及辽东之地田亩肥沃,可出产米粮无数。”

    高仲平点了点头,道:“但辽东地广人稀,需要移民实边,奈何辽东之地向来苦寒,未必有百姓背井离乡,前去开垦。”

    其实,这就是贾珩在后续奏疏提及的对应策略。

    即生产建设兵团,然后就是兵团的军卒与当地的蒙古、女真女子大规模联姻。

    而后从民族性上彻底同化女真、蒙古等部族。

    “此事还在彻底收复辽东之后,尚需圣上亲自拿主意。”李瓒目光凝了凝,轻声说道。

    这会儿,一个年轻内监快步进入厅堂,拱手说道:“几位阁老,陛下在内书房中召见几位阁老过去。”

    崇平帝吐血晕厥之后,想了想,终究还是决定召见几人叙话,商议辽东后续的抚治事宜。

    主要也是想看看军报,了解一下辽东的具体情况。

    含元殿,内书房——

    崇平帝这会儿坐在漆木书案之后的梨花木椅子上,腿上盖着一条毛毯,瘦松眉之下的眸子,微微眯着,显然方才的那一口血,让这位帝王心头担忧到了极致。

    伴随着脚步声响起,李瓒以及高仲平等一众阁臣进入内书房,行以大礼道:“微臣见过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平帝闻言,原本耷拉的眼皮在这一刻睁开,道:“平身吧。”

    “谢圣上。”

    在场几人纷纷应了一声,然后起得身来。

    李瓒面色一肃,手持象牙玉笏,拱手说道:“圣上,前线传来捷报,卫国公率领兵马攻破了盛京城,扫灭女真,臣为圣上贺,为大汉贺!”

    这会儿,戴权快步近前,从李瓒手里接过军报,转身过来,递送给崇平帝。

    崇平帝这会儿也迅速打起精神,从戴权手里接过那份军报,凝神阅览起来,先是一目十行,而后又是细细审读。

    因为,先前已经得知贾珩取得大胜,崇平帝这会儿的心绪倒也平静许多。

    “内应焚烧粮秣,当真是不大容易了,一国之都,城池何其坚固。”崇平帝感慨道。

    李瓒拱手道:“不然,战事就要拖延至冬月了,女真在盛京城上抵抗十分顽固。”

    崇平帝点了点头,语气轻快几许多,说道:“抛开女真伪朝称制不论,盛京之战也是灭国之战了。”

    可以说此刻的崇平帝心情不错,还难得一见的幽默一把。

    李瓒拱手道:“圣上所言甚是。”

    此刻,高仲平拱了拱手,面色谨肃,开口道:“圣上,卫国公还上了一封奏疏,要呈送给圣上,还请圣上御览。”

    这是刚刚来到内书房之时,那个小吏从牛皮袋里取出的奏疏,转由高仲平递送。

    崇平帝面色微顿,目光深深,问道:“子钰还送来了奏疏?”

    高仲平这会儿从袖笼中取出一封奏疏,递将过去,说道:“还请圣上一阅。”

    戴权重又近前,躬身之间,从高仲平手里接过那封奏疏,转身递送给一旁的崇平帝。

    崇平帝伸手接过奏疏,迅速翻阅开来,两道恍若枯树枝的瘦松眉之下的目光,迫不及待浏览而下。

    渐渐正襟危坐。

    贾珩的这封奏疏,更像是上一封抚治辽东奏疏的补充,这一次提到了增设垦荒的生产建设兵团,并且提出以年轻军卒联姻蒙古与女真的女子,而后渐渐达成“刀过火,人换种”的目的。

    当然,文字表达要文艺一些:“向使姻亲联结,军卒与蒙古、女真等番夷女子经几代繁衍,子孙皆习汉字、言汉语,心向华夏天朝,如是百年,历数代之后,辽东为我固有之汉土,世居汉民……”

    崇平帝阅览完奏疏,心绪久久无法平静,两道宛如枯枝的瘦松眉之下,目光深沉了几许,朗声道:“子钰此策,可定辽东百年太平,当真是可谋长治久安的定国之策。”

    什么叫国士?这就是了,子钰有经天纬地之才,深浅难以揣度。

    可子钰也才二十岁,就已如此了得,那后世之君能驾驭得了吗?

    一股深深的忧虑在崇平帝心头再次浮起。

    所谓允文允武,谋略惊世,当然贾珩这是站在历史的下游,自然一针见血,高屋建瓴。

    崇平帝此刻正处老龙虚弱之时,思及贾珩往日的种种惊世之才,心头难免生出一股莫名惮惧之意。

    崇平帝愣怔了下,放下手中的奏疏,目光微顿,喃喃道:“不过幸在他沉溺女色,不通养生之道,未必能够……久寿。

    其实,这就是崇平帝自以为是的误解,因为隆治帝在年轻时侯也是性喜渔色的性子,曾经六下江南,而崇平帝却夙兴夜寐的操劳国事,反而没有隆治帝健康长寿。

    如后世十全老人,也大抵如是。

    李瓒见崇平帝如此感慨莫名,目中见着一抹好奇之色,问道:“陛下,未知卫国公奏疏上言及何事,让陛下如此感慨?”

    这会儿,崇平帝让戴权将奏疏递给下方的几位阁臣阅览。

    李瓒首先接过奏疏,然后阅览起来,少顷,面上也有几许震惊。

    可以说贾珩提及了一种如何彻头彻尾,将不同种族收拢的策略,并非是满汉一家,因为没有必要,汉人族群庞大,完全可以同化、融合彼等。

    对女真灭其文字、服饰,对底层开放不同种族的联姻,对旧上层打压,提拔下层中的精锐,而后彻底形成华夏文化的共同意识。

    所谓夷狄入华夏为华夏,华夏入夷狄则为夷狄。

    高仲平这会儿也接过奏疏,阅览而罢,面色也有凝重。

    不得不说,这本抚治辽东的进阶版奏疏,颇合高仲平的胃口。

    而后,一众阁臣纷纷传阅。

    这会儿,崇平帝面色微顿,问道:“此战大胜,剩下就是善后事宜了,内阁拟旨,吩咐贾子钰在盛京总揽善后事宜,并询及何时班师?”

    众内阁群臣闻言,拱手应是。

    崇平帝默然片刻,原本有几许散乱的目光凝聚成一线,朗声道:“三天之后,朕去太庙祭祖,告慰宗庙,以告慰列祖列宗。”

    只可惜,没有将那女真的小皇帝一同带至于b太庙。

    至此,当初太上皇捅下的篓子,在这一刻,彻底被他填补上。

    但代价是什么呢?他为大汉社稷熬干了心血。

    崇平帝面色微顿,目光呆滞,心底生出一股巨大的成就感的同时,也有一些难以言说的空虚感与落寞袭上心头。

    而此刻的李瓒,看向一下子面容苍老许多的中年帝王,心底深处也有几许感慨之意。

    圣上励精图治,终于将一个滑向深渊的国家重新步入正轨,但也熬垮了身子骨。

    这东宫之事,也迫在眉睫了。

    而这边厢,林如海也阅览完贾珩所上的奏疏,眉头却紧紧皱起,心头生出一股忧虑。

    子钰这……真是不知藏拙啊。

    刚刚打了胜仗,平定了辽东,又提出抚治辽东之策,前后二疏,一疏比一疏惊才绝艳,这让圣上如何想?

    罢了,原本就掩藏不住的才略。

    只是如此一来,回京以后当蛰伏在府了。

    作为贾珩的老丈人,林如海又是饱读诗书之人,早从浩如烟海的青史中知晓月盈则缺,水满则溢的道理。

    崇平帝道:“贾子钰这次平灭辽东,功劳卓著,不亚开国定鼎之功,朕意在晋其爵为郡王,诸卿以为如何?”

    下方的几位阁臣一时默然。

    李瓒拱手道:“卫国公的确功勋不凡,微臣并无异议。”

    高仲平拱手道:“平灭辽东,扫清边患,由国公之爵荣升郡王,微臣以为可行。”

    齐昆同样拱手附议。

    林如海因是贾珩的岳丈,一时间倒也不好贸然发言,索性保持沉默。

    而就在这时,吕绛道:“圣上,卫国公虽有大功,但也有大过,微臣以为国公之爵已是荣封,不可再行封赏,以滋其骄横之心,况卫国公与圣上外为君臣,内实翁婿,然卫国公少年风流,多有荒唐之举,圣上不因其胡作非为而惩戒,反而平日多有爱护,正是当竭尽全力以报君王,佐社稷之时,郡王之爵,微臣以为逾赏。”

    此言一出,内书房中,瞬间寂静,鸦雀无声。

    而高仲平也没有想到吕绛会作此言,转过头来,目光讶异地看向吕绛。

    显然高仲平事先压根就没有得到通气。

    哪怕吕绛事实上是高党中人。

    李瓒此刻看向讶异而视的高仲平,心头却泛起一丝狐疑。

    这……

    因为贾珩平灭辽东这种殊功,本是毫无争议可以立为郡王,况且崇平帝先前也多次有言,但现在吕绛骤然发难。

    事情一下子扑朔迷离了起来。

    天子究竟会不会以此为由,不再封卫国公为郡王呢?

    此念一起,李瓒在心头迅速盘算着不封的可能性。

    而殿中其他如齐昆,已是目瞪口呆。

    林如海则是眉头紧皱,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郡王之爵,封,还是不封?

第一千四百三十九章 崇平帝:朕未闻君臣相疑,而社稷得安者……

    神京城,含元殿,内书房

    吕绛慷慨陈词,殿中的一众文武大臣,脸上顿时神色各异。

    这等灭国大功,如是不封,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况且,真就不怕那贾子钰心生不满?

    崇平帝沉声道:“吕卿之言,是要朕有功不赏,有劳不酬?”

    如此之大的功勋,如果连封赏都没有,天下会如何看待于他?

    那时候纵然没有反意,也被逼得出了反意。

    所谓帝王者,当行堂皇正道,以功爵名禄荣养,不使其再掌实权,才是削弱、限制之根本之策。

    吕绛手持象牙玉笏,面色肃然,拱手道:“圣上,微臣之意,贾子钰少年权重,方及弱冠,已经位列公爵,可谓人臣之极,圣上对其当以厚爱、保全为要,不再以如此年轻之龄,封为郡王。”

    崇平帝神情默然无语,说道:“开国四郡王,多少都是以未及弱冠之身就可以封为郡王,彼等因恩荫而得封郡王之爵,而子钰立有殊功,卿却让朕吝以爵赏,天下以及后世如何视朕?”

    如此争执也好,如果流传出去,也能更显乾纲独断,皇恩浩荡。

    如果还能心生不满,那就是狼心狗肺,人神共愤,天下共击之。

    吕绛拱手说道:“圣上以公主、郡主,许之以贾子钰,圣恩何其天高地厚?为保全厚爱而计,也当有所保留,况且京中流言沸沸扬扬,微臣以为,还是当有所保全之意。”

    如此年轻的郡王,又具帝王之才略,大汉后世之君如何驾驭?

    女婿夺岳父之基业,青史之上不乏有之。

    崇平帝闻听此言,两道刚毅、锐利的瘦松眉之下,目光深深,问道:“吕卿以为,我大汉还有那等狼子野心之辈,谋朝篡位之事吗?”

    此言一出,殿中众臣面上都是一凛。

    这位帝王一下子赤裸裸说出来,无疑让在场众阁臣心神震撼。

    吕绛沉吟片刻,拱手说道:“微臣并无此意,只是前些时日,京城流言四起,微臣……心头忧惧莫名,许是杞人忧天,还请圣上赎罪。”

    下方的高仲平眉头紧皱,心头暗暗叹了一口气。

    崇平帝目光深深,低声说道:“朕以子侄待子钰,子钰焉能相叛?吕卿以后莫要行此诛心离间之言,纵然彼来日真的敢行谋逆之事,人神共弃之。”

    说到最后,崇平帝声音斩钉截铁,一锤定音。

    这就是帝王心术,通过这等方式,给贾珩捆上无形的道德枷锁。

    这会儿,吕绛张了张嘴,仍要强辩说道:“微臣……”

    崇平帝凝眸看向吕绛,义正言辞说道:“朕未闻君臣相疑,而社稷得安者,贾子钰这些年东征西讨,为大汉社稷奔波劳苦,忠心赤忱之心,可昭日月,吕卿这等猜忌之言,大可不必!”

    吕绛闻言,面色顿了顿,一时语塞莫名。

    崇平帝转眸看向一旁缄默不言的李瓒,问道:“李阁老,怎么看?”

    李瓒声音清正,拱手道:“微臣以为圣上所言乃堂皇正道,如果真有滋生骄横、怠惰之心,那天下共击之!”

    崇平帝点了点头,说道:“内阁,这几日议议,对贾子钰的郡王之爵,封以何等封号?”

    李瓒瘦眉之下,目光锐利如剑,朗声道:“微臣以为按其国公之爵,照常晋爵郡王之号,卫郡王是也。”

    崇平帝闻言,诧异了下,旋即,说道:“那就是卫郡王了?本朝尚未有一字郡王,不过贾子钰之功担中兴之任,以此为一字郡王,诚显其贵。”

    一字的郡王,的确没有。

    因为大汉的四梁八柱,四位郡王都是以东南西北,犹如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如果贾珩晋爵为郡王,那就是中卫郡王,但这“中神通”的称号多少有些怪。

    以卫字荣升郡王之爵,贯穿始终,似乎更见恩赏隆遇。

    至于中兴之任,崇平帝这既是说贾珩,更是在说自己。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崇平帝道:“这几天,内阁和军机处以先前陆续递京的军报和后续功劳簿册,对有功将校论功行赏,封以爵位、币帛,莫要寒了有功之臣的心。”

    不能等将校班师回京以后,再行叙功。

    李瓒瘦松眉之下,目光湛然若神,拱手道:“微臣领旨。”

    下方的高仲平,这会儿也同样拱手称是。

    吕绛面色难看,一言不发。

    林如海听着几位同僚阁臣的争辩,见终于尘埃落定,目光闪了闪,心头倒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场唇枪舌剑的争执,终于彻底尘埃落定。

    崇平帝原本正自精神萎靡不振,这会儿又说了不少话,道:“朕乏了,诸卿等会儿,也先回去忙着吧。”

    在场几位大臣,闻听此言,再不多作盘桓,朝着崇平帝拱了拱手,告辞离去。

    李瓒凝眸看向那身穿中年龙袍的崇平帝,脸上涌现出一些疲惫之态,心头深处也轻轻叹了一口气。

    陛下这些年为了国事,终究是太过操劳了,如是再等御极十年,对卫国公的担忧,倒也不足为虑。

    李瓒与高仲平、齐昆、吕绛以及林如海说话之间,向着外间行去。

    而崇平帝则在戴权的搀扶下,向着内书房的里厢落座。

    ……

    ……

    另一边儿的宋皇后则在送别崇平帝之后,并未在坤宁宫多做盘桓,而是离了寝殿,向着福宁宫行去。

    福宁宫

    正值深秋时分,庭院西南角的一颗金桂树,枝繁叶茂,随风摇曳。

    端容贵妃与咸宁公主、清河郡主李婵月,以及不远处的宋妍,正落座在绣墩上,都在叙话。

    因为福宁宫的殿宇建筑,位置所在偏僻,一时之间,尚未察觉到宫殿之外的动静。

    这会儿,正在殿外恭候的宫女高声喊道:“皇后娘娘驾到。”

    说话之间,只见宋皇后在几个宫女和内监的簇拥下,快步进入寝殿当中。

    端容贵妃弯弯柳叶细眉下的美眸,莹莹如水,盈盈起得身来,道:“臣妾见过姐姐。”

    宋皇后那张雪肤玉颜的脸蛋儿上,似是笼着丝丝缕缕的繁盛笑意,道:“容妃妹妹,陪咸宁说话呢。”

    端容贵妃轻轻应了一声,柳眉之下,那双熠熠而闪的妙目中似是现出欣然之态,轻笑了下,说道:“咸宁她平常闷的慌,臣妾正自开导她呢。”

    两人虽为亲姐妹,但在宫中一言一行代表天家体面,端容贵妃一向执礼甚恭。

    这会儿,李婵月与宋妍同样起得身来,近前见礼:“见过舅母(姑母)。”

    宋皇后点了点螓首,笑了笑说道:“咸宁,刚刚你父皇说,子钰在辽东打了胜仗,攻克了盛京,已经平定了女真了。”

    此言一出,恍若一股暖融融的春风刮进了殿中,而殿中的端容贵妃与咸宁公主脸上都涌出一抹惊喜。

    咸宁公主那张略微有些珠圆玉润的脸蛋儿,密布着惊讶之色,说道:“先生他又打胜仗了?”

    清河郡主李婵月以及宋妍,闻听此言,原本正在手执棋子,隔着一方棋坪对弈。

    这会儿,众人也都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扬起一张温柔可人的脸蛋儿,两双晶莹剔透的眸子,扑棱棱闪烁地看向宋皇后。

    宋皇后妍丽、端美的雪肤玉颜上嫣然一笑,恍若春花秋月,明媚动人,柔声道:“是啊,这次是平灭了辽东,女真这次被彻底平灭了。”

    咸宁公主秀眉之下,那清澈莹润的目光似是闪烁了下,心头涌起一股欣喜,轻轻抚着自家隆起成球的小腹。

    李婵月拉了一下身旁的宋妍,那双藏星蕴月的眸子当中现出一抹思量之色,柔声道:“妍儿妹妹,珩大哥打赢胜仗了呢。”

    宋妍“嗯”了一声,那双如黛细眉挑了挑,粲然如虹的目中,似是现出一抹痴痴思念。

    李婵月如黛修眉之上,纤声说道:“也不知年前能不能回来。”

    她也有些思念小贾先生了。

    她可是小贾先生明媒正娶的妻子啊,可这么久了,肚子还没有动静。

    端容贵妃柳眉之下,目光恍若凝露一般看向自家女儿,清斥一声,说道:“咸宁,你别激动,莫要动了胎气。”

    咸宁公主这会儿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以那一只纤纤素手摸了摸隆起成球的小腹,那张秀丽、明媚的脸蛋儿上,满是幸福和甜蜜之态。

    宋皇后点了点螓首,柔声说道:“子钰年前应该不会回来,听陛下说,辽东方平,后续还有一些善后之事尚需处置。”

    提及崇平帝,丽人不由想起先前崇平帝吐血晕厥的一幕,原本喜悦莫名的芳心一下子又低落了起来。

    端容贵妃笑了笑,看向咸宁公主,低声说道:“咸宁生产,也当在年后了。”

    宋皇后那张雪肤玉颜上,似是见着明媚如桃的笑意,柔声道:“不过等这次战事结束,天下应无大的战事,子钰他可以好好陪咸宁和婵月她们了。”

    咸宁公主面上却有些怏怏之色流露出来,幽怨道:“回京以后,不定又要忙什么呢。”

    她如今有了孩子,等回来以后,多半也不会陪着她。

    姑姑那边儿不就是那样?等有了孩子以后,他就不怎么去了,天天在大观园当中陪着那些年轻的小姑娘。

    宋皇后两道翠丽如黛的修眉之下,美眸莹润剔透,柔声说道:“这次战事以后,天下应该没有什么事儿了。”

    咸宁公主原本清冷如水的声音柔婉温宁了几许,柔声道:“母后,听说西北与藏地还在打仗,先生不会再领兵过去吧?”

    就在贾珩率领军卒前往辽东之时,b西北之地与藏地也没有闲着,同样战事如火如荼。

    宋皇后笑了笑,说道:“他再是能打仗,也不能全天下的仗都让他一个人打吧。”

    心头却不由生出一念,也不能全天下的漂亮女孩子都让他一个人都得了去。

    咸宁公主弯弯柳眉,那双晶莹剔透的清眸目光微顿,柔声道:“母后这般说也是。”

    宋皇后道:“你这段时间,安心养胎,别的也不用多想,这几个月更是要万分小心才是。”

    端容贵妃也道:“前线的事儿,你不要太操心了。”

    咸宁公主轻轻应了一声,轻轻抚着隆起成球的小腹。

    宋皇后道:“婵月,妍儿,你们两个在一旁也多多照顾着咸宁。”

    李婵月藏星蕴月的眸子晶莹剔透,一开口,声音轻轻柔柔,带着江南女子的温婉宁静,说道:“舅母,我们都是一直在的。”

    宋皇后笑了笑,目光凝眸看向李婵月,打趣说道:“婵月等过几年,也能当娘亲了。”

    不知为何,丽人又想起自家的那双龙凤胎。

    李婵月清丽如玉的脸蛋儿顿时浮起两朵酡红红晕,螓首垂下。

    宋妍在一旁坐着,那张巴掌大的白腻小脸,则是现出怔怔之色。

    将来生孩子的事儿,应该也会轮到她的吧。

    ……

    ……

    宁国府

    就在神京城中因为贾珩大胜的捷音四传,而为之热烈庆贺之时,宁荣街的两府的仆人也收到了消息,向着府中禀告。

    后宅,厅堂之中——

    秦可卿一袭朱红色,刺绣着大团芙蓉花的衣裙,丽人云髻端庄华美,金钗步摇映衬的那张婉美、端丽的玉容,白璧无瑕,莹莹如玉。

    不远处站着的尤氏、尤二姐,尤三姐则着锦衣华服,峨髻高立,珠光宝气,衬托得那张粉腻脸蛋儿明艳动人。

    秦可卿那双秀眉一如柳叶,而那双温婉如水的美眸晶莹剔透,道:“这就秋天了,后院各房该添置衣裳的添置衣裳。”

    尤氏柔声说道:“已经交办下去了。”

    秦可卿弯弯如黛的修眉下,粲然如虹的目中现出几许思量之色,柔声道:“栊翠庵那边儿再打发人去看看,哪里短了少了什么没有。”

    尤氏柔声道:“那边儿是凤丫头在前前后后忙活着,别的也没有什么。”

    秦可卿点了点头,说道:“凤嫂子是个谨细人,能够操持的好。”

    正在几人后宅妇人闲话之时,外间忽而来了一个嬷嬷,那皱纹密布的脸上满是欣喜莫名的笑意,说道:“夫人,外面都在说,大爷在辽东打了胜仗,平灭了女真呢。”

    秦可卿闻听此言,芳心欣喜莫名,讶异问道:“夫君这是打赢胜仗了?”

    “这次好像是平灭了女真?”尤三姐弯弯柳眉挑了挑,柔声道:“辽东的战事结束,珩大爷应该就要回来了。”

    秦可卿那一张华光生艳的晶莹如雪玉容上,芳心当中,无尽欣然和惊喜交织在一起,道:“应该是了。”

    尤氏那张温婉可人的脸蛋儿,笑意浅浅浮起,感慨说道:“这是灭国之功了。”

    尤三姐艳冶的脸蛋儿上同样语笑嫣然,道:“大爷这次回来,应该能封郡王了吧。”

    如果能封上郡王,如她这样的妾室,应该能封个诰命夫人。

    虽然当初跟着贾珩之时,丽人从未想过这些名分,但毕竟是女人,真的事到临头,未尝没有虚荣心。

    秦可卿春山黛眉之下,那双莹莹美眸当中柔光潋滟,道:“这次战事以后,应该差不多天下太平了吧。”

    封郡王不封郡王,她其实倒不怎么在意,只是此战过后,夫君应该能回来,不用再东奔西跑,安定下来,好好过日子了。

    贾芙伸着两只胖乎乎的白净小手,糯声道:“娘亲,爹爹要回来了?”

    身后的宝珠和瑞珠连忙搀扶着贾芙,脸上皆是现出一抹担忧之色。

    秦可卿凝眸看向自家女儿,秀眉之下的晶然美眸中满是慈爱之意,轻声道:“是啊,芙儿想爹爹了没有?”

    而贾芙行至近前,被秦可卿一下子就抱在怀里,亲了一下自家女儿粉腻嘟嘟的脸蛋儿,就觉香软流溢,心头都要萌化。

    这会儿,贾芙眉眼已经见着精致和明丽,声音分明就有些软软糯糯道:“想啊。”

    秦可卿点了点头,轻笑道:“芙儿,爹爹再有不久就该回来了呢。”

    自家大女儿现在已经县主了,等他封为郡王之后,按制原也是县主。

    所谓亲王之嫡女乃是郡主,庶女则为县主,郡王之嫡女乃是县主,侧妃之庶女则为乡主,余者诰命夫人所生之女,皆不论。

    秦可卿思量着自家女儿当初封爵之时了解的爵位体系,目光恍惚了下。

    暗道,如果她有个儿子才好,将来也好做郡王世子。

    尤氏温婉可人的白腻玉颜上笼起一抹笑意,感慨道:“年前如是能回来就好了,这还有两个月,还能赶上过年。”

    秦可卿柔声道:“后面应该还有不少善后的事儿。”

    毕竟见证着贾珩一路打仗,自也知道纵是捷报传来,后续还有一段善后的事宜。

    众人小声叙着话,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气氛当中,而与此同时,辽东大胜的捷音也随着时间不胫而走,向着大观园中的潇湘馆、蘅芜苑扩散而去。

    潇湘馆,轩窗之下的西窗暖阁当中,黛玉一袭葱荷绿色长裙,青色葱郁秀发之间别着一根碧玉珠钗,宛如秀郁春山的罥烟眉之下,似笼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幽怨。

    对面拿着一根绣花针,正在刺绣不停的宝钗,那张恍若梨花洁白的脸蛋儿上,满是专注之态。

    缝制的分明是一件小孩儿的衣裳。

    黛玉春山如黛的罥烟眉之下,那双星光熠熠的明眸,轻轻眨了眨,道:“宝姐姐现在做这些,未免有些太早了吧。”

    宝钗那张如梨花雪白的玉容恬静无比,柔声道:“提前预备着,终归有备无患,反正在家时候,闲着也是闲着。”

    黛玉轻笑了一下,倒也不多说其他。

    就在这时,廊檐外间传来的一个年轻丫鬟,忽而进入潇湘馆,柔声说道:“夫人,外间传着大爷的消息。”

    正在下棋的钗黛两人,都一下子停了手下的事,凝眸看向那丫鬟。

    “外间说大爷在辽东平灭了女真,打了打胜仗呢。”那丫鬟声音中已经带着几许欣喜莫名。

    黛玉与宝钗闻言,不由对视一眼,脸上似是笼着惊喜之色,惊讶说道:“珩大哥打赢了?”

    宝钗语气之中难掩欣然之意,语气轻快道:“听这意思,这会子,应是打赢了。”

    这应该是灭国之功吧,不下开国定鼎之功。

    回来以后,应该封为郡王了。

    而她和顰儿,应该能顺势而晋为郡王侧妃。

    念及此处,宝钗芳心就是不争气地跳了一下,原本恍若梨花雪白的脸蛋儿似浮起胭脂红晕。

第一千四百四十章 李纨:你想要孩子,自己可以去生啊……

    大观园,潇湘馆

    就在钗黛两人有说有笑地叙话之时,外间廊檐上传来湘云的声音,“林姐姐,你和宝姐姐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宝钗看向从外间联袂而来的两个小胖妞,轻笑了一声,说道:“云妹妹,宝琴妹妹,你们来了。”

    黛玉也笑了笑,黛眉之下,星眸粲然如虹,道:“云妹妹,宝琴妹妹,你们过来了?”

    湘云宛如苹果的红扑扑的圆脸上,团团绚丽烂漫的笑意萦起,低声道:“宝姐姐,我刚刚听嬷嬷说,珩哥哥在辽东打赢了战事。”

    宝钗恍若翠羽的弯弯秀眉之下,那双宛如水杏的目光莹润如水,道:“云妹妹也听到了外面传的消息?”

    “外面都在传呢,珩哥哥那边儿平定了女真人,快要回来了。”湘云那张红扑扑的苹果圆脸上现出繁盛笑意,那双灵动烂漫的大眼睛之中满是说不出的欣喜。

    宝钗目光莹莹如水地看向湘云,轻声说道:“是平灭了女真人,也不知道年前能不能班师回来呢。”

    黛玉罥烟细眉下的星眸粲然而闪,轻轻抿了抿粉润唇瓣,柔声说道:“这次战事以后,应该没有什么大的战事了。”

    湘云眉头之下,凝眸看向宝钗,说道:“宝姐姐,珩大哥这次回来以后,应该晋爵了吧?”

    她的婚事,珩大哥答应了,还没有给她承诺呢。

    听宝琴姐姐说,她这等公侯之家的姑娘,老祖宗那边儿不会答应让她做妾。

    宝琴落座下来,那与宝钗差不多少的翠羽修眉下,水润杏眸同样见着几许好奇。

    黛玉道:“应该是封郡王了,毕竟这样大的功劳,爵位上也回动一动。”

    宝钗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丽人芳心当中仍被一股淡淡的欣喜充斥着。

    湘云一手托着圆润光洁的下巴,灵动如水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清声道:“如今封了郡王,那珩哥哥以后就是王爷了?”

    宝钗翠羽秀眉之下,水润杏眸涌动着莫名之意,道:“还没封爵呢,这时候说这些不大好。”

    有些事儿不好高兴的太早了。

    湘云“嗯”了一声,芳心一时涌起丝丝缕缕的思念之意。

    宝琴接过话头儿,柔声问道:“珩大哥年前是不能回来?”

    宝钗道:“这打了胜仗,后面还有一堆事儿呢,应该回不来了吧。”

    宝琴那张粉腻嘟嘟的脸蛋儿恍若蒙上一层胭脂红晕,说道:“这一晃,说来也半年多了。”

    宝钗凝眸看向宝琴,心头思量了下,等他回来,宝琴的婚事也得寻个时间操办了。

    那侧妃之位一共四个,她和林妹妹,再加上宋家的那个宋妍,此外还有一个,给宝琴一个侧妃的名分。

    纵然再不济,早进门的诰命夫人也比后进门儿的诰命夫人,在地位上也要好许多。

    黛玉面色诧异几许,问道:“这几天,怎么没有见三妹妹?”

    湘云这会儿拿起一个苹果“嘎嘣脆”咬了一口,道:“三姐姐她这段时间都在栖迟院那边儿呢,不知又在说什么军国大事,我和宝琴姐姐都听不大懂。”

    黛玉忍俊不禁,而宝钗也轻轻笑了笑。

    ……

    ……

    大观园,栖迟院

    此刻,轩敞雅致的厅堂当中,甄兰与甄溪正在与探春叙话,不远处,雅若则是与甄溪下着象棋。

    甄兰因为时常派人去外间购买邸报,打探朝堂的消息,故而还是稍早一些得知前面贾珩大胜的捷音。

    甄兰狭长秀眉之下,那双肖似楚王妃甄晴的狭长凤眸精芒闪烁,柔声说道:“珩大哥这一胜,辽东从此不复为大汉之患了。”

    探春英丽秀眉之下,目光咄咄而闪,柔声道:“是啊,辽东一平,天下将不复遭虏寇之患了。”

    甄兰修眉之下,晶然明眸妩媚流波,柔声道:“这离天下太平还早着儿呢,西北的准噶尔、藏地的和硕特,这些还在为祸一方,来日还需要平定呢。”

    崇平十九年汉廷的平辽之战,是顶着西北与藏地的蒙古鞑子的骚扰下完成的。

    在两地采取的策略主要是“拒止”,和防干扰、防介入。

    探春抿了抿莹润微微的粉唇,柔声说道:“那时候未必会再用着珩哥哥了。”

    一般而言,一个国朝朝廷为了平衡勋贵势力,不会让一个武将包圆了所有的功劳,以免一家独大。

    甄兰也点了点头,说道:“三妹妹说的是,到了珩大哥这种地步,也该考虑急流勇退,保全自身了。”

    或者更进一步,迎难而上。

    探春轻轻“嗯”了一声,神色幽幽道:“前段时间,京中市井街巷当中的流言都有些骇人。”

    这是在重提先前的谶语一事。

    甄兰黛青细眉之下,清眸目光凌冽几许,柔声说道:“身处高位,这种事也不可避免,风高浪急,不过前段时间又消停了,如今正在用人之际,但现在……”

    所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如今大汉最棘手的女真已经被平灭,剩下再如西北之地与藏地的蒙古人,纵然让普通军将前去征讨也无关紧要。

    况且,那等不毛之地,还会不会出兵征讨都是问题。

    探春英眉之下,目光现出思索之色,轻声说道:“就是不知珩哥哥怎么应对了?”

    甄兰闻听此言,柔声道:“他才智过人,应该有法子的。”

    她看着珩大哥对朝廷还有几分愚忠,但这样的猜忌,往往都是没完没了。

    而珩大哥才二十岁,后面几十年除非都在府中颐养,否则,会在猜忌、启用的起起落落中度过。

    所谓,性命操之于旁人之手,身不由己。

    甄溪这会儿端起一只青花瓷的茶盅,轻轻抿了一口茶,听着两人叙话,目中不由现出痴痴怔望之意。

    恋爱脑的女孩子是这样的。

    探春道:“不说这些了,珩哥哥这次打了胜仗以后,应该在不久以后会回来的吧。”

    甄兰道:“年前是别想了,后面还有一堆善后的事儿呢。”

    探春娇憨带着几许英气的玉容上,带着几许思索,说道:“这次功劳,应该足以封着郡王了。”

    甄兰点了点头,道:“肯定是封着郡王了,只是不知什么封号。”

    珩大哥这次功封郡王,那四位侧妃应该会有他一席之地。

    念及此处,甄兰呼吸急促几许,心头涌起一股兴奋。

    她会扶持着珩大哥,将来一步步走到那至高无上的地位。

    两人议着,雅若则在不远处拿着一只小手托着腮帮,那张娇憨烂漫的脸蛋儿上满是思念之色。

    甄溪这会儿,同样好不到哪里去,那双灵气如溪的眉眼中似蕴藏着痴痴之意。

    珩大哥要回来了。

    ……

    ……

    大观园,栊翠庵

    厢房之中,妙玉落座在一方铺就着竹席的软榻上,身穿一袭宽大的素色裙裳,腹部隆起成球,而那张原本冷艳、幽清的脸蛋儿,此刻已经珠圆玉润,粉腻嘟嘟,多了几许人妻的温婉、宁静。

    邢岫烟这会儿抱着妙玉的女儿茉茉,女童此刻那张脸蛋儿粉腻嘟嘟,柔声说道:“娘亲,你是不是要生弟弟了?”

    妙玉弯弯黛眉之下的目光,既是宠溺又是喜爱地看向贾茉,柔声道:“这孩子岁数不小,真是鬼灵精怪的。”

    邢岫烟不由失笑几许,柔声道:“可不是,就像她爹爹一样,足智多谋。”

    妙玉脸上不由现出一抹怅然之色,说道:“一晃也有这么久时间过去了,还没有听到他那边儿的消息。”

    邢岫烟轻轻捏了捏女童的小手手,柔声说道:“最近邸报上自从锦州城城破之后,就没有什么消息了。”

    妙玉点了点螓首,两道秀丽如黛的眉头下,目中见着几许思量。

    这会儿,妙玉的丫鬟素素从外间过来,脸上见着欣喜之色,柔声道:“姑娘,外面都在传珩大爷在外面打了胜仗呢。”

    栊翠庵中的妙岫两人,闻听此言,就是一愣,旋即怔忪片刻。

    妙玉柳叶细眉挑了挑,清眸目光期冀地看向那丫鬟,问道:“外面儿怎么说?”

    素素那张小脸之上,可见喜色流溢,语气欣然莫名,说道:“外边儿都在说,大爷已经平灭了辽东,这一战功劳大到都能封郡王呢。”

    妙玉闻听此言,清丽如霜的玉容,欣然无比,旋即,芳心微微一动。

    这会儿,邢岫烟秀丽脸蛋儿上也有几许动容之态,恍若出云之岫的澹泊眉眼,柔声道:“原想着会在年底之前打赢呢,不想这么快。”

    “爹爹打大胜仗了。”邢岫烟怀中的贾茉,伸出两只胖乎乎的绵软小手,声音糯软、轻柔,满是幼儿的欢快。

    妙玉容色微顿,晶眸凝露一般,好奇地看向素素,问道:“这打了胜仗,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素素道:“这个外面倒是没有说。”

    妙玉轻轻应了一声,那张白璧无瑕的脸蛋儿上,已是现出思索之色。

    邢岫烟目光微顿,柔声道:“也不可能这般快吧,打完仗之后,还有不少事儿呢。”

    妙玉点了点头,柳眉之下,那双熠熠妙目当中现出思索之色,道:“这次之后,北方应该没有多少战事了,纵然是有,应该也不会让他领兵出征了。”

    邢岫烟轻轻应了一声,道:“回来之后,应该能多多陪陪家里人了。”

    妙玉白皙如玉的脸蛋儿蒙上一层玫红之意,柔声道:“也不能一直都在家里,省得流连于脂粉香艳。”

    一直在园子里沉迷女色,如何能行?她真怕他哪一天死在女人肚皮上。

    邢岫烟那张清丽如霜的脸蛋儿羞红如霞,柔声道:“这样说也是。”

    她也算是脂粉香艳的其中之一吧。

    就在邢岫烟心思浮想联翩之时,妙玉柳叶秀眉之下,目光莹润微微,道:“等他回来,这次应该能纳你过门儿了。”

    邢岫烟“呀”了一声,那张清丽的脸蛋儿,已是霞飞双颊,嗫嚅道:“这……还不知道呢。”

    “等到那时候,他就是郡王了,你过门儿以后,就是诰命夫人了。”妙玉眉眼笑意盈盈,笑着打趣道。

    邢岫烟恍若出云之岫的眉眼蒙起羞意,柔声道:“我没想过的。”

    “娘亲,什么是诰命夫人啊。”邢岫烟怀中的贾茉,那红艳丫丫的唇瓣儿张开,糯声道。

    妙玉柳叶黛眉之下,那双清眸当中,目光莹莹如水,轻哼一声道:“等你将来长大就知道了。”

    “哼,我将来也要当诰命夫人。”小丫头那张萌软粉腻的脸蛋儿,娃娃音当中似有一层难以言说的娇俏。

    邢岫烟柔声说道:“这孩子将来有出息。”

    妙玉轻笑了下,道:“有什么出息,还不是要靠男人。”

    邢岫烟闻听此言,忍俊不禁。

    或者说,当初清高孤傲的妙玉师太,在有了两个孩子以后,似乎也渐渐跌落凡尘了。

    而贾茉轻轻哼了一声,朝着自家娘亲做了个鬼脸,只是那伶俐可爱的样子,反而让妙玉芳心要萌化。

    ……

    ……

    暂且不提栊翠庵中,妙玉和邢岫烟与萌娃贾茉在一块儿逗趣说笑。

    而在栊翠庵不远处的稻香村,李纨所居的院落——

    李纨这会儿也与曹氏落座在靠着窗户的软榻上,正在说着体己话。

    随着怀孕日久,李纨行动愈发不便起来,只能在厢房的软榻之中坐着,而曹氏与李纹、李绮两个则陪同着李纨叙话。

    曹氏柔声道:“你这几天,如是没什么胃口,可以多吃一点儿清淡的。”

    李纨轻轻应了一声,道:“我怀兰儿的时候,吐的也没这么厉害,也不知是怎么了。”

    曹氏笑了笑,道:“这是他的种,能一样吗?肯定要折腾一些。”

    李纨闻听此言,修丽双眉之下的温婉眉眼,当即浮起丝丝缕缕的羞意。

    这什么种不种的,可真是羞死人了。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快步而来,柔声道:“琏二奶奶来了。”

    正在说话的两人话音方落,却听到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道:“我给郡王妃来道喜了。”

    凤姐原就是咋咋呼呼的性子,此刻,一下子进入厢房中,凝眸看向李纨和曹氏,柔声道:“给郡王妃请安了。”

    曹氏凝眸看向姿容艳丽的凤姐,似是打趣地笑了笑,说道:“你这是发的哪门子疯?”

    李纨拧了拧柔婉如水的秀眉,目光满是不解地看向凤姐,心头不由诧异莫名。

    这好端端的,突然发什么癔症?

    凤姐那张艳丽无端的瓜子脸蛋儿,那绚丽笑意烂漫如霞,声音娇俏说道:“这不是珩兄弟在辽东打了大胜仗,平灭了女真,这次功劳都能够封郡王呢,到时候你这不是郡王妃。”

    李纨闻听此言,讶异问道:“子钰打赢胜仗了?”

    旋即,那张温婉、宁静的脸蛋儿羞红如霞,柔声道:“我这算是哪门子的郡王妃?”

    “母凭子贵啊。”凤姐眉眼弯弯,嘴角轻笑了下,凝眸看向李纨隆起成球的大肚子,目光闪了闪,意有所指。

    李纨那张温婉可人的脸蛋儿,已是滚烫如火,一如稻香村内种植的红杏,红艳彤彤。

    这个凤丫头,就是嫉妒她独得恩宠,还怀了一个孩子。

    你想要孩子,自己可以去生啊,嫉妒她算怎么回事儿?

    曹氏此刻那秀丽脸上泛起繁盛笑意,柔声说道:“郡王之爵,当真是不容易。”

    等珩大爷成了郡王,那她家纹儿和绮儿,岂不是诰命夫人了?

    这般想着,凝眸看向不远处的李纹和李绮。

    此刻,两个未出闺阁的少女,一张文静和可爱的玉颜在这一刻酡红如醺,一直延伸至耳垂。

    两弯修丽双眉之下,羞恼之意渐渐涌起。

    凤姐两弯吊梢眉之下,那丹凤眼的目光莹润如水,柔声道:“这可不是?不过珩兄弟也才二十岁,这么年轻的郡王,真是天下少有的。”

    可以说充分满足后世大龄剩女各种条件的六边形战士——性幻想对象。

    曹氏笑了笑,说道:“可不是,这还和那祖上蒙恩荫的还不一样,这是自己创下的基业。”

    李纹和李绮落座在不远处,两个小姑娘脸蛋儿羞红如醺,目中现出一抹憧憬之态。

    珩大哥的确是举世无双的。

    凤姐笑了笑,娇俏道:“等会儿老太太那边儿还要忙着让我请戏班子庆祝的。”

    李纨点了点螓首,柔声说道:“这样大的喜事,是得庆祝庆祝,将来等圣旨降下之后,咱们还要祭祖呢。”

    凤姐轻轻应了一声,吊梢眉之下,那双丹凤眼中沁润着绵绵不尽的思念情谊。

    那个混蛋答应给她的孩子,还没有给她呢。

    荣庆堂中——

    贾母这会儿也收到了外间贾珩大胜的消息,此刻,苍老眼眸宛如凝露一般看向那嬷嬷,柔声道:“外间当真是珩哥儿取得大胜了。”

    那嬷嬷那张脸上的褶子都似要笑开几许,恍若菊花灿烂,说道:“老太太,千真万确,您老听听,外面现在都放着鞭炮呢。”

    一旁的薛姨妈,这会儿几乎要笑的合不拢嘴,几乎已经做不好表情管理。

    而王夫人手中拿着一串儿檀木佛珠,而那张白净的面庞上,已是蒙上一层厚厚阴霾。

    郡王,真是……

    可以说,王夫人此刻心头已经生不出任何情绪,嫉妒都嫉妒不起来,因为差距实在太大,此刻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就是十个宝玉,都难以做到这一点儿。

    贾母笑了笑,轻声说道:“这可得好好庆祝才是。”

    贾母身后的鸳鸯,轻轻捏着贾母的肩头,那张带着几颗小雀斑的脸蛋儿,因为欣喜而变得通红。

    大爷在辽东取得大胜,要不了多久,就会封爵郡王了吧。

    邢夫人在一旁笑着接话儿,说道:“老太太,快去喊凤姐过来操持着。”

    邢夫人作为凤姐名义上的婆婆,自是有着指使凤姐的权力。

    贾母笑了笑,摆了摆手,制止去唤凤姐的王善保家的,说道:“她这几天忙前忙后的,先别让她忙着了。”

    估计这会儿正在帮着看顾稻香村的兰哥儿他娘。

    邢夫人白净面皮上笑意笼罩,轻声说道:“那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等那位珩大爷回来,封了郡王爵位之后,迎娶岫烟过门儿,岫烟就是诰命夫人了。

    贾母点了点头,道:“也不知宫里什么时候封赏?”

    “估计要等珩哥儿从辽东回来了。”薛姨妈笑了笑,柔声说道。

    等珩哥儿回来以后,她家宝姑娘至少是侧妃。

    这可是比一品国公夫人还要高上半格儿,乃是超品。

    那时候,蟠儿也能沾不少光。

第一千四百四十一章 甄雪:她也有些想子钰了……

    晋阳长公主府

    后院,二楼阁楼

    正值金秋十月,天高云淡,庭院之中那株枝繁叶茂的桂花树,经过一场秋雨之后,扑簌而下,草丛与土壤上可见丝丝缕缕的桂花香气,浮动而散,沁人心脾

    靠窗的一张梨花木椅子上,一袭朱红裙裳的晋阳长公主,那弯弯如黛的柳眉之下,美眸莹润微微,而不远处的贾珩长子贾节,正在摆弄着一个算盘,噼里啪啦,响声不停。

    晋阳长公主笑了笑,打趣说道:“这孩子现在这般精打细算,将来是要当算账掌柜吗?”

    怜雪那张肌肤明丽的脸蛋儿上笑意丝丝缕缕泛起,柔声说道:“殿下末要呼,小公子将来肯定能够立一番事业来。”

    晋阳长公主翠丽如黛的秀眉之下,目光莹莹如水,道:“立不立事业,姑且不论,将来能够做一个正直忠义,有风骨的人就好了。”

    不为权势低头,不为金钱媚骨。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绫罗绸缎,面容白净的嬷嬷,快行几步,进入阁楼,柔声道:“公主殿下,外边儿都在传着,卫国公攻破了女真的盛京城,平灭了辽东,取得大胜呢。”

    晋阳长公主闻听此言,那双弯弯如黛的修丽双眉之下,清冷凤眸莹莹如水,柔声说道:“辽东?怎么回事儿?”

    怜雪面上见着喜色,笑道:“前一段时间,卫国公不是率领兵马围拢盛京城吗?现在多半是城池攻下了。”

    晋阳长公主秀丽如黛的柳眉之下,美眸莹莹如水,说道:“盛京既破,那辽东的确是平灭了。”

    怜雪弯弯秀眉之下,那双温婉如水的清澈明眸当中,似是萦着繁盛笑意,道:“先前军报上不是说,赫图阿拉城已经被攻破了,盛京城与赫图阿拉城,这是女真新旧两个老巢。”

    晋阳长公主弯弯柳眉之下,清冽、狭长凤眸当中涌动着思念,柔声道:“那他快要回来了。”

    虽然有了孩子以后,晋阳长公主已经将生活重心转移到孩子身上,但对丈夫仍有许多惦念之意。

    这会儿,正在不远处一同玩着的贾节,伸着绵软细长的小手,那张白净、粉嘟嘟的小脸上见着欣喜的笑意,似是听到了晋阳长公主与怜雪的叙话。

    “爹爹要回来了?”

    贾节声音软萌、娇俏。

    晋阳长公主丰艳、端美玉颜明丽难言,而那双秀丽如黛的眉眼含笑,说道:“就你耳朵灵,一下子就听到了。”

    说着,走到近前,问道:“好玩吗?你将来这是要当掌柜的啊。”

    丽人却没有那般多从小看大的忌讳,以晋阳长公主的家世,可以保儿子一生衣食无忧。

    况且拿算盘的也未必是商贾之流,也有可能是…富有四海、量入为出的天子。

    当然,晋阳长公主并无此念。

    “娘亲,我要学珠算。”贾节此刻,扬起两只绵软和胖乎乎的白腻小手,拿着一个木质小算盘,声音糯软。

    晋阳长公主宛如月牙儿的美眸,笑意盈盈地看向贾节,脸上满是宠溺之意,柔声道:“娘亲可教不了你,等你爹爹过来,再教你。”

    “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贾节轻笑了下,柔声说道。

    晋阳长公主揉捏着小童的脸蛋儿,说道:“快了,等到时候回来,让你爹爹教你习武。”

    贾节轻轻应了一声,道:“爹爹好久没来了。”

    “是啊。”晋阳长公主也不由出言感慨一声,柔声道:“幸在这次仗打完,你爹爹就一直在京里,哪也不去了。”

    贾节“嗯”了一声。

    晋阳长公主轻轻逗弄了自家宝贝儿子,然后看向一旁的怜雪,柔声道:“元春那边儿,你也去知会知会,她正在养胎,你去和她说说,让她高兴高兴。”

    怜雪轻轻应了一声,然后离了阁楼,前往后宅的一座四四方方,青砖黛瓦的院落。

    此刻,四四方方的院落当中,庭院中的一棵金桂树,枝繁叶茂,飘香浮动。

    而厢房之中,元春落座在一张软榻上,一袭淡黄色宫裳衣裙,葱郁青青的秀发绾起一个端美发髻。

    腹部隆起成球,那张原就恍若盈月的脸蛋儿珠圆玉润,白腻如雪。

    这会儿,抱琴手里端起一杯热茶,近前,递将过去,道:“姑娘,喝口酥酪茶吧。”

    元春那张丰润、白腻的脸蛋儿上,现出丝丝缕缕的幸福和甜蜜的笑意,柔声道:“这会儿倒不怎么有胃口。”

    抱琴笑道:“大姑娘纵是不喝点儿,腹中的胎儿应该也需要用一些。”

    元春那张晶莹玉颜明媚酡红,柳叶秀眉之下,温婉如水的美眸闪过一抹难以言说的羞意,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接过茶盅,啜饮了一口。

    就在这时,怜雪从外间进入厅堂当中,笑着打趣儿说道:“这会儿,忙着呢。”

    元春放在手中的茶盅,精致如画的眉眼之下,美眸目光莹莹地看向怜雪,道:“怜雪妹妹不在殿下那边儿伺候着,怎么到了我这里?”

    怜雪笑了笑,低声说道:“你在后院养胎,有所不知,珩大爷在辽东取得了大胜,扫灭了女真。”

    元春闻听此言,道:“真的?”

    怜雪道:“外面儿传的哪里都是。”

    元春道:“那可真是大喜事儿了。”

    怜雪笑道:“可不是?等辽东一平定,北边儿就没有什么大的战事了。”

    元春点了点头,秀眉之下,目光莹莹而闪,朗声说道:“这二年,辽东、朝鲜和倭国战事,一场接着一场,珩弟的确是没有时间歇息。”

    怜雪道:“这次应该没有什么大的战事了,能够好好歇歇了,也能陪陪你和孩子。”

    元春轻轻抚着隆起成球的小腹,抿了抿粉润唇瓣,目中涌动着甜蜜之态。

    等珩弟回来,应该能看到他的孩子了。

    ……

    ……

    楚王府,后院之中——

    正值午后时分,夕阳西下,晚霞落在厅堂之中,而一只元青花的瓷瓶正在几凳上,在墙上悬挂的苍松白鹤图上倒映出一道瓶影。

    甄晴这会儿正自抱着自家女儿陈茵,而不远处的陈杰则是与甄雪的儿子不停玩闹着。

    甄雪肌肤白腻的脸蛋儿,柳叶细眉弯弯如黛,笑了笑道:“他们两个真是淘一块儿去了。”

    不愧是同出一脉,两个人能够玩到一块儿去。

    甄雪那张白璧无瑕的玉容上笑意浮起,说道:“是啊,男孩子就是要淘气一些。”

    甄晴凝眸看向那眉眼五官肖似贾珩的陈杰,幽幽说道:“也不知前线战事怎么样了。”

    甄雪柳眉弯弯,那张雪肤玉颜彤彤如霞,柔声道:“这会儿应该在围攻盛京城吧。”

    就在这时,却听到外间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耳欲聋。

    甄晴弯弯柳叶细眉挑了挑,略有几许狭长、凌厉的的美眸当中,不由闪过疑惑之色,说道:“怎么回事儿?这非年非节的,放什么鞭炮?”

    这会儿,一个丫鬟提着一角裙锯,跨过一道朱漆红门槛,凝眸看向甄晴,声音欢喜雀跃,道:“王妃,朝廷在盛京城取得了大胜,平定了女真人。”

    甄晴闻言,凝眸看向那丫鬟,道:“朝廷大军胜了。”

    “胜了,胜了,已经打赢了。”那丫鬟清丽的小脸上萦起团团欣喜,柔声道。

    甄晴点了点头,说道:“这可真是灭国之功了。”

    等那混蛋到来,应该能封个郡王之爵了。

    甄雪开口道:“姐姐,这等灭国之功……”

    “定是郡王之爵无疑。”甄晴玉容见着与有荣焉的自豪之色,轻轻应了一声,低声道:“开国以来,只有四位郡王,而这是第五位。”

    这就是他甄晴的男人。

    严格来说,如今还是四位郡王,因为南安郡王已经被降爵,只剩下这四位郡王。

    甄雪柔声说道:“郡王之爵,那可真是……人臣之极了。”

    甄晴秀眉之下,容色微顿,思量说道:“既是郡王之爵,那侧妃当有四位才是,兰儿和溪儿至少要得一位。”

    甄雪秀眉微蹙,说道:“可她们两个还不是子钰的妾室,这直接成为侧妃。”

    “我不管。”甄晴闻听此言,那张冷艳、明丽的脸蛋儿上,似有几许羞恼之意,清叱一声道。

    那个混蛋得了她们姐妹四个的身子,结果连一个交代都没有,像话吗?

    起码要给兰儿一个侧妃的位置。

    甄雪柳眉蹙了蹙,温婉如水的美眸莹莹如水,柔声道:“那得等子钰回来以后,再说此事了。”

    甄晴点了点头,说道:“那就等他回来再说。”

    等回来以后,东宫一事势必提升日程,那个混蛋必须给她一个准话儿。

    她给他生了一对儿可爱的龙凤胎,如果王爷能够照常登基,那节儿就是太子。

    毕竟,怎么说也是他的血脉,将来他还是能做摄政王的。

    最近京里的那些谣言,她已经听到了,虽然后面得以平息,但不是什么好苗头儿。

    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一旦起疑,那就没完没了。

    甄雪这会儿则是凝眸看向那正在玩耍的自家儿子,温柔如水的晶然美眸当中,柔波潋滟,同样现出一抹思念。

    她也有些想子钰了。

    丽人那平静无波的心湖中,不由忆起当初在江南之时,自己与贾珩抵死痴缠的一幕,那些往日的刻骨铭心,犹如心火,一下子瞬间燎原起来。

    两人基本过着丧偶式婚姻的生活,这么久时间不见贾珩,自然思念的紧。

    就在盛京城中的女眷为贾珩在辽东大胜而欣喜莫名之时,此刻,位于神京城西城的宅邸中——

    正是午后时分,夕阳透过萧瑟枯黄的竹叶,透过木质雕花的轩窗,照耀在书房当中,一张漆木条案之后落座着一个身穿素丝锦袍的青年,目如鹰隼,鼻似鹰钩。

    “公子,打听清楚了,女真被那位卫国公平灭了。”阮永德近前,低声道。

    陈渊感慨道:“女真果然亡了,这贾珩小儿真是太能打了。”

    他早就知道,那贾珩小儿简直就是大汉的冠军侯,战无不克,攻无不胜。

    不过,这样也是一件好事儿,等他御极天下以后,也省得他再为辽东边患忧心了。

    阮永德道:“公子,已经打听清楚了,再过几天,那位就前往太庙祭祖,庆祝这次功劳。”

    “好机会。”陈渊挑了挑,目中涌现出一抹杀机,问道:“炸药都准备好了吗?”

    “火药,京营管制的非常严,盗取了一些,但未必够。”阮永德道。

    自从火铳在大汉征辽、征朝等一系列战事当中发挥出越来越重要的作用,火药的重要性也逐渐提升。

    陈渊冷笑一声,说道:“那就再想法子多搜集一些,不说炸掉整个太庙,大殿那一块儿应该炸掉。”

    阮永德应了一声,道:“公子放心。”

    陈渊目光现出一抹阴狠之芒,沉声说道:“不管如何,成败在此一举了。”

    而后就直接杀进宫苑当中,以太后的名义,细数崇平乃一手策划谋害废太子、赵王,篡夺大宝,弑兄逼父,而后拨乱反正,天下归赵……

    此刻,窗外一道道金色日光无声洒落在湖面上,微风徐来,枯萎的树枝轻轻摇晃不停,可见树叶扑簌落下,轻轻飘在青砖铺就的湖畔池道上。

    崇平十九年的秋季,就这样,快要过去了。

    ……

    ……

    辽东,盛京城——

    让时间稍稍倒退一些,贾珩这几天正自巡视着盛京城的城防,派出大批军卒前往辽东诸卫所,接管女真留下的堡寨。

    女真在攻破辽东盛京以后,的确采取了族群集中化聚居的路径,换句话说走上了城市化道路。

    但不意味着,女真在广袤而富饶的辽东大地上,就没有女真少数族群聚居的土壤。

    在时节进入秋季以后,秋风萧瑟,草木枯萎,而经过刀墙箭矢洗礼的城墙之上,檐角一串儿风铃随风摇曳不停,洒下一串儿响亮的铃铛声。

    而彤彤夕阳之下,城墙巍峨高立,可见城门楼梁柱朱红,檐瓦一片片,似是覆着黄绿交织的苔藓。

    贾珩这会儿,则是与陈潇则是在巡视着城中的情况,低声说道:“盛京城以后还是改为沈阳府,以辽宁巡抚统率其事,主宰整个辽东屯田事务。”

    陈潇道:“设官置衙,也不知朝中的文臣会怎么想。”

    贾珩默然了下,说道:“如今内阁几位阁臣都是明白事理之人,辽东平定,也需要派遣流官,管辖当地番夷事务。”

    “终究隔着一层,行事可能多有不便。”陈潇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修眉之下,清眸若有所思。

    贾珩面色默然了下,说道:“先不说这些了。”

    两人返回府衙,这会儿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府卫快步而来,抱拳说道:“启禀卫国公,贾芳将军回来了。”

    贾珩目光闪了闪,抬眸看向那锦衣府卫,道:“随本帅前去看看。”

    此刻,贾芳率领一众京营汉军骑士从外间而来,身后的一辆马车缓缓驶进城内,身后一些身淡黄色泡钉甲的正黄旗兵马,脸上满是无精打采。

    贾芳这会儿行至近前,那张俊朗的面容上汗津津的,但却带着一股朝气蓬勃,看向贾珩,道:“卑职见过节帅。”

    贾珩点了点头,道:“可是捉住了女真的皇太后以及福临?”

    贾芳脸上满是意气风发,眸子锐利有神,抱拳道:“节帅,人就在马车上。”

    这会儿,马车车厢当中的庄妃,听着外间两人的叙话,心神微讶几许,掀开垂挂在马车车窗的竹帘子,偷瞧那正自说话的蟒服少年。

    而那人似有所觉,旋即,那双凌厉如剑的目光投将过来,让庄妃心头打了一个突儿,连忙放下垂挂的车帘子。

    贾珩朗声道:“先将人拉至衙门当中。”

    对于青史之上大名鼎鼎“我孝庄”,他其实还是有些好奇的,也不知这会儿是斯琴高娃,还是宁静?

    贾芳抱拳应了一声是,旋即,押送着一辆马车,向着原睿亲王府快步而去。

    不大一会儿,车辕高立的马车辚辚转动,就这样一路不停,众人进入巍峨高立的王府。

    庄妃面色淡漠,轻轻掀开马车车厢的布帘子,纤纤素手挽起一旁福临的素手,道:“福临,下来吧。”

    “皇额娘。”福临那张稚嫩、白皙的小脸上,担忧之色密布。

    庄妃轻声细语说道:“有皇额娘在,福临不怕。”

    说话间,庄妃挽着福临的素手,来到近前,看向那厅堂中的卫国公,心头就是一惊。

    可以说直到此刻,庄妃才见到这位在女真国内威名赫赫的卫国公的真容。

    而第一眼望去,最大的感受是年轻,出人意料的年轻,也不过二十左右,英姿勃发,目光锐利,气度威严沉凝,那是手握数十万雄兵,谈笑间攻伐一国的从容自信。

    “卫国公当面,还不行礼?”这会儿,一个面容凶恶的锦衣府卫面色一肃,沉喝道。

    庄妃却扬起宛如天鹅的秀颈,面上满是高傲之色,说道:“本宫乃大清国皇太后,与尔汉国长乐宫太后同等身份,皆为君主,岂有跪一个臣子的道理?”

    贾珩看向那疾言厉色的布木布泰,其实并非后世所言的蒙古大妈,摆了摆手,制止锦衣小校的喝止之声,高声道:“来人,看座。”

    不过一介女流,他倒也不与其一般见识。

    庄妃这会儿挽着福临的手,落座在一张梨花木椅子上,朗声道:“阁下就是大汉的卫国公?”

    “正是本公。”贾珩剑眉锐利,目光淡漠地看向庄妃,说道:“庄妃娘娘的大名,本公在汉境也是久有耳闻。”

    庄妃闻言,婉丽的眉眼中,流溢着诧异之色,说道:“本宫却不知自家的名气如何传到了汉土?”

    该硬就硬,该软就软。

    贾珩哂笑一声,道:“在皇太极尸骨未寒之时,庄妃娘娘与多尔衮暗通款曲。”

    此言一出,庄妃玉容倏变,原本攥着的一方罗帕,一下子攥紧几许。

    而不远处的一方绣墩上落座下来的福临,小脸上更是现出愤愤之色,拳头不自觉攥的嘎嘎响。

    毕竟是知了事的少年郎,自家亲生母亲与叔父私通,心头如何没有屈辱之感?

第一千四百四十二章 贾珩:除了甜妞儿一事……

    盛京城

    见贾珩询问着庄妃母子,陈潇在不远处站着,则是横了一眼那蟒服少年。

    暗道,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怕将来也要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

    夜宿龙榻,秽乱宫廷。

    “你血口喷人!”庄妃叱喝一声,声音中满是羞恼之色,那一张薄施粉黛的粉腻脸蛋儿又青又白,满是被戳中了丑事的无地自容。

    贾珩面容淡漠无比,沉声道:“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心里自己清楚。”

    庄妃此刻那一张明净、白腻的玉容,已是煞白如雪,心头赫然惭怒交加。

    自然心里清楚,做了对不起九泉之下的皇太极的事儿。

    贾珩沉声道:“你女真原为我大汉边关之奴仆,侵占我大汉疆土,杀我汉民,今日落得如此田地,分明是获罪于天,无可祷也!”

    庄妃此刻目光呆滞几许,一时间却不敢应。

    难道真是她与十四弟私情触怒了上天,所以才落得此报?

    庄妃此刻神情恍惚,心神中涌起一股内疚神明来。

    贾珩凝眸看向庄妃,沉声说道:“庄妃娘娘,如今女真已经被我大汉平灭,我大汉向来厚待前朝遗民,你与福临过几天就送至神京。”

    估计这会儿天子已经等不及庆贺了。

    不过,等他班师回京,倒是要等许久了。

    庄妃闻听此言,那张晶莹如雪的玉容满是惶惧之色,急声道:“我们哪也不去!哪也不去!”

    “这可由不得你!”贾珩沉喝一声,吩咐道:“来人,带下去。”

    “是。”

    就在这时,几个膀大腰圆,身形魁梧的锦衣府卫快步而来,架住庄妃的两只胳膊,向着庭院而去。

    待庄妃快步离去,贾珩转过头来,凝眸看向一旁的陈潇,说道:“多尔衮的尸身收拢好了吗?”

    陈潇说道:“这会儿都烧成焦炭了,不过已经让人装殓至棺木中,等这娘俩儿上京之时,一同送到京里面去。”

    贾珩点了点头,沉声道:“那就好。”

    然后,贾珩面色微顿,转而看向不远处垂手侍立的贾芳,轻声说道:“小贾将军辛苦了,先回去歇息吧。”

    贾芳闻言,连忙拱手称是,然后转身离去。

    贾珩凝眸看向一旁的陈潇,朗声道:“满达海还有硕塞,此刻现在何处?”

    陈潇柔声说道:“曹变蛟已经派人去追杀满达海一路,但现在还没有消息。”

    贾珩目光炯炯有神,低声道:“这两支兵马大约有着近万人,如果肆意活跃在草原上,时间一长,如果不予理会,数十年后,容其肆意做大,仍有可能会成为我大汉边患。”

    陈潇点了点头,道:“但斩草除根不大容易,女真如今已经一心想逃,如何追捕。”

    贾珩温声道:“能追杀多少追杀多少,倒也不用担心死灰复燃。”

    就在两口子议论之时,外间的一个锦衣府卫,禀告说道:“都督,这是曹变蛟将军的军报。”

    说着,一个锦衣府卫将手中的军报递将过去。

    贾珩拿过军报,阅览而毕,迎着陈潇的目光注视,柔声道:“曹变蛟击溃了满达海的一路骑军兵马,满达海率领军兵向草原去了,应该是逃亡至准噶尔了。”

    陈潇面上若有所思,说道:“准噶尔那边儿,最近倒是没有消息传来。”

    贾珩点了点头,道:“收到辽东平灭的消息之后,准噶尔蒙古的兵马,自己都会撤离了。”

    陈潇道:“两地想要彻底根治,当在几年之后了。”

    贾珩轻声说道:“是啊,大汉肯定要收复两地。”

    不仅是收复两地,而且还会将版图向中亚,印度(地理名词)扩张,当然这是他执政以后的事情了。

    有些事儿,他不去做,那么此方世界根本不会有人去做。

    这是一个大航海时代的末期,华夏不能再错过这一波历史机遇。

    这会儿,一个书吏进入官衙厅堂之中,打断了贾珩的思绪,拱手道:“卫国公,魏王殿下与楚王殿下来了。”

    贾珩闻言,压下心头的“大国沙文主义”思绪,转眸看向陈潇,说道:“我去看看。”

    说话之间,来到前厅仪门,迎面见到魏王和楚王两人。

    魏王陈然容色微顿,低声道:“子钰,城中粮秣与财货皆已规整好,足可当大军供应至年底。”

    贾珩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天气马上就进入冬月,天降大雪,冰冻三尺,道路多有不便,能够多储备一些粮秣也是好的。”

    魏王陈然看向那蟒服少年,沉声说道:“子钰,朝鲜联军还在赫图阿拉城附近。”

    贾珩道:“这会儿,先让朝鲜联军撤回国内。”

    楚王笑了笑,说道:“子钰,军械已经运至府库,就待清点之后,重新装备至军卒之列。”

    贾珩沉吟片刻,清声说道:“待大军班师之后,城中留有兵马,这些都要准备兵甲军械。”

    楚王点了点头,也不多说其他。

    贾珩道:“魏王殿下,楚王殿下,天色不早了,咱们先至厅堂,边吃饭边谈。”

    魏王陈然与楚王陈钦,也不多言,随着贾珩来到厅堂,落座用饭。

    魏王陈然将沉静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贾珩,低声道:“子钰,大军什么时候班师?”

    他已然迫不及待想要回去了,前不久,母后给他送来家书,提及父皇的龙体出了大的问题,他需得赶紧赶回去,榻前尽孝才是。

    其实,这就是有母后或者母妃在宫苑当中的好处,可以通风报信,互通有无。

    贾珩说道:“先前不是说,过了这个冬月,否则,盛京城中如此之多的女真人,如无大军镇压,恐怕久则生变。”

    魏王言辞恳切说道:“子钰,如今神京城中京营兵力被抽调一空,京城防务空虚,大军长期在外,于社稷是祸非福。”

    贾珩默然片刻,道:“魏王殿下之担忧,不无道理。”

    他还能说什么?

    魏王的担忧其实颇为合理,因为此刻的辽东实际也用不了这么多兵马。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如是魏王想要回去,那可调拨几万兵马驰援神京。”

    他从来没有想过兴兵造反,脑子抽了才这么干,一家老小都在神京城呢。

    而且,此刻的天子还未彻底表露出汹涌澎湃的杀意。

    他现在任何的防备动作,落在有心人眼里,反而平添一番祸端。

    只能说,辽东女真被平灭的太快了,或者说,天子纵然真的油尽灯枯,也会凭借一股心气支撑到辽东被平定。

    楚王此刻,略带几许阴鸷的目光中,闪过一抹晦色。

    听京中密谍递送而来的情报说,父皇龙体欠安,虽不知龙体具体情况如何,只怕山陵崩,也在一年半载之间。

    楚王陈钦思量而罢,说道:“子钰,说来,我也离家有不少时日,王妃家书催促了几次,这次也一同回去吧。”

    魏王:“……”

    楚王能不能有些新意?一直学着他做什么?

    真是……

    贾珩默然了下,道:“楚王殿下想要回去,倒也可行,这几天,我派出一支骑军押送着女真的庄妃以及伪君等人,前往神京。”

    待事情说定,贾珩与楚王、魏王用罢饭菜,而后在陈潇的陪同下,进入一旁的厢房歇息。

    陈潇抿了抿樱唇,道:“宫中那位龙体可能不大好了。”

    她其实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

    贾珩叹了一口气,道:“撑着一口气呢,辽东未平,这口气不会彻底松掉。”

    正如贾珩所言,崇平帝在吐血之后,气势更为萎靡。

    事实上,崇平帝自中原民乱吐血晕厥以后,身体亏空就比较大,而后并未再重视保养,仍是操劳国事,等到现在,其实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能否熬过这个冬天。

    陈潇点了点头,道:“那这口气松掉之后?”

    贾珩落座下来,端起青花瓷的茶盅,轻轻抿了一口气,说道:“最后肯定还要定下东宫,两藩急着回去,这就是为了争着表现。”

    陈潇“嗯”了一声。

    贾珩柔声道:“再在盛京城多待也没什么意思了。”

    陈潇柳眉之下,清冷目光莹莹如水,低声说道:“再等等,起码等到这个冬天,神京城中肯定会有一些动静。”

    贾珩面色微顿,道:“不过魏王与楚王都在京城。”

    陈潇道:“两人争斗起来,你坐拥大军于外,应对起来,可谓进退有据,游刃有余。”

    贾珩眉头挑了挑,转眸看向陈潇,道:“此言倒也在理,只是真的争斗起来,位于宁荣街的宁荣两府,难免会受到一定冲击。”

    陈潇压低声音说道:“锦衣府那边儿,曲朗会看顾着,还有京营的骑军,由蔡权管领一部,应该没有什么不妥。”

    贾珩点了点头道:“现在鞭长莫及,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也不知陈渊会如何行动?

    但不管是怎么行动,他的确是无力阻止,毕竟千里迢迢,力有未逮。

    不是他对崇平帝忘恩负义,这些多年他东征西讨,南征北战,从内政到兵事,一直在路上奔波,自问已经对得起天子。

    除了甜妞儿一事……

    他其实不希望崇平帝与自己闹出一出君臣猜疑的剧情。

    君臣善始善终,也是一桩传之于后世的美谈。

    至于甜妞儿之事更是不得走漏半点儿风声,否则对如今缠绵病榻上的崇平帝,太过残忍。

    贾珩点了点头,目光和煦地看向陈潇,轻声说道:“让京城那边儿的锦衣府密谍,密切留意着京城的动静。”

    陈潇“嗯”了一声,就在两口子叙话之时,外间传来锦衣府卫的禀告,道:“都督,北静王与穆提督在外求见。”

    贾珩看向一旁的陈潇,目光微顿,柔声说道:“我去看看。”

    陈潇点了点头,说道:“我随你一同过去。”

    两人说话之间,就已是来到青砖黛瓦的廊檐下,凝眸看向北静王与穆胜。

    贾珩看向北静王水溶,轻声说道:“王爷回来了。”

    北静王点了点头,朗声道:“子钰。”

    穆胜容色微顿,道:“卫国公,方才听经历司的小吏说,卫国公下了军令,让朝鲜联军先行撤离辽东。”

    贾珩点了点头,道:“再过不久,时节就会进入冬月,天降大雪,朝鲜联军先行撤军,也能减轻粮秣和辎重压力。”

    穆胜凝眸看向那少年,轻声说道:“子钰,那我是否也派兵回去。”

    贾珩道:“穆兄想回朝鲜?”

    穆胜还和旁人等着去往神京,希图人前显贵不一样,其出身就是郡王之爵。

    “如今朝鲜方面政局还多有不稳。”穆胜修眉之下,面色凝重,道:“这些时日,见子钰抚治辽东,心有所感,或许朝鲜方面也能以此施策。”

    贾珩道:“现在还不合时宜,等来日方长。”

    朝鲜与倭国现在名义上还是大汉的藩属国,吃相还是不能太难看。

    穆胜点了点头,道:“倒也不在这会儿,提前筹备,未雨绸缪。”

    ……

    ……

    就在辽东之战风起云涌之时,哈密卫——

    自进入七月之后,准噶尔就派遣了大约五万兵马,大举进犯哈密卫,战事一直打到十月份,双方骑军在茫茫草原上绞杀。

    原京营骑将庞师立,也即是现在的西总兵,曾经率领西宁府三万铁骑,数次出城与准噶尔在茫茫草原上厮杀。

    此刻,哈密城

    正值金秋十月,大漠上的炎热暑气消退了许多,傍晚时分的秋风,甚至还带着一股凉爽之意。

    那面容粗犷、身形魁梧的男子,正是如今的西宁总兵庞师立,按着腰间的一把长刀,看向外面的准噶尔蒙古扎就的一顶顶帐篷。

    庞师立对着一旁的将校,道:“即刻派人送军报给准噶尔人。”

    副将邓寿春,面色一肃,拱手道:“总兵大人,卑职已派人去递送了。”

    “卫国公在辽东收复了盛京城,他们听到了消息,自然也就退了。”庞师立目光冷峻而闪,沉声道。

    邓寿春容色微顿,朗声道:“这准噶尔一路席卷而来,耀武扬威,也不知什么时候,我大汉兵马直入西域,收复汉唐故土。”

    “等卫国公腾出手来,自然有法子收拾这些人。”庞师立目中冷意涌动,沉喝说道。

    邓寿春点了点头,面色肃然,朗声道:“卫国公能征善战,区区准噶尔的确不在话下!”

    庞师立面色肃然,也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可以说,经过辽东战事之后,如今的贾珩已经被整个大汉奉若神明。

    道一声大汉军神都不为过。

    另一边儿,一顶帐篷顶上带着红色宝石的中军大帐,巴图尔晖头发灰白,面容沟壑丛生。

    自从当初西北战事大败之后,这位准噶尔汗就意志消沉了好一阵儿,现在才勉强振作起来。

    下首坐着其小儿子噶尔丹,几年过去,个头儿都往上窜了一截儿,此刻神采奕奕,面容刚毅。

    巴图尔晖手中把玩着一把带着蓝宝石的匕首,翻起耷拉着的眼皮,问道:“汉使来了?”

    “大汗,就在外面。”那护卫说道。

    巴图尔晖面色肃然,沉声说道:“让汉使进来,本汗倒要看看,汉使能说些什么话来。”

    不大一会儿,几个侍卫引领着一个汉军小校进入军帐。

    “跪下!”

    “上国使者岂能跪番邦蛮夷之主?”那汉军小校脸上做义正言辞之状,朗声道。

    巴图尔晖目光凶戾之芒闪烁不停,冷声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来人,拖出去砍了!”

    那汉军小校沉声道:“我大汉卫国公已经攻灭女真,一下子打下盛京城,女真已经被平灭,尔准噶尔还敢在此助纣为虐?”

    巴图尔晖闻听此言,心头大惊,沉喝一声,制止着几个拖着小将出去的汉军小校,道:“慢着!”

    “你方才说什么?”巴图尔晖看向那被拖出去的汉军小校,喝问道。

    那汉军小校面无表情,高声说道:“我大汉卫国公已经扫灭了女真!”

    巴图尔晖闻听此言,宛如卧蚕的浓眉之下,目光闪了闪,道:“不可能!这才多久的光景?”

    “可汗如是不信,可继续在此派兵驻守,等过上半个月,当有消息传来。”汉军小校说道。

    巴图尔晖面色变幻了下,将目光投向下首坐着的噶尔丹。

    噶尔丹想了想,目光笃定说道:“父汗,儿子以为此事多半属实,否则这种谎言根本就是一戳就破。”

    巴图尔晖面上现出思索之色,一时默然不言。

    如果女真已灭,他准噶尔继续在此与汉军攻战,多少有些不智了。

    念及此处,巴图尔晖摆了摆手,目光幽沉,朗声说道:“来人,将汉使送出大营。”

    “是。”

    几个蒙古卫士,就架住了那汉军小校,不由分说,送出了大营。

    噶尔丹眉头紧皱,目光咄咄而闪,道:“父汗,撤军吧。”

    巴图尔晖面色微顿,冷声道:“哈密卫都还未收复,如何撤军?”

    “如今女真已经被那汉廷的卫国公平灭,我大军在此多做盘桓,实在不妥。”噶尔丹高声道。

    巴图尔晖道:“再等等,派出一队骑军,前往草原打探消息,如果确有此事,我大军也不好在此逗留,再过不久就该入冬了。”

    噶尔丹闻言,拱手应是。

    巴图尔晖此刻面上却现出一股深深的忧虑。

    唇亡齿寒的类似道理,巴图尔晖这位天山草原的王者,自然是知道的。

    汉廷解决了辽东之后,等过上三二年,肯定会腾出手来征讨准噶尔。

    弄不好,还是那个卫国公领兵!

    想起其人,巴图尔晖心头只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来。

    与此同时,汉廷锦衣府密谍司的飞鸽传书以及军报,也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向玉树地区的蒙王所在的察哈尔蒙古兵马传递而去。

第一千四百四十三章 来人,护驾!护驾!!!

    就在西北之地的准噶尔蒙古想要派兵撤兵之时,远在玉树地区正在与和硕特蒙古对峙的察哈尔蒙古可汗蒙王,同样收到汉军在辽东大胜,平灭女真大的消息,并向与己对峙的和硕特蒙古的亲王递送消息。

    和硕特蒙古亲王,也在向着外边儿撤离而去。

    而大汉,神京城——

    此刻,已经将贾珩大胜的消息迅速扩散至整个神京,街巷四方笼罩着一团喜气洋洋的氛围。

    神京城这几天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基本都没有停过。

    这一日,梨香院

    薛姨妈盘膝坐在一方铺就着软褥子的床榻上,那张白净面皮上满是繁盛笑意。

    不远处,薛蟠那张大脸盘上,分明是一脸的喜气洋洋,面容憨厚,说道:“京里都在说,妹夫这次铁定是要封为郡王。”

    薛姨妈笑了笑,道:“是啊,你妹妹原是珩哥儿的同一等国公夫人,珩哥儿拢共就三个夫人,这说不得就是三个王妃。”

    嗯,也就是薛姨妈敢这么想。

    同,其实在森严的官僚等级体系中,就是一个副手的意思。

    薛蟠道:“妈,我说当初,不让你管妹妹,是不是这个道理,现在果然在这儿等着呢,你瞧瞧,谁有她嫁的好?”

    薛姨妈点了点头,笑了笑道:“蟠儿说的是,你妹妹是个心头有数的。”

    薛蟠道:“这以后就是侧妃了。”

    “姨太太,宝姑娘来了。”丫鬟同喜快步而来,凝眸看向薛姨妈,轻声说道。

    说话的工夫,只见宝钗在丫鬟的陪同下,来到厅堂。

    薛姨妈与薛蟠笑着迎上前去,凝眸看着宝钗,说道:“乖囡,来了。”

    宝钗看向薛姨妈,道:“妈,这好端端的,让我过来做什么?”

    其实已经猜到一些端倪,除了夫君刚刚打了胜仗,将要封爵的事情外,还能有什么事儿?

    薛姨妈闻听此言,那张白净面容却分明有些不乐意,作怪说道:“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不能唤你过来?”

    宝钗容色微顿,连忙说道:“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宝钗平常还是个乖乖女的,或者说,不想被人认为轻狂了去。

    薛姨妈转恼为喜,轻轻拉过宝钗的纤纤素手,柔声道:“宝丫头,咱们到屋里说话。”

    几人说话之间,落座下来。

    薛姨妈左右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柔声道:“珩哥儿在辽东取得大胜,这次回来应该能够封个郡王了吧。”

    宝钗翠羽秀眉之下,那双水润杏眸清澈莹莹,柔光潋滟,清声道:“应该差不多了吧,但没有降下圣旨,还没有确信。”

    薛姨妈笑道:“肯定是了,等珩哥儿回来,封了郡王,你说会不会三个夫人,都可能封着正妃?”

    宝钗:“……”

    这怎么可能?

    薛姨妈白净面皮上萦带着一股盈盈笑意,道:“那时候可真是三喜临门了。”

    宝钗恍若梨花雪白玉肤的脸蛋儿似涌起绮丽红晕,柔声道:“这怎么可能?王妃从来是一个的,再说,纵然封着王妃,先前那个宋家的还有蒙王之女,也有可能。”

    薛姨妈闻言,脸上的笑意渐渐凝滞,道:“你不说,我还忘了。”

    宝钗轻声说道:“不过,应该能有个侧妃的。”

    薛姨妈道:“你一个,林丫头一个,再就是那蒙王之女还有宋家的姑娘一个?”

    宝钗面色微顿,柔声道:“应该差不多,那些郡主什么的,应该不会有什么王妃。”

    本来就有位份儿封号,倒也不需要什么王妃不王妃的称号。

    薛姨妈点了点头,道:“珩哥儿这身边儿的女人是越来多了,你以后得管着他一些才是。”

    宝钗羞恼道:“妈,我哪管得住他?”

    爷们儿在家里一言九鼎,她哪里管的了?

    薛姨妈容色微顿,柔声道:“怎么管不住?你和林丫头是他从小到大的伴儿,说他两句,他还能不听吗?”

    宝钗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秦姐姐还是他当初的发妻,如果他听的话,我和林妹妹也不会到府里来了。”

    薛姨妈闻言,一时语塞。

    薛蟠轻笑了下,道:“妈,妹夫他是个心里有数的。”

    真是,男人在外面找些乐子,又能怎么了?

    薛姨妈面容微顿,笑了笑,低声说道:“蟠儿这么说也是。”

    就在娘三个叙话之时,却听厅堂之外,丫鬟的声音响起,道:“姨太太,大奶奶来了。”

    薛姨妈凝眸看向那丫鬟,朗声道:“怎么说?”

    不大一会儿,夏金桂这会儿,一袭淡黄色衣裙,翠髻巍峨,款步盈盈地进入厅堂当中,凝眸看向薛姨妈,笑道:“娘,都在这儿说话呢。”

    这个时候的夏金桂,还不是后面的河东狮,或者说因为薛家势力的强横,嗯,主要是宝钗的高嫁,身后有一位国公撑腰,不敢轻易造次。

    而夏金桂本身就是金陵十二钗之一,姿色明丽,明艳非常,但也有几许阴毒之态。

    薛姨妈笑了笑,道:“你这时候过来做什么?”

    夏金桂那张香肌玉肤的面容上,洋溢着繁盛笑意,柔声说道:“我这不是过来看看您老。”

    然后,看向一旁的宝钗,道:“姑娘今个儿也回来了。”

    宝钗转眸瞥见那夏金桂,点了点螓首,柔声道:“就是过来看看。”

    她能明显看出她这个嫂子,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薛姨妈凝眸看向宝钗,说道:“怎么说?”

    夏金桂笑了笑,道:“这不是有笔生意,就想让相公拿拿主意。”

    薛蟠这会儿当着薛姨妈和妹妹的面,倒是咋咋呼呼起来,说道:“不是说了,南安家的生意,咱们不做。”

    夏金桂笑了笑,轻声道:“咱们是生意人,哪有开门来了生意,不去做的道理。”

    薛蟠道:“南安家当初可没少找咱们家的茬儿。”

    夏金桂轻轻笑了笑,目光莹莹而闪。

    另外一边儿,薛姨妈白了一眼薛蟠,恼道:“什么人的生意,你不去做?”

    夏金桂眉眼含笑,岔开话题,问道:“妹夫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听说这次回来,应该被封为郡王了吧?”

    宝钗听着夏金桂所言,暗暗皱了皱眉。

    薛姨妈叹了一口气,道:“这还没说呢。”

    夏金桂笑了笑,问道:“我可听宫里的叔父说了,这事儿已经十拿九稳了。”

    薛姨妈闻听此言,那张白净、细腻的面皮上现出一抹笑意,问道:“真的?”

    夏金桂道:“郡王,好像封号都是一个字,极显尊荣呢。”

    宝钗闻听此言,翠羽秀眉之下,那双目光微顿,心头莫名一动。

    薛姨妈诧异问道:“卫王?”

    夏金桂面上笑意繁盛,不动声色地纠正道:“是卫郡王。”

    薛姨妈点了点头,欣喜不胜,说道:“郡王之爵,看来真是十拿九稳了。”

    可以说,薛姨妈真是心满意足,大喜过望。

    宝钗抿了抿粉润唇瓣,道:“妈,等降了圣旨以后再说吧。”

    她现在是怕了她妈这张嘴。

    薛姨妈闻言,点了点头,笑了笑道:“乖囡说的是,是不可提前太过高兴了。”

    说来,倒也心有余悸,因为当初就是将没有确定的宝钗赐婚一事反复拿出来提,这才让荣宁两府耻笑。

    宝钗容色白腻如梨花一般,轻声道:“妈,如是没有旁的事儿,我就先回去了,今个儿还和宝琴她们说结社联诗的事儿呢。”

    薛姨妈点了点头,说道:“对了,宝琴那边儿也到了许人的年纪,上次你二叔给我说,也该许人家了。”

    一直在园子里陪着一众姊妹玩,不是什么事儿。

    宝钗恍若梨花白腻的玉容顿了顿,柔声说道:“宝琴那边儿,等我回去和她说说。”

    宝琴那边儿与珩大哥也有私情的事儿……这等过几天再私下和妈说吧。

    宝钗说话之间,前往大观园。

    ……

    ……

    盛京城

    贾珩与穆胜以及北静王叙完话,向着厅堂而去,众人落座下来。

    北静王朗声说道:“子钰,盛京城中的女真八旗旗丁已经按着子钰的意思,皆已剃发易服,从此以后讲习汉话,学习汉人文字,假以时日,定然心慕中国文化,而生归附之心。”

    贾珩点了点头,道:“那些汉官汉人的名姓以及关系网络,王爷也当登记造册。”

    倒不是要在政治上歧视,搞二等公民,而是甄别、消化,起码在崇平一朝不会给予大用。

    这都是政治惯例。

    北静王水溶道:“月前,中枢命令宣大两地的兵将出关镇,携带粮秣前来驰援,最近也抵达锦州,子钰有何安排?”

    先前,崇平帝与内阁的李高两位阁臣担心贾珩率兵在辽东,在冬月之时,粮道不继,就从宣大抽调骑军,护送粮秣北上。

    而之后的事情,就是盛京被提前攻破,但宣大骑军仍然来到了前线。

    贾珩想了想,说道:“宣府、大同的兵马,可与京营骑军一同向草原扫荡,征讨喀尔喀诸部,迫使蒙古诸部臣服。”

    女真并非是辽东女真这一块儿,此外的喀尔喀蒙古还有科尔沁等蒙古部落,此刻尚在草原上活动。

    有一些原是女真麾下的蒙古八旗。

    北静王点了点头,道:“子钰,辽东之战平定以后,什么时候彻底平定准噶尔还有和硕特?收复两地,为我大汉拓展疆域。”

    贾珩沉吟道:“朝廷这几年连年大战,百姓思安心切,而将校也多生厌战之心,朝廷国库虽经新政大兴,乃仓禀殷实,但这几年连番消耗,也有见底之象,暂且止戈罢兵,才是正途。”

    没有说一直不停打仗的,这些年的南征北战,也让他生出一股倦怠之意。

    是时候歇息一两年了。

    当然,日月所照之下,皆为汉土。

    待与北静王水溶叙话而毕,贾珩与陈潇重又返回厅堂,隔着一方漆木小几落座叙话。

    陈潇问道:“辽东这边儿,要不要见见那些曾经的汉臣?”

    贾珩摇了摇头,说道:“见不见也都那样,都是一些数典忘祖之辈,如今见势不妙,偏偏又来摇尾乞怜。”

    陈潇清霜玉容之下,目光宛如凝露一般看向贾珩,道:“这次辽东之战,相关将校的奖赏,也已经先期派发出去一批,先前对破城先登死士一同发放。”

    此战虽然势如破竹,但并不意味着伤亡较少,反而伤亡庞巨无比。

    贾珩点了点头,道:“也好,还有诸将的叙功,汇总成册,一并递送至神京。”

    虽然,此事多少有些“恩赏不自上出”的意味,但这个时候的确需要先期下发一些给将校鼓励。

    陈潇看向那蟒服少年,轻声说道:“刚刚西北方面的飞鸽传书,准噶尔已经撤军了。”

    贾珩点了点头,道:“和硕特那边儿一消停,战事也就结束的七七八八了。”

    陈潇道:“黑龙江一块儿出现了罗刹国的骑军,前线的将校询问,是否驱逐?”

    贾珩沉声道:“哥萨克匪兵,向来驰骋纵横,多次袭扰我边境,稍后知会谢再义,前往黑龙江剿灭彼等哥萨克骑军,同时派发女真人前往黑龙江一带修筑城堡。”

    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接近平行时空的顺治时期,沙俄旗下小部落的哥萨克骑军在黑龙江一带逞凶。

    陈潇点了点头,说道:“那我等会儿吩咐人前去传令。”

    贾珩道:“再有一个月就该下雪了,诸军准备被服,再有几天就可过冬。”

    陈潇弯弯修丽双眉之下,目光凝露一般看向那蟒服少年,道:“已经交代下去了,放心吧。”

    贾珩点了点头,目光不由望向神京城,心头仍在思量着神京之事。

    有些事儿,他绝不能去做。

    比如在崇平帝生时,起兵反叛,因为如此背信弃义之举,根本不得人心。

    但如果是后继之君猜忌于他,从而昏招迭出,他是可以行废立之事,然后一步步代汉……

    暂且不提贾珩在辽东盛京城,主持善后事宜,却说大汉,神京城——

    崇平十九年,自进入十月中下旬以后,天气逐渐寒冷起来,而整个神京城仍沉浸在辽东女真平灭的喜悦当中。

    而之后,崇平帝更是降了一道玉轴绢帛圣旨,除十恶之罪以及遇赦不赦之罪外,大赦天下,以示普天同庆之意。

    而这一天,同样是崇平帝准备太庙祭祖之时,此刻文武百官恭候在熙和宫前的汉白玉广场上,等候着那位中年帝王。

    不大一会儿,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礼炮声响起,身穿一袭明黄色龙袍,头戴十二流珠金冠的中年帝王,此刻在内监的搀扶下,上得一辆车辕高立,垂挂着淡黄色帷幔的马车当中。

    崇平帝微微闭目养神,神思幽远。

    自他御极以来,夙兴夜寐,似乎从无一日懈怠。

    虽国家欣欣向荣,蒸蒸日上,但他也熬干了心血……

    罢了,等这次祭祖回去,就议立东宫。

    楚魏两藩,相比之下,魏王更合适一些,只是……膝下无子,让人委实难决。

    伴随着御辇马车辚辚转动,碾过汉白玉铺就的青石板路,两扇朱红宫门打开,可见大批身穿文武官袍的大汉群臣,徐徐涌出,宛如两条长龙。

    两侧立着一队手中捉着一把连鞘绣春刀的锦衣府府卫,警戒扈从,而一面面旗帜随风飘扬。

    太庙

    此刻,四四方方的城墙垛口之上可见一面面旗幡,此刻正自随风飘扬,猎猎作响。

    一队队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府卫,沿着街道而执刀警戒,不过相比历年的祭祖,崇平帝这一次的祭祖仪式更为隆重。

    随着礼炮响起,崇平帝这会儿已经掀开垂挂而下的一道竹帘,从御辇上缓步下来。

    崇平帝此刻立身在汉白玉广场上,凝眸看着前方巍峨高立、朱梁黛瓦的太庙殿宇,心头不由生出一股感慨。

    自隆治二十七年到崇平十九年,三十年了,辽东终于在他的任上,重新归于大汉。

    崇平帝说话之间,在几个内监的搀扶下,进入太庙的殿宇当中,此刻,身后的百官也拾阶而上,默然无声,紧随其后。

    然而,崇平帝刚刚进入太庙,看向前方供案之后的大汉几位皇帝的灵位和画像,正要前往那供案之前。

    忽而就觉得一阵眩晕之感袭来,继而是地动山摇,而后是砖石扑簌不停落下。

    “陛下……”

    戴权在一旁见状,心头大急,惊呼一声,连忙将崇平帝向一旁扑去。

    轰隆隆……

    旋即,整个太庙地动山摇,而后摆放着陈汉宗室列祖列宗牌位的太庙正殿开始垮塌下来。

    而崇平帝则是在戴权护送下,向着廊檐下迅速逃遁。

    就在这时,殿宇之上的砖块和瓦片扑簌砸下,而一根偏长的椽梁落下,一下子朝着崇平帝所在的位置砸着。

    千钧一发,危险至极。

    崇平帝闷哼一声,这会儿,只觉眼部一痛,而后鲜血汩汩流出。

    顷刻之间,崇平帝只觉眼前赫然一团漆黑。

    心头一紧,嘶哑的声音中饱含惊怒:“朕的眼睛……”

    然而,这会儿的戴权以及身旁的青年内监如何顾及得了这些,拉着崇平帝的胳膊,向着厅堂而去。

    崇平帝此刻倒是在几个内监的拖拽下,迅速向着空旷之地逃遁而去。

    而此刻,殿外的文武百官见着这一幕,在这一刻,瞬间大乱起来,队形散乱,不成样子。

    “来人,护驾!护驾!!!”

    内阁的几位阁臣,皆是高声喊道。

    急促而仓惶的慌乱,在这一刻传遍了整个汉白玉青色条石铺就的广场,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就在这时,大批锦衣府卫从四面八方涌将过来,警戒护卫着崇平帝。

第一千四百四十四章 宋皇后:陛下这是要定东宫归属了吗?

    神京城,太庙

    此刻的太庙之内,已经彻底慌乱一团,侍卫与内监在廊檐下来会奔波。

    内阁首辅李瓒、次辅高仲平,原本跟在崇平帝身后亦步亦趋,正自在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当中,却听到那隆隆之声响起,而后就是建筑物倒塌的声音。

    心头不由胆寒莫名,凝眸看去,见得崇平帝脸上流露的嫣红血迹,更是心头惊骇莫名。

    天子……

    众人说话之间,护送起崇平帝向着宫苑而去,周围锦衣府卫和大内侍卫沿路护送。

    而就在太庙被炸之时,整个神京城也陷入了一片莫名的慌乱当中,这等天子遇刺的事儿,实在太过惊骇。

    或者说,前些年已经发生过一切,如齐王陈澄趁着太上皇出殡之时,就想要逼迫崇平帝退位,如今这又不知是哪一路歹人,更是丧心病狂到想要谋刺天子。

    不过五城兵马司已经派出兵马,在神京城中四处搜捕。

    而一座悬挂着“怡然居”匾额的酒楼三层,西南方向靠着轩窗的一侧,正好可望见太庙殿宇的一角。

    陈渊手里拿着一根单筒望远镜,眺望着那太庙的巍峨殿宇,见到那座大殿殿宇轰然坍塌,留下一团浩荡烟尘。

    心头不由狂喜。

    父王,你的仇,终于报了。

    但接下来,陈渊瞳孔微缩,面色微顿,心头不由就是一惊。

    分明是在望远镜的视野当中,见到崇平帝在戴权的搀扶下,向着殿外快步而去。

    “可恶!”陈渊面容神色愤愤不平,浓眉之下,目光炯炯有神,沉喝说道:“这会儿点火太早了。”

    这还真让陈渊说中了,就在崇平帝进入大殿之后,原本正自负责点火的锦衣府卫被同伴察觉出了异状,急切之下,只能拿着火折子点燃了火药的引线。

    而崇平帝刚刚进入太庙大殿,而身后的文武百官还没有进入大殿正中。

    就在陈渊心头暗暗嗟恨之时,这会儿,阮永德从木质楼梯上快步上来,面上已是现出一抹惶惧,道:“公子,大事不妙。”

    “怎么回事儿,这还让他跑出来了?”陈渊面容上涌动着怒气,喝问说道。

    如果那位逃脱生天,那后续的派出兵马劫持宫城也就没有了可行性。

    “事情出了差池。”阮永德面容神色惶急无比,沉声道:“接下来,锦衣府和五城兵马司接下来大索全城,公子还是先出去躲一躲吧。”

    陈渊眉头紧皱,面色阴沉不定,旋即,也不再多说其他。

    然后,快步离了怡然居。

    而此刻整个神京城因为崇平帝遇刺,而闹得沸沸扬扬,兵荒马乱,乱作一团。

    锦衣府、五城兵马司的兵马,在这一刻,瞬间封锁了全城,相关兵丁在街巷之间大肆搜捕可疑之人,刹那之间,刀兵之气四起,一派秋日肃杀之景。

    却说崇平帝在戴权以及一众内监、侍卫的搀扶下,被拖拽至宫苑当中。

    一座座朱红高墙的殿宇错落有致地矗立在宫苑当中,而屋檐檐脊蜿蜒一如苍龙,展翅欲飞,正值深秋,倏然而起的萧瑟秋风吹动着的梧桐树叶,落在殿宇的琉璃瓦上,澄莹如镜的琉璃瓦上,倒映起蔚蓝色的天穹。

    众人将崇平帝抬至一座朱红梁柱的偏殿,说话之间,就是围拢在崇平帝近前,叙说话语。

    李瓒面色惶恐不胜,急声道:“太医,太医。”

    就在这时,几个太医几乎一路是小跑,至得近前,看向那床榻上躺着的崇平帝,连忙近前,给崇平帝眼眶上药。

    崇平帝这会儿,两道嶙峋而清瘦的苍松眉之下,目光微微眯起,分明这么长时间,眼睛已经痛木了,那张清颧、瘦削的脸庞上血丝横流。

    此刻的崇平帝忍着疼痛,愣是一声闷哼,都不发出一下。

    “陛下,怎么样?”李瓒快步近前,容色微顿,语气不无担忧地问道。

    崇平帝声音中带着一股中气不足的虚弱之感,道:“李卿,派人查察奸凶,不得有误!”

    李瓒面色凛然,说道:“圣上,锦衣府、五城兵马司已经封锁了全城,开始搜查贼人,圣上,先行歇息。”

    崇平帝咬牙切齿,沉声道:“纵是掘地三尺,也要将这些人抓住!”

    此刻,这位中年帝王的心头戾气丛生,一股如瀑的杀意沸腾如水。

    高仲平道:“圣上,微臣以为定是那赵王余孽在暗中作祟,除此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崇平帝默然片刻,忿然道:“陈渊,这个畜生!这是陈氏太祖太宗的灵牌安息之所。”

    可以说,此刻的崇平帝失明之下,心头的杀机如瀑,胸腔之中的怒火几乎要烧遍这片土地。

    这会儿,几个太医帮着检查着崇平帝身上的其他伤势,感受到真龙之怒,面上都现出心惊胆战之色。

    坤宁宫中——

    宋皇后一袭淡黄色衣裙,身形丰腴款款,落座在一张梨花木的靠背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蓝色封皮书册,凝神阅览。

    丽人绾起的云髻端美秀丽,而那光洁如玉的额头之下,弯弯柳叶细眉之下,美眸莹润剔透,在日光照耀下,丽人宛如娇艳欲滴的牡丹花。

    就在这时,一个女官快步进入殿中,声音已经带着几许慌乱,说道:“娘娘,陛下遇刺!”

    此言一出,宋皇后看向那丫鬟,翠丽秀眉下的美眸现出一抹慌乱,道:“究竟怎么回事儿?”

    那女官道:“娘娘,陛下前往太庙祭祖之时,歹人提前在太庙正殿放了火药,一下子点燃了黑火药。”

    宋皇后闻听此言,晶莹如雪的玉容已是一片惨白之状,问道:“陛下现在何处?”

    女官道:“现在被送至熙和宫。”

    宋皇后闻听此言,抿了抿莹润粉唇,吩咐道:“摆驾熙和宫。”

    这个时候,正是关要的时候,宋皇后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自是要前往熙和宫。

    说话之间,宋皇后在几个女官的陪同下,前往熙和宫。

    此刻,殿中里里外外黑压压围拢了一圈,大汉的文武群臣,正在焦急地等待。

    “皇后娘娘驾到。”

    伴随着内监的尖锐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可见一个雍容华美,袅袅婷婷的丽人,快步行至殿中。

    宋皇后那张雪肤玉颜的脸蛋儿上满是担忧之色,而声音中分明带着丝丝缕缕的哽咽之意,唤道:“陛下。”

    这会儿,太医已经在崇平帝的眼睛上缠绕着一道白色布条,此刻的天子气息衰弱,周身笼罩着一股衰败至微的气息。

    崇平帝声音虚弱,带着一股疲惫:“梓潼,来了。”

    宋皇后见得崇平帝这幅惨状,快行几步,弯弯如黛的柳眉之下,晶莹美眸满是关切地看向崇平帝,柔声道:“陛下,怎么会这样?”

    此刻的宋皇后,也不知说什么,近前拉住崇平帝的手。

    崇平帝面色微顿,低声道:“歹人暗算,或是戾赵王之子陈渊丧心病狂于太庙逞凶为恶,朕岂能容之?”

    宋皇后轻声道:“陛下,先至坤宁宫荣养吧。”

    然后,看向一旁的李瓒以及高仲平,道:“国事还要托付两位阁老与诸位大臣处置了。”

    李瓒闻听此言,连忙拱手说道:“微臣不敢。”

    高仲平也朝着宋皇后行了一礼。

    崇平帝那张面容苍白如纸,也不多言,在几个内监的搀扶下,向着后宫行去。

    而此刻熙和宫之外,轩敞的汉白玉广场上,原本人头攒动的大汉文武群臣,也都心头凝重不胜。

    李瓒将转过身来,目光扫过一旁的高仲平、吕绛以及齐昆、林如海几位阁臣,朗声说道:“如今国事艰难,诸位随李某平伏局势,在中枢坐镇指挥,以防宵小,不得有误!”

    高仲平也接话说道:“君父为大汉社稷呕心沥血,殚精竭虑,方有如今我大汉中兴,然而宵小暗中却常怀怨毒之心,我等一众文武大臣,当与贼寇势不两立!”

    汉白玉广场上惊魂方定的一众文武大臣,脸上皆是现出几许愤愤不平之色。

    而在众阁臣官员之列立身的林如海,目中却现出一抹忧虑。

    圣上受了这么重的伤势,只怕心性将更为猜忌刻薄,也不知子钰回来以后,会不会影响君臣不和。

    其实,高仲平方才的一番言语,也是为了避免会有歹人暗中将太庙被炸的屎盆子,扣在拥兵在外的贾珩身上。

    那时候,真就是君臣(翁婿)不和,天下大乱了。

    宫苑,坤宁宫

    崇平帝在内监、女官的搀扶下,躺在暖阁之畔的一方铺就着凉竹席的软榻上。

    宋皇后弯弯柳叶细眉之下,那双晶莹而闪烁的美眸,凝露而闪地一般看向崇平帝,语气中满是疼惜,说道:“陛下,先好生歇歇,别的,等陛下好了再说。”

    这会儿的崇平帝躺在床上,心头又恨又恼,道:“戴权呢?”

    “奴婢在。”戴权声音中几乎带着哭腔儿,道:“陛下。”

    “派内卫,锦衣府卫中之一切密谍,找到陈渊的下落!”崇平帝声音中杀机凛然,沉声道。

    戴权面色微顿,连忙应了一声是。

    就在这时,外间的女官说道:“陛下,娘娘,太后娘娘来了。”

    在长乐宫中礼佛荣养的冯太后,先前已经听到了消息,在一众内监和老嬷嬷的护送下,来到坤宁宫。

    “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冯太后面上满是担忧之色,在几个老嬷嬷的陪同下,行至近前,看向那躺在床榻上的崇平帝。

    崇平帝转过头去,声音就有些虚弱,说道:“母后,儿臣没事儿。”

    冯太后脸上满是担忧之色,柔声道:“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崇平帝低声说道:“母后,我没事儿,刚才只是落了歹人算计,别的倒也没有什么的。”

    这会儿的崇平帝,依然选择了坚强应对,并未展现自己柔弱的一面。

    冯太后苍老而慈祥的目光,看向崇平帝,关切说道:“皇儿,你眼睛…怎么了?”

    这会儿,宋皇后行至冯太后近前,搀扶过老妪的胳膊,轻声道:“母后,陛下在太庙祭祖的时候,让歹人暗算,幸在祖宗保佑,有惊无险。”

    崇平帝这边厢却默然不语。

    方才,太医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他的眼睛多半是失明了。

    可恨,上苍何其薄待于他?

    而不大一会儿,外间内监来报,端容贵妃与咸宁公主,清河郡主到来。

    自听到崇平帝遇刺被炸药所炸一事之后,后宫之中的端容贵妃就是大吃一惊,连忙带着咸宁公主等人过来。

    宋皇后看向端容贵妃,柔声道:“妹妹。”

    端容贵妃如柳叶的秀眉微蹙,晶莹如雪的玉容上萦带关切之色,道:“陛下怎么?”

    “歹人所害,幸在无生命大碍。”宋皇后柔声说道。

    这会儿,咸宁公主也在清河郡主以及宋妍的陪同下,行至近前,柔声道:“父皇。”

    “咸宁也过来了?”崇平帝轻轻唤了一声,问道:“你身子不大方便,不在宫中多歇着,过来做什么?”

    咸宁公主目光微顿,低声道:“父皇出了这样大的事儿,儿臣怎么好坐得住”

    崇平帝默然了下,说道:“朕无事,戴权,向内阁传旨,召贾子钰于年前回京,此外魏楚两藩,皆返回神京。”

    他如今双目已经失明,两位藩王必须回来,此外,贾子钰回来也可制衡内阁。

    宋皇后听到“魏楚两藩,皆返回神京”之语中,心头不由打了一个突儿。

    陛下这是要定东宫归属了吗?

    ……

    ……

    辽东,盛京城

    崇平十九年,十月下旬——

    贾珩正在与陈潇用着午饭,随着时间进入崇平十九年的深秋,辽东大地的气温降低了许多,贾珩已经在里间加了一件棉衣,用以抵御寒冷。

    在这几天的时间之内,贾珩主要视察了辽东之地的田亩耕作,辽东土地肥沃,还是能够种植一些大豆、小麦等农作物。

    贾珩目光闪了闪,问道:“这几天,辽东诸卫所建置如何?”

    “沈阳卫,广宁左右卫皆已筹备俱全。”陈潇面色一肃,朗声说道:“关键是兵员缺额,如果以辽东之汉军旗充任,那长此以往,朝廷仍难有所制。”

    贾珩想了想,轻声道:“彼等辽东将门,自前明就在辽东之地苦心经营,等到我大汉定鼎中原以后,彼等又寄生于大汉,等到满清占据辽东,彼等又托庇于满清,高官厚禄,连绵数代不绝,天下焉有这样的好事儿?”

    陈潇沉吟道:“那你要怎么办?”

    “内迁至神京,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贾珩面色肃然,低声说道。

    对于地方门阀势力的盘根错节,在历朝历代都是一个难题,纵然是开明后世,也有中县干部,在地方上连绵为祸。

    唯有定期修剪,如汉武帝定期内迁豪强至关东,武则天削弱五姓七望,才能促进阶层流动。

    陈潇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道:“北静王与韦彻联名提议的筹建辽东水师,你可曾瞧见了?”

    贾珩点了点头,道:“辽东毗邻海岸,可以在大连筹建一支水师,用以护运航道。”

    单单以登来水师的兵力,不足以护送整个渤海,大汉的确应该逐步转型,缩减九边的大军,同时对蒙古诸部进行分化拉拢、羁縻安抚,将满清的民族政策拿来用,倒也是一个好法子。

    理藩院再加上蒙古八旗之制。

    随着辽东平定,只怕大汉朝堂的开拓野心也会暂息。

    草原这种地方,三五十年不管,立刻给你崛起一股新势力,然后汉人王朝内部歌舞升平,草原方面励精图治,整合草原诸部,再次成为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

    就在这时,陈潇宛如清霜薄覆的晶莹玉容上,忽而开口打断了贾珩的思绪,道:“魏王与楚王已经出发了。”

    贾珩道:“这会儿也不知神京情况怎么样了?”

    陈潇道:“我这几天让人以飞鸽传书,向神京城留意着。”

    说来也巧,就在两口子叙话之时,廊檐下传来一个锦衣府卫的清朗声音,说道:“都督,神京方面急报。”

    说话之间,那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府卫,昂首阔步进入厅堂当中,将飞鸽传书的笺纸递将过去,说道:“都督,神京方面,圣上太庙祭祖之时,炸药将寺庙炸的崩塌,圣上中得重伤。”

    此言一出,贾珩霍然站起,喝问道:“怎么回事儿?”

    这会儿,陈潇也从那锦衣府卫手里拿过那笺纸,修丽双眉之下,清眸现出一抹诧异,说道:“出大事儿了。”

    贾珩想了想,转眸看向那锦衣府卫,郑重叮嘱道:“此事不得外泄一个字!”

    “是。”那锦衣府卫拱手称是。

    待那锦衣府卫起身离去,贾珩转眸看向一旁的陈潇,默然片刻,低声说道:“当真是石破天惊。”

    陈潇道:“趁祭祖之时,以火药炸塌,压住文武群臣,彼时,神京大乱,他就可以接手宫苑和京营,当真是好盘算。”

    这个计划虽然粗糙,但可行性还是比较高的,因为不仅仅是崇平帝被埋在废墟之中,连同殒命的还有大汉的内阁以及六部九卿也一同葬命在废墟当中。

    换句话说,整个大汉中枢都瘫痪了八成,陈苑再出来登高一呼,以旧部掌控朝廷,还是有大概率成事。

    贾珩道:“真是丧心病狂,敢想敢干。”

    在他看来,这种方法虽然解恨,但的确…好用。

    因为意味着整个的大汉的中枢系统彻底瘫痪,神京城迎来一阵真正的权力真空。

    陈潇道:“这次功亏一篑,京城局势现在倒是愈发险恶了。”

    可以说,此举几乎将一头老龙彻底激怒。

    贾珩道:“是啊。”

    陈潇关切问道:“你接下来怎么办?”

    贾珩面上现出一抹忧色,道:“只怕要不了多久,天子就会降旨召我回京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崇平帝肯定不放心,他继续领兵在外,或者说对兵权将是极度渴求。

    恰逢辽东已平,大汉已无外患,天子现在急切需要安全感,但他回去之后呢,是否会猜疑于他?

    毕竟真龙已老,狐疑四顾。

    陈潇道:“你忘了,魏王和楚王前日已经率领一队骑军,先一步返回了神京。”

    贾珩闻言,面上若有所思道:“这次定然是议立东宫了。”

    贾珩点了点头,目光投向外间,此刻正值深秋十月,重檐钩角的庭院中的树木枝叶已经枯黄一片,秋风呼呼吹来,可见扑簌而落。

    陈潇修眉挑了挑,柔声道:“静观其变吧。”

    贾珩一时默然无语。

第一千四百四十五章 崇平帝:将锦衣府指挥使革职,打入诏狱候审……

    崇平十九年,十月金秋,自从崇平帝遇刺以后,整个神京城的氛围,当即笼罩在一种肃杀和紧张当中。

    锦衣府、五城兵马司、乃至京营,骑军兵马出得城池,四出于外,搜捕前赵王余孽陈渊的踪迹。

    一时间,京城人心惶惶,山雨欲来。

    神京城,晋阳长公主府——

    晋阳长公主进入后宅厅堂当中,迎着怜雪的目光注视,低声说道:“不想竟出了这样大的事儿。”

    “殿下去看圣上了?”怜雪轻声道。

    晋阳长公主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皇兄他一生要强,现在两只眼睛却失明了,不能视物,势必猜疑心重,以后当如何是好?”

    怜雪目光柔润地看向晋阳长公主,柔声道:“殿下,朝政如今是托付给内阁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晋阳长公主那张华光生艳的白腻脸蛋儿上蒙起一股幽晦莫名之意,说道:“皇兄不是那般心大的人,再说,他在辽东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回京以后……有些事儿难说。”

    一个掌控欲强的帝王在年老之时,看不到东西,无疑疑心重重。

    怜雪想了想,接话说道:“那宫里这段时间应该会立东宫。”

    晋阳长公主宛如翠羽修丽双眉下,美眸怔怔,恍惚失神,似是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每次到这种事的时候,都是要一阵腥风血雨,也不知将来要引起多大的风波呢。”

    魏楚两藩,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次争储起来,肯定闹得凶恶,再加上皇兄双目失明,对朝局把握不到,天下至此多事了。

    尤其她那个精明势利的嫂子,如果再挟制子钰,不知会平添多少变数。

    宫苑,坤宁宫

    崇平帝此刻将身形缩在暖阁的一方床榻上,身上盖着一双厚厚褥子,而额头上缠绕着一根白色布条。

    这位御极多年,宵衣旰食的中年天子,此刻躺在病榻上,宛如百病缠身,病弱之气弥漫的老龙。

    就在这会儿,宋皇后秀丽玉容上见着哀怜之色,端起一个青花瓷的玉碗,近得前来,柔声说道:“陛下,不妨先用些药吧。”

    崇平帝轻轻叹了一口气,对着眉眼婉丽的宋皇后柔声道:“梓潼,这几天,朝堂上最近有什么动向?”

    宋皇后秀眉之下,妩媚流波的美眸莹润微微,柔声道:“陛下,李高两人已经去缉捕要犯,但现在仍无头绪。”

    崇平帝面容上忽而现出一抹凶戾和狰狞,几乎让宋皇后吓了一跳,沉声道:“从火药的来源查!太庙之地,重兵把守,歹人究竟如何潜入进入的。”

    想了想,吩咐一旁的戴权道:“将锦衣府指挥使革职,打入诏狱候审,负责太庙祭祖警戒诸事的相关锦衣府将校,凡玩忽懈怠者,也要严加惩治。”

    此刻的崇平帝在稍稍康复之后,也开始追究起了责任,而首当其冲的就是锦衣府指挥使曲朗以及负责整个神京侦听奸人的镇抚使刘积贤等人。

    而这些人,恰恰是贾珩在锦衣府中的属下。

    戴权闻言,心头一凛,道:“陛下,锦衣府目前已经在京中……”

    崇平帝面色冰冷如霜,毫不客气打断道:“改由指挥佥事仇良担任指挥使,严查奸人,惩戒警戒懈怠之人。”

    戴权闻言,那白净面皮跳了跳,心头隐隐明白了什么。

    这是在防备着卫国公。

    或者说,为接下来的朝局势力平衡在做准备。

    随着贾珩在辽东取得大胜,功封郡王,一旦回京,威望急剧膨胀,势必危及皇权。

    那么是时候削减一部分影响力。

    而锦衣府作为密谍部门,原本就是天子爪牙,在贾珩已经成为威胁皇权的一极势力以后,就不能再交由贾珩掌管。

    可以说,在这一刻,崇平帝依然冷静、清醒的可怕,借这次太庙遇袭之事,收回锦衣府的职权。

    在京营之上,以李高等人制衡贾珩,再以贾珩制衡李高等人,但同时,以魏楚两藩考察东宫人选,而后太子监国。

    但因为贾珩的势力膨胀,需要削掉一处,那就是锦衣府这一方势力。

    而后,自己就可安心荣养,安度晚年,乃至对朝局施加影响。

    戴权也不多言,快步出了宫殿,吩咐着内监传着崇平帝的旨意。

    而宋皇后在一旁静静旁观着这一幕,心绪莫名。

    陛下这是要为以后的朝局做准备了。

    只是这东宫之位,应该是然儿的了吧。

    可……

    然儿膝下一直无子,这样下去实在不是个法子。

    魏王成亲如此之久,膝下一直无子,如果前年还能以魏王妃严以柳身子骨儿有问题作为说辞,那么在纳了侧妃卫娴之后。

    这种说辞,无疑就站不住脚了。

    宋皇后柳眉挑起,目光微怔,压下心头烦乱的思绪,柔声道:“陛下,喝了参茶,歇着吧。”

    崇平帝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拿起茶盅,喝了参茶,旋即,躺在靠在轩窗的床榻上。

    宋皇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吩咐着一旁的女官将茶盅收起,然后出了殿中。

    丽人快行几步,来到外殿,点了点头,看向那女官,轻声问道:“小皇子和小公主呢。”

    那女官轻声说道:“小公主和小皇子去了福宁宫。”

    宋皇后点了点螓首,轻声说道:“摆驾福宁宫。”

    宫苑,福宁宫

    端容贵妃落座在一方木质软榻上,丽人一袭天蓝色丝织流光长裙,其人因为长期跳舞之故,身形窈窕、纤美,而脸蛋儿丰润优雅,浑然不见苍老之态。

    正在逗弄着宋皇后的一对儿双胞胎孩子。

    两个孩子,一个粉雕玉琢,一个粉腻嘟嘟。

    几个嬷嬷笑意盈盈地看向两个孩子。

    端容贵妃凝眸看着两个孩子,也不知是不是她的恍惚错觉,两个孩子似乎并不怎么像……

    不远处,咸宁公主一袭宽松的素丝衣裙,正自落座在不远处的一张梨花木椅子上。

    丽人原本平坦的小腹已然隆起成球,那张珠圆玉润的脸蛋儿上,现出几许粉腻嘟嘟的婴儿肥。

    李婵月则是正在与宋妍隔着一方棋盘对弈。

    端容贵妃清冷如霜的秀美玉颜上,似是蒙起一抹担忧之色,说道:“这几天京中还是没消停,究竟是谁这样大的胆子,竟敢在太庙行刺?”

    咸宁公主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听母后说,好像是前赵王之子陈渊。”

    端容贵妃修眉蹙紧,声音中带着几许气愤,说道:“真是丧心病狂,那太庙上放着的可是我大汉列祖列宗的灵位。”

    咸宁公主幽幽道:“上一代的恩恩怨怨,不想纠缠到了现在,仍然没有尽头。”

    就在几人叙话之时,却听外间传来内监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说话之间,宋皇后雍容雅步,迈着丰盈款款的腰肢,快步进入殿中。

    端容贵妃起得身来,翠羽秀眉之下,晶然美眸莹润如水,柔声道:“姐姐,陛下那边儿怎么样?”

    “喝了参茶,已经睡下了。”宋皇后修眉之下,美眸盈盈如水,轻声道。

    “娘亲。”这会儿,正在一块儿玩着的双胞胎,转过脸来,伸着胖乎乎的小手,甜甜唤道。

    倒是让宋皇后要萌化了一般,快步跟过去,抱起一对儿双胞胎,柔声道:“想娘亲了没有?”

    那双胞胎声音萌软而酥糯,道:“想。”

    端容贵妃嗔怪道:“这才多长时间没见?”

    宋皇后笑了笑,亲了两个孩子一人一口。

    然后,转眸看向咸宁公主,柔声道:“刚刚你父皇说,降了圣旨召你先生从盛京回来,应该在年前能够回来了。”

    此言一出,咸宁公主那张容色明媚、丰艳一如玫瑰的脸蛋儿上,可见喜色流溢,道:“母后,先生真的要回来了。”

    宋皇后玉颜明丽,黛青柳眉之下,美眸莹莹如水,柔声道:“京里出了这样大的事,他不回来能行吗?”

    咸宁公主点了点螓首,目中见着思念之色。

    在下首的绣墩上,落座的宋妍与李婵月,小脸上同样喜色流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目中看出期待。

    珩大哥这是要回来了。

    端容贵妃抿了抿粉润唇瓣,轻声说道:“京中最近是乱糟糟的,让子钰回来,见那些歹人都抓起来。”

    毕竟是自家的女婿,这位贵妃还是有些心疼的,再加上自家女儿正在怀孕当中,如此劳燕分飞。

    只是,这位丈母娘在凌厉、冷艳丽的外表下,明显有些天真、呆萌的性情。

    ……

    ……

    辽东,盛京城——

    进入崇平十九年的冬月之后,天穹上阴云密布,已然纷纷扬扬的一股雪花,皑皑白雪,银装素裹,天地苍茫无垠。

    在这段时间,东平郡王世子穆胜离了盛京城,率领朝鲜联军返回了朝鲜的王京城。

    厅堂之中——

    贾珩此刻披着一袭貂裘大衣,其人面容沉静,围着一个放着紫砂壶的小火炉,伸着两只手,围着火炉,对着火炉中的火焰,轻轻烤着火。

    这一日倒是没有什么公事,难得惬意了下来。

    陈潇端着一个青花瓷的茶盅,轻轻嗅闻着茶香,而后将两瓣粉唇贴合在瓷杯上,啜饮了一口,只觉茶香袅袅,清香怡人。

    贾珩凝眸看向陈潇,感慨一句,说道:“这会儿,天下雪了。”

    其实,崇平帝那边儿已经出了事儿,他再是留在辽东,也没有什么大用,反而不利于对京中局势的把控。

    陈潇转眸看向那蟒服少年,感慨道:“辽东这天儿倒是挺冷的。”

    贾珩点了点头,道:“苦寒之地,不过这边儿的貂皮倒是挺暖和。”

    陈潇柳叶秀眉之下,清眸莹莹而闪,正要开口。

    就在这时,一个锦衣府卫快步而来,举步迈入厅堂当中,抱拳道:“都督,神京来了天使,这会儿就在厅堂之外。”

    贾珩抬眸看向一旁的陈潇。

    陈潇挑了挑秀眉,低声说道:“我随你一同去。”

    贾珩点了点头,快步离了后宅,前往前院的厅堂。

    传旨的年轻内监与几个侍卫正在烤火,脸上冷得红扑扑的,这会儿听到“卫国公到!”的声音之后,都循声而望。

    贾珩进入厅堂,陈潇在身后亦步亦趋跟着。

    “卫国公接旨!”那年轻内监起得身来,面色一肃,开口说道。

    “微臣接旨。”贾珩行至近前,开口说道。

    “奉天承运皇帝……”

    随着年轻内监尖细的声音在厅堂中响起,圣旨的大意也为贾珩所知,即京中奸凶为恶,惊犯帝阙,急召贾珩即刻返京。

    贾珩近前领了圣旨,看向那年轻内监,温声说道:“公公一路辛苦,府中准备了酒菜,还请往隔壁一叙。”

    那年轻内监面上带着繁盛笑意,道:“卫国公,圣上催问的急,卫国公收拾收拾,择日就启程吧。”

    贾珩点了点头,道:“公公放心。”

    待送走了那年轻内监,陈潇看向贾珩,柔声道:“明日就启程?”

    贾珩轻声说道:“我将这边儿的兵权暂且交给谢再义与北静王两人。”

    陈潇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那也好。”

    贾珩看了一眼庭院中的覆盖了宫殿与砖墙的雪花,目光恍惚,低声说道:“天下至此多事了。”

    天子急切召他回去,说明伤势不轻,已经不放心他在外面统兵,至于回去之后,多半也是封爵。

    这些事倒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之不大一会儿,北静王显然也得知了贾珩接到圣旨的消息,说话之间,就在几个扈从的陪同下,道:“子钰,方才京中的圣旨来了?”

    贾珩面色一肃,朗声道:“京中出了急事,圣上派人召我回去。”

    因为崇平帝在太庙遇袭,分属朝廷机密,先前也只是以锦衣府的飞鸽传书系统,飞至贾珩所在的盛京。

    北静王水溶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说道:“那子钰这次回去,是否率领大军回去?”

    贾珩道:“只带少量骑军,这边儿的兵权事务,还需王爷还有忠勤侯操持。”

    北静王水溶道:“我离家也有大半年了,也想过年回去看看,不如一同回去,正好我向朝廷述职。”

    贾珩闻言,心头不由一动。

    如果他和北静王水溶一同回去,那么在辽东的十余万大军都在谢再义手中掌控,某种程度上算是一道保险。

    因为先前北静王的身份,不可能绕开其人,尽数将大军托付给亲信,如今既北静王主动提出,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贾珩点了点头,柔声道:“那也好。”

    随着京城局势扑朔迷离,他也不得不早做准备了,或者说,起码要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贾珩现在还不知道,崇平帝已经顺势调整了锦衣府的人事,将仇良放在了锦衣府都指挥使的位置上。

    如果知道这一点儿,定然大吃一惊。

    如果不是忠顺王已经事败“作古”,只怕简直就是原着当中贾家事败的重演。

    待两人计议而毕,北静王也告辞离去。

    贾珩则是默默与陈潇来到后宅厅堂,两人落座下来。

    陈潇轻声说道:“北静王一走,这边儿的兵马主要是谢再义在操持了。”

    贾珩目光深深,轻声说道:“鞭长莫及,能起的作用也有限,主要是威慑。”

    京城方面还有京营,虽说他回去之后,多半会被架空,但京营的兵将不少也是他的旧部。

    威望人心这种事儿,往往更是无形的财富。

    陈潇道:“我觉得还不至于那一步。”

    “病榻上的老龙,心性如何变化,倒也难说。”贾珩清眸目光闪了闪,说道。

    人性都是动态而变化的,尤其是以刻薄寡恩而着称的一代帝王,在归天之前是相当疯狂的,真要将他一波带走,那他也只能干瞪眼。

    无非是青史之上,多一句:“卫国公被杀,天下冤之。”

    甚至这句话都不会有,各种关于他骄奢淫逸,目无君上的黑材料和罪名,都能往头上扣。

    毕竟,他私生活的确有些混乱。

    这些曾经用来自污的策略,甚至可能成为他自己的催命符。

    陈潇近前,轻轻拉过那少年的手,说道:“应该不至于那一步,除非你那件事儿被人知道。”

    贾珩此刻已经是一脸黑线,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讥诮眼眸,多少有些心绪莫名。

    这件事儿,的确是一个雷。

    属于一旦爆炸,地动山摇那种。

    陈潇目光似笑非笑地看向那蟒服少年,轻声说道:“怕了?”

    “能不能别提这一茬儿了。”贾珩面色就有些不自然,捏了捏丽人的纤纤柔荑,低声说道。

    陈潇秀丽如黛的柳眉之下,那双清眸目光莹莹,轻笑了下,说道:“自己敢做不敢认?”

    真是古今中外,也只有奇货可居的吕不韦能行此“大逆之事”,而人家也没有让当朝皇后给怀上双胞胎。

    这人真是……

    贾珩柔声道:“好了,咱们去里厢说话。”

    陈潇那张白腻如雪的清霜脸蛋儿,渐渐泛起一抹酡红红晕,熠熠而闪的明眸之中见着一抹羞恼,道:“大白天的,就动手动脚的。”

    “这不是…想你了。”贾珩轻轻拥住陈潇的娇躯,凑到丽人的耳畔低声说着,轻轻摘着大雪梨,只觉掌指之间,已然柔腻不胜。

    陈潇那张妍丽如玉,恍若春花秋月的脸蛋儿,滚烫如火,渐渐泛起绮丽、玫红的红晕。

    都老夫老妻了,还这般不知羞,蜜里调油一般。

    丽人心头却涌起一股甜蜜不胜的感觉来。

    厢房之中,木质窗栅之上,两道金钩束起的帷幔一下子落将下来。

    两人相拥而坐,贾珩轻轻托着丽人的丰盈柔软,凑到丽人耳畔说道:“若清和你师父那边儿可有消息递送而来?”

    丽人那张清丽如霜的脸蛋儿,早已酡红如醺,蹙紧的秀眉舒展开来,轻声道:“最近倒没有什么书信。”

    贾珩剑眉扬了扬,目光温润。

第一千四百四十六章 魏王:子嗣的问题,必须解决了。

    宁国府

    随着京中出了这么的事,一些风声也波及到了荣宁两府,原本既定的戏班子庆贺,自然也全部撤去。

    这个时候,出了崇平帝遇刺的事儿,再搞庆贺,无疑是不合时宜。

    大观园,栖迟院

    正厅厅堂当中,甄兰正在与探春下棋,一旁的雅若则是看着甄溪做画。

    甄兰柔声说道:“京里出了这样大的事儿,最近实在是闹得风风雨雨的。”

    探春面上也带着几许感慨,低声说道:“谁能想到歹人竟然如此丧心病狂,竟在太庙祭祖之时,行刺宫中圣上。”

    甄兰轻声说道:“三妹妹,京中有没有说是哪一路歹人?”

    其实,如果宫中那位就此驾崩,那么珩大哥拥重兵于外,无论是扶持哪一位藩王,都游刃有余。

    ……

    ……

    锦衣府,厅堂之中——

    锦衣府都指挥使曲朗落座在一条漆木条案之后,面色凝重如铁,看向下首的刘积贤道:“火药的来源可查清了?”

    刘积贤道:“火药是从军器监流出来的,交由内五千户所的一位百户,然后提前在太庙大殿当中埋好,但那百户为我锦衣府镇抚司的人所疑,提前点燃了引线。”

    换句话说,这原来就不是曲朗以及刘积贤两人治下不严,而是因为内千户所的锦衣府卫原本就不在二人控制之下。

    自从齐王陈澄当初谋反一事以后,锦衣府内五千户所就被崇平帝严厉整饬,但却不想没有多久的时间,仍然酝酿出了这等祸事。

    曲朗道:“内五千户所屡出纰漏,南镇抚司对其中将校官佐,校尉力士,严加稽查,严厉杜绝此类事情发生。”

    刘积贤拱手应是。

    就在两人相议之时,一个锦衣府卫慌慌张张跑到衙堂,道:“指挥使,大事不好了。”

    曲朗闻听此言,瞳孔不由一凝,凝眸看向刘积贤。

    不大一会儿,仇良在大批锦衣府卫扈从下,进入衙堂当中。

    “仇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冲撞衙堂?”刘积贤脾气火爆,从椅子上起得身来,看向仇良,沉声说道。

    仇良冷笑一声,说道:“圣上口谕,太庙遇刺,圣驾惊扰,原锦衣都指挥使曲朗玩忽懈怠,有警戒不力之责,现将其拿下,打入诏狱候审。”

    曲朗闻言,面色微变,目光现出一抹惊讶。

    这等旨意,仇良自不敢虚传,那么就是宫中的旨意。

    仇良面色阴沉,目中凶芒闪烁,喝问道:“曲指挥使,是本官派人拿你,还是你自己交出令牌,剪手前往诏狱。”

    这会儿,仇良身后的锦衣府卫,眼看就要近前,拿捕曲朗。

    “噌……”

    这会儿,曲朗附近的锦衣府卫倏然抽出腰间的绣春刀,面上多是见着烈烈杀气。

    “圣上旨意,你们是要造反吗?”仇良沉喝一声,目光睥睨四顾,喝问了一声说道。

    曲朗摆了摆手,道:“诸位都不可鲁莽。”

    说着,从腰间取下一枚青铜令牌,“啪”地砸在漆木书案上。

    “微臣谨遵圣上口谕。”曲朗面色默然无比,待离了眼前的漆木书案,朝着宫苑拱手道。

    这会儿,仇良凝眸看向那面如死灰的曲朗,心头只觉快意无比。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初这几人如此欺压于他,也能想到会有今日。

    刘积贤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嘴,却正好对上曲朗一双明显示意不可的目光,心头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

    如今,只能等都督回来以后,再作计较了。

    仇良沉声说道:“圣上提及,这次太庙爆炸时间,锦衣府不能提前侦查奸人行迹,而锦衣府在太庙护卫当中,颇多疏忽、懈怠。”

    刘积贤争辩说道:“这次太庙遇袭,主要是内五千户所人所为,刘某有何懈怠职责之处?姓仇的,你不要公报私仇!”

    “你为北镇抚镇抚使,侦听京中歹人消息,但圣上祭祖这样大的事,却出了这样的纰漏,京中锦衣府卫却不能提前侦知、预警,这就是有罪!”仇良面色冷肃,眉头倒竖几许,疾言厉色道。

    刘积贤怒道:“你血口喷人!”

    “来人,将刘积贤拿下,一并打入诏狱!”仇良目中煞气腾腾,沉喝道。

    刘积贤目光逡巡四顾,大喝一声:“我看谁敢!”

    这会儿,几个围拢上前的锦衣府卫,面上现出怯惧之色,显然为刘积贤的冷厉目光所摄。

    仇良冷笑一声,沉喝道:“真是反了,你仗着谁的势?如果以为可以仗着卫国公的势,本官告诉你,你打错了算盘!”

    曲朗这会儿却语气淡淡地接过话头儿,沉声道:“刘积贤,既是圣上之意,我等锦衣,唯有听命。”

    这个时候不要给都督惹麻烦,至于别的,都督回来之后,自会处理。

    刘积贤冷哼一声,粗犷面容上,仍有几许愤愤不平,不过也从腰间取过一枚玄铁令牌,放在漆木几案上。

    刘积贤说着,也随着锦衣都指挥使曲朗,向着诏狱而去。

    待几人离去之后,仇良心头大为快意,绕过一张漆木书案,落座在主位之上,看向下方一众锦衣府南镇抚司的几位锦衣百户,说道:“凡是曲朗、刘积贤一党,皆在革职、讯问之列。”

    几位南镇抚司的锦衣百户,纷纷拱手称是。

    随后,南镇抚司的锦衣,开始对北镇抚司的锦衣千户、百户和总旗、小旗进行了隔离审查。

    一时间,整个锦衣府镇抚司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而这波“清洗”,刀子主要是落在贾珩的旧部身上。

    事实上,贾珩当初身兼京营、锦衣府,就一向为文官所诟病,因为辽东战事的需要,朝野群臣虽颇有微词,但也不好贸然让崇平帝解除贾珩的锦衣府差遣。

    但现在,辽东平定,似乎根本不用等到大汉文武群臣上疏,崇平帝这次就已经趁机调整。

    ……

    ……

    神京城

    时光匆匆,如水而逝,转眼进入到崇平十九年的十一月中旬。

    关中大地的气温,也渐渐下降,天上乌云翻滚,似乎酝酿着一场暴风雪,寒风吹在策马奔腾的骑士的面容上,似是带着一股凛冽如刀。

    “驾!!!”

    这一天,楚王与魏王与京营骑军一同返回神京城,目光闪了闪,凝眸看向巍峨在望的神京城,两人心头都生出一股凝重之感。

    两位藩王在路上已经听到了崇平帝遇刺的“噩耗”,只是内中细情不为人所知。

    其实,纵然是贾珩也不知崇平帝已经因为遇刺,而导致双眼失明。

    因为此事已经被崇平帝严厉封锁了消息,以防引起社稷震动,不说其他,一位瞎眼的天子,对朝局还有多少控制力?

    楚王与魏王随着京营大军浩浩荡荡地抵近神京城,而京营的骑军则是前往位于神京城西郊的京营大营。

    策马奔腾之时,刚刚进入神京城,楚王陈钦与魏王陈然刚刚到兵部衙门交割军令,没有回得各自的王府,而是第一时间向着宫苑而去。

    宫苑,坤宁宫——

    崇平帝落座在暖阁下的一方软褥铺就的床榻上,身上盖上一双毛毯,原本苍老衰败的容颜上,鬓角更见了不少白发,身形愈发瘦削,几乎是蜷缩在一团。

    宋皇后在不远处坐着,静静看着那躺在床榻上的天子,柳眉之下的美眸,莹润如水,似泛起一股朦胧雾气。

    陛下比起年轻时候,真是憔悴苍老了许多。

    就在这时,一个内监轻手轻脚地绕过一架屏风,轻声说道:“娘娘,魏王、楚王在殿外求见。”

    宋皇后春山黛眉蹙了蹙,道:“陛下正在歇息,他们两个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崇平帝这会儿却听到宋皇后与内监的小声动静,声音当中仍有一股有气无力的虚弱,说道:“梓潼?”

    “陛下。魏王和楚王已经来了京城。”宋皇后行至近前,柔声道。

    崇平帝闻言,默然了下,朗声道:“让他们两个进宫相见吧。”

    这位中年天子虽然双眼失明,但这会儿心志却格外坚定。

    已经开始对继承人开始挑选,考察品行才干。

    宋皇后应了一声,而后,不大一会儿,就听到外间传来两道脚步之声。

    旋即,魏王与楚王两人,整容敛色,在内监的相伴下,进入殿中暖阁。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魏王与楚王两人朝着落座在软榻上的崇平帝行了一礼道。

    崇平帝道:“魏王、楚王免礼平身,看座。”

    “儿臣谢父皇。”魏王与楚王道了一声谢。

    “这次辽东之战,你二人帮着子钰来回奔波,忙前忙后,我汉廷大军能够如此之快平定辽东,你二人同样功不可没。”崇平帝沙哑而粗粝的声音中似是带着几许表扬。

    魏王道:“父皇,儿臣不过是略尽职责本分,打仗还是看子钰运筹帷幄的,别的也没说什么。”

    楚王连忙说道:“父皇过誉了。”

    崇平帝道:“你二人也不要太过谦虚。”

    魏王面色一肃,沉声说道:“父皇,儿臣在路上听到歹人丧心病狂,竟在太庙这等祖宗灵牌安息之地逞凶,不知是何等贼人?儿臣回去后就派五城兵马司,缉捕贼寇歹人。”

    崇平帝目光深深,冷声道:“是陈渊,锦衣府和内卫府正在神京城中缉捕,要不了多久,将会有消息传来。”

    魏王陈然闻言,皱眉道:“陈渊竟在太庙当中行凶?”

    崇平帝道:“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这会儿,宋皇后从内监手里接过一个青花瓷茶盅,行至崇平帝近前说道:“陛下,将这盅参汤先用了吧。”

    崇平帝“嗯”了一声,从宋皇后手中接过那茶盅,低头啜饮了一口。

    魏王陈然尤道:“父皇,这次儿臣和楚王兄还将女真伪朝的皇太后和小皇帝,带至神京。”

    崇平帝问道:“多尔衮呢?”

    “多尔衮自焚于宫中,故而只是将其遗骸所承之灵柩,送往神京城,还请父皇发落。”魏王陈然面色一肃,道。

    崇平帝目光深深,沉喝道:“挫骨扬灰,警震宵小。”

    按说如是往日,崇平帝端不会这么重的戾气,但刚刚遭遇一场伏击导致双目失明,心头正是怒火滔天之时。

    魏王陈然拱了拱手,也不多言。

    崇平帝交代而毕,就吩咐着一旁的内监,让魏王与楚王离了殿中。

    宋皇后一袭淡黄衣裙,云髻端丽,眉眼之间满是柔婉如水的绮韵,此刻虽不施粉黛,但那雪颜玉肤的脸蛋儿仍是玫红团团,低声说道:“陛下,晌午了,可以多歇歇。”

    然后,丽人款步近前,嬷嬷收拾着玉碗和筷子。

    崇平帝默然片刻,忽而开口问道:“魏王成亲这么久,膝下一直无子,可曾去看了太医?”

    宋皇后闻听此言,手中正在收拾着的碗筷,轻轻一顿,那张雪颜玉肤的脸蛋儿上有些煞白。

    崇平帝面色微顿,叹了一口气,道:“让太医看看吧。”

    “是,陛下。”宋皇后轻轻应着,芳心深处蒙上一层厚厚阴霾。

    陛下似乎有意让然儿继承东宫,但然儿膝下一直无子,似乎已到了刻不容缓。

    可然儿这般子嗣艰难,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如果说严家姑娘身子骨儿有问题,还有得一说,那汝南侯之女仍无所出,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儿?

    不行,她得请太医给然儿诊治一番。

    不提宋皇后心头焦虑不胜,却说楚王返回楚王府宅。

    楚王府,宅邸之内——

    楚王妃甄晴已经从仆人口中得知楚王陈钦要在今日返京,迎至仪门之外。

    不大一会儿,楚王在楚王府长史廖贤、主簿冯慈的陪同下,来到近前,看向甄晴,轻声说道:“王妃,许久不见。”

    甄晴冷艳、雍美的容颜上笑意盈盈,柔声道:“王爷,鞍马劳顿,一路辛苦。”

    楚王陈钦俊朗、白净的面容上,似是洋溢着繁盛的笑意,问道:“王妃,茵茵和杰儿呢?”

    现在的楚王就挂念着他那一对儿可爱的双胞胎儿女。

    甄晴道:“茵茵和杰儿就在后院呢,这几天还在念叨着他们父王呢。”

    楚王陈钦面上笑意温和,轻声道:“我也想他们两个了。”

    说着,向着厅堂行去。

    甄晴也跟在楚王身侧,柔声道:“王爷,京里最近出了大事,歹人在太庙设伏父皇,京中这几天闹得是沸沸扬扬的。”

    楚王陈钦点了点头,脸上同样有着凝重之色,说道:“刚刚我去见父皇了,父皇幸在有惊无险。”

    说话之间,两口子来到后宅厅堂落座。

    甄晴给一旁的嬷嬷示意,让其将女儿茵茵以及儿子过来。

    不大一会儿,一对儿粉雕玉琢,恍若金童玉女的女童和男童,被几个嬷嬷抱将过来。

    楚王陈钦笑了笑,清眸看向那女童,说道:“茵茵,过来,让爹爹来瞧瞧。”

    “父王。”那女童轻轻唤了一声,那声音当中就有几许糯软、香甜,说话之间,伸着两只软乎乎的小手,向着楚王陈钦。

    楚王只觉这一路的疲惫都多少轻快了许多,清声道:“茵茵,过来让爹爹抱抱。”

    而另外一边儿,那男童则是有些无助。

    大抵是一种,我是谁,我来干嘛的?

    还是甄晴一下子近前,拉住男童的纤纤素手,笑道:“杰儿,有没有想父王?”

    “想。”那男童声音软糯,明眸骨碌碌转起,恍若黑葡萄。

    楚王先前就看到了那男童,笑着点了点头道:“过来让父王看看,长高了没有?”

    听廖长史所言,这就是他唯一胜过魏王的最大优势。

    魏王膝下无子,应该是身子骨儿有问题。

    念及此处,楚王心头不由涌起一股得意和优越感。

    另一边儿,魏王离了宫殿,则是心事重重返回魏王府,刚刚进入仪门,卫妃同样迎至近前,轻柔细语道:“王爷回来了。”

    魏王陈然点了点头,吩咐道:“准备热水,孤要沐浴。”

    卫妃欲言又止,终究不敢多问,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吩咐人忙碌。。

    魏王陈然而后也不多说其他,而是迈着沉重的步伐,进入书柜高立的书房当中,落座下来。

    魏王府长史邓纬,问道:“王爷已经见过圣上,圣上情况怎么样?”

    魏王陈然摇了摇头,道:“父皇这一次,只怕已生出立储之心。”

    听母后说,父皇他双目失明,那么不立储,也不可能了。

    邓纬闻听此言,闪烁着睿智之芒的目光中渐渐涌起担忧之色,柔声道:“这几次战事,殿下与楚王的表现可谓各有所擅,不分高下,但王爷身上却有一致命要害。”

    说到最后,声音稍弱几许,显然照顾到魏王陈然的面子。

    魏王陈然点了点头,沉声道:“孤也很是苦恼,这几天还是请一些太医看看吧。”

    这个时候如果再自欺欺人地骗自己,说什么是两位王妃的缘故,已是掩耳盗铃。

    只怕父皇要因为此事而忧虑他能否绵延子嗣,以免后世生乱。

    虽有兄终弟及,乃至过继的手段,但往往会引发出许多问题。

    子嗣的问题,必须解决了。

    魏王陈然心头如是想道。

    ……

    ……

    崇平十九年,十一月初一,贾珩将盛京城中的兵权交给了谢再义,也没有多做停留,在一千骑军的扈从下,随同传旨的天使,一同向着关内疾驰。

    此刻,广袤无垠的辽东平原之上,可见皑皑白雪覆盖在大地上,林木上覆着一层薄薄雪花,可见雾凇和冰霜层层而覆,恍若明净澄莹的琉璃世界。

    此刻,千骑打着一面面赤焰旗帜在茫茫雪原上席卷而过,恍若一团黑红火焰,燃遍了肃杀而凛然的天穹。

    就这样一路向着神京城疾驰,终于在十一月下旬抵达神京城。

    而先行派出的快马已经先一步通报给神京城中的兵部和军机处。

第一千四百四十七章 贾珩:且喜且怜之……

    神京城

    正是冬月时节,寒风凛冽,刺骨如刀,呼啸不停的寒风,吹动着身后骑军的旗帜猎猎作响。

    贾珩凝眸看向朱色梁柱,城门楼上的檐瓦上,覆着的一层皑皑白雪,对着一旁的陈潇,感慨道:“倒没有耽误过年。”

    陈潇弯弯柳眉之下,那双晶然清眸目光幽幽,说道:“今年这个年能不能过得消停,还在两说呢。”

    就在回来的路上,陈潇与贾珩已经通过锦衣府的旧部,得知了仇良对锦衣府人事的调整消息。

    北静王水溶眺望向城门楼,俊美无俦的脸上也有几许感慨之意。

    这一趟出去,也有几个月了,如今平灭辽东,载誉而归。

    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响起,旋即,千骑浩浩荡荡,自城门楼进入神京城当中。

    而随着贾珩的返京,消息也不胫而走,在整个神京城扩散开来。

    卫国公平定辽东,回京了。

    ……

    ……

    宫苑,坤宁宫

    殿外朔风如刀,寒气逼人,而殿中则是火盆熊熊,暖意融融,两股冷热空气在轩窗玻璃上交接,可见凝结了一层厚厚霜花。

    “咳咳……”

    自从到了冬天之后,崇平帝的身子骨儿愈发难以抵挡严寒,此刻拿着一方帕子咳嗽不停,而那张瘦削、凹陷的脸颊,分明淡若金纸。

    崇平帝将手里带着丝丝缕缕的嫣红血迹的手帕,轻轻放在一旁,柔声说道:“梓潼,去沏一杯参茶过来。”

    宋皇后晶莹如雪的玉容倏变几许,语气担忧不胜,柔声道:“陛下,先前已经喝过了。”

    崇平帝叹了一口气,倒也没有继续再唤着参茶。

    宋皇后说话之间,凑近而坐,柔声道:“陛下还是得保重龙体才是啊。”

    崇平帝摆了摆手,毫不在意说道:“朕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宋皇后闻听此言,芳心大惊,靡颜腻理的脸蛋儿上现出担忧之色,急声道:“陛下,又何必出此不祥之言?”

    在皇宫当中,那个字从来都是避讳的,哪个宫女和内监敢苦着脸,都可能被拖拽出去,打上两个大嘴巴。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朕一生为大汉社稷兢兢业业,虽不敢比泰山,但也自问无愧于大汉列祖列宗交付给朕的江山社稷。”崇平帝声音中既有自豪,也有一股难言的悲壮。

    他付出了什么呢?老病缠绵于床榻,而且双目失明。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明丽的女官,快步进入殿中,看向崇平帝与宋皇后,道:“娘娘,卫国公进京了。”

    此言一出,正在出神凝望的崇平帝,那凹陷、瘦削的面颊上,似是现出一抹欣喜,连忙道:“梓潼,快召子钰进宫。”

    宋皇后晶莹如雪的玉容上同样流溢着丝丝缕缕的喜色,说道:“陛下稍候。”

    丽人说话之间,起得身来,吩咐着夏守忠前去相迎贾珩。

    不大一会儿,就见贾珩与陈潇一同进入宫苑,在内监的引领下,进入坤宁宫中。

    绕过几架木质雕花的屏风,看向那落座在软榻上的中年帝王,贾珩快行几步,说道:“微臣见过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潇也快步近前,对崇平帝行以大礼参见。

    崇平帝闻听此言,声音中似是蕴藏着亲切之意,问道:“子钰,回来了。”

    “圣上。”贾珩抬眸看向那更加老态龙钟了许多的天子。

    这会儿,宋皇后转过秀美螓首,看向那少年清竣、削立的面庞,心头似乎也有几许思念,声音轻柔几许,说道:“子钰,地上凉,你和潇儿起来吧。”

    陈潇在一旁听着,那垂下的秀美螓首,嘴角不由抽了抽。

    她还真是心疼情郎。

    贾珩道了一声谢,然后,定定看向崇平帝,见得那缠绕在眼前的一道白色布条,心头不由莫名一惊。

    看来天子的眼睛,已然出了很大的问题。

    贾珩心绪复杂莫名,此刻大抵是一种“且喜且怜之”的复杂心态。

    因为天子失明之后,意味着对朝局的掌控力会变弱,或许他多少能安全一些,但也不一定,或许更为猜忌也不一定。

    而天子一生要强,落得如今这步田地,无疑让人心头不落忍。

    “圣上,先前在太庙遇袭,不知是何等歹人所为?”贾珩压下心头翻涌不停的复杂心绪,问道。

    崇平帝瘦弱的面容上笼起一股霜冷寒意,道:“是赵王余孽!陈渊等人丧心病狂,朕受了一些伤势,幸在有惊无险,并无别的大碍。”

    贾珩此刻倒也没有细问崇平帝眼眶上缠绕着的一根白色布条,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

    不定此刻的天子,会不会因为这么一句话,而心生猜忌。

    而崇平帝察觉到那少年倏然沉默不语,也在这一刻,开口问道:“子钰这次回来,辽东那边儿局势可曾安定了?”

    贾珩点了点头,叙道:“辽东已经到了冬天,原女真八旗部落与蒙古诸部都安分守己,况且彼等纵有异志可蓄,我京营大军也驻扎在盛京城,足以应对突发情况。”

    崇平帝声音转而轻快几许,道:“这就好,你今日班师回京,朕按说要设宴接风洗尘,但如今伤势在身,倒也不好折腾了。”

    贾珩点了点头,连忙拱了拱手道:“圣上说这番话,当真是折煞于我了。”

    崇平帝容色微顿,柔声道:“子钰这半年来,深入辽东,转战千里,为我大汉除去辽东女真大患,其中辛苦绸缪,朕如何不知?”

    贾珩沉声道:“微臣受圣上简拔于微末,自当庶竭驽钝,披肝沥胆,据崇平十四年,在内书房中得蒙圣上赏识,距今已经过去五年,如今辽东太平,微臣也能够好好休养,陪陪家中妻子了。”

    说到最后,贾珩的声音中已经有几许哽咽之意。

    崇平帝闻听此言,一时默然不语。

    或者说,已经捕捉到贾珩声音中的感慨,以及那种“事了拂衣去”的澹泊之志。

    一晃眼,自崇平十四年,子钰得晋阳引荐到现在崇平十九年,已是过去了五年。

    崇平帝点了点头,道:“朕已经让内阁拟了圣旨,晋爵为郡王的圣旨,等回家以后,好生歇一段时间,这大汉中兴盛世方起,还离不得你出谋划策。”

    贾珩闻言,默然片刻,道:“微臣谢圣上隆恩。”

    爵位果然是郡王了。

    自崇平十四年至于此界,用时五年,终于由宁荣街柳条儿胡同的一介庶人,而成为现在的郡王,凌驾于五等爵之上。

    自陈汉开国以来,郡王也不过只有四位,南安郡王还被削成侯爵,而他以后就是郡王。

    这是政治影响力急剧膨胀的一步,因为他并非恩及祖荫,而是从小变大,从弱变强。

    只是,天子又在锦衣府上借机发作,将他手下的人尽数处置,这一手赏罚之道,当真是得乎帝王心术的巅峰。

    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只是,曲朗和刘积贤两人,乃是从他微末之时一路而来,他不得不救。

    但锦衣府的职权,只怕是暂且保不住了。

    或者说,辽东平灭之后,内掌锦衣,外控京营的客观条件已经不存在了。

    崇平帝默然片然,转而问道:“子钰先前那份抚治辽东的奏疏,其中提到移民实边,垦荒屯田,朕听说辽东之地一向苦寒,可得人宜居耳?”

    虽说天子在病床上不止一次的告诫自己,不可再忧心国事,但总是忍不住。

    贾珩道:“圣上,崇平新政大行以后,天下百姓多增田亩无数,尤其摊丁入亩之策施行后,百姓田舍多有生育之欲,而人口增长势必井喷,仍有田少人多之患,而辽东之地广袤,虽然苦寒,但土地肥沃,可种植不少作物,我大汉可出台相应鼓励垦植的策略,吸引百姓向辽东垦荒。”

    崇平帝道:“此事,等过段时间,你和内阁诸卿一同议议。”

    子钰的确是文武全才,如果能够赤子之心不改,或许能成为大汉的擎天之柱。

    因为贾珩的帝婿身份,本身就具有天然的合理性。

    但前提是贾珩得忠心不改。

    而崇平帝正处病中,心态已经多有变化。

    崇平帝又说道:“你等会儿去见见咸宁,她再有一两个月应该要生了,说来她小半年都没有见你了。”

    贾珩拱手称是。

    宋皇后那两道春山如黛的秀眉之下,那双晶然剔透的美眸似妩媚流波,说道:“子钰,咸宁、婵月、妍儿她们三个都在福宁宫,你过去看看吧。”

    这会儿也不方便,让子钰去看看芊芊和洛儿。

    贾珩轻轻应了一声,深深看了一眼宋皇后,对上那一双羞恼的妩媚目光,随着陈潇一同前往福宁宫。

    ……

    ……

    福宁宫

    就在贾珩与陈潇进入宫殿之中面圣之时,宫苑中的嬷嬷也快步跑到福宁宫,向正在叙话的端容贵妃以及咸宁公主通传消息。

    端容贵妃那张妍丽明媚的玉容现出喜色,道:“咸宁,子钰回来了。”

    咸宁公主那张清丽如霜的脸上,同样见着喜色流溢。

    而不远处落座的李婵月以及宋妍,那张或娇小玲珑,或雪肤玉颜的脸蛋儿上,现出一抹欣然之色。

    而就在这时,一个身形高挑、窈窕明丽的女官,快步迈过一道门槛,进入殿中,说道:“卫国公和乐安郡主来了。”

    说话之间,但见贾珩与陈潇,两人联袂进入殿中。

    “子钰,潇儿来了。”端容贵妃那张雍美、华艳的玉容上,现出一抹繁盛笑意,唤了一声,低声道。

    “潇潇姐。”李婵月也目光怔怔看向那蟒服少年,那双藏星蕴月的眸子当中,满是痴痴思念。

    陈潇笑着点了点头,拉过李婵月的纤纤素手,目中蕴藏着关切。

    宋妍这会儿也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一双明亮熠熠的妙目当中,似沁润着妩媚清波。

    贾珩当初是在与宋妍成亲之后,然后即刻率兵前往辽东之地。

    贾珩这会儿,迎上李婵月与宋妍的目光注视,唤了一声,温声道:“婵月,妍儿,许久不见了。”

    李婵月那张娇小玲珑的脸蛋儿上,似是现出甜蜜和幸福之态,说道:“小贾先生。”

    端容贵妃笑了笑,道:“你们真是许久不见了。”

    贾珩点了点头,然后,凝眸看向落座在绣墩上的陈咸宁公主,倒也不避讳端容贵妃在这儿,伸手拉过咸宁公主的柔荑,说道:“咸宁这段时日,是要生产了吧?”

    咸宁公主柳眉之下,那双晶然清眸莹莹如水,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纤声说道:“再等一两个月吧。”

    说着,纤纤素手轻轻抚起隆起成球的小腹,那张珠圆玉润的脸蛋儿上,满是甜蜜和幸福。

    端容贵妃如黛柳眉之下,美眸笑意莹莹地看向小两口。

    咸宁公主那张白腻如玉的面容上似乎笼起幸福和甜蜜,柔声说道:“先生这会儿,不听听孩子吗?”

    都是看着先生在别人那边儿听着孩子。

    贾珩面色一顿,道:“那我听听孩子。”

    说话间,贾珩蹲将下来,凑到咸宁公主的小腹之处,似在轻轻倾听着什么。

    端容贵妃那张明艳、丰丽的玉颜上似笼起一层笑意,然后挥手示意那抿嘴偷笑的一众女官,不可发笑。

    而这会儿,李婵月与宋妍则是静静看着这一幕,两人的脸上,满是艳羡和喜悦之意。

    贾珩听了一阵儿,然后起得身来,目光温煦地看向咸宁公主,柔声说道:“咸宁,孩子踢你不踢?”

    咸宁公主闻言,那张脸蛋儿满是羞红红晕的红霞,眉眼似沁润着妩媚轻波,柔声道:“天天踢呢。”

    贾珩轻笑了一声,打趣说道:“这孩子像你,长大比较调皮一些。”

    咸宁公主轻哼一声,修眉之下,清眸之中不由现出莹莹清波,道:“说不得将来像先生呢。”

    李婵月这边厢,清眸莹莹而闪,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低声道:“小贾先生,辽东那边儿战事没有了吧。”

    贾珩点了点头,沉声道:“战事已了,之后,辽东再无战事。”

    宋妍接过话头儿,柔声道:“那珩大哥以后就可以好好歇息一段时间了。”

    珩大哥和她成亲这么长时间,两人真正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根本就不长。

    贾珩面上也有几许感慨之意,说道:“是啊,天下太平,不过西北和藏地一时间半会儿也平定不了。”

    真的会天下太平吗?

    天子缠绵病榻,魏楚两藩夺嫡,再加上一个在暗中伺机而动的陈渊,神京的政局连他都觉得有些扑朔迷离了起来。

    还有锦衣府已经名义上脱离了他的掌控。

    但天子未曾山陵崩,故而,许多事情犹如暗流涌动,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掀起万丈波澜。

    贾珩心头不禁胡思乱想。

    这会儿,端容贵妃翠丽秀眉之下,目光莹莹如水,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道:“这会儿天色不早了,让御膳房准备一些饭菜,子钰在这儿用完午饭再回去。”

    贾珩道:“微臣谨遵娘娘之意。”

    而后,宫女与内监准备了一碟碟菜肴,端至一条漆木几案上,色香味俱全,此刻正在散发着腾腾香气。

    贾珩与咸宁公主、宋妍、李婵月,陈潇以及端容贵妃纷纷落座下来。

    端容贵妃柳叶修眉之下,美眸目光莹莹如水地看向贾珩,道:“子钰这次回来,可是会调查太庙遇袭一事?”

    贾珩手里的一双筷子在空中顿了顿,沉吟片刻,柔声道:“此事,圣上似已经另外委托了旁人来处置。”

    锦衣府当中,他的旧部都被崇平帝以仇良为刀,彻底清扫一空。

    他现在就挂着一个虚的锦衣都督官衔,只怕等京营大军班师以后,他这个检校京营节度副使的官衔也会被拿掉。

    这会儿,李婵月拿起一双竹筷子,夹起一块儿鸡蛋,放在贾珩的米饭碗里,柳眉之下,藏星蕴月的眸子,带着几许关切。

    “小贾先生,你多吃点儿。”李婵月轻轻应了一声,柔声说道。

    宋妍同样夹起一块儿菜肴,放在贾珩的碗里,那温婉如水的眉眼当中,同样带着几许关切,夹起一块儿腐竹放在贾珩的碗里。

    贾珩轻笑了下,柔声道:“有劳妍儿了。”

    端容贵妃好奇问道:“子钰,这次陛下封了子钰什么爵位?”

    贾珩面色顿了顿,说道:“就是郡王之爵。”

    端容贵妃笑了笑,丽人虽然年近四十,但眉眼之间近乎温宁如水,打趣道:“开国四郡王,子钰如今也是第五郡王了。”

    丽人低声说着,柳眉星眼莹莹如水,转眸看向不远处落座下来的宋妍,容色微顿,柔声道:“郡王有四侧妃,我们家妍儿怎么也得占着一位吧。”

    端容贵妃同样是宋妍的姑母,自然要在此为自家侄女争取各种权益。

    这会儿,宋妍手里的竹筷,这会儿明显也顿了一下,那双温婉宁静的眸子抬起,凝露而闪,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

    贾珩道:“妍儿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应该有一个侧妃之名。”

    以宋妍的身份,或者说当时的赐婚,也的确给一个侧妃的名分。

    而且甜妞儿那边儿也不好交代。

    而宝钗与黛玉两个人,分别是一个侧妃,那还有一个侧妃名分,或许是甄…甄溪。

    否则,甄晴那边儿也会起着波折。

    宋妍闻听此言,轻轻抿了抿粉润唇瓣,芳心不禁欣喜莫名。

    她就知道珩大哥不会让她失望的。

    待与端容贵妃、咸宁公主用罢午饭,贾珩搀扶着挺着大肚子的咸宁公主,在殿中走了一会儿,说了一会儿话,也没有多做盘桓,返回宁国府。

    ……

    ……

第一千四百四十八章 郡王!郡王!!!(月票!月票!!!)

    神京城,宁国府

    在贾珩返回神京的同时,也派了锦衣府卫前往宁国府,知会荣宁两府当中的女眷,自己已经返京。

    秦可卿与尤二姐,尤三姐坐在厅堂当中,心头焦虑不胜地等待着贾珩的消息,不远处的绣墩上则是坐着一袭兰色衣裙,云髻端丽秀美的尤氏,怀里正自搂着贾芙。

    贾珩的大女儿,这会儿那只胖乎乎的小手当中,拿着两个糖小猪,吃得不亦乐乎。

    就在这时,一个面带笑意的嬷嬷进入厅堂之中,褶子密布的脸上现出笑意,欣喜说道:“奶奶,大爷回来了。”

    秦可卿闻听此言,那张恍若芙蓉花娇艳明媚的脸蛋儿上,笼罩着丝丝缕缕喜色,柔声道:“随我去迎迎。”

    尤氏与尤二姐、尤三姐轻轻应了一声,然后,随着秦可卿一同向外而去。

    贾珩这会儿与陈潇骑着一匹枣红色骏马,就这样,在锦衣府卫的扈从下,来到宁国府前,将手里的缰绳扔给随行的马弁。

    说话之间,贾珩也与陈潇跨过宁国府大门高高的门槛,举步进入宅院当中。

    二人沿着绿栏黛瓦的回廊,穿过一道白墙黛瓦的月亮门洞儿,来到后院的厅堂,抬眸之间,正好见得那衣衫明丽,云堆翠髻,犹如百花争奇斗艳的几位丽人。

    贾珩唤了一声,道:“可卿。”

    秦可卿柳眉之下,目光怔怔而望,晶然美眸犹如江南柳桥街巷的朦胧烟雨,看向贾珩,声音几近呢喃,说道:“夫君,许久不见了。”

    贾珩温煦目光中,沁润着宛如暖阳初升一般的笑意,近前握住丽人的纤纤柔荑,问道:“可卿,芙儿呢?”

    “爹爹~”

    就在不远处,一道清脆而糯软的声音响起,正是贾芙,小丫头粉腻嘟嘟,脸上带着几许明媚和欣然。

    贾珩近前,来到那扎着羊角辫的女童,蹲将下来,一下子抱将起来,笑了笑,说道:“芙儿真是长高了。”

    我家有女初长成。

    贾芙“啪叽”一下亲在贾珩的脸上,咯咯娇笑起来,恍若一只快乐的小母鸡。

    贾珩笑了笑,问道:“芙儿,这吃的什么呀,黏黏的。”

    “糖人。”贾芙轻笑了下,甜甜道。

    贾珩笑着揉了揉自家女儿的刘海儿,问道:“好吃吗?”

    “好吃呀,爹爹吃。”小丫头说着,拿起一个糖人,递至贾珩的唇边儿。

    贾珩笑意温煦,柔声问道:“芙儿,想爹爹了没有?”

    “想。”小丫头声音糯软、娇俏,那稚丽、明媚的眉眼当中满是灵动的稚气。

    这边儿,尤氏温宁如水的眉眼,正是笑意莹莹地看向那蟒服少年,柔婉脸蛋儿上已然无尽欢喜。

    既见良人,云胡不喜?

    尤二姐那张温柔、静美的脸蛋儿上,目光莹莹如水,现出痴痴和思念之意。

    秦可卿柔声道:“夫君,咱们到屋里说话吧。”

    贾珩“嗯”了一声,然后,抱着自家的女儿,进入后宅厅堂,众人纷纷落座下来。

    这会儿,仆人端上一杯香茶,然后徐徐而退。

    秦可卿眉眼蕴着关切,柔声道:“夫君刚刚进宫面圣了?可曾见到了咸宁妹妹?”

    贾珩点了点头,抱着自家香香软软、奶香奶气的女儿,柔声道:“刚刚见过圣上了,咸宁也见到了,她快生产了。”

    等家里的见过之后,还要去后宅见见晋阳她们。

    这会儿,贾芙拿起一个糖猪,递将过去,那张粉腻嘟嘟的脸蛋儿上笑意弥漫,说道:“爹爹,吃这个猪。”

    贾珩张开嘴,贾芙递将过去,然后咯咯娇笑不已。

    贾珩笑着赞了一句,说道:“我家女儿真孝顺。”

    贾芙翠丽秀眉之下,那双黑葡萄的晶莹眸子,恍若一泓清泉,倒映世界最为真挚的纯真。

    秦可卿恍若一株国色天香牡丹的脸蛋儿上,目光笑意盈盈看向正在逗趣儿的父女,柔声道:“我刚刚还说呢,芙儿正换牙呢,别让牙黏坏了。”

    “听见了没有,你正换牙呢,这些糖人都给爹爹吃。”贾珩刮了刮自家女儿的小鼻梁,轻笑了下,打趣说道。

    贾芙糯声道:“爹爹,别刮人家的鼻子啊。”

    贾珩笑了笑,捏了捏小丫头粉腻嘟嘟的脸蛋儿。

    尤三姐两道翠丽如柳的秀眉下,莹莹如水的美眸当中,目光艳羡地看向那蟒服少年,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渴望来。

    她也想要个孩子,最好是有一儿一女。

    陈潇也在一旁品茗,看着那蟒服少年逗弄着自家女儿。

    就在厅堂中的众人其乐融融的叙话之时,一个衣衫明丽的嬷嬷,快步进入厅堂,道:“大爷,奶奶,外间天使来了。”

    贾珩闻言,心头微动,看来是天子所言晋爵的圣旨,终于至内阁递将过来。

    贾珩凝眸看向秦可卿与尤氏三姝,轻声说道:“可卿,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

    秦可卿柳叶细眉下,那双温婉如水的美眸当中,满是殷殷期盼。

    前院,厅堂之中——

    戴权落座在一张梨花木的椅子上,一手搭在茶几上的茶盅上,那张白净、明丽的面容上,似是晦暗不明。

    锦衣府前日发生的事儿,戴权自是洞若观火。

    天子要逐渐剪除卫国公在锦衣府的羽翼,完全收回锦衣府,这才容忍仇良借题发挥,将曲朗、刘积贤这些卫国公的旧部打入诏狱。

    就在这时,廊檐下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大一会儿,可见那身形挺拔的蟒服少年进入厅堂之中。

    戴权起得身来,看向那蟒服少年,高声说道:“卫国公接旨。”

    “微臣接旨。”

    贾珩面色谨肃,对戴权行以大礼参见。

    戴权清了清嗓子,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以微眇之身,获守宗祧,乾乾夕惕,若涉春冰,厥有虏寇于辽东为祸,滋扰边关,近三十余载,幽燕、河朔之黎庶多蒙其祸,九州万方忧惧北望,朝野上下莫不痛恨切齿,卫国公贾珩,宁国功勋旁支子弟也,宽而有谋,器量深识,朕任其内为军机,外拥旄旌,革积弊、御敌侮,已春秋有五……珩率戎士、逐寇虏,深入辽东,破宁远、陷锦州、复沈阳,折冲千里,执虏酋而北返,由是勘定虏患,威震中国。朕闻天子奖掖忠良,嘉资国士,拣柱国拱卫帝阙,式屏藩翊护宗社,现擢其爵为郡王,封号一如其故,世袭罔替,与国同戚,钦此。”

    圣旨的内容不长,在简单回顾了这些年,崇平帝的种种不易之后,也对贾珩的辽东之战细数其功,不吝溢美之辞,最终封贾珩为卫郡王。

    郡王基本就是开国定鼎的铁帽子王,除非像南安郡王那样的,大败亏输,否则根本没有可能。

    贾珩闻听戴权念完圣旨,目光不由恍惚了下,心绪不由激荡莫名,声音就有几许颤抖,拱手道:“微臣接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相比往日晋爵在熙和宫这样国宴场所,因为天子受了重伤,故而这次宣读圣旨的场景,只是在家里,倒也少了几许风光荣耀。

    或许某种程度上也是在削弱他的政治影响力。

    贾珩目光闪烁了下,心头暗暗想着。

    不过,如今郡王圣旨赐下,尘埃落定。

    至此,他来此界,也有五年了。

    当真是五年平辽,成为郡王,权倾天下,名垂青史。

    心头也不知是什么感觉,近前,从戴权手里接过圣旨,玉轴金绢的圣旨在掌中似力若千钧。

    戴权笑了笑,两道细眉下的眸子中似有几许莫名之色,道:“卫王,恭喜。”

    不管如何,眼前的少年,从一介布衣成为郡王,的确是一段传奇。

    “卫王,这几天宗人府的人会过来,卫王将郡王妃以及诸侧妃、诰命夫人的名册递上,此外,还有诸般器用、服饰、旗幡之仪制,会有宗人府送来。”戴权笑了笑,提醒了下说道。

    因为,郡王已某种程度上相当于宗室,不同于五等爵,改由宗人府掌管诰命玉谍。

    贾珩点了点头,温声道:“多谢戴公公提醒,府中准备了饭菜,戴公公一同用些。”

    他想等会儿,顺便问问曲朗和刘积贤的事儿,两人为他鞍马劳顿,他不能不管。

    “咱家就不多留了,还要回宫向圣上复命,这几天宗人府的人会过来,王爷将郡王妃以及诸侧妃、诰命夫人的名册递上,方便录载金册玉谍。”戴权笑了笑,说道。然后拱了拱手,离了厅堂。

    贾珩凝眸看向戴权离去的背影,面色幽晦莫名,目中现出一抹忧色。

    默然伫立了片刻,贾珩压下复杂的心绪,也不多做盘桓,转身返回后宅厅堂。

    这会儿,后院当中的秦可卿与尤氏、尤二姐、尤三姐伫立而望,看向那蟒服少年,目光都是落在贾珩手里拿着的那封圣旨之上,心头期待着什么。

    贾珩对上那一双双明媚一如星辰的目光,清声道:“朝廷圣旨,郡王了。”

    此言一出,恍若一股三月的暖融春风刮进了厅堂,让秦可卿与尤氏几个欣然不胜。

    尤三姐芳心更是不争气地跳了一下,她的男人是王爷了,那张艳冶无端的脸蛋儿红晕如桃,声音似穿针刺骨,唤道:“王爷。”

    嗯,丽人裙下的双腿不由并拢了几下。

    贾珩笑了笑,说道:“好了,如往常唤着大爷就行了。”

    女人就喜欢这些虚荣名利,他倒是视之如平常。

    再凝眸看向不远处的尤二姐,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张温柔静美的脸蛋儿,赫然已是酡红如醺。

    此刻,秦可卿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柔波潋滟的美眸当中,隐隐有着几许恍惚之态。

    她已经嫁给夫君有五年了,几乎是见证着夫君由一介布衣而成为郡王。

    其中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没有人比她清楚。

    尤三姐看向已是喜的“愣怔”的秦可卿,笑道:“姐姐这已经是王妃了。”

    秦可卿那张香肌玉肤的脸蛋儿羞红如醺,道:“什么王妃不王妃的,日子还是一天一天的过。”

    贾珩目光含笑地看向秦可卿,说道:“好了,都坐下了。”

    说着,来到自家大女儿贾芙近前,一下子就是抱起自家女儿贾芙,亲了贾芙的脸蛋儿。

    “爹爹。”贾芙轻轻唤了一声,声音酥糯而柔软。

    众人落座在厅堂的梨花木椅子上。

    ……

    ……

    就在贾珩在宁国府接着圣旨之时,消息也迅速在宁荣两服扩散,而一墙之隔的荣国府——

    荣庆堂当中

    贾母落座在一方罗汉床上,身后则是鸳鸯、琥珀等几个丫鬟轻轻帮着贾母捏着肩头。

    这会儿,正在与邢夫人,王夫人几人正在叙话,凤姐坐在一方绣墩上,云髻巍峨,凤眸细长,正在说笑不停。

    就在这时,一个嬷嬷从外间进入厅堂当中,面带笑意地看向贾母,轻声说道:“老太太,东府那边儿传了圣旨,珩大爷好像被封为郡王了。”

    贾母闻听此言,惊喜道:“当真?”

    那嬷嬷道:“东府那边儿都传遍了,说是已经封为郡王了。”

    此刻,荣庆堂中正在说笑的众人,也都目光惊异地看向那嬷嬷。

    凤姐面色微顿,笑了笑道:“老祖宗,我瞧着也该封王了,平灭了辽东,这样大的功劳,也该封王了。”

    而绣墩上落座的薛姨妈,那张白净面皮上满是激动的红晕。

    珩哥儿终于是郡王了,那她家宝丫头岂不是郡王妃了?

    王夫人这会儿,攥着佛珠的手,已是骨节发白。

    此刻的王夫人已经彻底生出一股无力。

    对于周围熟悉中人的成功,往往会产生嫉妒的情绪,但当这种成功已经成为不可逾越的鸿沟之时,这种嫉妒就会化为一种无力的仰望。

    邢夫人笑了笑,白净面容上喜色流溢,道:“这可真是一桩大喜事了,开国以来,郡王才有几个?珩哥儿如今成为了郡王,这可是世袭罔替的爵位。”

    等到时候,岫烟也能成为诰命夫人。

    凤姐笑了笑,那双狭长、清冽的丹凤眼当中似有莹莹清波,柔声说道:“这郡王有一正妃,四个侧妃,这正妃好说,这四个侧妃……也不知珩兄弟怎么想的。”

    可惜,她不是什么明媒正娶的,否则这会儿也能得个诰命夫人?

    此言一出,薛姨妈忍不住开口说道:“总归是按着当初赐婚的来。”

    她家宝丫头,怎么说也是宫中降旨赐婚的同一等国公夫人。

    众人闻听薛姨妈之言,面上都多是见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古怪。

    贾母笑了笑,柔声道:“凤丫头,你去东府,唤珩哥儿回来。”

    凤姐起得身来,就是唤上平儿,而后向着西府快步行去。

    贾母转眸看向薛姨妈以及王夫人,说道:“这样大的喜事儿,真是得好好庆贺庆贺一番才是。”

    薛姨妈笑了笑,低声说道:“前个儿,老太太不是说,宫里前不久出了事儿,现在庆贺着也不大合适。”

    贾母点了点头,笑道:“是啊,不过简单庆贺一下,倒也是人之常情吧。”

    没办法,这样的大喜事,贾母实在无法收拾自己无处安放的激动心绪。

    “等珩哥儿过来,看看他的意思,他知道利害。”邢夫人那张白净面皮上涌起繁盛笑意。

    贾珩这边儿正在与秦可卿以及尤氏三姝叙话,女儿贾芙的笑声,几乎如银铃一般在厅堂中播撒着,如一个开心果般。

    这会儿,凤姐的笑声也从外间响起,唤道:“芙儿,正在说笑呢。”

    说话间,凤姐在平儿的陪伴下,进入厅堂之中。

    贾珩握住贾芙的纤纤素手,抬眸看向那凤姐,只见丽人一如往常的体格风骚,身形苗条,柔声道:“凤嫂子。”

    众人也都看向那烟视媚行的凤姐。

    凤姐轻笑了下,声音中满是娇俏之意,说道:“这不是老太太唤着珩兄弟过去,想要询问一下封王的事儿。”

    贾珩闻言,转眸看向秦可卿,道:“可卿,我过去看看。”

    秦可卿玉容温婉,柔声道:“夫君去吧。”

    贾珩将女儿抱给了一旁的尤氏,起得身来,目光温和地看向凤姐,说道:“凤嫂子,走吧。”

    说话间,贾珩起身离了厅堂,与凤姐沿着回廊行着,平儿在身后亦步亦趋,看向那蟒服少年,面上也有几许欣然。

    大爷如今是郡王了呢。

    凤姐轻笑了下,丹凤眼中的情意几乎要流溢出来,说道:“珩兄弟如今是郡王了。”

    她当真是爱煞了这个男人。

    贾珩却伸手轻轻拍了拍丽人那丰翘、浑圆,顿时引起凤姐的羞嗔。

    贾珩道:“凤嫂子,最近家里怎么样?”

    凤姐吊梢眉之下,丹凤眼笑意重又氤氲浮起,好奇问道:“珩兄弟是想问稻香村那边儿怎么样吧?”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问纨嫂子做什么?如是想问,我自是去稻香村问了。”

    凤姐轻笑了一声,芳心当中已是甜蜜不胜,道:“还能怎么样,忙前忙后,一刻不得闲呗。”

    而且肚子一直没有动静,也不知是怎么了。

    贾珩笑了笑,也没有多说其他,随着凤姐来到荣国府。

    等过一段时间,他再与凤姐一诉衷肠,倒也不迟。

第一千四百四十九章 贾珩:不是,你来真的?(三更,求月票!)

    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正在与薛姨妈、邢夫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王夫人在一旁拿着一串儿佛珠,轻轻拨弄着,白净面皮上就有些呆滞之色。

    这已经不是吃多少苍蝇的问题,而是彻底的麻木和绝望。

    嫉妒都无从谈起,差距太大,以至仰望。

    郡王,开国以来,仅仅有着四位。

    “老太太,大爷来了。”这会儿,一个衣衫明丽的嬷嬷进入厅堂中,面上满是笑意,轻声说道。

    说话之间,只听一阵繁乱的脚步声响起,继而是贾珩与凤姐从外间快步而来,进入厅堂当中。

    众人都是齐齐看向那蟒服少年。

    而贾母身后的鸳鸯,那张白腻如玉,带着几颗雀斑的鸭蛋脸,已然满是欣喜莫名。

    贾母笑了笑,苍老眼眸中满是看待后辈子孙的欣喜,说道:“珩哥儿来了。”

    贾珩目光凝露一般看向贾母,轻声说道:“见过老太太。”

    “珩哥儿坐。”贾母苍老眼眸笑意微微地看向贾珩,开门见山问道:“珩哥儿,听外间说,你被宫里封了郡王,这是怎么一说?”

    薛姨妈这会儿,目光莹润如水,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那张白净面容上满是期冀。

    贾珩点了点头,语气中不无轻快之意,道:“老太太,我刚刚送走了天使,的确是得蒙圣上皇恩浩荡,封了郡王之爵。”

    得了贾珩确认,荣庆堂中的气氛一时间,推向了高潮,愈发热烈喧闹起来。

    薛姨妈笑的已经合不拢嘴儿。

    贾母笑了笑,说道:“好,好,珩哥儿封了爵位,当真是光宗耀祖啊。”

    当年,具有开国定鼎之功的贾演和贾源兄弟,也不过仅仅是国公,但后世子孙却出了这么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郡王,世袭罔替,与国同戚,根本不用担心爵位一代一代传承下去之时,会被逐渐削弱爵位。

    相当于老祖宗一下子把该吃的苦都给后世子孙吃完了。

    薛姨妈此刻手中的一方帕子,无疑是攥紧了几许,白净面容上现出几许期待。

    好悬没有将在心头翻来覆去的话,一下子脱口而出。

    那四位侧妃是不是……也有宝丫头的一席之地?

    毕竟是以往出了不少丑,这会儿的薛姨妈也不敢多问,唯恐再做了小丑。

    贾珩落座下来,感慨道:“也是君臣相遇,风云际会。”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一个人的成就,不仅要靠个人的奋斗,也要伴随着历史的进程。

    贾母轻笑了下,目中满是欣然,说道:“珩哥儿,这次郡王之爵封了以后,府上是不是庆贺一番?”

    贾珩面色默然片刻,道:“如今圣上龙体欠安,于深宫养病,我虽因皇恩浩荡,封了郡王之爵,但也不可太过招摇,如今已是行高于众,人必非之的局面,需要藏拙才是。”

    他现在也需要低调行事,忧谗畏讥。

    贾母道:“就是祭一下祖,告慰一下先人。”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乃是孝道天理,倒是没有什么妨碍,但不可大宴宾客。”

    贾母面容上现出慈祥笑意,说道:“是这个理儿。”

    想了想,贾母又问道:“珩哥儿,这郡王之爵可是有四个侧妃,你想好了没有?”

    王妃自不用说,自是秦可卿这位元配发妻无疑,这是毋庸置疑的。

    贾珩道:“倒也有一些想法。”

    贾母苍老目光中现出好奇之色,问道:“怎么一说?”

    薛姨妈此刻一颗心几乎要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支棱起耳朵来听。

    王夫人虽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但这会儿心头也有几许好奇。

    或者说八卦是女人的天性,王夫人也有些好奇贾珩如何安排。

    只是心头忽而想起一桩旧事,如果不是这人从中作梗,或许她家大姑娘已是楚王的侧妃。

    贾珩想了想,轻声说道:“咸宁,婵月,雅若她们都是自有名分,不会占据侧妃之名,故而侧妃是林妹妹和薛妹妹两位,再有就是宋妍,她是皇后娘娘的侄女,不能委屈了去。”

    贾母笑了笑,说道:“是这个理儿,天家国戚的贵女,是要娇气一些,不能亏待了。”

    而薛姨妈听到“林妹妹和薛妹妹”,心头倒也松了一口气,转而又有些失望。

    终究是侧妃。

    不是同一等国公夫人,就不能一门三正妃?

    贾珩默然了下,道:“还有一位侧妃,我还在想给哪一个。”

    除了甄家,其他的也不合适,否则,他倒是想给岫烟。

    他算是比较喜欢岫烟闲云野鹤的性子,但因为和邢岫烟定情的时间要晚一些,如果后来居上,容易引起后院的怨气。

    随着发展进入“存量时代”的平缓期,蛋糕不能再继续做大,大家都会盯着如何分蛋糕。

    贾母笑了笑,温煦说道:“你慢慢想不急。”

    贾珩又道:“至于其他的都是诰命夫人,倒也不会委屈了她们。”

    当然丫鬟出身的诰命夫人品级,自然是比不过正儿八经出身的女孩子。

    可以说,纵是一般的郡王也不会向朝廷请封太多的诰命,唯有他是个例外。

    毕竟,他好色之名,名动京华,故而这些问题已经为神京百姓司空见惯。

    邢夫人笑着看向那蟒服少年,盘算着自家侄女能够得的名分,大抵就是诰命夫人了。

    只是那不是还有一个侧妃之位?如是岫烟得了,该有多好?

    当那,邢夫人也只是这般想想,因为也知道邢岫烟的出身是个弱势。

    清寒之家,并非贵女。

    众人说了一会儿话,贾母笑了笑,说道:“我也多留你了,去后院看看宝丫头和林丫头去吧。”

    贾珩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其他,起得身来。

    这会儿,凤姐笑了笑,将丰圆、翘挺从椅子上挪将起来,美眸中似流溢着媚意,说道:“我送送珩兄弟。”

    说着,与平儿一同前去相送。

    两人沿着一条绵长的回廊行着,此刻,正值午后时分,初冬温煦的日光照耀在两人身上,庭院中的树枝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雪花,洁白晶莹。

    凤姐吊梢眉之下的丹凤眼,闪烁着莫名的妩媚,道:“珩兄弟,我这也能不能也封个诰命夫人?”

    贾珩闻听此言,凝眸看了一眼凤姐,轻笑道:“只要凤嫂子不嫌丢人,我倒是没有什么。”

    凤姐这会儿,随着时间过去,身形是愈发丰腴玲珑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熟透的水蜜桃气息。

    凤姐闻言,芳心一喜,娇声道:“我怕丢什么人,别人娶寡妇的,海了去了。”

    贾珩:“……”

    不是,你来真的?

    问题你可不是寡妇,你守的是活寡,当然这种煞风景的话,就没有理由说了。

    说话之间,轻轻挽过凤姐的一支纤纤柔荑,看向立身在宅邸不远处的一间雕梁画栋、飞檐钩角的厢房,两人向着厢房而去。

    嗯,宁荣两府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这种空房子。

    贾珩拉着凤姐的纤纤素手,快步进入厢房。

    这会儿,平儿亦步亦趋跟着,那张白净恍若面团的脸蛋儿,已然羞红如霞,连忙近前,立身在厢房之外望着风。

    贾珩一下子拥住凤姐凹凸有致的娇躯,轻轻嗅闻着那混合了一股脂粉香气的气味,只觉沁人心脾,让人心潮起伏。

    凤姐芳心微颤,一下子搂过那蟒服少年的脖子,两道吊梢眉之下,晶然美眸好似能够滴出水来,然后狠狠印将上去。

    丽人一下子印在那少年的唇上,似是贪婪的吮吸。

    可是把凤姐这段时间想坏了。

    贾珩感受到丽人的贪婪和索取,目中也有几许好笑。

    不过,凤姐原本就是那种性格强势的主,不是屈居人下之辈。

    贾珩轻轻拥住丽人的肩头,在凤姐的主动中渐渐燃起熊熊之火,声音已有几许急促和慌乱,说道:“凤嫂子,取悦我。”

    凤姐闻听此言,娇躯微颤,那道秀直而挺立的琼鼻,鼻翼似是轻轻腻哼一声,那张艳丽无端的瓜子脸蛋儿,早已蒙上一层羞红红晕,缓缓蹲下身来,抬起螓首之时,那双狭长、清冽的丹凤眼中,凤眸媚眼如丝,情欲之火炽热。

    贾珩剑眉倏扬,只听“啪”的一声,垂眸正好对上那双媚眼如丝的美眸,莹莹如水。

    凤姐轻轻啐了一口,眉眼满是羞恼之意,啐骂道:“坏东西。”

    这会儿,都打在脸上了,可真是让她又爱又恨。

    贾珩也不多言,目光渐渐进入熟悉的温润,剑眉不由挑了挑,却在心底想着心事。

    这次封为郡王,爵位之路倒是告一段落,但京中的暗流的确愈发涌动起来。

    他现在只能暂且蛰伏,在府中修身养性,静待机缘。

    凤姐这会儿腮帮时鼓时陷,那张艳丽无端的瓜子脸,已是蒙上一层绮丽红晕。

    过了一会儿,凤姐起得身来,修眉之下,那双丹凤眼中妩媚流波,似是蕴藏着欣然明媚之态。

    贾珩轻轻搂过凤姐的丰腴娇躯,轻轻掀开丽人的裙裳,嗯,根本不等他施法前摇,就已……

    凤姐已经轻车熟路,引剑还鞘。

    贾珩凑到丽人耳畔,说道:“想我了吧。”

    这会儿都已然泪眼汪汪了。

    凤姐端美云髻之上别着的那一根金钗,尾部缀着的流苏,轻轻摇动。

    凤姐声音中带着几许酥软,道:“谁想你了。”

    贾珩也没有多说其他,轻轻一下子拥住丽人的曼妙娇躯,道:“身子比嘴更诚实。”

    凤姐:“???”

    贾珩伸手探入衣襟,丰盈于掌心流溢,低声道:“我离开之后,凤嫂子的肚子仍然没有动静吗?”

    凤姐妩媚流波的眉眼,似是沁润着莹莹光波,丰腴玲珑的娇躯,在这一刻已有继续滚烫。

    忽而,凤姐心头一惊,却是在这一刻,又被抱将起来,呼吸莫名散乱几许,芳心就是砰砰加速了几分。

    贾珩起得身来,轻声说道:“纨嫂子那边儿孩子可还安全吧。”

    凤姐道:“珩兄弟放心,她好好的呢。”

    贾珩点了点头,拥住凤姐的娇躯,凑到丽人耳畔,噙住那丽人莹润微微的耳垂,温声说道:“最近京中的风向不大明朗,府上最近也不可因我封了郡王,而生在外面多行不法之事。”

    现在,仇良掌控了锦衣府,其情报能力势必增强许多,可能会派不少探事盯着他的黑材料。

    凤姐樱颗贝齿咬着粉润唇瓣,轻声说道:“我知道了。”

    这人总是在这种时候,扯东扯西。

    贾珩默然了下,也不多言,聚精会神,狂飙突进。

    那衣裙对襟显露而下,可见身前的大团雪白,已是上下翻涌,在午后日光照耀下,白皙惹目,炽耀人眸。

    而地板上,可见水光莹莹,晶莹靡靡,能够倒映一道人影。

    贾珩说话之间,就在丽人耳畔轻声呢喃,说道:“凤嫂子,差不多了吧。”

    感觉凤姐真是饿坏了,这会儿都已快半下午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凤姐轻哼一声,那张粉腻脸蛋儿明艳彤彤,微启的丹唇,似在呵气如兰,目光莹莹地看向那蟒服少年,声线微微一颤,说道:“你先走吧,这边儿交给平儿收拾也就是了。”

    贾珩也不多说其他,整理好衣裳,唤了一声廊檐处正在望风的平儿,说道:“平儿。”

    平儿红着一张娇媚、明艳的脸蛋儿,从廊檐外快步而来,进得厢房,然后来到已经灌成泡芙、绵软如蚕的凤姐身前,搀扶着向一旁的床榻而去。

    贾珩这边厢,快步离了厢房,向着外间而去。

    此刻,抬眸之间,可见已是冬月时节,墙头和树枝上已是雪花覆盖,洁白莹莹。

    贾珩沿着回廊而行,前往书房,进入其间,抬眸看向陈潇。

    陈潇嗔白了一眼那蟒服少年,问道:“忙完了?”

    可以说,每次见他回来,都觉得为他的身子骨儿担忧,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贾珩轻笑了下,行至近前,说道:“嗯,你做什么呢?”

    陈潇羞恼地推开贾珩的手,说道:“这会儿正看书呢,别的倒也没有什么,去洗洗澡去,身上都是骚狐狸的味儿。”

    贾珩面上就有几许不自然,点了点头,柔声说道:“晴雯。”

    不大一会儿,就见晴雯挑开棉褥垂挂的棉布帘子,举步进入厢房,看向那蟒服少年,说道:“公子,您唤我。”

    公子如今已经是王爷了,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唤着公子,现在阖府也就是他这么唤着。

    贾珩容色微顿,轻声道:“去准备点儿热水,我等会儿要沐浴。”

    晴雯应了一声,然后,转身离了厢房。

    陈潇道:“曲朗和刘积贤,你想好怎么救了没有?”

    贾珩面色肃然,端起一旁小几上的茶盅,目中现出一抹凝重之色,叹了一口气,道:“我倒是不好直接求情,当然也能据理力争。”

    严格论起来,曲朗和刘积贤的确是有些过失的,因为陈渊早先就搞了几回事儿,锦衣府仍一无所获。

    陈潇道:“你不方便,我直接将人提出来。”

    贾珩闻听此言,语气颇有几许无奈,说道:“那和我出手,又有什么两样?”

    他和潇潇夫妻一体,潇潇下场救曲朗与刘积贤,和他出手真没有什么两样。

    不过,其实真的要强行救,也不是不行。

    在此之前,他明日先去一趟锦衣府。

    或者说,他可以让出锦衣府的职权,比如向天子请罪,自承治下无方,将罪责揽于自身之上。

    这个时候与天子理论,是非常不明智的。

    陈潇面上若有所思,柔声道:“这是宫里给你的敲打,你如果完全放弃锦衣府的职权,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保住两人。”

    贾珩沉声说道:“我心中已有法子了。”

    只有向天子请罪,没有第二种法子,或者说天子就是想要他一个态度。

    因为他在过去的一年当中,都在忙于外战,根本就无瑕顾及京中的事务。

    但天子有可能会顺势将他的锦衣都督官衔拿掉……

    这就是帝王心术,或者说这就是一式阳谋。

    “锦衣府之后,就是京营的差遣,等到最后,你可就剩下一个郡王了。”陈潇叹道。

    贾珩道:“还有一个军机大臣,嗯,太师。”

    陈潇冷哂道:“也是,他还要借重你的智略,出谋划策,安邦定国。”

    说白了,就是在崇平帝对贾珩的安排中,以郡王之爵而悬,但不让贾珩掌实权,军机大臣更多是一个顾问头衔。

    至于太师则是文官的虚衔,不顶什么事儿。

    “这样急流勇退,倒也未尝不可。”贾珩面色微顿,轻声道。

    “是未尝不可,甚至可成一段佳话,前提是……”陈潇说着,嘴角浮起一抹讥诮,道:“前提是,你那些绿天的勾当,不大白于天下。”

    贾珩:“???”

    什么绿天?

    好吧,他明白了,还挺含蓄。

    陈潇秀眉挑了挑,清眸目光幽幽而闪,低声说道:“这世上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纸张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贾珩叹了一口气,道:“你怎么知道包不住?”

    真是小瞧了物理的力量,后世就有这种物理实验。

    贾珩心头正是胡思乱想着。

    而就在两口子拌着嘴之时,晴雯快步进来,凝眸看向贾珩,道:“公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贾珩道:“潇潇,我去去就来。”

    “去吧,赶紧去去味儿吧。”陈潇眉眼妩媚流波,似是嗔白了一眼那蟒服少年,低声说道。

    贾珩也没有将陈潇的讥讽放在心上,说话之间,随着晴雯向着厢房而去。

    陈潇柳眉之下,目光莹莹如水,那张宛如清霜薄覆的脸蛋儿上,渐渐现出忧思之色。

    削锦衣府的职权只是第一步,等到那位帝王陨落之时,会不会发疯,谁也不知道。

    她太了解她四伯了,刻薄寡恩,猜忌多疑。

第一千四百五十章 甄兰:珩大哥应该会给她一个侧妃之位吧?

    神京城,宁国府

    初冬时节,小雪在前日已经纷纷扬扬地落下,而嶙峋丛生的山石和重檐钩角的阁楼上似洒下一层雪粉,远而望之,秀丽妍美。

    可见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大观园,栊翠庵

    庭院中的一树脂粉明艳的红梅,已经开始吐了绿芽,而庵中火盆炉火熊熊,暖意融融。

    妙玉一袭宽大裙裳,小腹隆起成球,此刻落座在一方铺就着厚厚褥子的软榻上,丽人那张粉腻嘟嘟,带着几许婴儿肥的脸蛋儿上,不施粉黛,但仍可见团团彤彤如火的红晕氤氲浮起。

    不远处,邢岫烟一袭青色衣裙,妆容清素,恍若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落座在软榻上,正在逗弄着贾茉。

    这会儿,小丫鬟素素从外间进入厢房,柔声说道:“小姐,前院说大爷回来了,还被封了郡王。”

    妙玉闻言,那张粉腻嘟嘟的脸蛋儿上,似是现出欣喜之色,然后看向一旁的邢岫烟,欣然道:“他回来了。”

    邢岫烟道:“珩大哥这次还被封了郡王。”

    妙玉修眉之下,目光莹莹如水,柔声道:“郡王之爵,这是公侯之上的爵位,非开国定鼎之功不可轻授。”

    虽说妙玉向来视功名如粪土,而且对功名利禄总有过眼云烟似的感慨,但这等郡王之爵却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换句话说,只要不谋反,就是子孙万世不易的铁饭碗。

    “爹爹要回来了呀?”邢岫烟怀中的女童,扬起一张粉雕玉琢的脸蛋儿,声音糯软和娇俏,好似要将人萌软一般。

    邢岫烟笑了笑,问道:“茉茉,想爹爹了没有?”

    女童糯声道:“想。”

    就在几人说话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庭院中响起,“妙玉师太在里厢吗?”

    说话之间,秦可卿的丫鬟宝珠,一袭刺绣着莲花图案花纹的棉裙,那张娇憨、婉丽的脸蛋儿上,蒙着丝丝缕缕的繁盛笑意。

    “妙玉师太,奶奶在后宅厅堂摆了宴,请你和邢姑娘过去呢,说是大爷回来了,一同吃个饭。”那丫鬟宝珠俏丽玉颜上笑意盈盈,说道。

    邢岫烟蹙了蹙两道恍若出云之岫的婉丽秀眉,柔声道:“妙玉姐姐这会儿身子不大方便。”

    妙玉道:“岫烟,你抱着茉茉过去吧,她刚才还念叨着她爹爹呢。”

    邢岫烟轻轻应了一声,道:“那也好。”

    说着,近前,抱起香软奶香的小丫头,轻笑了下,道:“茉茉,咱们一同过去见见爹爹,好不好?”

    “嗯。”那小丫头轻轻应了一声,小脸蛋儿上满是欣喜之色。

    大观园,蘅芜苑——

    就在前院当中的众金钗,议论不停之时,蘅芜苑厢房中的绣墩上,宝琴与湘云两个则是拿着两本书看着,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宝钗也正在与黛玉隔着一方杏黄色棋坪对弈,那靡颜腻理的脸蛋儿,珠圆玉润,渐渐多了几许养尊处优的贵气。

    黛玉那两道似柳叶漫卷的罥烟眉之下,那双藏星蕴月的眸子,似有几许星虹闪烁,柔声道:“宝姐姐,该你了。”

    宝钗轻轻“嗯”了一声,说着,白如雪藕的素手,捻起一颗棋子放在杏黄色棋坪上,然后从一旁的小几上,端起茶盅,轻轻啜饮了一口。

    这会儿,莺儿快步进入屋内,柔声道:“姑娘,大爷回来了,听前院的嬷嬷说,大爷被宫里封了郡王呢。”

    此言一出,“啪嗒”两声,旋即,两颗棋子一前一后洒落在一方杏黄色棋坪上。

    宝钗与黛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捕捉到喜色。

    宝钗翠羽秀眉之下,那双水润杏眸莹莹而闪,说道:“珩大哥回来了。”

    黛玉一张嘴,声音轻轻柔柔,道:“珩大哥这是被封为郡王了。”

    宝琴和湘云这会儿也抬起螓首来,两个小胖妞儿,白腻如雪的脸蛋儿上,不由见着欣喜之色。

    宝琴欣然道:“珩大哥可算是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还被封为郡王,她……不用当妾室了。

    应该能封个诰命夫人。

    湘云这会儿也扬起那娇憨、明丽的脸蛋儿,目中涌动着欣喜之色。

    哪怕是湘云也知道贾珩封为郡王的意义,毕竟是能够在原着中对宝玉说出一番经济仕途重中之重的言论。

    而就在众人说话之时,一个嬷嬷进来厅堂当中,那密布褶子的脸上笑意绽放,柔声说道:“姑娘,瑞珠过来了。”

    说话间,瑞珠进入厅堂中,道:“薛姑娘,林姑娘,奶奶在后院的厅堂中设宴款待两位姑娘呢。”

    然后,瑞珠转而笑着看向宝琴和湘云,笑道:“正好人都在这儿,省得我一处处去请了。”

    宝钗放下手中的棋子,起得身来,看向不远处的黛玉,水润微微的杏眸当中满是欣然笑意,说道:“好了,咱们一同过去吧。”

    黛玉点了点螓首,道:“我说这会儿正好有些饿了呢。”

    一晃眼,也有小半年没有见到珩大哥了。

    几人说着话,向着厅堂中走去。

    ……

    ……

    大观园,栖迟院

    庭院中,道道凛冽寒风轻轻吹动着庭院中的树枝,抖落了一层薄薄积雪的同时,在空气当中发出沙沙之声。

    雕梁画栋的轩阁当中,甄兰与甄溪两人,落座在一方铺就着褥子的软榻上,几人叙着话。

    甄兰、甄溪两人,一着红裙,一着蓝裙,落座在软榻上,拿着针线,缝制着裙裳,两个少女在这一刻,宛如两株在清波摇曳的池塘中的两朵莲花,一妖艳、一清丽,相得益彰。

    探春以及雅若坐在一方绣墩上,则是下着一局象棋。

    雅若拿起一枚马打在探春眼前的棋子上,脸上满是欣然、明媚之色。

    最近雅若已经迷上了下象棋,每天都会缠着探春,下上两局。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嬷嬷,快步进入厅堂当中,语气轻快几许,说道:“兰姑娘,大奶奶说让你和溪姑娘,一同去前院叙话,说是珩大爷回来了,被朝廷封为郡王之爵了。”

    此言一出,恍若在厅堂中吹过一道春风。

    探春俊眼修眉下的明眸,涌起丝丝缕缕的喜色。

    甄兰笑道:“我说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

    前段时间,京城出了那样大的事,宫中的皇帝肯定会调拨珩大哥回来,果然应在此处了。

    探春语气欣然而明媚,说道:“珩哥哥现在是郡王了。”

    她的珩哥哥,由当初的一介布衣,到现在的郡王,她几乎是一路见证。

    而这种一路见证的感触,无疑让人心生感慨。

    甄兰点了点螓首,芳心也欣喜不胜,柔声说道:“开国以来,只有四位郡王,珩大哥这是第五位呢。”

    一个郡王四个侧妃,就不知她和妹妹能不能占着一位了。

    两人叙话之时,外间一个嬷嬷再次来到厅堂,说道:“兰姑娘,大奶奶唤着你们到厅堂用饭呢。”

    几人对视一眼,起得身来,向着前院厅堂而去。

    另外一边儿,贾珩在晴雯的侍奉下,快步进入厢房,抬眸看向那水蛇腰、削肩膀的少女,道:“晴雯,最近在家里怎么样?”

    晴雯两道弯弯翠丽秀眉之下,那双有些神似黛玉柔弱气韵的晶然明眸,似是涌动着欣喜之色,道:“还能怎么样,不就是那样,倒是公子,每次出去一趟,爵位就提升了一截儿。”

    说话之间,少女给贾珩去着身上的袍服衣裳。

    贾珩感慨了下,柔声道:“这一晃,离京也快小半年了。”

    晴雯那张清丽如霜的脸蛋儿粉腻如霞,撅起了艳艳红唇,柔声说道:“公子如今也封为郡王了。”

    贾珩道:“是啊。”

    转过身之时,轻轻捏了捏丫鬟鼓鼓囊囊的前襟,笑道:“等过段时间,给你请封个诰命夫人。”

    一段时间不见,晴雯也不是当初的豆芽菜了,毕竟离崇平十四年已经有五年了。

    晴雯柔柔应了一声,柳眉下的那双妙目当中,现出一抹欣然之色,打趣说道:“我一直是公子的丫鬟,可不想封什么诰命的。”

    贾珩轻轻笑了笑,也没有将这话太过放在心上。

    就这样,贾珩在晴雯的侍奉下,沐浴而毕。

    抬眸之时,发现天色赫然已是傍晚时分,但见夕阳西下,映照得皑皑白雪薄覆的八角阁楼,白红光影交接一起,赫然美轮美奂。

    贾珩立身在廊檐下,一袭蜀锦青白色长袍,剑眉之下,冷眸闪烁,眺望远处的彤红夕阳,心头却蒙上一层厚厚阴霾。

    伫立片刻,贾珩重新返回后宅,厅堂——

    归来第一晚,自是要在可卿那边儿度过的。

    秦可卿落座在厅堂当中,正在与尤氏、尤二姐、尤三姐几个叙话不停,贾芙一袭粉红裙裳,扎着羊角辫,正在玩着一个九连环。

    小丫头继承了父亲和母亲的俊美容颜,虽只是幼儿时期,却已现出几许美人胚子的模样。

    随着时间缓慢流逝,后院的一众姑娘陆陆续续来到厅堂当中,纷纷落座下来,莺莺燕燕,恍若春花百园,千娇百媚,绽蕊吐芳。

    秦可卿柳叶修眉下,那双温宁如水的美眸,宛如凝露而闪,看向宝钗与黛玉,道:“薛妹妹,林妹妹,你们来了。”

    宝钗与黛玉看向秦可卿,轻轻应了一声。

    这会儿,嬷嬷禀告道:“奶奶,岫烟姑娘来了。”

    说话之间,邢岫烟抱着一个脸蛋儿粉腻的女童,快步进入厅堂之中。

    这会儿,贾芙似是敏锐察觉到自家妹妹过来,转过一张肌肤粉嫩的脸蛋儿去,看向贾茉,眼眸一亮,甜甜唤道:“妹妹。”

    “阿姐。”贾茉一双明亮熠熠的眸子,凝眸看向贾芙,声音糯软和甘甜。

    两个粉雕玉琢的女童,在这一刻凑到近前,拿起九连环,玩闹起来。

    秦可卿笑了笑,凝眸看向尤氏,低声说道:“她们两个姐妹在一块儿玩的挺好。”

    尤氏如黛秀眉,笼起一抹温柔笑意,说道:“毕竟是亲姐妹。”

    秦可卿:“……”

    不知为啥,她总觉得这话怪怪的。

    这会儿,邢岫烟落座下来,那张白腻如雪的脸蛋儿,似是蒙起了一层酡红红晕。

    就在这时,外间一个丫鬟快步进入厅堂,开口说道:“奶奶,王爷来了。”

    众人闻言,都将目光投向那一架锦绣云母屏风后的少年,只见那少年一袭蜀锦长袍,身形挺拔,斜飞入鬓的剑眉下,目光锐利,湛然若神。

    湘云这会儿芳心剧颤,忍不住抓住了一旁宝琴的绵软素手。

    “夫君来了。”秦可卿盈盈起得身来,秀丽、华美的云髻之下,那可见雍容美艳的脸蛋儿上笑意嫣然。

    近前,挽住那少年的胳膊。

    贾珩看向一众莺莺燕燕,叙道:“都来了?”

    秦可卿玉容明艳,柔声道:“妙玉在栊翠庵,还没有过来。”

    “爹爹。”

    就在这时,两个小女孩儿,向着那少年轻轻唤了一声,声音就有几许糯软和轻快。

    贾珩弯下腰,蹲将过来,两个小丫头一边儿一个。

    顿时,一左一右,“吧叽”一声,就觉脸蛋儿一侧,似乎传来阵阵温热之感。

    “爹爹~~”

    两个贴心小棉袄甜甜唤着,声音糯软不胜。

    秦可卿笑着看向那父女三人的互动,柔声道:“好了,夫君,带她们两个一同用饭吧。”

    贾珩笑了笑,然后抱着两个小萝莉,落座用饭。

    这会儿,宝钗与黛玉都凝眸看向那少年以及贾芙与贾茉,将目光落在那一对儿小萝莉身上,心头都不由生出一股艳羡之意。

    而甄兰与甄溪同样抬起螓首,一双明媚细长的眸子,以及灵气如溪的眉眼,似沁润微波。

    贾珩点了点头,拿起一双竹筷子,道:“等过几天,宗人府会派官吏过来,登载王妃、侧妃、诰命夫人的金册、玉谍。”

    宝钗与黛玉,手里的筷子顿了顿,对视一眼,心思各异。

    甄兰这会儿,冷艳玉容上似是浮起期冀之芒。

    珩大哥应该会给她一个侧妃之位吧?

    尤三姐抬眸看向那少年,手里的汤匙在玉碗里轻轻“铛”了一下,发出清脆声响,显露出不平静的心绪。

    而下首一方绣墩上落座的甄溪,灵气如溪的秀丽眉眼,也蒙起一层水灵幽然气韵,不过看向一旁的甄兰。

    兰姐姐等了许久,应该是给兰姐姐的。

    另一边儿,宝琴与湘云两个小胖妞,丰润白腻的脸蛋儿上,玫红气晕团团。

    雅若抬起一张略有几许高原红的脸蛋儿,那双灵动的眼眸满是好奇。

    王妃比她的郡主之位怎么样?

    秦可卿如月峨眉之下,温润莹莹的美眸中现出一抹好奇,笑了笑道:“夫君,侧妃和诰命夫人都有谁呀?”

    丽人这会儿当真是一点儿都没有讳言,郡王妃当仁不让,问的就是侧妃之位。

    而随着秦可卿此言一出,殿中几人都将一颗芳心,提到了嗓子眼。

    贾珩将在场一众金钗的神色收入眼底,说道:“先前在荣庆堂,老太太也问过我,王妃与侧妃,几位公主和郡主出身宗室,自具名分,不兴这个,侧妃之位,也就是林妹妹、薛妹妹,还有妍儿妹妹她们,至于诰命夫人,皆在其列。”

    有时候也挺喜欢看后宅诸金钗的神色变化的。

    嗯,其实是一种恶趣味。

    或者说,一些帝王喜欢看后宫诸妃争宠,也是这个道理?

    众人也不好说其他,只是心思各异。

    四个侧妃,如今才三个,这好像还有一个?

    难道是栊翠庵里的那位?

    只是甄兰已有些食不甘味,心不在焉。

    珩大哥刚才好像没雨提及她和妹妹?她和妹妹难道不成吗?

    待用完饭菜,一众金钗也各自散去。

    贾珩也看向一旁的秦可卿,然后,拉过丽人的那只纤纤素手,看向远处宁国府璀璨灯火,心头也有几许恍惚,道:“可卿。”

    秦可卿修丽双眉之下,美眸沁润着妩媚情谊,柔声说道:“夫君,二姐和三姐一同过去服侍夫君吧。”

    贾珩道:“等改日吧,今个儿主要是陪陪你。”

    虽然多线程运行,也不是不行,但也比较耗能。

    秦可卿柳眉挑了挑,嗔白了一眼那少年,讥诮道:“夫君这是改性子了。”

    贾珩也没有多说其他,而是,与秦可卿向着厢房而去。

    厢房当中,漆木高几上,一根蜡烛烛火摇曳不停,蜡油涓涓流淌,在烛台下方围聚了一层。

    贾珩轻轻拥住秦可卿的丰腴娇躯,与丽人耳鬓厮磨着,唤道:“可卿。”

    秦可卿玉颊上浮起两朵嫣然红晕,轻声道:“爹爹过了年,年事已高,我想着该让他致仕,颐养天年了。”

    贾珩暖着手,拨弄是非,道:“等过几天,我问问岳丈大人的意思。”

    秦可卿秀眉之下,晶然美眸莹润微微,似沁着绵绵不尽的妩媚,感受着那少年的亲昵,娇躯已然滚烫如火。

    随着帷幔落下,夫妻两人,小别胜新婚,一夜再无话。

    ……

    ……

    翌日

    随着贾珩被封为郡王,整个神京城也渐渐扩散开来这个消息,未及弱冠之龄的郡王,纵然是陈汉开国之时,也是罕有人能及。

    纵观青史之上,也难见一位。

    而之后,关于女真伪帝与太后赶至京城的军情传来,神京城中更是议论纷纷。

    有人说,那女真太后国色天香,否则也不会在守寡之后,让女真的摄政王多尔衮如此青睐。

    一大清早儿,天光大亮,金色的夕阳晨曦照耀在檐瓦上,披上一层金色纱衣。

    贾珩唤着晴雯,准备了一身黑红锦缎织绣的蟒服,准备去一趟锦衣府官衙。

    这会儿,秦可卿坐在梳妆台前,在宝珠和瑞珠的侍奉下,对着一面菱花铜镜梳妆打扮,那张宛如芙蓉花娇媚的脸蛋儿,得了雨露浇灌,明艳彤彤,美不胜收。

    贾珩这会儿在腰上,束起一条丝绸腰带,面容沉静,剑眉朗目。

    此刻,贾珩出了厢房,向着前院的书房而去,陈潇果然落座在一方漆木书桌后,拿着一本书本正在阅览。

    听着外间的脚步声,将秀美螓首从一本簿册上抬起,问道:“起来这么早?”

    贾珩面色沉静如水,凝眸看向陈潇,说道:“等会儿随着我一同去锦衣府,等会儿再入宫面圣。”

    陈潇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叙道:“也好。”

    在锦衣府卫的扈从下,向着锦衣府官衙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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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0485/ 第一时间欣赏红楼之挽天倾最新章节! 作者:林悦南兮所写的《红楼之挽天倾》为转载作品,红楼之挽天倾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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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挽天倾介绍:
千红一哭,万艳同悲。
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
后世青年魂穿红楼世界中宁国远亲之上,为了免于被贾府牵连之命运,只好步步为营,然而茫然四顾,发现家国天下,乱世将临,为不使神州陆沉,遍地膻腥,只好提三尺剑,扫不臣,荡贼寇,平鞑虏,挽天之倾!
这一切,从截胡秦可卿开始……红楼之挽天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楼之挽天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楼之挽天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