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静,越来越静。
迷迷糊糊地,她闻到了一股奇怪的气味。
有腥臭中夹杂着一股子艾草的味道。
额头也有点不舒服,像是有什么粘在上面。
她挠了一下,听见一声惊呼,猛然睁眼,却见刘堂握着一支蜡烛瞪着自己。
“啊!你想干什么?”
她惊慌地望角落里缩,忽然发现自己身处在琳琅馆里,身上穿着规整的素纱长裙,额头上被贴了符箓,手上涂着黏糊糊的狗血,床头挂着艾草熏香
“怎么会这样?我一定是在做梦,在做梦.”
她正准备躺下,忽然间烛火灭了。
哐当一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懒得理会,继续躺下,可是床头的艾草熏香太浓了,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伸手一摸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有床榻。
还是在琳琅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就在她焦虑不知所措的时候,有脚步声鬼鬼祟祟地靠近了。
她沉了口气,睁眼一瞧,竟然是刘昂、刘堂爷孙。
“这哪里是死人,分明是个大活人。老夫真是糊涂了,竟然大晚上跟着你翻墙进来干这糊涂事”
刘昂懊恼着揪着曾孙的耳朵往外拖。
“真的事诈尸了,诈尸啊,太爷爷.”
刘堂不甘心,又把刘昂反推了回来,问她的姓名、身世。
倩茹很踌躇,不知道要不要说。
可是恢复的心跳,还有呼吸真切地告诉她:安倩茹你又回来了。
天呐!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思量了片刻,她觉着无论如何得让他俩相信自己是个活人,而且就是他们知道那个安倩茹。
于是她反问道:“我是谁你们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可是你到底是谁?”
想不到刘堂这小子竟然把自己在棺材边上的话听进去了。
如此,她也省事多了,顺着便把来龙去脉说了。
“太爷爷,你听见她在说什么吗?”刘堂拽了拽刘昂,指了指她床头的艾草香薰、手上的狗血,以及地上的符箓,“这都镇不住,太邪门儿了!”
哐当!
刘昂受惊过度,晕倒在地。
天呐!这可了不得。
倩茹赶忙下榻掐刘昂的人中,直到把人给救过来。
原来刘堂的胆子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大。
前次帮倩茹扛了尸体,回去后便夜不能寐。
于是,今晨一大早,他便早早地去买了符箓、艾草香薰,傍晚,又去给一条狗放了血。
哪知邪没驱成,反而把她给招了来。
他哆哆嗦嗦地喊倩茹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倩茹也想,但根本不能自主。
前几回很快就回去了,这回好一阵了还没反应。
眼瞅着蜡烛就要燃烧殆尽,刘堂默默地擦了一把汗。
比活见鬼更恐怖的是黑灯瞎火地同“鬼”共处一室。
趁着倩茹不注意,刘堂趔趔趄趄地拖着刚苏醒的太爷爷悄悄地往外溜。
哪料一阵风刮来直接将蜡烛扑灭,惊动了倩茹。
她回头瞧见这对逃走的爷孙,赶忙追过去阻拦。
这时,远处飘来了一刹亮光。
有人来了。
因是翻墙而入,刘堂下意识地便拖拽着太爷爷往屋里躲藏。
倩茹见状,也紧随其后。
脚步声越来越近,瞧着是要进他们藏身的这间屋子。
可是屋里能藏人的地方却不多,只有榻下、衣橱,还有就是一只楠木大衣箱。
刘昂爷孙进去了,她只能往衣箱里藏,正好里面还有一把匕首可以防身。
片刻,脚步声更近了。
倩茹紧张极了,伸手去摸匕首,却意外发现自己的衣襟被夹住了。
唉!糟糕!
这下多半要被发现了。
怎么办呢?
就在她着急的时候,一股子浓郁的酒味从缝隙里飘了进来。
箱子渐渐发烫,还有烟味渗入。
着火了,谁在放火?
就在她惊恐万分去推箱盖,可是楠木做的大箱盖子实在笨重得很,双手推不动,只好用双腿猛蹬。
没想到刚蹬开一条缝,就蹿进来熊熊的火苗。
腿被火苗蹭到了,吓的她惊慌大叫。
好在关键时候,上官渊一脚蹿开了盖子。
她想从里面逃出来,可是到处都是火苗,甚至烧着了她的衣襟。
“救我,夫君,救我.”
她惊恐呼救,但上官渊却呆住了。
好在刘昂爷孙从衣橱里出来的及时,将她救了出来。
一切有惊无险,只是手脚微微有些灼伤。
四周再没有旁的人。
躯壳在箱子里的事只有他们几个知道。
倩茹恼怒地冲过去质问上官渊,“为何要放火?你是想烧尸,还是想烧死我?”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唯有如此才能免去一切多余的困扰。”
她以为是他是被自己忧虑的一切弄糊涂了,才想烧了这具躯壳,也懒得为这点小事跟他发脾气。
眼下要紧的是,明日上官渊就要去迎亲,娶的是安泰真正的女儿,另一个安倩茹。
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名分上他们才是夫妻,自己只是个炸了尸的前妻。
她想让他做出抉择,可是他却满脸恐慌一言不发,似乎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你们别杵着,快帮忙救火啊!”
倩茹想起院子里有口井,遂去打水。
但她现在的身体明显比之前那具羸弱得多,水没打上来,反而险些栽进了井里。
好在关键时候,上官渊抓住了她。
轻轻一提,就如同揪住小鹦哥儿一般把她轻拿轻放,搁在了一旁。
或许是刚才放火烧尸激起的心虚所致,又或许是眼前之人太美,又或许是实在难以做出抉择,被逼到了绝境。
上官渊一念之差,将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你爹是我害的,你弟弟安景恒也是我害的,你们一家都是我害的!”
倩茹愣住了,一瞬间脑子里想了许多。
但却没有一句是认为上官渊真的害了自己一家,只是在揣测他可能是找不到借口去休弃那个安倩茹,毕竟那婚是皇帝赐的。
然而,上官渊接下来了的话,却几乎将她推到了地狱。
“我知道先太后的陵寝里藏着稀世奇药,所以设计,假借旁人之口把这事儿透露给了安景恒。果不其然,安景恒为了救你,悄悄地找人盗挖皇陵。然后,我再设计让人将此事报知皇上,并主动请缨查抄安侯府。”
“这不是真的,我了解,你不是个心思复杂的人。”
“这件事,我谋划了很多年,娶你也是其中的一环。只有你真的快死了,安行道父子才会方寸大乱去挖皇陵。”
“若是如此,你何须要等三年多才下休书?为何不速速将我折磨致死?”
“那是因为我位卑职微,不够资格带兵查抄你家,所以才多等了几年。”上官渊见她仍旧不信又道:“我本来想一直瞒下去,可是我实在忍不住、受不了你如果一直是原来的样子该多好!”
“不,这不是真的!”
倩茹实在难以接受,上官渊却塞给了她一把匕首,催促着她报仇。
好巧不巧,侯府的下人正好在这时候冲进院子救火。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她手握匕首对着上官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