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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音乐之王[重生]全文阅读

作者:莫晨欢     古典音乐之王[重生]txt下载     古典音乐之王[重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五章

    “维交第二小提琴组副首席被乐团辞退”这件事在维也纳的乐坛里,还算是溅起了一点小小的水花的。毕竟是世界一流乐团的副首席,在没有任何直接原因的情况下就被强制辞退,这样的事情还是很少见的。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并没有几个音乐报刊报道,甚至有几个杂志在发刊前,就被埃弗拉先生利用关系压下去了——很明显,他并不想让这件事情闹大。

    因此当罗遇森去找扎耶夫的时候,后者竟然还不知道他已经被辞退了。两人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着,这个咖啡厅非常的安静,再加上包厢的阻隔,几乎没有人会听到他们的谈话。

    扎耶夫皱了眉头:“你怎么会被埃弗拉辞退的?”

    被辞退了三天,罗遇森已经脸色灰暗,头发也有些凌乱,神色十分不佳。他说:“埃弗拉……好像知道了我们的那件事。”

    这话一落地,扎耶夫立即瞪大眼睛,然后喝道:“胡说!埃弗拉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如果他真的知道了这件事,你认为你现在还能安安全全地坐在这里?埃弗拉是什么人你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你在陆子文上场前给他下药,他肯定早就刚正不阿地曝光这件事了!”

    罗遇森却是摇头,颓败憔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恨的光芒:“埃弗拉说,他没有证据,所以他辞退我的理由是‘我的水平和乐团不配了’。该死的,他竟然还说我以后别想在世界乐坛混下去了……”说到这的时候,罗遇森崩溃地捂住了脸:“扎耶夫先生,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扎耶夫一时哑口无言,过了半晌,才问道:“他说让你在世界乐坛都混不下去了……是什么意思?”

    罗遇森的手指紧紧攥住:“我前天去面试了一个小乐队的小提琴手,他们竟然在我刚通过一面的时候就拒绝了我!昨天我又给两个英国的乐团递了简历,结果直接被对方送回来了!扎耶夫先生,埃弗拉在古典音乐界已经成名太久了,他真的……很有势力!”

    一边说着,罗遇森连眼睛都红了,他期盼似的看向对面的男人:“扎耶夫先生……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埃弗拉他说的话是认真的!我现在只能靠您了,您快点帮帮我吧!”

    虽然罗遇森话是这么说,但是被他寄予希望的扎耶夫却是慢慢地缩回了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他整个人都往后坐了坐,神情复杂,良久,才问道:“……你刚才说,埃弗拉没有证据?”

    罗遇森心中感到一丝诧异,然后道:“是的,他没有证据,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听到了一点谣言,竟然这么坚定地把我辞退了!扎耶夫先生,您快帮帮我吧!”

    一边说着,罗遇森一边伸手想要去握住扎耶夫的手,没想到后者却下意识地迅速往后一缩,让罗遇森抓了个空。

    罗遇森猛地怔在了原地,他心中有些恐慌起来,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只见扎耶夫神色淡定地看着他,说:“埃弗拉确实在圈内挺有人脉的,他如果想封杀你,那我也不好做什么。这样吧……要不我给你推荐去音乐学院当个导师?以你的资历应该可以在十年内成为正教授了。埃弗拉的手还不至于伸到学院派去,你就去那儿吧。”

    罗遇森的脸庞慢慢地变冷,他道:“扎耶夫先生,我才35岁……你让我这么早就去学院?我还可以在乐团里工作至少二十年!”

    扎耶夫却是轻轻摇头:“可是罗,你也看到了,埃弗拉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你忘了我是因为谁,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吗?”

    罗遇森的声音阴沉低哑,让扎耶夫也感到了一丝不适。他缩了缩脖子,道:“罗,我之前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你从监狱里保释出来,你认为……你把一件简单的‘下药让陆子文无法登场’这件事,做成了‘陆子文意外死亡’,和我有什么关联吗?”

    罗遇森手指紧握成拳:“可是扎耶夫先生!是因为你,你说在这件事之后你会让我成为维爱的副首席,我才会去做这件事的!当初的那些东西我都悄悄保存着,你现在竟然想过河拆桥?!你就不怕我把那些东西都……”

    “罗遇森。”扎耶夫淡定冷静地笑了笑,略显颓老的脸上露出一抹奸诈的笑容:“就算你公布了这件事,那么……所有人只会知道,我让你去陷害陆子文,但是……我从来没让你去杀了他。”

    罗遇森浑身一震:“你……你说什么,我根本就没有杀了他!”

    “是吗?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当时没有我为你把事情压下来,你现在……恐怕还不知道能不能坐在这里吧?你觉得……我对你的回报还不够?”

    话音刚落,扎耶夫便拿起了自己的西装,起身打算离开。他在桌子上丢了一张百元面值的欧元,用手指点了点冰冷僵硬的桌面,道:“罗遇森,明天我会让我的助理把奥胡斯音乐学院的资料交给你,那儿的院长和我很熟悉了,他不会因为埃弗拉而拒绝你的。”

    罗遇森缓缓地抬首,不敢置信地看向那个绅士一样微笑着的男人。

    “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罗遇森,好好珍惜你的机会吧。”

    直到扎耶夫离开了包厢,罗遇森都始终呆坐在位子上没有回过神,最终他紧紧地捏住了那张百元大钞,迟来了一年的悔恨痛楚化为了泪水,将他的脸庞打湿——

    “子文……子文,我当初真的没想要杀了你,我真的没有……是扎耶夫!对,都是他!!!我没想害你……你当初是自己哮喘发作才死了的,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就是这悔恨,都带着对自身罪恶的否认。

    大约又过了半小时,罗遇森也起身离开了这间咖啡厅。而他永远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咖啡厅的两分钟过后,一个长相普通的外国男人穿着侍应生的衣服,走进了他们刚刚落座的包厢。

    当天傍晚,戚暮便收到了那个小巧别致的窃听器。

    他打开窃听器听了一会儿,当他听到某人那句带着哭腔的“忏悔”时,他微微怔了怔,此刻心里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感受。大概也没什么憎恨了,只是莫名地觉得罗遇森活得真是可笑……

    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能这样的自欺欺人?

    从某种角度而言,这人活得也真是够可怜了。

    听过了窃听器里的内容以后,戚暮便给查尔先生发去了一条短信。

    在短信里,他直截了当地说,希望对方通过隐晦的方式暗示埃弗拉先生“罗遇森最近似乎很不安分”,并且让某个小音乐杂志报道一下——“维爱首席小提琴家与维交前任第二小提琴组副首席私下见面”的事情。

    大概又过了两天,戚暮便在一份地下小报上看见了这条八卦消息。

    这个时候就要感谢维也纳浓厚的音乐氛围了,在这座城市里,娱乐八卦有时还真的不如古典音乐界的八卦更让人在意。

    将自己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以后,戚暮让查尔先生守着那份存有录音的u盘不要动作。

    做得太多,反而可能会出现一些岔子,于是……

    就让聪明正直的埃弗拉先生辛苦一点吧。

    等以后有机会……请埃弗拉先生吃顿饭?

    ——戚暮在心里暗自想到。

    进入帕雷森剧院一个月了,戚暮已经完全地融入了这个大家庭。虽然说这个乐团的实力确实比戚暮以前合作过的维交、维爱、纽爱等,都要差上一些,但是总的来说,在这里,戚暮明白了“成为一个首席”的必要因素。

    之前在学院乐团的时候,戚暮虽然暂任了一个多月的首席,但是由于学生们的业余时间都有些忙碌,大家一起排练的时间也并不是太多,因此只让他触碰到了一点边缘,却没有真正感受到一名小提琴首席的责任。

    “小七,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熟练了这首《费加罗的婚礼》,这几周的演出都非常精彩!”

    帕雷森剧院的驻场指挥是一位褐色头发的犹太指挥家,他非常欣赏戚暮的实力,当初也是他同意了戚暮进乐团的事情。

    戚暮微笑着与这位指挥家握了握手,道:“华尔斯先生,非常谢谢您的赞美,我会继续努力的。”

    一个温文尔雅、绅士有礼的青年,总是非常容易得到别人的喜爱。于是在整个帕雷森剧院乐团里,包括指挥华尔斯先生在内,他们都很喜欢自家这个年轻可爱的首席。

    今天晚上正好是乐团一周一次的庆祝聚餐,戚暮这一次并没有再拒绝。等到一众人从派对里各自离开的时候,戚暮拎着琴盒刚走出派对的大门,迎面而来的寒风便让他倏地清醒过来。

    不过片刻,某个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进入了11月的维也纳,秋风萧瑟,空气里都带着分冷肃的味道。或许是因为它本就身处大陆内部,不像伦敦、巴黎一样,有着温润潮湿的海风,在这样干涩微冷的天气里,一旦到了夜晚,维也纳更是气温骤降。

    戚暮用右手拎着自己的琴盒,将大衣的袖子往下拉了拉、挡住手指,勉强地遮住一点迎面吹来的寒风。

    被这呼呼的寒风吹着,等到戚暮接了对方的电话时,低悦好听的声音里已经带了点沙哑的意味:“闵琛?”

    一听到青年声音里的低哑,闵琛眉头一蹙,直接问道:“着凉了吗?”

    大概是自己也觉得喉咙里有些不舒服,今晚戚暮便没有再乘坐地铁回公寓,反而是准备打车。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在街边站了许久,都没有一辆空车停下,让他就这样在瑟瑟寒风里站了许久。

    戚暮轻轻咳嗽了一声,尽量润了润嗓子,声音也稍微正常了一点:“嗯,好像有点受凉了。今天晚上乐团里的人都在聚会庆祝,所以玩得晚了点,可能稍微着了点凉。”

    男人低沉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些担忧:“早点回去,注意保暖,我记得……公寓隔了一条街的地方就有一间便利店,你可以买点生姜煮了喝。”

    这时戚暮恰恰好不容易才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他赶紧坐了进去,然后笑着说道:“嗯,不是什么大事,最多也就是感冒而已。现在正好是换季,感冒还是很常见的,乐团里就有几个人感冒了,不用太在意。”

    “……可是,我会心疼。”

    那声音低醇动人,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却好像在戚暮的心里响起,让他彻底地怔住。

    过了许久,他才给司机报了一个地址,再说话的时候声音已经不由自主地更柔和了几分:“嗯……我知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就算是这样,电话那边的男人还是十分不满意:“我现在正在日本准备登机去s市,明天要在s市交响乐团音乐厅进行演出。你在华夏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吗?我会在华夏呆三天,可以帮你带过来。”

    戚暮想了想:“我好像没有什么需要的,你帮我向s市交响乐团的祝叔叔、程阿姨他们问声好吧。”

    “嗯,好。”

    接下来二十多分钟的路程里,戚暮几乎没再开过口。那个霸道任性的男人以“喉咙不舒服就少说话”为理由,限制了他说话的权利。于是一路上,安静狭小的出租车内只能听到青年低低的几声“嗯”、“好”,最多最多也就变成两个字——

    “不好。”

    在戚暮付了车费下车后,对方仿佛突然意识到:“我记得……楼底下的车库里停了一辆车,你可以开,钥匙应该放在玄关的第二个抽屉里。”

    已经进了公寓后,室内温暖的热气让戚暮慢慢地舒服了一些,他按下了顶层的电梯按钮,无奈地笑着说:“可是你难道忘了吗……我还没有考过驾照。来欧洲以后,一直很忙,似乎没办法抽出身啊。”

    闵琛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却是语出惊人:“我让丹尼尔给你找一个司机。”

    戚暮:“……”

    良久,他哭笑不得地说:“哪儿有这么夸张,维也纳就这么大,我不需要一个司机的。”以免对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戚暮赶紧地晃了晃手里的钥匙,道:“我要开门了,得挂电话了啊。”

    听到这样“赶客”的话语,男人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失落:“我也要上飞机了。”语气低沉失望,似乎非常不满意这个结果。

    戚暮抬眸想了想,笑道:“我记得……s市已经是今年柏爱全球巡演的倒数第三站了吧?倒数第二站……是维也纳?”

    “嗯。”

    男人如同大提琴一样醇厚的声音在安静的玄关里响起,戚暮顺手带上了房门。在一片浓郁的黑暗中,他也没有着急着再动作,只是低笑着说道:“好久不见……闵琛,我很想你。”

    良久,电话那边也回答道:“我也很想你。”

    即使背景里掺杂着机场里嘈杂的声音,但是这句“我也很想你”却让戚暮忍不住地感到了一分愉悦,认为这是自己这辈子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了。

    他也没有开灯,就这样站在黑暗里,背靠着冰冷的红木大门,笑着说道:“这些天我一个人在你的琴房里练琴……我一直觉得,那个琴房太大了,只有一个人真的很孤单。”

    “还有四天。”

    戚暮微笑着颔首:“嗯,还有四天……你就回来了吗?”

    “我欠你一场演奏会。”

    “嗯……你欠我一场演奏会。”

    接着,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等到戚暮听到手机那边传来丹尼尔的呼唤后,他才恍然意识到对方真的要登机了。

    心中不知怎的就涌起一股冲动,戚暮下意识地说道:“……早点回来。”

    对方明显也是一愣,接着才低声回答:“好,我很快回来。”

    挂断了电话以后,戚暮后仰着靠在门上,抬头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天花板就如同房间里一贯的包豪斯风格一样,只有简约的黑白两色,用流畅的线条勾勒出现代化的图案。

    这样的风格正与那个男人一样,总是如此的简单优雅,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一句“我很想你”,都能让戚暮忍不住地心跳加速。

    他就这么看着看着,过了许久才打开灯,开始梳洗起来。

    这间公寓……真的很大,但是或许只要再来一个人,就会变得很小。

    当按下床头的那盏灯、准备入睡的时候,戚暮忽然意识到:“已经有……快两个月没有见过了啊?”

    青年叹息的声音在安宁静谧的房间里回响了许久,带着浓到快要发酵的思念。

    -----------

    这边,戚暮是安然入眠了,柏爱的成员们也踏上了华夏的土地,准备开始今年的倒数第三场演出。

    而在维也纳城市的另外一边,坐在自家安静的书房里,埃弗拉先生看着报纸上那个篇幅不过千字的八卦新闻,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罗遇森和……扎耶夫?!”

    上了年纪的埃弗拉先生,虽然对现在流行的事务也追得很紧,但是一到了晚上闲暇的阅读时间,还是喜欢看上一些报纸——尤其是关于音乐类的。

    维也纳的音乐气氛实在是太过浓厚,在这里你或许很难在报亭里找到一份娱乐新闻报,但是如果你想找到一份古典音乐报……那真是多到数不胜数。

    埃弗拉先生每天都会看上七八份报纸,从发行量最广的《维也纳音乐报》到这份不起眼的《音乐地盘》,如果不是他看得足够仔细,恐怕还会忽视这一篇小小的报道。

    在看到这篇报道前,埃弗拉真的没有把罗遇森和扎耶夫联系在一起过,从来没有。

    一个是维爱的小提琴首席,一个是维交的第二副首席,这两个人看上去怎么样都不应该产生任何联系,更不用说……按照埃弗拉对扎耶夫的了解,他可不是一个喜欢亲近年轻人的家伙。

    安静宽敞的书房内,一盏昏黄的台灯正孤独地闪烁着光芒。头发花白的老者此刻已经脱下了指挥的西装,只穿着一身睡衣的埃弗拉大师,平常得像一位邻家老爷爷。

    他的手指紧紧地捏着那份报纸,无数的折痕顺着他手指按下的地方,向四周蔓延。思考了许久后,埃弗拉摘下了鼻梁上的老花眼镜,抬手揉了揉自己发疼的太阳**。

    他人虽然老了,但不代表他的思维也生锈了。

    在短暂的犹豫过后,埃弗拉先生还是果断地拨打了一个电话。

    当听到电话那边诧异的声音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声气,说道:“多伦萨,嗯,是我,埃弗拉……有件事,我想当面告诉你……嗯,这件事在电话里不好说,我想亲自见面和你谈谈……你明天下午有时间?好,我去维爱找你……具体是什么事?其实,这和我之前收到的一封信有关……”

    只有一人的书房里,埃弗拉先生语气平淡地与多伦萨约好了时间。

    他仿佛已经意识到了一些藏在事情背后、扑朔迷离的事情,但是那个真相……

    真是连他也不敢相信。

    “或许……得问问多伦萨吧。唉……”

    长长的叹息隐藏在了书房里,当埃弗拉起身离开书房后,随着那灯光倏地被人按下,房间里倏地归为了一片沉寂,让黑暗将这里曾经隐藏过的秘密也慢慢笼罩住。

    不过……埃弗拉先生可真的没想过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当涉及

第一百三十七章

    当多伦萨先生看到老朋友和扎耶夫一起走进他的休息室时,他上前给了埃弗拉先生一个拥抱,高兴地说道:“埃弗拉,我们很久没见了!就在同一个城市你都很少来找我,今天怎么突然就来了?”

    两人的关系实在是太熟悉了,这次的登门造访,埃弗拉直接两手空空、连一点礼物都没带。他摊摊手,笑道:“这不是正好想着维爱就要开始今年的全球巡演了吗?趁着你还没有离开,当然要抓紧时间来看看你了啊,多伦萨。”

    两人又说笑了一番后,为了更好地与老朋友谈话,多伦萨便让扎耶夫先离开了。在扎耶夫临走前,埃弗拉先生还和他开了个玩笑,休息室里的气氛十分融洽。

    但是等到扎耶夫一离开了休息室,当大门发出“卡嗒”一声脆响之后,埃弗拉先生的脸色却一下子沉了下来,再也没有一丝笑容。

    此时多伦萨先生正好转身给他接了一杯水,突然看见老朋友阴沉得似乎能挤出水的神情,他微微愣住,接着坐在了埃弗拉身旁的沙发上,低声问道:“所以说……埃弗拉,你今天到底是要和我说什么事情?”

    埃弗拉接过那杯水后并没有喝,而是直接搁在了桌子上。他抬头认真郑重地看向一脸茫然的多伦萨先生,那目光实在太过严肃,让后者也慢慢地坐直了身板,似乎意识到——

    接下来,大概要发生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没有直接回答多伦萨的问题,埃弗拉先生将一封厚厚的信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中拿了出来,双手交给了多伦萨:“我的老朋友,有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和你说,但是我想,只要你看了这封信,你也一定就明白了……”

    “为什么今天,我一定要亲自过来找你。”

    这样一封厚厚的信,说起来字数很多,但是多伦萨先生看得却不慢。尤其是在看前面三分之一的“个人忏悔”时,他目光飞快地匆匆浏览而过,并没有太注意。

    可是等看到后面三分之二的内容时,多伦萨的速度却一下子慢了下来,甚至有的时候还一个字、一个字仔细地阅读过去。

    当他彻底读完这封厚厚的信时,这位脾气温和的大师一下子呆怔住,过了一会儿,他才问道:“所以说……埃弗拉,原来你之前辞退了维交的第二副首席,就是因为……他竟然在去年那场演出前,给陆下药?!”

    那场音乐会,至今,都让多伦萨先生都记忆犹新!

    明明在自己上台前,那个温和有礼貌的孩子还祝福了自己,但是为什么在音乐会尚未结束的时候,就发生了那样的惨剧!

    可是让多伦萨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他已经接受“有人在演出前给陆子文下药”这件事后,埃弗拉却突然摇了摇头,又拿出了一份报纸,递给了他。

    “不,多伦萨,你再看看……这份报道。”

    一个接一个的冲击,让多伦萨先生一时也无法承受。看完这封信和那篇报道后,他与埃弗拉先生在自己的休息室里激烈讨论了很久。

    等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的时候,这位生性温和的指挥家紧紧地捏住了拳头,终于承认:“其实埃弗拉,很久以前……我曾经知道过扎耶夫做过的一件事。只是你现在竟然告诉我他居然与陆的死亡有关,我真的……”

    “可是多伦萨!你难道真的还不敢相信吗?!下药的事情我已经有9成以上的把握了,只欠缺一个证据!而现在,很有可能在幕后指使罗遇森的人就是扎耶夫!你为什么不愿意开始调查?!”

    “……埃弗拉,我……”

    “多伦萨,我知道你脾气好,不愿意去怀疑人,可是……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当初你来到维交邀请陆子文担任你的首席时,我以为你给他带去的是一个机会,但是我从来没想到……这竟然是陆的结局。”

    “多伦萨,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你的本意是好的,我相信陆也非常崇敬你。可是……现在他的死亡其实或许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场蓄意的谋杀!你就真的真的忍心看他含冤而死吗?!!!”

    指挥休息室里,如同一片死寂,没有人吭声。

    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多伦萨先生坚定的声音响起:“埃弗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一定会彻彻底底地查清楚,扎耶夫这些年在乐团里到底做过哪些事。”

    “我一定要还给陆……”

    “一个真相!”

    ---------

    作为维爱的首席指挥和音乐总监,多伦萨先生几乎掌控着整个维爱二分之一以上的权利。甚至就是在乐团成员大会里,他都拥有一票否决权,可以决策很多重大事件。

    多伦萨先生实在是一个脾气温和、待人亲近的好好先生,对于给了他这么大的权利这件事,维爱上下没有一个人反应。因为他们知道——

    “多伦萨先生对每个人都很好,如果你让他生气了,那一定是你有错误!”

    日久见人心,多伦萨执棒维爱这么多年,他的人品与脾性早已被维爱的成员们所了解,他们也非常愿意信任自家这位德高望重的指挥。

    而当多伦萨想要查一查乐团内部的事情时,他简直是如鱼得水,很轻松地便在一天内得到了很多……自己以前从来都不知道的事情。

    之前多伦萨先生与埃弗拉说过,他确实知道很久以前关于扎耶夫的一件事。但是正如同他所说的一样,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了当时扎耶夫还没有担任维爱的首席。

    那时候扎耶夫还是维爱的副首席,他在一次排练中刻意压制了第一小提琴组一名乐手的声音,让多伦萨先生也是大为不满。

    虽然在这之后扎耶夫一直坚持当时是因为自己状态不好,他并没有刻意想要压制对方的声音。但是在那之后,多伦萨却是留了个心眼,让那名年轻出色的小提琴手担任了第二小提琴组的副首席。

    不过除此以外,扎耶夫真是没表现出一点异常。就连多伦萨也认为:“扎耶夫这家伙就是比较不喜欢年轻人,应该不会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吧。”

    但是,调查出来的结果却让多伦萨先生彻底地开始怀疑……

    自己过去这些年,是不是做错了一些什么?

    在维爱表面看上去团结和睦的气氛下,竟然隐隐地藏着一个小团体。这个小团体十分排挤新来的乐手,甚至有一两次还让对方被迫辞职。

    这个小团体的成员是木管乐器组的一人,铜管乐器组的两人,以及第二小提琴组的两个人,和……第一小提琴组的乐团首席,扎耶夫。

    最大的共通点就是这些人的年龄都上了50岁,属于乐团里的老前辈了。

    多伦萨真是不敢相信,当自己暗地里表示想要知道一些关于扎耶夫的事情后,竟然会有这么多的成员偷偷摸摸地给自己投匿名信,让他看到了许多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波涛汹涌。

    在排练的时候刻意让乐手练习十遍,在演出前要求乐手提前到场准备和自己不相关的事务……

    维爱的大多数成员默默地的承受着来自扎耶夫团体的压迫,也不是没有人曾经想过告诉多伦萨先生,但是扎耶夫却这样冷笑地说:“我和多伦萨合作这么多年了,你觉得……他是会相信我,还是相信你?好好练琴吧,有点实力,才更好说话不是?”

    这些被压迫的乐手,基本上都是刚毕业不久的新人。其实大多数时候甚至不用扎耶夫开口,他们都将这样的行为默认是“乐团规矩”,不敢去招惹人脉广阔的扎耶夫。

    看到这十几封匿名信的时候,多伦萨气愤地狠狠地将自己的钢笔甩在了地上。那笔尖刷的一下就断裂开来,黑色的墨水将浅色的地毯打湿。

    这支钢笔是去年扎耶夫送给多伦萨先生的生辰礼物,在笔帽上刻上了多伦萨的名字,笔身则顺滑泛亮,带着金属独有的光泽,据说造价不菲。

    然而此时,当多伦萨先生看到这支笔的时候,却简直恨不得将其踩烂。

    他的乐团……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竟然隐藏着这么多的黑水!

    简单纯洁的古典音乐,从来不容许这样龌龊的事情发生!

    他居然就这样忽视了十几年,甚至在最后……

    直到一条鲜活生动的生命永远失去了呼吸,他才发现了被隐藏得极好的真相,甚至还是在其他乐团的人员的提示下!

    “扎耶夫……”重重地在桌子上锤了一声,多伦萨先生红了眼睛,气得咬牙切齿。

    当多伦萨先生心中愤怒难忍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以后,他的眼眶慢慢湿润,愧疚的眼泪从那双苍老憔悴的眼睛里流淌下来。他低声地呢喃道:“陆,是我、是我……对不起你啊……”

    他正是脾气太好了,才会给人这样一种好欺负的表象。

    但是扎耶夫,你们又知不知道?

    世界上最可怕的并不是一个向来暴戾的人,每天冲你发火。

    而是一个生性温柔的人,被人逼到了极点,爆发出滔天的怒气。

    比如

第一百三十八章

    扎耶夫恐怕这辈子都不想回忆起……那天的多伦萨是什么表情。

    艾伯克·多伦萨,维爱的首席指挥,被喻为世界四大指挥家之一的他,与其出色的实力齐名的,是他温和善良的品性。即使是有次维爱在正式演出的时候出了一个错音,这位大师都是语气温柔地暂停了全场的音乐,接着再鼓励大家重新开始。

    扎耶夫今年五十多岁了,来到维爱也已经快20年,成为首席也已经十几年了。

    在这个乐团里,虽然表面上是多伦萨先生权利最大,但是很多人都知道,他扎耶夫才是暗地里的领导者。

    扎耶夫还曾经向别人这样评价过自己:“总是用怀柔手段肯定是不行的啊,一个乐团里怎么能没有一个态度强硬点的人呢?既然多伦萨先生没这个气魄,那我就牺牲一点呗,作为维爱的……诶那个名字叫什么来着?哦对!维爱的俾斯麦,我得好好管理大家啊!”

    不知道铁血宰相俾斯麦在地下听到有人用他的名头来赞美自己,会不会气得吐血三升。

    不过扎耶夫可从来都没在意过多伦萨的看法,毕竟后者除了排练和演出外,对成员们的管理十分放松,希望大家自由发展。而且他们也认识十几年了,只要稍微保密得好一点,封口得死一点,多伦萨可从来不会起疑心。

    “多伦萨真是一个老好人。”说这话的时候,扎耶夫还带着一点揶揄的笑容。

    不过当他今天被叫到了指挥休息室的时候,他却看到那个坐在办公桌后的老者脸若冰霜,神情冰冷,嘴角紧紧地抿住,连一点笑意都没有。

    扎耶夫心中咯噔一声,然后笑着问道:“怎么了,多伦萨?今天是心情不好吗?要不明天你休息休息,接下来的排练要不就由我来接手吧。你这副脸色可真是不好看……”

    听到扎耶夫的声音,多伦萨先生缓慢地抬起头。

    那目光仿若是冰凉刺骨的刀子,一下子刺入了扎耶夫的心脏里,寒意料峭,不带半点生气,仿佛……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扎耶夫惊骇得下意识地跌退了一步,他甚至开始怀疑起是不是有一个和多伦萨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冒名顶替了他!

    但是没等扎耶夫再多考虑,只见多伦萨先生忽然抬手拿起了桌上一支金色的钢笔。

    扎耶夫的眼珠随着那钢笔的位置移动着,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钢笔被多伦萨先生嫌弃似的拿在手里,然后——

    猛地一戳,洞穿了薄薄的桌板!!!

    那是他去年送给多伦萨的生辰贺礼!!!

    “扎耶夫,我现在真不想看到你。”顿了顿,多伦萨又补充道:“不,其实……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一眼!”

    那声音恍若来自南极,带着森森寒风,让扎耶夫心神颤抖。过了半晌,他才惊道:“多伦萨!你这是怎么了?我是做错什么事情了,你竟然……”

    “扎耶夫,我一直认为,一个热爱古典音乐的人,永远都不会是一个龌龊的人。”多伦萨先生总是带着笑意的脸上,此刻毫无表情:“三十多年前,我错了一次:莫斯在演出前下药,最后身败名裂。这件事让我这个推荐他进入纽爱的人,真是后悔了大半辈子。”

    三十多年前,纽爱的副首席在演出前给首席下药,这件事成功了……但是,在成功之后,却也因为知情人士的告密而得到曝光。

    那位惊才艳艳的副首席从此再无登上舞台的可能,而很多人却不知道……

    当年,是多伦萨先生太过惜才,才将这个人推荐去了纽爱。

    “扎耶夫,就是因为我当年实在太相信别人,所以当那个孩子求到我面前的时候,我为他的琴声而惊艳,却没想到他会有这样可怕的心思。但是如今更让我没想到的是……”

    “你,里昂·扎耶夫,比当年的莫斯可怕太多!”

    看着多伦萨先生发黑的脸色,扎耶夫的心里其实已经隐隐地有了点猜想。但是他却努力地忘记那件事,而是尴尬地笑着:“多伦萨,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

    “你到底为什么要害死陆子文?”

    突如其来的话,让扎耶夫一下子怔住。过了一会儿,他急道:“我害死了陆子文?多伦萨你是听谁胡说的?!我根本没做过那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害死陆?在当初和他一起排练的那两个月,我和他的交情还是不错的,多伦萨你也知道啊!我很喜欢陆,怎么可能去害他?”

    多伦萨目光冰冷地望着扎耶夫,一声不吭。

    扎耶夫语气激动地说:“我很喜欢陆的,多伦萨,这是你知道的!他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又很有礼貌,我觉得他是一个可塑之才,我培养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扼杀这样一个有天分的孩子……”

    “你竟然敢说你想要去培养一个有天份的新人?!”

    多伦萨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呵斥。在扎耶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拿起办公桌一旁厚厚的信件,刷的一下就甩在了扎耶夫的脸上。

    这突然的一下,然后者一下子被打懵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只听多伦萨先生说道:“你自己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你以为你当初把这些孩子的嘴给封紧了,他们这辈子就不会说出来吗?!”

    “扎耶夫,你在做,天在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死寂一般的休息室里,扎耶夫拾起了地上散落着的信件,不停地翻看着。

    越看……他的脸色越差,到最后他已经红了脸,咬牙切齿地站起来大声道:“多伦萨!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他们?!你真觉得我是那种人……”

    “闭嘴!”

    今天的多伦萨已经让扎耶夫的认知彻底地颠覆,明明应该是一个那么温和的人,但是生起气来却让他不由地心中发抖,只感觉……自己仿若真的再多说一个字,那么,这个人真的可能将自己碎·尸·万·段!

    “你现在可以给我滚出去了,扎耶夫。你最好不要让我找到你谋害陆子文的证据,如果让我找到……你的下场可不是被赶出维爱、永远不可能再踏入古典音乐界一步,这么简单。”

    “埃弗拉能够封杀罗遇森,但是你和罗遇森不一样,我却不大可能完全地封杀你……但是扎耶夫,你给我听着!无论哪个乐团居然接受了‘在演出前对成员下药’的你,那么,这个乐团——”

    “永远别想踏进维也纳一步!”

    “你给我永远地滚出维也纳!!!”

    暴怒的呵斥让扎耶夫彻底地蒙住了,过了许久他才赶紧地扒住了桌子的两角,连连道:“多伦萨,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叫我被赶出维爱?你怎么可以把我赶出维爱?我们认识十几年了,我来到维爱二十年了啊!多伦萨……”

    “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多伦萨先生声音平淡,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后,就没有再理会疯狂似的扎耶夫。而后者也没有能够在这个休息室里再呆多久,不过一分钟,维爱的安保人员便进了屋子,将已经疯癫的扎耶夫两手一架,带了出去。

    一下子,空落落的休息室里顿时只剩下了多伦萨先生一个人。

    这位刚才还怒发冲冠的老者,此刻身子慢慢垮了下去,良久,他伸手擦了擦眼角留下的泪水,再也没有了刚才的严词厉色。

    “陆……我对不起你啊……”

    “希望这样,你的在天之灵能够好过一些……”

    “可是我没有证据啊,我是真的没有证据啊……如果我早点认清扎耶夫丑陋的嘴脸,恐怕就不会有……”

    再怎样的严厉盛怒,多伦萨先生,还是那个温和善良的多伦萨。

    即使错的根本不是自己,他也自责不已,势必要为那个可怜的孩子讨回一个公道。

    世界上有的人能心思丑恶到让人唾弃,那有的人就能温柔和善到如同光明。

    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在维爱众人都惊骇地见到扎耶夫被安保人员、连同他的东西一起扔出了维爱总部的时候,在许多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维爱和维交管理信件的工作人员一起收到了一份小小的信封。

    那信封里很薄,触手是塑料的坚硬,按照大小来说……

    好像是一个u盘。

    得到这封信的时候,埃弗拉先生刚刚挂断了电话。在电话里,他听说了多伦萨已经将扎耶夫赶出维爱的事情,真是心生感慨。

    当收到一封藏着u盘的信的时候,埃弗拉先生诧异了好一会儿,最后……

    将u盘插|入了电脑。

    与此同时,多伦萨先生也满是疑惑地将u盘插|入电脑。

    只有一个音频文件的弹窗,猛地就跳了出来。

    多伦萨

第一百三十九章

        罗遇森被警|察敲门的时候,正在收拾着东西,打算去瑞典先安顿起来。

    在被扎耶夫“抛弃”的这几天时间里,罗遇森也不是没想过要和对方闹一个鱼死网破。但是扎耶夫有句话说的没错,一旦事情曝光,他扎耶夫顶多是教唆下药、陷害陆子文,而他罗遇森,却是真正地有了杀人的嫌疑!

    没有了扎耶夫给他做后盾,罗遇森甚至可以预见到,以自己平凡普通的家境,恐怕完全不能让自己全身而退。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就真的放弃了,去瑞典只是一时的计策,罗遇森对于“回到乐团”这件事,从来都没有放弃。维爱的副首席必须得是他的,这可是扎耶夫答应过他的!

    不过当罗遇森被警|察拷着双手送进警车后,一直等到他进了警|察局,他都没有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与罗遇森有相同际遇的,自然就是扎耶夫了。

    在那份录音里,扎耶夫虽然表示自己并没有指使罗遇森谋害陆子文,但是在他主使的事件中出现了被害人死亡的结果,这让警|察们也必须将他拷进局子里,好好审问。

    ……你问警|察们现在怎么这么有动力了?

    那必须是多伦萨先生和埃弗拉先生在背后推动着啊!

    “请你们一定要查明事情的真相,将坏人绳之以法!”多伦萨先生如此说道。

    “直接给他们叛上该有的刑法吧,这应该算是杀人罪了?我们希望能得到最快的结果。”埃弗拉先生明显更直接一点。

    扎耶夫在欧洲乐坛闯荡了几十年,确实积累下了一些人脉关系,很多人也会卖他一个面子。但是这样的关系在被封为子爵的多伦萨先生的眼中,却根本不值一提!

    于是当戚暮得到消息,原来昨天晚上罗遇森和扎耶夫已经被警|察带走的时候,他并没有一点吃惊,反而觉得埃弗拉先生这次做的有些慢了。

    按照戚暮对埃弗拉先生的了解,这位脾气火爆的指挥家应该早在听到录音的那一晚,立即就联系警|察将其抓住。不过这样的速度也不算慢了,至少戚暮觉得,他是有机会能够在留在维也纳的时候,就得到案子审问的最终结果。

    戚暮这边是淡定冷静、不当一回事了,但是整个维也纳乐坛却是一下子炸开了锅!

    这一次,有了彻彻底底的证据后,埃弗拉先生再也没有利用手段压住媒体的舆论。就在扎耶夫和罗遇森被抓进警|察局后的一个小时内,每天傍晚发售的《维也纳音乐晚报》就最先做出了反应——

    《维爱首席涉嫌谋杀?!维交前任副首席死亡成谜!》

    在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各大报刊杂志都对这件事进行了报道,甚至有不少报道在文章里直接诶这样说道:“据悉,一年前的“维交副首席惨死金色|大厅首席准备室事件”竟然不是意外,而是由维爱首席里昂·扎耶夫指使专人,蓄意谋害!昨晚记者来到维也纳警|察局总部,对该事件进行了相关采访……”

    《古典音乐界的毒瘤,里昂·扎耶夫隐藏在背后的黑暗秘密!》

    《里昂·扎耶夫:耻辱!古典音乐界的利益谋杀案!》

    《维交双副首席之间的仇怨,罗遇森恐成杀人犯!》

    ……

    十篇报道中,大概有6篇直接在标题就用上了“里昂·扎耶夫”这个名字,还有那么一两篇可能会用上“罗遇森”的名字。毕竟前者的名气要比后者大上太多,就是为了引起噱头,罗遇森也只能靠边站。

    戚暮早起晨练的时候,只是随便地翻了翻报刊上的一些报纸,并没有再深入地看下去,但是当他走过大街小巷的时候,甚至都能听到有人惊骇地争论辩驳,表达自己的震惊——

    “上帝啊!竟然是里昂·扎耶夫先生?!他竟然是个谋杀犯?!”

    “这怎么可能,艾丽安你是不是看错了啊,我们几个月前才听过维爱的演出的啊!”

    “真的是维爱的首席小提琴家里昂·扎耶夫啊,这份报纸里说,他涉嫌指使维交的第二副首席对人下药,然后甚至造成了一场谋杀案!”

    “怎么会这样……”

    ……

    各种各样的惊呼声在维也纳的街头响起,甚至当戚暮拎着琴盒进了帕雷森剧院的时候,许多乐团成员们纷纷聚集成一团,没有一个人想起来是否该练习了,而是一起讨论着今天这起惊爆事件。

    “这真算得上是2016年的年末大戏了吧?我真是不敢相信,扎耶夫先生……不,是扎耶夫竟然会做出下药这种事!”

    “你哪儿知道啊,我刚才看《音乐之声》的报道,据说是因为那个陆子文让多伦萨大师非常欣赏,甚至有可能提拔成维爱的副首席,扎耶夫才会动手的。”

    “不会吧?一个新人对扎耶夫有什么威胁吗?”

    “你一定没听过那个陆子文的小提琴吧?虽然在去年那场演出的时候发生了意外,但是我很荣幸,在演出前一天的预演时得到了票,进场听了他演奏的那一首《蓝色多瑙河》。他真的是一个很有灵气的小提琴手啊!”

    “哦……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啊!”

    “哈哈,其实你们都不知道了吧?扎耶夫哪儿只是因为担心那个陆子文威胁到他的地位啊,毕竟扎耶夫都当了十几年的维爱首席了,只要不出什么大问题,根本不会换首席的啊。”一个小号组的成员偷偷摸摸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小声说道:“我以前的一个同学,家里很有钱的。不过他的小提琴水平只能算得上是还不错,勉强能当上我们乐团副首席的程度吧,他从去年开始就和我们其他同学炫耀。”

    一个小提琴组的成员好奇地问道:“炫耀?炫耀什么啊?”

    “他说他能成为世界顶尖乐团的副首席啊!”

    闻言,众人哈哈大笑。帕雷森剧院乐团的副首席更是自嘲道:“得了吧,我的水平顶多成为世界顶尖乐团的成员,副首席?饶了我吧。我想小七还是可以的,对吧,小七?”

    戚暮此时正拎着琴盒走过来,他看了眼四周围聚着的成员们,无奈地笑笑:“我可没这么说。”

    众人又调侃了他几句后,又赶紧问那个小号手:“嘿,尼亚,你刚才还没说完啊,继续啊!”

    尼亚偷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之前也不相信啊,你说就他那水平,他哪儿能成为世界顶尖乐团的副首席啊?然后结果人家去年就辞职了啊!听说最近一年,他一直在家里有专门的导师指导,水平倒是上去了一些,但是前几天聚会的时候他那琴声,啧啧,我还是觉得不怎么样。”

    “你别卖关子了,继续啊!”

    “好吧好吧,我们后来有一个同学透露了,原来一年半前他家里人靠关系买通了一个顶尖乐团的重要人物,对方同意只要我那同学的水平勉强过关,就可以让他到顶尖乐团担任副首席。听说……我那同学出了这个数字的钱呢!”

    说着,尼亚伸出了一个手掌。

    听到这,戚暮隐隐地有些眉目了,他挑起一眉:“五十万?”

    却见尼亚重重摇首:“不!是五百万欧元啊!!!”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而戚暮也是微微一怔。他倒是没想到,有人竟然会为了维爱的副首席位子,花上500万欧元的代价。当然了,他更想不到的是——

    扎耶夫竟然还在暗地里做这种事!

    “我们以前都不大清楚那个顶尖乐团到底是哪个,只听说应该是奥地利或者是德国的乐团。你们说,世界上顶尖乐团也没几个嘛,硬要说最顶尖的那几个,柏爱、德累斯顿还有维爱,我们估计是这三个了,最多再加上一个维交。不过现在,我大概猜到,到底应该是哪个乐团了。”

    尼亚说到这,就没有再说下去,而其他成员们也心领神会地没有人说出那个乐团的名字。

    大家都是维也纳的乐团,也都是维也纳的音乐家,多伦萨先生的名声他们还是知道的。想必当那位大师得知自己的乐团里竟然有人干出这种龌龊肮脏的金钱交易,恐怕会气到恨不得将扎耶夫碎尸万段吧?

    大概是连指挥华尔斯先生都知道了这两天整个维也纳发生的大事,在今天一整天的练习中,帕雷森乐团的所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等到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指挥华尔斯先生干脆直接放假了。

    “你们这群小家伙,估计接下来也定不下心。好吧,其实我马上也要去维爱那儿看看多伦萨了。我可怜的老朋友啊,恐怕他到现在心里也不好受呢。”

    回应华尔斯先生的是一众“您也带去我们的祝福吧,华尔斯先生”、“一定要好好安慰尊敬的多伦萨大师啊”、“多伦萨先生真是太可怜了”,在华尔斯先生怒斥了一句“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后,大家笑着躲开了。

    一整天的排练也就结束了。

    拎着自己的琴盒、和乐团的成员们道别过后,戚暮便迈着步子独自一人往最近的地铁站口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想,大概什么时候让查尔先生再去跟进一下审案的进度比较好。

    深秋的维也纳,即使夕阳的余温还在努力地照耀着这片大地,但是空气里已经带着刺骨的寒意。大概是因为天气太冷了,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各个都行色匆匆。

    戚暮低首看着青灰色的地面,正在认真地思考着。他走过一个街口,才走了没几步,忽然便听到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在自己的身后响起——

    “这位先生,你好像掉了一样东西。”

    那声音真是呼吸到了骨子里,每一个发音都仿佛是在午夜里徘徊在戚暮的耳边,让他怔然地一下子顿住脚步,转首

第一百四十章

        夕阳缓慢地向西边垂落,那圆滚滚的身子正对着街道的尽头,与四围矮小的房屋建筑相衬,显得十分巨大滚硕。日光熹微,浅金色的光芒在空气中折射出多道光影,让男人挺拔清俊的身姿更朦胧几分。

    闵琛用一顶黑帽遮去了大半张面容,在帽檐垂落的阴影中,只见那双凌厉清冷的眸子此刻正微微弯起,看着眼前呆怔住的青年。他伸手拉住了青年的右手,将手里的一个纸袋轻轻塞入了戚暮的手中,低声道:“这位先生,你忘了这个东西和你的……男朋友。”

    ……

    当戚暮坐上了闵琛的车、往公寓开去的时候,他把玩着那精致小巧的礼袋,笑着道:“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是明天的飞机的吗?我原本打算去接机来着。”

    男人一手把着方向盘,一边低声道:“嗯,原本是明天的,正好在华夏的演出结束得比较顺利,我就提前回来了。”顿了顿,闵琛又道:“祝文钧、程婷文都让我带话给你,他们希望你快点成长,别忘了回华夏看看。”

    闻言,戚暮忍不住地噗哧笑出声来:“嗯,我原本打算接下来在乐团放假的一个月里,抽空回华夏看看的。”

    接着,戚暮又问了几句关于巡演的情况。帕雷森剧院距离闵琛在维也纳的公寓还是比较近的,不过今天的路上倒是有些堵,两人开了十分钟的车,才远远地见到公寓旁一座高耸雕塑的影子,可惜的是,这才一会儿,又堵上了。

    戚暮望着黑压压的长龙车队,无奈地叹了声气:“好吧,其实有的时候,地铁可比开车快多了。没想到维也纳也能堵成这样,我以为也就在华夏能见到这样的奇景了呢。”顿了顿,戚暮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给我带的这是什么东西啊?”

    一边说着,戚暮一边抬手扬了扬那浅黑色的小礼袋。这个礼袋的边缘用银色的针线勾勒,每隔五厘米还镶嵌了一颗小小的水晶,袋面简约大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logo。

    戚暮一开始收到的时候还以为是某个家伙又在某地买了礼物,谁知道当他刚才打开袋子一看,却发现里面简简单单地只有两个……似乎是用毛线制成的、直筒型的东西,说是围巾吧,没这么圆的,说是帽子吧,没这么小的。

    仔细思索了许久,戚暮恍然大悟:“你给我买了护腕?!”

    闵琛:“……”

    过了一会儿,他道:“是手套。”声音低沉憋闷,仿佛沉淀着无尽的委屈。

    而戚暮此刻正仔细观察着那“四不像”的毛线制品,并没有注意到闵琛的神情。当听说这玩意儿居然是“手套”后,他整个人呆怔了片刻,最后义正言辞地说道:“闵琛,你是不是上当了?这怎么会是手套?这根本没有把手弹出来的地方啊!”

    “……”

    “你肯定是上当了吧,这种东西居然还用这么高档的礼袋装着?一定卖的很贵吧?丹尼尔怎么没帮你把关把关,让你买了这么一个诡异的东西?”

    “……”

    “嗯,这东西是在哪儿买的?如果很贵的话,我们退货吧,干脆直接……唔……”

    一个红灯前,黑色的保时捷轻轻地刹了车。在车子停稳的那一瞬间,驾驶座上的男人身子一倾,猛地覆上了青年饱满圆润的唇瓣,将他接下来的话语都吞没在了口舌里。

    这个吻来的突然而又激烈,让戚暮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对方已经紧紧地拥住了他的后背,让他紧贴着那炙热的胸膛。津液交换,深情地吮吸对方的温度,车厢内的温度不自然地上升。

    感谢维也纳漫长的80秒红灯,当闵琛再次坐正、踩下油门的时候,戚暮白皙的脸颊上已然飘了两朵红云,有些晕晕乎乎的,当然,最重要的是——

    他不再说话了。

    等车子开到公寓的楼下,在这间治安良好的小区里,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就连小道上的行人都少得可怜。戚暮正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打算下车,他的手刚刚碰上安全扣钮,便被一双温暖的手给拉住。

    戚暮诧异地抬首向对方看去,目光却一下子落入一双深邃幽沉的眸子里。

    良久,只听闵琛语气沉闷地说:“那是手套。”顿了顿,他又很认真地一字一顿说道:“是一双很好很好很好的羊毛手套。”

    有些没回过神的戚暮:“……?”

    “这双手套很珍贵,它跨越了三个大洲,路过两片大洋,乘坐过飞机头等舱,进过世界顶尖音乐厅的指挥休息室,最重要的是……”

    闵琛的声音戛然而止,戚暮好奇地问道:“最重要的是什么?”

    狭长的眸子一垂,闵琛声音低落:“……没什么。”

    最重要的是……那是我亲手给你织的!

    戚暮困惑地看着那个面色复杂的男人,有些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不过片刻,两人并没有下车,闵琛将那礼袋中的手套拿了出来,仔细认真地为青年带上。

    这手套一共只开了三个口,除了手腕那个最大的口外,只有四只的口和大拇指的口。戚暮戴左手手套的时候还是非常适合的,只是稍微大了一些,并没有太多的差异,但是当他戴到右手的时候,那大拇指的口却紧紧地卡住了。

    戚暮的手指已经是削瘦修长了,并不粗,能够让他都卡着无法进入,只能说明这织手套的人……水·平·太·烂。

    但是偏偏闵琛还和这手套较上劲了,他目光幽邃地盯着那细小的口,到最后干脆试图用手指将那口撕得大一些。

    不过细细的羊毛线怎么可能这么好撕?

    在尝试了半天后,没等闵琛放弃,青年就已经伸了手覆在了对方的手上,轻声问道:“这副手套……是你自己织的吗,闵琛?”

    能够让对方重视到这样的程度,戚暮已经察觉到一丝不对了。再联系到“这手套除了高档昂贵的材料,其制作工艺简直是差到不忍直视”的现实后,戚暮也大概猜测到了——

    或许,这手套是闵琛亲手做的?

    面对青年的疑问,闵琛手中的动作滞了一瞬,接着他轻哼地摇头:“不是我做的。”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是丹尼尔做的。”

    隔了小半个地球依旧躺枪的丹尼尔:“……”

    见到对方竟然都别扭起来了,戚暮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如果说是买的,他还能稍微勉强说服自己去相信。

    ……虽然他也不怎么相信谁会卖这么丑、连戴都戴不上的手套。

    但是如果要说是丹尼尔亲手织的,戚暮可是一点点都不相信了。先不说他曾经见过丹尼尔用针线将一颗掉下的衬衫纽扣熟练地补好,就是说这个男人能让他戴丹尼尔做的手套……

    这都是绝对不可能的好吧!

    不过当这家伙傲娇起来的时候,戚暮只得笑着顺毛:“嗯嗯嗯,不是你做的,绝对绝对不是你做的。”

    被当作小孩子一样哄着的闵琛:“……”

    虽然手套是真的无法戴上了,但是戚暮还是勉强套上了手套——只是手指没有探出来而已。两人一起乘着电梯向顶层而去,在电梯里的挂式电视上,竟然正在放这两天维也纳发生的大事件。

    闵琛今天下午刚刚抵达维也纳,这些天他一直忙于柏爱的巡演,竟然也没有注意到维也纳发生的事情。看着电视下方显示的“里昂·扎耶夫”和“罗遇森”两个名字,男人危险地眯了眸子,并没有吭声。

    戚暮也只是随意地抬首看了一眼,就懒得再去理会这条新闻。

    进了公寓以后,□□空调供应的暖气让两人都觉得一阵温暖。戚暮将脖子上的围巾拿下、大衣也脱下,两人十分有默契地站在衣物架前挂着衣服。那情境就仿佛是做过无数遍的一样,熟练而又自然,好像就该如此生活一样。

    “我本来打算明天买点菜回来的,今天家里没有菜了,我们就随便地吃点晚饭?”

    “……家里?”

    闵琛的声音轻微低沉,戚暮一时没有听清:“嗯?你说什么?”

    闵琛敛了眸子,轻轻摇首:“没什么。”

    戚暮也没在意:“嗯,那我就去做点简单的菜吧,你要不要来帮忙……额,算了,你还是别来帮忙了吧,我今晚想吃中餐,不想吃西餐。”

    对于某个男人做中餐的能力,戚暮可从来不敢恭维。

    等到戚暮转身进了厨房开始做点小菜的时候,闵琛便靠在厨房的门栏边,静静地抬眸望着自己心爱的人。单薄的唇微微勾起,在愉悦的心情下,那张冷峻优雅的面容也柔和了几分。

    刚才他说……是家。

    没错

第一百四十一章

        闵琛回来的那班飞机也是巧,在他回来后不久,已入初冬的s市竟然惊人地劈下了银色的闪电,一阵狂风暴雨袭来,无数航班纷纷晚点,一群乘客在机场唉声叹气。

    柏爱的成员们,自然也都被困在了s市。

    丹尼尔打了个电话,了解了维也纳那边的情况,大概也知道了他们估计真的得在虹桥机场呆上个四五个小时后,他安慰着柏爱的成员们,代替那个提前跑路的指挥,放大家自由行动。

    丹尼尔还没头疼结束呢,就听一旁正低头看着手机的克多里忽然惊诧的低呼了一句:“维爱……出事了?!”

    心中一紧,丹尼尔赶紧跑过去问道:“怎么了,克多里?维爱出什么事了?”

    克多里立即将自己的手机转向了丹尼尔,只见在那《维也纳之声》杂志的app版面首页上,竟然用触目惊心的红色打字高亮地表明着——

    《维也纳爱乐乐团首席涉嫌谋杀,已交法院处置》。

    看到这个文章名字,丹尼尔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回忆起自己几个月前曾经寄出去的那封信件,对于这个结果,他自然是有所准备的,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突然,就在距离维爱今年的全球巡演还剩下一个月的时候。

    想必就是多伦萨先生,面对这样的突发情况也会十分棘手吧。

    不过……

    “扎耶夫居然还谋杀了?!”

    克多里翻看了一下那文章的内容,解释道:“好像只是涉嫌,似乎是他指使人对一个年轻的小提琴家下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小提琴家竟然死亡了。”

    两人又讨论了一阵,便没有再关注这件事。毕竟事情还在进一步的调查当中,他们就是再怎么去说也不会对事情产生任何影响。

    涉及到这件事情的里昂·扎耶夫和罗遇森,他们两个人的名声已经完全毁了。即使是在世界乐团经营多年的扎耶夫,面对这种下药、谋杀的丑闻,那也是这辈子别想翻身。

    古典音乐界以实力称王,虽然圈子深,自然免不了有点脏水,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个圈子已经腐朽肮脏到能容忍一个龌龊小人破坏规矩的程度。

    什么样的圈子都必然有它的底线,而现在,扎耶夫和罗遇森很明显已经完全跨过了这个底线。

    此时被困在s市的柏爱成员们望着落地窗外浓黑逼人的狂风乌云,心生哀叹,而在维也纳警|察局里的扎耶夫和罗遇森,则早已承受了数十个小时的质问,连精神都快要崩溃了。

    按理说,正常警|察拷问犯人,是不会用这样严厉压迫的方式的。但是……这也得看对象是谁。

    在得知自家副首席的名额居然被人卖了500万欧元后,多伦萨先生脑子里那根压住怒气的弦终于是彻底地绷断了,他动用了自己的一切关系,势必要让这两个恶心可恶的小人得到应有的教训。

    于是被高光灯照射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罗遇森,此刻已经精神崩溃到快要虚脱。

    他已经有20多个小时没有合眼了,每当他困倦得想要睡着时,警|察们严厉的呵斥、以及刺目恐怖的白光,都会将他唤醒,让他的大脑癫乱。

    这些警|察们不断地重复着“你是不是杀了他”、“你到底是怎么杀了他的”、“现在立即说出来,你或许还有得到缓刑的机会”、“当初你是亲手拿走了他的药对不对”……

    当这句“你亲手拿走了他的药”落地时,罗遇森在一片朦胧紧张的幻觉中,陡然惊醒,他立即连声摇首道:“不不不,我没有拿走他的药!我从来没有拿走他的药!他是自己死的,和我没有关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审讯室里的警|察们相视一眼,齐齐点头。

    而在另一个审讯室里,扎耶夫的情况并不比罗遇森好多少。一开始他还坚持着对警|察说:“我在等我的律师,在我的律师到来前,我什么话都不会说。”

    可怜可悲的扎耶夫到现在还没意识到,在多伦萨先生和某个男人的势力下,他那位律师早就一身冷汗地辞去了“扎耶夫的私人律师”这个身份,冒着违约赔款的风险也不敢插手这件事。

    而警|察们显然也没有理会扎耶夫,他们直白地告诉他“很抱歉,没有任何律师向我们投递律师函”,接着便炮制了对付罗遇森的那套方法,开始审问扎耶夫。

    扎耶夫比罗遇森大20多岁,他可没有那么好的精力了。再加上这些年的养尊处优,扎耶夫其实在刚进入这间四面都是墙的审讯室时,就已经腿下一软。

    等到被拷问了十个小时以后,扎耶夫的精神已经崩溃了,直接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招认了出来,并且在证词里将责任大肆地推给罗遇森。直到警|察说出了他收取贿赂的事情后,扎耶夫才猛地瘫软下去,明白自己的未来真的是彻底完了。

    真要感谢奥地利是一个仁慈的国家,这里从来都没有死刑,最多也就是无期徒刑,将这些恶贯满盈的犯人们关押进去,承受一生的惩罚。

    当浑身汗水的罗遇森被警|察拷着双手走出审讯室的时候,他第一次这么庆幸,自己在前几年将国籍改成了奥地利籍。倘若他还是华夏籍,恐怕此刻他很有可能遭受到死刑的威胁。

    但是罗遇森……

    有的时候,活着,可比死了痛苦许多啊!

    --------

    戚暮收拾了碗筷准备开始洗刷时,某个吃了“白食”的男人总算良心发现起来,乖乖地站在洗碗池前,开始刷碗。

    看着那双修长笔直的手轻轻搓着碗筷上的油渍,戚暮好笑地靠在柜橱上看他,道:“所以说,你这是打算从此以后由我来烧菜,你来洗碗了?”

    闵琛认认真真地抠着一小块粘在晚上的米粒,点头:“洗碗我还是很擅长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豪,仿佛在等待青年的夸奖。

    不过戚暮可完全不懂这到底有什么好赞扬的了,要知道他上辈子才五六岁的时候就帮着养父养母打扫家里,做的事情可比这多的多了。

    于是戚暮直接忽视了某个一脸“快要表扬我”的男人,开始收拾起屋子里的东西来。当他快要收拾好的时候,闵琛也将最后一个碗用清水洗了擦拭干净,放进了消毒柜里。

    这间公寓里不是没有自动洗碗机,但是不做点什么……闵琛的心里总有点空落落的。

    当闵琛走出厨房、找到戚暮的时候,青年正在琴房里擦拭着钢琴面板上的灰尘。

    那钢琴其实非常干净,皎洁明亮的月光从硕大的落地窗上投射下来,打在那黑色光滑的琴板上,泛着如同金属般通透的光芒。

    看到男人进了屋,戚暮一边伸长手、打算擦一擦琴板中|央的部分,一边说道:“其实我本来打算今晚和明天白天都空着,来打扫房间的,毕竟你明晚就回来了,但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提前回来。”

    戚暮是一个比较自强**的人,并不喜欢家中有其他人来往进出,大概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闵琛很早就将打扫屋子的小时工给辞退了。

    可是现在当他看到青年努力地擦拭着钢琴琴板的模样,却眉头一蹙,有些后悔起来:这钢琴……是不是太大了一点?嗯,果然应该买个更小点的才好。

    老老实实站着被人擦的施坦威九尺大钢琴内牛满面。

    闵琛并没有让戚暮再擦下去,他接过了青年手中的干布,放在了一边。在戚暮诧异的目光中,他拉着对方的手走到了琴凳旁,两人一起坐下。

    黑白两色的琴键在月光下反射着熠熠的光辉,戚暮诧然地望着闵琛,有些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任何人,只要当他坐在了这样一架庞大气魄的钢琴前时,都会忍不住地屏息凝神。

    戚暮看着男人拉起自己的双手,覆盖在了对方的手背上。他的手掌比闵琛的要稍小一点,但是手指长度却大致相当,因此当覆盖上去的时候,几乎看不出太多的差距。

    戚暮清挺地眉头微微皱起,有些迷茫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我记得,在巴黎的时候你说过,要让我在这间琴房里为你重新开一次单独的钢琴会。”

    因为紧贴而坐的姿势,闵琛低沉磁性的声音仿佛在戚暮的耳边响起,那热气吹拂过他的耳畔,让他有些发痒。

    到这个时候,戚暮才终于想起了当初在自家公寓下、那几乎是冲动脱口的任性话语。他仔细地想了想,无奈地笑道:“你的钢琴会可有两个多小时呢,你要现在全部再演奏一遍?”

    “不……不用全部。”

    闻言,戚暮诧异地转首看去,只见男人此刻正敛了眸子,认真地凝视着他:“最近这段时间,有一段旋律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它很短,但是却是我这一生中听到过的最唯美的声音。”

    戚暮惊讶地睁大眸子:“你有了新的曲子?!”

    闵琛轻轻颔首:“嗯,最近有点忙,等之后闲下来的时候,大概会把它完全写出来。”

    戚暮明白似的颔首,但是他又看看自己被对方拉了放在手背上的双手,哭笑不得地说:“好吧,你有新曲子是好事,可是我不会弹钢琴啊。即使你把我的手放在你的手上,我也不可能跟上你的速度的,闵琛。”

    “没关系,那段旋律是一段柔板,很慢的柔板。”

    “真的可以?”

    琴房里的灯一共有两种,一个是悬挂在正中|央的吊顶水晶大灯,当它打开的时候,会照耀出万千晶莹璀璨的光芒,将整个琴房照亮。而另外一种就是镶嵌在墙壁内侧的壁灯,只能在房间里点起昏黄的光芒,却仍旧显得有些黯淡。

    戚暮一开始就没点亮水晶灯,因此在这样迷蒙昏暗的光线下,他看着男人深邃幽黑的眸子,只觉得自己仿佛跌入了一个环境,不知怎的,就鬼迷心窍地答应了对方“合奏”的要求。

    下一秒,他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它叫——”

    “《nlight》。”

    幽暗昏黄的琴房里,男人低醇好听的声音在戚暮耳边响起。下一秒,钢琴清亮柔和的声音在徐徐奏出。

    这是一段柔美徐缓的慢板,每一个钢琴键的按下,都对应着一声低低的吟唱,音调低柔,旋律悠扬,如同月夜沙滩上的海风轻拂,连尾音都震颤得极其动听。

    闵琛说得没错,这段柔板确实很舒缓,慢到了连戚暮都可以随着他的手指按动琴键、而不会跟不上的程度。

    戚暮上辈子没有弹过钢琴,这辈子,也是第一次。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在那黑白色的钢琴键上舞动,这种感觉实在太过奇妙,让他忍不住地激动起来。

    在他的手指之下,是另一个男人沉稳淡定的按键,如果说戚暮感到自己是一个懵懂学步的孩子,那么无疑……

    这个男人已经站立在世界的顶点。

    起初戚暮的心中还是新奇居多,但是到后来,他却被这动听唯美的旋律给打动了。

    在这样一片低柔美妙的乐声中,他似乎看到了一片光亮皎洁的月色。这月色清澈得仿若水幕,让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清冷的月光当中,而在那海天交接的地方,隐隐地仍旧一段狭长的彩霞长带。

    夕阳已经渐渐沉落,却始终坚强地屹立在海面上,用鲜艳刺目的光芒晕染了一大片的天空,云霞蒸蔚,连遥远的海平线处也拥有着光明似的亮光。

    这两种根本不可能同存的奇景——月光、暮色——在这一刻聚集到了这里,两者此消彼长,暗自较劲,到最后也没有争得出一个谁上谁下,却让人已然不自觉地沉浸在她们营造出的美妙氛围里。

    声音停住,戚暮呆怔着没有回过神。

    良久,他一把拉住了男人的手臂,抬眸问道:“《月光下的暮色》?”

    闵琛敛了深邃的眸子,低声点头:“嗯,它是《月光下的暮色》。”

    戚暮从来都是一个聪明的人,不够聪明,就不会在孤儿院里安宁平静地长大;不够聪明,就不会在养父母早早去世的情况下,保住他们的遗产不被亲戚瓜分;不够聪明,就不会凭借自己的力量成为维交的副首席。

    这样一个名字,还有那酝酿在琴声中暧昧厮磨的感情,让他不自觉地想起了一些事情。

    到最后,戚暮忍不住地笑着勾了唇角,道:“你很少会写这么舒缓的曲子,闵琛。你以前的曲子都比较注重技巧,尤其是《d大调》,完全就是为专业乐手准备的。”

    闻言,闵琛优雅地挑了挑眉骨,他很乐意听一听青年对自己的评价。

    “虽然你的音乐风格比较多变,但是事实上,你的风格总体上还是以德国的古典浪漫主义为主,很正统正式,很华丽磅礴。可是这首《月光下的暮色》……我却觉得你做出了极大的改变,我想,如果让里昂特先生听到了你刚才演奏的这段旋律,他一定会写出很精彩的乐评。”

    一首短小的、还未写完的曲子已经弹奏结束,闵琛左手轻轻揽着戚暮的腰身,右手仍旧放在钢琴键上。他目光认真地望着怀中的青年,道:“这首曲子,是我有感而发。我在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看到了我的缪斯之神,虽然……他投错了性别。”

    戚暮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挑了挑眉:“哦?那你的缪斯之神可真是可怜,要不你再去找一个女神算了?”

    青年佯怒的模样让闵琛低笑勾唇,他摇摇头:“可是我就要他,我不要女神。”

    “那他可不一定要你。”

    戚暮话音刚落,便感到腰间忽然被人一拉,整个人猛地往前方跌去,撞进了对方温暖的胸膛。他一个抬首,只见闵琛薄唇微勾,反问道:“真的不要?”

    伴随着这个问题的,是男人炙热温暖的吻,熟悉的气息一下子席卷了戚暮的口腔。

    分隔了数个月后,他再一次见到这个男人,这样一个热情激烈的吻,让戚暮也是忍不住地心动起来。他侧坐在黑色的琴凳上,紧拥住对方的腰身,回应起来。

    闵琛的左手紧紧揽在青年的腰间,右手则微微用力,抚着对方细软的黑色发丝。他的舌尖灵活地刺入了那个熟悉的地方,**着那充满着对方气息的津|液,当得到回应的时候,更是气温上升,激烈几分。

    唇舌间的律动,在安静的琴房内发出暧昧动人的声响。在这样一个朦胧昏暗的环境下,戚暮只感觉自己的大脑逐渐变得昏沉,他的眼中只剩下了这个自己深爱着的男人,而他们……

    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了。

    这样的温暖,这样的包容,这样深沉如大海般的爱意,让他忍不住地回应对方,甚至也默许了接下来的事。

    到这里为止,本章完整版请看作者有话说。

    一场激烈的性|事结束后,戚暮坐在闵琛的身上,轻拥着对方,两人温柔地交换着吻。

    闵琛细致地吻着青年的眼角,吻去了那因为极致的快感而溢出的生理性泪水。两人轻轻地拥吻着,这场吻到了最后,又渐渐火热起来,演变成了一场持续的情|事。

    当戚暮第二天在床上醒来时,他刚想起身,就被几乎要折成两半的腰给打趴下了。

    “咳咳……疼……”

    感受着这浑身上下仿佛被车子碾压过了一遍的感觉,戚暮歪躺在柔软的羽绒枕头上,呆愣地睁大双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熟悉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的时候,他才猛然惊醒,反射性地拿起一旁的枕头,将脑袋死死地埋了进去。

    刚进门便看到一只缩头乌龟的闵琛:“……”

    情|欲真的是罪恶啊!

    当戚暮想起自己昨晚是怎么沉沦在快|感中、发出那些暧昧的声音时,他几乎就要崩溃了。

    那种声音怎么可能是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嗯……骗人,肯定是骗人!

    “吃点东西吧,我煮了小米粥。”男人低沉无奈的声音响起。

    察觉到柔软的床铺忽然往下陷了一截,戚暮挪着酸疼的身子,往旁边窜了窜,以行动表示着:不吃,绝对不吃!

    看着青年一副“就是死我也不挪开枕头”的模样,端着一碗清淡米粥的闵琛薄唇微勾,稍稍思索一番后,语气平淡地说:“嗯,你要稍微休息一下,所以今天早上我给帕雷森剧院打了电话为你请假,正好是华尔斯指挥接的电话……”

    听着这话,戚暮身子一僵。

    只听闵琛继续说:“嗯,他在电话里问我是谁,我告诉他,我是奥斯顿·柏特莱姆。他很惊讶地问我你出了什么事,我告诉他……”

    “你告诉他什么?!!!”

    一把将枕头扔在了一边,戚暮瞪大双眼惊骇地望着坐在床边的男人。

    闵琛非常有远见地将那枕头拿起,放在了床尾,然后端起了手中的小碗,低声道:“嗯,骗你的。我让丹尼尔给你请假了,没有直接打电话给帕雷森剧院。”

    戚暮:“……”

    虽然青年还是一副“不想理你”的表情,但是至少已经开始乖乖喝起粥了。

    闵琛将勺子给戚暮递了过去,望着青年有些发白的脸色,他眉头微蹙,低声问道:“后面还不舒服吗?”

    一下子被粥呛住的戚暮:“……咳咳咳咳……”

    过了许久,戚暮才咬牙切齿地说:“还好,只是腰还有一点酸疼。”

    在第二次的情|事后,戚暮已经有些昏昏沉沉了,他隐约地感觉到似乎对方将自己抱到了浴室,进行了一番清理。而在那之后,好像是不堪回首的第三次……

    戚暮伸手掩住了自己的面庞,他暗自发誓:今天再也不理这个家伙一下了!

    但是闵琛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整个人呆住:“对了,听说你身体不舒服请假后,兰斯给你的手机打了电话,是半个多小时前的事情了。他打了三次,最后一次我还是接了。”

    戚暮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他问我你发生什么事情了。”闵琛神色平静,“我告诉他,你身体不大舒服。”

    “他问我是不是在你家照顾你,我告诉他,是的。他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说昨天。最后他问我,你到底怎么会生病的,我告诉他——”

    闵琛面无表情地说:“因为,你的小女朋友回来了。”

    戚暮:“……………………”

第一百四十三章

        老朋友将自己最疼爱的学生托付给了自己,兰斯大师自然得好好照顾。况且小七确实是个可爱的孩子,因此当戚暮来到维也纳之后,兰斯先生对他十分上心。当他今天从华尔斯那儿得知戚暮竟然生病后,他自然赶紧打了个电话过去。

    一个不通,打两个,两个不通,打三个!

    好不容易,电话是接通了,但是接电话的人……却让兰斯大师惊骇震然。

    因为家庭变故以及身体缘故,兰斯大师早在十几年前就淡出了古典音乐界,早年他偶尔还会出去演奏几场,近十年他几乎很少再出外公演,只是安安心心地呆在维也纳养老。

    奥斯顿·柏特莱姆的名字他自然是知道的,说实话他也听过这个后辈的交响乐,但是却真的没有更深入地交流过。而当这个人突然出现在了戚暮的家中,并且说出那样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语后,兰斯大师沉吟片刻,忽然意识到——

    “小七的女朋友都回来了,他还呆在那里干嘛?!有问题!”

    于是当天中午,兰斯大师就带着大包小包的水果、麦片和营养品到了戚暮的公寓,在楼下的时候他还微微一愣,这里是一片高档小区,又坐落在维也纳的市中心附近,房价不菲。

    戚暮以前确实给了兰斯大师自己现在居住的地址,但是后者却从没有注意过,而如今这第一次来,就让兰斯先生一下子怔住,下意识地想到:“小七……还挺有钱的?”

    等到乘着电梯到了最顶层的时候,兰斯先生与开门的男人两眼相望,看了许久,他才微笑着道:“你好,奥斯顿·柏特莱姆,我是来探望小七的。”

    闵琛回了兰斯大师的电话后,并没有想到这位老人会亲自上门探望戚暮。但是现在对方的这种行为,却让他有点触动,这说明——兰斯大师是真的非常疼爱戚暮。

    于是闵琛很有礼貌地将兰斯先生带入房中,戚暮见到兰斯先生的时候也是非常吃惊,等到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后,他十分感动地与对方交谈起来。

    “兰斯先生,其实我真的没什么大事,麻烦您走这一趟了。”

    兰斯先生温和地笑笑,摇首道:“小七,你的老师既然将你交给了我,我自然要好好照顾你。看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你可要保重好身体啊,现在正在换季,听说感冒的人不少,你也是感冒了吗?”

    感受着腰身酸疼刺骨的滋味,戚暮淡定从容地一笑,面不改色地点头道:“是的兰斯先生,我好像是有点感冒了,现在喉咙还有些疼呢。”

    一边说着,青年一边不动声色地用眼刀子刮了刮坐在一旁的男人,而后者则脸皮极厚地低头削着苹果,神情镇定冷静,手指与小刀飞快地动作着,不一会儿,一个光滑圆溜的苹果便成了型。

    在兰斯先生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洗了苹果,而当削好后,闵琛下意识地就将苹果递给了一旁的青年。但是下一秒,戚暮却直接将苹果递给了对面的兰斯大师,笑道:“兰斯先生,您要不要尝尝苹果,很甜的。”

    闵琛:“……”

    和戚暮也相处很久了,兰斯大师并没有推辞,而是直接接过苹果,道:“真是谢谢你了啊小七,只是好像有些麻烦奥斯顿了吧。”

    戚暮:“不麻烦、不麻烦,他钢琴弹多了,手指很灵活的。”

    闵琛:“………………”

    可是那是我削给你吃的,哼!

    虽然傲娇别扭了一下,但是在青年一脸“你削不削”的威胁表情下,某个识相的男人还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语气平淡道:“嗯,我很会削苹果,还会削花形。”

    “哦?真的吗?!”

    兰斯大师感兴趣了,戚暮便微笑着使了个眼色过去。

    于是,在外叱咤风云、驰骋乐坛的奥斯顿·柏特莱姆,如今只能像个小媳妇一样,用那双弹钢琴、拿指挥棒的手,如同游戏似的,轻轻松松地就削出了一个苹果花团。

    兰斯大师惊喜道:“真的是很漂亮啊!”

    闵琛挺了挺胸脯,等待青年的夸奖。

    戚暮:“嗯,对他来说很简单的,没什么好说的。”

    闵琛:“……”

    几人在客厅里谈了一段时间后,闵琛便被戚暮“打发”去打扫屋子了,而戚暮与兰斯先生又聊了一会儿后,他便带着兰斯先生参观这间双层复式公寓。

    兰斯先生是个怀旧的人,他所居住的地方自然全部都是中世纪欧洲的复古风格,而这样一栋包豪斯风格的现代化建筑,却是他很少见到的,因此他颇有兴致地与戚暮一起从二楼的起居室参观到了一楼。

    当参观到一扇高大光滑的红木大门前时,戚暮笑着介绍道:“兰斯先生,这里是练琴的琴房,我来到维也纳后每天都要在这里练琴,您可以进来看看。”

    兰斯先生笑着颔首:“好的,小七。”

    闻言,俊秀漂亮的青年按下了手中的金属门把手,轻轻推开了房门。

    一米灿烂温和的阳光透过门缝向外照来,金灿灿的阳光仿若给整个房间笼罩上了一层薄纱,也将屋内那个正在擦拭钢琴的男人打亮。

    戚暮:“……”

    闵琛:“……”

    “砰——”

    没等兰斯大师看清,戚暮便赶紧地将大门一把拉上。在前者惊讶不解的目光中,戚暮僵硬地笑着,轻声道:“兰斯先生……这里,前几天放了很多杂物,大概要收拾收拾才能见人。”

    兰斯先生:“……?”

    不是刚刚才说每天都有在这里练琴的么……

    戚暮咬牙切齿道:“我们,再去,参观,别的地方吧。”

    兰斯先生:“……好。”

    屋外,青年是带着兰斯先生换了个地方参观了。而在屋内,某个正拿着湿布认认真真擦拭着琴键的男人却依旧冷静从容地辛苦劳动着,那双理当弹钢琴的手指此刻正细细地擦过琴键的每一个死缝,将里头可能存在的某些东西给擦拭干净。

    所以说,自己作的死,自己就要作干净。

    既然选择了琴房这个地方,那么……就要承受打扫琴房的结局。

    闵琛一边擦拭起了琴凳,一边暗自想道:什么时候把顶盖支撑放下来,在琴盖上再来一次?嗯……有机会试试。

    吃过午饭后,兰斯先生便先行离开了。临走前,他还一再叮嘱戚暮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让后者颇为感动。但是等兰斯先生一只脚已经跨出门外的时候,他忽然想到:“哦对了,小七,怎么没看到你可爱的女朋友?”

    闵琛身子一僵,悄悄地抬眸看向了一旁的青年。

    只见戚暮精致昳丽的面容上慢慢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他轻轻颔首,在兰斯先生困惑的目光中,忽然拉起了闵琛的手臂,笑着说道:“兰斯先生,其实……他就是我的小女朋友。”

    激动的小女朋友闵琛:“!!!”

    受到惊吓的兰斯大师:“……!!!!!”

    屋内的气氛美好浪漫,望着这样一对匹配登对的小情侣,重回单身狗多年的兰斯先生仿佛感受到了来自大宇宙深深的恶意。

    在向小七与他的小女朋……小男朋友送去了祝福后,兰斯大师便赶紧地转身走人,再也不想受到伤害。

    但是兰斯大师不知道的是,等到那“卡嗒——”一道清脆的关门声响起后,房间里刷的陷入了一片死寂。

    青年毫不在意地甩开了拉着男人的手,瘪了嘴转身坐到了柔软的沙发上,右手在自己的腰间轻轻地**着,想要缓解酸疼。

    而男人稍稍迟疑了一会儿,接着又讨好似的走到沙发旁,帮着戚暮温柔地**着。一边揉着,闵琛一边低声问道:“还疼吗?”

    “疼!”

    见着青年突然幼稚起来的模样,闵琛忍俊不禁:“嗯,既然疼……那明天再请一天假?”

    戚暮:“……不疼了。”

    温馨宽敞的公寓里,两个久别重逢的小情侣正在低声交谈着,那气氛缠绵美好,即使一方满脸“我很生气”的表情,但是也依旧无法阻挡住那声音里透露出的爱意。

    当天晚上回到家中的兰斯大师,在自己的日记本上用黑色的大字,深有感触地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给亲爱的克里斯蒂娜:

    美好的一天,你在天国还好吗?

    我曾经和你说过的小七,今天似乎生病了,不过我想大概是相思病,你不用担心。他是个很乖巧的孩子,今天我看到了他的……男朋友,是很久以前告诉过你的奥斯顿·柏特莱姆。

    他们两个都是非常有才华、也非常懂事的孩子,我很欣慰,也衷心地祝福他们。

    或许小七自己并没有发现,在我刚刚踏入他的家中的那一刻,那种温柔体贴的照顾、那些细致到极致的关怀,已经让我仿佛明白了什么。

    蒂娜,看到他们,我仿佛就看到了当初的我和你。我好像曾经也用过那样充满爱意的眼神看过你,就像奥斯顿在看小七的时候一样,完全隐藏不住那种深情。

    这么一想,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愿你

第一百四十四章

        到了年末的欧洲,古典乐坛里的新鲜事实在是太多了。几乎各大乐团都要开始进行巡演活动,制造出各式各样的八卦新闻。

    当然,今年冬天的头条几乎都被维爱和维交爆出来的丑闻给吸引过去了,这股子风潮在整个维也纳、甚至是欧洲,刮了整整一周,还没有一点平息下去的迹象。

    刚刚灭了点火,忽然又爆出原来里昂·扎耶夫公开卖出维爱副首席的职位;好不容易又消停了一会儿,突然又知晓罗遇森在维交被成员孤立一年多的事件。

    音乐家和乐迷们的世界已经快被这场丑闻给填满了,就在这时,一股清流慢慢地流淌进这片火热的大地——

    柏爱今年的倒数第二场巡演,即将开始!

    由于柏爱的行程在s市耽搁了整整一天半,因此这场原本定好的音乐会不得已推迟了一周。

    一天,就是24小时的排练熟悉时间。柏爱每场的演出曲目都会有个别的差异,排练时间也是十分必要的。

    而在金色|大厅,每一场演出都需要提前预约。因此当柏爱要推迟自己的音乐会时,音乐厅里那早已排满的行程愣生生地将他们挤到了一周后。

    所幸最后一场在柏林的演出是在他们本家的柏林爱乐音乐厅,否则这场音乐会恐怕还会出了更大的篓子。

    在休息了一整天后,戚暮早起外出晨练,顺便给查尔先生的帐号打去了最后一笔汇款。在得到对方的短信确认后,戚暮彻底删去了这位出色的私家侦探的号码,也将这一段秘密永远地埋藏在了心里。

    戚暮并没有请查尔先生做什么违法出格的事情,他只是让这位私家侦探调查出了一段真相。作为一名私家侦探,查尔会恪守职业守则,保守他的秘密,即使后来被人知道他在暗地里请查尔做了这些事情,戚暮也能问心无愧——

    他调查出来的都是真相,你看,连警|察都找出了更多的证据,不是吗?

    戚暮回到家的时候,厨房里用电饭煲煮着的小米粥已经翻滚发软了。他刚端出两碗小米粥出了厨房,便见到那个俊美优雅的男人此刻已然梳洗完毕,正端坐在餐桌前看着自己。

    戚暮眉头一挑,走上前:“醒了?”

    闵琛将筷子和勺都放好,语气蔫蔫的:“你没叫醒我。”语气低沉失落。

    昨晚上戚暮答应了闵琛,以后自己每天起床晨练的时候,一定会叫醒对方。但是今天早上他却趁着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悄无声息地出门了,一点都没有喊醒对方的意思。

    听了这话,戚暮手中的动作一顿,接着他无奈地笑道:“今天早上我醒得太早了,就没有喊你。以后我保证每次都喊醒你,好不好?”

    男人轻轻地“哼”了一声,戚暮又柔声劝了几句,在保证今天晚上从剧院回来后会亲自为这个傲娇的家伙烧一桌好菜后,对方才肯罢休。

    吃着清淡小菜、喝点小粥,戚暮笑着与闵琛说一些关于帕雷森剧院的事情。而他所不知道的是,男人一边低声地应声,一边用包容深邃的目光望着他。

    其实……在今天早上戚暮刚刚从床上起身的那一刹那,闵琛便醒了。他感觉着青年故意的蹑手蹑脚,似乎不想引起自己的注意,于是,他便顺势而为,心中也隐约地有了些猜想。

    闵琛的视力还算不错,但是在起雾了的清晨,站在高楼顶端,他还是有些看不清街角的情境。从书房里取出了自己早就不用的低度数眼镜,看着青年站在街角atm机前的模样,闵琛微微眯了眸子,一声不吭。

    ……有些事,真的就该这么结束了吗?

    在戚暮晨练跑步的时候,闵琛随意地打出了几个电话,正式开始接手这件被戚暮认定为“已经解决”的事情。

    当闵琛坐在餐桌前,看到青年自然和煦的笑容时,他心中微微一颤,也是真的明白——

    他真的放下了。

    不过,戚暮是彻底释怀了,而闵琛却没有。

    认识奥斯顿·柏特莱姆的人,大多都认为他是一个宽容绅士的人,对每一个人都风度翩翩,恪守礼仪。但是只有熟悉他的人,比如说丹尼尔,比如说戚暮,却都知道……

    这个人非常的小心眼。

    丹尼尔刚到柏爱面试的时候,当时的闵琛也不过是乐团的助理指挥。面试的那天,当年的柏爱首席指挥正带着丹尼尔到乐团排练室参观,恰巧闵琛在为一位小提琴手示范乐段。

    闵琛的钢琴是非常优秀的,但是他的小提琴……真是让人不敢恭维。反正以他的水准,不要说是柏爱首席了,就是能否进入柏爱都很悬。

    因此,在听到闵琛普通平凡的小提琴声之后,丹尼尔毫不客气地对指挥说道:“劳伦特先生,这位小提琴手的实力倒是比较普通啊,刚才他那首《西班牙交响曲》好像都错了一个音呢。”

    劳伦特大师摇摇头,道:“丹尼尔,你难道没认出来吗?这位是奥斯顿·柏特莱姆,奥斯顿是我们乐团的助理指挥,并不是小提琴组的人呢。”

    “哦天哪,我竟然没认出来!”

    丹尼尔说的很小声,但是他却忘了,某个男人极好的耳力。因此当之后他被某人欺压了一整年后,丹尼尔终于忍不住地嘟囔了一句“奥斯顿你这混蛋,我哪儿对不起你了到底”。

    接着,闵琛敛了眸子,淡定地回答:“我的小提琴,很好。”

    你瞧,一句话的事情,人家是能记住一整年的。

    而对于罗遇森和里昂·扎耶夫两个人,闵琛已然深深地记入了心里,哪里是一句“已经被捕”可以原谅的?

    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在去年那个寒冷的冬夜,当他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到太平间的时候,他并没有敢掀开那张白布,但是对方的一只手却无力地垂了下来,落在白布意外。

    那只手已经僵硬发白,五根指头的指尖全是淤血。抠断的指甲、破皮的指腹,深深地烙印在了闵琛的记忆里,让他永生无法忘怀。

    这是怎样的一种绝望痛楚,才能让一个小提琴家活生生地将自己的指甲抠断!

    抬首看着此刻青年灿烂温和的笑容,闵琛眸子一敛,将更多的情绪都掩藏在了深邃的眼神里。

    当事人再也不在意了,可是……他在意!

    因为,这是他最心爱的人。

    那些人,没有任何资格伤害他一分一毫!

    “马上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去帕雷森剧院吗?我觉得你还是到音乐之友协会大楼和丹尼尔他们碰头比较好,要不晚上我给你留一张座位,你去听听我们今晚的演出?”戚暮并没有注意到男人深沉的神色,他笑着给对方再乘了一碗粥,道:“我们剧院的《费加罗的婚礼》还是不错的,我可认为不比法勒大师的德交差上多少哦。”

    闵琛薄唇微勾,眸子里的阴鹜一扫而空,他挑起一眉:“比法勒的好?”

    戚暮王婆卖瓜:“必须。”

    “嗯,我会记得告诉法勒的。”

    戚暮:“……不可以!!!”

    一场温馨甜蜜的早餐结束后,两人一起站在衣物间里换上外出的大衣。

    俊美挺拔的男人伸手拿起了青年挂在衣物架上的围巾,正要为他系上,忽然便听戚暮说道:“对了,之前给你买了礼物竟然忘记给你了!”

    闵琛瞳孔微缩:“礼物?”

    戚暮轻轻颔首,一边从衣物间的格档里拿出了一只小巧精致的礼袋,他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然后叹气道:“其实之前在巴黎的时候我就买了,不过现在才想起来要拿给你。我原本认为这样很有意义,只不过……和你的护腕,哦不手套相比,我觉得好像没那么有意义了。”

    闵琛薄唇微抿,在心中暗自道:是手套、手套、手套!

    戚暮丝毫没在意男人别扭的神情,他将礼袋里的金属手链拿了出来,轻轻扣在了男人的左手,接着,他将另一条手链也拿了出来,扣在了自己的右手。

    戚暮抬手晃了晃那金属链子上的两颗宝石串珠,笑道:“这是只有在巴黎和维也纳才能买到的串珠。等以后我们去了其他地方后,可以再串上其他地方的珠子。我在学院的时候听很多同学说,他们经常和恋人买上一对,算是一起度过的时光的纪念。东西不是特别贵,但是很有寓意的。”

    回答戚暮的,是男人温暖宽敞的胸膛:“嗯,是我们一起度过的时光。”

    等到临出门前,闵琛伸手揽住戚暮的腰身,在他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再出门时,两人各分两边,向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帕雷森剧院离这实在很近,开车反而有可能遇见堵车的情况,还不如坐地铁。

    因此当戚暮独自一人走在去往剧院的路上时,站在地铁站台上,他忽然感觉到一丝寒冷,于是便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副护腕……哦不,手套。

    精巧漂亮的手链松松的挂在青年细窄的手腕上,仿佛护腕一样搞笑的羊毛手套,则挡去了外界的寒风。

    即使是进了帕雷森剧院,被许多成员纷纷发现了那搞笑的手套,戚暮仍旧是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反问道:“我家爱人织的,不可爱吗?”

    众人哄堂大笑:“小七,你的女朋友真可爱!”

    刚进入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这一场精彩出色的《费加罗的婚礼》,即使已经上演了半个多月,但是当帕雷森剧院开始检票的时候,进场的观众们依旧是人流如潮,没有一丝削减的倾向。

    维也纳初冬的夜晚,明月早已高悬,复古矮小的剧院建筑矗立在街道的拐角,仿佛中世纪穿越而来的城堡。无数观众说笑着进了剧院,等待着歌剧的开映。

    “洛克,没想到你竟然也来听这出《费加罗》了啊!”

    “哈哈,德斯,我也没想到会见着你啊。你不是上周还说才听过的吗,怎么又来了?”

    “嘿,你这家伙,前几天你不也才在k上分享过你的门票的吗,怎么今天又来了?”

    两个中年男人默契地相视一笑,并肩走进了场内。

    一场歌剧只要足够优秀,常常能够吸引爱好者反复地观看,因为即使是同一个歌剧演员演唱同一个曲目,在不同的场合下,也会让观众体会到不同的感受。

    而且帕雷森歌剧院最近的进步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尤其是他们乐团伴奏,时而气势磅礴如滚雷直下,时而又缠绵悱恻如情侣低吟,光是听着交响乐团的演奏,就已经值了票钱。

    甚至就连维也纳著名的乐评家斯夫拉先生,前几天都在《维也纳之声》对帕雷森歌剧乐团的这出《费加罗婚礼》,给予了高水平的评价:“这个乐团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崛起,他们的配合度、张合力以及对音乐的敏锐性,都在极速地增长。这是一出让人难忘的《费加罗的婚礼》,他们隐藏在演员的背后,却是无声的功臣!”

    当丹尼尔下车抵达帕雷森剧院的时候,站在这座漂亮精致的欧风小楼前,他满意地点点头,赞美道:“帕雷瑟剧院我以前只路过地看了一眼,不过克多里,这个剧院还是挺大的嘛。”

    此时克多里正好从车上走下,听了这话,他无奈地一笑:“丹尼尔,帕雷森也算是维也纳最出名的几个私人剧院之一了,他们的歌剧一向很出色。”

    丹尼尔轻轻点头,然后转首看向一旁的男人:“对了,闵,票呢?”

    漆黑深邃的夜色中,一个俊美深刻的男人正敛着眸子,没有表情地站在街道的一侧。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定制大衣,剪裁细致,贴身修长,大半个面容都被夜幕所挡住,并没有让人注意到。

    “没你的票。”顿了顿,闵琛抬眸看了一眼一旁的克多里,道:“克多里,别和他一起胡闹。”

    丹尼尔立即反驳道:“你胡说!小天使把票寄过来的时候,我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一共有五张票的!乐团里其他人不敢跟你过来,但你别想抛下我和克多里!我可已经好久没有听过小天使的演奏了,快把票拿出来!”

    闵琛眉头一挑,他还没说话,便听克多里哭笑不得地道:“奥斯顿,我想安吉尔既然送了五张票,那一定不是想你一个人坐在四个空位旁听的。马上歌剧就要开场了,我们还不进去?”

    有了个和(tai)事(jie)佬(xia)后,闵琛一脸不情愿地和丹尼尔、克多里一起进了剧院。他们进场的时候已经准备开场了,因此场内的灯光只剩下剧院墙壁四周的黄色壁灯,光线十分昏暗,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到来,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一道悠长的开场铃声后,剧院里的灯光彻底地熄灭,全场猛然坠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即使是话痨如丹尼尔,在听到铃声以后,也噤了声,开始等待歌剧的开场。

    先响起的是一段轻柔温缓的小提琴声,弦乐器的美妙在黑暗中得到了最淋漓尽致的体现。在管乐器再加入其中后,舞台上的帷幕向两边拉开,灯光骤然亮起,演员们开始演绎起来。

    当一出曲目唱完以后,丹尼尔小声地道:“演员们的唱功还是不错的,但我认为也不能出色到连续半个月爆满。不过乐团的水平确实已经很好了,克多里你觉得呢?”

    “弦乐团的演奏不错,木管乐器还是稍微差了一点。”克多里笑着点评。

    丹尼尔再转首看向一旁的男人:“闵,你觉得呢?”

    “都好。”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首席小提琴最好。”

    丹尼尔:“……”

    少夸一句你家小天使,你会死啊!

    丹尼尔虽然不能算是完整的音乐出身,却也学了十几年的钢琴和手风琴,而且作为柏爱的乐团经纪人,这些年他也受到了极好的音乐熏陶,因此对于这出歌剧,他比许多单纯的爱好者更有评价的资格。

    而如果说丹尼尔能听出乐团的优秀出色,那克多里就更能听出乐团不同乐器组的声音了。他一针见血地点评“弦乐器不错”,其实也是按隐晦地暗示“小提琴乐器组很不错”。

    当然,坐在台下的克多里此刻只能听出不同乐器组的声音,而闵琛……

    则是在一开始就发现了那个自己等待已久的琴声。

    上一次听青年的演奏,还是在巴黎。那时候他与对方一起立于光辉聚集的舞台上,合奏了一首《春天奏鸣曲》。

    当时钢琴声和小提琴手的共鸣低吟,至今仿佛都还在他的耳边回响。但是现在,那个耀眼出众的青年已经有了独自一人领导一整个乐团的能力,并且演绎出了这样一番优美动人的乐曲。

    他进步得很快,不……是进步得太快!

    这样可怕的进步速度,即使是闵琛,都感觉到了无比的震惊,同时也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

    当最经典的几首唱曲结束后,丹尼尔也毫不吝啬地给予了掌声。而等到整场歌剧结束时,观众席后方爆发出了一声赞美的“bravo”,接着,便是轰鸣般的掌声。

    丹尼尔一边鼓着掌,一边赞扬道:“克多里,他们的演出真的是很不错。我想就算是和维也纳国家歌剧团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了吧?这出《费加罗的婚礼》我已经有很多年没听过,再一听,也是十分优美啊。”

    克多里点头回答:“嗯,演员的唱功还是可以的。而且,等进行到第二幕的时候,乐团的伴奏已经非常齐整出色了,让这场歌剧更为优秀了一些。”顿了顿,他又笑着道:“如果说安吉尔就是这个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那么……我还是感到了一些压力的。”

    丹尼尔闻言,挑起一眉:“你担心他以后某一天会超越你?”

    克多里无奈地摊手:“你觉得那一天会很遥远吗?”

    丹尼尔对弦乐器的了解真的很一般:“小天使今年可才22岁,你当初进入柏爱的时候都已经25岁了。如果说小天使能超越当年的你,我觉得再过一两年还是有可能的,但是如果是现在的你嘛……这根本不可能吧。克多里,不要对你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啊。”

    没有反驳丹尼尔的话,在骤然亮起的灯光下,克多里一边微笑着颔首,一边抬头与坐在对面的男人相视了一眼。

    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柏爱的首席指挥和首席小提琴手竟然在这一刻达成了一个共识——

    或许,那一天真的不遥远了,而他们都必须更加努力了。

    全场的演出结束后,观众席里响起了热烈的安可声,无数人齐刷刷地高喊着安可,于是帕雷森剧院乐团和演员们便为这些热情的观众们再演奏了一段经典唱曲。

    闵琛并没有听完这首安可曲,趁着灯光还没有完全亮起,他们三人就弓着身子、悄悄地离开了剧院。

    丹尼尔和克多里先开车离开了,而闵琛则是看着路标,向帕雷森剧院的后台寻找过去。眼见着就快进入后台了,他迈步向前,才走一步……

    就被拦下了。

    守在后台与前场间的安保人员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了这个男人一眼,只见后者用一顶黑色的礼貌遮挡住了大半张面容,仅仅露出了半个下颚。

    ……打扮得这么鬼鬼祟祟,肯定不是好人!

    高大强壮的黑人安保严厉地说道:“这位先生,前面是工作区域了,请您回头吧。”

    闵琛稍稍迟疑了一下,接着抬首看向了对方,低声说道:“我的……朋友在剧院乐团里工作,我来接他。”

    那安保人员只是迟疑了一瞬,接着便重重地摇头:“这位先生,您可以在场外等您的朋友。”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闵琛直接摘下了帽子,眸色微凛:“我是奥斯顿·柏特莱姆,我与乐团首席华尔斯先生有约。”那语气淡定从容,带着一股优雅清贵的气质。

    在看到对方面容的那一刹那,只见这安保人员惊骇地睁大了瞳孔,良久,他才眉头一蹙,疑惑不已地问道:“请问……奥斯顿·柏特莱姆是谁?”

    脸上有点疼的闵琛:“……”

    歌剧厅外,一个俊美淡漠的男人正与高壮健硕的安保人员双目对视着,两人就这么僵持了许久,最终还是帕雷森剧院的一个工作人员从这里路过,一个不小心注意到了这奇怪的场景,才打破了沉寂。

    “奥……奥斯顿·柏特莱姆先生?!!!”

    闵琛镇静淡定地颔首:“你好,我想进后台找一下朋友。”

    “好……好的!!!请您跟我来!!!!”

    闵琛将礼貌缓缓放在了胸前,向那位摸不着头脑的安保人员礼仪十足地鞠了一躬:“你很尽忠职守。”接着,他便迈了修长的腿,跟在那位工作人员的身后向后台走去。

    瞧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作为乐团首席小提琴手,戚暮与指挥华尔斯先生代替乐团众人,在舞台上与观众一起鞠了躬后,才起步走回了后台。他刚进入后台,就为那围聚在一起的人群而愣了一瞬,再走近一些,便可以听到——

    “柏……柏特莱姆先生,我很喜欢您的《黑夜海啸》,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柏特莱姆先生,我特别喜欢您去年在柏林指挥的那场音乐会,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柏特莱姆先生,其实……其实我是克多里的忠实粉丝!请问您能帮我转告对他的敬仰之意吗,我是帕雷森剧院乐团的卡罗夫!”

    ……

    有些人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而有些人则是未见其人先闻别人的声。

    戚暮拿着自己的小提琴站在人群的最外层,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走开去好呢、还是走进来好。就在他踌躇迟疑的时候,乐团一个长管手发现了他的踪影,高声呼喊道:“嘿,小七来了,小七来了!”

    在众人的一阵惊讶声中,如同摩西分红海似的,给戚暮让开了一条道。

    只见在那道路的尽头,一个冷峻优雅的男人正端坐在一张临时小桌板面前,转首向戚暮看来。在那桌板上,放的密密麻麻的是各种笔记本、签字本,最夸张的是有的还放了一两张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破破烂烂的纸。

    在戚暮来之前,闵琛已经签了一大半了,当青年来了之后,他手腕再稍微动作了一下,一个潇洒漂亮的“闵琛”两字便出现在了最后一个签名本上。

    毕竟闵琛没有听最后一首安可曲,因此当他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后台的时候,剧院的演员们和乐手们都仍旧在台上表演。而等到安可曲结束后,当乐手们稀稀落落地走回来时,闵琛正站在功勋墙前看着这个乐团的表彰记录。

    用某种不恰当的比喻,当乐团的第一个成员发现了这位“不速之客”的时候,他的双眼顿时放射出了狼一般幽绿的光芒,整个人都呆站在了原地。

    第一个人停下来了,第二个人停下来了,第三个人、第四个人……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句“奥斯顿·柏特莱姆先生?!”

    紧接着,便是戚暮看到的这“一群饺子皮包住饺子馅”的情境了。

    原本见着这番景象时,戚暮便觉得十分无语,他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还没张嘴,便听乐团的一个小提琴手别扭地道:“小七,原来你认识柏特莱姆先生也不告诉我们呀!我可是最喜欢克多里了呢!哼,明天一整天不理你了!”

    下一秒:“就是就是,我也超级喜欢柏特莱姆先生呢,小七你一点都不可爱了!明天不理你!”

    “我也是,明天不理你了,小七!”

    “加我一个、加我一个,小七你这还藏着掖着,真是大大的坏啊!”

    ……

    这么一番话说完,戚暮陡然发现自己明天竟然连一个可以说话的对象都没有了。他哭笑不得地举手作投降状,连连道:“是是是,是我的错……要不,明天我也不理大家了?”

    众人异口同声:“不允许!!!!”

    戚暮:“……”

    这差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

    话虽如此,等到乐团成员们散开的时候,闵琛与华尔斯先生稍微打了个招呼,他便和戚暮一起先行离开了。帕雷森剧院是维也纳的本地剧院,这个乐团几乎只是为自家剧院的演出服务,因此闵琛对这个剧院、以及他们的乐团并不是非常熟悉。

    维也纳冬夜的街道被寒风呼啸地刮过,青灰色的地面上仿佛映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花似的白霜,光是用肉眼看着都觉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当戚暮和闵琛并肩走出剧院后台、向最近的停车场而去的时候,这一小段不过500米的路程也让天生畏寒的青年忍不住地缩了缩脖子,将自己缩在了温暖柔软的羊毛围巾里。

    这条围巾戚暮非常喜欢,是柏爱巡演到斯德哥尔摩的时候,闵琛特意寄回来的。按照后者的说法,他的母亲经常到那家老店定制围巾、手套,那儿的手艺很不错。

    “很冷吗?”闵琛望着青年畏缩的模样,低声问道。

    戚暮抬首看向对方,只见男人仅仅穿了一件薄薄的大衣,连双手都十分自如地放在口袋外,面色淡定正常,完全没有一点畏寒的意思。

    看着这家伙面若冰霜的模样,戚暮恍然大悟:冰块当然不怕冷了啊!

    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一丝有趣,戚暮翘起唇角,低笑道:“嗯,也不是特别冷,就是手有点冷……”

    说到这,戚暮忽然顿住,然后赶紧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副羊毛手套,一边给自己戴上,一边笑着说:“我都忘了你给我织的手套了,虽然模样长得是有点像护腕了,但还是非常暖和的。对了,你不怕冷?”

    眼见着青年即将戴上最后一只手套,闵琛飞快地将抢过那手套,套上了自己的右手。在青年惊诧不解的目光中,闵琛将伸出左手拉住了他冰凉的右手,薄唇微勾:“我怕冷,手套……给我戴吧。”

    戚暮:“……”

    你先把手套戴好再说话好吗!

    虽然心中是觉得好笑,但是戚暮并没有甩开闵琛的手。

    夜色低垂,在去往停车场的这条路上,路灯昏暗,几乎也没什么行人。因此,他大大方方地牵起了这个男人温暖炙热的手,感受着那灼人的温度,连心脏都暖了几分。

    “说到手套,我今天刚到乐团的时候呢,很多成员都调侃我来着。”

    闻言,闵琛挑起一眉,重复道:“调侃?”

    “嗯,他们说……小七啊,你这手套也长得太好看了吧,真可爱。”顿了顿,戚暮又笑着道:“所以呢,我当时就这么回复他们:我家爱人织的,不可爱吗?”

    闵琛的手指微微缩紧,在青年微凉的掌心滑了滑。

    正好两人已经走到了停车场,戚暮便停下了脚步,转首看向那个俊美挺拔的男人,笑道:“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回复我的吗?”

    闵琛俊眉微蹙,思索了会儿,道:“很可爱?”

    戚暮先是摇头,接着又点点头,道:“确实是很可爱,但是他们说——‘小七,你的女朋友真可爱’!”望着男人一下子抿住的嘴角,戚暮想起了自己刚才在后台里突然看到对方的模样,眼神渐渐温柔起来。

    他知道,这个男人很怕麻烦,但是他却为了自己,安安静静地坐在帕雷森剧院的后台,签了数十份签名。他很不喜欢吵闹,却能够有礼貌地回复每一个成员的问题,甚至记住每个需要向克多里等人问好的成员的名字。

    想到这,戚暮仿佛感觉到一阵暖流从心口,顺着每一根细小的血管、与血液一起,向身体的四周蔓延过去。即使是寒风,也不能驱散这股暖意,戚暮也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下一秒,他稍稍踮起脚尖,在男人的薄唇上落下轻吻。

    黑暗中短暂的相触后,青年俊秀漂亮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他语气温和:“我觉得……我的女朋友,真的很可爱,我也非常非常非常地爱他。”

    微微睁大的双眸里倒映出了惊讶,闵琛垂首望着眼前淡笑着的青年,片刻后,他紧拥住了对方,深情温柔地映下了一吻。

    在漆黑隐蔽的停车场里,两个挺拔清俊的男人正拥抱着相吻,那吻缠绵温柔,耳鬓间的厮磨都仿佛在对待最心爱的易碎珍品。

    维也纳的寒夜带着欧洲少有的凄寒,但是在这样的冬夜里,只要拥有了对方,就不会有任何的寒冷。高级公寓的卧室里传来床板吱呀的声音,夹杂着青年害羞压低的呻|吟,和男人低喘沉重的**。

    当朝阳带着灿烂的光辉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时,人们欢笑着迎接着新一天的光明,而戚暮便带着“某只大型犬类”一起遛弯。他们跑过了香布伦宫,跑过了圣特斯凡大教堂,绕着蔚蓝色的多瑙河,望着湖面上粼粼的波光。

    当结束这一天的晨练时,戚暮出发去往帕雷森剧院,而闵琛则向柏爱的临时排练厅而去。

    临走前,戚暮忽然想到:“明天剧院就要开始放假一个月了,正好我也没事了,要不我明天也去排练厅看看你们的排练?”

    闵琛正在整理衣袖的动作倏地一怔,然后他点头道:“好。”

    没有想太多,戚暮给了对方一个轻吻后,便先起步出门了——他还需要赶地铁。

    而戚暮永远不知道的是,他这简单的一句“我去看看你们的排练”,却让整个柏爱的成员们度过了怎样生不如死的一天。

    “第二小提琴组的第三段低音,再来一遍,需要我让克多里给你们示范吗?”

    “理查德,你是不会吹黑管了吗?需要我来教你怎么吹吗?”

    “莫斯特,你的脑子是扔进多瑙河了吗?快、快、快,你懂“快”这个字怎么写吗?”

    ……

    柏爱众人:“qaq!”

    明明已经很出色了啊,指挥你这根本就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啊!!!

    全乐团

第一百四十七章

        森寒料峭的冬日,已经悄悄地来临。悠长如玉带的多瑙河上弥漫着薄薄的雾气,虽然不曾结冰,但是那寒意已经透过冷白色的河水,表现出来。

    维也纳爱乐乐团作为这个国家最顶尖的交响乐团,坐落于多瑙河畔的一栋复古欧式建筑中。白色的大理石柱将恢宏大气的圆拱形大门顶立起来,巴洛克风格的浪漫多情,在每一个细小的雕刻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已经临近年末,维爱自然也要准备起自己的全球巡演来。

    半个月前,一场滔天的丑闻席卷了整个维也纳、甚至是整个世界乐坛,但是,这照样撼动不了维爱业内伟岸般的地位。

    除了少了一个不合格的小提琴首席外,整个维爱依旧热闹非凡,没有一丝变化——变化或许还是有的,很多成员们脸上的笑容都更加真心了一些。

    第二天就要出发进行巡演了,今天的预演结束后,成员们便纷纷收拾着东西打算回去做最后的调整。而多伦萨先生的休息室里,也迎来了一位意料之中的客人。

    “多伦萨,我们也认识几十年了,我不想瞒你……我认为乐团还是早点找一名新任首席比较好。”说话的是维爱的副首席安东尼先生,他也接过了扎耶夫的职务,目前是乐团的暂任首席。

    安东尼大师今年七十二岁,即使是放在世界小提琴界,也照样是大龄音乐家了。他头发花白,脸上皱纹沟壑,岁月的痕迹非常明显,虽然身体还算健硕,但是已然不能再适应长时间的乐团排练了。

    所以在扎耶夫出事前,安东尼早就已经决定从乐团退休,成为一名自由的小提琴家。

    闻言,多伦萨大师叹了声气,无奈地说:“安东尼,一个优秀的首席小提琴家并不是那么好找的,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安东尼也明白多伦萨先生的困境,他摇摇头,叹气道:“多伦萨,我明白自己的水平。如果是十年前我能够带领乐团进行演出,那我会很高兴,并且加倍地努力。但是多伦萨,现在的我却没有那么一副健壮的身体了。我想……我只能再给你三个月了。首席的工作压力和强度太大了,我恐怕无法多承受下去。”

    成为维爱的首席?

    这是每一个小提琴家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但是安东尼先生知道,他是真的没有这个精力和毅力担任乐团的首席了。因为荣耀越大、地位越高,就代表了更加艰巨的任务和职责。

    安宁寂静的指挥休息室里,多伦萨先生沉默了许久。最后,他终于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好吧,安东尼,三个月以内,我想我会先为你找一位优秀的副首席,分担分担你的任务。希望你能坚持一下,指导他一些成为首席的经验,这样对我们的乐团会更好。”

    安东尼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窗外的多瑙河一如千百年前一样的,缓缓流淌着,也见证着这个世界顶级乐团的人员交替。

    ---------

    帕雷森剧院是维也纳的本地剧院,这也就意味着他的成员们大多都是本地人。他们很少会去世界各地进行演出,工作量还是比较轻松的,当然,假期也很多。

    来到帕雷森剧院的一个半月后,戚暮迎来了他工作以后的第一个长假。

    正如同他前一天所说的一样,假期开始后,他并没有立即放松自己,而是跟着闵琛到了柏爱的临时排练厅,打算从这个顶尖乐团的日常排练中,吸取一些经验。

    柏爱在维也纳的临时排练厅,是在音乐之友协会大楼三楼的一个中等音乐厅。

    这是一个能容纳三百名观众的音乐厅,仿制的金色|大厅的建筑布局,同样的金黄色鎏金天花板,同样炫彩靓丽的绘图壁画,十分具有古典主义的风范。

    当戚暮跟在闵琛的身后进入排练厅的后台时,他好奇地打量了这个音乐厅许久。

    戚暮上辈子和维爱在音乐之友协会大楼进行排练的时候,用的是另一座中型音乐厅,他倒是没来过这座仿金色|大厅的音乐厅,因此不由多看了几眼。

    其实戚暮这样的行为倒也算是正常,绝大多数音乐家在刚刚进入音乐之友协会大楼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地心潮澎湃,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欣喜。

    这里可是音乐圣地维也纳最为神圣庄严的地方,能够来到这里进行演出,是每一个音乐家一生的荣耀。

    当然,等戚暮正式见到了柏爱的成员们时,他惊讶地发现这些成员们各个都低着头,严肃正经地准备着自己的乐器,整个后台仿若是一个庄严肃穆的教堂,没有一个人出声谈话。

    戚暮:“……”

    走错地了?

    戚暮正疑惑着,忽然便见到克多里拿着小提琴从另一侧的房间里走了出来。见到戚暮,他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然后笑着迎上来:“原来……你今天要来旁听吗,安吉尔?”

    这话如同惊雷落地,刚刚还板着脸、一脸正经的柏爱成员们纷纷抬头向戚暮的方向看来。接着,便是叽叽喳喳的讨论声,用各种各样的语言响起——

    “诶?!今天小天使要来吗?怎么没人说啊?”

    “哦,小天使来了……难道是上帝听到我昨天晚上的祈祷了吗?”

    “这简直就是天堂啊,一定是老天听到我们的呼唤了!”

    ……

    这些话里,戚暮只能听懂英语、德语和少量的法语,不过片刻,却听一个人惊道:“等等,难怪我觉得奇怪,你们说指挥昨天突然……咳咳,难道是因为要迎接小天使的视察?!”

    柏爱众人:“……”

    下一秒,戚暮便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射向了自己。那目光中,有的包含着悲痛叹息,有的包含着甜蜜期待,可谓是复杂深刻,比哥德巴赫猜想还要难解。

    戚暮:“……”

    仍旧是齐刷刷的目光。

    戚暮:“……我脸上有什么吗?”

    柏爱众人:“qaq!”

    小天使,你就是甜蜜与痛苦的折磨啊!!!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等到戚暮表示,自己接下来几天会一直来这里、吸取大家排练时候的经验时,柏爱众人是哀嚎遍野,仿佛预见了自己未来几天悲喜交加的人生。

    见着他们这副“小天使,你不懂我们的悲伤”的表情,戚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等到上午的排练结束后,他一边吃着简易的快餐,一边好奇地问道:“闵琛,柏爱的成员……是不是不欢迎我来啊?”

    不等闵琛反应,一旁的丹尼尔立即重重地摇头:“不不不!小天使,你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你要明白他们热烈欢迎你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呆在乐团的心情。当然……你可千万不要来一天、走一天,要时时刻刻紧盯着啊!”

    戚暮:“……?”

    丹尼尔又解释道:“你想啊,小天使,学习经验这种事情当然是要学习得全面全套了。或许就是你休息转眼的那一刹那,就漏掉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或者是失去了一个启发灵感的机会,你说对不对?”

    听着这话,戚暮思索了一会儿,越加觉得十分有道理:“丹尼尔,没想到你还挺有这方面的经验的?”

    闻言,丹尼尔干笑几声:“哈哈哈哈,只要小天使你能学到东西,就好了、就好了!”

    金发经纪人的脸上是一片灿烂的笑容,但是在某个男人淡漠冰冷的目光中,他却早已在心中内牛满面。

    大家,我已经尽力为你们做了更多的事情了啊,以后……就看你们自己的了啊!

    接下来的几天,柏爱众人真是恨不得为他们伟大的乐团经纪人立上一块功德碑,在上面刻下几个大字: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天堂的使者!

    五六天的时间里,戚暮每时每刻都在认真观摩着柏爱排练时候的情景,学习他们的经验。大多数时候都是闵琛亲自站在指挥台上,指挥乐团进行排练,有的时候则是由克多里代劳。

    不过无论是由谁来主持排练,柏爱众人们纷纷表示——

    这是他们经历过的最美妙幸福的五天!

    在这段日子里,他们仿佛感受到了温煦柔和的春风。再也没有了任何毒舌的指责,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小心翼翼,虽然偶尔还是会发生一些小失误,但是指挥却只会语气温和地点出他们的错误,甚至鼓励他们更加努力!

    鼓励啊!居然是鼓励啊!!!

    不是斥责,而是鼓励啊!!!!

    这是人类的一小步,却是他们柏爱所有成员的一大步!

    在第五天的下午茶休息时,闵琛和丹尼尔去会议室商谈明天演出的情况,而克多里则带着戚暮在排练厅外的小咖啡室里,悠闲地度过美妙的午后时光。

    所有成员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就连克多里都轻笑着对戚暮感慨道:“小七,其实我到现在也真正发现了,你大概真的是上帝派下来的小天使吧。”

    不明所以

第一百四十八章

        咖啡室里光线明亮,环境清幽。

    当很多柏爱成员纷纷结束了自己的下午茶、打算再去练习一下的时候,他们走到门前的位置与戚暮和克多里打了招呼,不过多久,安静的咖啡室里只剩下了这两个还算悠闲的人。

    戚暮毕竟是旁听,没有排练的他不需要做太多的事情。而克多里则是实力出众,可以任性地多休息一会儿。于是,两人就这样在咖啡室里聊了会儿天。

    克多里确实是一个脾气温和的人,他早在戚暮来到排练厅的第一天,就发现了“戚暮对柏爱并不熟悉的事实”,并且在之后,很体贴地为戚暮创造了很多与柏爱成员们交流的机会,让他真正地融入到了这个乐团。

    和这样一个脾气好的人说话,戚暮感到十分自在:“……所以说,克多里,原来你最喜欢维尼亚夫斯基的曲子了?我真是没想到,我以前经常听你演奏的都是门德尔松、萨拉萨蒂的曲子,倒是很少演奏维尼亚夫斯基的。”

    克多里面相俊秀,虽然不是十分出众,却让人看得很舒服。尤其当他笑起来的时候,更有种春风般的赏心悦目:“嗯,我很喜欢维尼亚夫斯基的乐曲,但是很可惜……小七,我倒是不怎么擅长他的曲子。”

    每个音乐家都必然有自己最擅长与不擅长的分别,比如戚暮最为擅长的是帕格尼尼的曲子,那些高难度的炫技技巧在他的手中,简直如同儿戏。又比如埃弗拉先生不擅长巴赫的风格,毕竟他无法掌控那样沉甸甸的庄重感。

    戚暮明白地点点头:“嗯,但是克多里,你的小提琴真的很棒,我很早就很喜欢你的音乐了。”

    “谢谢你的喜欢,小七,其实我也很喜欢你的琴声。”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就在他们打算起身结束这场愉快的谈话时,克多里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他微微惊诧地拿起手机看了看,接着,白皙俊秀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无奈宠溺的笑容。

    见状,戚暮的脑中忽然闪过一抹灵光,等到克多里回复了信息过后,他才笑着问道:“你的心情似乎忽然变得很好,克多里,我可以知道……刚才是你的爱人的短信吗?”

    稍稍愣了一瞬,克多里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失落,接着他又很快掩饰过去,笑道:“猜错了,小七。刚才是我的好朋友的短信,似乎他最近回到了欧洲,所以给我发了条短信说一下。”

    戚暮有些惊讶地打量起身前笑得一脸温和的克多里,却见对方神情自若,仿佛并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再想太多,戚暮便和克多里一起回到了排练厅。

    当天下午的排练是由克多里主持的,戚暮非常认真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下了一些注意要点。这些经验不仅可以对他未来的小提琴生涯起到指导作用,就算是目前在帕雷森剧院乐团,戚暮都能够经常利用到这些宝贵的经验。

    柏爱确实是一个足够出色的乐团,他们的每一个成员都能在自己的岗位上,演奏出最出众而又最合适的音乐。

    等到傍晚开始预演的时候,三首交响乐气势恢宏地落入尾声,就连一向挑剔苛刻的闵琛都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似乎也为这群家伙出彩优秀的表演而感到了惊艳。

    戚暮挥动着手中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下最后一段注意点。此时的他也不由地为刚才那首《第九交响曲》而感到震撼——

    即使只是一场排练,这个乐团照样发挥出了卓越非凡的实力。

    拥有这样的实力,还坚持不懈地练习与奋斗,无怪乎“世界第一乐团”的称号会落在这支乐团的身上。

    在第二天的音乐会开场前,戚暮仔细认真地对爱人挑选了一条深紫色的领带。

    这是他们正式在一起后,戚暮第一次在现场聆听闵琛的音乐会。四个多月前,他们刚刚在一起不过几天,就遭遇了阿卡得教授“棒打鸳鸯”的分别,而如今,戚暮手指灵巧地为这个男人系上领带,目光专注凝重。

    就算是再怎样经验丰富的音乐大师,当他要上台进行表演的时候,即使是再小的舞台,那也是一场戒备警然的大战。更何况,这是金色|大厅。

    深紫色的领带平滑齐整,俊美矜贵的男人微微垂眸,望着眼前的青年。只见戚暮神情郑重地帮他整理着领带,将宝石领带夹扣上,食指和中指并拢,将皱起的地方抚平。

    闵琛眸子微眯,道:“你很紧张。”

    戚暮也不反对。

    闵琛薄唇微勾:“比我还要紧张。”

    将所有的准备都确实完成后,戚暮抬眸看向这个面带笑意的男人,眉头一挑,反问道:“又不是我上台演出,我紧张什么?”

    闵琛淡笑不语,避开了这个话题:“明天我就要回柏林了,后天就要演出了,时间很紧张。”顿了顿,他又道:“机票我已经让丹尼尔定好了,戚暮……和我一起回去吧。”

    那声音低沉磁性,在狭小僻静的衣物间里响起,又刻意地压低了几分音调,便如同海妖魅惑的低吟。恰恰此刻闵琛又故意倾身上前,让自己的声音在青年的耳畔响起。

    以戚暮的耳力自然听出了对方故意的压声,他哭笑不得地将这个突然倾身压过来的男人推到一边,然后道:“你都买了机票了,我能说不去?好了好了,演出都快开始了,你再不去就要迟到了。”

    等到闵琛去车库里取车、先行下了电梯以后,戚暮一边将厚厚的羊毛围巾戴上,一边不由自主地想到:刚才……他真的很紧张?

    或许是吧,他真的是非常紧张。

    上辈子除了作为维交副首席登上过金色|大厅外,戚暮就再也没有机会踏上过那个舞台。而如今,即使是坐在观众席上去听一场音乐会,他都忍不住地为闵琛感到紧张。

    想到这,戚暮忽然想起了那把被所在瑞士银行保险柜里的小公主。浅色的瞳孔微微缩了缩,等到开门、走进电梯里后,戚暮早已目光坚定地勾起唇角,做出了对未来人生的决定。

    他的人生才刚刚起步,而这第一步,就是——

    迎回小公主。

    ----------

    《柏林爱乐乐团再登维也纳,音乐会圆满成功!》

    《柴可夫斯基之夜,柏爱音乐会好评如潮!》

    《柏爱音乐会:一首深沉悠扬的柴可夫斯基颂歌》

    ……

    当这场音乐会结束之后,戚暮坐在维也纳国际机场里,随意地翻起了一些被工作人员放在机场报刊架上的杂志报纸。

    维也纳不愧是全球的音乐之都,每当一个世界乐团来到这里进行演出后,当地的音乐媒体都会蜂拥而至,对该音乐会进行全角度的报道。

    无数高水准的乐评、无数高质量的新闻报道,这个城市简直是在以对待政|治的态度来对待古典音乐,不……

    是比对待政|治,还要再严肃百倍!

    看完了《维也纳之声》给予的高评价赞美后,戚暮笑着将那份杂志放在了一旁,然后转首看向了坐在身旁的男人,道:“刚才这篇文章里说:‘柏爱将柴可夫斯基的音乐,用最严谨认真的方式演绎出来’。不过我昨晚可听到……有一个音和排练的时候不一样?”

    宽敞明亮的机场候机室里,无数游客来来往往。戚暮和闵琛并没有与柏爱众人坐在一起,他们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闵琛特意戴上了一副大大的墨镜,在角落的阴影里,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鬼祟”的男人。

    听到戚暮的话,闵琛俊挺的眉头微微蹙起,低声道:“埃罗夫拉快了一个音。”

    埃罗夫是柏爱第一小提琴组的成员,昨天晚上的音乐会结束后,他就抖抖索索地不敢看闵琛的视线,今天早上大家一起来到机场的时候,他更是恨不得找个地洞将自己埋进去。

    想起了那个可怜的小胖子,戚暮无奈地笑道:“好吧,你还是忘了这件小事吧。埃罗夫演奏的确实是正确的柴可夫斯基,只是你给他的谱子和原谱上有一个音的区别,他拉了这么多年的柴可夫斯基,一不小心忘了你的改编,也是很正常的。”

    闻言,闵琛薄唇微抿:“是他发生了失误。”

    戚暮哭笑不得地说:“喂,明明是你想要做出一些微小的改变,好不好!我以前可没见过哪个指挥家还在演出时自己动手改音乐大师的曲子的啊。这位先生,你改的可是柴可夫斯基、柴可夫斯基!不是隔壁家司机,知道吗!”

    闵琛:“……他要是隔壁家司机,我都不会改编了。”

    戚暮:“………………”

    小心柴可夫斯基的乐迷跑上来揍你啊!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戚暮却也明白,每个指挥家都有自己不同的风格,想要将一首曲子表现得最为完美,有时候改动一两个音阶也是正常不过的。

    因此,当两天后,柏爱在柏林的最后一场演出也圆满成功的结束后,戚暮坐在观众席上望着那个站在聚光灯下的男人,忍不住地微笑鼓掌。

    确实,和闵琛说的一样,即使只是一个小小的音,但是当作出了这些改变后,这都是属于他奥斯顿·柏特莱姆的、最独一无二的柴可夫斯基《第六交响曲》。

    舞台上,俊美挺拔的男人在一众观众中,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自己最心爱的青年。

    而舞台下,戚暮抬首与对方双目交汇,俊秀的面容上是

第一百四十九章

        在柏爱的柏林巡演结束后,戚暮只呆了一天,就离开了柏林。

    在机场和某个一脸闷闷不乐的男人道别时,戚暮无奈地看着对方,道:“好了好了,你只是请了半天的假,可得早点回去。在圣诞假到来之前,你和丹尼尔得把柏爱的事情处理好,不是吗?”

    明亮宽广的机场里,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们行走匆匆。闵琛穿着一件浅黑色的长衣站在安检口前,狭长的凤眸垂下,认真专注地看着眼前的青年,只见后者无辜地眨眨眼睛,仿佛在说:是你很忙,不是我哦。

    长长地叹了一声气,闵琛道:“在外照顾好自己,听说最近巴黎降温了。”

    戚暮笑着举起了垂在胸前的围巾,道:“拿围巾裹紧了就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后,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因此只是轻轻地拥抱了一下,便正式地分别了。临行前男人手指轻巧地将一串钥匙偷偷放入了青年的口袋里,等到戚暮上机后收到那条短信时,真是不知该笑该哭。

    闵琛:【钥匙放你口袋了,去巴黎记得照顾好自己。】

    ……

    属于温带海洋性气候的巴黎,即使是到了寒冷的冬天,也始终湿润温暖,几乎从未有过零度以下的天气。银白色的飞机稳稳地停在了戴高乐机场,当戚暮走下舷梯的时候,那扑面而来的咸腥海风带来了英吉利海峡的气息,让他感到不由轻笑起来。

    ……还说巴黎降温了?

    不是照样比柏林暖和。

    这是戚暮从学院毕业以后,第一次回到巴黎。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但是当戚暮再次走在戴高乐机场的时候,却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离开过。

    戚暮熟门熟路地坐地铁来到了最邻近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的地方,他这次来只带了一个小行李箱,因此此时便随意地拉着行李箱往学院走。

    走过自己曾经租住过的那间公寓的街道时,街头那家“爱你”面包店的老板惊讶地看着忽然出现的青年。戚暮与他交谈了一番后,被对方趁机塞了一根硬邦邦的法棍。

    再等戚暮走过鲜花店的时候,腼腆害羞的维娜更是激动地捧给了他一大束的向日葵。在戚暮的盛情谢退下,她失望地又拿出了一枝滴着露水的白百合,递给了戚暮。

    于是当戚暮走到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的门口时,他左手拎着法棍和行李箱,后手拿着一枝鲜嫩欲滴的白百合。清雅的芳香充盈在青年的四周,温暖的冬日午后阳光让这副画面显得更美妙几分。

    此时的学院正在午休,宽敞平整的大草坪上并没有几个人,等到戚暮走近小提琴系的小楼时,才有几个学院的学生惊讶地和他打招呼,非常兴奋地欢迎他的回归。

    等走到那条长长的走廊时,戚暮已经将刚才买好的巧克力拿了出来。

    即使是在午休时间,导师们的琴房里仍旧能听到各式各样的优美旋律。比如戚暮在刚走到德兰的琴房旁时,就听见这个瑞士小伙正在演奏舒伯特的《小夜曲》。德兰的水平在这两个月里也有了明显的提高,至少他对颤音和高音转变的把握,更加熟练了一些。

    戚暮并没有打扰德兰的练习,他径直地走到了走廊尽头的阿卡得教授的琴房。

    走到门口的时候,戚暮还是犹豫了一会儿。但是最终当他推开门时,望着那干净到仿佛多日没有人呆过的琴房,戚暮无奈地叹了声气,转身向阿卡得教授的休息室走去。

    走到休息室门口的时候,戚暮已经听到了一阵轻缓舒悦的琴声。

    当他轻轻敲门、得到对方认可后,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俊秀挺拔的青年笑着站在门口,因为逆光的缘故,他的身遭映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仿若蝉翼一般轻盈脆弱。

    阿卡得教授手中放唱片的动作彻底地顿住了,他望着门口站着的青年,双眼慢慢睁大。不知过了多久,这位老人慢慢地瘪了嘴,道:“你这孩子,怎么来巴黎也不和老师说一声……真是太不像话了!”

    话语里虽然是谴责的意思,但是阿卡得教授的两眼却微微湿润。

    见到这位老人如此模样,戚暮清挺的眉峰慢慢舒展开,他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巧克力礼袋,道:“老师……我回来了。”

    既然已经见面了,那么师生俩自然有很多话要说。

    掩去了关于罗遇森和扎耶夫的事情后,戚暮将自己在维也纳的经历告诉给了自家老师。

    当听说戚暮在帕雷森剧院担任首席、并且连续一个月场场爆满后,阿卡得教授挑了挑眉毛,道:“小七混得不错啊,怎么没听兰斯那家伙和我说起这件事,他真是太不负责了!”

    戚暮却是哭笑不得:“老师,兰斯先生已经很照顾我了,他还亲自将我介绍给了华尔斯先生,要不我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地进入帕雷森剧院呢?”

    虽然有自家可爱的学生给兰斯大师说好话,但是阿卡得教授还是在心里默默地给老朋友记上了一笔。

    师生俩这一聊,太阳便已入西山,窗外的天空上布满了一层绚丽多彩的晚霞。

    戚暮自然没有住进闵琛在巴黎的家中,因为阿卡得大师在看到戚暮还提着行李箱的时候,就自作主张地让他住进自己的房子里。

    按照阿卡得教授的话就是:“你的公寓早就退房了,现在别浪费那个住酒店的钱了,住到我家去!对了,小七,今晚我们吃什么当晚饭呢?”

    其实戚暮一开始就打算在这段时间里,和自家老师多相处相处,因此他并没有住进酒店、更没有住进闵琛公寓的打算。他拎着行李跟在阿卡得教授的身后到了停车场,听到这话,戚暮不由苦笑道:“老师,您想吃点什么……我来做好不好?”

    阿卡得教授还谦让了一下:“这样不好吧,你毕竟是客人啊……”

    “老师,您和我哪儿还来的客人不客人呀!”

    有了个台阶下后,阿卡得教授顺顺利利地吃上了一顿美味的华夏家常菜。宫爆鸡丁、糖醋里脊,就是那最简单的麻婆豆腐,都让这位音乐大师笑得合不拢嘴,连吃了三碗饭。

    来到巴黎后的第二天,戚暮便跟在自家导师身后,重复了一遍他们刚相遇时候的旅行路线。

    还是这两个人,还是那一台重重的全画幅单反相机,戚暮走过了埃菲尔铁塔、走过了枫丹白露宫,走过凯旋门、走过卢浮宫。在这些熟悉而又美丽的地方,他拍下了无数的照片,有时还请路人帮他与阿卡得教授拍合影。

    在照片中,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笑得眼睛弯弯,俊秀漂亮的青年也十分欣悦地笑着。

    大半年过去了,8个月前,当戚暮在阿卡得教授的“逼迫”下游走这些地方,在拍下这些照片时,他始终无法彻底地放开自己,觉得一丝不自在。

    而在8个月后的今天,戚暮却真实地感受到了一种解脱与轻松——自由的气息即使不需要自由女神的传递,也能在这个美丽的天空下播散。

    当这两天的旅程走到最后的时候,坐在战神广场的台阶上,戚暮抬首看着广场上簌簌飞起的白鸽。一阵清凉的微风吹来,那一大片白色猛然起飞,遮天蔽日的景象让人惊奇。

    “小七,想吃什么口味的巧克力?”

    阿卡得教授的声音让戚暮倏地从那白鸽群飞的景象中回过神来,他转首看向对方,笑道:“老师,来点黑巧克力吧。您以前说心里苦、嘴上甜,这几天我真的很高兴,心里真是太甜了,也需要嘴上苦一点中和一下。”

    见青年将自己的话记得这么牢,阿卡得教授哈哈一笑,在巧克力纸袋里找了大半天才找到了一块小小的黑巧克力。

    两人在台阶上坐了很久,久到金黄的夕阳为矗立高耸的埃菲尔铁塔披上了一层金纱时,戚暮望着这样久违的美景,低声问道:“老师……上个月您告诉我,您又收了一个学生。”

    话到这里立即结束,戚暮没有再说下去。

    过了许久,阿卡得教授轻轻地哼了一声,道:“嗯,没错啊,我又收了一个学生。不过她最近请假回家了,人家小姑娘特别疼我这个老家伙,天天烧好吃的菜带给我呢!”

    听了这话,戚暮默不作声地转首看向阿卡得教授。只见后者仰着头看向天空,满脸的得意连藏都藏不住,但是那眼底深埋起来的失落,却让戚暮也无法忽视。

    在他离开巴黎的那一刻起,他便觉得……

    老师不会再收学生了。

    阿卡得大师今年已经过了70高龄,收学生原本就已经是一件很费神费力的事情了。说实话,当戚暮知道自己得到对方的承认、被收做学生的时候,他也是很惊讶的。之后为了让阿卡得教授不那么费心,戚暮也是抓紧时间好好努力,尽量不让对方操心。

    对于很多小提琴大师来说,他们的去世,便是漫长音乐生涯的结束。很少有人会收到称心如意的学生,将自己的衣钵传递下去,并且得到提升。

    接近生命尾声的时候,阿卡得大师能够毅然决然地收戚暮为学生,不要说是戚暮了,业内的很多音乐家也是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阿卡得大师脾气不好,为人很也很桀骜,但是偏偏是他,决定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花费心血去培养一个学生。这样的情操,是很多音乐大师都没有拥有的。

    培养一个学生,指导他的每一个细节技巧,将自己的人际关系交给他,甚至为他东奔西走,这些事情有时甚至会将一个老人给掏空。

    口中的黑巧克力有些微微发苦,良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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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065/ 第一时间欣赏古典音乐之王[重生]最新章节! 作者:莫晨欢所写的《古典音乐之王[重生]》为转载作品,古典音乐之王[重生]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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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音乐之王[重生]介绍:
陆子文出身贫寒,奋斗一辈子,年逾三十终于即将踏上那个象征着最高荣誉的金色|大厅,却在上台前一个小时却被爱人害死。再一睁眼,竟重生在古典音乐圈的堕落新星戚暮身上!谁用音符控制世界?谁又是古典之王?戚暮:征服了你,我就是古典之王!闵琛:……你开心就好。这是一个现代古典之王被重生而来的小提琴家撂倒的故事,报仇雪恨、重回巅峰,称霸世界古典乐坛之林!如果喜欢勤奋的日更福娃,可以包养福娃哟~→阅读指南:1、本文坚持日更不动摇,就是如此勤奋。2、本文坚持1手指很粗,必须爽文。3、作者不是音乐专业,资历也有限,会查阅资料,但是术业有专攻,阅读以娱乐为主,有错误欢迎点出求温柔抽打。4、本文架空时代,没有任何原型,请勿对号入座。5、最后,有萌哒哒的作者福娃在卖萌,不来个收收花花和么么哒咩=3=福娃已完结文和存稿文:通知:本文将于9月25日周五早上10点入V,届时放送万字更新哒!福娃承诺:坚持日更,保证质量!无论还有多少妹纸会继续支持福娃,福娃都会努力哒!最后,请盗文的给条活路好嘛,至少七章吧福娃的读者群:338675225,敲门砖是任意角色名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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