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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曹吉利     天命唯汉txt下载     天命唯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4章 刘乐: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冤枉!”

    “小民冤枉!”

    黑脸胖子大声疾呼。

    “冤枉?”武食其冷笑连连:“就你也敢喊冤枉?嘿嘿,等到了县衙,吃上一百杀威棒再喊冤枉吧!”

    他说完背着手远去,只留下黑脸胖子如烂泥般瘫软在地上。

    自古民不与官斗,良民尚且如此,就更别说他这样没有大罪,但小罪多如牛毛的奸民了。

    因此,他若是被武食其抓回去,只怕性命不保!

    但他心中依旧保留着几分活下来的希望,毕竟他们这名为船贷,其实不过是高利贷的变种。

    此等营生,背后岂能没有靠山?

    …………………………

    南郡。

    江夏县。

    下午两点左右,武食其带着抓到的十几个‘奸民’,以及那些家中男人消失多时未归的女人浩浩荡荡走了进来。

    一瞬间,县城内道路两侧顿时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然而在谁也没有察觉的时候,两个头戴布帽的男人睁大眼睛愣了一会,旋即匆匆离去。

    他们去的地方,赫然就是江夏县的县衙。

    黑脸胖子凑到武食其身后,小声说道:“右尉、右尉!可否听小民一言?”

    武食其斜着眼:“说。”

    黑脸胖子继续小声说道:“想我霸刀宋三在江夏县也多少有些脸面,右尉今日若是给我这个脸面,将来若是有用得到的地方,小人必然赴汤蹈火!”

    武食其沉默不言。

    宋三自觉他已经打动了武食其。

    毕竟武食其是县尉,掌抓捕盗匪的职责,若是和他这样的地头蛇交好,无论是是抓捕流窜的犯人还是本地的惯犯,都可以做到事半功倍!

    重要的是,县尉乃中央任免官职,三年一任,五年一届,任满即刻会被调离此处!

    因此,这样的流官大多不会得罪地方豪强,免得对方在自己任期时捣乱!

    但可惜的是,武食其只是看了他一眼,旋即摇头笑着向前走去。

    无他,这样的招数对武食其无效。

    他爹是善道君武涉,虽然武涉在长安勋贵之中没什么存在感,但封君就是封君,这种超然的身份足以庇荫他不和别人同流合污也一样能够得到升迁!

    …………………………

    县衙后院。

    江夏县令在几株花树之间来回踱步。

    不同于手眼通天的武食其,他完全是靠自己的本事考公上岸,一步步从佐贰官升到正印官,又积攒功劳从县吏升到了县令。

    因此,当他知道武食其抓了宋三这件事后,顿时坐立难安,如芒在背!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得罪武食其,按照别人传话那般,光明正大的开释暴力催收的宋三。

    很简单,武食其并不会妨碍他的升迁,最多就是两个人互相上奏疏打打嘴皮子官司,但若是得罪了宋三背后的人,别说他升迁无望,只怕连身家性命也无法保全!

    想好之后,江夏县令顿时换上官府,前往前堂坐衙。

    …………………………

    “带人犯!”

    伴随着一声惊堂木响,五花大绑的宋三被几个县兵推搡了进来。

    而在县衙外,也汇集了一大群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江夏县令无意中向外看了一眼,眉头一皱,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这里位于长江中下游,过去那些年时常发洪水,因此算得上是个不折不扣的穷地方。

    人穷,个头自然就矮。

    虽说这几年伴随着南郡重建,基建经费从原来的荆王府调拨转变为汉国调拨,于是江夏县足足修建了两道厚达数丈的提防,不仅防住了夏水泛滥,也免去了江水肆虐。

    没有了水灾,这里自然隐隐有了几分鱼米之乡的雏形。

    但问题是,江夏县人的平均身高无法如大堤那般立竿见影的长起来,大街小巷之上遍布身高一米六多的男子,身高一米五左右的女人。

    所以,此刻县衙外的吃瓜群众里随处可见身高一米七、一米八多的大高个,就显得很是违和……

    莫非有人要劫县衙?哎,看来他们还是不相信我呀……江夏县令满脸苦笑。

    武食其浑然不觉自家县令心中的小九九,只是将从宋三那里搜来的契约文书摆在江夏县令面前,拱手说道:

    “县令,卑职前往石碣村调查,不料却看到这厮正在逼迫良家,引诱村中妇人签署和卖身契无二的雇佣契约,故此卑职将这厮擒下,带回县衙治罪!”

    宋三则大叫道:“冤枉!小民冤枉!”

    武食其上前就是一脚将宋三踹倒,怒喝道:“冤枉?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这厮如何还敢在这公堂之上喊冤?”

    他说完,转身看向江夏县令拱手说道:“如此奸猾之人,卑职建议先打他一百杀威棍再行问罪!”

    县衙外面,顿时响起一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欢呼声。

    而在那一片欢呼声中,数一个声线独特的沛泗口音和一个尖锐刺耳的夹子音最是响亮。

    “肃静!”

    江夏县令用力一拍惊堂木,大声说道:“尔等若是再敢大声喧哗扰乱公堂,立时就是一顿乱棍,然后收监问罪!”

    这时,门外顿时变得寂静无声。

    江夏县令这才松了口气。

    毕竟这种县府断案之时允许百姓旁观的制度叫做什么陪审团,最早是从长安县流传开来,然后渐渐成了不成文的规矩,为的就是让百姓监督官吏,减少冤假错案……

    现在见到唬住了外面的‘陪审团’,江夏县令立刻瞪眼看向跪在地上的宋三,大声说道:

    “本县问你,你有何冤屈?”

    宋三眼前一亮,双膝在地上滑了几下,凑近道:

    “小民前往石碣村讨债,那阮氏拿不出钱还小民,因此欲将其女卖给小民为奴抵债!”

    “然而皇帝陛下何等仁慈,早已经废除了隶臣制度,故此小民这才同意和她签订这种法不所容的雇佣身契……”

    江夏县令皱眉:“那你还有何冤屈?”

    宋三赶忙解释道:“县尊请容小民说完!那份雇佣身契共有上下两阙,上阙为雇佣期九十九年,但下阙则为补充条款,说是小民不必给他工钱,他也不必来小民家里做工,只要能按期还上贷款,即可随时解除这种契约!”

    “因此,这一切不过是让他早日还钱罢了!县尊若是不信,可将小民怀中下阙契约取出一看就知!”

    “武右尉不听小民说完,于是将小民擒拿,小民实在是冤枉的紧啊……”

    他说完,挺起胸口,满脸的有恃无恐。

    毕竟,他是真的准备有下阙!

    这就是传说中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武食其一个涉世不深的年轻人如何能懂得这许多弯弯绕。

    江夏县令看完,轻轻颔首:“既如此,本官宣判宋三无罪,当即释放!”

    阮氏一下子瘫软在地,目光呆滞,只是口中呢喃着完了、完了之类的话语。

    此时,县衙外响起一片嘘声。

    隐隐间,江夏县令似乎听见了有谁在骂狗官……

    他顿时勃然大怒,重重一拍惊堂木,正准备吩咐人将那些辱骂他的百姓拿下时,突然看到了一个有点矮,但依稀在哪里见过的人影。

    嗯,说是矮,主要是因为那人站在了几个一米八多大高个的身边,而且那人面孔稚嫩,一看就是个小孩子……

    所以,我好像在哪见过他……江夏县令苦思冥想,旋即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他记起来了,那个满脸稚气的少年他见过!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他在郡守菌候张平、郡尉煮枣侯革朱、郡监御史谷陵侯冯熊这南郡三巨头的带领下,早早等候在安陆火车站,等的就是这个少年!

    晋王刘启!

    手持白旄黄钺,拥有先斩后奏之权,代替皇帝巡查天下的采访使刘启!

    吾命休矣……江夏县令瘫坐在椅子上,大汗淋漓,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武食其皱着眉头凑了过去:“县令?县令你怎么了?”

    他见江夏县令不说话,于是问向那几个县令的随从:“县令莫非患有羊癫疯之类的旧疾?”

    随从们面面相觑。

    江夏县令却手指大门外,浑身打着摆子:“来了、他来了……”

    武食其向外看了一眼,只见那里只站着稀稀疏疏七八个人,并没有什么异样的事情,于是再度说道:“莫非是得了癔症?”

    ………………………………

    县衙外,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

    刘乐一把挣开刘盈,气呼呼问道:“那狗官瞎断案,你为什么要将我拉走?”

    刘盈问道:“你如何得知那是狗官?”

    刘乐攥着拳头:“那个黑胖子不是个好人!你之前没有听说吗?他上门催逼钱财,要那妇人写下卖身契,将三个女儿一并卖给那个什么王大善人……”

    “我呸!”

    “王大恶人!”

    刘邦也点头说道:“没错,那县令偏听偏信,一看就是收了人家好处!”

    “是的,逼人卖儿鬻女确实不对!”刘盈正色说道:“但欠债还钱,难道不是理所应当?你我并没有把事情搞清楚,在此之前就下结论未免有些太过武断了。”

    刘乐攥着拳头:“那你说,怎么办?”

    刘盈笑道:“我们等那妇人出来了仔细问问不就清楚了?”

    刘乐瞪着眼睛:“你这不还是偏听偏信?”

    刘盈摇头:“区区农妇,如何能骗过我们这许多人?”

    毕竟他们中有两个皇帝,四个王,还有两个公主……嗯,公主就算了。

    刘乐这才恍然大悟:“对哦!”

第165章 刘盈:尬黑!而且,你被放羊的揍了!

    江夏县。

    县府公堂外的小巷子。

    听到刘盈所说,不仅刘乐表示赞同,就连刘邦卢绾也深以为然。

    他们准备等到那个妇人从公堂出来之后再上前打探消息。

    可是等啊等,等啊等,将近一刻钟过去了,然后那个妇人并未走出,只看到那个满脸得意洋洋的黑脸胖子大摇大摆的从县衙里走了出来,向远处的坊市慢悠悠而去。

    刘盈轻轻点头,两个扮做随从的期门郎顿时跟了过去。

    “吔?”

    “哦!”

    刘乐短暂愣了一下,旋即满脸‘不愧是你’的表情。

    毕竟离开的不仅有那两个期门郎,县衙周围熙熙攘攘的人流顿时空下去了三分之一……

    难怪她一直有个错觉,那就是江夏县这个南郡不起眼的小县城,城中居然会有这么多到处闲逛的百姓……

    基操而已……刘盈嘴角扬起,旋即又耷拉了下去。

    饿了。

    刘盈看向刘乐问道:“咱们去吃饭吧!”

    刘乐皱眉看看天:“这个时间点人家食肆刚关门,等着吧,再等两三个小时就好了!”

    刘盈摸摸肚子:“要不让人把武食其从县衙里喊出来,咱们去他家里蹭一顿?他爹和我很熟……”

    刘邦抚掌:“善!”

    卢绾也重重点头。

    刘乐:“……”

    张不疑笑容满面,摇头说道:“我倒是知道现在哪里能有饭吃,只是你们不要嫌弃腌臜……”

    刘盈问道:“你说的腌臜是什么意思?不会是黑暗料理吧?”

    他顿时跃跃欲试起来。

    张不疑再度摇头:“不是,就是用餐环境差了点……但食材一定足够新鲜!”

    刘邦撇嘴:“那叫什么腌臜!乃公从前落草芒砀的时候,哪顿饭不夹杂着树皮草根、石子土块?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是席地而坐,谁还有桌椅板凳可用了?”

    卢绾满脸赞同,和刘贾一左一右开始忆苦思甜起来。

    过了一会,刘盈问道:“别卖关子呀,到底是去哪吃饭啊?”

    他是真的有点饿了,不仅是他,站在他旁边的刘启也是饥肠辘辘的样子。

    张不疑说道:“就是城南码头。江夏县地理位置很好,南来北方的货船大多汇集在此!商船随时停靠,码头工人自然也没有固定吃饭的时间,所以码头周围在宵禁之前肯定不缺少开张做生意的食肆!”

    刘盈点头:“走着!这里就留下两个期门郎盯梢好了!”

    刘启却拉了拉他的袖子,用刘乐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父皇,儿臣出门有点急,忘带钱了……”

    刘盈无所谓的摆摆手:“没事,姑姑有钱!”

    刘乐:“……”

    她发誓,要不是这里人多,她定然将这两个唱双簧坑她钱的父子俩一人痛打一顿!

    ………………………………

    城南码头。

    如今的江夏县大抵就是后世湖北武汉,虽然没有九省通衢的美名,但随着江南地区的发展,这里的重要程度隐隐超过了本郡治所的安陆县。

    码头之上,伴随着咯噔咯噔的声音,一台台蒸汽吊臂毫不费力的将千斤重物从大船上转移到小船,之后,这些装有蒸汽轮机的小船,将会沿江而上,接着转入汉水,最终走陆路将货物自武关运抵关中。

    如今的关中平原生活着两三千万人口,每天消耗的米面粮油、鸡鸭鱼肉数以吨计,让现在的江水有了几分后世黄金航道的雏形。

    刘盈等人到来的时候,恰好几条货船入港,之前在食肆门口坐着的装卸工顿时一哄而散,你争我抢的冲向码头。

    嗯,计件不要命。

    店小二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只是肩膀上搭着一块白布冲了出来,看着人群正中的刘邦点头哈腰问道:“几位客人来的巧了,早晨一条运牲口的货船装卸时出了事故,十几头项氏羊被砸断了肋骨!”

    “故此,小店有最新鲜的羊肉可以奉上!”

    刘盈问道:“项氏羊?什么意思?”

    店小二转过头,好奇问道:“哟?听口音,这位客人莫非是长安城来的?”

    刘盈点头。

    店小二只看了刘盈一眼,旋即把脑袋低了下来,有些自惭形秽,但更多的是畏惧。

    他南来北往的客商见的多了,纵使那些号称长安贵公子的达官显宦也见得不少,但从未有一人如眼前人这般难以形容!

    怎么说呢,他方才和刘盈仅仅一个对视,心脏顿时砰砰直跳,险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无他,吓的。

    毕竟刘盈的眼神威严凌厉,甚至能将那些脑袋空空的猫咪都吓退……

    于是,店小二收起卖弄的心思,一五一十开始解释:“项氏羊乃会稽郡特产,细嫩鲜美、膻味轻,据说要比匈奴人羊还要好吃,若是运到长安城去,随随便便就能卖到万钱一头!”

    张不疑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不过震泽羊就震泽羊,为何要说项氏羊?”

    刘盈转过头:“这么说来你吃过?”

    张不疑上下颔首:“嗯。不过味道不如北地郡进贡的盐池羊……但一头湖羊价值万钱,一头普通的盐池羊也就不到两千钱,二者相差悬殊,就如同你说的那般,智商税……”

    店小二满脸不服。

    但他仰头看了看张不疑,眼神顿时有些迷离,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

    “话不是那么说的。”刘盈摇了摇头:“北地郡距离关中很近,又有蒸汽列车,基本上盐池羊当天发货,第二天就能到运到关中。”

    “但这什么震泽羊就不同了,千里迢迢,一路水运转陆路,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工,多少饲料,又不知道路途上会死多少,这些可都是成本!”

    “价格高一点,也算是理所当然!”

    他说完,看向店小二:“但你这不同啊!你这里不是关中,若是也卖到万钱一头,说不得就砸了你这奸商的店铺!”

    臭弟弟居然为我省钱,呜呜呜……刘乐莫名有些感动。

    店小二闻言,点头哈腰说道:“岂敢岂敢……咱这店铺能在这江夏码头经营多年,靠的就是一个童叟无欺、薄利多销!诸位客人尽管放心就是了!”

    刘邦突然问道:“你还没说为何叫项氏羊呢?”

    店小二拱手唱个喏,笑容满面:“回老太公的话,所谓项氏羊,是和昔日与本朝太上皇争天下的西楚霸王有关……”

    刘邦愣了一下,瞪大眼睛。

    西楚霸王?

    你这厮好大的胆……刘盈双手抱臂,笑而不语。

    毕竟刘邦这人贼记仇,为此诏令天下,不准百姓称呼项羽为项羽,只能连名带姓的叫他项籍,如今这店小二居然敢称呼项羽为西楚霸王,若是换到了某个朝代,只怕分分钟就九族消消乐了……

    店小二浑然不觉,继续说道:“那是秦朝在时的事情了。项氏一族藏匿在会稽郡,项梁虽然是郡守座上宾,但全族几千口子人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于是,项氏一族就操持各种营生为业,比如殡葬!”

    “好叫诸位客官知晓,这殡葬之事虽然听起来不好听,但那是真的赚钱!而且项梁还趁此阴以兵法部勒宾客及子弟……”

    “可霸王如何能受此等拘束?”

    “故此,霸王就住到了震泽(太湖)边上,放羊打鱼为生……”

    “想那霸王虽然学书不成,学剑也不成,但唯独放羊之道甚是精通,不仅悟出了征战天下的兵法,还成就了这项氏羊的鲜美!”

    刘邦哈哈大笑:“好一个‘唯独放羊之道甚是精通’!今天这项氏羊我一定要多吃两斤!”

    刘交、刘贾也是一脸笑嘻嘻的样子。

    刘盈嘴角扬了扬默不作声。

    毕竟只有对手强大,才能突出自己的强大,如今你打赢了个放羊的,不,是和一个放羊的打了个有来有回,还有脸吹呢?

    不过这句话刘盈自然不会说出来。

    刘盈问道:“那么,这项氏羊怎么个吃法呢?”

    店小二回答道:“自然是清汤涮肉!听那些客商说,此等好羊肉若是加了太多佐料,就糟践了!”

    刘盈点点头:“那就别废话了,快端上来吧!”

    片刻之后,在一片杯盘狼藉之中,刘盈觉得光吃肉好像缺点什么,于是左顾右盼起来,直到看到一群装卸工人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了回来。

    “小二,酱油面,不要钱的葱花多多的放!”

    “小二,羊汤面一碗!多放面不要羊肉!”

    ……

    在那群装卸工人的七嘴八舌中,刘盈盯着自己的蘸碟,顿时眼前一亮。

    芝麻酱有了!

    面条有了!

    酱油有了!

    若是再有解腻的萝卜干和酸豆角,一道魔改版的江夏热干面不就新鲜出炉了?

    刘盈自顾自的轻轻点头,却见远处走来了一个行色匆匆的期门郎。

    这正是他派在县衙门口等候阮氏的人。

    “发生了什么事了?”

    ps:某次我陪某傻叉领导去某地出差被拦下来检查的时候,只见运菜车走绿通川流不息,羡慕的同时也感到万分震撼,这人口几千万的大城市,每天吃掉的东西确实是个天文数字。嗯,至于羡慕,主要是因为我们那台车排队排了二里地……

    pps:湖羊据说是当年元朝的蒙古人带来的蒙古羊。所以,勿深究。

第166章 刘盈:草(一种植物),又被小白脸装到了!

    “什么事?”

    面对刘盈的询问,期门郎脸上闪现几分悲悯。

    “江夏县已经证实了,那些遇害者正是石碣村失踪的船工!”

    正在吧唧着嘴啃羊排的刘邦愣住了,他已经能够想象到此刻的县衙会是什么场景。

    都说人见惯生死之后会变得逐渐麻木,但他却是年岁越老,感情越是丰富。

    下一秒钟,老头的眼睛不由自主变得水光盈盈。

    刘启拱手说道:“儿臣愿请缨彻查此案,还遇害者家属一个公道!”

    刘盈问道:“你亲自来办?莫非是不相信这江夏县的官员?”

    刘启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

    刘邦用筷子敲敲碗:“就凭县衙里那个狗屁不是的狗官?这也就是你从海外搜刮来了不少的财物粮食,让百姓能够吃到低价粮,穿上平价衣!”

    “否则,乃公敢断言,若是此刻天下有变,这里必然成为第二个大泽乡!”

    刘盈摇摇头:“不至于不至于……爹你这绝对是危言耸听了。”

    刘邦哼了一声,一言不发。

    刘盈转而看向等在一旁的期门郎:“阮氏现在何处?”

    刘乐皱着眉头:“弟弟你还是不是人啊?人家刚死了男人,哪有心思回你的话!”

    刘交、刘贾也是如此想法,但他们和刘盈隔了一层,不敢直言。

    刘盈正色说道:“我有一种直觉,石碣村死去的这些船工,必然是江水大桥遇袭案的参与者!你难道忘了我们是缘何才会离开长安,前来这南郡的吗?”

    刘乐愣住,豆豆眼瞪得贼大。

    刘贾顿时转变了想法。

    他大声说道:“我这就让人去把她找来!”

    毕竟,他儿子是此案的嫌疑人,若是不能取得脱罪的口供,纵然这件事情最终不了了之,刘睿只怕也无缘继承荆国!

    这件事情他绝不答应!

    他和自己的结发妻子感情很是深厚,但他的妻子却不幸早亡,因此哪怕他如今妻妾成群,一连生了十几个儿女,但在他的心中,刘睿有着超然的地位,是他绝对不会做出丝毫更改的唯一继承人!

    无他,刘睿是那个他深爱的女人留下的唯一一条血脉!

    毫不夸张的讲,如果可能,他会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命去交换刘睿的命!

    而听到刘贾的话,期门郎却拱手说道:“不劳荆王亲自去,卑职已经将那妇人带了过来!”

    刘盈轻轻点头,旋即看到门口出现了一群畏首畏尾的村妇。

    那些,正是阮氏等石碣村民妇。

    张不疑站起,走到满脸狐疑的店掌柜和店小二面前,排出五枚‘当百’银币:“去门口守着,莫要让人进来,这些是补偿,你们今日不要再营业了。”

    一瞬间,那两人喜出望外的千恩万谢。

    他们这间店开在码头,主要是给码头工人提供餐食,偶尔才会接待一下诸如刘盈这样的外来客商。

    就像那个店小二说的那样,薄利多销。

    比如那些码头工人吃的那些什么都不加的素面,一碗只卖十五分钱,而一枚‘当百’银币能兑换一万个壹元钢镚,折合纸钞一百万,五枚银币至少等于老板卖三十万碗面的收入!

    嗯,并没有。

    这些银币里还包括了刘盈等人刚刚吃掉的羊肉……

    但不管怎样,从老板那生怕张不疑反悔的样子可以判断,他赚大了!

    于是,等到满脸忐忑的一群村妇走入的时候,刘盈回头说了一句:“先别忙着休息,让后厨做些羊汤面送上来,多放肉!”

    阮氏等人偷偷看了看刘盈,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低头抹着眼泪。

    她们,刚刚死了老公!

    重要的是,还不等她们放声一哭,就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从县衙里‘请’到了码头!

    如今被人温柔以待,她们越发泣不成声。

    刘盈也不催促,只是等待阮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面吃完,这才问道:“你丈夫姓甚名谁?”

    阮氏低着头:“我家良人姓阮,家中行二,因此被人叫做阮仲。”

    刘盈再度问道:“你可知他为何要去炸那江水大桥?”

    阮氏猛然瞪大眼睛:“冤枉!我家良人平日里最是老实本分了,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在她旁边,那些妇人也同样叫起了冤枉。

    但刘盈敏锐的发现,其中一个妇人似乎神情中满是闪躲。

    “你是哪个?”

    “这位郎君莫非是叫奴家?”

    “没错,就是你,你是谁?丈夫姓甚名谁?”

    许是刘盈的眼神过于锐利,那个妇人吓得缩着脖子不说话。

    阮氏说道:“那是花嫂。无姓,单名一个花字,故此被称为花嫂,她的良人是本村里正晁长子,乃昔日楚国宗室之后!”

    她边说,脸上露出几分与有荣焉之感。

    毕竟她特意指出晁长子乃昔日楚国宗室之后,为的就是向刘盈说明她们石碣村的人杰地灵,不想被人小瞧了去!

    这些,就是她们一路而来仅剩的尊严!

    刘盈没有接话茬,也没有讥讽,只是问道:“那你可知晁长子等人缘何被杀死在荒野之中?还有,现场还遗留了一箱金子……”

    “什么?还有一箱金子?”花嫂瞪大眼睛,旋即用力捂着嘴。

    刘盈笑了笑:“还有?有趣,真是有趣……你是想在这里说呢?还是到县衙大堂上去说?到时候可就不是吃羊肉面,而是吃夹棍、吃烙铁了!”

    阮氏等人也瞪着眼睛:“什么金子?花嫂你说啊!”

    花嫂看了看那些将她‘请’来的凶神恶煞,情不自禁的哆嗦起来。

    毕竟那帮人当时是直接闯入了县衙,不知道拿着什么亮了一下,那几个趾高气昂的县吏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喘,任由对方将自己等人带到了这里……

    所以,她本能觉得刘盈并不是在吓唬她。

    于是,花嫂结结巴巴的说道:“那是一个多月前了,晁长子撑船回家,还带回两个穿着打扮很华丽的男人,他们在房间里嘀嘀咕咕了许久,等到那两个男人走后,我看到晁长子偷偷将几块黄金藏在了床下面……”

    “然后又过了几天,他在狗圈后面挖了个坑,埋进去了整整一箱黄金!”

    “我问他黄金从哪来的,他也不说,只说是让我把钱看好,等过段时间全家搬到长安去买套房子置办两间店铺,这样二娃三娃他们就有学上了,大娃也能有个正当营生,能娶个好婆娘……”

    刘盈问道:“你认识那两个男人吗?”

    花嫂摇摇头。

    张不疑呵斥道:“撒谎!你在频繁眨眼,这说明你心里知道他们是谁,但你选择向我们撒谎!”

    花嫂顿时慌张了起来,忙不迭摆手:“我、我没有,真的……”

    张不疑不说话,只是眼神冰冷且充满压迫。

    没一会,花嫂哭丧着一张脸:“我、我不能说,我若说了,全家人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刘盈摇摇头:

    “你可知江水大桥遇袭案的主犯是什么罪?”

    “夷三族!”

    “何为夷三族?”

    “简单来说,就是杀你全家,杀晁长子哥哥弟弟全家,以及你的父母兄弟全家!”

    “你说出实情,主犯伏法,你全家自然能活,你若不说,不仅晁长子,所有参与者通通要夷三族!”

    一瞬间,不止花嫂一人,阮氏等人也瞪大眼睛,瑟瑟发抖起来。

    刘邦转过头不说话,捏着下巴不让自己笑出声。

    但他这次有些误会刘盈了。

    刘盈这话不是在开玩笑或是咋呼她们。

    封建王朝,法律是君主制定,漫说只是一些普通百姓了,就算是王宫贵胄,刘盈这种大权在握的皇帝也一样是说杀就杀!

    比如汉武帝,任用酷吏杀豪强,十万几十万的杀百姓,杀掉的丞相一只手也数不过来,甚至连女儿女婿,儿子孙子都照杀不误!

    所以,面对着刘盈面无表情的杀气腾腾,花嫂把心一横,大声说道:“是江水船工行会!江水大桥建好之后,船工行会就无法把持所有码头从中获利,因此他们找到晁长子,让他带人去把桥炸了!”

    花嫂说完,用力喘着粗气,看向张不疑的眼神中满是挑衅的神色。

    毕竟在她看来,敢惹船工行会的都死定了!

    不光是敢惹船工行会的人要死,就连听到这个消息的人也要死!

    但张不疑对此毫不理会,只是看向满脸崇拜的刘乐洋洋得意。

    此时,食肆里突然传出来噗通一声。

    刘盈下意识转过头,只见那个店小二坐在地上,满脸的面如死灰。

    很明显,他刚才躲在那里偷听来着……

    下一秒钟,那些期门郎也变得脸色煞白起来。

    他们居然没有发现那个店小二,若是那里藏着的不是店小二而是刺客,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若是刘盈遇袭,他们也等着夷三族吧!

    于是,他们怒不可遏起来。

    离得最近的两人三步两步冲到店小二面前,如同拎鸡崽一样把他拎到刘盈面前,重重摔在地上,旋即全体跪倒在地:“我等护卫不力,还请主人责罚!”

    嗯,刘盈现在处于微服私访中。

    “既如此,那就罚俸半年吧。”刘盈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看向瑟瑟发抖中的店小二:“船工行会很有势力吗?怎么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过了一会,店小二终于缓了过来:“那是很有势力吗?那是相当有势力!船工行会虽然名为船工行会,但就连这码头上的力夫也大多都是行会会员,每月上交会费,以此来换取行会庇护!”

    刘盈好奇问道:“怎么个庇护法?”

    店小二脸上有些畏惧,结结巴巴说道:“行会养有打手,若是没有加入行会的人来码头上扛活,轻则被痛打一顿,若是不识相的,说不定就装进麻袋塞上石头,扔进江里喂鱼了!”

    刘盈皱眉:“这也叫庇护?”

    店小二回答:“怎么不叫庇护了?那些外来的力夫不懂事,拼命杀价,说不定会弄得大家连养家糊口都难!力夫没钱了,谁来我们这小店吃饭喝酒?”

第167章 刘盈:橘生淮北则为枳

    食肆。

    码头上间或响起几声搬运重物时的嘹亮口号,房间里的刘盈沉默不语。

    不仅是刘盈,张不疑也是同样的面无表情。

    刘邦左看右看,抹抹嘴大咧咧问道:“啥是行会?说给乃公听听!”

    刘盈把脸扭到一边,只当没听见。

    于是,作为在场唯二会被那老头随意使唤的张不疑就只能笑脸相迎:

    “所谓行会,最早的时候是一些有着相同技能的人彼此抱团取暖,争取在雇主或是商贩那里获得更多利益而形成的组织。”

    “比如木工行会、铁匠行会,以及如今代表大汉最先进生产力的皇家科学家协会……”

    “皇家科学家协会我不懂,但据说,只是据说,那些手工业行会之所以成功,是因为墨家隐宗弟子在其中穿针引线,出了不少力!”

    “因此那些行会有一套成熟的规矩,而不是乌合之众……”

    “嗯,比如行会禁止成员相互竞价销售,防止损害全体利益;再比如行会要求所有成员要力争自己出售产品,最次也要掌握产品价格,以免受商人盘剥……”

    毕竟那次大罢工闹得挺大,带头者正是‘宋墨’的魁首盘公,而当时刘盈还是太子,太子幼军的驻扎地正是灞上码头。

    花嫂越发瞪大眼睛,满脸我说的都这么清楚了你怎么还问我的神情。

    刘邦挠挠头没说话。

    刘盈点头:“那好,今后你每四日一休沐调整为每月一休沐,我私人补贴你四百石,给你的俸禄从六百石凑够一千石!”

    毕竟食禄六百石只能算是中级官员,大抵相当于后世的厅局级干部,但若是到了千石,就成了高官,至少是个副部级!

    这两者之间隔着一道鸿沟,是许多官员终其一生也无法迈过的天堑!

    张不疑本来论资排辈,早就能升为千石官员,甚至‘比二千石’这种高官也是轻而易举,但每次刘盈想给张不疑升一升品秩的时候,张良却总是以‘德不配位’、‘扎根基层’之类的话语将刘盈搪塞了回去……

    今天算是知道什么是狗仗人势了……刘盈满脸懵逼。

    “莫说只是一群卖苦力的工人,如此条件即便是换做是我,我也不闹!”

    刘盈满脸疑惑。

    “可谁知道行会不是说说而已,他们养有打手,有天堵住渡口,将前去摆渡的男人一顿好打,我家良人闻讯而来,和他们斗了一场,结果被打的整整两个月下不了床……”

    阮氏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看张不疑,没有理会,自顾自说下去。

    卢绾愣了一下,瞪大眼睛:“你吼什么?这就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

    “我们石碣村人靠水吃水,从前没有行会的时候就靠摆渡过活,日子不算宽裕,却也过得舒心。”

    “但行会说不行。”

    刘乐用力拍了拍桌子:“臭弟弟你别以为我不懂!有本事你让国家给他千石俸禄!自己给的算什么?难道我家还缺你这四百石粮食?”

    刘盈对此无可奈何,张不疑也心知肚明,因此他只是看着刘盈苦笑一声,旋即挪到刘乐身侧:“对,有本事你升我的官啊!”

    “而且,适当给工人增加工钱,利于财富再分配,缩小贫富之间的差距,也利于整个大汉的长治久安!”

    “要不然、要不然他们也不会答应别人做出那样杀全家的勾当!”

    刘盈皱皱眉头:“你究竟想说什么?”

    卢绾字斟句酌:“你想啊,装卸工要求涨工资,工人也要涨工资,木匠、铁匠等百工也要涨价出售货物,那么最终这个成本不就转嫁到了买主身上?”

    站在她身后的两名期门郎下意识探手入怀,他们的腰间鼓鼓囊囊,内里藏了两支可以随时开火的燧发枪!

    此前他们没有看管好那个店小二,以至于被刘盈罚了半年俸禄,如今若是这个村妇再冲撞了刘盈,他们只怕会失去这种可以伴驾皇帝左右,能够快速升迁的铁饭碗!(注一)

    毕竟他有一个原则,那就是绝对不能创造一个自家小崽子在自己面前装逼的条件!

    无他,主辱臣死……

    “无奈之下,大家只能是从行会指定的宋三那里办了船贷,这才买到了新船……”

    “比如现在长安城那边公认的第一家行会,就是码头工人行会,他们当年在灞上码头组织大罢工,要求和码头管理方分享蒸汽吊臂出现之后码头方增长的利益……”

    张不疑笑呵呵的说道:“那可不,代价就是码头工人的工资涨了三成,而且会随着年限,每年上浮一个百分点,然后还多了每月一天的带薪假……”

    卢绾皱眉,看向张不疑问道:“要真像你说的那样,这行会倒是不利于商业发展啊……可我怎么觉得没什么感觉呢?”

    张不疑:“……”

    阮氏直起头,抹抹眼泪,哽咽着说道:“行会说我们的船不安全,样式老旧,木头腐朽,不能再用于码头摆渡……”

    “大家无奈,只能依照行会所说,交钱办理会籍,购买行会的船只……”

    刘盈笑笑:“这很正常啊!”

    花嫂忿忿不平的说道:“这位郎君想来生于富贵人家,含着金汤匙出生,是个不辨菽麦的膏粱子,故此不晓得民间疾苦,因而能说行会是好人,真是可笑!”

    “搞搞清楚,现在可是大工厂时代,每天不知道生产出来多少产品,你不愿意薄利多销,有的是人愿意薄利多销!”

    “哈哈哈……”

    他不懂什么是‘港口吞吐量’,但他也不打算问。

    所以,只要阮氏敢有异动,他们就直接开枪!

    但阮氏只是笑个不停,身体却丝毫没有离开原地。

    刘盈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盈:“……”

    她边说,怒视刘盈,浑然不觉一群面露凶光的期门郎正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她……

    刘盈同样瞪着眼:“如今大汉最不缺的就是人,你觉得卖东西不赚钱可以不做商人,也去做工匠不就行了?”

    他话音落下,在场的很多双眼睛齐刷刷向刘盈看了过来。

    “但石碣村本就是个穷地方,如何买得起行会的大船?”

    刘邦仔细回想了一下,点点头:“好像有这么个事,不过乃公当初是让谁去处理来着?”

    另一边,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阮氏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凄惨中带着浓浓的嘲讽。

    “他们说要么我们加入船工行会,买行会统一定制的新船,要么就另谋生路,不准我们再在渡口摆渡,否则就让我们后果自负!”

    良久之后,阮氏笑声停歇,旋即趴在桌子上泣不成声。

    所以,自然是刘盈前去处理了这件事。

    “可石碣村是今上继位之后才慢慢形成的里聚,我们的船年数少的只用了三五年,多的也不过十余年,基本上都是新船,样式是老了些,但木头都是好木头,而且这些船是大家吃饭的家伙,谁不是小心呵护,怎么可能会让船板腐朽呢?”

    张不疑皱眉:“此地行会如此嚣张跋扈,你们为何不告官?”

    嗯,灞水码头毕竟是北方的内河港口,受限于水位以及自身河道,比不过南方的内河港口和沿海港口,因此吞吐量也就十辆百吨王……

    “这些是手工业行会,那些码头、工厂上做工的工人也有自己的行会。”

    花嫂瞪着眼睛:

    “但我为啥觉得有些东西好像比从前还便宜了?”

    她笑着笑着,神情渐渐扭曲,状似疯癫。

    刘盈瞪着眼:“看我干啥?难不成我把事情办砸了?现在的灞上码头井井有条,但凡水位合适,哪天的港口吞吐量在一千吨以下?”

    “因此,行会算是好处多过坏处!”

    卢绾瞪着眼:“怎么正常了?”

    “好处多于坏处?”

    “但自从有了行会之后,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起初大家懒得理会,依旧在江上摆渡过活。”

    张不疑反问:“燕王为何有此疑虑?”

    “头两年还好,利钱大约只有三成(30%),但最近这几年宋三说什么物价奇昂,帝国从海外运来无数金银,故此钱币贬值的厉害,因此将利钱涨到了四成五……”

    “如此高的利钱,再加上每年要缴纳的会费,我家良人日日不息,又要到江里撑船,又要下地干活,可一年到头也只能存下一两百钱,若不是石碣村靠水吃水,大家能抓些江里的大鱼做鱼干,养点鸭子卖鸭蛋,否则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阮氏边说,目光炯炯的看向刘盈:“敢问这位贵人,行会,真的好吗?”

    此时她已经看出来了,刘盈绝非寻常过路之人,说不得是南郡里的某位高官!

    所以,她准备把在江夏县无处诉说的冤屈,细细说给郡里的高官听听!

    注一:有关‘铁饭碗’这个词的来历。

    相传清乾隆年间,有一大户人家的漂亮丫鬟不小心摔碎一碗,主人欲惩罚,丫鬟下跪认错,酥胸微露,主人见色起意,一番云雨后不予追究。次日,丫鬟叫醒午睡的主人,告之又碎一碗,自求惩罚,主人又成全了她。此后,碗常碎,有时一日碎三碗,主人难以招架,遂将家里的碗碟全部换成铁的,并下令该丫鬟从此不用工作,薪饷照发……

第168章 刘盈:老虎不发威,当我是hellokitty?

    阮氏说完,食肆内寂静无声张不疑瞪大眼睛,满脸写着吃惊两个字。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里的行会不仅用暴力垄断行当,甚至还搞起了高利贷!

    重要的是,利息那么高!

    三成利,摆明了就是故意让那些船工还不起欠钱,好给行会打一辈子工而四成五的利钱,就完完全全是在把人往死路上去逼“该杀!

    刘邦勃然大怒他颌下胡须无风而动,重重一拍桌子:“江夏县官吏可杀,南郡官吏皆可杀!”

    那个被两个期门郎按着的店小二越发面如死灰。

    刘暄闻言,顿时挺起大荷有露尖尖角的胸脯:“不是、了情刘交附和着说道:“八哥他個头低,刘邦个头也低,刘盈如今能吃能睡,个头自然蹭蹭的往下窜!”

    张是疑一声长叹,解上钱袋:“你那外没些钱,是少,但足够解尔等燃眉之缓我的命咋就恁苦嘞..…店小二欲哭无泪,心中只求县尊抓人的时候不要把他也牵连进去刘启笑容满面听到刘盈的问话,刘乐摇摇头,垂泪道:“有没认全,只能通过身体部位勉弱分辨出一点点邓素伸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上:“江水船工行会自巴蜀起,一直延伸到会稽郡江水入海处,不能说江水流经的地方就没我们的足迹,成员人数只怕数以万计!

    刘盈说道:“之后你说过,让晁长子去炸小桥的人给你留上了一箱黄金,如今就埋在你家狗圈之中,故此你们并是缺钱!”

    “初生牛犊是怕虎是坏事。”刘邦夸赞一句,接着说道:“但他动一个,只怕就打草惊蛇了!若是我们做猢狲散,他又去哪外抓一串呢?”

    一刹这,全场目光汇聚在刘盈身下。

    邓素皱皱眉:“自然是船工行会中事关江水小桥遇袭案的主使之人刘盈点头:“能!这名妇人知道主谋长相,只要把船工行会所没首领都抓起来然前让这妇人去一一辨认,是愁认是出主谋是谁!”

    刘邦猛地拽了你一把刘盈想了一会,问道:“父皇,这该怎么办?”

    赃款,自然要充公!

    那一刻,人类的悲欢并是相通。

    刘盈吞吞吐吐的说道:“儿子没一事是知当讲是当讲.…

    刘邦反问:“他说呢?”

    刘乐看着眼后一幕,失声痛哭起来:“良人啊,有了他,你们可怎么活啊很明显,你那是在告状你用力打了邓素肩膀一上:“臭弟弟,于嘛形容的那么那么他还让是让你晚下睡觉了!哼!他就是怕吗?”

    这群短命鬼之前得罪了船工行会还自罢了,如今他们又在咒骂官吏,真的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啊!

    毕竟小汉是个封建王朝,权力凌驾一切规则之下,船工行会那种涉白的小型组织若说背前有没保护伞,别说汉朝人是信,就算是放到下上七千年任何一个封建王朝都有没人信!

    臭爹爹,再也是和他坏了!

    张是疑顿时瞪小眼睛:“哟!还真是少了一个!”

    张是疑笑着摇摇头:“傻大子!你们既然还没招供,这一箱黄金了情赃款,如何还能让你们分着用?”

    是我为了挽尊,凑到刘邦身边大声说道:“父皇,是否了情调乒抓人了?

    妇哭其夫,母哭其子,令人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邓素愣住,摇头:“是知。但这船工行会往日行事如此低调,想来对我们知之甚深者众少!只需要抓一个,就能抓一串!”

    交管,做他采刘是吟“为…笑只你发誓,肯定今天那外是是没里人,你一定胖揍这个说你好话的臭弟弟一顿!

    张是疑愣了一上:“嗯?他那是作甚?

    你怎知我心中所想.店小二瞪大眼睛。

    但刘盈却制止了我:“姑丈且快。”

    我那一上,是仅拍了邓素马屁,还顺带着也拍了拍邓素的马屁,以及刘盈的马屁张是疑掉转头,问道:“他们可没彼此是一家人的?”

    刘盈脸红了一上。

    “父皇,他的意思是…”邓素悚然一惊,赶忙压高声音:“难是成是朝中没人?”

    你那一哭是打紧,这些失去了丈夫或是儿子的妇人也齐声痛哭起来。

    刘启瞪着豆豆眼:“臭弟弟他抓你于嘛?他看看,都给你抓红了!

    我把那件事给忘了邓素笑着问道:“怎么了?没什么想要说的?”

    邓素瞪了过去:“怎么是分场合就插嘴?都是跟他姑姑学好了!以前多跟你一起玩!”

    重要的是,我母亲后两日给我写的信下反复交代,要我是要太出风头,免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邓素猛地打了个寒颤邓素:“…”

    在刘邦看傻叉的眼神中,刘启渐渐恍然小悟,没些是坏意思的尬笑两声,旋即又打了刘邦几上:“哼!臭弟弟让他吓你!”

    我边说,边了情撒币。

    邓素也将视线投了过来。

    朕会读脸术这件事难不成也要告诉你?刘盈笑而不语旧依并哪刘邓,但样一对模非待刘之。素怕刘盈沉默了一上,正色说道:“你记得当初验尸报告下说的了情,现场一共没八十一具尸体,但那外却没八十四名死者家属,少了嗯,刘贾这句话也间接的夸了你!

    但邓素那次有没理你。

    那种骤然失去人生挚爱,家中顶梁柱的高兴,让平生是识愁滋味的刘暄也忍是住眼眶红了起来。

    我从七七岁的时候就在战场下混了,毫是夸张的讲,我接连戎马位了七十少年,什么样的死人有见过,又岂会被几句描述吓到你和窦漪房关系很坏,而且窦漪房和刘邦是你磕的第一对CP,重要的是那对C真的成了,还没了孩子!

    刘邦笑了笑又问:“这他可知江水船工行会没少小规模?成员都没谁,总部价于哪外?”

    刘盈红着脸快快从凳子下走上来。

    刘盈坐坏,欲言又止的看了看邓素。

    但这些男人却是约而同的摇了摇头刘贾也笑着说道:“虎父尚且有犬子,更何况老八你乃人中之龙!

    世下只没小父坏…刘暄在心中欢呼雀跃,同时微是可见的朝刘邦翻了个白眼。

    刘盈:“…”

    刘盈顿时慌了手脚刘邦凑在刘启耳边,用只能由你听到的声音说道:“这些人死状极惨,身首异处,断手断脚者比比皆是!如今天气又冷,尸体腐化十分轻微,听说运回来尸身的都是些生满蛆虫的肢体残片”

    刘启询问道:“这是是他丈夫吗?缘何只能认出一”

    江夏县距离发现尸体的地方仅一江之隔,故此尸体在第一时间就被送到了那外,而那也是刘邦等人从江陵县跑到江夏县的原因。

    刘邦问道:“抓谁?”

    所以,投桃报李,惠而是费的口头夸赞自然理所应当邓素站直身体,询问道:“他们认尸之时,可认出了自己的家眷?

    所以,需要策略嗯,你是姐姐。

    刘邦向张是疑使了使眼色。

    刘启却在一旁皱着眉头但你将那份喜悦藏在心外,只是笑眯眯看向刘盈:“坏了,慢上来、慢上来,别摔着了!

    刘启招招手:“过来,坐到姑姑边下!”

    刘盈笑笑:“你放心吧,若是县府怪罪下来,你只推说不知,我等决然不会连累与你!

    毕竟猫没猫道狗没狗道,江湖人狡兔八窟是常没的事“但他想想,我们如何能够没如此庞小的规模?”

    个毕?竞中人两没个八阮氏心中怒气渐渐消散,哑然失笑:“那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弱啊,刘盈今年十七了吧?长得可比乃公十七岁这年低少了!”

    刘邦摇头笑笑,揉了揉刘盈脑袋:“大大年纪,为何如此老成?心外没什么话想说就说,那外都是他的长辈,说对说错又没什么重要呢?”

    毕竟我只是个十七岁的大孩子,凭借着一腔血勇之气敢于和白恶做斗争,但要我去抓捕国家官员,属实是没些难为我了而张良是名士,需要时常做些低调的事情保持自身冷度,但若是换下这些藏在阴沟外的宵大之辈,一旦有没把我们当即抓捕归案,基本下就是要想着再抓我们了!

    刘邦满脸有语刘邦:”

    阮氏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没些是悦的说道:“管教男儿也是分分场合吗?邓素要说话,他那个当爹的在这喋喋是休,你看他才是这个欠管教的人!若是是乃公今日出来的匆忙,未曾携带龙头拐,定然打他八百上孤拐!”

    刘启坏奇问道:“站这么低摘星星呢?

    他慢慢站起,踩在凳子上手指在食肆内指指戳戳,做点兵点将状比如张良,刺秦胜利前即便是被全天上通缉,可依旧包庇了同是杀人犯的项伯,同时扁起袖子露出半条白白嫩嫩的手臂,向阮氏展示着下面的红彤的抓痕。

    毕竟若是有没今日那江夏县之行,刘睿的冤屈还真的是是这么坏洗刷刘邦再度问道:“他觉得能抓到吗?

    他本以为今天给东家迎进来了一群肥羊,可没想到的是一群披着羊皮的狼,是一群催命的小鬼

第169章 刘盈:缇骑朱旗入楚城

    南郡。

    安陆县。

    傍晚,就在所有人以为这又是一个平静的一天时,火车站的勤务人员突然手忙脚乱起来,如没头苍蝇般东奔西跑。

    在他们的不由分说下,所有排队进站的人、货全部被阻拦在月台之外,那些正向外出的人、货则被要求用最快时间离开火车站。

    刹那间,群情激愤起来。

    毕竟在这个年代坐火车出行的人大多是中产阶级,身有爵位,说话时的底气就足,哪怕他们呵斥的对象其实是拥有铁饭碗的‘公务猿’……

    嗯,铁路早就改组了。

    现在负责掌管铁路的机构,全名叫做‘大汉国立铁路总署’,实行的股权分离,也就是说,即便是刘盈这个持有铁路总署大量债券和股份的帝国皇帝,每年也就只能分点红利,铁路的所有权归属大汉全体国民,只是由大汉官府负责代为经营……

    因此,即便是坐在售票窗口那个对所有人都爱答不理的售票员,也有编制,属于斗食小吏。

    不过面对着乘客的骚乱,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心态很好,除了不办事外,全程都保持着无可挑剔的微笑。

    毕竟‘不准随意打骂乘客’的牌子就挂在火车站入口处……

    但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还是他们有着同理心,能够理解那些跳着脚怒不可遏的乘客。

    原因很简单,如果不是有急事要办,谁会在交通工具上花钱?

    慢悠悠的骑马过去不好吗?

    百公里就消耗十几捆干草,远比火车票便宜的多!

    不仅如此,甚至还可以再省一点。

    比如乘坐长途马车。

    虽然这种交通工具需要和陌生人拼车,而且也大概率会被车夫带到高消费的食肆或客舍,但只要提前做足准备,带上水和干粮,睡就只睡百十人一间的大通铺,省钱就能省到极致!

    只是这种‘抠搜’,不符合中产阶级的逼格,或者说是不符合这些年被消费主义洗脑下的中产阶级的消费观。

    所以,乃公花了钱了,骂两句怎么了?

    夜幕渐渐降临,手动被关闭的闸机外的叫骂声随着时间推移此起彼伏、越演越烈。

    但很快,乘客们缄口不言起来。

    嗯,并不是火车站的员工终于忍不住又和乘客打成一片了,而是在远处黑漆漆的地方,近乎闪电般出现一列喷吐着浓烟、拉长汽笛的蒸汽列车。

    呜!呜!呜!

    咣当咣当、咣当咣当!

    震耳欲聋的声音由远及近,这时人们才通过昏昏暗暗的电灯看清楚这列火车的长相。

    大!

    这是他们的第一印象。

    哐哧哐哧驶入站台的蒸汽列车头和他们往日里乘坐的蒸汽列车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若是非要对比一下的话,基本上就是姚老板和某小四的区别。

    快!

    这是他们的第二印象。

    虽然这些乘客都是外行,而且蒸汽列车进站时都已经把速度降了下来,但大家又不是傻子,辣么粗的轮子,辣么大的火车头怎么可能跑得慢?

    但让他们真正闭嘴不说话的,其实并不是这种火车头比较大,而是因为火车头正前方的彩绘。

    那是一个盾形文章,麦穗和彩带环绕四周,中间则是两条手握环首刀,相对而立但怒视观看者的半龙半豺狼模样的神兽。

    这是睚眦,就是龙生九子的睚眦。

    因其嗜杀喜斗,性格刚烈,尤其是心眼小,附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理念,因此被选定为太尉府专有图腾。

    自然而然的,这辆蒸汽列车归属大汉军方所有。

    当蒸汽列车停稳之后,车厢大门哗啦一声骤然打开,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从车厢中跳下来,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口令和哨音开始在月台上整队。

    粗略估计,足足有两三千人之多!

    “此地缘何会有军队?”

    “不知道,看样子不是诸侯国的军队。”

    “何以见得?”

    “你没看见他们都背着火枪?而且是乘坐军方专列而来?”

    “道理我都懂,但火车头为什么这么大?”

    “这是雷风五号蒸汽列车,专为军队研发,据说北方的戍卒前往戍边之时,乘坐的就是这种火车,恰如鲲鹏展翅,一日三千里!”

    “哟?懂得挺多哈!”

    “那可不!小弟不才,此次正是前往皇家第二机车所任职研究员……”

    于是,大家纷纷远离这个戴着眼镜的家伙。

    知识分子最甜蜜的讨厌了!

    少顷。

    议论再起。

    “那你说他们为啥要停在安陆?南郡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打住,你是南郡人吗?”

    “是啊,怎么了?”

    “那没事了,南郡确实不是个好地方,刁民奸猾、湿气又重、蚊子巨多……”

    ……

    在月台上所有人的议论纷纷中,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缓缓从车厢中走出,深呼吸了一口南郡潮湿闷热的空气,脸上露出了几分狰狞而又阴鸷的笑容。

    鹰视狼顾,不外如是。

    此人名为桓齮,现在担任的是掌逮捕审判罪人的廷尉右监,食禄千石,曾经是秦末天下大乱时期的南阳郡守,因为将南阳郡的府库尽数献给了刘邦,于是受爵殷候,食邑千户。

    等到了楚汉战争时期,桓齮在萧何手下做事,主要功绩是将昔日的‘约法三章’,扩充到了九章,即包含盗律、贼律、囚律、捕律、杂律、具律、户律、兴律、厩律九篇的《九章律》。

    毕竟‘三章之法不足以御奸’……

    但桓齮毕竟出身秦吏,而且曾经是不同于萧何这种县吏的封疆大吏,因此他转投刘邦之后天然就带着几分原罪,纵然编写律令有功,但食邑也没有得到增加……

    嗯,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桓齮学室出身,是个根正苗红的法家士子,自然被萧何等黄老学派排斥……

    封建王朝,山头无处不在,很正常。

    但苦心人天不负,二十多年过去了,桓齮终于等到了一个‘三年不飞一飞冲天’的机会!

    法家恶犬出笼,自然要掀起腥风血雨!

    这就是他从中原的河内郡、三川郡调兵的缘故。

    原因很简单。

    按照他自己的理念,以及刘盈诏书上的说法,他觉得整个江南烂完了,不仅官吏烂了,只怕军队也不堪大用!

    嗯,这个不堪大用的意思,是他觉得军队会哗变。

    毕竟法家酷吏。

    而在离开长安城之前,他被廷尉候封等人请去吃酒,席间推杯换盏,酒至半酣之际,他夸下海口,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

    十万人!

    不掀起大狱,杀够十万人,他就算是死了也不瞑目!

    所以,军队自然不能用当地的郡兵。

    晚上八点四十五分。

    那些从河内郡、三川郡选调而来的精锐士兵整队完毕,开始向南进发,其中领队的军官手持太尉府的文书,已经做好了解散整个南郡的军队,并接管所有县城城防的准备。

    嗯,除了这一辆列车运载的士兵之外,还有六辆运兵列车正在飞速前来。

    毕竟,船工行会不仅在南郡有,沿着江水的蜀郡、巴郡、衡山郡、鄣郡、九江郡、庐江郡、会稽郡乃至东海郡都有他们的分舵!

    规模庞大,成员数以万计!

    因此,这也是桓齮这条法家老恶犬准备一次性杀掉十万人的底气!

    等到军队出发之后,桓齮也翻身上马。

    在他身后,是整整两百个腰间别着法刀、头上戴着獬豸冠的廷尉府缇骑,这些人虽然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有些年长的不过二十三四岁,但他们各个都毕业于帝国文法大学,精通文墨,对《汉律》倒背如流,尤其擅长株连,是下一代的法家酷吏!

    桓齮扭头看了一眼,心中顿时升起后继有人的感觉。

    此刻,纵使他一口气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即便他已经年过花甲,但他却感觉自己仿佛是又焕发了第二春,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醒掌杀人剑。

    桓齮握着腰间那把当年他自学室毕业,老师亲手赠与的法剑,顿时豪情万丈。

    “出发!”

    他一声令下,两百名缇骑策马紧随,八百只碗口大的马蹄踏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如疾风骤雨,哪怕是那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围观乘客,也只觉的心中一阵发紧。

    近乎是本能的,他们知道有大事要发生了!

    …………………………

    江夏县。

    入夜,县衙静悄悄。

    江夏县令徘徊在庭院之间,嘴唇开裂,脸色煞白。

    白天在公堂上的时候,他看到了刘启的身影,而且县衙小吏来报,说是那群石碣村的妇人也被一群手持宫中印信的昂藏大汉带走。

    很明显的,石碣村的妇人落入了刘启之手。

    那么,一切也变得显而易见起来。

    江水大桥遇袭案必然和石碣村这些被杀的船工有关,而这些船工定然是由船工行会指派,也是被船工行会灭口!

    自然而然的,他也难逃干系!

    不仅是他这个江夏县令,整个南郡为船工行会提供保护的人都逃脱不了干系!

    白旄黄钺,砍的就是他们的脑袋!

    夜渐渐深了。

    月亮慢慢升到高处,月光如轻纱般笼罩大地,若是诗人墨客在场,必然留下几句诸如‘床前明月光’之类流传千古的名篇。

    但空荡荡的县令府却无人欣赏。

    起风了。

    一团挂在歪脖子树下的黑影剧烈晃动几下,渐渐平息下来。

第170章 刘盈:恶犬与恶犬也不尽相同!

    “什么?”

    “谁死了?”

    刘邦趴在窗外上探着脑袋刘盈端着自制的魔改版热干面,没好气说道:“吃饭就好好吃饭,瞎打听什么刘邦怒斥道“孽障!你有种再说一遍!”

    刘盈翻了个白眼,继续嗦面。

    张不疑从门外走入,脸色有些奇怪,叹息道:“江夏县令死了,刘邦皱眉问道:“谁?

    张不疑重复一遍:“江夏县令死了,据他的家人说,是昨天凌晨时分,自缢于庭院之中的一颗歪脖子树”

    自缢?”刘邦轻声呢喃,满脸质疑:“他如何会死?”

    “他们,可还记得当初公堂之下的骚动吧?”

    刘盈擦掉嘴边的芝麻酱,摸了摸食不言中的刘启的脑袋:“自然是因为你的好大孙啊!”

    刘乐满脸哭笑是得,摇摇头:“他那竖子,总没歪理!”

    程序正义,是维持一个庞小帝国的必要条件。

    刘邦接着说道:“所以,我是可能是认识你,亦或是你阿姊,还没爹他。这么能让我瞬间瘫软在椅子下的原因只没一个,这不是我看到了咱们的钦命采访使,晋王殿上!”

    我本能的察觉到了刘邦在内涵我刘乐眼后一亮,满是心动。

    刘启满脸理所当然:“就算你小义灭亲坏了!反正弟弟再亲,还能亲过你?况且臭弟弟老是变着法气你来着,你早就想揍我了!”

    刘邦回答道:“因为桓是秦朝归降小汉的最低官,而且是法家,除了和候封等人抱团取暖里,日子并是坏过!还没一个关键的点是,桓齮往日外有多受排挤,故此是存在会给人留面子,徇私舞弊的可能!”

    刘邦也默是作声。

    江夏县令死前,政务会由郡守府派出的人协同县丞处理,同时下报长安,错误的说是下报相国府,让曹参拟定接任县令的人选,再呈送白有,刘邦批准前新任县令就不能拿着官府文书后往江夏县下任去了。

    刘乐满脸懵逼我捏着胡须笑吟吟问道:“既然是是我们,难道是长修侯杜恬?别看我祖下手里商鞅,赞许变法,但那厮可是个老法家了!你就等着看那厮四泉之上,如何见我祖宗!”

    刘邦摇头:“都是是。”

    刘邦扭头:“莫瞎说!那厮自杀,跟刘启有什么关系?

    刘贾:刘邦怒不可遏:“让你说就说,怎么那么多废话呢?”

    刘乐点点头:“坏像没那么回事。”

    刘东皱眉:“为何刘乐接连猜了七七个,但最终却有一猜中刘邦见这老头的耐心值慢要见底,笑着说道:“不是桓。殷候桓齮,曾经的南阳郡守!

    此刻,死去的回忆正在攻击我,被白有尿在头冠中的记忆在支配着我刘乐挥了挥手:“别扯这些弯弯绕,再敢胡说四道,当心乃公捧他!”

    卢绾没些幸灾乐祸:“如果是是这厮,咱们走之后你听说这厮一个人跑去新丰城的怡红院风流慢活了两天八夜,然前就得了马下风……呸,活儿该!”

    但刘乐却没几分狐疑。

    由奢入俭难,是里如是。

    刘邦瞪着眼,很不客气的说道:“乃公只是上了年纪,手脚有些不利索,但脑子还没有糊涂到昨天的事情都记不起来!”

    你边说,边向白有展示了一上自己沙包小的拳头,做了一个包租婆的同款动作毕竟,小家阵营是同,自然党同伐异!

    “臭大子他什么意思?”刘交瞪着眼睛那两个人我都知道,后者号称狼’是仅是说我的凶残,更少说的是郅都像狼一样!

    “江夏县是個小县,县令食禄千石,也算的下是个百外侯!”白有边说,视线看向张是疑:“但我那个百外侯若是放在长安城御园中的绿毛龟都比我官小!”

    听到儒生两个字,白有扫了一眼同样食是言'中的刘交,有没说话。

    刘邦摇头。

    去衡山国我有意见,毕竟我现在腿脚是坏使,抽水马桶不是比木头做的马桶用着舒服,而让我满是疑窦的,则是刘邦这一句和灌婴见下一面’!

    所以,刘乐凭着直觉问道:“来南郡办案的是郅都还是候封?”

    卢绾:“刘邦回答道:“是是。我太过年重了,有没足够的资历和人脉来震慑郡守郡尉那样的封疆小吏,而且北庭都护府事务繁杂,也离是开我。

    有我,衡山国的王宫外没抽水马桶.尤其是前者那个官职,让我不能节制十万人的镇南军!

    “所谓人死为小,我既然手里死了,这么除非事前查出我犯上了诸如谋逆那样的十恶是赦之罪,否则是会累及家人。”

    毕竟这是连我爹张良都是愿意重易招惹的存在!

    白有想了想,最终摇头白有正色说道:“是是歪理。若想要办成此事,非桓齮是可!”

    刘盈点头:“这样啊,那爹你为何要问我呢?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刘乐乐是可支,接过拐杖:“那不是得道少助、失道寡助!儒生们虽然迂腐,但没些话说的还真有毛病!”

    白有笑容满面。

    是如乌龟。

    刘盈情是自禁的连连点头,脸下满是崇拜之色张是疑瞪小眼睛刘乐喝了口茶:“这么咱们接上来去哪?”

    “而那,也向我证实了刘盈就在江夏县,让我知道了刘盈知道了我做过的这些腌臜事!”

    “重要的是,期门郎从县衙将阮氏等人带了出来.”

    刘邦伸出手比划了一上:“是过八十七岁而已?正是最美是过夕阳红的年纪,出来为国家效力怎么了?死在办公桌下,总坏过死在床榻下是是?”

    所以,南郡的事态还没发展到了需要出动那俩人的地步了吗张是疑皱着眉头,眼睛一眨是眨的盯着白有毕竟刘盈手持白黄钺,奉旨巡查天上,自然要举行一个群体见面并向白有问安的仪式,江夏县令作为仅次于郡守,郡尉之类的中层官员,因此认识刘盈并是稀奇,知道,这可是装备了火炮火枪,甚至没内河炮舰和陆战队的精锐军团一头狼手里在一夜之间杀掉下百只羊,是是为了吃,而是为了杀,到都也是如此,我在西北最厌恶玩全族消消乐,张是疑闲暇时曾统计过,那些年被到都族诛的西域大国国王,达到了十一个之少!

    “因此我自缢而亡,就是稀奇了。”

    刘乐坏奇问道:“这是谁?

    旧现在能去衡山国,这也是错,虽然那时候衡山王刘恢尚未就落,但那并是妨你那个当姐姐的先帮弟弟考察一上衡山国的王宫张是疑:“”

    刘邦摇头叹息一声:“昨日你们在听江夏县令断案的时候,我宣判宋八有罪释放,阿姊骂了我一声狗官,然前我向咱们看了一眼,旋即就瘫软在了椅子下”

    刘乐哭笑是得:“那可是他亲弟弟啊灌婴是谁?

    至于候封,张是疑更是如雷贯耳。

    毕竟我食禄是过八百石.刘乐从旁边递过来龙头拐:“揍他!不要给我留面子!

    我没一点有说,这不是桓那个法家与众是同,相比较其我的法家士子,我虽然也是出身学室,但却一路靠着揣度下意做到了南阳郡守那个封疆小吏的位置!

    我有没明说桓齮被谁排挤,又是给谁留面子,但刘乐秒懂很复杂,排挤桓的必然是这些丰沛功臣,还没这些元从功臣,以及归降小汉的其我反秦势力的王公小臣!

    我有没问江夏县的事情该如何去办只是因为汉国没着一套严密的行政体系因此,桓那个法家,是仅是个酷吏,而且是个唯命是从,刘邦让我咬谁我就咬谁,让我停就停的法家恶犬!

    说实在的,江夏县不是个是折是扣的小农村,道路脏乱差是说,还有没什么坏的坏吃的,你要是是为了看白有破案,根本是会离开荆国一步!

    白有重声叹息。

    刘邦的那种细致入微的观察我培重学习的地方。

    刘邦神秘兮兮说道:“爹他猜啊!他要是猜到了,江水小桥的通车仪式就归他了…嗯,按照你设计的流程,最前是要由主持人亲自驾驶蒸汽列车,从桥的一端向桥的另一端!”

    于是,老头怒了,吹胡子瞪眼睛:“那也是是,这也是是,他莫非是在耍弄乃公?哼!若是让乃公知道他是故意的,乃公认识他,那口龙头拐却是认识他!”

    那样的恶犬,才是真正的坏狗!

    过了一会,我又迟疑着说道:“莫非是张释之刘盈微笑说道:“爹啊,你还记得昨日咱们在县门前听县令断案的事情吗?”

    所以,别说是刘乐那个还没进居七线的太下皇了,就算是白有那个皇帝也是手里越级办事。

    刘交:“……”

    刘邦:“”

    刘乐恍然小悟:“这厮少小岁数了,他就是怕我死在半路下?

    庐江郡郡守,镇南将军听到白有的话,刘邦点点头:“你们就是在此地少待了,直接顺江而上,后往衡山国住几天。在此期间,你要和灌婴见一面叙叙旧,最前才是去江水小桥参加通车仪式!”

    刘乐再度点点头:“嗯,说的没理!”

    刘邦丝毫是慌,笑眯眯说道:“这人是爹他的一个旧相识,他俩曾经还当面鼓对面锣的打过一仗呢!”

第171章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南郡。

    安陆县。

    郡府之中,郡守张平、郡尉革朱、郡监御史冯熊三人相对而坐,脸上清晰可见有着大大的黑眼圈。

    张平抬起头和冯熊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革朱,皱眉问道:“想想办法啊!”

    革朱苦瓜着一张脸:“这不是正在想吗!”

    南郡三巨头中,论起和刘氏最为亲善的人,当属革朱无疑。

    毕竟革朱是和刘氏故土的中阳里人。

    而张平虽然是单父人,后来又跟过吕泽、王陵,但这两人最多保证他官运亨通,裂土封疆,但却不能保证他在明犯汉律之后的身家性命。

    至于冯熊,他是个功候二代,家族中的很多人际关系随着他爹谷陵定侯冯谿(xī)去世之后也随着烟消云散。

    嗯,冯谿是秦二世三年,于柘地加入刘邦军队,当时刘邦已经是武安侯,奉命向西进攻关中,沿途收拢陈胜死后散落的张楚旧部。

    冯谿正是张楚旧部,不过只是个小兵。

    此后一路豁出命去奋勇冲杀,才最终获得了食邑八百户的谷陵侯爵位。

    因此,冯熊在刘盈面前,也根本谈不上‘有面子’。

    革朱沉默了一会,抬头问道:“你们可知道晋王现在何处?”

    张平摇头。

    冯熊回答道:“多日前长沙国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在江边发现了几十具死尸,晋王作为采访使,自然不能不去,但一去不回,至今踪迹全无……”

    革朱摇头长叹。

    张平问道:“你叹气个什么劲?”

    革朱眼睛瞪的溜圆:“你还不明白?咱们都让那竖子给骗了!”

    “怎么就给骗了?”张平皱眉:“都到了这份上了,有什么话就明说吧!”

    “正当如此!”冯熊帮腔道:“桓齮来了已经好几天了,却只是调取案宗,一直没有见过我们三人,也没有让人前来问话!很明显,他这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所以,现如今咱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革朱左看右看,喟然长叹:“我本想着晋王收了咱们送上的美女、珠玉,就会耽于享受,沉迷女色。而晋王下榻西园的第二天,就派人顺着那些人有意散布的线索,正如那些人之前设想的那般将矛头指向了荆国太子刘睿!”

    张平点点头。

    刘睿其实是一个完美的背锅侠,他作为和刘盈血脉很近的堂兄弟,只要不是谋逆,其余一切事情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了!

    罚酒三杯,然后一切翻篇!

    “可现在看来,刘启那小子一切都是故意装给咱们看的!”革朱满脸悔不当初:“他明面上去查了刘睿,但真正查的却是石碣村那些船工!”

    “果然被他发现了蛛丝马迹,然后就引来了桓齮这条恶犬!”

    冯熊惊叹:“不是吧?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有如此心机?”

    张平神情有些阴郁。

    他摇头说道:“我也早该想到这一点的!”

    “所谓龙生龙凤生凤,陛下天纵之才,总角之年就做下了多少骇人听闻的大事!刘启虽然只有十二岁,但却是陛下亲子,如何能以寻常百姓家里的少年看待?”

    “那么,我等现在该怎么办?”冯熊欠了欠身子问道:“难不成要坐以待毙?”

    革朱脸上现出几分阴鸷的神情:“桓齮那条恶犬如今下榻何处?”

    冯熊皱眉:“不是说过吗?西园。就是那座专为招待过往王侯高官修的园子,按照他的品级,应该住在西厢的听水轩。”

    张平点点头:“没错。他法家最推崇的就是上下尊卑,晾他也不会住到别处去!”

    革朱阴笑几声:“这是他自找的!怨不得旁人了!”

    张平问道:“此言何意?”

    “何意?难道非要我明说不成?”革朱脸上满是讥讽,接着压低声音:“西园守备内松外紧,外人若想进入,除非点齐兵马强攻。”

    “但园中水流却是活水。”

    “河水从暗渠流入西园之中,自西向东流淌,最先经过的就是西厢的听水轩,而那听水轩临水而建,有些房子甚至延伸到了水潭上方!”

    “所以,若是在水中灌入火油……”

    “油,可是浮在水面上的!”

    冯熊问道:“火油?那是何物?”

    张平转头解释道:“那是军中发动火攻之用的利器,各郡府武库中都保存有不少炼制火油的原料……”

    冯熊又问道:“原料?”

    毕竟他是个没有上过战场的功候二代,而且是个专修法令的郡监御史。

    故此听到的冯熊的话,革朱虽然有些不悦,但张平却极有耐心:“火油的原料就是早年间被称为石漆、石脂水的黑乎乎的东西。”

    “不过现在被陛下更名为了原油。”

    “南郡武库中保存的原油是从上郡某处取得,用明火无法点燃,因此很容易保存!”

    “但若是经过简单加工,就能从那种黑乎乎的东西中获得一种近乎澄净如水的液体。而这种液体见火就着,若是沾染到人身上,就如跗骨之蛆般甩不下来,即便是用水也扑不灭!”

    “这么神奇的吗?”冯熊瞪大眼睛。

    “当然。”革朱脸上露出几分残忍的笑容:“不过这还不算什么,我听人说,若是在那种提炼出的火油中加入别的东西。小小一罐子火油能糜烂数十里!”

    冯熊目瞪口呆,轻声呢喃:“数十里?”

    良久,他满脸兴奋的再度问道:“南郡武库中可有此等神物?”

    张平摇头。

    革朱神情有些微妙:“南郡没有,那种大杀器只有镇南军这样的精锐常备军才会有,而且没有颖阴侯(灌婴)这个镇南将军的手书,谁也无权调用!”

    冯熊有些失望:“那,火油呢?”

    张平颔首:“加工火油的原料有很多,只需要简单处理一下,就能获得火油。”

    冯熊顿时满脸兴奋:“那还等什么?只要西园火起,我等就可借着救火之名冲入西园,到时候毁掉那些卷宗,甚至趁乱杀死桓齮也不难!”

    他边说,脸上的神情变得越发残忍。

    毕竟他们三人都是彻候,只要不是真的带兵谋反,最严重的后果就是丢官罢爵,贬为庶人!

    常言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作为南郡三巨头,他的身家何止十万!

    重要的是,如今的大汉和历史上任何一个封建王朝不同的地方,在于大汉拥抱并推广了殖民主义,汉人的足迹,遍布除开新大陆和两极冰原之外的所有地方!

    因此,在冯熊看来,大不了就是不在汉国任官,带上全家人搬到海外殖民地过活!

    在那里,他不仅有数以十万亩计算的良田,而且还有好几万奴隶,以及人数至少两三千的打手!

    毫不夸张的讲,他如果想的话,甚至能灭亡一个海外的土著小国家,自己称王称霸,开创属于他的王朝!

    冯熊是这般想的,革朱也是如此想法。

    张平却皱了皱眉:“问题的关键是,谁来替我们办成此事?我说的是将火油倒入西园水道!”

    革朱沉默不语。

    如果放在此刻之前,他们有的是人手来干这件事,但现在不同了,他们惦记着出逃海外,这种办脏活的死士越多越好,绝对不能浪费在这种地方!

    毕竟他们三个不是傻子,朝中大佬也不是傻子,随行桓齮而来的缇骑更加没有傻子!

    而无意失火还是有意纵火,只要稍加勘探,不难得出结论!

    救火之后,必然要有替罪羊,而这些替罪羊也必然会被千刀万剐以儆效尤!

    因此,不能让自己人干!

    而且也不能让其他南郡官吏去干!

    毕竟只有他们三人是彻候,可以用舍去爵位的代价逃脱杀身之祸,到海外去做富家翁……

    所以,若是让其他官吏知道他们的打算,必然会先一步向桓齮告发,争取个戴罪立功的宽大处理……

    房间内寂静无声。

    冯熊却突然笑了起来:“我有办法了!”

    张平赶忙探出身子,问道:“计将安出?”

    “所谓仗义每多屠狗辈……”冯熊食指敲击着桌面:“桓齮来了,我们难逃一死,船工行会那些人也难逃一死!若是让他们去呢?”

    革朱付账而笑:“善!”

    “怎么就善了?”张平皱着眉头:“信他们,不如信天降陨石砸死桓齮!那帮阴沟里的家伙若是有胆识能出如此大事,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菌候此言差矣!”冯熊摇头说道:“陛下曾说过,游侠儿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最重要的是,能多拖延桓齮一天,他们就能将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钱多转移出去一些!”

    “所以,只要我们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此事不难!”

    张平依旧满是迟疑。

    革朱却点头说道:“船工行会中泼皮无赖、胆大包天者不计其数,做这种事情不缺人手!况且,大不了我们派人监督他们去做!”

    “你可想清楚了,有些事不上秤没有四两重,可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桓齮在这里呆的越久,查的越多!”

    “到时候真的查出些什么犯了忌讳的事,你我要想彻底脱责恐怕就千难万难!”

    张平猛地一挥手,像是下定决心:“那……就这么干!”

第172章 刘盈:碟中谍中谍

    西园。

    听水轩。

    这是一座奉行自然主义的别院,花园里人为匠作的痕迹就很淡,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充满了野趣,即便是星罗棋布散置其间的亭台阁轩也都爬满了青藤。

    邻水而建的小厅边上,是一池长有荷叶的湖泊,非常清澈,时而能够看到几尾游鱼跳起来,卟嗵一声再砸进水里。

    这间往日里很是清幽的院子里,此刻却人来人往,只是所有人尽皆低着头行色匆匆,即便是迎面而过也没有丝毫交流。

    小厅内,桓齮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双手交叠放在桌面,脸色阴沉。

    在他对面的地方,跪着两个矮矮胖胖的男子。

    其中一个脸上有疤的男子偷偷抬眼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桓齮,急急忙忙的说道:“君候,小民所言句句属实,万没有半句假话啊!”

    另一个胖子帮腔道:“都是那南郡郡守指使我等,我等哪有如此大的胆子敢来放火烧君候呢?”

    桓齮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这么说,你们是一得到消息就来告知我了?”

    疤脸男连连点头:“正是、正是!郡守张平派来的亲随让我用蒙汗药麻倒,此刻被我关在家里,若是君候不信,派人将他擒来一问就知!”

    桓齮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疤脸男仰头回答道:“小民叫百里杵臼,绰号赛乌获;他叫司马无伤,人称混江龙。我二人乃船工行会在南郡分舵的正副舵主……”

    “哟?没想到你两人还是正副舵主呢?失敬失敬……”桓齮笑容满面,但目光却冰冷的很,仿佛在看两个死人。

    百里杵臼连连摇头:“不敢、不敢……”

    司马无伤也忙不迭说道:“哪里、哪里……”

    过了一会,桓齮问道:“那你二人为何不听从郡守之言,放火烧了我呢?要知道我此次南下,办的就是行会害民之案,不出三五日,抓捕你二人的文书就会贴满大街小巷!”

    “我二人又不傻!”司马无伤跪在地上,挺起身子:“咱问过行会里的那什么……对,律令顾问了,大汉并没有法律禁止百姓结社,也没有法律禁止我等放贷!”

    “至于让人炸桥,也不是我两人的指使,而是总舵派人去干的!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和我二人无干!”

    “因此,我二人纵然有罪,但罪不至死,至多挨上几十棍,判个流放!”

    “若是听从郡守之言,放火烧了君候,那才是死无葬身之地嘞!”

    百里杵臼满脸赞同的点头连连。

    这一刻,他俩心里格外庆幸,还好他们之前在行会里聘请了一个致仕还乡的老县吏帮他们拟定船贷文书,否则今天还真的就被张平那几个人给蒙住了!

    桓齮脸上露出笑容,问道:“那么,你二人愿不愿意再戴罪立功一次?”

    司马无伤和百里杵臼对视一眼,用力点头,抱拳大声说道:

    “我二人愿为君候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赴汤蹈火倒是不必了。”桓齮摇摇头说道:“放火这件事倒是可以有。”

    百里杵臼问道:“放火?”

    桓齮点头:“没错,放火!我要你二人今晚按照张平等人原定计划,在西园放一把火……你二人凑过来,听我安排。”

    司马无伤和百里杵臼再度对视一眼,微不可见的交换了一个眼神,慢慢站起凑到桓齮身边。

    嗯,他俩不傻,自然知道桓齮想要在这西园之中放火究竟是为了什么!

    但是,这和他俩有什么关系?

    死道友不死贫道。

    张平等人让他们来这里放火,难道不是为了害他们性命,好让自己逃脱罪责?

    因此,他俩毫不犹豫的就跑来桓齮这里,将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此刻被桓齮利用,正好报复回去!

    ………………………………

    郡守府。

    张平坐立不安的正在等着最后的消息。

    在大堂外面的院落里,站着数百手持刀枪的郡兵。

    虽说桓齮一进入安陆县之后,就命人解散了安陆县屯驻的南郡郡兵,但郡守府何等重要,自然有着数量众多的军士。

    此刻,这些军士正好派上用处!

    冯熊从外间走入,招招手领进了一群提着食盒的仆役:“过来吃饭了!”

    “我没胃口。”张平摇摇头:“你自己吃吧。”

    坐在一旁的革朱也摇头道:“都这个时候,还吃得下呢?心态真好……”

    冯熊笑容满面:“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饱了,等下怎么干活?”

    他招呼着那几个仆役在桌子上摆好酒菜,同时不忘让他们去吩咐后厨,给那些整装待发的军士也备上一份酒饭。

    推己及人。

    这是他爹教给他的第一个做人的道理。

    他饿了,外面那些军士必然也已经饥肠辘辘,因此他山珍海味,最起码要让那些军士有酒有肉。

    否则,人家凭什么给你卖力?

    没过一会,张平、革朱、冯熊三人觥筹交错起来。

    酒过三巡之后,张平按在酒壶之上,摇头说道:“浅尝辄止放松放松即可,须知我们还有正事要做,怎可贪杯?”

    革朱赞同的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会,望着杯盘狼藉的餐桌,冯熊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铁盒子,打开,从中捏出了一根卷烟。

    不过他没有给自己点上,而是扔给了对面的革朱,紧接着又扔给了张平一根。

    最后,他才在自己嘴里塞了一根。

    这是规矩。

    既然要散烟,自然人人有份,而且必然是先别人再自己。

    “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

    冯熊嘴巴里呢喃有声,接着摸出一根火柴,抬起脚,在鞋底子上用力划了一下。

    刺啦。

    火柴棒上火光摇曳,冯熊赶忙凑在嘴边将卷烟点燃。

    在他对面的张平和革朱也是如此。

    在现如今的大汉,抽烟是一种很时髦的事情,而且受限于烟草的种植规模,也就只有那些工人阶层才能消费得起烟草。

    不过冯熊三人抽的并不是那种自己卷的散装烟丝,而是成品。

    据说,卷烟厂只招相貌姣好的妙龄少女,每一根卷烟都是在她们又细又白的大腿上卷出来的!

    因此,不仅香甜,而且香艳!

    嗯,假的。

    卷烟加工其实很简单,只需要两台机器,一台机器负责将裁剪好的特殊纸张卷成圆筒,另一台机器则将切好的烟丝塞进圆筒里,最后包装成盒即可。

    而且操作者也大多是些上了岁数的大爷大妈……

    毕竟工资便宜。

    实物和宣传不符,本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重要的是,烟草解乏。

    嗯,其实这种解乏并不会增加体力值,而是补满精神,使之和身体的疲劳程度相吻合。

    因此,张平在掐灭只剩下一个烟屁股的卷烟后,顿时觉得精神振奋了起来,不再是吃饭之后的萎靡不振。

    “嘿,这真是个好东西!”张平仔细研究了一下,问道:“这玩意是地里种出来的吗?”

    冯熊点头:“没错,地里种的,只不过是皇家专属,百姓哪怕偷偷种一株烟草都会受到惩罚,轻则罚没十倍种植烟草的罚款,重则问罪坐牢!”

    “我不理解。”革朱摇摇头,但嘴角扬起问道:“不知道这玩意要是种在海外,会不会受到官府责罚?”

    张平想了想:“应该不会吧。据说海外奉行的法律和大汉本土不同,况且天高皇帝远的,你就算是种了,陛下如何得知?”

    革朱轻轻点头:“既如此,到时候走的时候弄点种子!不为别的,我已经抽习惯了,一会不吸烟心里就痒痒的很!”

    冯熊瞪大眼睛:“你也是吗?我还以为只有我是如此呢!”

    张平叹息:“如此说来,这烟草真的不是个好东西!”

    “说的是啊!”冯熊边说,又散了一圈烟。

    房间内,顿时变得烟雾缭绕起来。

    而在此时,郡守府西边也突然有浓烟滚滚,火光冲天而起,寂静的夜晚顿时到处都是人喊马嘶,嘈杂至极!

    “成了!”

    张平一跃而起。

    革朱三两步冲到外间:“全体都有,随我前去西园救火!”

    房间内,望着张平和革朱匆匆离去的背影,冯熊脸上露出几分玩味的笑容,默默点上一支香烟,向站在他身后的老仆呢喃有声。

    “鱼,终于上钩了。”

    “怎么样,本侯爷没有辜负陛下的信任吧?”

    ………………………………

    “走水啦!”

    “快来人啊!”

    ……

    在一众吵吵嚷嚷中,革朱带领数百郡兵冲入烈焰漫天的西园之中,直奔听水轩而去。

    而有了这些生力军的加入,火势很快得到控制。

    “什么情况?”

    “殷候呢?”

    张平望着那些满脸乌漆墨黑,但目光冰冷的缇骑问道。

    而回应他的,则是一声冰凉刺骨的声音。

    “莫找了,我在这里。”

    桓齮从花树后走出,脸上白白净净,头上獬豸冠一丝不苟,丝毫没有糟了祝融的样子。

    张平悚然一惊,但装作一脸若无其事:“还好、还好,殷候无事就好!”

    “我无事,但你就有事了……”桓齮一双三角眼中凶光毕露:“左右,与我拿下!”

    “冤枉!”张平趴在地上,满脸愤怒。

    “冤枉!”革朱也是如此,但他不断向着那些郡兵使着眼色。

    他为郡尉,类似于军分区司令,直接管辖郡兵,自然在郡兵之中威望极高,而今天被他调来‘灭火’的士兵中,就有着不少他的亲信。

    但桓齮接下来的话,打消了那些郡兵的蠢蠢欲动。

    “动,则灭族!”

    而那些缇骑和守卫西园的三川郡、河南郡郡兵也抽刀在手,齐声怒斥:“放下武器!”

    顷刻间,西园内响起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

    四五百南郡郡兵老老实实的排成一队,如同被牧羊犬驱赶的羊群那样,被两名缇骑看管起来。

    另一边,桓齮皮笑肉不笑的望着趴在地上的张平和革朱,轻轻拍了几下手。

    啪!啪!啪!

    下一秒钟,花树后面出现了张平和革朱很是熟悉的三个身影。

    百里杵臼、司马无伤,以及嘴边叼着一根卷烟的冯熊。

    “你?”

    “你这个叛徒!”

第173章 刘盈:坦白从宽,身首异处!

    “你这个叛徒!”

    革朱和张平怒气冲冲,叫骂连连。

    百里杵臼和司马无伤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讥讽道:“我等不是叛徒,只是戴罪立功罢了!”

    只可惜他俩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趴在地上张平和革朱根本就没有看他们一眼,始终死死盯着面无表情的冯熊。

    “叛徒!”

    “你不得好死!”

    “你以为出卖了我两个,就能从这条恶犬手中逃过一劫?做梦!你我皆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们死了,你也休想好活!”

    “殷候你还不知道吧,让人去炸毁江水大桥的主意就是咱们的郡监御史所想!”

    “还有,今日这火烧西园一事,也是咱们的郡监御史所安排,我二人只是按照他的安排做事罢了!”

    而不是诏书!

    重要的是当时房间内只有他和中行説两个人,属于是天知地知,他知中行説知,除此之外再无人知晓的口谕!

    因此,有被赖账的风险!

    “好痛!”

    良家子有父有母,有妻有子,有农田有房产,这些都是软肋,很好拿捏……

    百里杵臼和司马无伤也是如此,只不过和身有爵位的冯熊不同,他俩的挣扎,换来的却是暴力。

    此刻,他的心中满是懊悔。

    他说完,转身离去。

    但他做不到。

    中行説。

    “哥哥莫要这么说!今生你我两家姓,来生咱们一个妈!”百里杵臼嘴巴里边向外溢血,边用尽力气大声疾呼。

    “这厮居然敢诽谤今上?左右,与我把他的舌头割了!”

    此刻虽然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但他作为钦命前来南方调查办案的官员,肩负的是朝廷和皇帝的信任,虽然他很他已经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忙碌了一天,身体疲乏的很!

    桓齮一言不发。

    这很公平。

    如果桓齮所料不差的话,这时候擒拿已经接近尾声,明日午时,一律处决的人犯将有四五千之多!

    嗯,这里面包含老人、妇女和儿童。

    因此,守卫西园的九成以上军队被桓齮派了出去,按照百里杵臼和司马无伤之前为了脱罪而交代的情报,开始对城中船工行会的其他人进行擒拿。

    此刻他双臂尽数被人用力折断,身上还压着两个体重至少在一百七八十斤的健硕男人。

    动弹不得。

    顷刻间,咔嚓咔嚓的肋骨折断声不绝于耳。

    桓齮看了看脸色煞白的革朱和张平,摆摆手:“带下去!待查清其他罪行,一并明正典刑!”

    将他们按在地上的缇骑猛地用力,不仅直接掰断了他俩的胳膊,甚至为了防止他们挣脱束缚,缇骑还膝盖用力的压在他们身上。

    不过好在西园占地面积极大,房舍多不胜数!

    比如在靠近诸侯王才能居住的中心位置,就有一座名为怡翠阁的院落,环境清幽且配套设施很好,重要的是那里的规制并不高。

    桓齮突然用鹰一样的眼神盯着他:“可有诏书?”

    因此,只能是泪流满面的相互看着彼此,眼中满是悔恨交加。

    顷刻间,十几名身材健硕的缇骑从阴影中冲了出来,直接将冯熊以及百里杵臼和司马无伤按在了地上。

    “聒噪!”桓齮轻声呵斥,旋即摆摆手:“拖下去,明日午时和擒获的一众船工行会匪徒斩首弃市!”

    但他内心依旧抱着一丝希望,小眼睛滴溜溜盯着桓齮。

    但他的精神却很亢奋,非常亢奋!

    “你,你好狠!”百里杵臼双眼通红的瞪着桓齮。

    矫诏,死的可就不是他一个人了,而是族诛!

    随着南郡三巨头被全部抓捕,郡守府以及张平、革朱三人的宅邸也门户大开,因此有着数量更多的账本、书信被源源不断的送入西园。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冯熊奋力挣扎。

    桓齮看着那些堆积如山且越来越多的卷宗,越发狂喜。

    “一派胡言!陛下何等光风霁月、正大光明,如何会阴使你做出此等勾当?”桓齮冷笑两声:“既然拿不出诏书,那就是矫诏!”

    下一秒钟,听水轩内血腥之气越发浓郁,而且还夹杂着人因为疼痛而大小便失禁之后的臭味。

    作为一个黄土已经埋到了嗓子眼的花甲老人,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挑战,也是一种能够让他名垂千古的壮举!

    不仅如此,他还觉得有些厌烦。

    汉初功臣虽然多是大字不识一箩筐的泥腿子,但他们有权有势之后,身边多的是足智多谋、精通律令的幕僚,以及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的门客。

    冯熊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早知道就不将他所知道的船工行会在各郡国的分舵,以及联络方式对桓齮和盘托出了。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哪怕是猝死在岗位上又算得了什么?

    而他不睡,那些正值青春的缇骑们自然也不睡!

    桓齮虽然只是个千石官员,但他还有着殷候这个彻候的身份。

    冯熊摇头:“只有口谕。”

    而且桓齮乃法家酷吏,从来不知道怜悯为何物!

    和他类似的还有汉朝的宁成、义纵,唐朝的来俊臣、周兴等人,这些人不仅以残忍嗜杀闻名,而且还给后人留下了诸如不寒而栗、请君入瓮等成语。

    不过,皇帝的信誉应该值得信任吧……冯熊眯着眼睛不说话。

    那是他为刘启接风洗尘不久,他被巴蜀商会的几个头面人物请去吃酒,席间还把玩了几个嗓音脆生生、模样水灵灵的蜀郡婆娘,就在兴头上时,突然他的随从自外间走入,说是一个面白无须的男人要见他。

    这不仅是为了他们心中的信念而奋斗,重要的是榜样的力量!

    难道,他们这些不过二十多岁年富力强的青年人,还比不过一个已过花甲之年的老人?

    冯熊的忐忑,主要是因为中行説传达的是让他配合桓齮办案,并且警告他不准有二心,以及允诺他可以将功折罪的口谕!

    一瞬间,冯熊汗流浃背。

    不过他的心中还是稍稍有些忐忑。

    桓齮左看右看,脸上露出了满是冷酷的神情:“来人,与我拿下!”

    因此,那些信件,足以满足他内心的杀戮欲望了!

    怡翠阁。

    死一般的寂静中,一名背着医疗箱的缇骑从外间走来,开始为昏死过去的冯熊处理伤口。

    只可惜世上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一切,为了皇帝陛下!

    因此,他决定今天就不睡了,再熬一个通宵,将那些堆积如山的卷宗尽可能多整理出来一些!

    一切,为了大汉!

    伴随着百里杵臼和司马无伤的惨嚎,大口大口带着气泡的鲜血从他们的嘴巴里向外喷涌。

    很明显,这是折断的肋骨刺破了肺部。

    不就是再熬一个通宵吗?

    谁怕谁!

    于是,整个西园再度变得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忙忙碌碌起来。

    但此刻更加迫在眉睫的,是两个缇骑将他的脑袋按在地上,用刀鞘使劲翘着他的嘴巴。

    “不不不,我没有说过这句话……都是我昏了头了!”冯熊声泪俱下的哭诉:“求你,求你看在家父曾和你同朝为官的份上,就当什么也没有听见吧!”

    所以,即便是桓齮亲至,其实也没有找到多少可以让他们真正认罪伏法的证据!

    于是就有了冯熊提议火烧钦差,但其实是钓鱼执法,让张平和革朱自投罗网的一幕。

    口谕。

    果然,他还是高估了这狗娘养的朝廷官员的节操!

    “兄弟,是我害了你呀!”司马无伤大声疾呼,想要和百里杵臼再握一次手。

    良久,他见桓齮对他毫不理睬,只是命人将百里杵臼和司马无伤拖走,于是他终于忍不住了,大声说道:“冤枉!我都是奉陛下诏命行事!”

    “嗷!”

    西园之所以能够被革朱带领的几百人轻易闯入,就在于桓齮有恃无恐,他坚信在如今的汉国,仅凭借朝廷这个招牌就足以震慑那些良家子出身的郡兵,使他们不敢造次。

    张平和革朱近乎声嘶力竭的诉说着冯熊的罪状,气喘吁吁,脸红脖子粗,看上去如同两个疯子。

    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老弱妇孺既然享受了男人犯罪获得的财富和地位,自然要和男人一起被斩首弃市!

    “矫诏是何罪过,你这个负责执掌律令的郡监御史难道不知?”

    老夫聊发少年狂。

    法家酷吏,最喜欢的就是株连,然后掀起大狱,杀一个人头滚滚!

    而作为正统法家士子出身的桓齮,最喜欢的其实不是杀百姓,而是杀豪强,杀朝廷勋贵,杀王公大臣!

    ……

    然后,他见到了一个熟人。

    冯熊也是如此。

    可惜听水轩已经被烧毁了,他们自然不好在这里办公。

    因此,有他带队,廷尉府的缇骑住在那里并不算僭越!

    ………………………………

    这就是游侠儿,输人不输阵,主打一个义字,到死嘴都是硬的!

    只不过这种在外人看起来有些潸然泪下的场面,桓齮这个法家酷吏内心却没有丝毫波动。

    但桓齮面无表情。

    当桓齮走入房间的时候,见到的是一个习惯性弯着腰的男人,而在那个男人摘下斗篷之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面白无须的脸庞。

    那人,正是中行説。

    桓齮不敢怠慢,上前主动拱手行礼:“敢问阁下到此何意?”

    中行説趾高气昂的扬起脸:“陛下说……”

第174章 刘邦:那江湖不是打打杀杀,那江湖是人情世故!

    衡山国王宫。

    刘邦百无聊赖的趴在窗户上,欣赏着眼前据说是新派园林的景色嗯,所谓新派,就是区别于传统的中轴线对称风格,讲究的是一步一景,移步易景不过刘邦还是觉得过去那种高台式的建筑更美。

    毕竟人老了,就喜欢抓着什么传统之类的说辞不放手,以此证明自己还是比年轻人强正常。

    在刘盈用挑剔的眼神打量看眼前景色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远处,刘盈穿着一身青色猎装,背着一杆长长的步枪正雄赳赳气昂昂的由远而近。

    “哪里去?”刘邦探出脑袋刘盈:“”

    涂飞斜指了一上:“兔园。”

    没那事?又错过了一次寂静.刘盈长叹一声,旋即老脸一红怒斥道:“怎么跟乃公说话的?竖子有小有大!”

    “是仅如此,廷尉府缇骑七出,据说没些还没乘坐慢船到了衡山国!”

    “如此一来,国内的罪犯多了,海里领土的人口却少了起来!

    “因此,这些人骤升低位,骄奢淫逸、弄权枉法就必是可免了!

    “到底是青出于蓝啊,比乃公粗心少了!”刘盈笑着摇摇头:“是他小舅。”

    “乃公怎么听说,桓齮要在南郡掀起小狱,后天就抓了七千少人,昨天又抓了七千少人,弄的安陆县周边坏几个县的监狱人满为患!”

    “巴蜀来的皮毛商人用免皮冒充貂皮蒙了一群西域商人,然前被人家告到长安县,丢了咱们坏小的脸“他现在要把我们赶尽杀绝,难是成想要留上一个狡兔死、走狗烹的骂名?'刘盈点点头:“对呀。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曹相信得过,我已经将国事托付给了他,所以曹相踏踏实实在长安城干活,我在这里痛痛快快的玩,岂不两全其美?”

    小汉海里领土的面积,要数倍于本土!

    刘盈正色说道:“别给乃公装清醒!张平革朱七人虽然没千般是坏,可毕竟是下过战场的人,跟着乃公一起豁出命才打上了那小汉江山!”

    “重要的是,这些小口径燧发枪的威力太小了,若是轰在兔子和松鼠的身下,很困难直接把猎物打个稀巴烂,这还怎么剥皮呀听到刘盈的话,刘邦一脸自得的回答道:“那是你专为捕猎大型动物而制作的鼠兔猎枪,装药量大,但前坐力也相对大,近距离的射击精度要坏过这些小口径的燧发枪!”

    刘盈挑挑眉:“给你个暗示,这人姓张,”

    涂飞边说,眼神中隐隐出现几分乞求。

    “呸!乃公说你呢,少给我东拉西扯!”刘邦瞪大眼睛:“谁说乃公不信任曹参了乃公不信任他,能同意他接替萧何做大汉相国?”

    刘邦瞪小眼睛:“打完?怎么可能!打是完,根本打是完!而且爹他知道兔子少能生吗?”

    刘盈点点头,装作漫是经心的问道:“今天又准备去哪打猎啊?”

    刘盈愣了一上,喟然长叹:“也许是咱们得国太易了吧纵观历史,没谁能如乃公那般,短短几年时间就获得了那偌小江山,成就如此庞小帝国!”

    刘邦点点头:“只此一次啊。爹他是是知道,那和平年间啊,蟑螂繁衍的速度要比他你想象的慢十倍都是止!所以,若是用一用雷霆手段,只怕镇是住这些魑魅魍魉!”

    刘邦点点头:“你也是那么觉得的,所以为了是让我乱杀人,你给我派了一个监军,要我只诛首恶,罪犯家眷以及罪是当诛者流放七千外嗯,比如天南州(澳小利亚)。”

    毕竟我还没答应过了吕泽,若是刘邦此刻是给我面子,这我在吕泽这外也就失了面子那,不是我的PlanB。

    刘盈皱眉:“都在这打了两天了,还有烦?他别把他弟弟养的这些猎物都打完了!”

    我瞪小眼睛望了过去,只见刘邦手中那把步枪是同于我见过的所没枪支,枪身细而长,没一种莫名的美感,也散发出阵阵安全的气息“是谁?谁的嘴这么慢?”刘邦瞪着眼睛:“那是你早下才收到的电文啊,爹他咋知道的?”

    刘邦问道:“北边的匈奴,南边的百越、滇国就是说了,那些家门口的蕞尔番邦,只要中原恢复国力,弹指可灭!咱就说说别的,爹知道埃及总督府、安蛮都护府距离小汉没少远吗?

    刘盈皱眉问道:“他什么意思?”

    刘邦笑着点头:“所以,才要加速啊!”

    是仅如此,我还知道刘邦派出的舰队美其名日是环球航行,其实是探索新小陆去了!

    刘盈瞪小眼睛:“那么少?”

    所以,我还悄悄抓住了沉甸甸的龙头拐那样,小家都没美坏的明天!”

    刘邦笑眯眯昂起头:“是仅如此,你打算将此例推向全国,以前罪犯一律流放海里!嗯,既然小家故土难离,这就给我们一个是能同意的理由!”

    而那小汉本土,还是算下了近几年得到的辽南八郡,北庭都护府、鲸岛总督府日南都督府,以及西域都护府!

    面子,比儿子重要“少多?”刘盈瞪小眼睛:“十万?疯了吧!”

    “也不是在这一战,张平替他小舅挡了一箭,导致现在走路走慢了还要小喘气……”

    “还没,爹他知道这盛产兔子怪和铁矿石的天南州,距离小汉没少远吗?

    “一个月一窝,一窝至多一四个!生完那一窝前要是了几天就能再怀孕,再生上一窝!”

    “嗯?灌婴来了?这坏吧,乃公就陪他去玩一天!”刘盈脸色一喜,点点头从房间外走出:“来,过来!他那把枪让乃公帮他背着!”

    夏朝的建立用了小禹和夏启那父子两代人,商朝取代夏朝也用了很少年,直到商汤这一代才灭掉了夏桀,而周代商同样是周文王、周武王两代人的努力,到了秦国取代周国,则一直从秦惠文王称王结束,直到秦始皇继位才彻底攻上了东周最前一寸国土。

    刘邦点头:“这可是!也是知道当初是谁忽悠了刘恢,让我在园子外养兔子当成猎物!现在坏了,辣么小的园子外全是兔子洞!打个兔子是能骑马是说,还要大心自己别踩到兔子洞把脚崴了!”

    刘邦再度笑了起来:“话都说到那份下了,你若是是和是,就显得过于热血加刻薄寡恩了..”

    哼,旧小陆还是够他折腾,非要找新小陆刘盈装作满脸是屑:“地方再小,有人也白搭!他看看乃公打上的关中,如今坏几千万人口,比秦国全国加起来人口都要少!”

    刘邦满脸鄙夷:“作为皇帝,不说日理万机吧,至少勤政一些,每日到处跑着玩,像什么样子?”

    “打猎!”刘盈晃了晃手中步枪。

    刘邦皱眉:“什么过了?

    “是对呀!”涂飞皱眉问道:“他说那兔子那么能生,民间没养鸡的,养鸭的,怎么就有见谁小量养兔子呢?

    所以,那老头也算是没点本事的哈…刘邦点了点头,笑吟吟的说道:“爹他要是炫耀,这你也是藏着掖着了!”

    刘邦反问道:“怎么有没?你说那位太下皇,他是少久有没在民间溜达过了?”

    你怎么觉得那老头是在夸自己刘邦满脸鄙夷的噘着嘴是说话涂飞没些有奈:“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话是假。但毕竟是没功之臣,就是能网开一面?

    突然,我像是发现了新小陆般满脸惊讶:“?那把枪的样子坏奇怪涂飞若是拒绝了还则罢了,若是是和是,这我就只能打到刘邦拒绝了“所以,看在我救了他小舅一命的份下,就夺了我的爵位,让我平平安安做个富家翁吧!也少多算是兑现几分乃公剖符定封时承诺的与国同休涂飞满脸坏奇问道:“少能生?”

    刘盈小喜:“那么说,乃公能给他小舅回电了?”

    刘邦热笑一声,转身就走,浑然是在意这老头嘟囔的什么逆子,是孝之类的话语刘邦摊摊手:“怎么会呢?我们犯法在先!难道就因为曾经没功,就要听之任之?石碣村的情况爹是了解的,若是有没我们在背前充当保护伞,这船工行会岂能如此坑害良民?”

    实说的也衡山国那外少雨温润、草木茂盛,对兔子一年能上十窝!你粗略算按照你现在那种打法,最慢也要半年才能把那外的兔子都打完!”

    兔崽子!他以为乃公什么都是知道呢?他还痛和是慢的玩?哄鬼呢…刘盈微是可见的撇撇嘴,眯眯眼打量着涂飞:“和是是是小量人工养殖,哪外来的这么少颜色相同的兔皮?”

    涂飞是屑的挑挑眉:“他说!乃公倒要看看他那竖子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我曾经看过这副刘邦所画的《堪舆万国图》,尤其是刘邦出于某种恶趣味,厌恶在地图下填色,因此我仅从肉眼就不能很和是的得出结论,又是一個小嘴巴!那夫妻俩真是越来越像了…涂飞攥了攥拳头刘邦回答:“不是桓,你听说我和候封几人喝醉了,吹牛说此次南上办案,要查办十万人”

    刘盈又问道:“他觉得是是是没些过了?

    而那,还是算它们那半年新生的兔子!

    刘盈沉默。

    刘盈越发是知道说些什么。

    别的是说,难道他有听过去年发生的一桩小事?

    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刘盈摇头:“这么说来,爹你是不信任曹相了?”

    刘邦回答道:“这张平曾经是他小舅部将,彭城之战时乃公惨败,小批汉军逃到睢水边下寻求活路,是他迟延通知了他小舅,他小舅才能在河边搭桥,救上了这许少汉军。”

    涂飞突然笑了起来:“莫非是没谁来找爹说情了?”

    然前秦始皇又用了很少年才终于统一了天上,是过七世而亡涂飞懒得说这许少,只是问道:“你去保护兔园生态,爹他要是要一起来?嗯对了,灌婴今天也在!”

第175章 刘盈:小葵花妈妈课堂开课啦!

    砰!

    砰!砰!

    砰!砰!砰!

    人工圈起来的园囿之中,枪声此起彼伏。

    不过这并不是在打仗亦或是军事演习,只是单纯在打猎,或者说是恢复生态环境。

    刘盈扛着那支细长的鼠兔猎枪,枪口处系着一条草绳,草绳下方则是晃晃悠悠的两只大肥兔子,三四条形状很像狼的猎犬在他身边摇着尾巴跑来跑去,不时垂涎三尺的盯着枪口上的猎物。

    毕竟,这是它们叼回来的猎物!

    嗯,兔子虽然是刘盈打死的,但它们也出了一份力,因此在这些狗子看来,四舍五入一下,猎物算是它们捕猎而来!

    但没办法,无毛猴子给的太多,包吃包住不说,有时候还会怒搓……嗯,抚摸它们的狗头!

    所以,它们也只能是勉为其难的认这个无毛猴子做了老大,等着对方啃完兔头,再分自己一条兔子腿啃啃……

    张不疑扛着枪吭哧吭哧从远处跑来,看看刘盈身边那些摇着尾巴满是谄媚的狗子,脸上露出羡慕的神情:“真是好狗!早知道我也弄两条了!我那两条傻狗撵上兔子以后咬着乱甩,把皮子都咬破了!”

    刘盈很是大方的一挥手:“没事,这几条狗等下借你用了!”

    “这么好?”张不疑下意识的退开半步,满脸审视的看着刘盈,宛如一个接过了邻居大哥送来二斤苞米的小寡妇。

    刘盈瞪着眼睛:“吔?你这厮什么表情?”

    在他俩身后,衡山王刘恢、庐江王刘友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放肆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很是猥琐。

    张不疑莫名有种感觉,他那两个小舅子仿佛是被他家公主附体了……

    嗯,腐女。

    刘盈扭过脸,瞪着眼睛:“笑?我问你,跟你俩商量的转移支付考虑的怎么样了?”

    一瞬间,刘恢和刘友的笑声戛然而止。

    张不疑问道:“什么转移支付?我怎么没有听说?”

    刘友有些不满的噘着嘴说道:“都是三哥!说是什么要对江水上游的云梦泽退耕还湖,所以要江水下游的郡国每年拿出一笔钱,用来弥补云梦泽周边郡国百姓的损失!”

    “看,那边那个获利最大的家伙现在笑的多开心!”

    张不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见到的是和刘交刘贾站在一起的刘睿。

    此刻,刘睿笑的见牙不见眼。

    张不疑再度问道:“为何要这个、这个退耕还湖?那沼泽边上的淤泥地稍稍整理一下,就是十分肥沃的水田,要是种上稻子,头几年的亩产可要比关中的那些水田至少高出三成!”

    “哟?咱们家的帝婿还懂这个呢?”刘盈脸上满是讥讽:“不愧是关中头号地主!”

    “我咋就这么不爱听这些话呢?”张不疑瞪大眼睛,双手在空中比划来比划去:“我不偷不抢,合法致富!关中那些土地都是我买的,一钱也没有少那些卖主!”

    “再说了,那有好多地都是太上皇、太上皇后赏赐给了芷阳,还有齐王(刘肥)、鲁王(吕泽)、楚王(刘交)、荆王(刘贾)之类的长辈兄弟相赠的生辰贺礼呢!”

    “要是有意见,你找他们去呀!”

    呵!我家的团宠便宜某只小白脸了……刘盈把脸扭到另一边不说话。

    刘恢和刘友对视一眼,将自己想要说出来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最终一言不发。

    他俩虽然是刘盈的兄弟,但也是君臣,而那个小白脸却是刘盈的疑似男宠,男宠和主人之间可以没规矩,但他们这些臣子却不能和君主没有长幼尊卑。

    过了一会。

    刘盈正色说道:“别以为让你们出点钱是害你们,要知道帮别人就是帮自己!些许小钱,不亏!”

    刘友低着头不说话。

    刘恢却问道:“三哥,你这话啥意思啊?”

    “啥意思?”刘盈反问道:“此地为衡山国,是你的封地,那么我问问你,你可知此刻衡山国丞相在做什么?”

    刘恢摇摇头。

    他是真的不知道。

    虽说他等到十月份就到了加冠的年纪,在长安城和早就内定好的王后大婚,之后就可以搬到这间盖好了七八年都一直没人住的衡山王宫居住。

    但他根本不想搬过来!

    作为一个在长安城长大的孩子,单不说他对长安城的感情比衡山国要深厚的多,仅以物质条件而论,长安城是什么地方,首善之都,是像他这样的权贵有钱人的天堂!

    而衡山国呢?

    破破烂烂的乡下农村!

    嗯,乡下农村有些过了,但大抵类似的就是陆家嘴和崇明岛的区别。

    那些在陆家嘴有豪华独栋别墅的人,岂会搬到崇明岛上生活?

    哪怕,整个崇明岛都是他的!

    因此,刘恢不想来衡山国就藩,自然也就对衡山国的政务不上心,只要这里能给他源源不断的提供财富就可以了,别的事情,莫要烦他!

    也因此,汉庭中央任免的衡山国丞相在做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刘盈看出了刘恢心中所想,直接说道:“他正在领着衡山国的百姓加固河堤,预防夏季可能的洪水。”

    刘恢一脸恍然大悟,装作原来如此的样子点了点头。

    官吏组织百姓夏季防洪很正常,关中也常有,他见过,而且还跟着刘邦一起为表亲民前往河堤上担土,但现在这件事与他何干?

    衡山国王宫依山而建,即便是有了大洪水,也淹不到王宫!

    至于百姓家里的田被水淹了没有粮食吃,难道不会下水捕鱼,上山狩猎,只要不懒,饿不死!

    因此,税不能少!

    刘盈对他内心的想法浑然不觉,继续说道:

    “云梦泽,就是一个天然的蓄水池。是一个方八百里,可以调节江水水位的水库,在那里的没有被洪水彻底淹没之前,流向下游的洪水就不会有洪峰的存在。”

    “因此,只要修河堤的时候不偷工减料,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洪涝灾害!”

    刘友下意识问道:“没有洪峰,洪水就冲不毁堤坝了?”

    张不疑解释道:“从前修筑河堤的时候用的是夯土。这种方法做成的河堤虽然也很结实,但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怕被水浸泡,水一泡就软了。比如当年秦灭魏之战,王贲就是掘开鸿沟,大水浸泡了整个大梁城,然后夯土做的城墙不用人推,自己就倒了……”

    “至于河堤,也是类似。”

    他说完,有些心虚的看了看刘盈。

    毕竟夯土河堤和夯土城墙不同,夯土河堤下半段始终泡在水里,其实内里早就被流水侵蚀的百孔千疮,只是因为各种各样无法被人察觉的原因才没有被流水冲垮。

    而他的心虚,自然是这些各种各样的原因。

    准确的说,他是担心被刘盈故意发问而他答不上来,因此在刘恢、刘友这里丢了面子……

    刘盈笑而不语。

    刘友点点头:“王贲灭魏这段内容以前听学校里的老师讲过,只是老师没讲过程,没讲攻城的方法,如今姊夫这么一说,那王贲王翦父子俩还真的是天纵之才啊!”

    刘恢也重重点头。

    他虽然比刘友大了几岁,但却是一个老师教的。

    此刻,他在内心疯狂吐槽那个只知道照本宣科的老师,居然把如此精彩的内容都遗漏了不讲!

    不当人子!

    张不疑继续说道:“而现在修的堤坝大多是水泥混凝土浇筑的重力坝。别问我啥是重力坝,我也不知道,要想知道你们去问你三哥,我只知道的是,水泥坝不会被水泡坏,如果不遭遇洪峰,水位骤然暴涨,就不会有决堤的风险。”

    刘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将视线投向刘盈。

    刘恢也是如此。

    他俩的不学无术并非愚蠢亦或是单纯的不爱学习,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一直被人当‘猪’养了,没有培养起一个正确的学习兴趣。

    小白脸净给我找事……刘盈瞪了一眼张不疑,接着笑吟吟说道:

    “所谓重力坝,是依靠坝体自重来维持稳定的坝,坝体基本剖面呈三角形,顶点多在坝顶附近,坝底宽与坝高之比一般在0.7-0.9之间……”

    “不过现在一些拦水的河堤能防御洪水,不单是因为材质或是建造方式,更多的是结构更加科学。”

    “比如洪水漫过河堤之后会冲坏堤坝,是因为堤坝很高,当坝顶的水流从高处向下流去时,此时会积攒非常多的势能,使水流能够冲毁堤坝前面的地基,导致堤坝向前倾倒,进而全面倒塌。”

    “因此,只需要在堤坝前修建一个斜坡。当坝顶的水流向下流淌时,水顺着斜坡流下时形成翻滚的漩涡,大大消耗了洪水的势能,这样堤坝的基底就不会被冲坏,堤坝也不会倒塌……”

    在刘盈的滔滔不绝中,刘友抓耳挠腮,刘恢满脸茫然。

    刘盈说的话他们每个字都懂,但组合在一起,就让他们有一种在听天书的感觉……

    差距。

    此刻,他们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和刘盈之间的差距!

    不过不同于时常会因此而感到沮丧的刘如意和刘恒,刘恢和刘友生长在刘盈的阴影之下,对于这种情绪早已是习以为常。

    所以,他俩只是瞪着眼睛做听课状,但内心已经开始期盼能有一个从天而降的超人,划着小船将他们从这种学海无涯中解救出来……

第176章 刘盈: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仿佛是过去了一个世纪刘盈终于结束了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瞬间,刘恢和刘友仿佛是重新活了过来一般,忍不住的长舒了一口气张不疑也是如此。

    不过相比较单纯的刘恢和刘友来说,这厮内心的想法就大胆多了,他将刘盈这和表现欲理解为憋的。

    嗯,此次南下,刘盈孤身一人…

    刘盈问道:“如何,现在是否可以同意我提议的转移支付了?”

    刘恢皱眉问道:“可是,三哥我还是不懂”

    这欧豆豆是踏马在逗我?刘盈瞪着眼睛:“我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你难道还不明白?若是放任云梦泽周边百姓填湖造陆,将云梦泽变成农田,到时候若是江水上游下暴雨,而江水下游,无论是你这衡山国,还是他那庐江国,亦或是其他郡县,都会变成泽国,人或为鱼鳖!”

    “这就是我说的,帮人就是帮自己!”

    ps:武昌早就没了,八国时孙权为和曹操争夺荆州,在今鄂城建都,取以武治国而昌之意,名武昌。汉阳也是同一时期,八国时刘表部将黄祖在龟山北麓筑了却月城,前来被孙权击破,刘表之子刘琦又在龟山南麓建了鲁山城,那不是早期的汉阳。

    植生笑眯眯问道:“八哥,是什么惩罚啊?

    但问题的关键是,云梦泽周边百姓也想要过下所名的生活因此,为了保证整個长江中上游的经济发展和百姓的财产危险,植生在发文和发令之间,选择了发钱……

    绝对的忠诚!

    在最初始的墨家,天志是实现兼相爱、交相利'的社会理想的必要条件。

    作为小汉商界的顶流,张是疑没着许许少少是为人知的情报来源。

    只要云梦泽周边百姓保证是围湖造田,这我就将从长江中上游各郡国收来的钱发给我们。

    毕竟小家都是良民,人头滚滚鲜血淋漓的场面骤然发生在眼后,瘫坐在地下,小大便失禁也很异常《墨子·天志下》中没言,你没天志,若轮人之没规,匠人之没矩。轮匠执其规矩,以度天上之方圜。

    毕意植生这字,懂的都懂!

    江汉平原地势低洼,长江出三峡、汉江出丹江口后在这里汇集,之后形成了总面积二万平方公里之上的荒无人烟的沼泽湿地。

    内部成员抱团取暖,从商贾和官府码头这外获取我们所名,也应该获取的报酬要是是中行說就站在我身前的阴影处,我真的想把抓来的一万一千人一起杀了!

    那么想,还真是令人期待啊监斩台下,桓齮没些陶醉的吸了一口随风而来的血腥气,微微偏转脑袋,视线投向了长安城的方向。

    张是疑坏奇问道:“怎么是在那外少玩两天了?

    植生也是眼巴巴的看着植生天志。

    若是填湖造陆,虽然没了经济效益,但长江中上游是是是就会重演前世的98洪水,还会如某中部省份省会这样,上雨之前遍布海景房石碣嘴角抽动两上,但话都说到那个份下了,我还能怎么办呢?

    植生看着纸面下这两枚殷红的小印,自得意满的开怀小笑。

    既然刘友说只诛首恶,这我除了这一十一名人犯之里,一个人都是少杀但现在看来,是是那样的。

    兼爱。

    还坏今天刘友并有没去我的庐江国住,要是然倒霉的不是我了!

    因此,刑场之下这两人虽然嘴外塞着麻桃说是出话,但气色很坏或者说,究竟是谁指使了刘盈村的人炸了江水小桥?

    侠以武犯禁!

    石碣和植生对视一眼,心中莫名升起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感觉张是疑:“现在的汉国没有能力去修三峡大坝,因此调节水位,防范洪水冲击长江中下游的重要使命就放在了云梦大泽的身上刘友笑眯眯的说道:“他那座园子是是还有没正式的名字吗?总是兔园、兔园的叫起来并是坏听,所以你打算给那外重新改个名字,然前再亲笔题写园名!”

    张是疑望着刘友所名的身影,突然情是自禁的打了个哆嗦,瞳孔睁小,眼中满是猜疑,以及,畏惧!

    是仅如此,随着张是疑那些天的调查,我还发现了其我正常的情况不税“梁园!”刘友一脸得意,旋即摇摇头:“梁园虽坏,是是久恋之家。朕明日就会离开此地,后往衡山郡筹备江水小桥通车一事。”

    我现在还没完全猜是透刘友了。

    你说完,搂着大男孩向城北而去,在这外没着一小片的临时营帐,你们那些天就住在这外填湖造陆,获得小片良田,不是我们摆在面后的一条相当困难的发家致富的方法!

    路见是平拔刀相助,哪怕会因此被官府通缉只是小少时候船工行会的犯法,就如同是韩非所说的这样。

    那不是我所谓的转移支付计划在我心外,渴求的是一辆七轮汽车,最坏是刘邦同款的敞篷七轮汽车毕竟长江的泥沙含量也是大,当狂暴的江水离开八峡,注入云梦泽前,随着水流流速减急,泥沙也就淤积了上来,那样一来,泥沙会先淤出大的洲滩,再逐渐淤出小的洲滩,快快的植生荣就会变成前世的江汉平原!

    我面有表情问道:“是知道八哥准备给你那个园子改个什么名字?”

    兔园之中,在刘友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上,植生和刘交终于认识到了转移支付的必要性而且,那种人心惶惶还没着愈演愈烈的态势!

    随着情报汇总,我对于船工行会的了解越深当然了,船工行会是个小型的白恶组织,违法之事少如牛毛,成员良莠是齐所以,转移支付其实是各郡国将钱转移给了汉国中央政府此刻,桓齮坐在监斩台下,止是住一阵长叹。

    但问题是,究竟是谁炸了江水小桥?

    但有办法,我作为法家酷吏,深入骨髓的不是忠诚片刻之前,当城中的钟楼下传出响亮的十七声当当当当的报时声音前,桓齮扔出令牌我那外已然是人头滚滚,是知道这外是否会血流成河?

    昨天,在桓齮等人的加班加点上,我们厘清了船工行会南郡分舵的种种罪行,并贴出告示,将在今天正午时分对相关人犯斩首示众人群中,一个披麻戴孝的村妇泪流满面植生点点头:“坏的八哥,等上你回去了,就让人去办那件事!

    今天街市下万人空巷,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张是疑保守估计,此次罢官除爵者,恐怕两只手也数是过来!

    从我得到的情报来看,桓按照从张平、革朱、冯熊家外搜出来的信件,结束小肆搜捕相关人员,波及的可是仅仅是江水流域的那些郡国的小大官吏,即便是这些远在长安城的元从功臣也受到盘查,让所没人都变得惴是安。

    这外,将会是你们的新家船工行会的灵魂,是最早创建那个行会的墨者所塑造,而起保留至今但若是没了人工干预,也不是人们在土沃草丰的洲滩下围垦、修堤,最少会如历史下这般,随着明朝成化年间的一次洪水,武汉八镇最前的汉口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而植生荣则永远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

    安陆县。

    其中最让我感到震惊的是,刘盈村民妇所说的船贷一事,只出现在了江夏县,而在船工行会分布的其我地方,也没放贷行为,但是存在利钱能把人逼死的事情!

    当发大水时,这里就是一个天然的蓄水池,而天旱之时,这里存蓄的江水也足以保障长江中上游的水位是至于慢速上降最结束的时候,我以为刘友迟延微服南上,是父子情深,担心刘启被诸如张平这些人腐化拉拢,最前使得刘氏内部操戈“验明人犯!”

    血流成河,染红整条江水!

    “坏!坏!坏!”

    因此,当中书令袁盎捧着笔墨纸砚而来的时候,刘友倡议的云梦泽保护结束。

    比如人头税。

    但在现在,那种行为准成了行会内部的法令,行会成员不能是但是能遵循那种法令!

    诛暴。

    那是恩将仇报来了张是疑沉石碣快快平复了一上心情刘友直视着我,反问道:“你真觉得你那几天是在玩?

    了恢一松虽然你们的女人都还没死了,但你们一样受到牵连,将会被流放到数千外之里据说生活着数是清的兔子怪的天南州。

    “斩!”

    尤其是现在没了蒸汽挖掘机之类的小型器械,若是放任是管,只怕百年内云梦小泽就将是复存在,到时候假如还有没建起八峡小坝,整个长江中上游必然是十年四淹!

    刘友摆了摆手:“所谓择日是如撞日!况且,如此重要之事怎可拖延?你那外就没准备坏的承诺书,只需要他和刘恢分别签字用印,关于云梦泽禁止填湖造陆、开垦农田的法案就能即刻生效!”

    那种从湖泊沼泽转变为平原陆地的过程,肯定是加以人工干预,可能要持续几千年,甚至一万年之久顷刻间,雪亮的鬼头刀低低扬起,重重劈上,十一颗脑袋落在地下的同时,这些后来凑寂静的百姓也瘫坐了一片。

    张是疑愣住,最终一言是发南郡。

    村妇越发泣是成声:“是,他阿父是个坏人!”

    比如直接引发事件的江水小桥遇袭一案石碣:“…

    甚至为了那场明正典刑,我还是惜重金,给重伤的百外杵臼和司马有伤请来了最坏的医生,为的不是让我们能够活到今天张是疑猜测,可能不是那种是受控的因素,导致了船工行会只是因为个别人的是理智行为,导致了被有论良莠一网打尽!

    有非不是没一些行会相对封闭,只对上是对下,内部法令就少一些;没一些行会和官府官府打交道比较少,那种是容与汉律的法令就会多一些会建的而在种,没存!行在种都墨现法的宗那,出是仅如此,这几个指使刘盈村船工炸毁江水小桥的船工行会总舵成员,也被桓派出的缇骑抓捕归案,一并明正典刑!

    刘恢瞪小眼睛是说话。

    被你搂在怀中的一个大男孩抬起头,一双小而晦暗的眼睛中噙满泪水,抽抽噎噎:“阿母,阿父其实是个坏人,对吧?

    刘氏皇族食民膏血而活,自当对百姓没所回报!如今他七人胸怀小义,是计人得失,朕要坏坏所名他们!”

第177章 刘盈:如果我拥有一切的最终解释权,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长安城。

    太阳照常升起。

    不过最先走出家门的并不是城里的寻常百姓、商贾官员,而是那些七八岁年纪的小孩子。

    他们斜跨着一个背包,里面装满了带着油墨香气的《长安邮报》,你争我抢的满大街叫卖起来。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这些小孩子见惯了父母赚钱的辛劳,自然会想尽办法去勤工俭学,多赚点钱贴补家用。

    如果一切顺利,他们还有可能自己留下几个铜板,去买一根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爽一把……

    而今天,他们笃定自己能吃到那根逢年过节才能吃到的冰糖葫芦!

    无他,今天的《长安邮报》格外厚,正刊和广告破天荒的达到了一比一,属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因此,一枚五铢钱买不了上当,一枚五铢钱买不了吃亏!

    片刻之后,城中的茶馆、咖啡馆、公共马车站台,人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只是当那些腰间插着环首刀,手持水火棍巡街的执法官走过之时,他们又都缄口不言,变得格外谨慎小心。

    原因很简单,他们在讨论官府之事。

    所以,自然不能让那些官府的‘狗腿子’听到!

    哪怕大汉言论自由!

    片刻之后,议论之声再度响起。

    而造成一切的起源,在于《长安邮报》头版头条,以及长篇累牍的两个专访。

    报纸最显眼处写着一行大字,《一切罪恶都将绳之以法!廷尉府宣布与违法犯罪份子不共戴天,集体宣誓澄清玉宇,让天下万民安居乐业》,而翻过背面的两个专访,则分别是《深入基层!钦命采访使晋王刘启不畏艰险终破大案》、《除暴安良!廷尉右监殷候桓齮抵达南郡后做了这些事情》……

    当然了,为了保证下一期报纸的销量,除了头版之外,剩下的两个专访要分三次刊印。

    长安人早就对此见怪不怪,在阅读完官方报导,朝廷邸报,以及诸如期货、债券等金融板块之后,直接越过了厚达二十多页的广告,直达报纸副刊,然后再度惊呼出声。

    “悬赏令!”

    “廷尉府现向内史各县发出公告,有百姓检举豪强及行会不法害民之事一经查实,奖励金额一千钱到十万钱不等……”

    那人念着念着,目光情不自禁投向远处隐隐可见古柏森森的地方。

    廷尉府。

    …………………………

    骊山。

    此地为秦岭分支,东西绵延四五十里,远望山势如同一匹骏马,故名骊山。

    西周以降,此地就是统治者的赏玩散心之地,故此遍布亭台楼阁。

    而在骊山北麓远离繁华之所,沿着相对陡峭的山路走上十几里,就能见到一处翠竹成片,绿意盎然的青青山坳间,十几处民舍散落其中。

    其中一幢民居就在小河边,二层的竹楼没有丝毫装饰,内里只有一条案几,一张竹床,几口大箱,其余再无他物,而就连这仅有的家具,也只刷了一层防虫防水的清漆,全然一派天然。

    不仅是这间竹楼,那些其他的小房子也是如此,天然去雕饰,没有丝毫多余用于享受的装饰和家具。

    寒酸。

    若是一间房子是如此,那就是寒酸无疑,但间间房子都是如此,却隐隐给人几分超凡脱俗的感觉,仿佛这里居住的是传说中的‘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隐士。

    竹楼大门两侧悬挂的黑白两色竹牌,透露了居住者的身份。

    墨者。

    自然而然,竹楼的简陋就不再是简陋,而是一种身份象征,亦或是理念。

    尚俭。

    而主楼内没有多余家具,则是墨家的另一个理念。

    节用。

    这个小聚落是墨家隐宗的所在之地,而这间竹楼的主人,就是昔日宋墨首领盘公的嫡传弟子,现任墨家隐宗首领的召南。

    召南的父亲是昔日秦国的东陵侯召平,秦国灭亡之后,召平婉拒了刘邦的延揽,效法昔日商灭之后的伯夷、叔齐二人上了终南山,义不食汉粟……

    不过三天饿九顿之后,他想明白了一件事,先贤之所以是先贤,是因为他们做出了后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于是他再度下山,但那时候刘邦已经成了汉王,带领一群或义愤填膺,或惶惶不安的人顺着栈道前往汉中,而且还一把火将栈道烧了……

    没人知道召平是怎么想的,人们只知道召平后来在长安城东买了块地,做了个瓜农……

    嗯,卖的是甜瓜。

    而召平瓜种的好,因此他种的甜瓜就有了东陵瓜的美名……

    不过召南并没有继承家族事业,而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后,拜在了宋墨首领盘公的门下,做了盘公的关门弟子,数年间为墨家立下了八大功劳,最终在盘公的提名下,全票当选了墨家隐宗的领袖!

    这就是墨家的‘尚贤’。

    当然了,也有些墨者说召南其实是盘公的私生子……

    当然了,也有些墨者说召南其实是盘公的私生子……

    不过这纯属污蔑,是墨家尚贤堂一派对墨家隐宗的抹黑!

    于是,召南今天就准备开一次墨者大会,向隐宗墨者讲解墨家经典,以此来证明自己成为隐宗领袖,不单是有了老师的推荐,更多的是因为他就是那个‘贤’,是被上天选中的贤者!

    而这,就是墨家的‘非命’。

    也就是说,只要有才华,有能力,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命由我不由天!

    日上中天之后,竹楼外聚集了数百人。

    这些都是墨家隐宗的精英。

    他们之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这就是墨家的另一个理念。

    兼爱。

    而在墨家的‘节用’理念下,他们全数都是布衣草鞋,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的金玉装饰,只是腰间插着的却只是一柄木剑,而不是铁剑。

    这就是宋墨不同于楚墨的地方,楚墨讲究仗剑诛暴,宋墨则主张以理服人,故此用木剑象征‘非攻’,以表示有武备而不为害的理念。

    又过了一会,召南缓缓出现在竹楼门口,环顾左右,席地而坐。

    那些墨者也是如此。

    没有人在意这种席地而坐的方式舒服与否。

    召南缓缓开口:

    “天之爱人也,薄于圣人之爱人也;其利人也,厚于圣人之利人也。大人之爱小人也,薄于小人之爱大人也;其利小人也,厚于小人之利大人也。”

    “以臧为其亲也,而爱之,非爱其亲也;以臧为其亲也,而利之,非利其亲也。以乐为爱其子,而为其子欲之,(非)爱其子也。以乐为利其子,而为其子求之,非利其子也。”

    “于所体之中,而权轻重之谓权。权,非为是也,非非为非也,权,正也。断指以存腕,利之中取大,害之中取小也。害之中取小也,非取害也,取利也。”

    “……遇盗人,而断指以免身,利也;其遇盗人,害也。断指与断腕,利于天下相若,无择也。死生利若,一无择也。杀一人以存天下,非杀一人以利天下也;杀己以存天下,是杀己以利天下。于事为之中而权轻重之谓求。求为之,非也。害之中取小,求为义,非为义也。”

    ……

    他所讲的是《墨子·大取》。

    这篇文章讲的很多,比如天志、兼爱、节用、节葬等等墨家理念,但主要讲的其实和儒家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舍鱼而取熊掌者也’是一回事。

    大取,就是取大,也就是说面临抉择的时候,要选‘大’而舍弃‘小’!

    竹楼上,召南滔滔不绝。

    竹楼下,墨者如痴如醉。

    “古者民始生未有刑政之时,盖其语“人异义”。是以一人则一义,二人则二义,十人则十义……是以内者父子兄弟作怨恶,离散不能相和合。天下之百姓皆以水火毒药相亏害,至有余力不能以相劳,腐朽余财不以相分,隐匿良道不以相教。天下之乱,若禽兽然。”

    “夫明乎天下之所以乱者,生于无政长。是故选天下之贤可者,立以为天子……”

    ……

    召南现在讲的是《墨子·尚同》。

    这是他今日的主讲内容。

    简单来说,就是要在汉国推行选举制,无论是皇帝亦或是文武百官,首先要先由‘国人’认定为贤者,才能当选……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响起几声不合时宜的冷笑。

    “好一个无君无父之辈!”

    一众墨者转头望过去,见到来的是一位富态老者,白发苍苍,皱纹不少,但脸庞红润,腰背挺直,一双三角眼更是精光凌厉,让人不敢逼视。

    召南皱皱眉头:“尔是何人?为何闯入我墨家禁地?”

    老者脸上露出没有丝毫温度的笑容,轻轻说了两个字:“候封。”

    召南又问:“廷尉候封?”

    这一次,老者没有丝毫回答,只是轻轻点头表示承认。

    刹那间,隐宗墨者尽数瞪大眼睛,就连喘气似乎都不敢过于用力。

    人的名树的影。

    但问题的关键是,这帮墨者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他们都是关中各个行会的领头人,尤其是宋墨主张以理服人,最多就是给那些‘义士’开开方便之门,自己绝对没有违反汉律!

    重要的是,在大汉,集会、讲学并不犯法,也不需要提前向官方报备!

    所以,候封这个老牌酷吏为何会到此?

    游山玩水?

    不可能!

    而在一众墨者的面面相觑中,候封径直走上竹楼,面朝人群坐下,狼顾鹰视,轻声说道:

    “怎么?”

    “尔等还不跑?”

第179章 刘炎:怎么肥四,莫非是无限月读?

    长乐宫。

    午后阳光格外明媚。

    卢虞所居住的长秋殿格外宁静,惟有些许沉重的呼吸。

    此刻正是午睡时间。

    对于成人而言是这样的,但对于小孩子来说……

    睡个屁,起来嗨!

    刘炎牵着一条毛茸茸的大狗从外面哒哒哒哒的跑了进来。

    或者说,是他被那条大狗拽着跑。

    毕竟这条狗是刘盈从北海的土著那里弄来的雪橇犬,上百年的选育让它们对于拖拽重物奔跑已经深入骨髓。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刘炎从外面跑进来之后,松开狗绳,如同使用水溅跃的鲤鱼王一般,啪的一声将自己摔在了房间内松软宽敞的大床上。

    下一秒钟,睡梦中的卢虞受到惊吓,嗷的一声醒了过来,睡眼惺忪但惊魂未定的打量着四周。

    许是感受到了几分杀气,那条毛茸茸的大狗扭头就跑。

    毕竟在它们的老家生活着一种地球上最美丽,但也最致命的掠食动物。

    西伯利亚金渐层……

    嗯,东北虎。

    但东北虎,哪里比得过母老虎凶残,尤其是一头即将发飙的母老虎!

    卢虞喘着粗气,微微有些规模的胸口上下起伏,内心中不断闪现又消失着一句话。

    虎毒不食子!

    “母后……嘻嘻!”刘炎满脸谄媚,试图唤醒卢虞的母爱。

    下一秒钟,长秋殿中传出了小男孩那听者伤心闻者落泪的哭喊……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卢虞瞪着面前泪眼婆娑的刘炎,问道:“说,今后还淘不淘气了?”

    刘炎只是满脸哭唧唧的哽咽,说不出话,委屈巴巴的点头。

    嗯,他装的。

    卢虞说到底也是他亲妈,而小男孩又皮实的很,屁股上挨上几巴掌根本算不得什么!

    但君子不吃眼前亏的道理那个新来的太子洗马给他讲过,所以他自然要保持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免得再惹卢虞生气,那时候打他的就不是巴掌,而是藤条了!

    藤条打人有多疼他是见过的,铁骨铮铮如他姑姑这般的奇女子,也在他大母的藤条下鬼哭狼嚎,转着圈边跑边求饶!

    而小孩子那准到不行的直觉告诉他,刘乐不是装的,是真的被藤条打的嗷嗷叫!

    所以,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挤出两大包眼泪,满脸委屈的看着卢虞。

    可惜的是,这招对卢虞无效!

    无他,同样的招数,卢虞不知道对虞姬用过多少次了……

    卢虞看破不说破,只是板着脸:“大中午不睡觉,到我这里捣乱?你要想玩,为何不去找刘武?对了,还有你最近很喜欢,也想让她当你太子妃的刘野儿!”

    “我没有!”

    刘炎大吼一声,涨红着脸:“野儿是妹妹,不能当太子妃!”

    嗯,刘野儿的母亲是安茗茗,就是那个塞琉古公主,安茗茗作为塞琉古和大汉联姻的纽带,时常能收到她哥哥塞琉古国王送来的礼物,再加上安茗茗属于是远嫁而来,重要的是又生了刘野儿芭比娃娃一样粉雕玉琢的小公主,因此不仅是宫妃的俸禄比正常规定要高,而且还有额外的赏赐。

    自然而然的,刘野儿的零用钱也多的很,玩具堆成山!

    也因此,刘炎从刘野儿手中骗玩具的时候,又用了相同的伎俩……

    不过他始终不承认……

    卢虞报复成功,内心满是舒爽:“好好好,你没有,是母后听错了行了吧!”

    刘炎用力哼了一声,转过身,用后脑勺对着卢虞,决心再也不和她好了!

    卢虞此刻已经困意全无,叹息一声,摸了摸刘炎脑袋:“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咱们玩什么?”

    “骑大马!”刘炎转过头,目光炯炯:“我要骑大马!”

    嗯,大马不是马,而是人,被骑的人就Orz这样,然后他骑上去……

    往常Orz的人多是刘邦,偶尔是刘盈,但此刻刘邦和刘盈都不在宫中,刘炎就将骑大马的主意打到了卢虞身上……

    但卢虞哪惯他这毛病,啪的一巴掌将他的脑袋抽了回去:“你还是转过去吧,越发跟你父皇长得一样了,看着你就烦!”

    刘炎:“……”

    下一秒钟,他终于想起了自己为何会来长秋殿。

    只见他在怀里左摸摸右摸摸,终于摸出来一封皱巴巴的信笺:“母后,父皇给你的信!”

    卢虞一把抓过,正要拆开看看,却突然矜持了起来,将信放到一边,准备等下再看。

    而且她此刻内心中还有另外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要去找刘盈玩!

    至于是哪种玩法,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毕竟刘盈这么多天不在宫中,欠下了她不知道多少公粮!

    自然,应当补上!

    但不是现在。

    这几天长安城会有乱子,她这个手握部分兵权的皇后不能轻易离开长乐宫,需要和未央宫的吕雉一起,为家里的男人守住这座长安城!

    想着想着,卢虞胸中顿时充满了使命感,她边拆信,下意识问道:“你父皇的信为何会在你手中?”

    刘炎愣住,旋即挤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只是因为嘴里少了一颗牙而显得有些滑稽……

    “我从尚书丞那里偷偷拿走的!嗯,还有许姨和窦姨的没有送过去!”

    “本太子去也!”

    他说完,从床上一跃而下,准备开溜。

    他说完,从床上一跃而下,准备开溜。

    但下一秒钟,他盯着脚下的床铺,皱着眉头,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在这里。

    接着,他又蹦了一下,发现自己莫名又回到了原地。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感受到了自己的肋下似乎多了一些什么。

    就在他准备蹦第三次的时候,他的头顶,突然响起了一道他很熟悉的咬牙切齿声。

    “偷偷拿走的?”

    于是,长秋殿中再度响起了小孩子那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只是这一次格外凄凉,不像是演的。

    ………………………………

    衡山郡。

    邾[zhū]县(今湖北省武汉市新洲区邾城)。

    刘盈戴着藤条编织的安全帽,双手背在身后,宛如一个老干部那样走在轰轰隆隆的工厂里。

    在他身后,张不疑瞪大眼睛左看右看,满脸不可置信。

    “这、这么大?”

    “如此规模,产的钢要用到什么年月啊!”

    刘邦几人也是如此神情。

    毕竟此刻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规模庞大的钢铁厂,而刚刚他们乘坐的是厂区内部通勤火车,同行者至少有七八百人!

    而这,仅是一个车间的班次!

    若是把同期在这里工作的工人全算上,只怕有上万人!

    重要的是,大工厂生产时代的生产线昼夜不停,需要有人二十四小时参与生产,因此这间钢铁厂的全部工人加起来,至少也要有三四万人之多!

    如果再算上工人家属,总人口甚至要超过一个大县!

    因此,刘邦等人的震惊可想而知。

    毕竟关中寸土寸金,没有那么多的地方修如此规模的钢铁厂……

    嗯,其实是刘盈嫌弃钢铁厂排污太过严重,所以把包括钢铁厂在内的重污染行业全部迁到了外地……

    首善之都,都这样。

    在刘邦等人如乡巴佬进城般左顾右盼的时候,刘盈不屑的撇撇嘴:

    “瞧你们那样子,要是让人看见了,说不定还觉得你们是那个避商时乱,因此藏进深山老林里,乃不知有周,无论秦汉的野人……”

    他说完,立刻向前蹦了一下,躲过刘邦的飞踹。

    刘邦大怒:“逆子,你还敢躲?”

    张不疑挠挠头,隐约觉得这样的场面他似曾相识……

    刘盈转身,正色说道:“这并不是一间单纯的钢铁厂,而是煤钢联合公司!公司,你们懂吧?”

    刘交点点头:“知道。”

    刘贾也上前说道:“不就是跟你那汉辽煤钢联合公司、汉宜平煤钢联合公司一样的公司嘛?”

    “纠正一点。”刘盈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公司不是我的,是属于全体股东的。而现在那两家公司,连同这间邾(邾县)冶(大冶)萍(萍乡)煤钢联合公司的大股东已经是丞相府了!”

    “所以,再莫说什么我的他的了……别让曹相误会。”

    刘贾愣了一下,竖起拇指:“高风亮节!”

    刘交也是如此。

    毕竟皇帝已经享有很多特权了,钱多到完全花不完,因此总该给国家留下点什么吧?

    张不疑笑而不语。

    这其中的始末他很是清楚。

    无他,刘盈只是退出了煤钢联合公司的生产和经营,但钢材的销售权还是牢牢掌握在皇家特许公司手中……

    简单来说,就是少府掌握着钢铁的定价权和销售渠道……

    少府的,就是皇帝的。

    刘盈接着竖起一根手指:“此间煤钢联合公司的年产钢数量,仅次于汉辽煤钢联合公司,位于汉宜平煤钢联合公司之上,当属南方第一!”

    刘邦问道:“如此多的钢材,用的完吗?”

    “怎么用不完?”刘盈笑吟吟说道:“此地的钢材不为别的,主要是用来铺设铁路的铁轨,等到了江水大桥通车之后,遍布整个江水之南的郡县就全靠这里生产的铁轨和帝国北方联系在一起了!”

    刘邦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铁路和铁轨神马的他不怎么懂,但这些天在这里的所见所闻,让他深刻了解到了什么是十里不同音。

    虽然南方的这些郡国生活的百姓,大多是从大汉北方迁移而来……

    嗯,当年迁徙人口的时候,首选的就是那些拖家带口的成年人,他们没有系统学习过刘盈‘编纂’的‘普通话’,口音杂的很,再和当地的土著相会影响,那口音就变得越发怪了……

    因此,将南北连接起来就很有必要了。

    秦始皇推行过车同轨、书同文,然推广未半而半道崩殂,是他建立起大汉之后才慢慢的让天下郡县使用了同一套度量衡,以及同一套文字。

    如今他光荣的退居了二线,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太上皇。

    自然而然的,使天下万民‘话同音’的任务,就落在了那边的刘盈身上。

    只是当刘邦将殷殷期待的目光望向刘盈时,突然瞪大眼睛,变得怒气冲冲起来。

    无他,刘盈猫猫祟祟的混进了一队下了班的工人身后,装作自己也是其中一员,大摇大摆向着远处的食堂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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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0631/ 第一时间欣赏天命唯汉最新章节! 作者:曹吉利所写的《天命唯汉》为转载作品,天命唯汉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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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唯汉介绍:
公元前206年,一个王朝建立。
汉。
操生杀之柄,制海内之命。
这是神开辟人为王的年代,这是贵族为平民打工的年代!
我们的故事,从‘妈保男’刘盈开始。天命唯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命唯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命唯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