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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曹吉利     天命唯汉txt下载     天命唯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四章 刘邦:中心开花汉高祖!

    上郡,肤施县。

    林挚站在城头之上,目送着远方一骑绝尘,双手用力的捶打了一下面前的栏杆。

    他也接到了韩王信的飞鸽传书,但和卢绾这个兵权在手的藩王不同,林挚手里那点上郡骑兵也被刘盈搜刮走了。

    而那做红翎信使打扮的一骑绝尘,正是为了将这一消息送给出发了好几天的刘盈一行。

    肤施县之围解除后,林挚安排手下那群狱吏,严刑审讯抓捕到的匈奴人,不仅获得了白羊王部和楼烦王部的冬季营盘所在地,捎带着还知道了冒顿的单于王庭本部所在地!

    于是机不可失之下,刚刚结束战斗的汉军骑兵放弃修整,全力跟随刘盈北上云中郡,准备抄冒顿的家……

    所以,林挚就只能寄希望于信使能够找到大军,并且将消息传递到刘盈手中了。

    不过作为一名在刘邦麾下冲杀多年的老兵,他倒是并不担心刘邦那里会战败,他担心的是刘盈有没有驰援刘邦。

    毕竟太子是这个世界最危险的职业,父子之间的关系既亲密,又疏离,林挚作为汉帝国开创者的一员,他真的是不想要看到父子猜忌的一幕!

    嗯,当林挚远离战场的时候,理智就重新夺回了灵魂的高地,毕竟这些年的郡守当下来,他早就不再是从前那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夫了!

    ………………………………

    当红翎信使疾驰了数日,终于追上刘盈带领的骑兵大队时,刘盈正站在雪地里破口大骂。

    “人呢?人TMD哪去了?”

    在他面前,依稀可见有许多石头堆成的牲口圈,以及用木头捆扎而成的小房子。

    这里,是匈奴单于本部的一个冬季营盘,但当汉军骑兵在‘匈奸’的引领下到来的时候,却发现这里空空荡荡,根本不像是有人居住过的迹象。

    于是,那几个上一秒还吃着熏肉大饼,嚼着水果罐头的匈奴降人,立刻被扒光了分别吊在不同地方反复鞭打,以此来确信他们是否说谎。

    刘盈骂累了以后,打着哆嗦挪到火堆前,捧着一个烤的焦香四溢的土豆来回在双手之间倒腾。

    冬天本就能吃的菜少,再加上气温普遍都在零下,发豆芽自然行不通,能吃的就只有这些土豆萝卜这些比较抗冻的东西了。

    “什么事?”

    刘盈咬了一口热气腾腾的烤土豆,哈着白气抬头问道。

    红翎信使将林挚的亲笔信交到刘盈手中,默默等在原地,准备接受回信,亦或是就此退下。

    少顷,刘盈合上信笺,递给身边眼巴巴等着的韩信,轻声自言自语。

    “不愧是他!”

    “我就知道那老家伙忍不住!”

    刘盈并没有像林挚亦或是韩王信那样担忧,毕竟刘邦出发的时候携带了什么东西,刘盈是一清二楚的。

    火炮。

    准确的说是他做出来的前装式骑兵炮,以四磅炮为主,重量在三百公斤上下。

    虽然四磅炮的杀伤力不如十二磅炮,但打打匈奴人还是没问题的。

    毕竟这帮人还处在半茹毛饮血的蛮荒时代,连冶铁技艺尚未完全掌握。

    在刘盈身边,韩信匆匆看了一遍信件之后,转向刘盈问道:“你觉得呢?我们是继续扫荡冒顿本部,还是南下救援?”

    其实他是希望继续留在草原,这并不是因为他也对刘邦充满信心,而是心中有一个恶毒的想法。

    借刀杀人!

    要是匈奴人能够干掉刘邦,也算是替他出了口恶气,而且刘盈也可以顺利加冕为皇,免得和那些兄弟争皇位……

    “想啥呢?当然是南下跟我爹汇合啊!”

    刘盈轻描澹写的破碎了韩信的野望,接着说道:“本来咱们的计划就是北上收复河套,跟中路军会师于雁门郡,之后将匈奴人从云中郡挤出去。现在正好将偏离了原定计划的行动纠正回来!”

    他一路顶着风雪跑到大草原上,为的就是效法唐朝时期的李靖灭突厥,也想将北方邻国的大首领请回长安跳舞。

    这说的是贞观四年,也就是公元630年正月,李靖屯驻恶阳岭,夜袭颉(xié)利可汗,颉利可汗派执失思力来唐朝,假装谢罪,请求归降。(注1)

    然后李靖趁着鸿胪卿唐俭和颉利商谈的时候,再度发兵突袭了颉利可汗,颉利可汗在跑路的时候被行军副总管张宝相抓住,送到长安太庙祭告俘获去了。

    嗯,韩信在灭齐的时候也采用了和李靖相同的做法,就是趁着自家使节麻痹对方君主的时候,发兵突袭。

    只不过结局不一样,丽食其被煮了,而唐俭平安归来。

    这可能是唐俭读过《史记》,亦或是对那些点满了军事天赋的政治白痴有所了解的原因。

    嗯,李靖比韩信稍微强了那么一点,毕竟李渊在位时间短,还没有来得及狡兔死走狗烹,就被自己亲儿子加冕为了太上皇……

    所以,这可能也是韩信想要借匈奴人的手干掉刘邦的原因吧……

    ………………………………

    雁门郡,平城西南方向,山间河谷中一座不甚高大的丘陵。

    刘邦坐在用几面大盾组成的盾墙后,有些臊眉耷眼,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抹羞赧的神色。

    而在他面前,夏侯婴气的直跳脚,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了……

    毕竟,周围喊杀震天,到处是乌泱乌泱的匈奴人,而随行他出战的汉军步卒也在紧锣密鼓拆卸着四轮马车,搭建临时的营垒。

    营垒中心,一束又粗又黑的烽烟冲天而起,向不知道在哪里的汉军发出求援的信号。

    远处,漫山遍野涌过来的匈奴人并没有发挥自己骑射的优势,而是迈着两条罗圈腿,双手举着一面硕大的圆盾发足狂奔。

    很明显,他们吸取了马邑之战时的教训,为的就是防止刘邦再度使出那种声如雷霆的奇怪兵器。

    注1:颉是个多音字,有念(jié),比如仓颉;有念(jiá),据说指的是一种像青狗的怪兽;有念(xié),指鸟上下飞,我的输入法告诉我,颉(xié)利可汗,不知真假,但很多次我认为自己的读音是对的,输入法是错的时候,十有八九我会被打脸……

第五十五章 刘邦:白登山上炮声隆!

    丘陵之下,匈奴人并没有乘势立刻发动攻击,而是停留在原地短暂休息,调整阵型,恢复体能。

    他们之前为了埋伏刘邦,提前一天藏在了河谷周围大雪皑皑的山林里,渴了啃雪球,饿了嚼一口肉干或是奶渣。

    即便此时寒冬腊月,严寒刺骨,匈奴人但为了不暴露自己,也没有生火取暖,再加上骑马养成的罗圈腿,本就不善奔跑,因此发足狂奔了几百米后,完全做不到立刻仰攻冲山。

    在周围匈奴人噗嗤噗嗤喘着粗气,白气弥漫如同浓雾的时候,兰氏王站在一个树桩子上,狼一样阴冷的眼睛注视着远处修建营垒的汉军。

    上一次马邑之战的时候,他就跟随在冒顿身边,亲眼目睹了当奔马阵集群冲锋时,冒顿从狂喜,到震惊,再到大悲的全过程。

    所以,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并没有让身边的匈奴人使用他们最擅长的骑兵冲锋战术。

    汉军只有万余人,而他们这里可是有五万战士,五万大匈奴最精锐的战士!

    兰氏王记得来匈奴做生意的汉商说过,中原有一名叫做孙武的将军,他有一句名言,叫做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

    那么此刻,他有五倍于汉国皇帝的兵力,优势自然在他!

    只是汉军反应迅速,全体快速聚在丘陵修建营垒,所以导致匈奴人无法展开所有兵力。

    不过兰氏王并不缺少军事素养,他一面命令身边的匈奴人准备发动攻击,但另一边则派出数千名骁勇善战的匈奴武士,前往平城通往马邑的道路,挖断山路,利用地势阻截随时可能到来的援军。

    毕竟被他们团团围住的是汉国皇帝,而烽烟已然冲天而起,周围的汉军必然会像疯了一样的向这里狂飙突进!

    所以,此战要快!

    他们必须要赶在汉人援军到来之前,砍下汉人皇帝的脑袋!

    ………………………………

    丘陵之上,面对着夏侯婴没完没了的阴阳怪气,刘邦终于忍不住了。

    他勐地坐起,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昂起头:“吵吵个屁!来,乃公带你看个好东西!”

    夏侯婴见到刘邦有些发怒,自然不敢再逼逼赖赖,于是拎起一面盾牌,默默跟在他身后向着远处的车阵走去。

    刘邦眼角余光看到夏侯婴手中的盾牌,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心中还是感到一阵温暖。

    或许,这就是兄弟吧。

    他喷你的时候不遗余力,言辞粗鄙,但在关键时刻,却会毫不犹豫的用生命守护你……

    而这样的兄弟,刘邦还有好多个!

    于是他嘴角微微上翘,被匈奴人伏击而产生的憋屈感消散,指着远处揭开了蒙盖的四磅骑兵炮,笑呵呵的说道:“看,那是我搞出来的新式武器,有开山裂石之能!”

    夏侯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到的是一根长度约七尺,碗口粗细,前细后粗的铁柱,他挠了挠头,满心疑惑:“此为何物?攻城锤吗?”

    “噗……”刘邦喷了一口,想要给夏侯婴好好解释解释,顺便装个逼,但他其实懂得也不多,想了想,解释道:

    “你还记得我家老二上次腊祭时用的那种会发出巨响的铁棒棒吗?”

    老三……夏侯婴默默指正,轻轻点头:“当然记得,差点没摔死我……”

    嗯,那天刘盈抢了他一只野兔,并且是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开了一枪,于是他的马惊了,跑出去七八里地才渐渐平静下来……

    刘邦无视了夏侯婴的控诉,一脸骄傲的说道:

    “这就是那种铁棒棒的威力加强版!不仅响声更大,而且杀伤力也不容小觑!据……朕了解,有一种比这个更长更粗的威力提升2.0版本,一炮糜烂数百里!”

    夏侯婴一脸狐疑的看了看刘邦,又看了看远处的四磅炮,眼睛不经意看到了炮身上的一个特殊标记,于是神情变得确信了起来。

    那,是尚贤堂的标记,准确的说,是刘盈本人的印记。

    所以,夏侯婴回想了一下刘邦刚才装的逼,心中不由升起一抹鄙夷。

    人家是儿子偷爹,他这个爹偷儿子,不要脸……

    不过夏侯婴表情管理一向做的很好,即便是识破了什么,脸上也丝毫不露,只是跟在刘邦身后,走到四磅炮面前左看右看,眼神中充满了好奇的神色。

    这些四磅炮属于加农炮,也就是平射炮的一种。

    嗯,这并不是刘盈不想做的别的种类的火炮,而是制造工艺还不成熟,再加上快速移动的需求,小口径的火炮自然是第一选择。

    当然了,那些八磅炮,十二磅炮刘盈也在做,只不过品控还不稳定,不太适合让刘邦用……

    刘盈彷制的这些火炮规格,是拿破仑战争时期,让·巴蒂斯特·德·格里博瓦尔中将改进的法军火炮体系。

    格里博瓦尔出生于法国亚眠一个地方法官家庭,17岁便加入了法国炮兵,当时‘七年战争’爆发,法军和老对手奥地利结盟,共同对抗普鲁士和大嘤。

    从1757年起,格里博瓦尔以法国炮兵中校的身份被借调至奥地利军队服役,其直接对手为腓特烈大帝,就是被马大胡子的好基友恩格斯称为‘建立了历史上无与伦比的骑兵’、‘欧洲模范的军队’的那个腓特烈大帝。

    嗯,现在很多国家的教育体系,沿用的正是腓特烈大帝在普鲁士的发明和改进,既填鸭式的教育,大面积的扫盲,为国家的振兴奠定基础,方便快速培养出合适的高素质兵源。

    所以,在和这样高质量的对手交战了五年,结合普鲁士、奥地利军队的先进经验,格里博瓦尔回国后,在尽可能保障威力和有效射程的前提下,大幅减轻了火炮的重量,将野战加农炮统一为十二磅、八磅、四磅三种口径。

    其中刘邦现在用的这种四磅炮,长度约一米六,重量仅为两百八十多公斤,折合汉朝民间依然在使用的度量衡,就是不到七尺,重量则为一千一百多斤。

    四磅炮重量虽然不大,但最大射程却有一公里多,相比于大型投石机只能抛射三百多米的距离,提升的不是一星半点,重要的是这种炮的射速最高可达每分钟三发,并且能够根据需要切换霰弹!

    这就是刘邦敢于只带着一万多军队就前往平城的原因!

    虽然被匈奴人团团围住让他感到有点丢脸,但一想到等下的春雷乍现,开山裂石,还是让他感觉到无比的兴奋!

    这种兴奋,甚至超过了他当日和吕雉大婚,以及见到戚姬的时刻……

    毕竟,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当不被荷尔蒙支配的时候,还是喜欢这种傻大黑粗的管子……

    在刘邦脸上露出蜜汁微笑,甚至有些变态的抚摸着黑漆漆的火炮时,丘陵下的匈奴人终于修整完毕,双眼通红的盯着高处的汉军营垒。

    刹那间,凄凉激越的号角声响起,匈奴人发出了全面进攻的讯号!

    兰氏王根据上次和汉军交战的经验,命令最前端的匈奴武士双手举起大型盾牌,为了克制汉军的弩箭,盾牌边缘不仅用了很珍贵的铁皮进行加固,而且还蒙上了足足三层厚厚的牛皮!

    因此,单面盾牌的重量就达到了惊人的三十多斤,只有部族中那些膂力最为强大的搏克手才能长时间的举着发起冲锋。

    而在这群搏克手身后的,则是身手最矫健的牧马人,他们手中拿着一根长度超过五米的套马杆,低着头跟在搏克手身后发动冲锋。

    他们的任务,则是用套马杆套在汉军的战车上,然后用蛮力将车厢拽断或是将整辆战车拽到,为后续冲锋的匈奴武士打开一道缺口。

    毕竟汉军装备精良,身上穿着厚厚的甲胃,如果再让他们站在战车之上,居高临下的发动攻击,那么匈奴人就相当于是在攻城,人数优势将会被大大削弱。

    所以,兰氏王就想到了用这种笨办法来突破汉军防线,让匈奴武士得以和汉军进行脸对脸的贴身肉搏!

    这种烂仗,匈奴人特别在行!

    他们各个擅长摔跤,这是从小摔羊,长大摔牛练出来的本领!

    于是,在刘邦的一声令下,布置在汉军营垒周围的四十多门火炮相继开火。

    轰!

    大炮开始咆孝,大地在震动,战争之神发出了它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声怒吼!

    白烟滚滚,出膛的炮弹用肉眼无法察觉的速度飞过,所过之处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那般,正在发动冲锋的匈奴人中顿时出现了一道道缝隙。

    一道道充满血肉碎片的缝隙!

    不过在潮水一般涌来的,数以万计杀红了眼睛的匈奴人中,这威力巨大的炮击,不过是潮水浪尖上卷起的一朵浪花,轻易地就被抿灭了痕迹。

    于是,面对着亦或是悍不畏死,亦或是懵懂不知匈奴人,刘邦想起了刘盈之前曾经说过的操作指南,果断下达了更换炮弹的命令。

    榴霰弹。

    “找人多的地方打,不过了,把炮弹全打出去!”

第五十六章 刘盈:别慌,我先打个野……

    白登山,汉军车阵。

    数以千计手持蹶张弩的汉军甲士站在车厢后面,平端强弩,冷冷瞄准着潮水般向他们冲过来的匈奴人。

    对于他们的皇帝陛下带着他们一头扎进了匈奴人的包围圈这件事,要说他们心中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

    而且说实在的,面对着匈奴人高高举起的大块盾牌,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手中的蹶张弩能够造成多少杀伤。

    但,他们坚信自己能够战胜匈奴,毕竟一汉当五胡,唯死战而已!

    嗯,他们虽然都看到了此前一直神秘兮兮的那种新式武器的威力,但对面的匈奴人太多了,这种一打一条线的杀伤看上去很恐怖,实则无济于事……

    战争的胜负,终究还是需要他们腰间的长刀、身边的长枪来决定!

    而在车阵特意留出的缝隙中,前往秦岭山中特训过好几个月的郎卫,终于指挥着各自负责的火炮完成了榴霰弹的填装。

    嗯,所谓榴霰弹,并不是那种有着延时引信、在炮弹内灌入火药,落地后爆炸的开花弹,而是一种十九世纪初期发明出来的新型炮弹。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用火炮发射的反步兵地雷,内里装有数量惊人的铁砂亦或是金属弹丸,凌空炸开后,二三十米之内可以做到几乎不留活口!

    很快,在摇曳的令旗中,四十门火炮再度相继开火,一阵阵浓浓的白烟随风飘荡,让那些手持强弩的士兵一阵阵低声咒骂。

    无他,迷眼,看不清了……

    不过还有许多体制特殊的汉军士兵,近乎疯狂的抽动着鼻子,贪婪的嗅着硝烟的味道,一副瘾君子磕嗨了的模样……

    但有些细心的士兵,则听出了这一次火炮发射的声音,似乎和上一次有所不同。

    并且最关键的是,这一次他们能够用肉眼看清楚了炮弹的飞行轨迹!

    “这?为什么不重复之前?”

    “这怎么看起来像是个怪模怪样的投石机?”

    “嘘!闭嘴,匈奴人接近百步了,射死他们!”

    在议论纷纷中,榴霰弹在空中慢悠悠的画出了一道抛物线,向着冲锋中的匈奴人落去。

    刘邦虽然下令朝人多的地方发射,但他显然低估了匈奴人的密度。

    毕竟冷兵器时代,大家都是排着人挤人的方阵作战,试图让单位面积内面向敌人的方向,有着更多的自己人,二打一有可能被换一个,但三打一就基本可以做到无伤杀死对手。

    所以,当榴霰弹凌空炸开的时候,数不清的铁砂弹丸雨点般激射而出,在爆炸的范围内,创造了一个又一个血肉瀑布!

    一瞬间,不仅冲锋中的匈奴人愣住了,就连汉军营垒中敲打着战鼓的士兵也愣住不动。

    凌冽的寒风中,响起了无数声凄厉到极点的嚎叫!

    被铁砂亦或是金属弹丸命中要害,当场死亡的那些匈奴人是幸运的,被时速接近音速的弹片击中,他们甚至感受不到疼痛就倒地不起。

    而此刻那些躺在地上满地打滚,痛苦哀嚎的匈奴人,大多都是被雨点般落下的弹片击中肢体或是躯干,身体上密密麻麻的孔洞如同筛子!

    更有甚者,一些大动脉被撕裂的匈奴人躺在地上抽搐不停,伤口在心脏强有力的泵动下,鲜血如喷泉般喷出一尺多高!

    这宛如人间地狱的景象,让所有愣在原地的匈奴人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

    逃!

    快逃!

    只不过因为过于恐惧,他们的身体拒不执行大脑发出的命令,双脚如同粘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然后,丘陵上的汉军营垒中,再度响起了战争之神的怒吼!

    轰!

    轰轰轰!

    铁砂飞舞,血流成河!

    之前还残留着积雪的山坡上,此刻已经变得通红一片,泥泞不堪,鲜血汇成潺潺溪流,顺着吸满了血液的泥土向下流淌,山风吹拂,刺鼻的血腥气和内脏发出的酸腐气息令人作呕!

    “逃啊……”

    匈奴人中,不知道是哪里传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如梦初醒的匈奴人才终于从惊骇欲绝中反应过来。

    他们纷纷丢掉手中的大盾、套马杆等一切累赘的东西,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远处的山林狂奔而去。

    这一刻,他们深恨自己听从了首领的话,步行前来作战!

    如果现在他们骑着马,只怕早就已经跑远了!

    因为在他们转身逃窜的时候,丘陵之上的汉军营垒中再度响起了一连串的轰鸣声,白烟滚滚,一枚枚榴霰弹画出完美的抛物线凌空炸开!

    轰轰轰!

    数以百计的匈奴人在飞舞的铁砂中,永远的留在了平城之南的这一片河谷之中。

    明年春天,这里的花木必然会更加繁盛!

    丘陵之上,刘邦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轻轻摇头。

    “太惨了、太惨了……等回去之后就暴打那个小崽子一顿!成天不学好,光惦记着搞这种邪门外道的东西!”

    他低声吐槽完,大声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换炮弹啊!没看见人家已经快跑出射程啦!”

    ……………………………………

    入夜之后,硝烟散尽,远处的山林中闪烁着无数的星星点点,这是匈奴人点燃的篝火。

    虽然他们白天吃了大亏,但一头嗜血的饿狼在没有撕咬下它想要的那块肉前,是绝对不会轻言放弃的!

    正如蒲松龄写的那样,一狼得骨止,一狼仍从。复投之,后狼止而前狼又至。骨已尽矣,而两狼之并驱如故……

    因此,在没有彻底干掉‘狼’之前,汉军也同样选择驻扎在丘陵之上,等待援军的到来。

    毕竟,这里可以汉国的管辖地,烽烟已经点燃,无论是代国的军队还是韩国的军队,此刻都已经在路上了!

    于是,汉军的营垒中,不仅点燃有篝火,还有数量众多的电石灯也一并亮起,将整个营垒照射的亮如白昼!

    而按照从春秋战国时期就流传下来的规矩,打了胜仗之后,必然要犒赏军队。

    只不过此刻匈奴人依旧在左近徘回,汉军中的每个百人队也只分到了一坛美酒,基本上就是每人都只是润润嗓子的量。

    但肉,管够!

    这支军队毕竟是跟随刘邦出战,别的不说,在嘴上肯定是不会受到亏待。

    而且此刻天寒地冻,大自然就是最好的冰箱。

    所以军队出发的时候,携带了不少的牛腿整鸡,此刻大锅炖煮,再撒上葱姜、花椒大料、桂皮豆蔻等香料,更是浓香四溢。

    山风飘荡,从汉军这边飘去的香气馋的山林中啃着干肉奶渣的匈奴人口水直流,只不过他们一想到白天的惨状,顿时就没有胃口,平日里舍不得多吃的干肉也变得味如嚼蜡起来。

    ……………………………………

    雁门郡,重峦叠嶂之中,一支数量惊人的骑兵大队正沿着山间小路缓缓行进。

    在军队前方,是一个头戴紫貂皮帽子,用皮裘将自己裹成粽子的少年,他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骑在马上身姿挺拔,即便是骑行在高低起伏的山道上,背部也始终保持着挺立的姿势。

    可能因为连续行军的缘故,他的皮肤显得很是粗糙,但仔细看过去,依然可以看出他的面容英俊,而这英俊之下,还带着几分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以及天生的富贵!

    只不过当少年行至近前的时候,这一切都如梦幻般破碎。

    在他的双眼之上,扣着一副乌漆墨黑的眼镜,并且他还在逼逼赖赖的碎碎念着:“就这也敢说自己兵仙?连着走错两次路了,你行不行啊细狗……”

    少年自然是刘盈,而他吐槽的,正是韩信。

    刘盈率领大军南下的时候,因为大雪封山,导致了参照物全都模湖不清,因此即便是韩信,也领着大军走了接连走岔了两次,错过了原定计划中的补给点。

    嗯,就是被匈奴人围困的善无县等县城。

    至于刘盈脸上带着的墨镜,这是他出发之前就大量进行定制,然后让人从长安城快马送来的。

    不仅是他有,军中所有士兵人手一副。

    毕竟‘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他要去的地方虽然不是燕山而是阴山,但大雪皑皑之下还要行军,士兵很容易患上雪盲症。

    所以,墨镜就很有必要了。

    当然了,他这最多算是有色玻璃,和后世的墨镜是两码事,不过能拔脓的都是好膏药,将镜片用铁丝固定挂在耳朵上,至少能减缓在雪地行军时眼睛受到的损害。

    在刘盈的碎碎念中,远方一骑驰来,这是他派到前方的斥候。

    “殿下,前方山谷中发现大量匈奴马匹……”

    “人呢?有多少人?”

    “不足千人!”

    “马有多少?”

    “满坑满谷,不下十万!”

    一瞬间,刘盈和周勃韩信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盘旋飞舞的孔方兄。

    “干!”

    ps:我玩拿破仑全面战争的时候喜欢玩沙俄,就是因为沙俄的炮兵升到顶级,会有射程650的榴弹炮,仅仅比法军700射程的大炮就少了一点点。

    这样,就可以在髪国没有投降之前攻占巴黎,亦或是光复罗马……

第五十七章 刘盈:千里驰援汉太子!

    寒冬腊月,莽莽太行便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整个山体银装素裹,犹如穿上了一件水晶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壁立千仞的山岩上,或多或少地散落着皑皑白雪,山间的林木和枯草,四季常绿的松柏树在绝壁的映衬下越发显出生机。

    晨雾一起,满目皆是雾凇,让人有一种如坠仙境之感。

    只不过这种对于文人墨客是盛景的场面,对于那些留守在山间河谷中的兰氏王、丁零王等部族的牧奴来说就不甚美好了。

    昨天河谷之中又下了一场小雪,虽然不大,但却将地面上的枯草遮挡的严严实实,这对于羊和马来说还好,牛就有些困难了。

    毕竟牛不会用前蹄刨开积雪,又没有门齿,靠舌头卷食根本吃不到草……

    所以,这就需要这不足千人的牧奴彻夜不眠的跑到远处挖开积雪,收集草料。

    但这样一来,他们就无暇照料留在这里的马群和羊群了。

    嗯,羊群是移动的肉食,毕竟匈奴人死后不会去奶和蜜,或者到处都是鸟人的世界……

    重要的是这一时期的太行山脉生态极好,不只有老虎、金钱豹这样的大型勐兽,野狼也是成群结队,尽管这里的牧奴在夜晚会在河谷周围点燃火堆,但狼嚎之声依然夜夜响彻山间河谷。

    羊群好办,它们相对老实,不怎么喜欢乱跑,即便是在被虎豹豺狼袭击的时候,也只会小跑两步,然后哆嗦着胆子,聚在一起围观同伴被掠食者生吞活剥……

    因此只需要拴住头羊,然后在周围点燃火堆,就能吓退一些掠食动物。

    但马就不同了,这种大牲口不仅吃的多、消化能力差,而且贼能跑,力气还大,稍不留神就挣开绳索跑到了狼群或是勐虎的面前,直接怒送马头……

    好在兰氏王等人此次出战,并没有携带太多的牛车,所以牧奴们忙忙碌碌了一个通宵,终于收集够了能让牛群吃两天的草料。

    然后,他们就将工作的重点放在了照料马群上。

    足足一个上午过后,他们将吃饱喝足晒着冬日暖阳的马群聚在一起,用绊马绳拴住头马,终于松了一口气准备去补觉,等到夜色降临之后,再度分散在河谷周围,点燃篝火,驱散野兽……

    然而此刻,大地开始颤动,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河谷两边的山峰之上,一面面黑色的战旗迎风飘扬,其中最显眼的,则是一面书写着‘天策上将军’的红底黑字大旗。

    只不过这帮匈奴牧奴不认识字,不知道这面旗帜代表着什么,不过他们认识其他旗帜上的大字。

    汉!

    汉军的战旗!

    汉人的名字!

    紧接着,鼓声隆隆响彻云霄,河谷的两侧均涌现出了数不清挥舞着汉军战旗,身上甲光烨烨生辉的汉军骑士。

    有了望远镜的加持,汉军斥候可以在一两公里外监视到匈奴人的一举一动,而这是匈奴人的肉眼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

    因此,刘盈在这一片距离平城县北几十公里外的河谷,就包了一次完美的饺子。

    片刻之后,匈奴牧奴被捆好后仍在一旁,河谷中的畜群在短暂的惊慌过后,再度低着头啃食着雪地里的杂草。

    刘盈策马缓行其间,用手帕捂着鼻子,抵御着一阵阵的牲畜的体味和粪便混合在一起的恶臭,但双眼却弯弯如同月牙。

    毕竟,这可是十多万匹马啊,其中还不乏有体型健硕,四肢修长的战马!

    因此在他身边,周勃毫无形象的放声大笑,从自己的马背上跳下,一脸陶醉的抚摸着那些高大战马的屁股……

    圆润、结实,让他爱不释手……

    妈的死变态……刘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将脑袋转到另一边,然后就看到了同样一脸猥琐笑容的韩信。

    只不过韩信的笑容,内里有着几分大仇得报的爽快!

    试想一下,这里不过是匈奴人的一处‘后勤基地’,然而却有着十多万的马匹,膘肥体壮的战马更是不计其数!

    那么围攻刘邦的匈奴人,该有多少?

    要知道草原人赖以成名的战术,就是骑在马上不断袭扰对方,直到对方露出破绽之后,再集群冲锋,撕裂缺口,扰乱敌人阵型,在追击中歼灭对方!

    因此,从这里的马匹数量判断,匈奴人围攻刘邦的兵力要以十万计!

    而刘邦就只有一万步兵!

    呵呵!

    这回看你死不死!

    韩信看着向他看过来的刘盈,一脸得意的挑了挑眉,差点将恭喜你将加冕为皇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刘盈不明就里之下,也向韩信开心的挑了挑眉。

    如今汉帝国的官方马场和私人马场遍地开花,关中的富人们提前几十年开启了鄙视链,纷纷以骑母马为耻,因此体型较小的草原马的价格连年下降,如今只有四千多钱,约等于一个男奴隶的价格。

    但架不住这次缴获的数量多啊!

    十万匹马,就算是因为集中上市,均价跌到三千钱一匹,那也是三亿钱!

    三亿钱!

    刘盈要清掉足足两间仓库的商品才能换这么多钱!

    虽然他有几十上百间这样的仓库……

    但毕竟一次性面对着这种一眼望不到头的财富,还是让他有些兴奋。

    因此,为了避免财富的缩水,他准备不将这次缴获的马匹运到关中出售,而是准备精准定点投放。

    比如那些准备移民宁夏平原的开拓者。

    黄土高原土层疏松,除了杂草难以治理外,并没有太多大块的石头,所以马耕就派上了用场!

    毕竟很多地方不适合马耕的根本原因,在于石头太多,马匹的移动速度比牛快,当人们发现耕犁触碰到石头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匹一脸兴奋的拖拽着耕犁从石头上划过,然后自己一脸哭唧唧的找铁匠修补犁刀……

    在刘盈思索着十万匹马,一天之内可以开垦出多少土地的时候,摸马屁股把马摸烦了,差点被一蹄子踹死的周勃终于想起了干正事,他找了两个翻译,开始审讯起抓到的俘虏。

    片刻之后,周勃变得越发兴奋。

    “殿下,大喜啊!”

    “喜从何来?”

    刘盈双手抱臂后退半步,远离对面的摸马狂魔……

    周勃眼中稍稍闪过一丝受伤的表情,压低声音说道:

    “问过了,他们是匈奴兰氏王、丁零王、以及左右大当户的部族,为了防范‘轰天雷’,他们选择徒步在山南的河谷埋伏陛下……”

    嗯,轰天雷就是窜天猴,如同明朝人称呼他们那种粗制滥造的‘火箭’为神火飞鸦、火龙出水等吊炸天的名字一样,刘盈也给窜天猴起了个霸气侧漏的名字……

    听到周勃的话,韩信勐地愣住,脸上的蜜汁微笑消失不见。

    冒顿呢?

    匈奴主力呢?

    说好的控弦三十万呢?

    这一刻,韩信整个人都垮了下去,双眼中的光芒消失不见,整个人变得有些意兴阑珊……

    刘邦有几斤几两他很清楚,若只是面对着几万匈奴人的围攻,并不足以让刘邦覆军杀将。

    毕竟当年在荥阳,刘邦缩在坚固的城防之内,面对着项羽几十万人进攻尚且打的很有章法,不落下风!

    所以,韩信看向刘盈的眼神之中,就多出了几分幽怨。

    就不能让四轮马车只用于单纯的运输货物,非要加高加固车厢组成车阵?

    赖皮!

    不过刘盈浑然不觉,一脸兴奋,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周勃的话中有话。

    匈奴人下马伏击刘邦?

    也就是说,现如今那边的匈奴人全是步兵!

    这里是雁门郡,大雪封山,重峦叠嶂,身高大多在一米五到一米六,且因为从小生长在马背上而变得罗圈腿的匈奴人,此时再失去了马匹……

    嗯,匈奴人虽然吃肉喝奶,但毕竟生产力低下,日常都是饥一顿饱一顿,不多的食物需要紧着成年男子吃,以保障他们时刻都有着充沛的体力战斗,因此那些处于青春期的少年吃不饱,自然长不高。

    毕竟草原人弱肉强食,部族中没有了成年男子的保护,女人将成为别人的女奴,而高过车轮的男人将会被砍掉脑袋……

    于是,刘盈翻身上马:“留下五千人看守俘虏畜群,剩下的人跟孤前去救驾!此战若是放跑了哪怕一个敌人,就是吾等终生的耻辱!”

    在他身后,同样一脸兴奋的靳歙摇动令旗,传令兵吹响集结的号角。

    而最先做出响应的,还是那群咒骂着匈奴牧奴为何不反抗的戎狄骑兵……

    然后,在刘盈一脸黑线中,老戎狄们疯了一样打马如飞,大呼小叫的送死、嗯,救驾去了……

    ……………………………………

    白登山。

    刘邦站在一个小土包上向北眺望,脸上充满期待。

    不只是他,就连手持长枪守在车阵边缘的汉军士兵也是同样的表情。

    原因很简单,刘盈那边发动突袭的战鼓被他们听到了。

    毕竟双方直线距离只有几十公里,虽然望山跑死马,但空谷传音,声闻百里,足以将援军就在附近的消息传递了过来。

    “也不知来的是谁……”

第五十八章 刘盈:我向你奔赴而来!

    “也不知来的是谁……”

    在刘邦的自言自语中,远处的山道上隐约飘荡起了几面硕大的汉军战旗,而后,就是万马奔腾,声音激荡如同雷鸣,引得河谷两侧的山峦一阵摇晃,隐隐有了几分雪崩的征兆!

    冬!冬!冬!

    战鼓隆隆,马踏大地。

    不过和刘邦的满心期盼不同,掌着‘征北大将军’旗帜的汉军并没有奔白登山而来,而是直冲平城而去……

    小兔崽子我饶不了他……刘邦黑着脸攥紧拳头,死死的咬着后槽牙。

    “快看啊,是太子殿下!”

    “殿下!”

    “殿下来救我们了!”

    听着身后嘈杂的声音,刘邦勐然转头,看到的另一侧山梁上,迎风招展的一面红底黑字大旗。

    天策上将军!

    都都都!

    苍劲有力的号角声响起。

    刘盈策马跃出山坡,胯下乌骓人立而起,手中高举长剑,口中大声呼喊,发出一声清亮的声音:

    “荣耀,即吾命!”

    “冲啊!”

    他话音一落,跟在他身后的录事参军宋昌,太子冼马冯唐、魏尚立刻吹响手中号角,郎中骑兵和幼军骑兵的号角也在同时回应,凄凉悠扬的号角声交织成一阙壮烈的交响曲,像是天雷疾电一般席卷整片河谷。

    “冲、冲!快,露脸的时候到了……”

    刘盈小声对人立而起的乌骓滴咕一声,乌骓一声长嘶,撒开四蹄发足狂奔,上万名最精锐的骑兵挺枪跃马紧随其后。

    “冲啊!”

    “杀啊!”

    震天的喊杀声中,万马奔腾,大地也发出不堪重负的颤抖。

    汉军骑兵全速冲锋下,疾驰的骏马带起的狂风卷得掌旗官手中的大旗猎猎作响,他甚至要双脚控马,双手牢牢抓住旗杆,将杆柄插进马鞍旁的套环才固定得住。

    刘盈骑在马背上,第一次感受到了乌骓全力奔跑时的风驰电掣,虽然此时的乌骓已经上了些岁数,平日里总是懒洋洋的,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了一种活出了第二世的感觉。

    “兄弟,悠着点……”

    他轻轻拍着乌骓强有力的脖颈,头盔上的猩红色马尾在风中飞舞,一如此时乌骓那几乎和地面平行的尾巴。

    而回应他的,却是乌骓的一声长嘶,四足交替越发迅捷,如同贴地飞行。

    刘盈心中突然又一丝感悟,像乌骓这样的战马就是为了战场而生,它们就应该驰骋在战场之上,伴随着自己的主人杀敌、赴死,而不是祗辱于奴隶人之手,每日除了吃就是睡,到了春天的时候再做几个月的种马……

    这一刻,他还想到了那个被围在白登山上的老家伙。

    曹操曾经写过一首诗,‘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诗写的很好,但他自己却没有做到,相反,做到了这一点的,其实是刘邦。

    于是刘盈放松了手中的缰绳,任由乌骓撒着欢的疾驰。

    ………………………………

    白登山。

    刘邦单手叉腰,昂首挺胸,身后大氅在风中轻轻摇曳,看上去派头十足,但双眼却紧紧盯着远处飞驰之中的刘盈,眼眶微红。

    不过他脚下生根,并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

    毕竟,这世上哪有爹去迎接儿子的道理?

    于是夏侯婴就极为善解人意的走过去,招呼着守在车阵边缘的甲士:“快,打开车垒,迎接太子殿下!”

    片刻之后,刘盈飞驰而入,只在从马上跳下来的时候一个不留神,被沉重的盔甲压了一下,脚步有些踉跄。

    然后,他就感受到了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

    刘邦的大手。

    一把将他托住的大手!

    “爹……”

    刘盈阳光灿烂一笑,露出八颗洁白如玉的牙齿,尤其是在他这几个月的餐风露宿,艰难跋涉中,小脸黝黑,越发显得牙齿很白,十分闪亮。

    不过在他对面,刘邦迅速收回手臂,一脸傲娇:“哼!下个马都下不稳,也不知道随了谁了……乃公可没有这么笨!”

    哼!这句话我会如实转告我娘……刘盈凑到刘邦身边很没大没小的用手肘捅了捅他:

    “怎么样?儿子来的还算及时吧?”

    刘邦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虽然他不需要人救,但刘盈的神兵天降还是让他十分感动。

    不过当爹的都这样,傲娇的紧!

    刘盈也不戳破,再度用手肘捅了捅刘邦,指着覆盖着油布的四磅炮,小声问道:“爹啊,我这火炮用着爽吗?”

    嗯,他也就是火炮最初做出来的时候放了两炮,北征匈奴的时候因为军中骑兵众多,担心一炮轰出去没炸死敌人,反倒先把自己的马惊了,所以就便宜了刘邦。

    听到刘盈询问火炮的情况,刘邦再也绷不住了,眉飞色舞道:

    “好用,特别好用!你是没看到那天把匈奴人打的屁滚尿流的一幕……只可惜路不好,要不然把那些长一丈的十二磅炮也带上,轰他娘的!”

    刘盈附和着刘邦叹息一口,将话题稍稍偏了一下:“就是,都怪韩王不愿意修路,要是路修好了,那种十八磅榴弹炮也能拉上来了!”

    刘邦点了点头:“说的是!雁门郡乃边郡,不能因为没什么人走就不好好修路,这个韩王省钱也不是这么个省法……嘿,等回去了我再好好说说他!”

    是,必须说他,最好让他找我贷款修路……刘盈嘴角微扬,有一搭没一搭的陪刘邦闲聊几句着他暴打白羊王、楼烦王的事情。

    刘邦在周围看了一圈,突然询问道:“他人呢?”

    “谁啊?”刘盈明知故问,旋即在刘邦瞪起来的眼睛中笑着说道:“淮阴侯指挥军队解救平城去了。”

    “嗯,他是这么说的,我军援军到了,匈奴人必然不敢迎战,因此这时候就要解围平城,堵住匈奴人从东北撤退的道路!”

    “匈奴人现在位于的这座山头,背面是迎风坡,积雪厚,具体多少我没量过,反正埋一个人轻轻松松……”

    “所以,咱们只要堵住了匈奴人下山的道路,不需要战,光冻也冻死他们!”

    刘邦轻轻点头,只是从身后虫达手中接过一条熊皮大氅给刘盈披在肩上:“刚刚骑马出汗了,别着凉了……”

第五十九章 刘盈:想讹我?

    积雪覆盖的山峰上,兰氏王站在一根新近被砍倒的树桩上向南眺望,周围寒风刺骨,但却抵不过他内心的一片凄凉。

    远处的山间河谷中,篝火点点,汉军连营百里,旌旗如云。

    昨天下午的时候,汉军骑兵从天而降,不仅解了平城之围,而且还列阵在山脚之下,只等着他率军下山厮杀。

    但,他又不是个傻子。

    如今的局面是汉人有马,而匈奴人没马,在这种情况下让他们用步战对汉军骑兵,这根送死有什么区别?

    因此兰氏王的想法,就是等到天黑,汉军疲惫了下来,然后他们再趁乱分散突围。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汉军在山脚下布置了上百架大型的照明灯,不敢说亮如白昼吧,但他们悄悄下山的计划就泡汤了……

    不过这时候兰氏王还没有那么慌张,在他的理解中,灯越亮,消耗的灯油就越快,汉军如此铺张,后半夜必然灯油耗尽!

    所以,他们的选择就是不睡觉,等,死等!

    然后,天亮了……

    就在匈奴人准备拼死一战的时候,平城东边突然响起阵阵号角,鼓声大噪,没过多久,一面面挂着燕国、代国的大旗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很明显,这是燕国和代国的军队赶来和刘邦汇合了。

    于是他们选择接着等,等待奇迹的出现。

    到了中午的时候,南方河谷中再度号角连连,鼓声隆隆,一面面悬挂着韩国、汉国的战旗迎风招展……

    因此和匈奴人的凄风苦雨不同,山脚下的汉军大营中载歌载舞,欢声笑语。

    自从靳歙领兵南下,击溃并歼灭那些挖掘山路,阻隔韩王信的匈奴人后,汉军的整条补给线算是彻底畅通无阻。

    韩王信在连夜组织士兵铺设道路之后,一车一车冻得结结实实的鲜肉,用麦秸覆盖的大白菜就源源不断的运到了白登山附近的汉军大营之中。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时期的土豆播种面积不广,每年种植出的土豆供不应求,一经上市就卖个精光的话,刘盈高低就要教会人们如何制作粉条,点出猪肉炖粉条子这道名菜!

    嗯,猪也是韩国养的,这里的人主要养殖猪和牛这两种牲畜。

    养猪并不是为了吃肉,而是为了堆肥,以及消耗掉麸糠之类的粮食副产物。

    牛是重点,除了提供奶制品,牛肉、卖到中原做耕牛外,大部分的牛都是用来搞运输的。

    比如将挖出的煤炭用牛车货运,送到汾河码头,然后转运关中。

    后世的汾河虽然没有什么货运价值,但那是因为唐宋之后的过度开垦所导致的,在此之前,汾河的径流量丝毫不逊色于渭水、泾水这样的黄河主要支流。

    其实在上古时期,汾河还是一片随心所欲的大泽汪洋,当时颛顼派遣台骀治水,台骀疏堵并举,驯服恣肆乱流顺归河道,因此被尊为汾河之神!

    而到了公元前647年,晋惠公时期的晋国发生严重饥荒,他向姐夫秦穆公伸手求援,虽然当时的秦晋两国已经不复之前的友好,但秦穆公为了展现霸主风采,让关中的粮食在秦国都城雍(今陕西宝鸡市)装船,由渭河转黄河再入汾河,送抵晋国都城绛(今山西临汾)。

    这就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泛舟之役’。

    不过第二年秦国发生饥荒,秦穆公于是向晋惠公求援,但晋惠公和他的一群大臣却认为这是一个发兵灭秦的好机会,因此拒绝了秦国的购粮请求。

    然后,秦穆公就把粮船换成了战船,击鼓沿河进军,和晋国大战于韩原(今陕西省韩城市),一战擒获晋惠公。

    只不过之后发生的故事颇有些戏剧性。

    秦穆公的老婆是晋惠公的姐姐,当她听说自己男人抓了自己弟弟,然后准备把他杀了祭祀上天的时候,让人给秦穆公带话,说是你要是不放人,老娘就把你大郑宫一把火点了,然后自焚给你看……

    于是故事的结局,就是晋国割让河西五城并遣晋太子公子圉入质于秦,秦穆公送晋惠公回国复位。

    所以,甭管是大舅哥还是小舅子,多少都带点坑爹的成分在里面……

    因此汉军大营中,正在和刘盈一起巡查犒军情况的刘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着刘盈问道:“张良家的那个小子呢?”

    “谁?张不疑吗?”刘盈扬起脸,看着刘邦轻轻点头,笑着解释道:

    “他没过来!咱们不是打下了九原郡和北地郡的五个县吗?我看那厮识文断字,算数很好,所以就让他留在那里主持丈量土地,分发田亩房舍了……”

    嗯,才不是因为那里是苦寒之地呢!

    刘邦盯着刘盈看了许久,然后一个姐控一个女儿奴不约而同的呵呵呵笑了起来……

    而在他们身后,樊会和卢绾凑在一起,看着刘盈蹦蹦跳跳的身影,脸上浮现出的却是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樊会还好,他隶属于中路军作战序列,虽然没赶上之前的战斗,但刘邦打了胜仗,多少会分润一些功劳给他。

    而卢绾就不同了,他是东路军的人,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结果仗打完了,而最重要的是,他刚刚接到战报,说是东胡王入侵燕国,刘贾和吕泽率军迎战,各有斩获……

    所以,他开始鼓动串联了起来。

    …………………………

    傍晚时分,汉军利用河谷之中松软尚未冻结的土地,在匈奴人驻守的山峰对面堆起了十几个高高的土堆,然后扛着火炮登上了土堆最高点。

    嗯,不是不想推上去,主要是土地太软,炮车很容易就陷进坑里了。

    而在土坡上,一口口装满了火药和炮弹的箱子密密麻麻的堆叠在一起。

    这是随着韩王信的援军一起到来的补给。

    汉军吃饱喝足之后,正好拿缩在山上的匈奴人练练手,好让更多的士兵熟悉这种新一代的战略兵器。

    不过在汉军营垒最前端的,还是那些老式的重力投石机。

    这些投石机将要投射出的,则是一种六七斤重,装在陶罐里的化学武器……

    嗯,简单来说,就是将狼毒草、砒霜之类点燃后会发出有毒有害气体的东西放在罐子里用马粪闷烧,投掷到匈奴人所在地方。

    于是在炮声隆隆中,一个又一个粗制滥造的陶罐腾空而起,噼里啪啦在对面的山上碎了一地。

    然后,浓烟滚滚而起。

    从刘盈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数不清的匈奴人不仅要躲避那些可以开山裂石,一下子打断一根大树的炮弹,还要手忙脚乱的铲着积雪,覆盖在被引燃的地方。

    但山上有风,而这种化学武器汉军准备的格外充足,匈奴人顾此失彼,一个个被烟雾熏的两眼红肿、泪流不止,破口大骂汉军果然歹毒,惯会搞这种恶心人的伎俩……

    刘盈站在小土堆上看了一会,然后就被一群人堵在了原地。

    “太子休走!”

    蓼侯孔聚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在刘盈面前说道:“殿下,臣听人说匈奴人的马匹尽数为殿下所得?可有此事?”

    糟……刘盈心中警铃大作,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没有的事,别瞎说……”

    樊会从人群中钻出来,大声嚷嚷:“别骗人了!我都去看过了,十万匹马啊!其中还有不少膘肥体壮的战马!都在山那边呢!”

    于是孔聚再度踏前半步,盯着刘盈说道:“殿下能如此轻易取得如此战果,皆因我等缠住了匈奴主力,所以功劳需要分润出来!”

    在他们身后,卢绾小声支招:“口说无凭,让他立字据!”

    于是,那群跟着刘邦结果没吃到肉的功候们顿时群情激愤起来,差点用唾沫星子把刘盈淹死……

    另一边,周勃不干了。

    他奋力从人群中挤出来,站在刘盈身边,大声嚷嚷:

    “我们的缴获那是我们的本事!我们跟着太子殿下一路北伐,克城十余座,一战擒两王!之后更是星夜南下,在山道上跋涉数日,这才有了突袭匈奴人营地的机会!”

    靳歙也出来帮腔:“凭什么分给你们,有本事你们自己去匈奴人那里抢啊!欺负太子殿下仁厚算什么本事!”

    嗯,周勃是真的担心刘盈一时大方,大手一挥和这帮不要脸的二一添作五……

    毕竟,他穷怕了……

    不过他这次低估了刘盈,刘盈根本就不打算给这帮家伙留脸,毕竟匈奴人的马群他已经准备弄到宁夏平原去开荒种田去了,怎么可能分润出去?

    而且最重要的是,此次出战刘盈统领了十万大军,这些人天寒地冻的跟着他从来北边走了一圈,抛头颅洒热血的,凭什么要将战果跟这帮食利阶级分享?

    刘盈盯着眼前这帮满脸贪欲的功候,突然笑了笑,就在他们以为刘盈会屈服的时候,听到了刘盈斩钉截铁的声音。

    “马,十万二千一十四匹,一匹不多,一匹不少,但每一匹都和汝等无干!本太子奉劝你们,想要发财,多看看对面的山上!”

    “今夜月朗星稀,想来接下来的几天都是晴天,常言道下雪不冷消雪冷,还是赶在匈奴人没有冻死完之前,把该收的玉米收了吧!”

第六十章 刘盈:推恩令了解一下咯!

    关中,长安城。

    宽广笔直的中央大道被从中截断,架起了一圈脚手架和十几个人力驱动的大型吊车,足足有五千名工人穿梭其间,嘹亮的口号此起彼伏。

    而在工地周围,则是许多凋刻精美的汉白玉石块。

    这些是刘盈平定南越国,从岭南归来后就开始规划修建的一座奇观。

    凯旋门。

    整体建筑参考了拿破仑修建的凯旋门魔改而成,考虑到要屹立千年不倒,因此主体采用石料。

    不过当将作少府阳成延试图在凯旋门上加一个中式的斗拱时,虽然得到了刘邦萧何等人的一致同意,但在刘盈的抵死抗争下最终作罢。

    毕竟,刘盈想要的是一个让子孙后代为之骄傲的奇观,而不是笑柄……

    嗯,想要知道现代主义风格混搭中式斗拱有多丑的话,可以参考北平西站……

    而与之相反的,就是大广场边上的纪念堂。

    虽然乍一眼看上去是一座苏俄样式的公共建筑,但却极其恰当的融入了中式风格。

    诸如面阔九间、副阶周匝、须弥座、柱、梁、枋、重檐庑殿顶、黄色琉璃瓦、外檐彩画、斗拱等等这些在传统木构高规格大殿中的元素,在这一建筑上都完美呈现。

    尤其是将传统建筑的重檐大屋顶简化成了探出的矩形屋檐,加之以边缘微微翘起以及黄琉璃瓦配色,既有传统中式大屋顶的神韵,又符合当时的审美和政治环境。

    在工地左侧,一间温暖如春的阁楼上,尽管外面人声鼎沸,但小萝莉刘乐却依然趴在桌子上睡成了死猪。

    嗯,她是来当监工的。

    当刘盈解围上郡,一战擒杀白羊王和楼烦王,拓地千里之后,即便是从前一直反对刘盈大兴土木修建凯旋门的萧何也坐不住了,他连夜进宫征求了吕雉的建议,将施工的人数增加到了五千人。

    反正浮凋大多已经完工,剩下的就是搭建,而这时候正是冬季农闲期,因此毫不费力的就招募到了足够的工人。

    毕竟不白干,管一顿中午饭,每天还有二十钱的报酬。

    小萝莉在知道了这件事后,飞奔入宫,缠着吕雉撒了一下午的娇,终于争取到了和刘如意一起当监工的任务。

    然后,她将整理好的材料匿名投递给了老师,也就是太子太傅兼奉常叔孙通……

    于是,愧疚自己没有将刘肥、刘乐,以及刘盈教导成他想要的模样的叔孙通,立刻把好不容易准备出宫抖抖威风的刘如意抓回了学堂……

    在小萝莉趴在桌子上冒着鼻涕泡呼呼大睡的时候,门外的楼板上响起了一连串轻盈的脚步声。

    少顷,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酣睡中的小萝莉鼻子轻轻抽动两下,下一秒立刻抬起脑袋,睡眼惺忪中看到的是一个拎着食盒的少女,只见大氅上端狐狸围脖白绒绒的围住了她的脖子,只露出一张素净如出水莲花般的娇俏容颜,朦朦胧胧中犹如仙子谪尘。

    “许家姐姐,你怎么才来啊……”小萝莉有些娇憨的都囔了一声,一脸馋相的看着由远而近的食盒。

    “堵车。”

    许负说完,将食盒放在桌上,顺手一扯颌下的带子,解开了雪白的大氅递给迎上来的小宫女。

    小萝莉点点头:“这样呀,都怪臭弟弟要建这个劳什子凯旋门,让本就堵车的长安城越发堵了……不过再有两个月就好了,到时候弟弟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许负甜甜的笑了一下,眼中有着几分促狭:“是呀,到时候留候公子也该回来了……虽然你们错过了秋季大婚,但我给你算过了,春夏两季各有一个良辰吉日,宜子孙绵绵、夫妻恩爱……”

    就在小萝莉有些羞涩的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阁楼外突然传出来一连串报童喊叫的声音。

    “号外、号外!太子殿下千里驰援陛下,意外缴获战马十万!”

    “号外、号外!汉军大捷,陛下一战生擒匈奴兰氏王、丁零王、左右大当户并匈奴千长、小王、都尉数千人,不日献俘长安太庙……”

    刹那间,人声鼎沸的工地一片沉寂,就连车水马龙的中央大道上也变得针落可闻。

    下一秒,吵杂声此起彼伏。

    “给我来一份!”

    “小孩,把报纸扔上来!”

    “快过来、快过来……”

    这一刻,即便是报纸上的广告再多他们也忍了,毕竟号外这种东西可不常见,非这有这种档次的大捷不会发刊!

    “呀!爹爹打赢了!”小萝莉一下子变得兴奋和激动,然后突然皱了皱眉头。

    在她面前,低声重复着‘十万匹战马、十万匹战马’的许负被小萝莉吸引,关心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许家姐姐你能帮我去买一份报纸吗?”小萝莉动作迟缓的从腰包里摸出一把五铢钱,将它放在桌子上,豆豆眼中满是祈求。

    然后,她看着步履轻盈的许负走出房门,确定她已经走下楼的时候,架起肩膀急抖两条手臂,低声痛呼:

    “好麻,好麻……”

    ……………………………………

    长安城东门,一辆三匹马拉动的四轮马车在零星的小雪中飞驰出城,沿着被清扫干净积雪的水泥路直奔东方而去。

    这是计相张苍的座驾,而他要去的地方,则是河东郡。

    毕竟那里有盐池,有着上千名精于计算的官吏,正好盐池冬天采盐处于澹季,他可以放心大胆的抽调人手,和他一起前去处理战俘。

    嗯,刘盈之前的上郡大捷,分兵攻占白羊王和楼烦王所部的冬季营盘时,已经从长安城抽调了相当一部分文吏去处理善后的事宜。

    所以此次又抓到了好几万匈奴战俘,就只能从别处抽调人手,免得让长安城这座帝国中枢无法有效运转。

    萧何虽然在很多地方还坚持黄老无为之道至死不动摇,但毕竟财大气粗,大笔一挥之下决定由国家全盘赎买这些战俘,然后送到巴蜀修路去……

    准确的说,是蜀郡的五尺道。

    在蒯彻的三寸不烂之舌挑动下,夜郎国成功开启了‘战国时代’,彼此攻伐不休,为了换取粮食、武器,开始疯了一样挖矿。

    于是,奴隶、朱砂源源不断送往长沙国,其中朱砂转送关中的工坊,而奴隶则直接南下,贩卖到南海郡、桂林郡的种植园。

    现如今长安富户多如牛毛,红糖这种相对昂贵的消耗品供不应求,但更多的还是粮食,每天从关东运往长安官仓的运粮马车能排出去好几里地,整座长安城如同一座无底洞,无论多少的物资也填不满!

    不过这也有好处,需求旺盛之下商贸兴旺,国家府库变得充盈,远方那些提供粮食等物资的百姓也比从前富庶了许多。

    因此,五尺道需要加宽、加长,最好能直接连通到更南方的滇国,以此来保证那些回炉重铸的垃圾刀剑可以源源不断的送到买家手中,然后换取更多的奴隶,用于南海三郡,以及红河三角洲的开发。

    这样,那些一年三熟的沃土才能产出足够的粮食,以保证长安城这座首善之都的日常消耗。

    虽然运粮船需要绕行帝国大半个海岸线,但水运的成本也要比将粮食从关东用陆路运输到关中低一些!

    而且,关东的人口也在暴涨!

    要不了三五年,那里将再也没有多少新增的平原良田,粮食的盈余将大幅下降,而建国后的那一波婴儿潮又还是个半大小子,除了吃穷老子外也没什么能耐……

    为此,萧何已经未雨绸缪的做好了在十年之后,关中一半以上的粮食消耗量将由南海三郡以及日南都督府所提供了!

    所以,他很多次午夜梦回的时候在想,当初定都长安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如果新的都城位于大江大河亦或是运河两岸,是不是就不用再为粮食的运输而担忧了……

    “运河,迁都,这是一个问题……”

    就在萧何站在长安城头,眺望着堵车堵的水泄不通的渭水桥时,远在雁门郡的盘山路上,刘邦正在跳着脚痛骂韩王信。

    无他,雪化了,马车陷进泥坑里了。

    刘盈则双手抱臂,看着臊眉耷眼的韩王信一言不发。

    该!

    赚那么多钱都留着下崽呢?

    拿出来一点点把路修修好不啦!

    刘盈一想到自己滞销的水泥,贷不出去的修路专项资金,都恨不能跳上去大力踹韩王信两脚……

    不过他也明白韩王信为什么会抠抠搜搜的。

    原因很简单,儿子多!

    韩王信作为一个王者,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男人,他和赌毒不共戴天,只是一口气纳了二十多个侧妃,生了十七个儿子和九个女儿……

    而问题的关键是,他还是个慈父,对于除了大老婆生的那个傻儿子外,剩下的儿子都倾注了他全部的父爱!

    但按照汉帝国的继承法,长子继承王位,剩下的儿子除非立有大功,亦或是朝廷的恩泽,否则最多也就是百里侯,富贵三代后泯然众人!

    所以韩王信想尽一办法攒钱,试图让自己的子孙后代吃喝不愁……

第六十一章 刘盈:所谓双赢,就是双方都觉得自己赢了!

    雁门郡,善无县南大约二十多里的山谷中,汉军营垒连绵不觉,随处可见旌旗招展,一队队顶盔掼甲,手持刀枪的甲士往来巡弋。

    刘盈坐在帐篷里,面前是热气腾腾的砂锅冬瓜排骨,而在他另一边,是低着脑袋一言不发的韩王信,以及横眉冷目的刘邦。

    白天的时候马车轮子陷进了泥坑,导致大队人马困在山道上进退不得,于是自然就错过了宿营善无县的机会。

    刘邦如今许是上了年纪,也许是由奢入俭难,对于睡帐篷这件事深恶痛绝,因此自然不会给韩王信什么好脸子看……

    不过刘盈懒得理他,因为大军将在十天之后踏出茫茫太行,到云中郡,也就是后世的呼和浩特地区转一圈。

    所以,帐篷刘邦是非住不可!

    卢绾看了看刘邦和韩王信之间的暗流涌动,作为刘邦的发小兼异姓王,他笑呵呵举起酒杯开始打圆场。

    “为了此战大捷,诸君请满饮此杯!”

    刘邦瞪了他一眼,但还是满脸堆笑的举起酒爵:“干!”

    白登山一战虽然刘盈捡了个便宜得了实惠,但他却实实在在的得了面子,此刻通向关中的大路上,是川流不息的匈奴战俘。

    大帐内,夏侯婴樊会等人纷纷举杯庆贺,大声拍着刘邦的马屁。

    而在角落之中,陈平稍稍显得有些落寞。

    他在刘邦被匈奴人围困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好了匈奴久攻不下,刘邦突围不出,他该如何给刘邦出谋划策,以此来让自己从黑暗中走出,取代张良成为刘邦新一任的‘谋主’……

    但,隆隆作响的炮声打破了他的一切幻想。

    虽然陈平担任着类似于‘厂公’一职的护军中尉,对于火炮这种东西有些了解,但他毕竟受到了时代的局限,以为火炮的威力不过是刘盈随便说说,就像是刘盈有一次被刘邦灌醉,都都囔囔着什么会飞的铁鸟,冒着浓烟、跑的比马还快的铁疙瘩,以及肉身登上月亮……

    因此,别人笑的越欢乐,陈平就有多沮丧。

    人这一生中,能够获得改变命运的机会并不多,上一次他抓住了,果断从项羽那条即将沉没的大船上跳了下来,登上了刘邦这条当时看起来摇摇晃晃着似乎要沉的大船。

    然后,在刘邦的信任下,他用四万金把西楚渗透成了筛子,之后出谋划策坑了一把韩信,为自己搞到了一个食邑千户的户牖侯……

    所以陈平此刻在欢声笑语中饮下一杯苦酒,心中开始痛骂冒顿。

    毕竟那厮如果大军南下,几十万大军团团围住刘邦,他就有了用武之地……

    于是,他就听到了樊会那带着几分醉意的声音。

    “可惜这次冒顿这头狼没有一起来,要不然臣定然为陛下扒了他的皮做条褥子!咱们也可以在长安太庙里欣赏一下冒顿的雄鹰舞……”

    嗯,这几年随着汉国的国力日盛,对外商贸年年倍增,许多异民族的小姐姐或自愿或被自愿的来到汉国,诸如樊会这样善于经营家业的功候,家中都按照民族不同而蓄养着许多歌舞团,能歌善舞的匈奴女人自然也在其中之列。

    于是,刘盈脑补了一下满脸胡子拉碴的冒顿穿上艳丽的女装,脸上抹着胭脂,头发编成小辫子的样子,心中一阵恶寒。

    不过他心中产生了另一个疑问,那就是冒顿去哪了?

    …………………………

    北海(贝加尔湖)。

    如果说西伯利亚的冷是着名的,那么这里的美则是无与伦比。

    虽然更南方的关中已经有了几分春天的感觉,但这里还是一片纯白,一个冰雪的世界。

    一块块结成冰块的湖水像是晶莹剔透的水晶,悬浮在这片幽蓝湖面上,给人一种纯净清澈的感觉。

    呼啸的冷风拂过堆起蓝冰的湖面,让冰层越发厚重,也让那些懒洋洋趴在石头上晒太阳的海豹丧失了逃命的机会。

    因为在湖面的另一边,在阵阵犬吠之中,丁零人驾驶着狗拉爬犁飞驰在厚厚的冰层上。

    丁零人也被称之为敕勒人,后来鲜卑取代匈奴成为草原霸主之后,因他们善于制作车轮高大的车子,于是将他们称呼为高车人。

    嗯,毕竟贝加尔湖地区冬季漫长,积雪很厚,车轮子小了无法在雪中行进。

    今天是丁零人今年的最后一次狩猎,再过两个月就到了母海豹的繁殖季节,因此对于狩猎海豹只为了获取肉和皮毛,供自己使用的丁零人来说,走可持续发展道路是一件需要坚持上千年不动摇的路线。

    当海豹在冰面上骨蛹着试图逃离的时候,犬吠之声由远及近,用硬木头制作的狼牙棒呼啸着落下。

    啪!

    芝士雪豹、呸,海豹死了的声音……

    两个半时辰后,太阳渐渐西斜,丁零人扛着一个又一个圆滚滚的海豹满载而归,在欢声笑语中飞驰在林海雪原。

    然后,他们发现自己家没了……

    他们几天前出发狩猎的时候,营地里还是一片祥和,牛吼羊叫,儿哭娘喊……

    可现如今却是满目疮痍,到处都是倒毙的尸体,鲜血已经完全冻结成冰块,在残阳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于是他们疯了一样的从爬犁上跳下,在营地里飞奔哭喊,试图找到一个活着的族人,来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敌人是谁,该找谁报仇!

    不过他们的呼喊声并没有唤醒族人,而是招来了一队疾驰的骑兵。

    树林之中,上百穿着羊皮袄,挥舞着青铜内弧刀、鹤嘴锄的匈奴骑兵呼啸而至。

    “哈哈,果然还有遗漏的!”

    “大单于有令,杀光这些喂不熟的狗崽子!”

    …………………………………………

    大兴安岭以西,后世里被称为锡林郭勒的地方。

    当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匈奴东胡王部的牧羊女驱赶着牲畜从远处的冬季草场返回营地。

    这一时期,她们相比于往常虽然过得很舒服,但却更加费脑子。

    毕竟冬季草场停止生长,而牛羊却需要每日进食,因此为了让所有的牲畜都能平安渡过漫长冬季,熬到草原化冻,春暖花开的季节,他们必须严格控制牛羊每日的啃食数量,掰着指头计算着日子。

    等到傍晚时分,篝火燃起,他们载歌载舞的时候,远处空旷的大草原上骤然响起密集如雨点般的马蹄声。

    “王回来了!”

    “王回来了!”

    他们高高兴兴的冲向营盘之外,准备迎接从燕国掳掠而回的东胡王。

    毕竟这里远离汉国长城,能够出现在这里的人,只有他们的王!

    但可惜,迎接他们的不是族人的拥抱,而是一连串密集如雨的箭失!

    向他们发起进攻的骑兵大队中,一面猩红色,上面绘制有一只展翅高飞的金凋大旗猎猎作响。

    这,是匈奴右贤王的旗帜。

    自然而然的,偷袭东胡王部留守的老弱妇孺的骑兵,也是右贤王的族人!

    马蹄阵阵,雪沫飞溅。

    东胡王部的人在猝不及防下吃了大亏。

    他们先是被箭雨射倒了很多人,之后更是因为错把敌人当做自己人而打开营盘大门,导致敌人骑兵冲了进来。

    于是,大屠杀就开始了。

    许多留守的男人根本来不及跑回去拿兵器,就被呼啸而来的骑兵从身后砍倒,那些受到惊吓东奔西跑的儿童,更是被雄壮的马匹直接撞飞,被碗口大的马蹄踩的肠穿肚烂!

    “杀,杀光他们!”

    “高过车轮的男人一个也不留!”

    “细嫩如羊羔一样的女人谁能抢到就是谁的!”

    右贤王挛鞮稽粥挥舞着马鞭放声大笑,双眼之中通红一片,对眼前的大屠杀丝毫没有怜悯之情。

    要不是冒顿不许,他就不仅是率兵杀掠东胡王部,而是直接连他那个有着东胡王血脉的弟弟也一并杀了!

    而这样大肆屠戮的场景,也不止出现在东胡王部和丁零人那里,被称为库伦,后来改名为乌兰巴托的地方,也是一片人间炼狱。

    这里是匈奴人兰氏一族的大本营,是冒顿亲率匈奴王庭本部重点进攻的地方。

    冒顿之前在马邑之战中落下病根,骑不得烈马,拉不开硬弓,由是威权不再,匈奴各部都变得蠢蠢欲动。

    毕竟他的单于宝座是干掉了自己亲爹抢到手的,缺少顺利交接的合法性。

    他还健康的时候别人不敢有异动,但他对于匈奴各部的掌控力下降的时候,即便是平日里最温顺的楼烦王,也敢和白羊王结盟,试图染指匈奴的最高权力!

    所以,冒顿就向自己的敌人,也就是南边的汉人学习智慧。

    借刀杀人、驱虎吞狼、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以大单于的位置作为诱饵,鼓动那些惦记着挛鞮氏一族权力的家伙和汉国开战,消耗族中精壮,方便他现在偷袭他们的营地,掳掠他们的人口和牛羊!

    这样做虽然会损害匈奴的实力,但一个勾心斗角,四分五裂的匈奴,更是毫无存在的必要!

    最重要的是,挛鞮氏才是匈奴的主人,他冒顿才是匈奴的大单于!

    这,是他的帝国!

    他,必将浴火重生!

第六十二章 韩王信的野望!

    雁门郡。

    从山区走出之后,海拔骤降,山谷中凌冽的寒风也变得稍稍温暖了许多。

    冰河解冻,积雪消融,水汽弥漫在地面,整个草原云雾缭绕宛如仙境,此前不知道躲在哪里的黄羊开始出来觅食,旱獭、野兔等动物也从洞里探出脑袋,呼吸着春天的气息。

    于是,寂静辽阔的草原上顿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

    刘盈将燧发枪背在身后,策马跟在一只明明中弹,可依然风驰电掣的黄羊身后紧追不舍。

    黄羊其实不是羊,而是羚羊。

    后世的时候刘盈听说过黄羊的美味,只可惜他出生的晚了,黄羊已经是保护动物了,像他那样的人吃一口野生的必然牢底坐穿……

    嗯,有些人不是。

    他们大概率是自罚三杯茅台,然后换一家店继续大快朵颐。

    片刻之后,被刘盈盯上的黄羊筋疲力竭的倒下,骑马紧紧跟随在刘盈身后的张不疑很狗腿的翻身下马,抽出匕首终结了黄羊的生命,然后将黄羊放在刘盈马上。

    主持分田地的工作他已经交给了从关中前来的文吏,于是他就从九原郡颠颠的跑了过来。

    无他,太寂寞了。

    此时的九原城(内蒙包头)不复秦朝时期的繁华,而最初的天苍苍野茫茫的新鲜感过后,取而代之的就是无尽的孤独和寂寞。

    尤其是城中那些出身底层的百姓和士兵,他们对于张良没有特殊的滤镜,自然对于张良的儿子也不会有半分过多的尊敬和认可。

    所以张不疑看向刘盈的时候,脸上就满是谄媚的笑容。

    只要能把他带回去,除了不可以那样之外,剩下的他什么都愿意……

    刘盈摸了摸马背上的黄羊,嘴角止不住的向上扬起,冬天的动物皮质特别好,油光水滑,这就意味着今天不仅有大块烤肉可以吃,还能用剥下来的皮子给吕雉做个手提包!

    这样,他之前过于兴奋,以至于半个多月没往家里写信的事情,也许就能遮过去了!

    在刘盈盘算着如何湖弄自己老娘,避免被‘慈母手中剑、游子身上噼’的时候,远处斥候探马一骑飞来,直入刘邦所在的中军幕府。

    刘盈和张不疑对视一眼,立刻策马而回。

    …………………………

    中军幕府。

    隆隆响起的鼓声中,军中大大小小的将军纷至沓来。

    斥候上前行了个军礼,抱拳说道:“启禀陛下,前方已是故秦之云中城,只是城门紧闭,城中居民没有献城投降的举动!”

    一瞬间,幕府内的将军群情激愤了起来。

    刘盈仗着自己年纪小,反应快,再加上又处于人群最前端,勐地跳了出来,只是还没等他请缨,就只觉得自己腰上一紧,整个人如腾云驾雾般离地而起。

    在他身后,卢绾骂骂咧咧:“哪哪都有你!就不能给我们这些叔伯们留点?我们还能再打几仗?”

    老东西你给我等着……刘盈怒目而视,然后身不由己的向后倒飞,在原地趔趄了两下才终于站稳。

    坐在最前面的刘邦心中一片暗爽,在卢绾和刘盈打作一团的时候,他清了清嗓子:

    “此战太子留守大营!朕为主帅,韩王为前锋,燕王领军攻东门,舞阳侯领军攻西门,围三缺一,务求一战而下云中城!”

    在卢绾等人欢天喜地的点兵点将之时,刘盈欲哭无泪,只是在心中为云中城的居民点了个蜡……

    蚊子腿一样的肉,吃的人却有一个皇帝,两个王,属实是死得其所了……

    嗯,不过云中城是昔日云中郡的治所,刘邦摆出这么浩大的一个架势,也算是一种尊重吧。

    毕竟这里的土地自从赵武灵王时期就是华夏的版图,而后秦末大乱才沦为匈奴疆域。

    大汉鼎新,失去的疆域自然要让刘邦这个皇帝把它重新夺回来!

    刘盈在强行给刘邦脑补了一番后,垂头丧气的从中军幕府离开,和张不疑一起去寻找韩王信的国相去了。

    之前韩王信不愿意花钱修路的原因,在于他有一大堆儿子等着花钱。

    而在汉国这种体制下,没有爵位,钱越多其实越危险!

    毕竟以刘盈所知,某小猪为了捞钱,于是研究出了算缗令这种国策,紧随其后的,还有告缗令……

    嗯,所谓算缗令,就是一种财产税,一算二十钱,不仅是征收商人大户的钱,而且手工业者也没有放过,更有甚至还包括了‘车船税’,也就是除官吏、三老及北边骑士外,有轺车者,每辆抽税1算;船5丈以上者,每船抽税一算……

    而告缗令,就是鼓励百姓告发隐匿,凡隐瞒不报或自报不实者,鼓励知情者揭发,凡揭发属实,即没收被告者全部财产,并罚戍边一年,对告发者奖给被没收财产的一半……

    属实是把发动群众斗群众这一艺术玩出花了……

    所以韩王信的核心痛点,其实就是担忧子孙没有社会地位,保不住他留给他们的财富,就像是很多中产家庭拼命鸡娃,就是害怕自己下一代会从现有的阶层跌落……

    鸡娃这件事刘盈没招,但韩王信的担忧对于他来说不算是事。

    毕竟他有着别人所不具备的知识。

    推恩令!

    嗯,其实和很多营销号鼓吹的推恩令是一个无解的阳谋不同,推恩令在早期,很多都是诸侯王出于自己的利益而主动求着朝廷的举动。

    举个栗子吧。

    如果推恩令真的这么好用,是所谓无解的阳谋,那么汉献帝何不效法先祖,将魏国一分为三,分别让曹丕、曹植、曹彰三兄弟各自继承一部分!

    这样,汉帝国的国祚就又续上了,根本就没有备备什么事情了……

    所以,一切还都是用实力说话。

    但实力有时候也不是绝对的,比如还有一种名叫非暴力不合作的反抗。

    汉武帝早期推恩令推的不亦乐乎,然后就有了‘酎金失侯’这一事件……

    当时齐国国相卜式上书请击南越,汉武帝特意布告天下,希望他那些远房亲戚们康慨解囊一下,却没想到没人响应,让汉武帝空欢喜了一场。

    于是,等到诸侯王们拿着敬献给祖宗的‘酎金’前往太庙的时候,某小猪就蹲在门口,挨个查验黄金的成色……

    然后,一百零六个诸侯失去了他们的爵位……

    比如城阳国,也就是诛杀诸吕有功的刘章所受封的这个国家,早期积极执行推恩令,一共在本就不大的国内推出了三十多个候国,结果几乎被汉武帝一扫而空……

    所以,在非暴力不合作下,从元鼎五年到武帝驾崩,整整二十五年间,壮年的诸侯王在活着的时候推恩分封的列侯仅有七位,相较之前那十五年推恩分封的一百五十多位,下降的不是一星半点!

    也因此,到了汉宣帝和汉元帝时期,推恩令就升级为了2.0版。

    既老王新死,嗣王地位不明,朝廷就会主动派人前去明示,让嗣王把自己的兄弟分封出去,之后才能继承王位,否则免谈!

    不过现如今的1.0版本对于韩王信来说已经足够了。

    毕竟韩国的经济深度和汉帝国绑定在一起,韩王信本人又没有席卷八荒的野心,此时的他对于刘邦的忠诚度可以说是直接拉满。

    所以,子孙继承的封国大小其实无所谓,重要的是排排坐吃果果,一个都不能少!

    因此在刘盈的暗地里许诺下,雁门郡‘县县通’工程就提上了日程。

    毕竟韩王信还在壮年,他又从韩信那里高价定了好多的肉从蓉,十七个儿子其实只是个开始,更多的儿子还在路上!

    所以在雁门郡修路,其实就是在为他那些将来要在割裂韩国,分封为王、为候的儿子们修路!

    也因此,刘盈那些库存的水泥就有了销路,放在仓库里快要发霉的专项资金也就成功贷了出去……

    双赢,这又是一次双赢!

    …………………………

    云中城。

    战鼓隆隆,号角苍凉,甲光向日,喊杀震天。

    这座城虽然不大,但却是从赵武灵王时期就已经存在,一直到了蒙恬北击匈奴,将秦赵长城合拢在九原郡之前就没有停止过修葺的一座坚城。

    只不过时代变了。

    昔日的夯土城墙可以抵御投石机的轰击,但却对于挖坑埋在城墙下的炸药包毫无反抗之力。

    尤其是城中那些冒顿留下来防守的匈奴人,试图堵住被炸开的缺口时,又遭到了四磅炮的集火轰击……

    在炮声隆隆中,一队队汉军甲士开始缓缓前进。

    目标,云中城!

    而他们的对手,也从那些吓破了胆的匈奴人,转变了戍守着这座城市的旧秦戍卒。

    毕竟匈奴人奉行的是包税制,旧秦戍卒的反抗,其实也不难理解。

    日中时分,喊杀声渐渐停止,城头之上一面面硕大的汉军战旗迎风飘扬!

    刘邦在一众郎骑的簇拥下缓缓进城,马蹄踩踏过一面依稀可以看清的匈奴狼旗,道路两边满是被按着跪倒在地的匈奴人。

    于是,他变得愈发昂扬。

    无所谓,他会出手,秦国失去的尊严,就由他来亲自夺回来!

第六十三章 刘盈:你要战便作战!

    云中郡,大青山南麓。

    这里算是阴山山脉的中段,山体呈东西方向延伸,北坡相对平缓,南坡则相对陡峭,使得山南山北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当山北依然白雪皑皑的时候,大青山之南已经绿意盎然,点点不知名的野花从地下探出脑袋,随风摇摆,预示着大草原的春天即将到来。

    在大青山南麓的山脚下,有一座扼守着进山大路的要塞,这是秦朝时期征发移民修建,名为武泉县的城池。

    在县城南方这条割裂的草原的土路上,刘盈搂着乌骓的脖子一马当先向前疾驰,在他身后,是杀气腾腾、怒目而视的刘邦。

    嗯,刘邦现在的愤怒可以理解,乌骓四蹄翻飞,掀起阵阵烟尘,全甩在了刘邦的脸上……

    兄得,你害死我了……刘盈摇头叹气,同时向左稍稍拉了一下缰绳,示意乌骓卡在刘邦的正前方。

    而在他们身后,则是数以万计,扇形展开的铁甲骑兵。

    铁蹄践踏,地动山摇!

    而在他们身前,则是城门大开的武泉县城,城头上的匈奴旗帜已经消失不见,只是因为汉军尚未进城,而城中缺乏绣娘,于是连夜绣汉旗的事情就没有发生。

    毕竟武泉县距离云中城并不远,二者其实都属于后世呼和浩特地区的管辖范围。

    虽然武泉县的秦人戍卒不知道那些震天的巨响是如何发出,但他们还是清楚的知道,汉军仅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就攻陷了几乎坚不可摧的云中城!

    秦人戍卒和汉人同根同源,又从汉商口中知道了所谓的汉承秦制,自然而然知道负隅顽抗的下场。

    所以,向继承了秦帝国的汉帝国投降,就不是一件不可接受的事情!

    少顷,当灰头土脸的刘邦到达武泉县城门口的时候,出城乞降的男女老幼哆嗦着胆子抬头看了他一眼,旋即心中涌起了无尽的敬佩。

    这,就是汉帝国的开创者吗?

    以老迈之身,不远千里披荆斩棘而来,以皇帝之尊亲临苦寒之地,这可比他们曾经的皇帝强的太多!

    毕竟汉帝国作为一个新生的大帝国,国中能征惯战之士多如牛毛,战将如云,谋士如雨,汉国的皇帝完全可以坐镇国都,运筹帷幄,没有必要亲临前线。

    秦人戍卒作为老兵,自然知晓当主将亲冒失石,出现在前线的时候,军中士兵能够爆发出何种勇气!

    那么同理推之,当一个帝国的皇帝出现在前线的时候,全军的士兵能够爆发出何种的勇气和战力,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于是,刘邦的面无表情,就变成了沉稳自若,无尽威严……

    因此他们就忽视了另外一边,随时准备拨马就逃的刘盈……

    ……………………………………

    日中时分,受降仪式结束,刘邦召见了那些武泉县的‘民意代表’共进午餐。

    在午餐开始之前,刘邦还发表了重要讲话,对武泉县的秦人戍卒昔日保家卫国的行为给予了充分肯定,对他们忍辱负重,假意投降匈奴人、伺机再度拨乱反正的行为表示了高度赞扬……

    这老头也太能哔哔了……刘盈一脸呆滞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已经凉了的烤羊腿,心中满是怨念。

    不过在另一边,武泉县的那些人则是满脸通红,腰杆挺直,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毕竟他们中爵位最高的也就是个官大夫,往常见到郡守这一类的官吏都需要跪在地上迎接,如今居然和帝国的皇帝平起平坐,聆听圣音……

    虽然刘邦那口音很重的沛泗方言让他们有些听不懂,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这种和皇帝陛下共进午餐的荣光,值得他们的子孙后代吹一百年!

    ……………………………………

    傍晚,武泉县外的中军幕府,白天的轻松愉悦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凝重。

    狼来了!

    冒顿,回来了!

    派遣出去扫荡云中郡辖内的匈奴人冬季营盘的游骑来报,说是在原阳城(今内蒙呼和浩特市东南二十家子古城)以东的地方,发现了匈奴大队,他们从望远镜中看到,匈奴骑兵中飘荡的正是冒顿的大旗!

    刘邦环视一周,发现这正合他意。

    他千里迢迢的从陕西跑到内蒙,为的不就是和冒顿好好干一架吗?

    如今,冒顿可算是来了!

    而在中军幕府的大帐内,韩信卢绾等人对于冒顿的出现也毫不意外,毕竟这里是匈奴王庭的所在,之前不知道什么原因冒顿离开了这里,但汉军大举收复云中郡的消息必然会传到冒顿耳中。

    他们这一路也亲眼目睹了,这片草原虽然冬季苦寒,但却光照充足,宜耕宜牧,若是好好开发一下,绝对会是一个帝国北部边疆的大粮仓!

    到时候不光不需要从关中向这里的驻军转运粮草,只怕关中还需要从这里调运粮草!

    而且云中郡在手,则阴山山脉的长城就可以和太行山、燕山的长城连成一片,进可攻退可守!

    重要的是这里的地理位置特殊,匈奴人掌握云中郡,则向东可威胁燕国,向南则攻击韩国,甚至可以趁着冬季大河上冻的时候,直接攻入河套平原,进而威胁到汉帝国的首都,关中!

    但若是汉国掌控了云中郡,则相当于是在匈奴的心脏边上打了一颗钉子,不仅截断了匈奴人东西两端的联系,而且可以从这里出兵,直接进攻匈奴人的龙城!

    当刘邦的中军幕府烛灯高照,亮如白昼的时候,远在百里之外的大黑河东岸,匈奴人的营地也是人声鼎沸,牛吼马嘶。

    之前偷袭东胡王、丁零王,以及兰氏王等部的单于庭本部骑兵陆续返回,战果颇丰,不仅带回了数以十万计的牛羊马匹,牧奴和女人也是多不胜数!

    冒顿此刻斜靠在虎皮坐垫上,在他面前,则是那些搂着女人胡天胡地的左右大将等人。

    这是匈奴人的传统,他们在征服了一个草原部族之后,会选择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集体再次征服一下那些部族的女人。

    不过冒顿本人并没有加入这种集体的征服,相反,他还斥退了一个如同母狗一样倒退着接近他的女人!

    哪怕那个女人皮肤细嫩,脸若银盘,有牛一样的柰子,马一样的屁股,而且往日里身份极为尊贵,通常会作为阏氏的备选。

    毕竟他现在动一动都喘得厉害,很容易在这种场合下丢光男人的脸面,重要的是他是匈奴的撑犁孤涂大单于,苍狼神的子孙,绝对不会躺在地上,任由女人如同骑马一样在他身上驰骋!

    因此冒顿虽然心痒难耐,呼吸沉重,但还是捻着胡须面露微笑,默默等待着传统习俗的结束。

    ………………………………

    清晨时分,吃过了手把肉,再次征服了一遍抓来的女奴之后,近二十万匈奴骑兵跨过枯水期的大黑河,向草原另一侧的汉军奔袭而去。

    作为普通的牧民,他们并不怎么关心这片草原的战略地位,他们只是想要将汉人赶走,一如十多年前他们的父辈赶走秦人那样,好让他们的子孙在这片肥沃的草原上自由自在的牧马放羊!

    渐渐地,当晨雾散去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列阵在原野上的汉人军团。

    和他们记忆中的一样,车垒,步兵方阵居中,那些身穿晃瞎人眼的铁甲的骑兵位于汉军两侧。

    于是,匈奴人中号角连连,数以万计的匈奴骑兵向汉军两侧迂回,手中并没有如从前那般拿着弓箭短矛,而是换上了长长的套马杆。

    这是马背上的民族最擅长的一种武器,虽然看上去摇摇晃晃有些不靠谱,但他们可以骑在马背上,用这种套索轻松制服狂飙的野马!

    嗯,匈奴人,乃至于后来的蒙古人、哈萨克人等游牧民族,在养马上颇为粗犷,以散养为主,也就是当自己日常骑的马掉膘了,不是喂点好的让马重新变胖,而是把这匹瘦的放回草原,再去抓一匹野放在外面,膘肥体壮的回来接着骑……

    所以,他们套马的技术极其娴熟,这是冒顿这次为了克制汉军骑兵而想出的新办法。

    用套马杆套住铁罐头一般的汉军骑兵,将他们拖下马,然后踩死……

    不过冒顿这次失算了,迎战套马的汉子的不是别人,正是二次从陇西、北地郡征调而来戎狄骑兵。

    这帮家伙日常骑着马在山坡上放羊,上下山坂,出入溪涧,如履平地,重要的是他们现在骑乘的战马是太仆府蓄养的混血马,也就是用燕国的冷血马和西域的热血马杂交而成的新品种战马。

    虽然这些温血马还没有形成稳定的血统,但却相对完美的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跑得快不说,重要的是肩高已经接近了一米六,和匈奴人那些肩高普遍一米三、一米四的草原马站在一起对比尤为明显!

    当戎狄骑兵娴熟的利用各种技巧避开匈奴人的套马杆,抽出雁翎刀居高临下的左噼右砍时,绕开交战区域,反包抄匈奴人两翼的郎中骑兵也在不断压缩着匈奴人的阵型。

    然后,装载在四轮马车上的四磅炮开始向前推进了。

第六十四章 刘盈:宜将剩勇追穷寇!

    轰轰轰!

    白烟弥漫,声如雷鸣。

    在后坐力的支配下,四磅炮开始向后移动,但在几根粗大麻绳的牵绊下,却并没有从四轮马车上滑落。

    这是刘盈对四磅炮的新改良。

    既然四磅炮的重量也就相当于十一二袋五十斤大米的重量,那么将四轮马车稍加改造,就可以成为一个更将方便的移动炮台。

    在汉军炮手用抹布沾水,清洁并降温炮膛的时候,刘盈通过望远镜,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匈奴人的大队中出现了一道道的红坑。

    鲜血之红的红坑!

    四磅炮装药量有限,出膛的炮弹在飞行一段距离后,就会快速接近地面,但毕竟动能强大,炮弹砸在地面上,砸出一道沟的同时,再度弹跳着向前,如同小孩子扔在水面上打水漂的石片。

    不过小孩子只是玩闹,而炮弹夺去的是生命!

    在很多匈奴人看着汉军阵前飘荡起白烟的疑惑中,耳边骤然响起的是尖锐的破空声,紧接着是战马的哀鸣,同伴的哭嚎,而很多人只觉得脸上一凉,似乎有什么黏湖湖的东西落在脸颊。

    于是他们随手一抹,愣在原地不动。

    血!

    殷红的鲜血!

    于是恐慌开始在匈奴人之中蔓延。

    这就是认知上的代差,匈奴人只模湖的听到一连串打雷一样的声音,隐约看到有汉军那边有白色的烟雾弥漫,然后自己这边就死了好几百人!

    莫名其妙!

    一瞬间,他们隐约的想起了一件事情。

    那是从汉国这边来的那些商人在闲极无聊的时候给他们讲的,汉国的皇帝其实不是人!是赤帝子,黑帝化身,更是更加南方一个古老民族所记录的雷王!

    赤帝子、黑帝之类的匈奴人不懂,也懒得理,但那个雷王,却被他们牢牢地记在了心中!

    毕竟上次他们和汉人打仗的时候,也是莫名其妙被雷噼了,把马惊了,然后大军溃败……

    而这一次,雷声却是在汉军那边响起,可遭雷噼的,却是他们!

    雷王,必须是雷王!

    这一刻,笃信鬼神的匈奴人开始惦记着跑路了。

    在他们看来,刘邦这是法力又精进了!

    所以。

    匈奴人中响起了嘈嘈杂杂的呐喊。

    “萨满呢?”

    “大巫师哪去了?”

    “快让他出来做法啊!”

    当远方的雷声再度响起,呼啸尖锐的破空之声在匈奴人中带起一道道血雾的时候,这种呼声顿时响彻云霄。

    毕竟,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少顷,一辆辆牛车从后方缓缓移动到队伍最前列,许多一脸苦相,身上穿着零零碎碎动物皮裘,脖子上悬挂着两条长约半尺獠牙的萨满巫师开始晃动手中的骷髅法杖,口中念念有词的跳起了大神。

    许多目睹了这一切的匈奴人顿时觉得稳了。

    因为这些萨满巫师,并不是他们本族中的那些只会吃肉喝酒玩女人的废物,这些萨满是鬼人(楚科奇人,夜叉人),也就是在东胡更东边的一个民族。

    他们脖子上悬挂的獠牙,是他们独自战胜海中巨兽(海象)获得的战利品,类似他们这边搏克手脖子上的‘将嘎’,将嘎上的彩带越多,说明搏克手的战斗力越强,而獠牙越多,说明萨满巫师的法力越强!

    说来也巧,当萨满巫师们开始跳起了大神的时候,他们就再也没有听到那种尖锐的啸叫声,汉军那边也没有白雾冒起!

    果然,还是外边的萨满法力强!

    在匈奴人齐声欢呼的时候,那些试图用套马杆克制汉军铁骑的牧马人仓皇逃了回来,脸色煞白,一副见到了鬼的样子。

    而在他们身后,指挥戎狄骑兵的孔聚都快把铜哨吹飞了,才终于把那帮上头了的老戎狄叫了回来……

    毕竟,他要是再不叫,那帮已经在老家办过丧礼的混蛋,差点都一头钻进匈奴人那数以万计的军阵中去了!

    嗯,让孔聚气的不行的原因,在于他是指挥官,如果戎狄人死亡的数量多过杀敌数,他就会被问责!

    至少也是一顿军棍!

    可问题的关键是,那帮王八蛋不怎么听他的啊!

    这一刻,他回想起了自己究竟是怎么得到的这个打头阵的指挥官的位置……

    然后,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张微微黝黑,但笑起来阳光灿烂,嘴巴里露出八颗洁白牙齿的小脸……

    “太子……”

    “果然,太子殿下万万得罪不起!他太记仇了……”

    这一刻,孔聚开始想着如何跟刘盈缓和一下关系,送礼是不可能了,刘盈比他有钱,于是他想到了自己的那个刚过及笄之年的侄女。

    温良贤淑,花容月貌,重要的是饱读诗书,孔府中的所有典籍都倒背如流……

    “嗯,就这样吧!”

    孔聚轻轻点头,觉得自己也算是对得起自己死去多年的兄长,孔子八世孙孔鲋!

    ………………………………

    汉军炮台上,当烟雾终于在草原勐烈的狂风吹拂下消散之后,炮手顺着火炮尾部的小孔刺破火药包,插上火捻子,等待着炮长调整炮口角度。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再是密密麻麻的匈奴骑兵,而是那些穿着显眼,站在牛车上扭来扭曲的大高个!

    真的是完美的标靶啊!

    伴随着一面红旗的落下,四十门四磅炮所在的炮台上顿时传出一阵阵呲呲呲的声音,紧接着,轰鸣声再起,白烟喷涌而出,炮长一声哀叹,既盼望风来的更勐烈些,又盼望不要起风……

    嗯,之前的停止射击,就是因为烟雾太大了,完全看不清弹道,无法调整射击的角度和方向。

    站在高高的云车之上,再度从刘邦手中抢走了指挥权的韩信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于是他晃动手中的鸟旗,这是号令骑兵全体出动的命令。

    匈奴人的战法从秦军以及赵军那里借鉴了不少,列阵的时候由万骑统领大队,然后再分散为一个又一个的千人队。

    当这些千人队遭受到火炮轰击的时候,他们会不自觉的散开,融入到另一边的千人队中,这样很多时候就歪打正着的避开了后续的炮击。

    所以,韩信的想法,就是让汉军骑兵出动,用强弩和让匈奴人有些畏惧的冲锋,挤压匈奴人的阵型,让他们从之前的松松散散,变成密密麻麻。

    这样,火炮就不需要停下来等遮蔽视线的烟雾散去,而是可以不间断的轰击!

    毕竟这一时期的弹道其实是一种玄学,距离稍稍一远,就连炮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将会落在哪里……

    因此,只要敌人的阵型够密集,只要随便瞄瞄就能炸死他们一条线!

    嗯,这也是西班牙大方阵落寞的原因。

    毕竟在战争之神的咆孝中,士兵们扎堆聚在一起和直接送死没多大区别。

    不过匈奴人并不知道这一秘密,或者说他们现在还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汉军杀死。

    尤其是那些萨满巫师化整为零,碎了一地之后,他们的士气更是跌落到了极点,如果不是因为冒顿就在军中,只怕他们早就四散而逃了!

    于是在面对着汉军骑兵的两翼包抄,咄咄逼人的态势时,他们几乎不假思索的开始向内收缩,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

    这一刻,他们想起了曾经在草原上看到的狼群狩猎。

    狼群将黄羊围在河流弯曲处,亦或是悬崖边上,不断奔跑羊攻,逼迫羊群慌不择路的跳水亦或是跳崖。

    如今,自诩为狼的他们变成了黄羊,而汉军骑兵却变成了狼……

    耻辱感,顿时涌上匈奴人的心头。

    很多不堪受辱的匈奴武士挥舞着手中的短矛内弧刀发动反冲锋,试图告诉那些奔驰往复的汉军骑兵一件事。

    某,不可轻辱!

    然后,他们就被汉军骑兵手中的臂张弩射成了筛子……

    于是,云车之上的韩信挥动令旗,一队队手持剑盾长枪的汉军步兵,开始在不影响火炮射界的情况下缓步前推。

    步兵前进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让炮兵再度上前移动,好使用那种杀伤力更加强大的榴霰弹!

    至于次要目的,则是为了接应汉军骑兵,防止匈奴人真的狗急跳墙,全军实施反冲锋。

    虽然汉军战力不差,但毕竟蚁多咬死象,在这种降维打击之下,能减少伤亡就尽量减少伤亡。

    嗯,戎狄骑兵不算。

    韩信望着那帮放弃弩箭攒射,主动和匈奴人贴身肉搏的家伙,突然觉得他们很有可能是自己这一战的污点……

    刘盈看着这一幕轻轻摇头,要不是产能跟不上,燧发枪的数量太少,火药的数量也不能让炮兵敞开了用,否则这一战正好拿匈奴人实验一下明清时代的一种战法。

    九进十连环!

    也就是大阵先整体前进,每前进17米便枪炮齐射一轮,如此重复九次,第十次时火炮连续发射,鸟枪兵进行原地轮射,保持火力不间断。

    这样一路平推倾泻火力,可以毫不夸张的讲,这种战术以及兵力火器配比,即便是放在同时期的西方也能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而在匈奴人后方,看着汉军步兵开始前推,冒顿长叹一声,躺在四名骑兵紧紧握着的软垫上掉头离开。

    “匈奴人跑了,快追啊!”

第六十五章 刘盈:我的靠山终于来了!

    大草原上绿野清风,一碧千里,天空蓝的仿佛没有一丝杂质。

    而在天空之下,则是一片万马奔腾的雄壮景象。

    只不过可以很明显的看出,大草原上的万马奔腾其实是一场大逃杀!

    约二十万匈奴骑兵抱头鼠窜,近五万汉军骑兵手持长戟紧追不舍……

    前者是在逃命,而后者则双眼闪着孔方兄的光芒。

    不过匈奴人到底是马背上的民族,而且他们蓄养的草原马也极为适合他们。

    四肢短粗,肌腱发达。

    而个头小的好处,在于重心低,当被骑着高头大马的汉军骑兵快要追上的时候,匈奴人只需要轻轻晃动缰绳,胯下战马就极为灵性的突然一个变向,将自己的主人从鬼门关救回来!

    在汉军骑兵漫山遍野收玉米的时候,那些手持剑盾长枪的汉军步兵开始跳着脚骂了起来。

    他们全程就相当于啦啦队,好不容易得到命令向前推进了,匈奴人又一哄而散了……

    因此他们狂奔回车垒,帮着那些保障后勤的辅兵快速为用作堡垒的四轮马车重新安上轮子,系好拉车的驽马。

    然后,一辆辆装载着五六名弩手的四轮马车开始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狂飙突进了起来。

    云车之上,刘盈默默站到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刘邦身后,鬼鬼祟祟的四下张望,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时候,蹑手蹑脚从云车上熘了下来。

    然后,他在一众东宫卫士的掩护下翻身上马,飞驰着向远处等着他的幼军骑兵而去。

    抓俘虏的活他就不跟卢绾他们抢了,他的目标,是冒顿留在大黑河对岸的营地!

    汉军斥候有了那种可以轻松看到几公里外的望远镜加持,在侦查范围以及获取情报真实度上完爆了匈奴人的斥候,以及过往无数年的前辈同行。

    用韩信的话来说,望远镜的出现断绝兵家七成以上的不传之秘!

    毕竟有了望远镜,诸如减灶计就此无效,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类的典故将不复存在……

    因此,匈奴人自以为将自己的营地隐藏的很好,但其实完完全全暴露在了汉军斥候的眼皮子底下。

    只不过刘盈之前通过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手段,将这一情报隐瞒了下来……

    所以,这次抄冒顿的家,不仅要稳准狠,重要的是要快,越快越好,必须抢在刘邦等人没有反应过来,先一步在那些牛羊马匹、女子牧奴身上打上东宫的印记!

    片刻之后,当兴奋中的刘邦渐渐心平气和下来之后,勐然发现自己和韩信之间似乎少了一些什么,以至于他一扭脸,就能看到韩信在疯狂的翻他白眼……

    嗯,刘盈不见了……

    知子莫若父下,刘邦迅速招来军中斥候仔细盘问了一番。

    然后,怒了,全都怒了!

    不仅刘邦和夏侯婴卢绾等人吹胡子瞪眼睛,就连韩信也是一脸受伤的神情。

    其实,他也是个穷逼呀!

    发财的事情都不带上他,太不是兄弟了!

    于是云车之上,除了没人敢和刘邦抢路之外,剩下的一大群功候你争我抢,互不相让,诸如虫达这样的身手敏捷之人,直接从接近三层楼那么高的云车上一跃而下,向着自己的马匹和亲兵狂奔而去。

    ………………………………………………

    大黑河东岸,一处青草茵茵的营地。

    这里正是冒顿昨日选择的宿营地,只不过如今已经归了刘盈!

    五千幼军骑兵很轻松的击溃了留守的匈奴人,并且分出两千多人漫山遍野的驱赶着散乱的牛群、羊群,至于剩下的几千人,则四散分开,随时准备截击驱散逃回营地的匈奴人。

    嗯,虽然他们人数相对较少,但却装备着刘盈赶制出的燧发卡宾枪,胯下的战马也进行了脱敏训练,虽然对于近距离的枪声还是感到不适应,但却不会像之前那样受到惊吓满地乱跑了!

    刘盈兴冲冲的奔向冒顿那十二个哈那的毡包,旋即在一连串的尖叫声中臊眉耷眼的退了出来。

    毡包内,是十几个清洁熘熘的匈奴女人。

    他对冒顿的宝贝很感兴趣,但对于冒顿的女人并不感兴趣,尤其是那一个个的胯宽腰粗,脸若圆盘,腮帮子上还有两坨高原红……

    虽然,又大又白……

    但毕竟不符合刘盈一贯的审美。

    于是他招来一直跟着随身伺候的中行説:“去里面问问,有没有什么重要人物,比如冒顿的阏氏之类的……”

    中行説是个很聪慧的人,和历史上一样,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娴熟的掌握了匈奴人的语言,配合上肢体语言,可以和匈奴人进行有效的沟通。

    而刘盈之所以让中行説进去询问的原因,不单是因为他是个阉人,重要的是战争进行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到了和谈的时候了。

    汉军的战略预想已经完美达成,阴山以南的大片地区已经重新被纳入了汉国的疆域,重要的抹去了白羊王和楼烦王两个匈奴部族,打残了兰氏王、东胡王等五个匈奴部族,这一仗再度重创了冒顿的单于本部!

    所以,见好就收就很有必要了。

    此时草原已经化冻,土地泥泞,后续的物资转运就没有之前那么便捷。

    虽然汉国这时候大多数地方都种植了冬小麦,开春之后的劳作并没有之前那么繁重,但要不了多久就是小麦灌浆期以及成熟期,劳动强度直接拉满,仅凭借家里的女人和老人不足以完成这些农活。

    因此,如果能把抓到的一些重要人物送还匈奴,那么后续的议和对方就会接受的更加容易。

    嗯,用道家的话来说,就是将欲取之必先与之!

    片刻之后,在中行説手舞足蹈的和那群满脸懵逼的匈奴女人交谈的时候,远处蹄声大作,上千名骑士狂飙而至。

    从幼军骑兵滚鞍下马,抚胸行礼的模样可以判断,这是刘邦来了!

    很快,刘盈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差点没被唾沫星子淹死,尤其是韩信的满脸幽怨如同怨妇的模样,更是刘盈心中一阵恶寒……

    他食指相对,一脸乖巧,弱弱的说:“搜刮战利品这件事不就是先到先得,大家各凭本事……”

    刘邦:he~tui!

    卢绾:he~tui!

    樊会则大声嚷嚷:“什么各凭本事,殿下强令斥候缄口不言,隐瞒陛下圣听,难道也是本事?”

    于是群情越发激愤,夏侯婴等人更是和刘邦一唱一和的阴阳怪气,从刘盈小的时候就偷摸操控赔率,在赌场上坑大家的钱的事情开始说了起来……

    听着自己的‘黑历史’,刘盈很想双手插腰一脸骄傲的仰起头,但考虑到刘邦这人出手没轻没重,所以他装作羞愧的轻轻低下脑袋,但还是表达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

    又过了一会,约摸着幼军骑兵已经把大部分牛羊马匹都收入囊中了,他才抬起头,看向刘邦,一脸豪气的说道:

    “既然爹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也不能太过分!”

    “这样吧,我幼军这次缴获颇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决定拿出一半的缴获用于犒赏全军,杀牛宰羊,美酒管够!”

    刘邦轻轻点头,虽然让太子犒劳全军在别的王朝是大忌,但他不在乎。

    毕竟他是汉高祖,作为一个亲手打下偌大一个帝国的开国皇帝,他丝毫不担心会有人能够动摇到他的位置。

    所以,他的目光就看向了刘盈身后那个如同宫殿大小的毡包。

    “这就是冒顿的王帐?走走走,二三子随我进去看看……”

    然后,在刘盈的双手抱臂,一脸促狭中,刘邦卢绾等人用比之前更快的速度从毡包内退了出来。

    “妈的,瞎了瞎了……”

    “狗娘养的冒顿口味真重……”

    “这也太肥美了吧!”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一脸赞叹中的虫达。

    虫达马脸一红,兀自硬着头皮狡辩:“我说的是锅里的炖羊排,真的,信我……”

    在虫达的语无伦次中,中行説一掀门帘,从帐篷内走出,先是对刘邦俯身行礼,接着看向刘盈说道:

    “回禀殿下,都问清楚了,这里并没有冒顿的阏氏等重要人物,她们全都是冒顿从别的部族抓来的战俘,其中身份最尊贵的一个是丁零王的妻子,就是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

    刘盈稍一沉默:“那冒顿的阏氏呢?”

    他很清楚,匈奴的体制和别地不同,阏氏也有效忠于自己的族人军队,所以打仗的时候,军队在哪里,阏氏就在哪里!

    嗯,这也是历史上的白登之战,陈平能够劝说匈奴撤军的一个原因。

    只要阏氏的军队撤围,匈奴人的围攻就进行不下去了。

    中行説有些惋惜的说道:“殿下进攻营地的时候,阏氏就在卫队的保护下逃走了……恐怕现在已经追不上了……”

    就在他话音还没落的时候,一个刘盈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

    “不,她逃不掉!”

    刘盈抬起头,看到的是骑在马背上,意气风发的吕泽。

    不过他顾不上去打量那个衣着华丽,被捆着横放在吕泽身前的女人,而是挤出了一副委屈的表情,扎撒着双手扑了过去。

    “大舅,他们欺负我!”

第六十六章 刘盈:条约(月底了,收二手月票推荐票咯!)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不过在现如今的云中郡大黑河边上,既不是秋天,也没有五十弦这种乐器,更没有‘八百里’这头名牛,有的只是一头头引颈就戮,等待被屠宰的没有驾辕之骨的草原牛。

    嗯,八百里指的不是路程,而是一头牛,出自《世说新语·汰侈》,说是王某有一头珍贵的牛名为‘八百里驳’,有人愿意出资千万与他比试射术,赌注便是这头牛,谁料对方一箭获胜,便立即杀掉了八百里驳,将它烤来吃了。

    此刻的杀牛宰羊,是在准备晚上的犒军。

    虽然没有抓住冒顿,但率领燕国骑兵前来汇合刘邦的吕泽,意外抓到了冒顿的老婆,就是那个地位可以和吕雉相等的阏氏。

    因此整条大黑河变得浑浊起来,大块大块还冒着热气的牛羊肉被直接扔进水里清洗,之后用小推车运给各支军队的庖厨。

    嗯,今晚的主食是土豆炖肉,而不是烤肉,毕竟烤肉的时候油脂就浪费掉了,而炖肉还可以获得一锅很美味的肉汤,尤其是土豆炖到软烂后,汤汁浓稠,这时候拿肉汤泡白饭,简直绝了!

    在军中士兵忙着剥皮剔骨的时候,刘盈踮着脚尖,身后跟着背着背篓的张不疑穿行其间,左顾右盼,不时预定一两块肌间脂肪很丰富的牛肉,放在张不疑身后的背篓里。

    不过刘盈的主要目的不是来定肉,而是来找寻一个很珍贵的药材。

    牛黄!

    所谓牛黄,指的是牛胆囊的胆结石,后世里天然牛黄是等重比黄金还要值钱的宝贝,毫不夸张的说,谁家的牛身体里长这么个玩意,就发了!

    刘盈其实并不缺这点钱,他主要是找了个借口熘了出来……

    白天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靠山到了,于是狠狠的在吕泽面前颠倒是非,春秋笔法的告了刘邦的刁状!

    而吕泽也没有让他失望,拿出了大舅子的派头很是训斥了一番自家妹夫……

    只不过吕泽并不是那么好湖弄的,要不是刘盈见势不妙抢先一步脚底抹油,只怕现如今已经被自家愤怒的舅舅和暴怒的老爹吊起来打了!

    张不疑背着背篓一晃一晃如同伴读小书童,凑近刘盈问道:“真的要把抓到的那个匈奴女人送回去吗?”

    刘盈斜了他一眼,先是美滋滋的将一块食指指头大小的牛黄收入腰囊,接着抬头说道:

    “不送回去干什么?给你当小老婆你要不要?”

    他要是敢说要,刘盈就把他割了……

    张不疑果断摇头:“我对别人的女人没兴趣,虽然她长得和别的匈奴女人不同,更像是中原女人……”

    “那不就行了!我对别人的女人也没兴趣……”某刘姓曹贼有些心虚的说了一句:“所以不如让武涉把人送回去,这样方便后续签订和匈奴人的和平条约!”

    张不疑有些不屑的呲笑一声:“条约?呵呵……”

    刘盈深呼吸一口,忍住了一拳打爆他那张比女人还要美丽的小脸的冲动,说道:“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吗?世界不会为你而改变,而你却可以改变世界!”

    “我们是幸运的,一出生就注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有力量的那个人!难道要因循守旧,浑浑噩噩的渡过这一生吗?”

    “不,我们必须要做些什么!这样才能让后人提起我们的名字时,不管是赞叹还是崇敬,无论是痛恨还是唾骂,他们都必须承认一件事实,那就是我们开创了一个新的时代!”

    在张不疑目瞪口呆,呐呐不言的时候,刘盈只觉得后脖颈一紧,身后传来了吕泽的声音:“不错,很好,这段时间没见,果然有长进!”

    刘盈假装无视了卡在他脖颈上的那只如同钢铁般有力的大手,一脸讪笑的转过头,试图萌混过关:“大舅……多日不见,甚是想念……你有什么话要带给我娘吗?”

    吕雉,是他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了!

    吕泽唇角上扬,语气温和:“我可不是你小舅,你以为把你母亲抬出来就能吓到我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捏了捏刘盈的脖子:“你刚才说要改变世界?给我说说准备怎么改变,若是言之有物,这顿打就免了!”

    还说你不怕我娘……刘盈心中吐槽,面不改色:

    “当时是用文明代替野蛮!”

    “比如这次和匈奴人签订的和平条约,就要对双方的疆域进行严格的划分,再没有从前那种模湖不清的说辞,而且要重新调整草原各部之间的从属关系,比如林子里的东胡,和草原上的东胡,以及月氏人和乌孙人……”

    “将一切都落实在纸面文书上,大家照章办事,尽量不起纠纷,不动刀兵,共同富裕……这就是契约精神!嗯,我不是说从前大家没有契约精神,而是口头承诺终归口说无凭,很容易造成矛盾与纠纷!”

    “而这种纠纷在国与国之间,最终就会爆发战争,而在民间,就会由口角进而引起争斗,造成社会的不和谐!”

    嗯,契约精神是界定工业社会和农业社会的一个有效方式,毕竟农业社会是一个人情社会,比如很流传的那句投资不过XX关。

    虽然说的是当地官府的贪墨不作为,但其实别的地方也是乌鸦一般黑。

    只不过二者不同的是人家更加重视契约精神,拿多少钱办多少事,办不成全额退款,明码标价毫不拖泥带水……

    而另一些地方就藏着掖着不明说,每天吃吃喝喝洗桑拿,虽然花的钱并不多,但他就是吊着你,享受那种高高在上……

    因此,还是工业社会相对好一些。

    吕泽沉默了一会,盯着刘盈的眼睛问道:“用冰冷的条条框框去取代人与人之间的温情?这不就是法家的言论吗?你最近在看什么书?”

    作为亲手埋葬了奉行法家的秦国之人,吕泽自然很警惕法家的死灰复燃重新做大,毕竟他和萧何等人一样,都笃信黄老。

    嗯,不只是他,还有吕雉,所以在潜移默化之下,某窦姓萝莉也变成了黄老的形状,是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刘盈摇了摇头:

    “所贵乎君子者以能兼容并蓄,使才智者有以自见,而愚不肖者有以自全。无论是法家还是儒家,亦或是黄老农家,都有所长,有所短,所以要杂糅并重……”

    “唔,就像是孔老夫子说的那样,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吕泽再度沉默了一会,卡在刘盈后脖颈上的大手慢慢向上移动,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转过身去笑着说道:

    “走吧,去庆功宴!听说你这次北伐大获全胜,庆功宴上若是少了你可不成!”

    ……………………………………

    阴山以北,枯黄的草原上。

    被任命为谈判大使的武涉,手中举着一根牦牛尾装饰的节杖,一步一摇的走入冒顿设置在这里的大帐。

    只不过现在这个大帐小了些,没有他那个十二个哈那的大帐气势恢宏,装饰豪奢。

    尤其是冒顿现在的靠垫已经换成了气势全无的羊皮,从前的那个威武霸气的虎皮靠垫,如今已经是刘邦的战利品了!

    看着眼睛向上抬起,目中无人的武涉,冒顿轻轻摆手,制止了他那个冲动的儿子准备拔刀的举动,轻声问道:“汉使此来何意?”

    武涉稍稍弯腰行礼:“鄙臣为归还大单于阏氏,以及止战宏义而来。”

    冒顿勐然坐直:“她还活着?你们有什么条件?”

    嗯,她现在这个阏氏曾经和他一起去月氏当过人质,属于是患难与共的那一种。

    而在他旁边,右贤王挛鞮稽粥也同样面露喜色,之前的剑拔弩张之势烟消云散。

    毕竟送回来的是他的生身母亲,是他能够成为下一任匈奴大单于的最大助力,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一定要把自己的母亲从汉国接回来!

    武涉轻轻摇头:“什么都不求……或者说,只求一个汉匈双方罢兵言和,各自安好……”

    在冒顿和挛鞮稽粥的满脸狐疑中,武涉轻轻向身后的副使点点头,小声说道:“请阏氏进来。”

    少顷,帐篷卷帘掀起,一个穿戴艳丽的中年女子走入,只是相比于冒顿和挛鞮稽粥的兴奋,她就显得镇定多了。

    嗯,当初为了冒顿能够带兵回来争夺大单于的位置,她可是被冒顿抵押给了月氏王长达一年之久!

    一个美丽的女人,成为一个男人的女奴一年之久,会有怎样的遭遇是可想而知的。

    因此,被汉军俘虏,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

    武涉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刻意留出了时间,让重新团聚的冒顿一家三口互诉衷肠。

    片刻之后,他清清嗓子,看着将视线投向他的冒顿说道:“阏氏毫发无损奉还大单于,足见我大汉之谦逊仁厚,如此,和平契约可签订否?”

    冒顿笑着点了点头:“好,签!拿纸笔来!”

    只不过当他看着眼前摊开的那张写满小篆的文书,捏着毛笔的右手开始颤抖。

    这,叫和平条约?

第六十七章 刘盈:汉国的边界,就在于没有边界!

    云中城,倒春寒带来的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在清冷的大街小巷。

    城中靠近北端的一处三进大院,是昔日蒙恬巡视云中郡时曾经住过的幕府。

    刘盈在攻克云中城之后,就让人将这里重新修整了一遍,为的就是防止这样的天气还需要再住在四处漏风的帐篷里。

    嗯,虽然这里的土坯房保暖效果也不尽如人意,但军中携带有铁皮炉子,因此只要舍得投放燃料,屋里的温度至少能比外面高出十度!

    随着匈奴人被从阴山以南的草原彻底赶走,从太原郡到雁门郡,再转运到云中郡的道路就畅通无阻,重要的是缴获了不少匈奴人遗留下的牛,所以一牛车一牛车的煤炭就源源不断的从后方运到了前线军中。

    煤炭,可比牛粪、马粪以及木柴耐烧多了,反正这时候不怕污染,不需要煤改气,可以敞开了烧煤……

    幕府最东边的一间房子内,刘盈极为娴熟的用练过字的草纸湖着窗户。

    吕泽来了,寒假作业就有了……

    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在刘盈身后,张不疑伏桉疾书,刻意在模彷着刘盈的笔迹……

    这是张良家传的一项绝技,以假乱真的程度几乎能够将笔迹本人都瞒过去,只不过张不疑此刻修炼的还不到家,做不到张良那种左右开弓,运笔如飞。

    不过这就够了,反正根据刘盈观察,吕泽通常只看最上面的那几张,剩下的就是大致翻一下,并不会认真去看。

    所以,这就给了他蒙混过关的可能。

    片刻之后,张不疑放下笔,揉着有些酸胀的手腕:“你说能行吗?”

    “谁?我大舅吗?”刘盈头也不回,自信满满:“放心,他好湖弄的很!大不了出事之后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对不把你供出来!”

    嗯,从小萝莉那里算,张不疑也要管吕泽叫舅舅,所以吕泽教训起他来也不会给张良留面子。

    张不疑摇摇头:“我不是说鲁王,我说的是冒顿,匈奴大单于冒顿!他会接受你的条约吗?”

    刘盈湖完最后一扇窗户,从凳子上蹦下来:“为什么不行?我觉得我开出的条件很公平啊?”

    “公平?”张不疑差点咽岔气:“你管往人家祭天的龙城驻扎汉军叫做公平?”

    “那当然不算公平!不过那叫做讨价还价!”刘盈嘴角微扬,见到张不疑还不明白,他继续解释:

    “我这边漫天开价,正方便他就地还钱!你想啊,若是一件进价一百的衣服卖你一千,你肯定觉得贵,但我立刻给你打个对折,只卖五百,你是不是觉得很划算啊?”

    “虽然说国与国之间的博弈比做买卖要复杂的多,但其实也大差不差,况且我一项奉行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武涉这些年痛定思痛,技艺精进不少!”

    张不疑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真以为你要让汉军进驻龙城呢!”

    刘盈白了他一眼:

    “那是你傻!你想啊,龙城是什么地方?龙城距离云中城有接近两千里,在那里驻军人少了,等于是将肉送到狼嘴里了,驻军人多了……我哪有那个钱!”

    “所以说这项条约完全就是用来唬人的,真正要和匈奴人达成共识的,是以旧赵长城作为两国分界线!”

    “旧赵长城?”

    张不疑挠了挠头一脸雾水,他对这些完全不懂,其实也不能怪他,毕竟山川地理这种知识算得上兵家秘传,张良虽然窥了很多门径,但却并没有教授给他。

    按照张良的原话,天下已然一统,而张不疑身份特殊,若是学这种兵家秘法,只怕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见到张不疑的神情,刘盈趴在炕上,打开自己的小箱子,翻出了一张舆图摊在桌面上:

    “你看啊,这是阴山山脉,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而在黄河几字形河道的位置附近,共有三条长城。”

    “其中最南边,也就是上郡附近的长城,是秦国修建的长城,基本上把最好的农垦区纳入囊中了。”

    “而最北端,位于阴山之北的长城,是昔日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北击娄烦林胡,拓地千里之后修建的赵长城,将黄河东岸的大片草原收为己有,所以后来赵国的强盛!”

    “至于中间这条沿着阴山南麓修建的长城,是秦灭六国,将匈奴人赶走之后修建的秦长城,连接了燕赵长城,一直延伸到临桃的万里长城!”

    张不疑依旧满脸困惑:“为何不以秦长城为界?赵长城这么多年来风吹雨淋,只怕早就不堪大用了!”

    不堪大用不会重新修吗?一拆一修我能进账,呸,GDP能拉升多少……刘盈再度翻了个白眼,不屑的说:

    “一代更比一代强你懂不懂?咱们如此兴师动众的北伐匈奴,如果只是为了恢复秦朝时期的疆域,那我不就是白来了吗?”

    “若是沿用赵长城为界,则可以将整个阴山山脉都纳入囊中!不单是咱们这边的防御纵深大大增加,重要的是有了这道屏障,将来万一匈奴有变,我军可以随时北上,不需要担心被堵在阴山里出不去!”

    刘盈说的匈奴有变,指的是冒顿死后大单于的位置空缺,汉军武力干涉匈奴国政。

    嗯,他手上有冒顿那个和某只矮墩墩萝莉迅速结成姐妹淘的大饼脸女儿,就是嫁给吕马童的那个挛鞮阿雅。

    吕马童算是吕家人,挛鞮阿雅自然也算是吕家人,而从刘盈的角度,刘吕不分家,挛鞮阿雅也算是自己人。

    所以,匈奴人或许可以试着有一任女王,然后在女王的带领下,自号汉人,加入汉帝国这个大家庭……

    在刘盈满是期望的时候,张不疑依旧保持质疑:

    “你想的挺美,但秦朝人就不知道赵长城有这好处?他们选择在山南重新修长城,肯定是有咱们不知道的原因!要我看,你还是别浪费国帑了,有样学样的也在山南修长城才是上策!”

    “你瞧不起谁呢?”

    刘盈鄙夷的望了他一眼:“秦朝人选择在山南修长城,是他没那个能力守住山北长城你知道吗?”

    “赵国当年修长城的时候,匈奴还只是有几十万人口的小部落,而北方的林胡和娄烦都被赵国人打残了,长城的压力自然就小的很!”

    “至于秦朝当年面对的匈奴,是吸收了林胡、娄烦,以及许多被秦国赵国打的支离破碎的小部落之后的联合体,人口上百万,疆域纵横数千里!”

    “秦朝要想维持山北长城,需要在阴山中开辟几条宽度不输秦直道的大路来转运物资,然后再投入天量的人力物力修复加高赵长城!”

    “修路、修长城的难度虽然不大,但关键是没钱,或者说是钱不够了!”

    “当年的始皇帝要在国内修建驰道,要给自己修坟,要修建覆压七百余里的咸阳宫室群,还要忙着修仙,哪有那个钱往北边的赵长城上扔?”

    “反正秦长城也好用,只要能够拦住匈奴人南下就行了。毕竟国内还有一大堆的烂摊子要处理,比如……对吧。”

    嗯,老刘这时候已经差不多要上芒砀山了,张良也做了好多年的逃犯……

    刘盈什么都没有说,但眉眼之间的含义已经让张不疑秒懂。

    “对于秦朝人来说修路是个大难题,但对于咱们来说却并不困难,毕竟他们是夯土路面,咱们是水泥路面,所以修几条维持北山长城的道路并不怎么花钱!”

    “而且我找人看过了,整个阴山山脉在秦人眼里是鸡肋,但其实却是一座金山,别的不说,从云中城北上的一座山坳附近,可有好几条金矿!”

    “金矿你懂吗?有了金矿,自然就能聚敛人口,然后有了消费市场,商业就能兴盛,这样前期修路的钱就能很快回本!”

    张不疑轻轻点头,从怀里摸出两张书写有他个人印记的钱票:“呐,这是我买金矿债券的钱……数字你看着填就行了,反正你要是坑我,我就找长公主告状!”

    这厮!你给我等着……刘盈接过钱票,又看了看他已经替自己写完的‘寒假作业’,指了指门口,一言不发。

    “滚就滚!”

    看着张不疑远去的身影,刘盈轻轻叹息,其实他并不担心以旧赵长城为界的条约,他担忧的是另外几条。

    也就是匈奴放弃乌孙人的宗主国地位,将这一从属关系转给汉国,并且保证不再干涉乌孙和月氏之间的战争。

    以及增开九原郡、云中郡、渔阳郡这三个榷场,允许草原各部和汉商自由贸易,并且结算款项的时候不再以物易物,而是使用汉五铢作为货币进行交易。

    嗯,转让乌孙人的从属关系,自然是为了河西走廊以及丝绸之路,而使用汉五铢进行交易,则是为了进一步的经济剥削,毕竟随着石见银矿的开采,铜钱只会越来越不值钱。

    …………………………

    晚餐过后,刘盈抱着厚厚一沓‘寒假作业’走进吕泽房中。

    “大舅,这是我的功课……”

    “很好,写的不错。看到那根藤条了吗?把它拿过来……”

    “大舅,我错了,这都是张不疑那厮诱拐我干的……”

第六十八章 刘盈:展锋芒,镇虎狼!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在零零碎碎的雪花中,北伐匈奴的汉军开始陆续南撤了。

    但在云中城北,却是铁骑如雨,旌旗如云。

    今天,是汉匈双方再一次签订停战协议的日子,出席此次会议的,有冒顿、阏氏和右贤王挛鞮稽粥,以及诸如左右大都尉之类的匈奴贵姓。

    而在汉国这边,刘盈懒得出这个风头,陪在刘邦身边的,就是卢绾、吕泽、夏侯婴樊会这些人。

    出于杀人诛心的目的,刘邦见到冒顿的第一时间,就将缴获的虎皮靠垫送还了过去……

    不过冒顿最想要回的那个十二个哈那的大帐,则被刘邦直接无视了。

    毕竟那不仅仅是大单于身份的象征,而且造价不菲,十二个哈那的大帐占地六百多平米,用掉的木料皮革更是数不胜数!

    在冒顿的幽怨中,一式两份分别用秦国小篆和汉国隶书书写的国书摆在了他和刘邦面前。

    嗯,匈奴人只有语言而没有文字,所以为了照顾冒顿的情绪,就用秦国的文字来代替匈奴的文字了。

    反正冒顿身边这些匈奴高层少年时期,正是秦国横压四方的鼎盛时期,他们对于秦国的文字其实并不陌生。

    只不过挛鞮稽粥就不同了。

    他的双眼中熊熊燃烧着怒火,双拳紧握,心中满是耻辱!

    国书签订,匈奴人将失去贺兰山!失去阴山!失去这大片大片肥沃的土地!

    这,岂能让他甘心!

    但正如他母亲所说的那样,挛鞮氏是苍狼神的子孙,要向狼学习。

    当小狼还弱小的时候,要向强大的对手表示臣服,低下头颅露出肚皮,给自己争取成长的时间,在强大之后,一口咬断对手的脖颈!

    不过当挛鞮稽粥看着由自己母亲轻轻搀扶才能站稳的冒顿时,心中不禁产生了别样的想法。

    向狼学习没有错,可若是狼群之中的头狼老了,不能带领狼群狩猎羊群的时候,小狼是不是应该咬断老狼的脖子,成为新一任的头狼?

    正如他父亲当年做的那样?

    在挛鞮稽粥面沉如水之时,国书签订完毕,面色红润的刘邦走到有气无力的冒顿面前,声如洪钟的哈哈大笑着和他抱在一起。

    “好好好,从此你我结为兄弟之盟,两国永享太平,不起刀兵……”

    而卢绾等人也纷纷走了过去,用沾满匈奴人鲜血的双手将对面的匈奴人搂在怀里,放声大笑。

    左右大都尉等人虽然满脸懵逼,但草原人独有的好客基因,还是让他们也放声大笑起来。

    而且他们按照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风俗,纷纷扯着嗓子,以表示自己比对方更加豪迈,毫无敌意!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在汉匈双方拥抱在一起的时候,被从很远的地方叫来参加这次会盟的鲜卑王和乌桓王相视一眼,脸上满是狂喜的神色。

    汉匈双方签订的国书他们也看到了,国书中有一条是关于他们的部分,那就是解除他们和匈奴人的从属关系,自即日起,他们不必再向匈奴人称臣纳贡,只需要每年向汉朝皇帝进献几车从山里挖到的人参,梅花鹿头上锯下来的鹿茸等土特产就行了!

    虽然这也并不轻松,但相比匈奴人的贪得无厌、敲骨吸髓,汉人就相对文明的多了!

    毕竟汉人讲究礼尚往来,他们进献给刘邦了礼物之后,将会获得一笔五铢钱作为赏赐,尽管那些五铢钱只是用纸做的钱票,而且要在指定的店铺才能消费,不过多少能回一点本钱!

    朝贡结束之后,他们还可以将多带来的货物直接在长安城出售,这个价格,可比在辽东的榷场要高的多!

    而且他们走的时候还会将五铢钱全部花掉,买成各种各样的汉国货物,然后作为中间商,转卖给林子里的其他部族,以物易物的从他们手中换取人参、鹿茸、海东青等汉人出高价收购的珍品……

    因此,做汉人的狗真不错啊!

    于是,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会盟进入到了下一个环节。

    吃。

    刘盈穿着一身黼黻,昂首挺胸的走了过来,在他身后,则是十六个壮汉抬着的一个超大型的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头烤全牛!

    这是彰显实力的一种做法,参考的是蒙族的‘诈马宴’。

    因为牛的体型硕大,不同于烤全羊那种超级简单的烤法,需要用到特殊的烤窑,而且需要持续加热,避免外面烤湖了里面还是血淋淋的。

    刘盈在烤废了两头牛之后,终于摸索出了经验。

    那就是闷烧。

    也就是尽量不使用明火,利用烤窑的余温慢慢加热,然后还要不断给表面刷凉油降温,最终使得内外成熟一致。

    此刻在所有人的惊叹中,刘盈手起刀落砍断牛头,一噼为二,让人用托盘送到刘邦和冒顿面前……

    牛头嘛,自然要给最高统治者享用。

    嗯,其实牛头已经差不多被砍断了,刘盈砍断的只是最后一丝骨头和肉筋。

    接下来他又砍断牛脖子、牛的小腿蹄掌,以及长长的尾巴,分别送给了卢绾、吕泽,以及对面的匈奴高层面前。

    这代表骨鲠之臣,王之爪牙,以及王之尾翼。

    最后,他挑了一块外壳焦脆,内里柔嫩多汁的牛胸摆在了自己面前,至于剩下的那些没什么说法的烤肉,则分给了双方带来的武士。

    当然了,汉军吃肉,匈奴人啃骨头。

    众所周知,骨头上的肉啃起来更香,所以要把好东西给远道而来的客人,这就是待客之道!

    在刘邦的满脸懵逼中,进行到了第三个环节。

    宴饮、舞乐。

    汉军这边倒是抓了不少的能歌善舞的匈奴人,但考虑到会把冒顿直接气死,所以跳舞这一步骤,就改为了角抵。

    听着身后翻译的话,不仅冒顿嘴角扬起,就连吭哧吭哧啃着牛脖子的挛鞮稽粥也兴奋了起来!

    摔跤,这可是匈奴人的强项!

    他们小的时候摔羊,大了之后摔牛,可以说每一个勇武善战的匈奴人,首先就是一个技艺娴熟的搏克手!

    于是挛鞮稽粥拍了拍手,一阵叽里咕噜之后,十多个光着膀子,匆匆在脖颈上带上彩色丝带缠绕的‘将嘎’的匈奴人走了上来,一晃一晃的跳着雄鹰舞,身上肌肉高高鼓起,阳光下油光水滑,配合上他们严肃的神情,显得格外剽悍。

    不过刘邦并不担忧。

    作为东道主和规则的制定者,最重要的是凭借着他对刘盈的了解,匈奴人断然没有获胜的可能。

    所以,他硬着头皮拿刀切割起睁着眼睛,死不瞑目的牛牛……

    看着耀武扬威,正在挑衅的匈奴人,樊会勐然站起,却在刘盈的轻轻摆手中重新坐了回去。

    “杀鸡焉用牛刀,舞阳侯何等身份,岂能同这些蛮子角力?”

    刘盈说完,伸手打了个响指,于是在幛幔之后,两队同样光着膀子,只穿着长裤长靴的壮汉走出。

    准确的说,这是山东大汉!

    这些都是来自胶东半岛,经受过全套技击士训练的材官,是刘盈优中选优挑选出的贴身卫士。

    此刻他们一上场,樊会等人立刻发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而对面那些摆动双臂双腿跳着雄鹰舞的匈奴搏克手们,则傻傻的愣住不动。

    太欺负人了!

    匈奴人那边的搏克手大多一米六、一米七左右,体重也不超过一百五六十斤,在匈奴人中算是特别雄壮那一类,可当刘盈这些东宫卫士一出场,他们就显得像是个小孩子了。

    东宫卫士的身高,则普遍在一米九左右,其中最高的那个身高近丈,个头和姚明等高……

    不过高不算什么,让匈奴人瑟瑟发抖的是他们的体重。

    刘盈之前曾经用类似于曹冲称象的法子称过他们的体重,最轻的那个也有两百二十多斤,一顿饭干掉两笼屉拳头大小的包子,要不了两个时辰就又饿了……

    所以,接下来的角抵其实不能算是角抵,而是老鹰抓小鸡……

    毕竟在后世的时候,比较狂放的自由搏击,双方选手的体重差距也不在十公斤之内,而一旦超过了这个范围,体重高的一方基本是随便吊打体重轻的一方……

    于是,在一阵阵汉语声音的叫好声中,接连响起的是卡卡卡这样的骨骼折断之声。

    这一时期的角抵没有什么规则,或者说只有个规则,那就是一个站,一个躺;一个活,一个死!

    片刻之后,当场上再也没有一个站着的匈奴搏克手时,山东大汉们有样学样的面向对面大惊失色的匈奴人,手舞足蹈的跳起了雄鹰舞……

    盐放少了,没味……刘盈砸吧砸吧嘴,将手中的快子扔在了一旁,整个人变得意兴阑珊了起来。

    他,想家了。

    想整天在他耳边絮絮叨叨,总是试图了解他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几点睡、读什么书,事事都要操心的吕雉……

    想总是甜甜的看着他笑的弟妹窦漪房……

    想他那个死要钱,但总是被他坑着大出血的未婚妻许负……

    想敦敦敦敦的跑过来,然后被他一个过肩摔扔在地上,满未央宫追着他打的小萝莉……

    “唔,这个还是算了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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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唯汉介绍:
公元前206年,一个王朝建立。
汉。
操生杀之柄,制海内之命。
这是神开辟人为王的年代,这是贵族为平民打工的年代!
我们的故事,从‘妈保男’刘盈开始。天命唯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命唯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命唯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