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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红色王座txt下载     红色王座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路前行,感谢有您!

很晚了,还在电脑前拼命,虽然辛苦,但真的太值得了!

    太多太多的感谢,堵在心口,无法宣泄,我能做的,也只能是尽最大努力,写好故事,给大家一个完美的结局。

    红色的故事还有相当篇幅,我会继续努力,哎,嘴巴好笨,总之,就是感谢吧,正如标题,一路前行,感谢有你!

    一起走完了前面大段路,剩下的一小路,我们一起走完可好!

    万分感谢你们赐予红色今天的成绩和荣誉!

    2天13章,仅仅是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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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见江南(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薛貔貅

    “说吧,怎么回事,你老刘不是马大哈,这里面肯定有事。”

    薛老三并未如刘福贵料想的那样,勃然变色,而是平静地看着他,说罢,还掏出小熊猫,抛上桌来。

    刘福贵赶忙抢过香烟,掏出一根,当先替薛向点燃,自己又烧起一支,边闷头抽烟,边叙述着根由。

    “市长,是这么个回事,早上我在食堂打餐,恰好碰见了胡秘书,他说黄市长在一号小包,要我过去坐坐,本来我是不愿去的,推辞再三是,可黄市长到底是市里领导,我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便随他去了。说实话,我当时也确实是提足了警惕,因为我知晓黄市长叫,肯定没什么好事,可真当跟他进了包间,黄市长什么正事也没问,就问了些厂子的基本情况,还不住地给我夹吃食。”

    “我绷着神经,不尴不尬地吃了餐饭,眼见着就要吃完,可以闪身,哪里知晓黄市长忽然蹲下身子,捂着肚子喊不舒服,恰好胡秘书又给黄市长打汤去了,当时遇到这种情况,我哪里还顾得住多想,赶忙就搀着他往外赶,太过忙乱,便把公务包落在了包厢,后来,还是胡秘书亲手送过来的,再后来,我就撞上了老向和齐厂长,一起在这二号会议室等着首长。”

    “可等着等着,到来的人越多,且净是各个厂长,到了那时,我便是再蠢,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定是先前在包厢里黄市长弄的那出。将我的公文包弄去,把里面的分流文件,弄出去看了。后边的事儿,就水到渠成呢,稍稍把消息扩散出去,便引来这帮谗狼,给首长带来了天大的麻烦。呸,什么黄市长,真是黄鼠狼,使这等下作手段。真是阴险小人。也是我不小心。对不起首长。”

    说着,刘书记竟站起身来,冲薛向鞠了一躬。

    薛老三赶忙扶正他的身子,笑着道:“用不着来这一套。有心算无心。避无可避。黄市长又是领导,你哪里防范得住,话说回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没你这出,我还真不好催他们好好出劲使力,这下倒好,他们自己把头伸进我的笼头来了,省了我不少功夫,好了,不说这个了,咱们赶紧转上正题吧,今天的事儿一传开,这个裁员分流,就不再是什么秘密了,势必要闹得满城风雨,你们现在回去,尽量最好宣讲,劝说工作,千万不能出现动荡!”

    “市长,您多虑了,您的分流方案,我仔细研究过,给出的待遇已经很高了,说实话,这些人在如今的厂子里,每月也就这些收入,但以厂子的艰难,每月都拿不全,所以,薪资水平上,分流后比分流前,实际所得更高。此外,分流人员们的人事编制还在原单位,他们最看重的编制没动,只不过,换个地方,拿更高的工资,您说有人能不愿意?”

    说话的是齐炳河,德江钢厂新上任的厂长,一个知识型干部,他也是在孔凡高跌倒后,走马上任的。

    原来的德江钢厂,纯粹是孙明和孔凡高斗法的战场,孙明和孔霸两位衙内,更是拿德江钢厂的双轨制,折腾起了各自的贸易公司。

    薛向初来德江时,正赶上孔凡高大使法力,挤走了亲孙明的厂长,换上了自己的人马,如今,孔凡高倒台,钢厂也遭到了清洗。

    这位齐炳河,是薛老三向蒋天生反映了情况后,蒋省长亲自调派来的。

    此人原来在锦官市食品厂做销售主任,素有政绩。

    向春发道,“按正常情况说,是这么个道理,可老齐,你看眼前的阵势,像是正常情况么,有人无风还要卷起三尺浪呢!”

    薛老三对向春发的老道,很是赞赏,点头道,“是啊,近来风波恶,你们都打起精神来,好生应付,走过这一段泥巴路,就剩康庄大道了。”

    一番讨论,约莫耗起个把钟头,理清了所有细则,薛老三便吩咐三人回去以后,各自整理成文字上交他来。

    安顿好分流事宜,薛老三又叮嘱了三人要发挥主观能动性,尽量改进厂子的生产方向,争取依托在建的云锦影城,寻找各厂的经济新增长点。

    当然,薛老三不会用这种大而化之的样板文字来分说,他甚至给出了具体的方向。

    譬如德江钢厂,他就建议齐炳河干脆劈出一个专门的车间,专门搞建材型材生产,直接供应云锦影城未来基建需要。

    毕竟,影城占地极大,所需基建材料极多,钢厂完全可以借助影城的东风,在应付工委定下的生产任务之余,也大可搞搞云锦的副业,具体的政策,他薛某人负责找省里沟通。

    而机械厂,服装厂,亦可有样学样,总之,云锦影城就是座新城,三百六十行,什么都能往这筐里装。

    他们是近水楼台,更要占据先机,不要等影城发展起来,才知道后悔。

    最后,薛向又道,在他看来,好的企业领导,永远善于打好提前量。

    这回,他薛某人帮着三大厂卸掉了重包袱,又指明了发展方向,三位厂长几乎要拍胸脯子保证,再做不出成绩,提头来见。

    许多了解薛老三的,都说薛老三这人不做生意实在可惜。

    的确,这是个经营计算不肯吃亏半点的家伙。

    这不,两个亿的投资打造一个云锦影城,消息传出,全省都轰动了。

    各家配套单位,都发来了合作申请,希望承担影城建设的某一项内容,或基础建设,或餐饮供应,或服装配套,或器械支援,总之,方方面面,都有单位想要承接。

    可偏偏遭遇了薛老三这么个守财奴,这家伙严令市政各个单位,不得私下大包大揽,谁包揽了,谁负责兑现,市委市政府是不负这个责任的。

    是的,薛老三打的主意,就是与影城建设有关的配套工作,尽可能都由德江自己内部消化。

    在他看来,云锦影城就是个超级内需拉动机器,生产基建过程中,不仅需要海量的建材、器械,也同样需要数以万计的劳力。

    有了劳力,也就有了一系列的配套,毕竟,人总是要吃喝拉撒睡,这一发散开来,该涉及多少相关产业链。

    薛老三又怎能看着这么大块肥肉,流到别家碗里去了。

    这家伙非但动用行政力量,硬性圈定了云锦影城的各种后续配套供应,必须得由德江境内的各家单位提供。

    甚至连基建这一专业性颇强的建设工程,他也准备自己上马。

    拒绝了省里的几家著名建筑单位,薛老三另起炉灶,自行创业,和省建筑院签订了技术援助协议后,他甚至有了组建起了自己的施工队的想法。

    施工队的成员从何处来?便是这些由各个工厂裁员而来的劳动力,在他看来,建筑行业只是设计规划颇要些技术含金量,具体的工程,无非是些泥瓦活儿。

    有了省建筑院的技术支援,解决了规划、设计上的难题后,其余的劳动性工种他大可自己培养,毕竟影城要锻造完成,跨度数年,足够他培养出一批成熟的建筑团队了。

    当然,培养建筑团队不是他的根本目的,他的根本目的,是那两亿投资最好全部被德江本土自己消化吸收,最好一毛钱都不流向外地。

    一言蔽之,他要的就是肉烂了在锅里,连汤也不许溢出。

    如此,德江关于云锦影城的招标议定书,一经发布,简直就似往公厕里投了炸弹——激起了公愤(粪)。

    原本,德江爆出云锦影城的巨亿投资,全蜀中几乎是一片叫好之声。

    这叫好,倒飞是纯粹为德江高兴,而是方方面面,都打算从这两个亿的巨额投资里,收获些什么。

    毕竟,稍微有点经济常识的都知道,两个亿的投资砸下来,通常能拉动五倍以上的经济产值。

    如此巨大的经济效益,谁不眼馋,谁不想分一杯羹。

    可偏偏遭遇了薛老三这么个四六不认的家伙,完全不懂怎么做人,一锅肉,这家伙独自霸占了,也不怕撑死!

    一时间,蜀中各界尽是对德江的声讨,连带着薛老三又多了个外号,唤作“薛貔貅”。

    甚至,蒋天生都被闹得没办法了,亲自打电话给薛向,要求他撒撒手指缝,漏些汤汁,好平息物议。

    孰料薛貔貅,只进不出,推说道,目前影城还未上马,暂时有哪些配套,还定不下来,等影城上马之后,再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蒋叔叔如果太为难,就尽管把责任往他薛向身上推,他薛某人惯有恶名,再多些诽谤也无所谓了。

    只要德江人民能得福利,他就是为天下指,又有何妨。

    薛貔貅一番慷慨凛然,为保德江福利,而甘愿己身受损的悲壮戏码演将出来,看得蒋天生简直哭笑不得。

    薛貔貅不松口,谁能奈何?

    …………………

    自从在德江的政治斗争中占据了上风之后,薛老三便一日忙似一日,除了方方面面的工作需要他统筹安排以外,他还得负责平衡德江各个山头的派系力量和政治利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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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防伪(为盟主浪漫樱花勤翻书贺)

    眼下,再有这两个亿的巨资砸下,眼见一座新城拔地而起,似乎所有的事情皆汇聚一处,排山倒海一般向他砸来。

    今天的日程原本就排的很满,哪里知道出现了如今的两个意外。

    一上午的时间净被这女市长的撒泼打滚,和讨债鬼们的扯皮捣蛋,给耗费了个干净,连带着上午的视察计划也被迫给取消了。

    他抓紧时间批了两份文件,不知不觉,阳光透过五菱花窗,化出七彩斑驳,照在了他的圈笔竹筒上,不需看表,薛老三便知道时间刚过了十二点。

    他赶忙抓起电话给家中去了一个,没人接听,又把电话打到了市一中,没多会儿,苏美人便在那边接着了电话。

    薛老三去电是要致歉,以往每个中午,基本都是在家用餐,他若实在回不去,便早早去一个电话,让苏美人和小家伙自行先吃。

    而这会儿,时间明显超过了午饭的钟点,他这个电话去得有些晚了。

    越来越见温婉的苏美人,不但没有生气,反倒嘱咐他要多多照顾身体,最后还约定,今后的午餐,她都和小家伙在一中解决,末了,还夸赞了一中的伙食实在不错,变相要薛老三放心。

    薛老三听得一阵温暖,他焉能不知这是自家媳妇儿,变着法儿在给自己减负。

    挂了电话,戴裕彬又提着那方大红食盒,从阳光中走了进来。

    “四喜丸子,小炒肉,紫菜蛋汤,地三鲜,新趁的红米饭,都是时令菜,新鲜,我去时。李胖子才开锅,正香着呢,您趁热赶紧,别辜负了李胖子的好意。另外,二号办公室的小床我也铺好了,您吃完饭,赶紧着过去眯一会儿。”

    看着自家首长整日如陀螺一般飞速地运转着,戴裕彬真是心疼极了,可能者多劳,自家首长一身关系德江四百万人民,且如今正值德江事业昌盛,诸事皆繁。

    而整个德江又根本找不出第二个可以取代自家首长主持工作的,最终。这山一般的担子也只能落到眼前这个并不健壮的男人肩上。

    戴裕彬不能分担什么,他能做的只是尽量照顾好自家首长的生活,尽可能地帮助他调整精神状态,保持充沛的体力。

    薛老三搁下钢笔,笑着道:“小戴。你一套一套的,咱们食堂的菜谱你大概都快记全了吧,到时候我看你不为官从政,回家自己开个酒店,保管也大有前途。”说着,合了文件,站起身来。伸了懒腰,摇晃摇晃有些发僵的脖子。

    “首长,您这是赶人呐,我跟您可还没跟够,开酒店有什么意思?就算赚回一座金山银山,也不如我跟着您披荆斩棘。为民请命来得舒坦,不是我拍您马屁,跟着您这一年多,比我前半辈子加起来都活得有滋味,只要你不真赶我走。我跟着您后面,服务一辈子也绝无怨言。”

    薛老三接过食盒,笑着道,“你呀,你呀,跟谁学的毛病,还说不拍我马屁,马屁都被你拍完啦。”

    说着,拧开食盒,拣出里面的饭菜,立时,喷香的清气,便腾满了小半张桌子。

    “好香,好香,看来还是咱们领导的品味高,跑过不少地方,就数这市委大院的食堂办得地道,就冲这味儿,比外边的馆子强出不止一条街去!”

    蜀香王现任当家人贾生,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远远便打趣开来,“不过,味儿再好,也抵不过咱们蜀香王的食堂。为啥?因为咱们就是做味道的!就冲这个,别地儿的味道能比过咱们,戴处长,快别委屈咱们首长了,拿这个给咱儿首长加点料,保管喷香扑鼻,食欲大开。”

    说着,贾生竟从蓝色夹克口袋里,掏出个碧色葫芦瓶来。

    那葫芦瓶肚圆嘴小,瓶口处镶着金边,瓶身书着卡通体的“蜀香王”三字,整个造型珊珊可爱。

    “贾厂长,蜀香王我又不是没吃过,味儿的确不错,不瞒您说,今儿中午这顿饭,食堂大厨就用了咱们的蜀香王,您这儿还嚷着加料,难不成让首长吃重口味?”

    戴裕彬瞪眼责备,心中更是腹诽,首长好不容易吃个饭,没想到也不消停,这个贾生,怎就这般没有眼色。

    贾生笑而不语,薛老三却若有所悟,指着葫芦道:“小戴,你当咱们贾大厂长放着厂里的一大堆事不管,有这闲心千里迢迢跑来给我饭里加料?打开吧,看看咱们贾厂长这个戏法是怎么变的。”

    薛老三猜到贾生此来,必是跟前次两人参合的有奖销售有关。

    前番,贾生前来向他汇报工作,谈及了蜀香王因为各种仿冒产品的挤压,销售量出现了一定程度的下滑,当时薛老三就给贾生出了个主意,要其仿效前世的健力宝,搞有奖销售。

    因为诸事繁杂,这个把多月的时间,薛向并没工夫关注蜀香王,并不知晓贾生那边搞得怎样了。

    于今,贾生满面春风地冲进门来,还提溜了一瓶蜀香王作料来,显然,是那有奖销售有了眉目。

    果然,戴裕彬方费力地揭开瓶盖,薛老三便从瓶塞处的拉环上瞅见了一排细小的红字。

    “小戴,念念,写的什么?”

    “特等奖,一万元。”

    声音方落,他喉间猛地咯了一下,欣喜若狂道:“首长,咱们中奖啦。”

    叫罢,随即赧然。

    原来,他飞速地回过味儿来,知晓自己开启的那一瓶,定然是贾生特殊定做的。

    要不然哪有这么巧,他戴某人方解开一瓶,就恰好中了那按照首长要求设立的万中无一的特等奖。

    戴裕彬满面涨红,狠狠瞪着贾生。

    贾生不怒反笑,说道:“首长,瞧见没,咱们的戴大处长何等明智聪慧,不照样因为瓶盖上这几个字忘乎所以,动情动心,由此可见,咱们今次的计划一定会大获成功。”

    “别吹牛皮,成不成功,终得事儿上见,你这瓶盖,做得的确不错,可我认为还有所欠缺,怕是上不得台面。”

    薛老三从戴裕彬手中接过那中了巨奖的瓶塞,细细查验着瓶塞处的红字,盯着看了半天,又拿手细细摩挲,接道,“老贾,这瓶盖上的字是印上去的吧,是不是太简单了。”

    “首长好眼力,的确是印上去的,但您说简单,我可不赞同!”

    贾生得意道,“这可是我们花了大价钱找了省里的测绘、微雕、防伪三方面的专家,精心设计,微雕,排版弄出的几个模子,费了天大的劲儿,才倒腾出这几个字,要想仿制,哪有那么容易。”

    薛老三摆摆手,摇头道:“老贾,你这个思想可要不得,仿制不易,不代表不能仿制,人民币都有假货,国家每年都要花费绝大的心力去反假查假,你这个瓶塞才花了多少工夫就敢大言能有效地防假。再者说了,人家造假人民币最大的一张也才是十元,若是仿制你这瓶塞,随便弄一包特等奖,老子这蜀香王还不得全送给人家,这活儿不行,必须改进。”

    薛老三一顿呵斥,训得贾生满脸羞红。

    的确,他今次前来本为邀功,哪知道邀功不成,反成挨骂,真可谓装叉装成了傻叉,尴尬至极。

    不过他是个真正有心干事业的人,稍稍思索,便知晓薛向所言有理,虚心受了批评,苦脸道:“首长,我们绞尽脑汁才得了这个办法,转瞬就让您给否了,现如今,我们是没头苍蝇,厂子那边也是万事俱备,就等着瓶塞,您赶紧帮我们想个注意,把这防伪标识给做密实咯,您脑子向来好使,又是您指出的问题,我就一事不烦二主,全指着您呢,反正,您才是蜀香王的厂长,这个时候,我们靠不着别人,也只能靠您呢。”

    难题在前,贾生自问是没招了,主意自然得打到了薛向身上,谁叫这位薛市长有办法,在整个德江时出了名儿的呢。

    薛向又不是搞防伪的专家,一时间哪里有现成的答案,不过他思路却是清晰,知晓防伪的最终依靠力量必然是高科技手段。

    当下,他便向贾生道出这番思路。

    贾生沉吟片刻,猛地一拍大腿,道:“还是首长高明,是呀,我们的思想早早走入了误区,以为像古时候将帅、宰相冶印刻章一般,只要做工精细,能最大可能地验密就行了,可殊不知,再精细的雕版印刷,也一样有人能仿制出来。现如今,假古董猖獗,听说出了很多以假乱真的高仿货连老专家都有打眼的呢,如今看来,老办法是走不通了,只有采取新思路了,说来也怪我,当时,测绘院的苏教授建议过使用激光喷码防伪,可我心疼钱,一打听价格就直接否了,现如今看来,该省的地方还真是一点儿也不该省啊。”

    “激光喷码,好主意!”

    薛老三豁然开朗,“老贾,我拍板了,就搞激光喷码,顺着这个思路去做,一定能出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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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蜀香王家族

    薛向皱了皱眉头。 章节更新最快

    邱跃进的反应,虽然出乎意料,却也合情合理。

    唯独这黄思文,竟又想在背后搞小动作,他有些费解。

    毕竟,看黄思文前几日的表现,分明就是偃旗息鼓,大有向自己靠拢之意,没想到在,这家伙掉头就杀了自己个回马枪。

    当然,薛老三不会认为这是黄思文的计谋,稍稍动脑,便能猜到,黄思文是身陷局中,不能自拔。

    即便想出这污泥,邱、蔡二人,定也是不准的。

    “一个可怜人,不过,不值得同情!”

    薛老三在心里,给黄思文下了判决书。

    “首长,我认为这回,我们坚决不能在搞什么防守反击了,必须狠狠地打击对手的嚣张气焰,要不然,这日子没法儿过了,主席都说了,要打扫干净屋子,再来请客,现在是到打扫臭虫,蟑螂的时候了。”

    瞧见薛向皱眉,戴裕彬心中腾得就起了火气,张口就放出满满杀气!

    是的,戴裕彬的火气,八分都是冲着黄思文,邱跃进去的,但剩下两分,却是对着薛向的。

    黄、邱之辈,在戴裕彬眼中,简直就是恶棍加流氓,不曾做过半点有益于人民的事儿,私欲满腹,却偏生身登高位,此辈不除,必为民之大贼。

    而戴裕彬对薛向不满的地方在于,这位在所有事上,都表现出非凡天才的年轻首长,唯独在对待邱、黄之辈的挑衅上。实在是有些优柔寡断,或者说有些低能,若换作是他戴某人易位相处,早就发动力量,彻底将这两人踏平了,怎么容得这两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不休。

    “小戴,怨气很重嘛,臭虫?蟑螂?你小子官儿不大,领袖气度却学了个十成十。堂堂市长。管委会主任,根本入不了你小戴眼。”

    薛老三打趣道。

    “首长,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开玩笑。要是我实话实说了。您可别不高兴。”

    戴裕彬觉得自己有必要给首长鼓鼓劲儿。咬紧牙关,接道,“对黄思文。邱跃进,您真的大度得有些,有些……”

    有些了很久,甚至嘴皮子都忍不住哆嗦了几下,戴裕彬终于没有将话说完。

    “有些迂腐,有些软弱,对不对。”

    薛老三竟干净利落地将戴裕彬的未尽之语说了下去。

    戴裕彬讪讪,摸了摸后脑勺,算是认可了薛向的接茬儿。

    试想,换作是任何人,在屡次受到挑衅之后,都会震怒,暴走,一鼓作气,消灭掉对手。

    即便不能消灭,那也得狠狠打击对方,让其心生畏惧,不敢再轻易启衅。

    若说,要是邱、黄之辈占据上风,薛向韬光养晦,积蓄势力,按兵不动,那还说得过去。

    可眼下,自家首长分明已经掌握了德江的大局,主动权在握,要想让黄思文,邱跃进彻底靠边站,那简直是轻而易举的。

    可偏偏自家首长,却像老实嬷嬷一般,总是挨了欺负,方才反击一把。

    反击完,又停了不动,似在等待别人的下一次的反击。

    如此施法,简直是养虎为患,就拿最近一次来说,自家首长明明是占据了最后的上风,若是继续施压,使动力量,即便不能彻底瓦解邱跃进这种阴险小人,也至少能彻底压服对方,不让其这么快就喘过息来,再度发起疯狂的进攻。

    说来说去,还是自家首长顾虑太多,出手又不够坚决,以至于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招惹。

    戴裕彬真的有些想之不通!

    自家首长素有韬略,可他实在看不懂这种鸵鸟政策,到底属于哪一种韬略。

    的确,薛向的思路,也只有薛向清楚,戴裕彬虽是身边的亲近之人,然,因为所占高度不够,他哪里看得到全局。

    的确,薛老三在和邱跃进的斗争中,或者说,为官以来,所有的政争之中,他的表现,都相当绵软,每每都是被对手逼上家门才被迫反击。

    而近来在德江的这种趋势尤为明显,而造成这种现状的根本原因,不是薛老三没有魄力,更不是薛老三性格绵软,最主要的是薛老三始终 秉承私不妨公,在他的官场哲学中,斗争永远都不是主要的,除非生死相搏,斗争总要为发展让路。

    就拿眼下的德江来说,他薛老三一边是要防备蔡行天,邱跃进,黄思文射来的阵阵阴风暗箭,一边还要主持德江的政经大局,推动经济的发展,完成产业布局,他志在千里,又绝不愿意因为争斗,就停滞德江的发展。

    因为有了发展的顾虑,薛老三几乎都是在小胜一局后,趁着对方来攻的空当,抓紧时间,进行着权力的整合,和经济的布局,几乎是在见缝插针地安排着工作。

    工作方进行一段,对方的进攻又来了。

    可以说,他和邱跃进之间的争斗,若打个比方的话,就是两个人打架,一个人手里端着碗水,一边要应付对方的进攻,一边还要力保水不从碗中洒出,其中艰难,根本不足为人道。

    戴裕彬只看见了薛向的委屈,隐忍,却忘了如今德江的红火局面。

    如果,薛老三潜心只顾了和邱跃进的争斗,又从哪里去找眼前这德江的灿烂山河呢。

    薛老三也只能自己受些委屈,换这锦绣德江,丰收百姓。

    他这种情操,也算是另类的牺牲奉献,泽被苍生了。

    当然,话说回来,薛老三之所以要受些委屈,乃是因为邱衙内有这个份量。

    换作孔凡高之流,也只能被反虐到欲哭无泪。

    当然,邱衙内的份量重过孔凡高,不是他邱某人心术,手段更高,而是因为他姓邱。

    而让薛老三忍辱负重的最重要一点原因,那是他所求太大,他要的不只是邱衙内滚蛋,而是要这人从此消失。

    所求极大,所费自然不小!

    “知我者为我心忧,不知我者为我何求!”

    薛老三喟叹一声,接道,“小戴呀,没想到咱俩相处这么久,你还是那个不知我者啊,看来还得继续努力啊。”

    薛老三不管戴裕彬的心急火燎,依旧我行我素地打趣。

    瞬间,戴裕彬的脸上堆出一阵难看的便秘色,正憋屈到不行,咚咚两声轻响,胡耀华站在办公室门口,温柔了声音说道,“薛市长,半个小时以后,黄市长召开市长办公会议,请您准时参加。”

    说完,不待薛向回话,胡耀华便如兔子一般,溜之大吉!

    戴裕彬长长呼出一口气,朝门口够了够下巴,“首长,知您者来找您了,您接着奉行和平友好五项原则呗!”

    “你小子,气愤个什么劲儿,唱戏得不累,看戏的腰疼。”

    薛老三拍拍巴掌,站起身来,扭了扭腰肢,懒洋洋道:“行了,你小子不就是憋着个劲儿想看戏吗?要看就一次性看个饱,别眨眼,老子亲自登台,你小子面儿够大!”

    说罢,薛老三便大步行出门去,留下戴裕彬,满脸错愕,不明所以。

    薛老三方行出门外,便透过门外的护栏,远远看见西边的梧桐道上驶来一辆桑塔纳。

    桑塔纳在这个年月算是较为稀罕的车型,原本,整个德江只周道虔这个一号首长,存有一辆。

    后来,薛老三折腾出蜀香王,弄得云锦财政暴富,薛老三为酬功,便将云锦的公共福利,来了个全面升级。

    光是桑塔纳,这家伙便一连气购买了十好几辆,配给了常委班子。

    可以说,如今的德江,除了周道虔,更就只有云锦有这桑塔纳了。

    再瞧清车牌,薛老三已然认出是谁的了,心念一动,便朝顶楼的会议室行去,行道顶楼的楼梯转角,寻了个僻静处,双肘搭在老红的木栏杆上,顺手燃起一颗烟,凭栏远眺。

    一支烟未抽尽,楼梯口处便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无须回头,薛老三便知晓谁都了。

    “跃进,巧啊。”

    薛老三背对着楼梯口,朗声招呼。

    正往楼梯口攀登的年轻人,蒙地听见叫声,脚下一个踩空,身子一歪,眼见便要摔倒,得亏年轻人身体敏捷,猛地伸手扶住了栏杆,这才避免了滚下楼去的厄运。

    “跃进,小心点嘛,都当书记的人呢,还这么毛躁,性子没定嘛。”

    薛老三转过身来,含笑望着他,“你说你小子要是一步踏空,摔倒下去,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岂不是有口……”

    话至此处,薛老三猛地顿住嘴,眼睛闪过浓浓的迷惘,怔怔许久,在定睛落在年轻人脸上时,已是光芒万丈。

    话至此处,年轻人的身份,不言自明,除了邱跃进,自无他人。

    邱跃进今天明显是经过打扮的,宝蓝的西装衬得他并不高大的身材,挺拔了不少,黑色的牛皮鞋油光可鉴,和他头上那上了厚厚发蜡的分头,交相辉映,亮得耀眼。

    原本,整体形象是异常得体的,然,经历了方才的惊魂一刻后,脸上潮红不退,剧烈地摇晃,弄得整齐的头发,也有歪斜,整个人瞧着十分别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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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找虐

    “是三哥啊,您怎么在这儿,莫不是专门等小弟我?方才,一脚踩滑了,险些在三哥面前出了洋相,见笑见笑。( )”

    邱跃进笑着,便伸出手来。

    薛老三接过,握了握,笑道,“跃进,来德江这些天了,我也没好好招待过你,不会生三哥的气吧。”

    “哪儿,哪儿,三哥玩笑了,咱们都是吃官家饭的,说好听点,是以身许国,私人的事儿,不能兼顾,那也是难免的。”

    邱跃进脸上挂着矜持的笑容,双眼冷光湛然,心中已然打定主意,要跟活土匪硬碰硬地对干一次,“再说了,三哥没招待我,三嫂可是拉着我,喝了好几回茶,要说三嫂神仙姿容,绝世芳姿,每日跟三哥您蜗居德江,真是委屈极了,要是我娶到像三嫂这般神仙美眷,一定辞官不做,哪里还会像三哥这般,劳心官场,奔波仕途!”

    “小王八蛋找死。”

    薛老三心中骂翻了天,他真是低估了邱跃进的猖狂,当着他的面儿还敢提苏美人,若非此处是市委大院,人来人往,他真能大耳刮子抽上去。

    说来,苏美人并未被邱跃进占去便宜,可情爱之事,男人有着所有雄性动物一般的本能,那便是独占欲,只要知道自家老婆被别人惦记,心中犯膈应总是难免的。

    更不提,姓邱的还敢当自己面儿提着茬儿,薛老三险些一个没忍住,拎着邱跃进直接丢下楼去。

    好在。如今的薛老三早过了因一言而动怒的境界,他甚至看出邱跃进的目的,正是为了激起自己的火气,冲动之下,做出过分的举动,毕竟,省里的那位正憋着劲儿,瞪大了眼睛,寻他薛某人的不是了,他薛老三可不愿意在这个紧要关头。给那位递把柄。

    再者说。在薛老三看来,邱跃进已然是冢中枯骨,差不多也就能蹦跶几天了。

    不过,即便是将死之人。在薛老三这吝啬鬼眼中。也是绝不能放纵其快活的。

    他薛老三已经答应了戴裕彬。要登台唱戏,现如今邱跃进要提前开演,没奈何。他也只好先陪着热热身了,

    薛老三点燃一支烟,笑道:“跃进,听说那个火电厂项目又被你引荐到了广安去了,这是干什么?难不成咱们堂堂一个德江,几千平方公里,还容不下区区一个火电厂?我看你呀,就是有些小心眼,以为三哥我反对火电厂落建云锦,也就指定反对火电厂落足于德江,这种误解要不得嘛,虽然我在云锦干过书记,对那里的感情,可能比别的地方要深些,可到底来说,我还是德江的副市长嘛,一碗水总要努力端平,现如今,德江的经济是搞好了,可别的区县照样还在温饱线上打滚,向火电厂这种动辄几千万的项目,放到哪儿,都是打着灯笼也难寻啊,你跃进倒好,只见自己的地盘儿上淌脂流油,浑然不顾了其他兄弟区县仍旧嗷嗷待哺。”

    薛老三此话一出,邱跃进心中的方腾起的快意,顷刻尽灭,忽地,一团无明业火,急速升腾,刹那间几乎要将他五脏六腑烧焦。

    的确,论及阴损和眼光精准,他怎及得上薛老三万一。

    薛老三轻轻一句话出,简直就打在他腰眼上,火电厂项目上可谓是邱跃进这一生的难以磨灭的伤疤。

    彼时,他策划火电厂项目时,可谓是用心极深,费力极大。

    指望此计一成,不仅将薛向彻底掀翻,也顺带着为他邱某人在德江的功劳簿上,重重添上一笔。

    哪里知道,整件事演到最后,竟是憋屈至极。

    高高扬起的一巴掌,眼见着就要抽在薛老三的脸上,哪里知道半空被这活土匪一个推挡,那厚重的一巴掌最后落在自己面皮上,抽得他几欲昏阙。

    可以说,火电厂三个字几乎成了邱跃进的梦魇。

    甚至,最近这几日生活中,便是有人提到火和电,他都忍不住心火乱蹿,雷霆大发。

    此刻薛老三竟当他面说火电厂,且还他妈将便宜话说到登峰造极,这不是往他邱某人心窝上戳刀子吗?

    转瞬,邱跃进一张小脸青气毕集,阴沉地似要滴下水来。

    薛老三看在心头却恍若不觉,拍拍邱跃进的肩膀,随手,又是一柄锋利匕首,直直刺进邱跃进胸膛:“跃进,不是我说你,你呀,太小看你三哥的心胸了,火电厂项目的事我知道你跟三哥我存了龃龉,可你也是的,有什么事,咱们兄弟不能摊摆在明面上说,非要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我一生中最佩服的人便有邱老,他老人家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坦坦荡荡,怎么你跃进就没学到他老人家的家学门风,净搞这小孩子把戏。”

    “你说,就算最后火电厂没落足云锦,可你也不能斗气,把这好项目往外头引啊,你跃进不只是云锦的书记,还是德江的高级干部,是德江的干部就要替德江想,站在德江的角度,考虑问题,时刻把德江四百万群众的利益放在心间,你说你,把好好的几千万朝外头扔,让德江的百姓心中怎么想?让同志们怎么看你?要不是我在市里帮你小子顶着,你在云锦的日子怕是会极不好过啊。”

    “噗……咳咳……。”

    邱跃进似乎呛了口水,扶着栏杆,猛烈咳嗽起来,转瞬便咳得满脸通红,似乎,连肺都要掉出来了。

    他简直要被薛老三这番话气疯了,要说他邱某人生平也见过言语刻薄的,可从来就没见过薛老三这般不要脸的,能把矫情话说到这种程度,简直气死人不偿命。

    什么叫当面叫哥哥,背后掏家伙,这就是!

    听听这王八蛋说的吧,什么叫他邱某人不应该小心眼,应该拿火电厂项目现跟他薛老三商量。

    可当时,他妈的事情都闹到那一步,谁不知道他邱某人弄出火电厂就是为了坑你姓薛的,你薛老三更是心知肚明,可这会儿偏偏说什么怪我邱某人心胸狭窄没来跟你商量,天底下有要害人之前先跟被害人去商量吗?

    真当他邱某人是二啊!

    姓薛的这种不要脸的片汤话也能说出口来,真不怕他天打雷劈。

    更要命的是这薛老三话里话外,透着各种温情各种关怀,他口口声声以三哥自居,埋怨起邱跃进来,又亲切至极,真像是负责的大哥训斥不懂事的弟弟一般。

    事实上,两人势同水火,冰炭不镕于一炉,关系到了生死相搏的地步。

    可这王八蛋竟还能哥哥弟弟,说得既亲热,又噎死人不偿命。

    而最让邱跃进无法忍受的,还是薛老三总提那火电厂项目,彼时,因为薛老三祭出红楼梦原稿,火电厂项目落户云锦,中道崩殂。

    彼时,邱跃进也不是没想过,顺水推舟,将那火电厂留在其他几个兄弟区县,毕竟,他邱某人要为长远打算。

    试想,如今他邱某人是云锦的书记,可谁能保证余年后他邱某人还是。。的书记,就不能成为市里的领导?

    邱跃进有极有雄心壮志的,成为德江市委的领导,在他眼里,更是顺理成章之事。

    而一旦成为市委领导,那他所处的高度,便是从全局看德江。

    于此来看,火电厂不落在云锦,落在别的地方,倒样是他邱某人的绝大政绩。

    他甚至想过,将来外人提起火电厂,就会像如今提起蜀香王,影城,风景区,必然提起传奇版的薛市长一般,提到他邱书记。

    可偏偏红楼梦问世后,当时的德江,已经被薛老三所掌握。

    其他几个兄弟区县,根本没有一家敢和他邱跃进接触的,当此之时,谁看碰活土匪的霉头。

    似乎那数千万的投资不是金窝窝,而是大炸弹,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可以说,正是因为他薛老三的从中作梗,火电厂最终没有落户德江,反倒去了曾经火电厂预定的煤炭供应基地——广安,倒是合了省委一众大佬的心思。

    可这会儿听听薛老三是怎么说的,这家伙话里话外,不仅将火电厂不能落足德江的最大责任推了个干干净净,竟还倒打一耙,说他邱某人心眼小,因为和他薛老三不和,才把火电厂从德江挪到了别地儿。

    按说,如果单是薛老三阴阳怪气的讽刺,邱跃进也不至于如此生气,可薛老三这哪里仅仅只是讽刺,分明是将一口巨大的黑锅向他邱跃进头上罩来。

    加以时日,这种话传播出去,德江的百姓怎么看他邱跃进?

    岂非要指着他邱跃进的鼻子骂吃里扒外。

    这种罪名邱跃进如何肯沾,又如何沾得起,他可是准备在薛老三完蛋后,全盘接收德江的。

    邱跃进扶着栏杆,一通猛烈的咳嗽,转瞬,一张青气毕现的小脸便相似烧着了一般,头上打着厚厚发蜡的偏分也彻底不见了发型,好似鬓云散乱,初承恩泽,不胜挞伐的的娇弱美人。

    薛老三却似条征伐无度的鲁汉子,死活不肯放过邱跃进,再度朝邱跃进碾压而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火点

    “跃进,你小子弱也不多穿点,这都秋天了,温度降得快,多穿几件以防感冒不是挺好,可你看看你小子,衣衫单薄,却偏要西服革履,你这分明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嘛,这怎么能行?对了,说到你这个火电厂项目,我可是听到外面有人在传了,说你小子跟这个火电厂项目瓜葛很深,那位陈董事长跟你好得像是亲戚,你说要往哪里投,人家就往哪里投,还说你在中间受了人家的贿赂,你听听,气不气人,连我都替你生气!你帮人家广安费力引荐,不见人家送你什么,反倒在德江群众之间,引得谤声四起,好事做了,没得到好名声,反惹了一腚骚。”

    薛老三慢悠悠说道,金色的阳光中,一张英俊的瘦脸,笑容极盛。

    虽是秋季,可正午的阳光也同样炽烈,邱跃进的额头上已经见了汗珠,可在薛老三嘴里,邱书记还是穿得少了,这咳嗽定然是被冻成了。

    这会儿邱跃进真正领教了薛老三嘴皮上的功夫,短短几分钟,他真是被折腾得连生气的力气也没了。

    双手用力扶着栏杆,手上已经震得青筋鼓起,似乎稍稍一松手,整个人便能摔倒下去。

    这会儿,他已然打定主意,再也不跟薛老三接茬儿,不管薛老三污蔑他贪污也好,受贿也罢,嘴皮子上老子干不过你,老子干脆就不惹你。

    邱跃进不言不语,已然亮明了无声息的反抗,然,薛老三是像没事儿人一样,继续亲热地帮他抚背,嘴上依旧不停:“跃进,不管外面传的是真是假,作为你的上级,你的兄长。我还是要指出来的,免得你小子今后走了歪路邪路,跌入万丈悬崖,弄得我以后不好喝邱老见面。所以啊,忠言逆耳,我的话再是不好听,也是为了你好。”

    邱跃进扶着栏杆,半边身子都在栏杆上倚了,这会儿他真是连最后一丝脾气也消失了,整个人就好似在肉搏战中彻底败下阵来的弱者,浑身精疲力竭,能做的只能使死死抱紧头颅,破麻袋一般。任由对手狠踹。

    不成想,薛老三却偏生对踹破麻袋极有兴趣,继续玩命对邱跃进使着力气,“我可听说了,那个星火能源在国际上。没多大名气,跃进你小心点,别玩儿露了,坑了自己事小,连累了蜀中百姓,那跃进你就是先古罪人,百死莫赎其罪。”

    说罢。薛老三又拍了拍邱跃进的肩膀,丢下一句“好自为之”吧,扭头便走。

    薛老三最后这句话,简直就似霹雳惊雷,他方转过身去,邱跃进便跌坐在地。脸色一片惨白,嘴中喃喃自语道:“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双眼空洞无神,整个人颓败到了极点。

    远处的公务人员瞧见邱跃进这番模样,更是指指点点。极是热闹。

    “跃进,跃进,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

    不知何时黄思文出现在了过道里,远远挥了几下手,吓走看热闹的人群,便赶上前来,抱起了邱跃进。

    他用力晃了晃邱跃进的肩膀,良久,邱大书记才回过神来,再定睛时,双眉之间森然一片,“老黄,我怕是便要走最后一步了。”

    黄思文浑身一震,面色急变,伸手便要去捂住邱跃进的嘴巴,他真万万没想到邱跃进的胆子大到这个地步,竟在这光天化日,人多眼杂之地,吐出这等要命的秘密。

    这摆明了是找死的节奏啊。

    好在邱跃进说了一句便也住口,黄思文赶忙道:“方才我看见活土匪从你边上走过去,莫不是你们俩刚发生了什么冲突?跃进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出这口气,平素我就是顾虑太多了,束手束脚,让他活土匪张狂,今儿老子什么也不顾了,看他活土匪还怎么跟老子玩。”

    说罢,又紧紧抓住邱跃进的手臂,:“不过跃进,我把话说头里,若是这次我出手撂倒了活土匪,你说的那事咱们就不作考量,一笔勾销。”

    的确,黄思文曾经因为邱跃进丢出的占据德江的大桃子,而有些迫不及待地希望活土匪死于非命。

    可这几日一过,理智又压过了冲动,占领了智商的高地,猛然间,他发现袭杀的风险,几乎无限大。

    再说,活土匪也不是那么好杀的。

    邱跃进冷冷盯着黄思文,眼中杀机一闪即逝去,用手理了理乱发,“行,思文市长,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再放薛老三一马,可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姓薛的再给脸不要脸,你就不要再劝我了,谁劝都不好使。”

    “你就看好吧,要是这次好收拾不了活土匪,你爱咋办咋办。”

    黄思文淡然地望向天际,语气中,竟是冲天的自信。

    邱跃进瞧得心中莫名一滞,暗忖,难不成这姓黄的蠢蛋还真有了什么有效的法门?要不然这家伙也犯不着故作神秘,大老远地把老子叫过来,还说什么必有惊喜。

    ……………………

    市长办公会还未开始,众人便瞧出滋味儿来,引发这种滋味儿的不是别的,正是二号会议室内的布局。

    薛向等人多次在二号会议室参加会议,于场内的情况,可以说是无比的熟悉,可今次入得门来,所有人都瞧得一愣。

    最大的变化便是这会议桌的更改,原来的大红楠木雕花圆桌换作了深色的方形梨木硬桌。

    更有意思的是,往日大家皆按照常委会排名自己寻找座位,便是偶然有两位亲近市长愿意坐在一块儿,调一下位置也无伤大雅。

    可今次,新置的方形条案上,每个座位前却设了对应了铭牌,每个铭牌上皆标注了各位市长的名姓。

    黄思文的铭牌赫然在主位上摆了,和主位相对的副位空无,甚至连椅子也没有设置。

    其余七把椅子分置在黄思文所在主位的左右两边,除了六位副市长外,还有邱跃进这位被黄思文招来,列席会议的云锦管委会党委书记。

    在座众人皆是对权力极为敏感之辈,皆清楚地体察到了,会场的变化,精准地反应了始作俑者的用意。

    毫无疑问,这是黄思文在重整旗鼓,煊赫权威了。

    “行了,同志们都到了,那就准备开会吧。”

    黄思文端坐在列,安坐于主座上,腰背挺直,双目平视,无形中颇聚起了几分威严。

    “看来黄市长今天要出幺蛾子呀!”

    刹那间,所有人心中皆浮起了这般念头。

    陆振宇冷笑一声,忽然站起身来:“黄市长,今天的座位是谁安排的?问题大了吧。”

    “是我安排的,哪里有问题了,陆振宇同志,请你明说。”

    黄思文森然道,瞪着陆振宇的眼睛,鼓得溜圆。

    莫名其妙的,他整个人的气势又上抜了一分,好似临阵出击的将军。

    陆振宇却是怡然不惧,冷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顾俊明副市长在咱们市府班子里的排名是在薛向同志后面吧,怎么这会儿顾俊明同志却坐到了薛向市长前面去了,这是怎么回事?”

    眼下的排位是这样的,黄思文端坐正中,谢明高位于其左手边,顾俊明位于其右手边,薛向紧挨着谢明高。。

    如此排位,无疑,顾俊明便排到了薛向前面去了。

    而在市府班子内部,薛向是除黄思文,谢明高外,唯一的常委副市长,虽然顾俊明也是常委,但他是凭借副书记的官位入常的,绝非副市长。

    毫无疑问,薛老三在市府班子排名第三,从这个角度上讲,顾俊明的确不该排位薛向之前。

    黄思文道:“陆振宇同志,亏你还是德江的老领导了,难道连最基本的党内常识都不知道吗?俊明同志不止是德江的副市长,还是德江市委常委副书记,他排在薛向同志前面有什么异议?”

    从党委论,顾俊明的确高于薛向,这是个罗圈架。

    果然,陆振宇同样振振有词,“自然有异议,顾俊明同志是党委副书记,但今天召开的是市长办公会,当然只考虑市长分管范围内的事,说白了,也就是只论市长的职权,很明显,在咱们德江市府班子内,顾俊明副市长应当位于薛向副市长之后,还请黄市长不要混淆概念。”

    说来,陆振宇和薛向最先靠拢,但这靠拢,是因为陈道林的关系,陆振宇从来没把自己当作薛向山头上的人,每每相帮,完全是看陈道林的面子。

    也正因此,随着薛向在德江的水涨船高,紧贴薛向的一干人等,皆举步高深了,就是他陆某人迟迟没有转机。

    前后对比,不甘寂寞的陆振宇自然知道如今该怎么做了。

    要说出现眼前的这种争执,完全是黄思文自找的,当然,也和德江如今的奇葩状况有极大的关联。

    遍数蜀中官场,也只有这德江,因为特定环境,有着非常务副市长,兼了市委副书记的怪诞至极的合体。

    如此一来,承担着合体身份的顾俊明同志,就相当尴尬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妙答

    顾俊明既是常委班子排名靠前的副书记,却偏生因为历史遗留原因,成为了市政班子排名并非靠前的副市长,如此一前一后,将他的身份弄得极是尴尬,才造就是今次的争执。

    当然,若非黄思文成心想在排位上树立权威,以此彰显他市长的威权,非要弄出眼前这一套,平素谁会为座次的前后,争吵不休?

    可以说,这小小座次,产生如此大的争执,谁都清楚为的不是座位前后,为的是市府最高权力的归属。

    黄思文被陆振宇搅得火气陡旺,忽的他眉峰一跳,转眼盯着薛老三道:“薛向同志,你也以为顾书记要排在你后面吗?”

    他不提顾明俊的市长身份,只言顾书记,摆明了是给薛向设套。

    薛向若说顾明俊的确应该排他之后,那黄思文就有了借题发挥的空间。

    安坐在最末尾的邱跃进陡然来了精神,他似乎明白了黄思文缘何成竹在胸,眼前之事,分明就是一大信号啊。

    他双目炯炯,亦死死锁在薛向脸上,似要看薛老三今次如何破局。

    便在这时,所有人都瞬间了然,黄市长此举哪里是在耀武扬威,分明是在借机立威,以正视听。

    为何说以正视听,因为寻常的市政班子中,绝不会像德江这般,市长成了市政班子的绝对少数,甚至连话语权都掌控不住。

    瞧瞧眼前这场面,区区一个非常委副市长,竟然能因为座位靠前靠后之事,跟市长顶起牛来。

    不管这件事的到底谁对谁错,但顶牛本身就,足以反应德江市政班子目前的政治生活出了问题。

    而黄思文此刻弃陆振宇于不顾,剑指薛向,摆明了就是要整肃纲纪,树己威权。

    的确。不管薛市长暗里到底掌握了多少人马,可他黄某人占据着市长的名分,可谓煌煌大义俱在手中。

    这会儿黄思文质问薛向,就是要让薛向对眼前之事发表看法。不管薛向是附和陆振宇,还是赞同他黄某人,他薛老三都输定了。

    因为附和陆振宇,那薛老三和黄思文之间的矛盾便被摆在了台面上,大白于天下,届时,就给了省里那位动手的由头。

    蔡行天甚至可以大大方方地说,是呵,你看,如此桀骜不驯的副市长。如此不尊重领导,难道就不应该去省委党校进修进修?磨练磨练?

    简简单单的一个道理,就足以化作蔡行天手中的杀手锏!

    反之,薛向若是否定陆振宇,则势必对他黄某人竖起降旗。如此,他黄思文的威权便算树立起来了。

    倘使将来,频繁的故技重施,加以时日,整个德江市政府谁掌握话语权,不就是极其明了的事儿吗?

    的确,这回黄思文算是想清楚了!

    当然。也不是说以前的黄思文据是个糊涂蛋,因为以前的黄思文还想着做那权术高手,希图遵从权利争斗的潜规则,事事都隐藏于桌底案下。

    每次战斗,即便是大败亏输,也定然打落牙齿和血吞。怎么也得维持住外面的风光和仪态翩翩。

    因为,于党内的高级干部而言,官场形象无疑是极为重要的。

    一个遭遇败局就吵吵闹闹,大声喧哗的干部,无疑是没有政治前途的。、。

    以前的黄思文便深深记住此点,受这番道理的羁绊,吃了多少暗亏,受了多少伤害,这位都咬牙吞了,当作没事儿人一样,明里暗里,都将自己的市长威严护得严严实实。

    而如今的黄思文不这般想了,在即将与薛向展开殊死搏斗的大前提下,输则有可能连命都没了,他还要风光面子做什么?

    只要这风光面子能化作刺向薛向的投枪匕首,他将毫不犹疑地将这风光面子撕扯下来,投掷过去。

    眼下的黄思文便是这般想的,也是这般做的。

    他静等薛向的反应,只要薛向力挺陆振宇一声,他就赢定了。

    他甚至能立时便能拍桌子砸板凳,跟薛向大骂一通。

    若是薛向稍敢反嘴,他黄某人便能大手一挥,甩手而去,中断了这次市长会议。

    当然,如此做来,他黄思文的确失了形象,没了威严。

    毕竟,高级领导总要讲究领导艺术。

    遭遇不好磨的刺头,身为高级领导,总要运用领导艺术,官场权谋,想办法,使手段,将这刺头磨平,如此,才称得上熟悉于政治生活,精擅于官场艺术,这样的领导才堪大用,才符合人们的一贯印象。

    而黄思文若是拍桌子砸板凳甩手而去,他这形象便彻底毁了。

    当然,黄思文这般做了,他黄市长的形象彻底毁灭之后,然,可以预想的是,留给薛向的怕也不是什么好下场。

    不说别的,单说省委那位高高在上的蔡书记,便能轻轻松松抓住眼前的由头,以薛向不尊重领导为名,德江政治生活完全不正常为由,反手便能将他薛老三打落尘埃。

    毕竟如今的蔡书记已然输红了眼,除了一身无处发泄的蛮力外,就差黄思文朝上递由头了。

    却说,黄思文话音落定,更是忍不住朝薛老三看去,但见薛老三面目依旧平静,只是抽得畅快的香烟搁置一边,极少朝嘴边送来,右手拿捏香烟的食指每隔秒余,就会轻轻地弹动一下烟柱,惨白的烟灰顿时化作一条白线,整齐地跌落在烟灰缸里。

    就在黄思文等得不耐烦,准备催促的当口,薛老三将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思文市长,这点小事就不用问我的意见了吧,咱们都是一个班子里的同志,开个会而已,坐在哪里都是一样,你又何必当真呢?堂堂德江市长,总不能为这点小事,非争出个输赢,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吧。”

    说罢,薛老三又转过头,冲站着的陆振宇接道:“振宇同志,你也是的,多大个事儿,还值得废口水?坐下坐下,听黄市长开会。”

    不得不说,薛老三如今的官场智慧真是高到了相当的程度,眼前这看似极难处理的局面,竟被他三言两语之间轻松化解。

    黄思文逼他表态,他是怎么表态都会落入对方彀中,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表态,说些似是而非,糊弄言面的话就得了。

    听听他一番话说得多有水平,既巧妙躲开了黄思文势在必得的一击,又顺带着不轻不重地给了黄思文一下。

    是啊,你黄某人身为堂堂的德江市府一号,开起会来,不盯大的,就盯着这座位问题上的鸡毛蒜皮大做文章,是不是太不顾全大局了?

    最后,他也顾忌了陆振宇的脸皮,轻轻松松一带,便递给陆振宇一架梯子,助他借梯下屋。

    邱跃进眼中冷光闪过,眼角撇过一抹讥笑!

    活土匪就是这么奸猾,永远鬼鬼祟祟,不敢正面迎敌,如此老鼠一般的人物,怎能配得上苏美人那人间仙子。

    念头到此,他的心又猛地一震,针扎似的疼痛。

    出乎意料的是,黄思文竟然笑了,他按了按手,笑道:“振宇同志,坐下来吧,薛市长说得对,这本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咱们犯不着为这个劳神费力,我一直认为咱们德江的班子是团结的班子,奋进的班子,有战斗力的班子,我希望同志们什么时候都要牢记这一点,不团结,不和谐,那是干不成大事的,如今的德江百废俱兴,百业待举,咱们德江的市府班子一定要紧紧抓住机遇,把握时代的脉搏,奋力开拓,努力向前,不辜负时代和历史赋予我们的重任,不辜负德江四百万人民的信任,争取开创德江的崭新局面,我希望大家牢记我这番话,好不好?”

    黄思文和邱跃进的心情是决然不同的,在邱跃进看来,这活土匪使用狡计又逃过一劫,而在黄思文眼里,活土匪这是避战的明证,证明,活土匪心有所惧,自己的思路是正确的,他活土匪终于认输了,退却了。

    的确,遍数黄思文和薛老三交手的经历,这位活土匪无不是后发先至,自己跳起来越高,这家伙扬起的手就越重,没有一次活土匪不是以硬对硬,轻轻松松将自己击倒在地。

    而唯独这次,活土匪竟然是避而不战,推诿后退了,这是什么兆头?

    “证明我走对了路!我他妈简直就是天才。”

    得出了这结论黄思文为什么不高兴。

    却说黄思文话罢,场间竟响起了单调却热烈的的掌声。

    定睛看去,竟是顾俊明正襟危坐,面带微笑,有力度地鼓着巴掌。

    “思文市长讲的好啊,咱们德江如今的势头正猛,可谓气势如虹,对山城、锦官市已然构成尾衔之势,若是云锦影城再顺利上马启动,届时,咱们德江也未必没有盖过山城和景观市的一天,但要达成这个目的,我认为还要像思文市长说得这般,须得大家团结一处,心往一块儿想,劲儿往一处使,唯有这般,才能不负如今的大好局面,同志们,领袖有时说得好,今朝长缨在手,何日缚住苍龙,如今正是大有可为之时,我等万不可错过这历史机遇,成为德江的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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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强夺

    黄思文和顾俊明一唱一和,将场面扇呼得极为热烈感人。

    的确,如今的德江形势一片大好,不,简直可以用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来形容,黄思文和顾俊明讲的团结,奋进皆有道理。

    可听在场间其余众人耳间,却不是个滋味。

    因为众人尽皆明白,二人唱的这高调,争的无非是在未来的德江发展中,德江市政府的最终领导权的归属。

    这二人喊得山响,毫无疑问,便是想将最后的领导权归于黄思文处。

    可偏偏场中大多数心中,已然有了最佳拥戴人选,不是别人,正是薛向。

    这一点,几乎用不着解释,单看如今的德江市委在谁掌握之中,德江如今的热烈场面是谁一手缔造,由此二者,德江的领导权还有争辩的余地吗?

    这就好比昔年,伟大领袖一不掌军,二不掌政,却可以凭借一句“国防军军不跟我走,我就去找赤军”,轻松恫吓各方势力,成功挽回局面。

    领袖凭借的是什么?不是别的,是他缔造共和国和国防军的伟大功绩,以及长期以来,在军民心中形成的无上威望。

    如今,薛老三在德江的功勋和威望,也大约到了这种程度。

    既然,大部分人看来所为市府领导权,是一个不需要讨论的问题,黄思文和顾明俊又不是傻子,难道他们看不到这一层?

    自然不是,既然看到了这一层还要提出来,背后的意义是什么?

    大部分人或许还要费神猜测,可薛老三身在局中,简直过耳即明。

    黄思文要玩儿的不是别的,正是方才对付陆振宇的那招,故技重施罢了。

    果然,顾明俊话音方落,黄思文便转上了正题。

    “同志们。今天召集大家开这个市长办公会议,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咱们德江乃至蜀中开天辟地的大事件,云锦影城的上马工作。做一个总纲性的讨论和全局性的部署,并定下基调,相信同志们都清楚,影城上马德江的意义,是怎么强调也不为过的,省委也预备对云锦影城的上马支派相应规模的指导小组,我看咱们德江市政府也应该将云锦影城纳入为下一阶段政府工作的战略核心,老话说,提纲挈领,纲举目张。凡事只要抓住了纲,就基本解决了一半。”

    “既然将云锦影城作为咱们德江下一阶段的主纲,要抓住这个主纲展开工作,定然需要德江各个部门的密切配合,这就要求市委市政府能迅速、强有力地统领全局。如此,就少不得一个强有力的领导机构,所以我决定在市政府下面,成立一个云锦影城统筹领导小组,由这个领导小组,对云锦影城的上马工作进行统一规划,全权指导。只有这样才能权责明确,聚力成势,最大程度地发挥咱们德江的行政力量,将影城的上马工作集成化,简约化,从而大大地提高办事效率。缩短建成工期。”

    黄思文话至此处,瞬间满场哗然。

    除了薛老三闷头坐着安静抽烟,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不为别的,只因黄思文这番话出口来,简直捅破了天。

    听听这位黄大市长刚才说了什么。他简直自说自话,毫不要脸,转瞬就将德江的最大桃子,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眼下,德江什么事最大,毫无疑问是云锦影城的上马工作。

    干什么事儿,能以最小的代价,收获最丰厚的回报,还是这云锦影城上马工作。

    且,如今德江的上层官场,谁不知道薛市长正在着手计划成立一个全面领导影城上马工作的筹备小组,为了这个小组得以成行,薛市长前前后后约谈了德江市委市政府十几个直属部门的头头佬佬,并责令土地、规划,财政等几个部门集中力量,拿出了好几个基建方案。

    薛市长如此大规模地高调行事,整个德江无人不知、

    以至于,这个筹备小组还未通过官方途径,发出即将成立的消息,所有人已经盯紧了该筹备小组。

    因为谁都知道这个筹备小组一旦成立,凡选入小组内充任组长、副组长的市委市政府大员,不管办不办事,最终势必收获一份极大的政绩。

    而即便是选任到小组领导辖下的各办事单位充任主要干事长得,届时也少不得在履历表上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按理说,薛向既不是市委书记,也不是政府一号,他薛某人放出风气要组建筹备小组,凭借的是什么呢?

    换言之,既然他薛市长可以大张旗鼓地筹建云锦影城筹备领导小组,其他的领导,诸如市委孙副书记是不是也可以自筹自划,也组建一个领导小组,市府的顾副市长是不是也可以有样学样,来上一个影城的领导委员会?

    毕竟,大家都是平级别的领导,凭什么你薛市长说组建筹备小组就组建筹备小组,别人就不能组建了?

    道理很简单,还是因为一个天然领导权的问题,这就好比发行货币。

    原来的德江是个大大的乱世,群雄并起,诸侯争霸。

    各路诸侯都有自己的货币发行权,可经过几番征战,数次拼杀,周氏银行,孔氏银行,黄氏银行都先后在征战之中或倒闭,或元气大伤,以至于民间信用大跌,几乎不存在货币信用了。

    如今就剩了薛氏银行一家独秀,大有成为德江央行的趋势。

    是以,大家都认可薛氏银行发行的货币,无形之中也就锻造了薛氏银行的信用。

    一言蔽之,如今的德江,无论是政坛还是民间,大家都认可了薛市长。

    即便他薛老三不是名义上的德江一号,因为过往的威望和无与伦比的成绩积累出的优良信用,就赋予了薛老三这天然领导权。

    是以,如今的德江也就他薛老三有这个自信能大张旗鼓地组建云锦影城规划和基建领导小组。

    别家,即便是另起炉灶,因为信用缺失,也定然无人认可。

    反倒是薛向的这个正在筹备中的领导小组,稍稍漏出些风声,便引得各路诸侯,八方人马齐齐动作开来,大家皆对加入这个领导小组倍感兴趣。

    君不见今日一早,那位剽悍的女市长横冲直撞闯进薛老三的办公室,大大咧咧地便要薛向替她解决分管工作的调整问题。

    以这位女市长一贯的大胃口,不拿出财会,税务,公安三个口子中的一个,是定然不能满足的,彼时,薛老三左右为难,女市长撒泼打滚,怒不可遏,不依不挠。

    而薛老三灵机一动,只稍稍透了话,露出了想要让这位女市长进入影城领导小组的口缝儿。

    立时,那位女市长转瞬就变了面目,乌云暴雨,电闪雷鸣,转瞬就化作了春光烂漫,十里花开。

    举此一例,便可证明这影城基建和规划小组,在此时的德江政坛上有着如何巨大的吸引力和影响力。

    可以说,如今的这个筹备小组就是薛向手中最好的一把政治牌,他完全可以依靠这个筹备小组和多方完成最大政治利益交换,也能帮助他最大程度上地收拢德江政坛的人心。

    而如今,黄思文竟也瞧上了这把政治牌,或者说,即便得不到,也要毁掉他薛老三手中的这幅好牌。

    不得不说,他黄大市长眼光愈见犀利,当然,也不排除其背后有那位老头子的指摘,不管怎样,黄思文瞄准了这筹备小组做文章,这一刀可谓是砍在了薛老三的腰眼上。

    就在薛向心念万般的当口,黄思文咳嗽一声,虚压了压手:“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有什么事可以明说嘛,我知道大家因为什么喧哗,是不是早就听说了有人要组建影城的筹备领导小组?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这是谣言,是不负责任的政治谎话,试想,我黄思文这个德江市政府的市长,都不曾见到任何和云锦影城筹备领导小组有关的文件提案,怎么会有筹建领导小组一说呢?所以,我希望大家不要对那些不负责任的政治谣言动任何心思,也不要为此患得患失。”

    “当然,可能有些同志已经对那个政治谣言深信不疑,并为此做了政治上的投资或者投机,在这里,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没有市政府的表态,任何人的政治承诺归根结底也只能是谎言,最后,我要说的是今天这个我提请的云锦影城筹备领导小组的成立,不在同志们的讨论范围之内,换言之,这个筹备领导小组的成立是一定的,出了什么事,我黄思文一个人承担政治责任,大家需要讨论的只是这个领导小组的架构、规划,以及二级部门的领导人选。”

    黄思文话音落定,场中久久无声,众人简直对黄思文的自说自话震惊到麻木了。

    这位不仅悍然将薛向的举动定义为政治谎言,谣传,并且动用了市长的权威,否决了薛向那个根本来不及公开提出的筹备领导小组。

第二百二十三章 程序正义

    却说,黄思文自说自话地赋予了自己这新起炉灶的领导小组的合法名义,乍一看,这种行为有些二百五。

    毕竟,大家都认可了薛向对云影城筹备领导小组的天然领导权,你黄某人即便再有狡计,可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狡计都将化为飞烟。

    既然如此,你黄某人还要大言不惭,这不是公然耍无赖吗?

    唯独邱跃进心怀激荡,振奋不已,如果此间不是市长办公会议,他简直要跳跃而起,欢呼出声,在他看来,黄思文的这招实在是太毒了。

    是的,你薛老三是拥有对云锦影城的天然领导权,可这种领导权,说句好听的叫作众望所归,说句难听的,就是众人心中臆想的。

    没有官方的名义,没有大义的名分,你那个薛向版的筹备领导小组,终归野路子,上不得台面,没有任何的官方认可。

    而如今黄思文抢先一步,利用市长在市政办公会议上的一票否决权,冒着极大的政治风险将那黄思文版的筹备领导小组定了下来,如此,就占据了大义的名分,

    诚然,市长否决众位副市长的联名决议,若是拍板之后云锦影城上马失败,要负极大的政治责任。

    可眼下的云锦影城根本只见利益不见风险,在省委的干预之下,影城的上马只会成功,不可能失败,那就注定了黄思文的这个风险为零。

    当然,一票否决制,在一定程度上会损害他黄大市长的威信,降低上级对他领导艺术的评价,可如今的黄思文还用得着在乎自己的威信受到损害吗?

    因为在德江市府之内,他黄大市长根本就毫无威信可言,既然根本没有,又何必在乎失去。

    此外,上级领导对他黄思文的领导艺术如何评价。有了他黄某人前番几次和活土匪正面交锋中的拙劣表演,上级只怕早就对他黄某人的“领导艺术”见识到底了。

    同理,他黄大市长也根本不会在乎上级对他的评价。

    况且,只要有蔡行天在省委戳着。一时三刻谁也动不了他黄思文的位子,而趁此之机,夺过了影城筹备小组的领导权,将云锦影城上马工作,掌入手中。

    那这些所谓的政治风险,根本不值一提,势必会带来天量的政治利益回报。

    想通此节,邱跃进简直在内心深处,替黄思文竖上个大大的拇指。

    念头到此,邱跃进抬眼朝薛老三看去。

    那位薛市长貌似镇定依旧。淡然地坐着,面上无惊无喜,似乎根本不曾为黄思文陡施的杀招,而心神震动。

    但邱跃进观察入微,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薛老三内心深处的变化。因为,他分明看见,薛老三的小指指节在轻轻敲打着桌面,频率极快。

    邱跃进笑了!

    这位从来都自恃甚高,胸有成竹的薛市长如今也开始着急了,紧张了,这真是难得的景致啊!

    “薛向。这回你该怎么办呢,想想真替你发愁哦,大好的桃子,老子说夺不就夺了!”

    邱跃进险些笑出声来。

    的确,薛老三有些发愁了,事已至此。他敢断定,这不是黄思文能想出来的手段,其间道理虽然简单,说穿了也就是个程序正义的利用。

    即黄思文利用他市长这个身份所赋予的赫赫威权正面迎击他薛向,其后。再加上各种政治手法的运用,很轻易地便占据了上风。

    说来虽然简单,但没有对权术的深刻理解,没有丰富的政治经验,没有长期作为一把手对职位背后的权力的深刻体味,是决然想不出这个招数的。

    毫无疑问,薛老三从这次突然袭击的背后,又看到了那个老谋深算的老头子的身影。

    也只有他长期浸淫权力,对权术的运用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才会想到这种大巧若拙,气势万钧的简单主意。

    通过黄思文的职位赋予的权力,轻而易举占据主动权,拨开权力的迷雾,从根本上压制他薛某人。

    转瞬,薛老三也想到了几个破局之法,可稍加深思,便一一否决了。

    首先,他想过利用周道虔的程序正义来否决黄思文的程序正义。

    因为云锦影城的上马,毕竟是德江的大事,光是市府定了调子,最终还要上报到市委常委会上进行最后的讨论。

    而黄思文真将他自己定的调子上报到了市委常委会,那以薛老三对市委常委会的掌控,还不是想怎么否决就怎么否决。

    当然,黄思文也不是傻瓜,既然敢如此定调,就必然考虑过常委会上被推翻的可能。

    毕竟,他的一票否决也只存在于市长办公会上的一票否决,真正上了市委常委会,最高权威还掌握在周道虔受中,也就变向地掌握在薛老三手中。

    黄思文绝没有道理忙活半天,转了一大圈子,再回到原点,让薛老三轻易推翻他的结论。

    最大的可能便是黄思文直接将市长办公会议的决议上报省委,由省委来最终拍板定夺。

    毕竟,省委的确不好越过德江市委,直接就影城成立筹备领导小组下出指示,而蔡行天需要的就是一个由头,一个可以插手德江的由头。

    而黄思文只要一呈报,那省委就有了动手的由头。

    从这个角度说,黄思文既然决定动手了,就不会再给薛向将这调子送上市委常委会的机会。

    可以预料,如无意外,散会之后,省委就会飞速传来就黄市长呈报“云锦影城筹备领导小组”方案的赞同批示。

    是以,黄思文眼前定的调子,如果在散会之前仍旧不能被推翻,那极有可能这调子便成了最终的决议。

    既然无法利用周道虔的权威去否决黄思文的程序正义,正那眼下唯一能阻止黄思文版的筹备领导小组成为最终决议的法门,只有他薛老三站出来当面和黄思文打对台。

    而且,薛老三也自信如果他自己站出身来,占据着市长办公会议绝对优势的他,最终能利用民主的招牌毁掉黄思文的计划,即使不能推翻,也定能闹得黄思文的如玉算盘成了鸡毛鸭血。

    然,这念头方浮起,薛老三也快速推翻了。

    道理很简单,就如方才黄思文和陆振宇因为座位所起的冲突一般,当时黄思文是点名要求薛向发表看法。

    点名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迫不及待地希望薛向站出身来和他黄某人来一场正规的对抗,而一旦对抗真的发生,黄思文大可掀翻台面,扬长而去。

    而蔡行天便可顺着今次德江市政办公会上的一幕,合理合法地将他薛某人彻底打翻在地。

    同理,此刻,薛老三同样也站不出来,他若站出来,无疑于自杀,这种结果比黄思文成功定下云锦影城筹备领导小组的调子更来得险恶。

    一时间,两条路子皆被堵死了,薛老三也是头疼至极。

    一边的谢明高,陆振宇亦是满心担忧,这两位脸上要么是一脸的凝重,要么是满面的苦涩。

    眼下的情况,摆明了黄思文强行利用市长的权威以及手持蔡行天搬下的尚方宝剑,可谓一手握着程序正义,一手操着赫赫权威,堂堂正正碾压下来,他薛老三所有的防御似乎都用之不上。

    就在薛老三百思无解的当口,他忽然瞧见曹大市长不住地撇嘴蹙眉,似乎遭遇了什么不得了的烦心事一般。

    刹那间,薛老三福至心灵,微微一笑道:“黄市长,你的提议我觉得很及时也很有必要,至于能不能在市委通过,咱们先不考虑,目前的关键是这个筹备领导小组的主要领导人选问题,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

    薛老三这一表态,除了黄思文,邱跃进,顾俊明,余者心中尽是一声沉重的叹息,薛向如此言语,摆明了是要认命啊。

    的确,眼下的情况,不认命又能如何。

    只是,薛市长这话问得有些多疑,既然落进了黄鼠狼的陷进,难不成指望着三两句好话,就能换回黄鼠狼的怜悯,做梦!

    邱跃进是紧咬了腮帮子,两边的脸颊线条僵硬至极,别搞错,邱大书记不是难过,而是尽自己最大力量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是的,他太畅快了,活土匪失败了,终于失败了,以后的德江,将正式纳入他邱跃进的时代,至于黄思文什么的,不过是他邱某人的门下牛马走,随便塞一个桃子,糊弄好住,也尽够了。

    而黄思文亦是得意到了极点,薛老三这番表态,几乎等同于弃子认输了,按照官场老手的理解,这个时候,将得理让人,放过对手一马,全乎大家的面子。

    可黄思文对薛老三恨之弥生,眼见着他薛老三跌倒在地,哪里还能忍住不奔上前去狠踹几脚的冲动。

    这不,薛老三话音方落,便见黄思文大手一挥,:“薛向同志的这个提议很及时嘛,我先说说我的看法,这个领导小组的组长,自然是由周书记出任,毕竟,党管一切嘛!常务副组长,我就毛遂自荐,当仁不让,小组内设两名副组长,分别由市委的两名副书记充任,其中一名我推荐顾俊明同志。”

第二百二十四章 惊爆眼球

    “顾俊明同志的履历我就不说了,这是一个原则性强,有思想,守纪律的好同志,更难得的是,他在经济建设上也颇有思想,在省委办公厅时,就小有名气,由他充任领导小组的副组长,定能起到查余补缺,参合拾遗的重要作用。另外的一名副组长,我建议还是由市委常委会公开举荐,虽然经济建设是市政府的主要工作,但归根结底,党领导一切,领导小组内,党口的领导多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嘛。此外,领导小组辖下还设置若干名干事长,负责领导小组内各二级单位的领导工作。”

    “再设一位小组办公室主任,负责沟通上下,统筹全局,在这里,我提名邱跃进同志小组办公室主任一职,道理很简单,影城最终落户云锦,全部的工作基本都在云锦展开,方方面面自然少不得云锦各家单位的参与,有邱跃进同志担任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则必能协调好与云锦方方面面的衔接工作,我想这点大家是毫无疑义的吧,其余的几位干事长则由党口和政府口的主要领导充任,具体人选在这里咱们就不多做讨论了,最后还是交由上级领导定夺,当然,市政府也保留相当的建议权。”

    转瞬,黄思文便自说自话定下了筹备领导小组几个主要职位的人选,与会众人简直被黄思文这番话惊呆了。

    顾俊明,邱跃进占据核心位置也不算什么意外,毕竟这两位是他黄思文的铁杆,跟着黄思文辛辛苦苦打江山,这会儿,姓黄的打下了江山,自然少不得要分封功臣。

    而黄思文之所以不抢夺组长之位,乃是因为周道虔是德江一号,他若敢抢,那是自找不痛快。如今可是正反着某化,党领导一切,无论何时,无论何事。都要得到最大的体现。

    是以,周道虔充任组长,他黄某人甘居第二,这也是约定俗成的,正常至极。

    众人震惊的不是别的,而是黄思文的最后一番话,听听他说的,其余的人选将由市里举荐,交由上级最后定夺。

    市里?指谁?一般情况下,党口管帽子。自是由市委推荐,可黄思文用市里替代了市委,且最后还强调一句“市政府保留相当的建议权”,很明显是在告诉众人,最终的名单将由市政府。也就是他黄某人提交上去,由上级决定,这个上级自也不可能是市委常委,而只能是省委。

    如此一来,这句话便完全可以这样代换,最终名单由他黄某人上报,经由蔡书记敲定。一言蔽之,谁上,谁能加入筹备领导小组,当由他黄某人一人而决。

    众人惊怒便是为此,黄思文抢走了最大的桃子不算,竟然他妈的还玩儿起了垄断。这还有王法么?

    更让人难受的是,即便黄思文这般做了,大家也没什么好的法子用来阻止,要想获得领导小组中的职位,似乎唯一的方法。便是迎合他黄某人。

    局势至此,于薛老三而言,可谓是彻底崩坏。

    谢明高与陆振宇相视一眼,眼中俱是浓浓的失望和不满。

    二人失望的是薛向太过优柔寡断,举棋不定,若是他快刀斩乱麻, 早些定下了筹备小组的台盘,交付了周道虔在常委会上走了过场,黄思文就算是天神下凡,也绝无回天之力。

    如今倒好,让黄思文一手掌握了程序正义,一手拿捏着蔡行天的威权,转瞬就将一棵结满了硕果的果树,揽进了自己怀中,真叫人气破肚皮。

    薛老三似乎也失望之极,脸上挂着深深的无奈,开口道:“思文市长,您说的这个筹备小组副组长人选是不是太少了?只有四个,容量太小了,我认为有些同志的能力是完全可以胜任副组长职位的,譬如说曹颖市长,她的办事能力和办事风格,短短两个月来,在咱们德江市委市政府是有口皆碑,我认为这样的同志完全有能力胜任筹备领导小组的副组长一职,您看能不能向酌情考虑,咱们的这个领导小组,再多加一位副组长。”

    黄思文心中顿生出啼笑皆非之感,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活土匪竟还有心思想着拉拢卖好曹颖这头母老虎,真不知这小子脑子里装的是什么,难不成薛向竟是如此重口味?

    心里头想着龌龊的事情,黄思文嘴上却是不慢:“薛向同志的这个建议是极好的,但是我认为领导小组要想强大有力,就必须压缩编制,控制人员,要不然编制太过庞大,就势必降低办事效率,无谓增加相互扯皮推诿的几率,这不,中央都在要求压缩部门,所以筹备小组的组长和副组长,就定为四人,余下的干事长也不宜超过五人。至于曹颖同事,她的能力我是最清楚地,担任一位干事长还是绰绰有余的,薛向同志举荐得不错。”

    黄思文正襟危坐,大大咧咧说道。

    这一刻,他的成就感简直攀升到了巅峰,好似坐了金銮殿、统御亿兆八方的皇帝,批准了薛向这个小臣的奏章。

    看着昔日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活土匪此刻只能乖乖地匍匐自己身前,等候着自己裁决他的奏章,这种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舒爽。

    要说,黄思文勉强任用了曹颖,不是因为薛向的举荐,而是因为曹颖背后的那位炳耀书记。

    至于这位曹市长的所谓能力,黄思文是丁点儿也未见到,这个蠢女人除了狮子大开口,胡搞瞎闹,还有什么本事?

    在黄思文看来,他肯舍出一位干事长赐予曹颖,就是绝大的恩赐和拉拢了,对方势必欢天喜地地接过,飞速地从薛老三的怀抱离开,转投自己。

    黄思文念头到此,便朝曹颖看去,脸上挂着和气而温暖的微笑,准备迎接女市长的热情回应。

    出乎意料的是,黄思文没有等到女市长的微笑,他眼睛方朝女市长所在的位子瞧去,但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迎面朝自家脸上砸来。

    黑光一闪,黄思文的皮肤只觉一阵热辣传来,霎时间,胸前的西服便被印得湿透,一团皱巴巴的褐色茶叶,乱七八糟地粘了黄思文一脸。

    女市长竟抓起桌上的一杯热茶,对着黄思文脸蛋泼了过去!

    惊变陡生,所有人都愣住了,这回便连薛老三也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黄思文更是如呆头鸡一般愣在了当场,只机械式地挥拭着脸上的茶叶,坐在他身后的胡耀华,更似接了报警电话的救火队队长,飞速抢来了毛巾便往黄思文身上擦去。

    堂堂市长办公会上,竟然爆出此等荒唐,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得无以复加,简直要生出今夕何夕、此身哪间的感慨了。

    因为谁也没有想到,堂堂市长办公会议竟然会有上演全武行的一天。

    往常某某高层会议出现了言辞难争的争辩,便会迅速地在各地官场传扬,无他,只因越是高层的领导越会注意风度,出现了有失风度的场面,自然难免成为官场人士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场间众人按说也算是见多识广之辈,也经过省厅级高层会议某两位领导相互对骂,拍桌子,砸椅子,再往上,到了省一级的领导,这种激烈的冲突几乎很少出现了。

    即便斗争再是激烈,也都是绵里藏针,暗箭袖中,根本不可能出现火爆激烈的场面。

    可眼前的这一幕,哪里只是火爆激烈,简直是惊世骇俗,挑战着场间众人的认知底线。

    副市长端起茶水泼了正市长一脸,这该怎么解读?这是什么节奏?没有人能在转瞬之间给出答案。

    黄思文怔怔半晌,方才接过胡耀华递给他的干毛巾,重重擦了把脸。

    待得深蓝的抹布从黄思文细窄的眼眶处划过时,此前冰冷坚毅、似要噬人的眼神又迅速恢复了柔和。

    黄思文平静地望着女市长,“曹颖同志,你这是怎么了嘛,要是我那句话说的不对,你说出来,我一定改,毕竟你是我们班子里唯一的女同志,我可能有时候难以顾及周全,有些话说得不到位,冒犯你了,还请你多多担待。”

    黄思文此番话出口来,真令绝大多数人惊爆眼球!

    任谁挨了这莫名其妙的一杯水,只怕也得当场暴走,更不提黄思文身为德江市市府一号,且又是在他主持召开市府办公会议的会场上,遭遇了如此羞辱的一杯水,便是做出如何激烈的反应,也皆在情理之中。

    可偏偏黄思文的反应冷静至极,他这番风采,倒有了几分大政治家的模样。

    不止顾俊明,此刻,邱跃进亦在心中,暗暗高声叫好,便连薛老三眼中也闪过一抹异色。

    的确,黄思文的反应超出了薛老三的意料之外,若是黄思文反应激烈,那黄某人正落入他薛老三的彀中。

    因为女市长发火,本就是薛老三设计推动的,时下的场面,没有谁比薛老三这个局中之人看得更加透彻。

第二百二十五章 妙手天成 (求月票)

    先前,会议开始,黄思文方亮出宝剑,薛老三脑中便百转千回,深思熟虑,将对方全盘的杀招以及自己的退路,迎敌之法尽皆想透了。

    思来想去,黄思文抑或是蔡行天,今次针对他布下的都是一个必杀之局。

    杀招一成,薛老三几乎只有束手就缚的份儿!

    蔡行天不愧是老牌政客,官场斗争的经验极是丰富,这个龙门阵一摆,薛老三是不能退也不能进,更不能掀翻台子,简直就是必死之局。

    薛老三绞尽脑汁,也没想出破局之法,若非瞥见彪悍的女市长撇嘴蹙眉,今次说不得还真让黄思文得手了。

    话至此处,列位看官或要问了,怎么这彪悍的女市长就成了破局的关键?

    道理很简单,薛老三不能掀翻这个台子,是因为黄思文憋着劲儿要跟他玩一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就是说黄思文拼着自己在蜀中官场上永远落下没有领导艺术,不善官场政治生活的恶名,也要拖得他薛老三下水。

    因为薛老三一旦掀了台子,就给了黄思文背后的蔡行天借题发挥的良机。

    是以,若薛老三掀翻台子,不啻于自杀。

    而薛老三不能掀翻台子,并不能代表别人不能掀翻这个台子。

    要说此间,薛老三的跟班、盟友也是不少,可这几位再是赤胆忠心,恐怕也不会冒着被打落尘埃的风险,死顶他薛老三这回。

    毕竟,政治投靠为的都是政治利益,忠肝义胆之辈,几乎仅限于传说。

    要谢明高,陆振宇之辈舍生忘死地掀一回台面,随之而来的,恐怕是被蔡行天借机彻底打落尘埃,甚至剔除出官场队伍。

    如此巨大的风险。或者说在丧失政治生命的大恐怖面前,还有什么政治利益,能够驱动二人做此舍身之举。

    当然,这都是从人性和理性的角度分析。

    此外。这掀台盘此一招棋,薛老三能想得到,谢明高和陆振宇未必能想得到。

    如此,薛老三要找到一个肯在这时挺身而出,掀翻台来的人那真是千难万难。

    毕竟官做到副市长这个级别,哪个不是顶儿尖儿的人精鬼灵,谁肯二百五一般替他薛老三赴汤蹈火。

    若非今日上午,女市长冒昧来访,在他薛老三办公室撒泼耍横一番,他薛老三便是烧沸了脑浆子。也定然寻不着破局之法。

    当然,说来巧合,可有句老话说得好,机遇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薛老三能在危急关头寻得灵感,也和这家伙善于布局。精擅利害是分不开的。

    若是他昨日执意拉下脸来,也未必不能将那女市长驱逐出境,然那不是薛老三的性格。

    不成想,好人好报,这果报来得极快。

    有了上午和女市长打交道的那番经历,薛老三基本已经对着女市长的性情掌握了个通透,更对其性格、权欲有了全面的认识和了解。也正有了这多方面的掌握,薛老三才能从容布局。

    方才,黄思文已然将云锦影城筹备领导小组的果实揽入怀中,值此危机之时,薛老三不奋起反击,却对黄思文说什么曹颖市长是个极有能力的同志。进入领导小组担任副组长,绰绰有余。

    当此之时,无人不觉得薛老三这是失心疯了,这他妈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敢扯这八竿子打不着的。

    只有薛老三清楚。他不过是在往曹颖这座已经快要烧起来的火炉里,再添了一把干柴。

    果不其然,他这把柴火方加进去,顿时火光冲天,霎时间,这位女市长便被引爆了。

    薛老三猜得不错,女市长对黄思文猛地跳出来,横插一竿子,抢了薛向领导小组的筹备权是极为不满的。

    因为,今天上午薛向方许了她一个副组长的职位,女市长顿觉大权入手,功劳亦有,正欢喜得没边没际,从薛老三办公室折回后,甚至还匆匆回了办公室,给炳耀书记去了电话报喜,言语之间对薛老三更是大加褒扬。

    这会儿, 黄思文跳出来横插一杠子,不仅戳飞了薛市长对筹备小组的领导权,连带着也戳飞了她曹大市长志在必得的副组长的官帽子,这叫权欲之心极旺的曹大市长如何做想?

    她本是个没有多少高深官场权术的女人,眼界极低,只认准到手的东西。

    此刻,邱跃进居然壮着胆子敢来抢她曹某人好容易才架上头的官帽,这分明是在找茬儿啊。

    当时,女市长就气得不行,嘴皮子都忍不住直抽抽了,又听黄思文大言不惭,自说自话定了四个组长,一个组办主任,若干干事长的名额。

    最恼火的是四个副组长,周到先,黄思文便占了两个,另一个被黄思文打赏给了自家在德江的心腹顾俊明,最后一个明确给了市委常委,如此算来,副组长的位子是一个不剩。

    要说这副组长的位置给别人,女市长还未必这般生气,可凭什么给顾俊明。

    论资历,大家几乎是同一时间下到德江的;论市长班子的排名,他顾俊明还在自己之后,凭什么这姓顾的就敢越过自己去,大模大样地做这个领导小组的副组长?

    若非顾忌当时的场面,且怒气还未冲毁仅存的理性,怕是先前黄思文话方出口,女市长就要慨然发飙了。

    薛老三正是看准了这一切,才又替处在暴走边缘的女市长加了一把柴火。

    他干脆直接向黄思文提名曹颖曹市长出任筹备领导小组副组长,而黄思文事先已经声明了整个筹备领导小组标配为一正三副四位组长。

    按照黄思文自说自话的安排,先前已经许出了周道虔,邱跃进,顾俊明三位组长,剩下一位更是言明在市委常委内部选取,女市长不是市委常委,自然不在候选名单之列。

    可以说,黄思文的名单中根本就没有女市长的容身之处,薛老三明知如此,还要举荐,而黄思文更不可能出尔反尔,自扇耳光。

    于此,女市长的副组长提名必然无法获得通过,剧本便如薛老三预料的一般上演了。

    黄思文毫不犹疑地便拒绝了薛向的提名,在黄思文看来,薛老三完全是气得发疯了,这都什么时候,竟然还想着拉拢人心。

    当然,想到拉拢人心,黄思文亦想到曹颖背后的那位炳耀书记。

    是以,薛向的提名他虽然否决了,但炳耀书记的面子还得给。

    这位曹大市长怎么看都是个官场菜鸟,副组长的重任如何能够胜任?给她一个负责领导二级部门的干事长干干,这没见过世面的娘们儿恐怕要乐疯了吧,炳耀书记那边也好交代。

    存了这般念想,黄思文便建言由女市长来充任干事长,在他看来,这个面子他已经给得不小了,可在女市长处,姓黄的简直是给脸不要脸,欺人太甚。

    除了对黄思文的极度不满外,女市长对薛老三的好感度已然达到了顶峰。

    女市长本来就是个简单的女人,没什么心机,性子泼辣,敢爱敢恨。

    今日上午,薛老三慷慨大方赠了她曹某人一个副组长的大桃子,女市长本对薛老三的好感,已然上升到了极高的程度。

    而现如今,人家薛市长被黄鼠狼这不要脸的硬生生摘走了最大的桃子,正是最痛苦无助的当口,还不忘答应对她曹某人的承诺,甘愿向黄鼠狼伏低认输之余,还鼎力举荐她曹某人上位。

    就冲这份情义,女市长简直有些感动了!

    一边是让人感动的薛市长,一边是夺了自己冠冕,还要拿一顶破草帽,转赠与她曹某人,还希图她曹某人感恩戴德的黄鼠狼。

    两相对比下来,曹大市长的火气瞬间攀升到了极点。

    当怒火将她仅存不多的智商吞没之际,什么出格的事,是这彪悍女市长干不出来的?

    她曹颖当年在街道办干妇女主任的时候,撒泼骂街,可是从来没甘于人后。

    今次,黄鼠狼竟敢硬生生坏了老娘的好事,跟他王八蛋拼了就是。

    正是怒从心头起, 恶向胆边生,说时迟那时快,女市长端起胡耀华刚加入杯的热水,便朝黄思文脸上泼去。

    亏得她隔坐甚远,一杯水只少量的打在了黄思文的脸上,热度顷刻便散,要不得黄大市长此刻非得被烫个满脸花不可。

    按说,任谁遭遇了此等羞辱,都得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出人意料的是黄思文竟然还能平心静气,安静而理智地同曹颖讲话。

    这倒非是黄思文瞧破了薛老三的妙手偶成的巧计,而是今番,黄思文心志坚定,目标清楚,认定了今次自己袭杀的目标只有薛向。

    除了薛向,一切人等皆不在他的眼中,先前,他之所以回应陆振宇的纠缠,无非也就是想借此引出薛向加入战场。

    而如今,眼见他黄某人就要大局底定,上演一出完美的猎杀。

    值此之时,曹颖这疯婆子杀将出来,别说泼一盆水,就是浇一瓢粪到他头上,他都能忍得下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黄思文名扬德江

    黄思文原想着自己这番忍辱含垢,肚量如海,这曹颖便是再妈妈不讲理,也该有所触动,稍稍收敛了吧。

    毕竟,这疯婆子刚才当众淋的不是别人,而是德江正印市长。

    可这回黄思文却是想得左了,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理解女市长的思想境界。

    在这位女市长的战斗法则里,她的辱骂和蛮缠只有激起了对方的滔天怒火,才证明了她的攻击有效,她才能从内心深处收获一点爽感。

    可眼下黄思文故作圣人,泼了他一杯水,这人还当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这不是变相地在侮辱她曹某人吗?

    老子都拿水泼你了,你还能笑嘻嘻地跟我说话,这不是当老娘根本就不存在吗?

    至少在曹颖的殴斗原则里,这位黄市长的笑语温言,简直就是对她最大的讽刺。

    这不,黄思文一句话罢,女市长战意愈见高昂,重重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指着黄思文的鼻子,便呵斥开来。

    “黄市长,这是你要我说的,那我就直说了,我不像别人那样有什么事,喜欢藏着掖着,我这个人就是急性子,直脾气,有什么就说什么,方才泼了你,是我不对,但我要说的是,你黄市长该泼。或许我这样说你黄市长还觉得是我胡搅蛮缠,不通道理,可你想想,你扪心自问,你黄市长来德江这小半年,到底为德江人民干过哪件实事?到底在广大群众心中,留下了怎样的反响?”

    “是不是薛向市长干什么,你都要和他唱反调?如今的德江有眼前的大发展,好局面,到底是谁打下来的,你黄市长敢不敢当众说出口来?我知道你不敢,可你不敢没关系,你可以去街头巷尾,村社茶馆。走一走,坐一坐,看看咱们德江老百姓对眼前的德江是怎么样的评价,对咱们市委市政府哪位领导人最是推崇!”

    “其实不需要我说。你黄市长心知肚明,不是别人,正是薛市长,再说这云锦影城,这笔投资是怎么来的,你黄市长难道就真的不清楚吗?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见了别人种了果树长了桃子,就想着使用阴谋诡计将那桃子摘回自己家中,偷偷藏了,可你想没想过。因为你的这番自私,是否会导致这笔投资的流产?别忘了,那港商可是薛向市长引进的,就算那港商是认地不认人,可另外两笔投资是翠屏——玉女风景区的两位外商老板的。他们两位和薛市长的往来关系还用我多说吗?”

    “你黄市长如此不讲规矩,不顾大局,抢夺属下的劳动成果,破坏德江招商稳定的新局面,难道你就半点愧疚也没有吗?是的,你这种人不会愧疚,你只顾着自家的前程。拿四百万德江人民的根本福祉,作了仕途上的投机赌注,见困难就退,见功劳就抢,你黄大市长是真的就不知道现如今的基层同志管您叫什么吗?我都私下里听见两回,人家亲切地叫您黄鼠狼。”

    曹颖这番话出口来。真如江河灌海,其势抨天。

    啪,戴裕彬竟然生生拗碎了手中的茶杯。

    要说这位女市长是标准的官场二愣子,可她这番锵锵骂词蹦出口来,不见多少脏话。却字字如投枪,如匕首,扎在了黄思文的心窝。

    有如此奇效,倒非这位二愣子女市长文采如何出色,眼光如何敏锐,而是她这番言语,纯是由心而发,见情见性,几乎也代表了德江官场上对他黄市长的普遍看法。

    而黄思文未尝不知道底下人对他持有这般看法,可在心理上他黄大市长是有优势的,在他想来,你底下干部再对他黄某人不满,可见面了还不是乖乖叫他黄大市长,人前人后依旧得伺候得周周道道。

    换言之,他黄思文就是天神,那些基层干部在他眼里就是蝼蚁,天神何必在乎蝼蚁的看法。

    可如今,曹颖将这万千蝼蚁的普遍看法直直摆在了他黄思文这尊天神的面前,霎时间,天神的心理防线便崩溃了。

    说到底,他黄思文不是天神,而是一个人,一个正常的人,一个有着强烈自尊心,极度自负的男人,

    当曹颖将这血淋淋的现实,端上他面前的时候,他黄思文要还能忍住,那也真就是没皮没脸的老油子了。

    惜乎,黄思文不是!

    说穿了,他也只是个寻常的机关干部,不过凭借着几分眼力和一些运气攀上上了蔡行天,才有了如今的这般神奇际遇。

    归根结底,他黄思文并没有舍弃身上那读书人的骄傲和矜持,越是有着这骄傲和矜持,面皮就越是脆薄。

    最要命的是曹颖那句“黄鼠狼”,简直快要将黄思文的一颗羞耻之心戳成两半了,

    黄思文一张脸青白到了极点,瞳孔迅速充血,整个面部如恶鬼一般,惊恐骇人。

    是的,便是到了此刻,黄思文仍旧记得今次会议的主要目的,他只需要立时挥手散会,行出门去,今天的事便算定了下来,谁也无从更改。

    他定了定神,不知使动多大心力才勉强压制下怒气,哆嗦着嘴皮,张开口来,方吐出一个“散”字。

    曹颖女市长又彪悍地接茬了,“散,散什么散,这件事不掰扯明白,我跟你没完,你黄市长不要以为薛市长好欺负,就搞这些阴风暗箭,我曹颖却不是好惹得,行得正,坐得直,就看不惯这个,你有能耐把这些阴谋诡计尽往我身上使,欺负老实人算什么本事,今儿这会上不说明白,谁也不准走,就是官司打到省委我也奉陪到底,我就不信朗朗乾坤,堂堂蜀中就还没了说理的地方。”

    当听到女市长亲切地称呼“薛向”为老实人时,不知多少人险些喷出口来,邱跃进一张小脸,几乎快要完全扭曲了。

    薛老三是老实人,这天下还有不老实的人么?

    便连薛老三也险些崩溃,就是替我打悲情牌,你曹市长也请靠些谱儿啊!

    然,当曹颖话音落定,顾明俊,邱跃进心中俱是一掉,脑海中齐齐蹦出一个词儿来“完了!”

    的确,蔡行天的必杀之局竟让这个疯婆子给搅了!

    原本策划的完美无缺的杀局,几乎不管薛向如何应对,都是必死无疑,可偏偏曹颖这疯婆子如此一搅,整盘杀局就此灰飞烟灭。

    道理很简单,黄思文的程序正义,也不过是利用他市长身份所赋予的先天权威,只需要他黄某人拍了板,上交给蔡行天定夺,走完整套程序,活土匪的大桃子就此便被轻易地摘走。

    而这其中不是没有破绽,破绽便是得有人站出身来掀翻这个台盘,毕竟整件事从根儿上说,黄思文是不占道理的,可黄思文要的不是占据道理,而是程序正义,即便他占不着道理,可场间众人谁又敢站出来和他当堂对峙,大闹一番呢?

    薛行吗?自然不行!

    薛向若是敢开口,他黄某人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转身离去,薛老三头上必然落下一顶“不尊重领导,擅搞小山头”的帽子。

    此帽子一旦落下, 蔡行天抓住由头,稍稍使动法力,薛老三在德江的一切,势必灰灰。

    不顾一切的蔡行天在德江的威力,足以毁灭一切。

    谢明高,陆振宇之流可以掀这个台盘吗?可以,可要冒的政治风险极 大,大到几乎百分之百会终结政治生命。

    如此大恐怖的压迫之下,谁又有胆量下注呢?

    所以黄思文此番行事,虽然留着这唯一的破绽,可细细分开说来,这唯一的破绽,也几乎不曾存在。

    可偏偏场间就有女市长这朵官场奇葩,别人不敢干的大恐怖之事,在她眼中直视若等闲,薛老三稍稍引逗,这位就悍然杀出了。

    是的,在她女市长的的官场认知里,她曹某人是有后台的,既然有大后台,还用得着怕什么?

    况且,她曹某人这般所言句句属实,可谓是仗义执言,抱打不平,什么时候,党内的政治生活,竟不许说实话了?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至于她一个副市长当场拿水泼正印市长,会不会有失体统,这点担忧更是从不曾上得女市长的心头。

    在她想来,这点事算得什么,不过是泼了一杯水,她曹某人又不曾草爹骂娘地骂出脏话。

    他堂堂黄市长,一个大男人,自己一个女人,争论得兴起,情绪控制不住,泼他一杯水算得了什么,省里还能为这个处罚自己,别逗了,那些老头子们没这么无聊。

    正是有了这种种的奇葩逻辑,才有了女市长这番的惊天彪悍之举。

    而女市长这番一折腾,便将黄思文所布下杀局的最大破绽戳露开来。

    那就是黄思文摘桃子的行为,在事情理发上,根本站不住脚,他先前敢蛮横而行,赌的就是没人敢站出来掀台子,即便是不合理,可官场上不合理的事儿多了,这属于政治斗争,谁会傻到跑去省里打口水官司。

第二百二十七章 给我两斤(为盟主泸水善人贺)

    薛向若是去打这口水官司,那只能说他幼稚!

    可偏偏有人不怕幼稚,这位女市长便是其人,人家张口就要把官司打到省委。

    若她真将官司打到了省委去,黄思文在德江的所作所为,为岂非要袒露于蜀中当道诸公面前。

    可偏偏黄思文所行之事是上不得台面的,他求得不过是短平快,虚图借用蔡行天的一号权威,尽快将调子定夺下来。

    而,今次的事,若真是被曹颖闹上省委,那他黄思文即便是有蔡行天一力偏袒,可蜀中的其他政治势力又岂会坐看蔡行天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如此一来,不管局势如何发展,今次黄某人的大戏,算是彻底演砸了。

    便是散了会,他也绝不能向蔡行天递交什么领导小组筹备决议了。

    因为决议递上去,那此刻在市长办公会上的一幕,定然也会随之奏报到省委!

    “滚!”

    黄思文舌绽春雷,大吼一声,随即重重一巴掌落在硬木方桌上,发出惊天巨响。

    这一巴掌实是含恨而发,力道万钧,巴掌印在了桌面上,一阵剧痛袭来,迅速冲淡了黄思文头脑高地上的满满愤怒,他的小指骨节竟被拍裂了,立时,鲜血便从指缝间溢了出来。

    黄思文简直要气疯了,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好好的一场必杀之局,竟让这疯婆子硬生生给弄破了。

    难道这薛老三真的是天神护体,历劫不坏?

    黄大市长终于发飙了,女市长不惧反喜,斗志昂扬,捋了捋袖子,露出白生生的手腕儿,便要悍然迎战。

    在她看来,这才是吵架,先前她一个人干吼。这姓黄的阴阳怪气,跟个木头人一般,这架吵得有什么意思。

    吵架,吵架。不就得像这样,你来我往,看谁的气势足,看谁的底气盛。

    曹大市长自问在吵架一事上,她断不会输给任何人!

    眼见着一场会议便要开成闹剧,薛老三终于挺身而出,上前拦住了女市长,拽着她那偏厚的毛料西装,边连推带搡将她挪位,边劝说道:“曹市长。消消火,消消火,都是一个班子里的同志,有争论在所难免,咱们完全可以心平气和都说嘛。走走走,冷静冷静,到我那里喝杯茶,咱们找时间再找黄市长汇报。”

    “薛市长,你不用拉我,我就是看不惯有些小人仗势欺人,你怕他。我可不怕,我就不信这天底下还没有说理的地方,你放开我,我今天就要跟他好好理论理论,没人帮你主持公道,我来主持这个公道。这个官司我跟他黄市长打到底了,省委打不通,我们就去中央打,党的天下难道还能让这坏人当道?”

    女市长激动不已,这下。薛老三反倒有些惭愧了,他真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硬挺自己的竟是这位昨天才有了初步接触的曹市长。

    当然,这硬挺的含金量或许没那么充足,但人家有这个心意,他就足感盛情了。

    想到方才设计这位曹市长,他真是有些汗颜了。

    不过眼下的局面,薛老三清楚,未来的局势发展,对这位曹市长而言,是只好不坏。

    因为她曹市长掀了台盘,市长办公会上上演了如此一幕,黄思文的一番算计尽数落空。

    而今次的市长办公会上的种种,若是上报到了省委,曹市长或许会受些苦楚,经些磨难,可黄思文的这关也绝不好过。

    毕竟,曹市长在会上捅出来的这些俱是事实,几乎不查便知,黄思文的阴风暗箭又如何敢摆到省委诸公的高台之上。

    黄思文自己吃了天的的亏,回过头来,反倒是他要着紧捂住风口,将这场风波平息下来。

    更何况这女市长在德江又不是什么重量级人物,她今次在德江市长办公会上的这般一闹,看在省委诸位大佬眼中,只能算是无知妇女,百出洋相。

    可既然是无知妇女,谁又愿意跟她计较呢?

    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灭杀无益,徒然惹恼了省委的某位重量级人物。

    政治上的算盘谁都会打,既然招惹这种疯女人的成本如此之高,想必也没有谁愿意追究了。

    薛老三料想的不错,散会后的几天,这场闹得沸沸扬扬的市长办公会果然就像没有发生过一般,平白无故地消于无形。

    只当日曹颖大战黄思文的场面不知被谁泄露了出去,在德江官场,被传得活灵活现。

    各位传播者俱好似亲见那日的场面一般,每每演讲,皆是绘声绘色。

    传播的最广的自然是女市长高声呵斥黄思文的那番仗义执言,听者无不拍手称快。

    连带着那位二百五的女市长,竟然在德江官场上博得了铁娘子的美称。

    至于黄思文机关算尽,反倒丑态百出,臭名远扬。

    原本他那黄鼠狼的绰号只在基层官场小范围的传播,而经过那日女市长在市长办公会上的当面直呼后,迅速传遍整个德江。

    当然,此是后话, 按下不表。

    却说,薛老三连推带搡,甚至用出了暗劲功夫,才将那位暴跳如雷,战斗力满格的曹大市长请出了会议室。

    薛老三领着女市长,折回了自家办公室,亲自替她泡了一杯顶级大红袍。

    又强忍着性子,听了女市长又大骂了半个钟头黄思文,终于,曹市长的秘书小刘,出现在了门口,招呼说,有重要电话,需要曹市长马上接听。

    女市长起身告辞,临了,那新泡的茶杯,却始终捏在手中,絮叨之余,还不忘赞叹这茶水实在好喝。

    薛老三简直如蒙大赦,连连应承,直说,好喝,欢迎曹市长常来。

    哪里知道,女市长张口就道,“常来就不必了,我一介女流,老来你这里,没得惹闲话,这样吧,你送我两斤,我回头让小刘来拿。”

    说罢,女市长扭着腰肢,婷婷袅袅地去了,浑然不觉,身后的薛老三已然一头撞在了门框上。

    送走了盖世奇葩,薛老三正苦了脸,思忖怎么去寻摸差不多的两斤茶叶。

    之所以决定按女市长吩咐办,不是因为方才的市长办公会上,欠了女市长不小的人情,归根结底,如今的活土匪实在是有些畏惧女奇葩了。

    他生怕不解决了,这女市长又随心而为,折腾出各种事故来。

    薛老三正想地没着没落,谢明高,陆振宇一前一后,跟进门来,二人形色俱是匆匆,脸上肃穆至极,丝毫没有因为成功瓦解了黄思文的必杀之局而有稍稍欢喜。

    瞧这二人的脸色,神态,薛老三便知道这二位是来干什么的了,无他,除了致歉还是致歉。

    果然,陆振宇顶着一张涨红老脸,当先道:“薛老弟,对不住啊,刚才是老哥顾虑太多,有些小家子气了,辜负了老书记对我的嘱咐,也辜负了你薛老弟……”

    “打住,打住。”

    薛老三连连摆手,止住了陆振宇的自剖,“老陆,说这个,就过了啊,有些时候,有些事上,大家都得相互体谅,如果换我,处在你的位置上,恐怕也得做出和你同样的决定,这没什么,人之常情,要是你老陆真的不顾一切冲将出来,我怕还得小瞧你呢。”

    说着,他又转脸冲谢明高道:“老谢,你也一样,咱们从政之人,讲究的就是一个稳妥,今日的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不用放在心上。”

    要说薛老三这番话语绝非口是心非,转为稳住二人之用,他说的确是实情,一句人之常情,完全为整件事做了完美的注解。

    原来,谢、陆二人次来,正是因为先前在市长办公会上,这二位没有挺身而出,反叫女市长一人将大戏唱完。

    现在想想,二人不禁脸红,如何对得住薛向。

    这会儿,会议结束,二人此来,便是专为寻薛向致歉。

    可在薛向看来,二人先前在会上的反应,实在是正常至极。

    说句难听的话,他薛老三又不是谢,陆二人的爹娘,更没给过二人的生养之恩,甚至并未对二人的仕途之路做出根本性的贡献。

    一言蔽之,双方恩情是有,说深也深,但绝不到那生死相托,一方为了另一方可以毫不犹豫赴汤蹈火,勇堵枪眼的这种程度。

    毕竟,双方相处的时日也不过年余,也不曾一起同生死,共患难,关键时刻,谢,陆二人不愿舍身相救,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了,这完全是附和人类行为心理学的。

    便是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千古美名传,可关,张二人初次相遇,不也是斗了个水火难容。

    归而总之,人与人之间的情分未到,经历的事情,不到要让彼此产生生死相托的感情,就要对方为己赴死,这不是十分荒谬吗?

    转换一个角度,若是戴裕彬处在谢,陆二人的位置上,他恐怕就会不顾一切冲出声来,纵是粉身碎骨,也定会替薛向平了这场风波。

    因为薛向置于戴裕彬的恩情,便是倾倒三江水也无法叙说,两人的恩情到了,这生死相托的义气也就顺理成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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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福尔摩斯探案集

    要说,薛向其人,最善得人,这得人的法宝不是别的,正是他以人为人,最能设身处地替他人着想,换言之也就是以真心相待。

    就拿眼前之事来说,换作旁人,只怕尽顾着责备谢明高、陆振宇的缩头缩脑,临阵脱逃了,然,薛老三不会,他更多的是,换位思考,站在两人的位子上,二人考虑。

    却说,薛向话出口来,谢,陆二人俱是感慨万千。

    原来今番二人匆匆赶来,可以说是惶恐大于愧疚,正如薛向心中所想,这二人自认为没有拼却政治生命而为薛向赴汤蹈火的理由。

    这头顶上的官帽也是他们自己数十年辛苦经营,历经千辛万苦才戴上头的,薛向即便身为政治同盟的首领,且和二人结下了不浅的情义,但也绝没到达那种要二人不计损毁,甚至冒着终结政治生命的危险去拼死相救的程度。

    然,今番薛向再度顺利破局,又重新稳固了局面,如此一来,谢,陆二人的处境就相当尴尬了。

    的确,他们可以有不救的苦衷,可作为当事人薛向,如果紧盯着二人先前在会上的生死不救,他二人真是百口莫辩。

    若真让薛向起了这种想法,随之而来的,二人的政治前途,必将蒙上一层要化不开的阴影。

    可哪里知道,二人方奔进门来,甚至未道出一句完整的解释和致歉的话,薛向便抢先替二人道出了他们那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达的苦衷。

    面对如此一位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盟主,谢,陆二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心中一股热流涌动,不知觉间,二人对薛向的敬佩和亲近又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

    啪地一声,谢明高重重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慨然道:“薛老弟。啥也不说了,今后我老谢这条命就卖给你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若有虚言,叫我天打雷劈。”

    “老谢,你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嘛。”薛向哈哈一笑,说道。

    谢明高莫名其妙,他真不晓自己这番说话怎么就让薛向犯了错误。

    “你谢市长可别忘了,咱们都是党员,是无神论者,您在这儿指天画地,说什么天打雷劈,你说叫我听来如何做想?是去向上级领导反应您谢市长的信仰缺失。还是闭口不言,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和你谢市长一块同流合污。”

    薛老三话音方落,场间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笑声。

    ……………………

    时入秋来,天气竟是陡然一转。雨水渐少,九月以来,几乎没有过雨水,尽是大大的晴天。

    阳光温和,暖风清新,温度适中,若是无工作加身。无琐事萦怀,牵上一尾风筝,携了一张钓竿,旷野嬉戏,倚溪垂钓,皆是难得的闲适。

    云锦湖畔。往年的这个时节,正是最美的时候,秋水碧波,远山含黛,鱼肥蟹美。少不得有城里人三五相聚,逢了假日,一处约到这云锦湖边秋游野玩。

    而今年的秋日,有心思到云锦湖秋游野钓的,却是越来越少了。

    出现此等状况,倒非说如今的人们更显忙碌,生活节奏的加快,没有了往日的闲情逸致,而是这云锦湖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自打那位薛书记下云锦开始,云锦的主基调,始终是变化,飞速的变化。

    昔年的野湖荒岭,人迹罕至,及至今日,已然面目全非,延湖四周的荒地,早已平整,由管委会化出专门的地块,分租给了各地到来的商贩。

    因着蜀香王大旺,入厂做工的百姓荷包渐丰,外地客商往来不停,且此地又是有名的商业荒漠。

    自打蜀香王大火以来,短短数月,这沿湖一线,几乎都快成了各式各色,小商小贩的聚集点了。

    除了人声鼎沸,车马喧哗远胜往昔外,最明显的变化,还体现在道路交通上。

    以前遍地的泥巴小路彻底在云锦绝踪,云锦境内四通八达的主干道皆是水泥路,便是那连接各个乡村的主道最少也是用石子铺成。

    有那经济条件领先的村落,甚至以村为单位集资兴建起了不逊于主道的又宽又平的水泥马路。

    如果说道路的变化还不足以反应云锦一带翻天覆地的变化的话,云锦湖畔那个距离云锦管委会不远的,已经扩充了数倍的自发集市,皆是清晰而又精准地反应了云锦的惊人变化。

    是的,眼下的云锦,别的没有,但人民币那是绝对不缺的,全云锦地区不过十来万老百姓,守着个流金淌银的蜀香王,未来还有那规模庞大的云锦影城,这一桩桩,一件件,都给云锦注入了强大的经济动力和极其美妙的预期。

    这云锦的那处繁华集市,则充分体现了在这种经济动力驱使下,云锦村民的物质生活在飞速地提高着。

    而那美妙的预期,则又充分表现在商人们的精明,和对未来云锦发展的信心。

    光看那各种各样,五颜六色,上书“某某五金”,“某某石材”,“某某沙场”的旗号,幌子,便能知晓这些店面兴建的主要目标对象不是别的,正是那即将开建的云锦影城。

    共和国的老百姓从来皆以聪慧著称,春江水暖鸭先知,更是验证着老百姓最朴素的经济学道理。

    云锦的一切都在飞速地变好,云锦的干部的心气也是一日高似一日,整个云锦管委会便连最基层的办事员平日里走路说话都是虎虎生风。

    若有外人问及,怎么云锦的干部总是这么忙,这么累,慢一慢又能怎么样?

    不待当事人接口,便有旁人道:“老书记说了,云锦的一切都是新的,云锦的速度已经确立了,谁要是跟不上云锦发展的步伐,那云锦这架高速运转的机器是不会停下来等他的。”

    跟不上时代,跟不上步伐就得淘汰,也成了云锦干部时常自警的最多的一句话。

    整个云锦似乎都是匆忙的,便连小贩的吆喝声似乎也比别地更急促几分。

    那作为执掌整个云锦的核心单位,整个云锦管委会几乎也就没有不忙的身影。

    之所以用几乎,便是总有那么个把人算是例外,而这例外不是别人,正是云锦的当家一号,邱跃进邱大书记。

    ……………………

    两张锦凳配着一方靠背藤椅,围着一张圆形木桌,共同构成了会客区。

    会客区连同暗红的木屋,浅色的纱窗,简洁却不失大气的硬木办公桌,以及那高大的书柜,则组成了一间完整的办公室。

    这便是邱跃进的书记办公室,简单却不失大气,古朴中带着那么些典雅。

    这些因为当时云锦草创,条件所限,由薛老三一力主建的木质结构小屋,如今却成了蜀中各行政单位建筑中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邱跃进如今的办公室, 并非薛老三走后遗下的,薛老三如今虽不住在云锦,但仍旧挂着蜀香王厂长的职务,云锦方面自也不会有谁敢大着胆子动老书记的办公室。

    邱跃进在这方面似乎也极有自知之明, 下到云锦后之后,不挑不拣,指了这间空着的木屋,便辟作了自己的办公室。

    其实,邱跃进压根就不在乎寻常干部极度在意的办公环境。

    因为在邱跃进心中,这个办公室不过是样子货,他的定位始终很明确,那就是彻底将云锦纳入自己掌中,待得那日到来,他邱跃进想要什么样的办公室没有。

    再者,他也清楚,活土匪一日不倒,他在云锦便有志难舒。

    试想,上上下下都遍布着薛老三的跟班心腹,他邱跃进便是折腾上天,也定然徒劳无益,没得让人看了笑话。

    是以,他下云锦以来,几乎就没显露过自己的存在,云锦的大大小小事务,都按照原来的计划方案在稳定地运行着。

    甚至,邱跃进下云锦这近三个月以来,最能彰显一号权柄的管委会班子会议,邱跃进也不曾召开过一次。

    一言蔽之,他邱大书记在云锦就是个橡皮图章,若非必要,他甚至连橡皮图章都不愿意充当,大部分时间几乎都在宝丰区的那个迎仙阁中渡过。

    以至于,大部分云锦百姓甚至不知道自家头顶上换了一片天空,都还只当云锦是那位好心的薛书记主政。

    而最近两三天,邱跃进邱大书记好似换了个人一般,每日早早地便来到了办公室,不管有事无事,一直熬到太阳西斜,才关门归家。

    今日一早,邱跃进又似前两天一般,早早地到了办公室,自己泡了一壶茶,便在窗后的办公椅上坐了。

    他没有假模假样地整理着桌上那永远公式化的散乱文件,也没有像大多数官员那般每日一早什么事都可以不做,总要花费上半个钟头,去浏览重要报纸上的重要新闻。

    一杯乌龙冲开,邱跃进从屉子里翻出一本崭新的福尔摩斯探案集来,翻开书签插入的那页,用笔头在一段话上,化出一条深红的痕迹,便静静伏在案头,沉心观书。

第二百七十九章 史上最牛办公室主任(6000字大章)

    窗外的三两株夹竹桃开得正盛,红花青叶,随风而动,流云飞雁,时时掠空低回,倘送目远眺,视线便能轻易地掠过隐隐青峰,落在云锦湖那浩瀚如海的伟容之上。

    邱跃进就这般安稳地坐了,静谧地观书,时不时一缕穿堂风,掠过他的发梢,荡起一抹黑线。

    眼前的这幅画面,虽说不上美丽,若用笔墨点缀而出,也自有那说不出的安宁味道。

    惜乎,这安灵并未持续多久,墨色的电话跳动了起来,邱跃进方伸出手来,忽的眉峰一跳,眯了眯眼睛,便又将伸出的手缩了回来,继续沉凝心思,朝书上看去。

    那电铃似乎越闹越响,扰得邱跃进好不烦乱,坚持了约莫一分钟,那电铃终于停止了跳跃,邱跃进摇了摇头,端起青玉小盏,浅嗫了一口茶水,便又待安心观书。

    哪里知道他还未放下杯来,那电话竟又再度跳了起来。

    邱跃进愤恨地瞪了瞪电铃半晌,终于抓起了电话,“二叔,你有完没完,是你们单位没事儿干了,还是整个共和国已经河清海晏,闹得你邱大主任闲暇无比,才不得不整天盯着我?您要是实在闲得慌,可以早点下班去陪爷爷下棋,用不着来查我的岗。”

    邱跃进一脸的不耐烦,他话音方落,果然,电话那头便传来邱鹏举浑厚的声音。

    “跃进,你别以为老子愿意管你,看看你小子近来做的事,你知不知道老爷子生平最讨厌哪种人?就是你这种口是心非,出尔反尔的人,作为一个男人,连最基本的诚信都没有,你何以立足,何以成事?我天天给你电话,你以为我愿意?还不是替你小子着想。若不是念着我那早逝的大哥,老子才懒得管你,我再强调一遍,下一阶段。你就给老子踏踏实实钉在德江,钉在云锦,老老实实工作,哪里也不许去,我最后再警告你一句,老爷子对你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今次若不是我苦苦拦着,你以为你还能呆在云锦?做梦!但我好话不说第二遍,这回你要是再不听劝告。肆意妄为,以后就别叫我二叔,没有谁管你。”

    话音方落,啪的一声,邱鹏举便撂了电话。

    叔侄二人不欢而散。

    却说。邱跃进这三两日之所以回了云锦,并且踏踏实实呆在办公室上班下班,非未别的,正是因为承受了来自于家族内部的强大压力。

    原来,三日前的那次市长办公会议,也终于通过不为人知的途径传到了邱老爷子处。

    的确,看似那次的市长办公会议进行地很低调。其后的消息封锁也相当严密,可以邱家的能量,想要探听这些内幕,还不是手到擒来。

    而那日的情况传回邱家处,邱老爷子和邱鹏举是双双震怒,他们二位是何等的城府、见识。怎会看不透那次会议的主要目的正是针对薛向的又一次政治袭杀。

    虽然在当日的会上,邱跃进纯粹是以听众的身份出现,可黄思文大言旦旦,举荐邱跃进充任筹备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这不明显说明那位黄大市长和邱跃进还是一伙么?

    有了这个事实。不管邱跃进和黄思文内里到底有无勾连,邱家老爷子和邱鹏举皆会不由自主地对邱跃进作出有罪判定。

    原本,前番邱跃进挑起的火电厂项目之争,邱家老爷子和邱鹏举便对其暗生不满。

    毕竟,薛家如日东升,大势已成,和这种大势力展开碰撞,没有巨大的政治利益为铺垫,谁也不愿贸然卷入杀斗场。

    若非是邱跃进占着明面上的道理,邱家这老牌政治家族不愿示弱于薛系这新兴团体,邱家老爷子才不会默许邱家势力卷入上次的争斗。

    但那次只是小规模的摩擦,胜故欣然,败亦无伤大雅。

    且在邱跃进离京之际,邱老爷子和邱鹏举更是双双在邱宅的消夏亭中作了临别赠言,再三嘱咐邱跃进重返德江后,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做实事,弄成绩之上,更是着重叮嘱邱跃进万不得心胸狭窄,犹记前嫌,再和薛家老三起了龃龉。

    当时邱跃进为了重返云锦,嘴面上的话语真如抹了蜜糖,邱老爷子说什么他便应什么,乖觉可人,背地里,却是将这些话语,尽数作了耳畔风声。

    而如今,黄思文再度挑起了对薛向的政治袭杀,邱跃进虽未在当时的市长办公会议上讲话,展现自己的立场,可就凭黄思文举荐他邱某人出任筹备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的职位,邱家老爷子和邱鹏举自会猜测他邱跃进又卷入了今次的风波。

    也正因为做了这番有罪推定,邱家老爷子和邱鹏举才对邱跃进怒不可遏,失望不已。

    而也幸亏仅仅只是推定,邱鹏举心中存了万一的念想,又思及亡兄,不愿断了邱跃进的政绩,才向邱老爷子苦苦劝告,才有了邱跃进此刻还得留任德江。

    毕竟,如今的云锦,简直就是一座金矿,不管邱跃进对这座金矿的发掘起到过何等的作用。

    然,邱跃进始终是这座金矿现任的名义上的掌管人,有了这个名义,无疑,只要邱跃进安静的呆上一年半载,必将给他的仕途功劳簿上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也因为正考虑到这一点,邱鹏举才对邱跃进留任云锦,保留着最后的一丝容忍度。

    但容忍归容忍,有了先前不好的预兆,邱鹏举对邱跃进的缰绳勒得自然愈发紧了,不仅严令邱跃进再不得无故逗留宝丰,入住那个迎仙阁,并且每日都会给邱跃进办公室去电查岗。

    三两日闹将下来,邱跃进已然十分不耐烦,今次,他真想不接了这电话,然最后,还是畏惧之心占了上风,他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哪里知晓他一番埋怨出口,邱鹏举竟又是一阵高压电打将下来,甚至语气前所未有的激烈。搬出了邱老爷子来威慑他邱跃进。

    的确,邱跃进不如何畏惧邱鹏举这个二叔,可对邱老爷子,他简直宛若老鼠遇猫。畏惧得不行。

    这会儿,邱鹏举揣着满腔怒火,挂了电话,邱跃进亦是越想越惶恐,赶忙要抓起电话给邱鹏举拨了过去。

    在电话中,又是一番正心诚意的道歉,待得那边的邱鹏举的斥责之声转为安抚,邱跃进紧绷的一颗心才又再度放松下来。

    挂了电话,邱跃进满脸的嬉笑瞬间化作阴冷,忽的。伸手抽出一本厚重的文件夹,随手一翻,那文件夹便中分开来,露出的不是文字,而是一张黏在纸上的相片。相片上的苏美人长发披肩,笑容可人,洁白的贝齿仿佛在照片里都生着光辉。

    邱跃进怔怔盯着照片许久,眼中的柔情万里,忽的化作一片冰寒,喃喃自语道:“风雪,你别急。要不了多久,就没有人能阻止我们在一块儿了。”

    邱跃进正深情呓语的当口,砰砰两声,他办公室的大门被敲响了。

    霎时间,邱跃进好似受了惊的兔子,慌忙将文件夹扔进了屉子中。起身将门打开,却发现管委会办公室主任赵明亮站在门边。

    “邱书记,忙着哩,大白天的锁着门干嘛,不知道咱们老书记有规定?所有的办公室在工作时间都必须打开。你邱书记下到咱们云锦的时间,说短也不短了,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曾记住?”

    大咧咧一番话罢,赵明亮便自顾自跨进门去,留下一边的邱跃进错愕半晌。

    的确,邱大市长有错愕的理由!

    须知,他邱某人可是云锦的一号,赵明亮身为管委会办公室主任,便是在管委会的班子里排名也是靠后,更不提在现行体制下,他办公室主任压根就是党口一号的大管家,什么时候有见过如此蛮横的大管家,竟大言旦旦教训起自家的老板来了。

    隐约间,邱跃进嗅到了一丝不好的味道,因为他邱某人下云锦不是一天两天了,整个云锦管委会班子,几乎抱了团的拿他当透明人看。

    今次,赵明亮忽然找上门来,乃是极为反常的举动。

    “咦,邱书记,你怎的看这种书?这可不是什么好书啊,里面竟是些阴谋诡计,阴损害人的故事,小资产阶级情调泛滥,您身为党的高级领导干部,看这本书是不是有些不妥?”

    赵明亮捏着邱跃进先前观看的那本福尔摩斯探案集,边说话边用手敲打着书本的封面,用力极大,扇得那书本哗啦作响。

    说着,竟还伸手一按邱跃进的办公桌,抬了屁股坐了上去。

    眼前这一幕,若是存在于后世,且被好事者拍了下来传到网上,少不得又得取个惊悚劲爆至极的标题——史上最牛办公室主任。

    的确,此刻的赵明亮,真能号称史上最牛的办公室主任,竟然能用如此的心态对待自己的顶头上司,数遍全国,怕也是再难寻出一位了。

    邱跃进瞧得目眦欲裂,真恨不能飞起一脚直接踹在赵明亮的心窝里,将这小丑一般的人物踢倒在地,再狠狠踏其一万脚,令其永世不得翻身。

    然,孔子有言: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困难很多时候,便是最好的老师,它能迅速地助人成长,和黄思文一般,短短数个月下来,邱跃进被困难这位老师硬按了脖子,上了无数课。

    眼下的他,城府渐深,遇事无不尽揣其意,眼下赵明亮的举动反常之极,自然被邱跃进抓拿住,往深处解读开去。

    邱跃进知晓自己这个云锦一号在赵明亮处本无丝毫威慑,可往日不曾见这位赵办公室主任前来捣乱,今次却似有意找茬一般冲进门来,事出反常,必然见妖。

    很快,邱跃进便联想起三天前市长办公会上陆振宇和黄思文对峙时的一幕,当时的场面他瞧得极是清楚,深知黄思文和陆振宇的争锋,是在引逗薛老三出手。

    倘薛老三出手,那黄思文便能轻易罗织薛老三一个“以下乱上”的罪名,赠与蔡行天。

    如此,薛老三便能被轻松格杀。

    然,薛老三竟是个精明到可怕的人物,轻易看穿了究竟,没有遁入彀中。

    而此时此刻。他邱某人面对的局面,和当时的薛老三是何等的相似。

    眼前的赵明亮岂非就是当日的陆振宇,而他邱跃进不就相当于彼时的黄思文,此刻赵明亮大大咧咧。无所顾忌,桩桩件件都似在故意引他邱某人暴走。

    若是,他邱某人按捺不住,与其爆发一场惊天动地的争吵。

    届时,掌握市委的薛老三难道就不能打着市委的旗号,治他邱跃进一个“上不能治下,毫无领导能力,不能统率云锦局面”的罪名,轻松将他调离云锦。

    想通此点,邱跃进心中泛冷。真是恨毒了薛老三。

    紧接着,他那被赵明亮撩拨得极旺的火气,也只有彻底被死死压在了腔子里,发作不得。

    邱跃进尽量调整着情绪,盯着赵明亮。一脸冷峻地说道:“明亮同志,这怎么是乱七八糟的书,我看你才需要好好提升自己的文学修养。这本福尔摩斯探案集,是闻名全球的畅销书籍,教给人们的是如何学习锻炼自己的观察能力和逻辑推理能力,从作者立意的角度上讲,也是在宣传一种劝人向善。作恶必罚的思想,这样的一本好书,怎么到了你明亮同志那里就成了不健康的庸俗作品?”

    说着,邱跃进又加重语气:“另外,明亮同志,请你自重。办公桌是用来办公的地方,不是用来放屁股的,你要落座,这里有的是椅子,随便坐。现在还请你从我的办公桌上跳下来。”

    “邱书记,大家都是一个班子里的同志,亲近亲近有什么不好,好吧,既然你邱书记愿意摆架子,和咱们保持距离,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下来就是。”

    说着,赵明亮晃了晃腿,从桌上挪下了屁股,末了,又指着那侦探集道:“邱书记,你说我文学修养不高,这你可冤枉我了,我赵明亮也是文艺爱好者,家里的各类文艺杂志,摞起来,比你邱书记还高。在我看来,一部文学作品的好坏,不在于作者的立意,而在于读者的研判。我认为西方的莎士比亚,有一句名言说得特别好,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在我看来,无非是强调书本身没有恒定的宣传思想,重要的是看书人怀有何种修养,性情,不同修养、性情的人,对同一本书,势必产生不同的解读。”

    “纵是一本杀人越货,为非作歹的犯罪小说,在遵纪守法,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眼中,起到的也只是警示作用和反思作用。反之,在那本性污浊,私欲横行之辈的眼中,他们关注的恐怕是那暴力的情节,害人的技巧。眼下就拿这本福尔摩斯探案集来说,在那思想阴暗之人的眼中,恐怕是将更多的精力放在那一个个设计精密,匪夷所思的害人计谋上来。”

    赵明亮为人虽然圆滑,善于跟风拍马,没多少风骨,可同样,一人千面,私下里,他赵主任的确是一个热爱文学的闷骚文艺青年,平素没少匿名往青年文摘,文艺青年能刊物上,投寄着文稿。

    邱跃进说他别的,他赵明亮也许会一笑置之,不会放在心上,可邱 跃进说他赵某人需要提高文学修养,无疑将赵明亮激怒了。

    是以,原本就不怀好意而来的赵大主任,立时就变了面目,突出一番冷嘲热讽,偏又极具道理的真知灼见来。

    赵明亮话音方落,邱跃进白皙的面庞,瞬间,明显的一暗,眼角深处闪过一抹骇人的冷光,隐隐竟散发着杀意。

    赵明亮瞧见邱跃进面色大变,不怒反喜,接道,“当然,我相信邱书记应该不是那卑鄙恶人,看这侦探集定然是为了锻炼思维能力和逻辑推理能力,不过就怕别人误会,您说是不是?邱书记。”

    赵明亮哪里害怕邱跃进发火,他此来除了有正事外,巴不得挑起激起邱跃进的火气。

    要说,赵明亮也不是不知晓邱跃进背景深厚,若按他以往的性子,在知晓了邱跃进惊人的背景后,说不得早就颠颠儿凑上前去,匍匐在人家脚下做了哈巴狗。

    可如今的赵大主任,心气极高,因为他跟随的是德江的不败战神,薛市长。也是他常挂在口的“老书记”。

    且,有了老书记做后盾,他赵某人还有什么好怕的?在德江还有人能玩得过老书记不成!

    当听说了邱跃进老是和老书记为难,赵明亮就心火难忍。只不过碍于老书记的严令,他赵明亮是有气难舒,有本事不敢使。

    而今次,那位老书记终于吐了口,得了机会,解开了封印,他赵大主任还有什么好担忧的,自然头一个冲上前来,来寻那邱某人的晦气。

    眼下,他真巴不得邱跃进火冒三丈和他大吵一顿。且吵得越凶越好,胜负根本不在他赵大主任心中,他要的只是让老书记看看他赵某人办事的力度。

    是以,赵明亮自敲门开时,便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着邱跃进的底线。

    原本,好几次赵明亮都瞧见邱跃进到了暴走的边缘,可偏偏这位邱书记硬生生地忍住了。

    没奈何,赵明亮只好阴阳怪气地将话挑明,就着邱跃进正看得一本福尔摩斯探案集大做文章,甚至最后干脆用反话直斥邱跃进是那卑鄙小人。

    赵明亮原以为自己最后这番近乎直白的辱骂定能激起邱跃进的怒火,他甚至从邱跃进眼角处的最后那抹寒光中。瞧到了浓浓的恨意。

    可哪里知道,邱跃进眼角处这抹寒光一闪,面色便又迅速恢复了平静,只是这平静看着有些砷人,一张脸好似冰冻住了,连肃穆冷峻的表情也无。

    赵明亮气馁之余。忽然有些看不透了!

    的确,赵明亮应该看不透!

    赵明亮哪里知道他这番无心之言,在邱跃进内心深处造成了多大的波动。

    他赵明亮这番拿侦探集借题发挥,可以说是发挥到了邱跃进的腰眼上,这正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原来,邱跃进研究这福尔摩斯探案集,不为别的,正为那薛老三而来,关注的也正是故事中,那种种匪夷所思的暗杀手段。

    听着有些可笑,要杀人,竟然不想些实际的,却去求助于书本!

    事实上,眼下这位邱衙内真有些走投无路了。

    此前,他和黄思文信誓旦旦,言说若从肉体上消灭薛向,必有其周密计划。

    可真当他静下心来,细细思忖着计划,忽然发现,要无声无息干掉一个人,尤其是干掉薛向这种人物,实在是天大的难题,他思虑许久,皆是茫然而无头绪。

    说来,要从肉体上消灭一个人,有成千上万种方法。

    或勒死,或投毒,或枪杀,或刺杀,等等,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然,这是灭杀普通人的手段!

    可偏偏薛老三不是普通人物,不,简直就是重量级人物,干掉他,要面对的政治风险和生命风险,几乎无限高。

    且,薛老三若亡,不管真意外还是假意外,上层必然动用国家力量来将整件事掰开了,揉碎了,翻个底朝天不可。

    如此一来,邱跃进想要无声无息,又自然写意地屠掉薛老三,那真是千难万难。

    苦思许久,甚至连头发都薅下一小撮,可邱跃进仍旧毫无头绪。

    此番,他翻阅这福尔摩斯探案集,也是病急乱投医,希图从中找些灵感,可他哪里知晓,他这番隐晦的心思,竟叫赵明亮歪打正着,随口说出了出来。

    也正因如此,方才赵明亮拿侦探集讥讽他,翻看着探案集,是为学习那害人手段时,邱跃进才会如此震动。

    他甚至要怀疑赵明亮是那薛老三试探自己的,或许,薛老三得到了什么风声,知晓了自己要对他放出最后杀手锏的打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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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王座介绍:
岭表长风咽夕阳,涛声磨洗旧刀枪。
江山如画犹无奈,只与英雄做战场。
这是一个风起云涌的大变革时代,英雄辈出,龙蛇并起。
且看薛向如何把握天机,聚会风云,一步步登上那红色江山的至高王座。
江山万里,我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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