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见家长
武夷城防卫战结束的第三天，秦然终于来到了武夷城。
他在廊下，看着傻徒弟从那边飞奔过来给他一个抱抱，挂在他的身上。傻徒弟的喜欢从来不加以掩饰，就像廊外纯白的雪花从天上落下。
当然，他也很喜欢，心里很满足。试问，有谁不想有女孩子不加掩饰的喜欢自己呢，当这个女孩子还是他也喜欢的。这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之一了。
“师傅你怎么来了？”傻徒弟在他耳边问。
担心你，所以来了。秦然没这么说，他说道：“我过来看看。”
“嘻嘻！”李诗音傻笑一声，然后她想起什么，连忙从秦然身上下来，一把拉起秦然，往她刚刚出来的书房冲进去。
李诗音拉着秦然的手，站在李战的书安前，自豪地向李战大声介绍：“爹爹，这就是我师傅！”
什么情况下能确定自己在对象心目中的位置？看她是怎么把你介绍给朋友、亲人的。向李诗音这样自豪的，可以知道她对秦然有多满意，也可以知道，她对秦然会让她的家人满意充满信心。
然而……怎么说呢？
秦然此时是懵的。
没错，秦然此人，阴险狡诈、卑鄙无耻，有十分灵活的道德底线，心机城府比马里亚纳海沟还要深，但……人总是不止一面。
他同时还是李诗音记忆中的那个，腼腆、青涩、温柔的邻家大哥哥一般的师傅。
李诗音视角：她拜师那天，师傅用最温柔的笑拂去她对修行世界的所有惶恐；她第一次看药典，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醒来时，窗外明媚的阳光照进来，照在师傅身上，师傅安静的坐在阳光下看书。
这也是秦然，青涩、腼腆、温柔、细腻。
所以当他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谋划人家女儿四年，现在人家与他当面，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内心肮脏，不敢正面与人对视，竟想转身逃跑。
他不是没有想过会遇到这样的场景，但……女婿遇到老丈人时，那种心态怎么想都不会平稳。
李战闻言，急忙放下手里头的事，从书案后面站了起来。他仔细审视李诗音所说的她的师傅，那个传说中的神仙一般的人；那个据妻子分析、偷走了自己女儿心的人。
他对秦然的第一印象是，清秀。黑发白面，气质柔和，仿佛一个饱读诗书的书生。这与他预想中的强大、丹药、城府、神仙之类的词，一概不沾边。
至于说女婿……他此时腼腆的样子与自己女儿大方的样子比起来，谁是徒弟谁是师傅还不一定……
自家女儿娶他来当赘婿吧！
所以李战第一时间是有些小视这个师傅的。但幸好他不是一般人，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女儿师傅，自己女儿能那样强大了，这个师傅肯定不是凡人。
他没有依仗自己是李诗音父亲的身份，放低姿态，很谦虚的向秦然行一礼，道：“见过上仙！”
听到李战叫自己上仙，秦然才恍然自己修士的身份，他的心这才稳了下来。对的，自己是个修士，对面只是凡人。
“咳！”秦然干咳一声，但也没有依仗自己修士的身份，与李战还一礼，道“见过将军。”
于是到此，这对“准翁婿”初次见面的气氛显得温和。
李战从书案后走出来，与秦然笑道：“久闻仙长之名，方今才有荣得见真容……仙长还请这边坐。”
他一边示意秦然坐下，一边让人备茶。
秦然看了看边上的李诗音，又定了定神，和李诗音一起，顺势坐下。
在自家老爹面前，李诗音到底还是没有太嚣张。但她依然得意，给李战介绍道：
“爹爹，师傅可是道剑门丹峰首座哦，道剑门只有四座峰，而师傅就是其中丹峰的首座。然后师傅是道剑门第一炼丹师，炼丹可厉害了。我们一般用的丹药都是师傅炼制的。然后……然后，师傅懂得东西也多，师傅什么都懂……”
听着李诗音在李战面前夸自己、给自己说好话，秦然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着。
“仙长的丹药，老夫是见过的……墨老曾言，仙长的炼丹品阶，当在五品以上。”李战笑道。
秦然笑了笑，谦虚道：“我不过是略懂丹药而已。”
当话题提到了墨老，这个在前些天的守城战中牺牲的修士，书房内的气氛便由尴尬慢慢变化为低沉了。
秦然看了看李战，当先说道：“北楚和玄秦的胜负点，其实不在北楚和玄秦，而在云天门。”
见秦然聊起了战事，李战便顺势问起：“仙长有何高见？”
“将军不必叫我仙长，唤我名字便好。”秦然笑道。
李诗音也点头：“爹爹你喊师傅仙长很奇怪，师傅其实只有二十几岁，师傅很年轻的。”
“哈哈。”李战战术性笑一声，也说道，“你也不必称我作将军，叫一声叔叔便好。”
秦然便顺势叫李战一声李叔，而后继续说道：“北楚和玄秦的国力，原本是相差不大的，不过是噬极魔柳作乱时，玄秦的损失要小于北楚而已。但这点国力损耗，还不至于玄秦兴起吞并北楚的心。
“那玄秦皇帝不知怎么的与云天门达成了交易，这才是此时战事的关键点。
“解决了云天门的修士，就能解决北楚当前的困局。”
“那要如何解决云天门的修士呢？”道理李战都懂，可是解决方案呢？
“我目前正在调查玄秦国和云天门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秦然道，“不过李叔你放心，修士之间的事，都交给我来解决好了。你只需要负责军阵那边便好。”
在准老丈人面前，这家伙到底还是心态失衡了，大包大揽、拍着胸脯保证，这种在正常状态下的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事情。
秦然若是能解决修士的问题，李战别说是把李诗音嫁给他，把李诗文也嫁给他都成。
他不由大喜，道：“那就劳烦贤……你了！”
“可是师傅……”这时李诗音忽然举手发言道，“玄秦那边不只是云天门哎！”
“嗯？”秦然神色一变，急忙看向李诗音，问道，“还有谁？”
“我那天晚上跟云天门修士打架的时候，碰到了无垠剑宗的人。”李诗音道，“就是噬极魔柳那次，我们在仙遗之地遇到的那两个元婴期。”
秦然闻言，脸色大变，他瞬间知道李诗音说的是哪两个人了。而聪明如他，几乎是瞬间明白，那两个人是冲着他来的。
第327章 师傅你只能有我一个徒弟
同李战谈了好一会，从当前战事，到修士修行，到各个国家的宗门划分，再到各个国家的风俗习惯……总之，是天南海北的乱聊了一通。
末了，是有将士进来，有紧急事务要禀告李战，他们的初次谈话才算是结束了。
秦然带着快要睡着了的李诗音走出书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挥一把不存在的汗水。
见他这样，李诗音笑起来：“哇！师傅你紧张了！”
秦然瞪她一眼，不作辩解，问道：“你哥呢？”
“李诗文受伤了，现在还昏迷不醒。”李诗音回道。
“带我去看看……”
李诗音便带着秦然去了李诗文所在的卧室。
敲门进屋，屋里只有尉迟真在，她正靠着火盆做刺绣，李诗音进屋，与她介绍：“嫂子，这是我师傅。”
尉迟真起身行礼，道：“见过仙长。”
“嫂子不必多礼。”秦然回道。
听到秦然叫自己嫂子，尉迟真多看秦然两眼，又看了看李诗音，她以一个过来人的眼光，很轻松的看出这两人的关系有问题。
她便笑道：“仙长可真年轻。”
秦然回道：“叫我秦然便好。”
寒暄过后，秦然往床边走，与尉迟真道：“嫂子不介意我看看诗文吧？”
秦然是修士，尉迟真自然知道，她也听李诗文说过，秦然不像李诗音那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家伙，急忙让开位置，道：“麻烦仙长了。”
秦然笑着与她点了点头。他已经看出来了，李诗文这个气质温弱的小娇妻，其实聪明的紧，有一副玲珑心思。
他到床边坐下，先简单的检查了一番李诗文的外在，再才摸脉确定李诗文的内在。
好一会，他皱眉回身，盯着李诗音问道：“你给他喂了多少丹药？”
见秦然皱眉的样子，李诗音知道出问题了，她支支吾吾回道：“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秦然早该知道会是这个答案。
“我见他伤势、状态反复，给他喂了好多丹药……”李诗音道。
“乱来！”秦然忽然呵斥，“我给你的丹药是给你用的，品质都很高，其中的灵气、药力根本不是凡人能够承受的。”
“啊？”李诗音一惊，问道，“那那……那……我哥？”
秦然瞪她一眼，骂道：“平时叫你学些炼丹知识，叫你学些丹药知识，你偏不听。现在好了，给你丹药你都不会用！
“你知不知道，要是我不来，你哥就被你用丹药撑死了！”
李诗音是懂顺着杆子往上爬的，秦然这话她直接忽略前半截，问道：“师傅，我哥还有救吧？！”
这个泼皮无赖，秦然真的想拿皮鞭抽她，他指了指她，气得不想说话，直接回身去治疗李诗文。
秦然给李诗音自用的丹药，都是品质最高的。比如疗伤用的，以李诗音的体质，内外伤都能很快恢复，那以李诗文的体质，哪能受得住？
所以要治疗李诗文，得把他体内的药力提炼出来……幸好秦然的炼丹术是水练法，但凡他是火法炼丹，李诗文这回也得交代了。
……在战场上坚持一整夜，杀敌数百，没有死，最终却被自己妹妹用丹药撑死了，这怎么想怎么滑稽。
秦然唤出一个气泡，将李诗文包裹住，而后将体内的丹水唤出来，充盈整个气泡空间，将李诗文淹没。
他再以炼丹手法，把李诗文当药材提炼，将那些被他吸纳进肌理的药力重新提炼出来……
花费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秦然才把药力提炼完毕。他又将李诗文从气泡中放出来，而后使气泡缩小、缩小，将丹水抽走，最终得到一颗拳头大小的诡异丹药。
他把丹药砸给李诗音，问道：“是不是觉得丹药不要灵石？”
李诗音接住这颗巨大的丹药，嘟了嘟嘴，道：“不是……”
真是败家娘们！
秦然感觉自己迟早要被李诗音气死，他瞪着她，吩咐道：“他神魂充盈太过，此时处于超醒状态。也就是他其实是醒着的，其实没法控制身体。你用元神去将他神魂唤醒。”
李诗音又眨了眨大眼睛，企图以卖萌免受责罚。
她小碎步跑到秦然边上，盘膝坐下，飘在半空中，道：“师傅……你帮我看着肉身哈……”
“嗯。”秦然鼻子里出声，都懒得看她。
李诗音便放心的元神出窍，向李诗文的识海而去。
让李诗音去叫李诗文，秦然找了个位置坐下。尉迟真见秦然终于得闲了，这才过来问：“仙长，你见过小平安吗？”
她记得李诗音说她把李安交给秦然照顾的，现在秦然跑来了这里，那李安去哪里了？
“哦，嫂子不必担心。”秦然回道，“我特意安排了人照顾他，他不会有事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时她问李诗音的时候，李诗音也是这么回她的，尉迟真便不得不担心了。她由是忧心忡忡。
这时秦然看向她，笑问道：“孩子叫李安是吧？他很有剑道天赋……”
尉迟真很聪明，秦然刚开个头，她就知道了秦然的意思，柔柔的目光只盯着秦然看。
“他自己御剑到我丹峰，与我实在有缘……”秦然直言，“嫂子可允许他拜入我门下修行？”
尉迟真道：“当初小平安还在肚子里时，诗音便问我，小平安要不要修行，我当时应下来。现在……当然也要修行。”
“那便……”秦然正准备笑着应下，谁料这时李诗音出声说道，“师傅，你都不修剑道……”
秦然和尉迟真向她看过去，她已经元神归位，在床前重新站好，她看着秦然继续说道：“小平安应该拜我为师才对！”
“你会教徒弟吗？”秦然问道。
“师傅你会呀！”李诗音臭不要脸的回道。
“所以，你收徒弟，但是我来帮你教。”秦然继续问，“是这意思吧？！”
李诗音点点头：“对呀！”
“那为什么他不直接拜入我门下？”秦然不解了。
李诗音叉腰，宣时主权一般：“你只能有我一个徒弟！”
他们的师徒关系早在八百年前就变质了。现在，他们的师傅徒弟，更像是一种专属的爱称。李诗音哪里会允许其他人人叫她师傅作师傅呢？
比如，追风和龙七七实际上都属于秦然的弟子，但追风自认儿子，龙七七早已看穿一切。所以，一直到现在，都只有李诗音叫秦然师傅。
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以后也只能是这样。
秦然看着李诗音，油然感到一股霸道，他张张嘴，想说什么，竟没说出来。
第330章 武夷城内
“哈哈哈……”
屋内忽然有浑厚的笑声响了起来，秦然连忙向声音来处看去，是李诗文醒来了。
他从床上坐起，戏谑的看着他，出声笑道：“秦兄，你这样可不行啊！我看你没有一点师傅的威信。”
在场三人，只有李诗音听不出这话是在戏谑秦然耙耳朵。
秦然听得出来，但一点也不在意耳朵是软的还是硬的这个问题，他笑起来，问李诗文：“那么李兄觉得怎么样才有师傅的威信？”
李诗文没有回答他，而是向尉迟真喊道：“真真，你过来。”尉迟真便乖乖的走到他身边去。
“诺，亲我一下。”他指了指自己胡子拉碴的脸颊，示意尉迟真。
屋内有外人在，尉迟真很羞涩，但还是红着小脸亲了李诗文一下。
李诗文向秦然挑眉，炫耀道：“这就是威信。”
看着李诗文向自己展示他男人的雄风，秦然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李诗文这家伙自以为掌握着一切，尉迟真很乖巧，家里大事小事都是他说了算。殊不知，他们家其实是尉迟真说了算的。
尉迟真是典型的美人软剑可斩魂，李诗文早就在无形中受了尉迟真的控制了。
他们两人的关系，表面上看是李诗文宠溺着尉迟真，实际是却是尉迟真宠溺李诗文。大约，李诗文在尉迟真眼里就是个大男孩。
秦然看得真切，笑了笑，道：“还不赖。”
他却不是在夸李诗文，而是在夸尉迟真。
几人在有来有回的调笑，但这间屋子里却有个笨蛋不解，她提出疑问，道：“可是哥，你不是嫂子的师傅啊！”
此言一出，懂的都懂，屋内人顿时一阵大笑。
李诗文是丹药过剩所以昏迷良久，他的伤势其实早已经痊愈了。现在秦然将他体内过剩的药力提炼出来，那他基本就无大碍了。
甚至因祸得福，他的体魄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更强了一些……将凡人的极限强度再往前走了一步。
尉迟真帮李诗文穿了外套、穿了鞋子，扶着他起身，从床上下来。
“武夷城的情况具体如何？”李诗文出声问道。
如秦然所判断的，李诗文还昏迷的时候，意识就已经醒了。这屋里的话他听了一些，知道是李诗音为武夷城缓了一口气。
但他只是听了些只言片语，不知道具体情况。
“局势僵住了。”这话不是李诗音说的，也不是秦然说的，而是尉迟真说的。
李诗文皱眉，问道：“武夷城没攻下，玄秦也没有退兵？”
“没有。”尉迟真道。
李诗文脸色变得沉重，他走到窗边，打开窗，看到外面的雪，很是不解：“玄秦的后勤怎么受得住？”
“有修士，后勤其实不是问题。”秦然给了他答案。
李诗文反应过来，叹了一声。
他仰望灰蒙蒙的天空，好一会，问秦然：“后勤……诗音那么厉害，可不可以断了他们的后勤？”
“太难了。”秦然回道，“不是打不打的过的问题，而是找不到。这茫茫天地，要找几个运输物资的修士……”
他摇摇头，所谓大海捞针。
李诗音的战力是很高，元婴不出，很少有她打不过的。而元婴期大佬又不可能去给军队运送物资，所以如果找得到人，让李诗音去劫物资，是有可能的。
……只是找不到人。
“莫非……”李诗文低头看地面堆积起来的薄薄的雪，轻声道，“天要亡我北楚。”
“哪来的天……意……”秦然准备安慰李诗文，什么人定胜天的，但他忽然想到自己渡金丹劫时的惨状，知道这个世界好像确实有天，他向外看了看天，没有继续说下去。
“现在，玄秦有修士运送物资，而北楚却只能军队运输。反而是武夷城资源短缺……”李诗文叹道，“这一场雪，又会有多少百姓被冻死？”
秦然默然，他想说如果有水系修士，或者修为足够高，天气是可以控制的，或将冷空气挡住，或将天上的云层击碎……但他没有说，因为他就是水系修士，而他做不到。
几人在这里说了一会话，便整理整理，要出门去城里切实的看一看。听得再多，想得再多，都不如去亲眼看一看。
不知道李诗文是伤势没有完全恢复还是药力太盛伤了肌理，总之他看起来不会走路，总是需要尉迟真贴身搀扶；
也不知道秦然是不是也不会走路，总之李诗音也抱着他的一只手，贴着他走。
四人出城主府，到外面街道。
街道上冷冷清清，来往的只有零星几个人，都佝偻着身子，减少身体与冷风的接触，而后快速跑过。
但，街上并不是没有人，相反，街上的人，很多！
一个又一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难民挤在街边，像乱坟岗一样，挤满了街道。
他们有的身上盖了破烂的粗布麻衣保暖、但麻衣上是积雪；有的身上什么都没盖，相互挤着取暖，但身上是积雪。有的在冷风中瑟瑟发抖，有的没有抖了。
这些都是一路被玄秦追赶到武夷城来的北楚百姓。有的百姓被送去了大后方，这些都是各种原因没有被送走的。
此情此景，便真真是人间炼狱了。
有人路过，他们会麻木的伸手乞讨，吃的喝的穿的都好。
李诗文身上什么都没带，便把外套脱下来递了出去。再有人要，他想自己也不怕冷，内里的衣服都递出去了，最后只留了一条长裤以遮羞。
李诗音却不能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人，只是从街这头走到街那头，她的乾坤袋空了，里面的能吃的能用的能喝的都被她递出去了。
尉迟真什么都给不了，但四人中，她是最普通的，她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她是最与这些人感同身受的。
而秦然，他全程不说话，没有递送物资，也没有阻止李家兄妹的幼稚善行。他本以为自己对人间百态早已麻木了，这时他才发现没有。
四人穿过一条条街道，最终来到城墙下。追风趴在城头，大屁股和长尾巴都垂在墙上，被城墙下的香薰得焦黄。
他们爬上城墙，向玄秦军营那边看去，隔得很远，看到那边升起了炊烟。
秦然才明白，到底什么是战争。
第331章 玄秦军中
在秦然本体到武夷城的同时，他的分身也已经到玄秦军营了。
他先是以水形态透明的特点，以隐身靠近玄秦军营，而后伺机杀掉一个巡逻的士兵，再变成这个巡逻的士兵模样，最后以这个士兵的样子，混入巡逻部队，一起在军营中巡查。
秦然这个水分身，基本拥有千变万化的能力。而且他是变身、化形，不是幻术、障眼。也就是说，他变成的东西，别说普通人了，就算是元婴期修士，也难以察觉。
因为元婴修士还没有元神，如果他们不修行特殊功法，那么他们肉眼所见的世界，与低阶修士看到的相差不大。
秦然用水分身进凡人部队的军营，那不说是如入无人之地，也可以说是为所欲为了。
他混在巡逻队中，在军营里到处走动，暗自收集一些有的没的情报。
将军带兵打战……都以为“带兵打仗”是一个词，其实，这是两个词，带兵和打战。带兵的难度其实和打战的难度差不了太多。
一支一万人的战斗部队，至少需要两到三万人的后勤部队。也就是说，如果一个将军带领一万人出征打战，那他就至少要负责三、四万人的衣食住行，因为是打战，又还需要负责武器、战甲以及车马这些基础的东西。
能把这三万人照顾好、不出大乱子，怎么带出去的怎么带回来，那就是一个合格的将军；能这三万人带到任何一个想要带去的地方，进入战斗准备，那就可以称得上一个优秀的将军了。
至于打战，那是另外的事。
……想想看，秦然带一个丹峰，将严易和周芙都算进来，也就是四个人、四个妖怪。这才八个生灵，都不是一条心。要是秦然带着这八个人出个宗门任务，八个人出去，不一定能八个人回来。
（PS：如果你是班长，让你带着一整个班的人出去郊游，不谈其他，你能把所有人都动员起来带走，然后又能把所有人都安全的带回来吗？一个班才几十个人而已。）
说起这个，是想说赵礼此人极其厉害，他确实是一个了不得的大将军。这个二十万人的战斗部队、大几十万人的后勤部队，超大型营寨修建在这里，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没有出任何乱子。
秦然此时随着巡逻队到处巡察，所经之地，地面平坦，营房整洁，未见脏乱，可以说是一件奇迹般的事情。
赵礼的带兵能力，可见一斑。
而赵礼又能在三个月内，拿下北楚近半江山，可知他的做战能力也很强。
综上，赵礼是个超强的统帅，甚至值得秦然起一波杀心。
“若是有机会，在撤离之时，顺手把赵礼杀了。”秦然这般想着。
巡逻队忽然走过一间营房，那营房外有四个兵蹲在雪地里喝酒。
酒是一壶酒，下酒菜是花生，一人抓着几颗花生，相互之间传酒喝。
他们一边喝一边闲聊着。
秦然隔得老远，听到其中一个络腮胡子说道：“北楚这边实在娇弱，连雪都是细细小小的。恐怕北楚男人也是如此。”
说到这种事，几人都心照不宣的哈哈一笑。
其中一个方脸汉子饮了酒，忽然叹道：“唉，都下雪了。照这个势头，今年怕是得在这里过年了。”
“没法……”一个黑脸汉子接过话头，“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打也不打，走也不走，就把我们搞在这里喝西北风。”
“就是，北楚军软得很，禁不起我们一阵冲刺。”瘦削汉子应道，“直接打进去不就完了吗？”
络腮胡子接过酒壶，指了指武夷城前面的几道星辰剑气，嗤笑道：“那等神仙手段，你去破？”
“神仙手段还得神仙来破……”方脸汉子顺着看了看那几道剑气，眼里有畏惧，问道，“我们玄秦的神仙呢？”
瘦脸汉子闻言，想到什么，压下声音来，道：“我听说，上一次攻城，我们这边死了好几个神仙。你们记得那天晚上头顶闪了几次光吗？那就是玄秦的神仙死了。”
“嘘！”黑脸汉子瞪他一眼，道，“乱说，神仙怎么会死？”
但最初那个络腮胡汉子却跟着瘦脸汉子的话，低声道：“这事我也听说了……”
待其他几人的视线都看过来了，他继续说道，“据说是神仙死得太多了，军中神仙和大将军起了矛盾。将军想攻城，早点回去，但神仙们怕死……”
“对对……”瘦脸汉子说道，“我听说，将军在另外找神仙，自己想办法对付北楚那个剑仙。”
这么一说，那黑脸汉子吃一颗花生，出声道：“我听说好像赵家的雅情郡主回来了……”
“那边几个！”这时，忽然有女声大喝一声，“你们在谈论何事？”
四人吓了一惊，急忙循声望去，却是一个容颜美艳的妙龄少女带着一个姿容妩媚的少妇向他们这边走来。
出声呵斥者，是那少妇。
“雅情郡主！”黑脸汉子惊惶出声。
四人丢了花生丢了酒，都站起来，向着赵雅情的方向低头。
赵雅情带着她的护道人走到这边，简单扫视一番这四人，带着一股上位者的高傲，沉声道：“第一，你们违背军纪，军中饮酒；地二，你们大逆不道，妄议国事。此两条，按律当斩！”
四人吓得齐齐一抖，连忙跪下，急声道：“郡主饶命。”
赵雅情不屑的扫他们一眼，向已经走远了的巡逻队道：“这边有人违纪，你们都不处理吗？”
于是巡逻队只得倒转回来，与赵雅情行礼。
巡逻队队长出列，与赵雅情道：“郡主宽宏大量，请容小的将他们带下去处罚。”
军中饮酒，确实违纪，但是……这种事情，又值寒冬，大家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至于什么妄议国事，谁私下里还不说些闲话呢？
只是他们刚好遇到了赵雅情，然后赵雅情的心情刚好不好。
至于赵雅情为什么心情不好？
看看武夷城前头的剑气吧！一个她讨厌的人变得那么强大了，她心情怎么可能好？
“你带下去？”赵雅情哪里不知道这是敷衍她的做法，这队长把这几人带走，到她看不见的地方，肯定就偷偷放了，于是她心情越发不爽了，喝声道，“哼！来几个人，带到我帐前，我要亲自处罚！”
初时，巡逻队里无人动，几个呼吸后，在赵雅情更愤怒之前，巡逻队才有人走出来，将其中一个黑脸汉子压住，紧接着，又有三人出列，将另外三人也都压住了。
“跟我来！”赵雅情咬着牙冷声道。
第332章 八人去六人归
一行十人，以赵雅情为首，往营寨中心走，不多时就到了赵雅情的幄帐前。
赵雅情命巡逻队四人将那四个倒霉蛋捆绑好，带到离她丈许距离的位置站好。
她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把剑，拔出来，她看着冷冷剑光与那四人说道：“正好这几天我对剑气有了些感悟，你们算是有荣幸，让我试验剑气。如果我因此感悟了剑气，你们就算死得有价值了。说不得，我会因此记得你们……”
不是惩罚吗？怎么还涉及身死了？于是巡逻队的四人都默默的离开那四人身边，站得远一些。
而四个倒霉蛋则瞬间腿软，其中那个瘦削汉子的腿软跪下，与赵雅情求饶道：“郡主大恩大德，饶小的一命。小的往后再不多嘴。”
“你还想有往后？”赵雅情冷笑一声，便闭上眼睛。她操控起体内法力，按照她所感悟到的剑气释放法子，法力按规律涌入剑中，向着那脸颊瘦削的汉子猛的一指……
“啪！”
有轻微的空气爆炸声在她剑尖响起。
“啊啊！”
瘦削汉子惨叫一声，趴在雪地里，只以为自己死了。
等了好一会，他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痛感，再才起身，向赵雅情看去，见到赵雅情脸色难看。原来赵雅情施法失败了。
他松了一口气，魂魄又才回到自己身体中。
“剑气！”
赵雅情看着手中剑的剑尖，眼神凶历。
她明明都能感觉到，她的法力凝成剑气从剑尖出去了！但！剑气每次一离开剑，都瞬间消散在空气中，总是无法形成剑气！
“为什么小小的剑气也敢这么忤逆我？！”
她还记得四年前，她耻辱的败在了一个只修行了几个月时间的疯丫头手上，就是因为剑气！
疯丫头，几个月，剑气！
而她赵雅情，修行了七年了，三年之后又四年，整整七年时间，如今还在筑基后期，如今还没有领悟剑气。
这是何等耻辱？！！
而当她自我标榜天才的时候，这种耻辱感更加强烈了。
赵雅情回头，嗜血的眼眸向武夷城的方向看去，那几道让她望而恐惧的剑气，再一次加强她心中的恐惧、耻辱。
一个她看不上的粗鲁的野丫头，修为和天赋却都在她之上，这足以让她痛不欲生。
她记得她前两天去觐见紫易长老时，从紫易长老口中得知，那李诗音跟紫易长老战了好几个回合，不落下风……
那紫易长老是什么人，是元婴巨擘！是一根手指都能压死她赵雅情的人，是站在她赵雅情面前，她看都不敢抬头看、看也不敢直视的存在。
而这样的存在，李诗音能与之战斗，还，不！落！下！风！！
“啊！！！！”赵雅情越想越气，她猛然鼓动全身法力，全数往剑中灌进去，再按照剑气的释放手法，猛然释放出去。
然后……
“轰！”
空气中响起了更大的声响！
但，依旧没有剑气。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现实不会因为她个人的情绪、愤怒而有所改变。
她对剑气的领悟不深、在剑道上的天赋不够，就是用不出剑气来。
这一次拼尽全力的失败，终于让赵雅情彻底抓狂了。她那引以为豪的心机城府早已因为嫉妒和羞耻消失殆尽。只见她一展身形，来到了那瘦削汉子身前，然后剑如雨下……
一瞬间，瘦削汉子变成了血人。
在这一刻，在这个无法做丝毫防抗的兵卒面前，赵雅情很有筑基后期修士的风采。
秦然就站在边上看着这一幕。
他跟过来，本来是要想办法搞死这两个女人的，这两人四年前抢他们的本命，但现在，他忽然觉得没有必要，他还是专心想办法杀赵礼。
哦，不用怀疑，方才第一个站出来的那个巡逻队士卒就是秦然……有分身，就是这么为所欲为。
在瘦削汉子身上留下足够多的剑痕之后，赵雅情的气终于消了。而这时，瘦削汉子已经死去多时了。
她收剑入鞘，瘦削汉子倒在雪地里。
“你们走吧！”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心机深沉的赵家嫡女，语气平淡的与剩下三个士卒说道。
“多谢郡主不杀之恩！”这三人早已吓破了胆，连忙梆梆磕头。
秦然便上前，给这三人松绑，又将他们一一扶起来，带着往幄帐外走去。
但他们刚走几步，赵雅情就突然出声：“站住！”
秦然清晰的感知到，边上六人，都被吓得齐齐抖了一下。
但他们还是依言站住了，甚至回过头来，与赵雅情低头行礼。
“你还不错，这段时间就跟着我吧！”赵雅情说道，她见这人有眼色（她下达命令后，第一时间执行）、有胆魄（在她发怒和杀人时都无惧色），是个能端茶倒水打杂的。
这边几人抬头，秦然看见赵雅情正看着他，顿时明白了。赵雅情谁也不选，偏偏选中了他，这个本来想杀了她的人。
嗯……也好。
秦然急忙低头，与赵雅情行礼道：“多谢郡主！”
于是八人来，六人回。
赵雅情杀了人，浑身沾血。她将剑收回乾坤袋，转身进幄帐洗澡去了，也没有与秦然吩咐什么。
秦然见状，不离去也不进幄帐，只站在幄帐门口。
他不进幄帐去，是很正常的，但是，为什么赵雅情的护道人也不进去？这却十分奇怪。
秦然隐隐发现，这护道人和赵雅情之间的关系不太像护道人和天骄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仆人和主人的关系。
从四年前，他们抢本命剑那次就可以看出来，因为那似乎是赵雅情主导的。
最最重要的是，赵雅情的天赋不像是一个天骄，她也不配有护道人。
要知道，李诗音和路君行这种天赋都没有护道人。
“古怪……”秦然心下暗道，但他也不敢去看护道人，只在心里思索。
良久，赵雅情洗干净身上的血，换上全新的衣服，变得与之前一样美丽，从幄帐里款款走出。
雪一直在下，瘦削汉子的尸首已经被人处理了，血迹被雪盖上了。天地间一片雪白，大雪中，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皇叔唤我过去议事……”她站在秦然身前，没有正眼看他，只淡淡说道，“到了大帐中，你不要乱说话。”
“是。”秦然应道。
第333章 玄秦皇帝的野望
秦然到底没能进到大帐里面去，他被拦在了营帐外。
但，对于他来说，帐内帐外的影响好像没有那么大。他在帐外，也有办法听到帐内人的谈话。
此时，营帐内，正有四人。
一个年约五十许的中年人坐在主位上，是赵礼；
一个年约二十许的美艳女子坐在赵礼左手位置，是赵雅情；
一个看着是年约三十许的年轻少妇坐在赵雅情边上，是赵雅情的护道人。
而除了他们三个，营帐中还有另有一个人。此人全身都被裹在黑色斗篷中，气质阴森可怖的、不辨男女，坐在赵礼右手位置。
“城中一共是三个修士……”赵礼先开口，与赵雅情说道，“剑修李诗音，城头白虎，以及刚刚才到武夷城的李诗音的师傅、秦然。
“其中，只有李诗音的实力是明确的，她极其恐怖，能正面应敌元婴修士。至于那头白虎和秦然，他们的实力我们实在不知。”
听到赵礼对李诗音的实力的评价，赵雅情眼中的嫉妒压制不住，变成了仇恨在眼里打转。
她咬着牙，说道：“李诗音和秦然，我与梅姨曾在四年前与他们有交手过。那时，他们远远不是我们的对手。”
她顿了顿，收拾了情绪，继续说道，“当时李诗音不过刚刚筑基，而秦然也只是筑基大成的修为。李诗音天赋很好，修为、实力提升很快，但她师傅的天赋不至于此。如此，秦然最多是金丹战力。
“至于那头白虎，我不认识。不过可以推断它的实力。它大概是秦然养的灵兽，灵兽的修为实力不会超过修士本身，秦然最多不过金丹初期，那么白虎也就是筑基实力。”
听了赵雅情的分析，赵礼点了点头，却没有表态，而是看向了那个黑色斗篷，想听听他的意见。
“那是一头亚成年的玄冥灵虎……”黑色斗篷出声，是个沙哑的男子声，他纠正赵雅情，“其实力不会低于金丹期。”
“就算是金丹期，就算把秦然也按金丹期算，那城中也不过是三个金丹期修士。”赵雅情道，
“你肯定能对付李诗音和那玄什么白虎，那秦然就由我和梅姨来对付。其实我们不必看紫易长老的脸色。”
“我有万鬼索命阵……”斗篷男子给出一个不同的方案，“三人不必分开对付，只需要将他们引入我的阵法之中，他们就必死无疑了。”
“只是……”斗篷男说出他们的局限性，“要杀人并不难。难的是武夷城前的剑气，那剑气蕴含剑意，不会随修士死去而散去。也就是说，就算我们把那剑修杀了，那剑气也还会在那里。”
赵礼听着，出声问道：“那依仙长您的意思？”
“反正都要出万鬼索命阵，不若我直接以阵法将武夷城炼化……”斗篷男沙哑着声音说道，“整个武夷城都被炼化了，便不用担心剑气了。”
在场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特别是征战沙场多年的赵礼，但就算是他，听到斗篷男的计划也是悚然一惊。
斗篷男是要将整座武夷城中将近百万的生灵都炼化，都变成他万鬼索命阵的一部分。
何其灭绝人性？
帐内都被斗篷男的话吓到了，沉默了好一会，还是赵礼出声道：“此法可行，但太伤天和，还是不要随意使用。”
斗篷男没有表态，只坐在那里，仿佛刚才那番恐怖言论不是他说的。
“李诗音可杀，剑气却不可破……”赵雅情凝眉，“莫非这等小事要回宫里请来大祭师？”
赵礼手指磨蹭，看了看帐内几人，忽然看着赵雅情问道：“我有个疑问，陛下的计划，是必须要统一整个仙遗之地吗？”
“嗯！”赵雅情点了点头。
“统一整个仙遗之地？”营帐外的秦然听到这，不由得吃惊，仙遗之地包括玄秦、北楚、大燕、炎汉在内的七个国家，都统一，玄秦皇帝竟是这样以为野心勃勃的皇帝？
“而且，是那个计划必要统一仙遗之地……以统一仙遗之地为前置条件，那个计划又是什么？！”
他忽然感觉自己触碰到了一个什么天大的秘密，或者说是，禁忌。
……那个计划，大概就是玄秦皇帝能说服云天门帮助玄秦的原因！
“那真是可惜！”赵礼叹道，“我以为可以一城一地的来，这样，有你在，我们就不必在意那什么剑气了。”
“我懂叔叔你的意思……”赵雅情道，“但此法确实不行。”
叔叔？秦然恍然，赵礼、赵雅情，莫不是都出自玄秦赵家？
“对了，那两个剑修，似乎是北楚无垠剑宗的剑修。”赵礼又问道，“难道陛下已经说服无垠剑宗了吗？”
“不是……”赵雅情摇头，“玄秦的宗门都还松散着，没有整顿好，陛下怎么可能去管无垠剑宗？那两个人似乎另有目的。”
“或许可以试着接触他们。”赵礼思索着，“他们有什么目的不要紧，但看起来不会是我们的敌人。而恰好是剑修，可以请他们对付剑气。”
“我后面去试试……”赵雅情应道，“但他们是元婴修士，很难相与。”
“若不是紫易长老，何至于此？！”赵礼说着又有些生气，“陛下那边也迟迟不给回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屋内人再商议一会，到底也没商议出下一步具体怎么走，只是说等玄秦皇帝的通知和让赵雅情去接触无垠剑宗的修士，如果一直没结果，再尝试黑袍男的提议……
会议结束，赵雅情出得营帐来了。
偷听了这次会议，秦然隐约明白赵雅情和她的护道人之间的奇怪关系了，护道人确实是保护赵雅情的人，因为在玄秦皇帝的计划中，赵雅情似乎是很重要的一环。
“如此……”秦然心里有数，“赵雅情也必须要死了。”
赵雅情没注意秦然，只往前走去，秦然很机灵的跟在她身后。
他跟着走着，随手丢出一颗花生大小的丹药在地上，那丹药触地即化，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赵雅情要杀，赵礼也得死。
丢完之后，他跟着赵雅情走出了营帐范围。
但就在这时，身后营帐内忽然传来沙哑的喝声：“谁人在下毒？！！”
“嗯？”秦然一愣，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第334章 请受我一拜
要知道，秦然丢下的毒丹，是一种慢性的挥发性毒丹，产生效果很慢，都很慢，只有结果是必死的。
如此隐蔽的下毒，却被这么快发现……
只能说，秦然这波遇到同道中人了。
前面的赵雅情闻声停下，跟在她身后的秦然也一脸茫然的停下。
他们回头，看见一个身形罩在黑色斗篷中的人从营帐内快步走出。
他站在营帐门口，深吸一口气，先将那颗散发出去的毒都吸回去，防止其他人中毒，然后才往四周张望，去找寻下毒者。
但他一通横扫，眼中所见都是守卫的和巡逻的，没有下毒者。
“呼……”见那斗篷男无法确定，秦然心下松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那斗篷男忽然将视线集中到了他身上。
“你是谁？”斗篷男喝声问道，又抬手一挥，便有一团黑蒙蒙的煞气朝秦然轰了过来。
“什么？被发现了？”秦然大惊，却只得身形一晃，避开那团煞气。
“是怎么被发现的？”这是他怎么也想不清楚的。
一击不中，斗篷男也不向秦然近身来，他看了看秦然，突然问道：“秦然？！”
“啊？！！！”秦然更是惊惶，这个斗篷男到底是何来历？连他的身份都知道？！
一时间，秦然感觉自己好像被完全掌控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恐向他猛然袭来。
他左右看，迅速规划逃生路线，再没有不想杀人的想法了，不管是杀赵雅情还是杀赵礼还是杀玄秦皇帝，都往后稍稍。
就在秦然一边惊慌一边压制惊慌强行冷静时，他又看到那站在营帐门口的斗篷男向着他站得笔直，手高高举起，而后重重拜下，他口里高喝：“秦然阁下在上，请受我一拜！”
“？？？”秦然一愣，这又是什么情况？
碟中谍？无间道？北楚在玄秦的卧底？
他一时搞不清，脑子里疯狂搜索相关信息。但忽然，他脑子痛了一下，然后，那一股凭空而来的细小的痛在脑子里迅速绽开，由针刺一般，在短时间迅速扩散，几百根针在脑子里疯狂的刺……
痛！脑子痛！
不是，不是脑子痛，而是，元神痛！
一时间，秦然的水分身保持不足，士兵身形迅速扭曲摇晃，速变回了水形态。
于是一个人形水人在雪地里抱头痛呼……
“啊……”秦然甚至痛吟出声。
“果然是你，秦然！”斗篷男看着秦然在那里抱头痛呼，得意冷笑出声。他便再次施法，一个由法术组成的灰色骷髅头向痛得动不了的秦然砸去。
“轰！”
秦然的身躯被炸得裂开，一团淡淡的灰色身形从他脑子里出来。那灰色却不是元神所有的灰色，而是被某种莫名的力量染成了灰色。
“元神？”斗篷男低吟一声，很有些惊奇。
下一刻，哪个灰色身形缩成一团，迅速向远空飞去。那速度奇快，不是一般的遁术可比，因为那是分身被本体拉回，是被吸回去的速度。
斗篷男仰头看着那团飞走的元神，道：“有意思。”
“那真是秦然？！”赵雅情这时才从那个被她随手挑选来的士卒是秦然的震惊中醒来，向斗篷男问道。
“我的拜神大法都起了作用……”斗篷男收回视线，自有傲气，说道，“那必然就是你们说的那个秦然了。”
“那你为什么不追？”赵雅情疑惑了，“趁他受伤，斩尽杀绝才是。”
斗篷男摇摇头，道：“他中了我的诅咒，活不了太长了。”
分身遭受拜神大法之时，秦然本体正在武夷城城主府吃晚饭。
桌上简单的有三四样菜，碗里有些米饭。围着桌子吃饭的是李战父子三人加上秦然，一共四人。饭菜很粗糙，于此特殊时候，不过是有口吃的。
然后吃着吃着，秦然忽然浑身一抖，脑袋剧痛，手里的碗“啪”的一声掉到桌子上，手不自觉的抱头。
“师傅？”李诗音第一时间看到秦然的样子，疑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秦然摇摇头。因为那剧痛来的突然、去的也快，瞬间的事，他这时已经不痛了。
分身的记忆本体是共享的，他回想刚才的事，不由甩了甩脑袋，想不通那到底是何等神通，分身遭重的同时还能影响到本体。
“没事就好……”李诗音惊疑的看了看秦然，然后继续吃饭。
但秦然却不能吃了，他顺手把筷子放回桌子上，起身往外走，与几人道：“我出去一会。”因为带着诅咒的分身回来了。
不待几人回答，他便匆匆走了出去。
“你师傅怎么回事？”李诗文问李诗音。
“我也不清楚。”李诗音摇摇头。
“那你不跟出去看看？”李诗文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李诗音，“他那样子一看就是有事。”
“哦？哦哦哦！对！”李诗音连忙起身，跟着跑了出去。
秦然到庭院里，抬头看向远空，等着什么。
不一会，那一团灰色的东西便从远空迅速向他飞过来。待那团东西飞近了，秦然连忙施法，以元神之力将其定住。
他不敢让这团东西靠近。这团东西已经看不出他本来的元神的样子了，全然是灰蒙蒙的，都是那黑袍男的神通力量。
“诅咒？”秦然看着那灰灰的一团，很疑惑。
他对诅咒方面的研究几乎为零，一点也不敢乱来。
想了想，他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与灵魂亲和的盒子，控制着那团灰蒙蒙的东西装进去。
“师傅……”李诗音跑到他身边，看到秦然盖上盒子，问道，“那是什么东西，看着好恶心。”
秦然摇摇头，道：“不知道。”他说着，把盒子收进了乾坤袋。
“师傅你不知道？”李诗音睁大眼睛，她倒很少听到师傅说这三个字。
“沧海蚍蜉啊！”秦然抬头看着玄秦军营方向，叹道，“这世界太大了，我所知的，不过是很小很小一丁点儿而已。”
一个人所知道的越多，所不知道的也就越多。
这一波玄秦军营游，给秦然大大的上了一课。
第335章 真正的局势
到玄秦军营，秦然本来的打算是，先搞点情报，再找机会把赵礼做了。这样能极大延缓玄秦的攻势。
然后他遇到了赵雅情，心里所想是，顺便把赵雅情也做了；然后他听到了玄秦皇帝的厉害之处，觉得如果还有机会，可以跑去玄秦皇宫，把玄秦皇帝也做了。
如果玄秦皇帝都没了，那他统一仙遗之地的事业就没有搞下去的必要了。如此，北楚的危机自然就解了。
但是，他只达成第一目标，稍微搞了点情报。
赵礼他没杀掉，赵雅情也没有杀掉，现在想想，玄秦皇宫他也不能去了。因为按赵雅情说的话，玄秦皇宫里有个大祭司，一个很恐怖的大祭司。
晚上，房间里，秦然拿着笔，正在整理他白天所得到的情报。
他一边想一边写，于是纸上满满当当的写满了字，仔细看去，分别是：
第一，赵礼是一个很有能力的统帅，值得花心思做掉；
第二，玄秦军营内部意见出现了分歧，那些修士不听赵礼的指挥，而赵礼则不满修士，自行找了其他修士来，尝试自己破局；
第三，玄秦军营中，至少有三个元婴期修士，紫易和无垠剑宗双杰，斗篷男待定，因为斗篷男也有可能是一个极强的金丹修士；
第四，无垠剑宗双杰是冲他来的，尚不知道他们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杀他；
第五，玄秦皇帝有意统一仙遗之地，为了某个目的，现如今北楚只是开始；
第六，玄秦皇帝的特殊目的与修行界有关，说动了云天门高层帮助他，并且，他还在尝试团结其他大宗门；
第七，紫易不知道云天门高层跟玄秦皇帝达成了交易（或许他知道，但是他不在意。这个可能性很小，因为能吸引云天门高层的交易肯定也能吸引紫易）；
第八，赵礼和赵雅情关系很近，他们两人都知道玄秦皇帝的计划，甚至赵雅情是其中的关键人物，这也说明他们跟玄秦皇帝的关系很近（思索到这，秦然忽然想起他还不知道玄秦皇帝叫什么名字，皇室姓什么）；
第九，玄秦军营里有三个甚至四个势力，玄秦军方、云天门修士、无垠剑宗修士，以及黑袍男子一众修士；
第十，一个恐怖的阵法，万鬼索命阵法。
整理到此，秦然眉头紧锁不展，因为敌方实力太过强大，怎么看都是输的局面。
对比己方实力，修士一端：自己，金丹初期；李诗音，筑基后期；追风，大约是金丹期，然后没了。
军队一端：据李战所说，城中还有可战士卒八万余人，还不到玄秦的一半，那也是没戏。
“能跑路吗？”他首先问自己，“能跑路，但是大概率会失去傻徒弟。”
李诗音是不可能看着李战和李诗文战死而独自逃命的，那她大概也会战死于武夷城。
“能打吗？”他按着自己紧锁的眉头，“硬刚肯定是没戏，就别说那个诡异莫测的斗篷男了，只需要等无垠剑宗那两个逼出手，这边就得玩完。”
他继续分析思路，“不过强大而无敌的势力往往都是从内部瓦解，玄秦军营里有多个势力，倒是可以想办法尝试一下。
“要是知道玄秦皇帝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就好了……涉及整个仙遗之地的修行界，到时候把仙遗之地所有的宗门都拉下来，搞一个前所未有的混乱……
“如此，还是得去一趟玄秦都城。”
第二天，秦然找到李诗文，问道：“你们北楚打到现在，就剩城中这点兵力了？”
李诗文叹了一口气，点点头：“整个西南方向的兵力，确实就剩城中这些了。”
“西南……”于是秦然不解，“如果这里打不过，北楚就要寄了，你们为什么不把其他地方的军队拉过来？莫非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们北楚高层还在玩运营？”
“那倒没有……其实丹阳护卫军都已经派出来了。”李诗文摇头，“不是不想拉，而是不敢拉。因为除了玄秦，大燕和炎汉两国都在往边线上屯兵，一旦我们转移兵力，他们很乐意趁火打劫。”
“什么？”闻言，秦然惊了，“大燕和炎汉不施压于玄秦，反而施压北楚？”
“还不知道玄秦与他们达成了什么交易。”李诗文道。
与修行宗门交易，让修行宗门帮助他统一；与别的国家交易，让他们在他统一过程中不使绊子，甚至帮忙（这些国家就是那种被他卖了还要帮他数钱的），通过各种交易、手段，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以秦然目前的了解……这个玄秦皇帝过于恐怖了。
本来，秦然以为这次出来最多就是与云天门的元婴期动手，但没想到，玄秦皇帝比云天门的元婴期恐怖多了……他感觉自己在挑衅一个恐怖的怪兽。
“以我现在得到的情报，玄秦志不在北楚……”他揉着太阳穴，与李诗文道，“而是整个仙遗之地。我可以肯定，玄秦拿下了北楚，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大燕，紧接着是炎汉。
“或许你应该跟大燕和炎汉讲讲唇亡齿寒的故事。”
“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李诗文惊疑，“准确度有多高？”
“我自己去玄秦军营探听来的。”秦然道。
李诗文神情一震，当即就要去禀报李战这一震撼性的消息。
“等等，你先别急。”秦然又喊住了他，问道，“玄秦皇室姓什么？”
“赵姓。”李诗文道。
秦然顿时明白，为什么是赵礼领兵，为什么赵雅情会有那么高地位了。玄秦赵氏就是皇室。
“玄秦皇帝叫什么？”他又问，这个只是了解只言片语便震撼他的人，他实在有些好奇。
“赵正。”
“赵正？”秦然低声重复，点了点头。
他又与李诗文道：“记得给我一份仙遗之地的详细地图；然后，这段时间，随时注意城外城内，一旦发现有奇怪的地方，任何东西，特别是什么纹路，及时通知我。”
“嗯，好！”李诗文点头应下，转身离去。
第336章 劣势局要主动
一位伟人说过，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要把敌人搞得少少的，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
既然玄秦的目标是整个仙遗之地，那么仙遗之地的其他五个国家，都应该是北楚的朋友，是北楚可以团结的力量。至少，也不要像炎汉和大燕这两个憨憨，还拖北楚的后退。
而既然玄秦军营中的势力成分复杂，也符合这种情况，为什么不操作一下？搞两个朋友过来？
比如……
那两个无垠剑宗的憨憨。
这两个人只是要秦然的命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他们还不知道玄秦发起这次战争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他们知道了，那大约秦然的命也只是小事情。
什么？
秦然也不知道玄秦皇帝到底想干嘛？
没关系，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无垠剑宗那两个人不知道。
于是在玄秦还没有主动发起进攻的时候，秦然决定主动出手了。
他找到李诗音，与她问道：“你怕死吗？”
李诗音眨了眨大眼睛，不明白自家的腹黑师傅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她看着他回道：“我怕不怕死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师傅你肯定怕死。”
“……”秦然直接无语。
“所以师傅，你是要我去做啥？”
好吧，秦然明白了，他就不该在意那些有的没的，直接带着李诗音去做就行了。
“走吧，师傅带你去打架。”他回道。
“打架？”李诗音眼里有兴奋，忙问道，“去哪里打架？”
“玄秦军营。”秦然道。
“玄秦军营？！！！”
秦然带着李诗音出武夷城，向玄秦军营飞去。
路上，他与李诗音解释道：“我们不能等着玄秦主动来攻城，因为那时候他们一切准备妥当，我们将毫无胜算。此时形势，我们当主动进攻，去创造那一丝胜算。”
李诗音歪头，看到师傅的头发在风雪中拂动，她笑道：“可是师傅，这不是你的行事作风啊！”
“你觉得我是什么行事风格？”秦然反问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丹峰人都知道，但秦然没有让李诗音答，而是自己答道，“其实我没有什么行事风格。我做的所有事，都只是想活得久一点而已。怎么做能活下去，我就怎么做。”
“唔……”李诗音想想，发现这好像才是师傅，师傅只是看起来怂……或许那叫做事周全？师傅不怂的时候比她狠多了，“好吧！”
她点点头，“那我们今天去跟谁打架？”
“无垠剑宗的人。”秦然说道，“跟他们来一个剑道交流。”
“无垠剑宗的人？！！”李诗音加大音量，“师傅你没事吧？他们都是元婴大佬喂！我们能打的过？”
“战争是政治的延伸。”秦然高深莫测地回道，“打不过打得过其实不重要，怎么打，才重要。”
李诗音哪里听得懂？
她沉默了一会，让师傅觉得自己在思考，然后才在即将到达玄秦军营时，出声问道：“师傅，要是他们不讲道理，直接将我们拿下，那该怎么办？”
“师傅在逃命这一领域，此生不弱于人。”秦然颇有自信。
“好吧……”
师徒两来到玄秦军营前，于拒马前的空地落下身形。
秦然运转法力，朝玄秦军营中朗声道：“晚辈秦然，携弟子李诗音，前来拜见剑宗前辈，请教剑道修行。”
他的声音在整个玄秦军营中不断回旋、循环往复。
“师傅……”李诗音闻言，又低声问道，“你会什么剑法？”
“我不会。”秦然一脸正色，看着玄秦军营中，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所以只是我跟无垠剑宗的人打架？”李诗音反应过来，“一个打两个？！”
“不然我叫你来干嘛？”秦然脸上没有表情，只有嘴唇在动。
“可是我只有筑基期啊，你让我跟元婴期打架？”李诗音惊了，“师傅，你没有心！”
“咳！别说话，来人了。”秦然及时提醒道。
李诗音连忙正色，在秦然身旁乖乖站好，向前方看去。
玄秦军营中有数道遁光飞来，都在前面一一停下。
里面的人显露出身形来，当前的，是无垠剑宗的两位元婴修士，一个黑衣少年、一个红衣少妇，在他们身后，有赵雅情和她的护道人，还灵有三个秦然不认识云天门修士。
一共是七个人。
“在下秦然，见过各位前辈、各位道友。”秦然先行问礼。
李诗音跟着浅浅的行了一礼。
无垠剑宗两人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其余人则是冷冷的看着，都想知道秦然不知死活的跑到这里来是想干什么。
其中赵雅情出声冷笑道：“你居然没死？倒是命大。”
秦然笑着回道：“在下很擅长保命。”
李诗音闻言有些，她看了看赵雅情，又歪头去看师傅……怎么听这话的意思是，师傅和她有过交手了？
又是什么时候？师傅不是都一直跟她在一起吗？
无垠剑宗的黑衣少年面无表情，出声问道：“你说，你想要讨教剑道？”
“北楚人都知道，无垠剑宗的剑道举世无双。在下偶然得知两位前辈在这里，连忙厚着脸皮、带着弟子前来讨教。”秦然恭敬回道，“我这乖徒儿所修的也是剑道，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黑衣少年冷笑一声，道：“我自然知道我无垠剑宗厉害。但是，我凭什么要指教她？”
“我这徒儿在剑道上颇有天赋，也有些独到理解。”秦然给出一个理由道，“我想，这也许会对前辈会有所启发。”
“小小筑基修士能有什么独到理解？”黑衣少年不屑道。
秦然便问：“不知道前辈是否也领悟了剑意？”
“我所修剑法，不重剑意。”黑衣少年回道。
秦然再道：“我徒弟说，剑气有四重变化，敢问前辈是否知道？”
黑衣少年回道：“剑气之道，浩渺广袤，又岂是四重变化能揽括的？可见她的理解是有误的。”
“唉，好吧！”秦然叹息一声，颇为失落，“看来她还是不够资格与前辈交流。”
他说着，向黑衣少年抱拳一礼，告罪道，“晚辈冒然前来，打搅了前辈休息，深感抱歉。唉，这就离去了。”
说完，他便牵起李诗音的手臂，带着往后走去。
“欸？”李诗音愣住了，这就走了，不打了？
师傅那么那么郑重的带着她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说这几句话？
他们只往回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一个声线略厚的少妇音：“秦道友请留步。”
秦然顺势拉着李诗音停下、回头，发现是那红衣少妇出声留他们，他礼貌笑问：“敢问前辈还有何事？”
“我却对贵徒弟的剑道感兴趣……不如我们交流交流？”红衣少妇回道。
“好。”秦然欣然点头。
“欸？”李诗音的脑瓜子是晕的，看不明白这短短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337章 剑道交流
芝参谷和无垠剑宗想杀了秦然，继续执行以丹药削弱道剑门的计划。
……他们不是打不过道剑门，只是直接打，代价太大了。
但是，由于他们现在毕竟没有和道剑门翻脸，所以不能直接出手击杀道剑门的首座，不能做得太嚣张了。他们不是看重脸面，而是还不想和道剑门翻脸。
所以，当秦然主动提出剑道交流的请求时，这两个无垠剑宗的修士心里已经高兴麻了。正是困了就有人送枕头来。
……剑道交流，死个人很正常吧？！
于是，他们不可能不答应，放秦然就这么离开。
这个道理，秦然自然也知道，所以他和黑衣少年的拉扯都是表面拉扯，他一点都不担心他们会不答应他的请求。
“我这劣徒毕竟是筑基期，战力定然不入两位前辈的眼……”秦然带着李诗音回来站好，出声道，“不若我们来一场君子交流吧！”
人都到眼前了、鸭子都煮熟了，红衣少妇一点都不急，毕竟等两个剑修开始切磋了，那局势可就不是秦然说了算了。
她笑问道：“君子交流？如何交流？”
秦然偏头看向李诗音，道：“诗音，你给前辈看看你第一重境界的剑气。”
李诗音与秦然对视，瞬间明白了师傅的意思。
她乖巧的点头，取出倾星剑，上前一步，运转法力，以接引星光术唤来一道弱化版的“天外飞仙”。
一道星辰剑气如同流星，从灰蒙蒙的天空中划过，直向红衣少妇而去。
“有点意思。”红衣少妇看着从天而降的剑气，点评道。
她一翻手，手里出现一把剑，再挥剑一舞，便有一道由花瓣组成的剑气于雪地上凝成。
花瓣剑气向“天外飞仙”迎过去。
两道剑气在半空相撞，一瞬间，花瓣剑气被直接撞得散开……
“好凝实、好锋利的剑气！”红衣少妇不由赞道。
李诗音淡然一笑，仿佛不值一提。
而赵雅情在一边，看着天上的剑气变化，听着红衣少妇的称赞，眼里有火、牙都要咬碎了。
空中的花瓣剑气被撞散，却并未消失，它仿佛真的是由花瓣组成的，花瓣散开后，还是花瓣，顺势就包裹住了“天外飞仙”，进行剑气碰撞。
两道剑气在空中相缠，不多时，便都消失了。
“前辈对剑气的掌控力度真是了得……”李诗音见状，也出声赞道。
而后，她又执剑抱拳，向红衣少妇道，“晚辈名叫李诗音，今向前辈请教剑道，这厢有礼了。”
红衣少妇一愣，这意思是，她接住了一道剑气，才得了李诗音的认可？
真是有趣，都舍不得杀她了。
“张嫣。”她回道。
等她们寒暄完了，秦然又与李诗音道：“剑气第二重变化。”
李诗音运转法力，手中倾星剑有星辰光芒亮起，一道道细小的星辰剑气从中飞出，都向红衣少妇张嫣而去。
“第二重变化？”张嫣看到细如游鱼、灵动如游鱼的星辰剑气，笑了起来，“原来你们这个剑气四重变化中的第二重变化是从灵巧和变化方向走的。
“真是巧了，我的剑气正好偏重此道。”
她说话的时候，其身周有一瓣瓣鲜艳的玫瑰花瓣冒出来，每一瓣花瓣都是一道剑气，每一瓣花瓣都随风雪飞起，都向细小的如同天上星辰的剑气而去。
花瓣与星辰雪中相遇，锋利的星辰剑气瞬间切开花瓣！
花瓣分开、落下，在雪花中消散，星辰剑气穿过花瓣、雪花，继续向张嫣而去。
“如此细小的剑气还有如此威力？！”张嫣不由脸色微变。
她发现，李诗音的星辰剑气似乎跟她的花瓣剑气不一样，她的花瓣剑气虽然更灵活多变了，但是威力属性下降了；而李诗音的星辰剑气不一样，是正常剑气缩小了而已，威力一点也没有变化！
“怎么可能？”她心下不解，“难道这才是所谓的剑气第二重境界？”
星辰剑气临身，张嫣丝毫不慌，一瞬间，她身上有些玫瑰的枝蔓长了出来，这些枝蔓也是剑气，不同于花瓣的剑气，一条条枝蔓从她身上钻出，卷曲，将所有飞来的星辰剑气都捆绑住，停在她身边。
枝蔓与星辰对抗，不多时，星辰剑气必定是离身剑气，很快被磨损殆尽。
“好厉害的剑气！”她虽然还笑着称赞，但那笑容显然是在强撑了。
第一回合，她还和李诗音平分秋色，但这第二回合，她实质已经落了下风了。
“路君行师兄说，剑气有四重变化，我看前辈的剑气境界已至路师兄说的第四重、剑气世界了。”李诗音谦虚道，“这般变化，实在厉害。”
要知道，路君行都还不能把自己的剑气彻底化作山水……
当然了，这妮子是被秦然带坏了。她实际上是看得出来的，张嫣的剑气变化只有表面的变化，是牺牲了剑气威力而得来的变化。
路君行所提出的四重变化是实实在在的道的变化，每一重都会有变化，但剑气威力不会削减，甚至是一重比一重强。
“其实路不同……”张嫣张张嘴，只如此说道。
等她们交流完了，秦然又与李诗音说道：“第三重剑气变化。”
“嗯？”李诗音闻言，回头看秦然，满眼疑惑，然后小碎步退到秦然身边，“师傅，我还没有领悟第三重变化。”
“嗯？”秦然也疑惑，“你没有领悟第三重变化？”
“不是……”李诗音伸出小手掰着手指给秦然解释，“路师兄说的四重境界是，初悟剑气、举重若轻、举轻若重、剑气世界，我以为初悟剑气不需要交流，所以第一重变化就是举重若轻的变化。”
秦然看向李诗音，低声问道：“所以你一开始就是举重若轻？”
“对呀！”李诗音点头，“师傅，你老糊涂了？天外飞仙就是第二重变化！”
“咳！”秦然一点也不尴尬，他点点头，道，“那便给前辈看看你的剑意吧！”
“好。”李诗音应下，回转过身姿，又走上前去。
她法力运转，屏气凝神，将手中的倾星剑往她和张嫣之间一指，便又有一道星辰剑气飞出，这道剑气的体型与一般配剑的大小相仿，它直插在雪地里，暗紫莹莹、梦幻一般，却不消散。
张嫣看了看雪地里的剑气，又抬头远望武夷城前的剑气，眼前的剑气就是武夷城前的剑气的缩小版。
她弹指，飘出一瓣花瓣，花瓣在雪中飘向那道星辰剑气。它慢慢飘近，在雪中独舞，十分唯美。然后，在触碰到剑气的一瞬间，消失殆尽。
花瓣消失，而剑气无碍。
“这就是剑意？”她出声问道。
“这是晚辈的剑意。”李诗音收剑，与张嫣道。
张嫣走近星辰剑气，又伸手靠近，她没有触碰，只闭上眼睛感悟这剑意。
这剑意没有丝毫的攻击性，剑气带剑意了，剑气的锋利程度反而降低了。锋利的星辰剑气竟呈现一种内敛、圆润的感觉。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这里的剑意与武夷城前的剑意有些不一样。
她问道：“你这是什么剑意？”
好一会，没有人回答她，她睁开眼，看见李诗音正看着她笑。
哦，张嫣了然了，李诗音防备着她。
……她还以为这是个没出象牙塔的傻白甜。
第338章 策反
“呵！是我输了。”
张嫣神情迷离的看着面前的星辰剑气，那仿佛雪地里平生出而出的星河，她低吟出声，
“我无法用相对应的手段破除你的剑意。”
“其实剑意不过是剑修意志的体现。”见张嫣很有武德的认输了，李诗音便出声指点道，“前辈修为高深莫测，相信你很快就能悟出属于自己的剑意。”
见两说完话，这一回合结束了，秦然便出声道：
“这是剑意对剑气第二重境界的加持。接下来是剑意对剑气第三重境界的加持，同时也让前辈看看剑阵。”
“剑阵！？”张嫣颇有些惊讶，“莫非是剑气成阵？”
“剑阵……”谁知李诗音也很惊讶，她连忙回头，看向秦然，大眼睛眨啊眨，以眼神问询，“师傅，我哪里会阵法啊？！”
秦然笑着，也眨了眨眼睛，然后以元神传音，道：“你尽管唤出剑气，我会帮你布阵。”
李诗音放下心来，又看向张嫣，笑道：“我师傅很擅长阵法，我亦时有研究。
“师傅常与我说，天地万物皆是阵法，人体筋脉肌理是阵法，功法神通是阵法。
“他教导我将剑气和阵法结合起来，得到了剑阵。以剑意加持的剑气作为阵法材料，布下阵法。由于是剑气，剑气变动，即阵法变动。我相信这是一条潜力无限的路。
“前辈请看……”
她说着，便有上百道剑气从她身体中飞出来，如蜂群乱舞，如候鸟群飞。
秦然看着前面说得煞有介事的李诗音，不由得神情古怪。因为这话其实是他说的，他也确实拉着李诗音一起研究过，但是……李诗音这傻孩子是一天阵法都没学过啊！
漫天剑气飞出，在空中飞舞着，某一刻，剑气仿佛有了意识，自行在无垠剑宗两人和秦然师徒之间有规律的排列起来。
随着剑气排得越来越多，四人的身形便越来越模糊，忽然某一刻，他们的身形和剑气都凭空消失了，只留下一地白雪。仿佛从没有出现过、又或是被传送走了。
“他们……”赵雅情神情一变，上前一步，仔细搜寻，“传送走了？”
她还记得秦然是会布置传送阵法的。
梅姨拉住她，出声说道：“他们还在此处，不过是阵法启动了而已。”
赵雅情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
她看着前面的空地，看着看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李诗音给张嫣看剑阵，但是他们四个人都进阵了？
阵法中，张嫣和黑衣少年都一脸惊诧的看着周围环境，他们已然进阵，这阵法也确实是以剑气布置的。
还有这种奇事？！
“如何？”秦然出声笑道，“两位若有兴趣，我可以把阵图送给你们。”
张嫣和黑衣少年一愣，收回目光，看向秦然，是秦然把阵法送给他们，难道阵法是秦然布置的？
“你这是……”黑衣少年的眼睛眯起来，布下这样一个阵法，为他们杀他创造环境？
“我有一个天大的情报要分享给两位……”秦然拱手道，“涉及两位的身家性命、宗门安危！”
张嫣看向李诗音，有点明白了。
“你们不顾生命危险，跑到这里来兜了这么一个圈子，就是为了给我们送情报？”她问道，“你们有这样好心？！”
“涉及你们的身家性命，自然也涉及我们的身家性命。”秦然不慌不忙说道，“当今形势，我们是分则两输，合则两利！”
“莫非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合作？”黑衣少年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秦然毫不在意，他看着张嫣，出声问道：“玄秦入侵北楚，其中原委，你们是否知道？”
“天下大势，分分合合。凡人王朝几百年循环往复，不过都是那么点事。我何必在意其中详细原委？”张嫣毫不在意，“也许我下次闭关结束，玄秦都已经不在了。”
“那……”秦然再问，“云天门全力出手帮助玄秦，其中原委，你们又知道吗？”
张嫣一愣，皱了皱眉头，这个她也不知道。
她是修士，性命悠长，不在意凡间的事。但是……云天门也是修仙门派啊，他们也应该看不起凡间的事才对。
“或许……”她猜测道，“玄秦朝廷与云天门掌门有恩？”
“什么样的恩情会值得云天门派出元婴修士来助阵？”秦然笑问道，“甚至，死了好几个金丹修士了，云天门也没有撤离的意思，甚至还有新的修士来。这是什么样的恩情？”
元婴修士的承诺是千金难买……千上品灵石难买的东西，何况是派一个元婴期来任凭差遣。
这话让张嫣意识到这里面好像真有猫腻。
“但如果，他们之间不是恩情，而是平等的交易，为了某种图谋呢？”秦然看着张嫣，进一步问道，“是玄秦朝廷与云天门合作起来，为了滔天图谋！”
“你是说……”张嫣思索着问道道，“莫非云天门对北楚的宗门有想法？”
“小了！格局小了！！”秦然摇摇头，“不是玄秦和北楚两地，而是整个仙遗之地！
“玄秦意欲统一整个仙遗之地，云天门意欲统合所有宗门。玄秦负责凡间；云天门负责修行界。玄秦将变作一个超级帝国，支持云天门，为云天门提供所有需要的资源，包括生源；云天门变作一个超级宗门，庇佑玄秦。
“他们意欲统合仙遗之地所有的资源，打造一个超级宗门！”
这一番话，直接将张嫣和黑衣少年镇住了，他们既不敢相信，又恍然间觉得有可能。
“他……他……”黑衣少年吓得说话都结巴了，“他小小一个云天门，如何能打赢仙遗之地所有的宗门？”
“玄秦皇帝统一凡尘国家，没有哪怕一个修士在意。但当他统一了，将仙遗之地的所有凡尘资源都倾斜给云天门，不用怀疑，云天门将越来越强大。
“到时候云天门一个宗门一个宗门的吞噬，以修士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性，他们必将如雪崩之势，席卷天下。”
秦然看着他，似笑非笑，又若有所指的说道，“而且，他们也不必在短时间内完成，他们可以用很长、很长的时间，慢慢统一。”
此言正中靶心，因为无垠剑宗、芝参谷对道剑门的策略就是这样的，黑衣少年和张嫣不由陷入无限的沉默中。
第339章 师傅，你好阴险
玄秦军营前的阵法在某一刻消失了，雪地里凭空出现一红一黑两个身形。
赵雅情走上前，在附近仔细看了，但都没有找到其他人的身形，她不由皱眉，向张嫣行一礼，问询道：“敢问前辈，李诗音师徒呢？”
“已经走了。”张嫣张望向武夷城，神情怅然若失，整个人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
“走了？！！！！”赵雅情的声音不自觉大了两个度，“你们怎么能让他们走呢？”
这声音让张嫣回神，她回过头来淡淡的看一眼赵雅情，出声道：“他们来此交流剑道，叫我获益良多。修行之路，达者为先，李诗音于我有传道之恩，我怎可伤害了她？
“剑道交流、剑道交流，若是每一次剑道交流都抱有你那等卑劣的思想，此间剑道又该如何进步？”她与赵雅情教训道，“一个真正的剑客，当有一个纯澈的心，有一颗忠于剑道的心。剑客，当是不屑于使用卑劣手段的。
“你心思太重，难怪连剑气都悟不出来。”
赵雅情凭空被教训了一顿，还是以李诗音为开头来教训她，她心里的怒火和恨意都快将她自己点燃了。她眼里的怨毒怎么也掩盖不去，只得低下头来，不让张嫣看到。
她躬身一礼，回道：“前辈教训的是，晚辈铭记于心！”
张嫣不屑地再看一眼赵雅情，而后拂袖，踏雪而起，往军营深处而去。
张嫣乃是元婴剑修，赵雅情这等天赋低劣的筑基剑修在她眼里，大类蝼蚁。她方才之所以会搭理这一蝼蚁，大约还是觉得放走了秦然师徒，终究心下有些亏欠。
……所以，修士到底是人，有时候心里还是会残存做人时的普世道德价值观。
赵雅情站直身姿，抬眼看两个元婴剑修飞回军营，她紧咬牙关，心中还有耻辱。
“有些不对劲……”护道人梅姨走到她身边，看着雪地里，李诗音还未收走的星辰剑气，出声说道，“这突然而来的剑道交流，又突然结束，我总觉得其中有猫腻。”
赵雅情回神，也看向插在雪地里的紫色剑气，剑气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叫她心下恐惧。她也感觉有猫腻，但她冷声问道：“有什么猫腻？不是来交流剑道，难道是来向我炫耀她的剑道修为？”
梅姨见赵雅情状态不对，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再出声。
“乾坤未定，一切未知！”赵雅情抬头看向武夷城，咬牙切齿，“剑道修行，不过小道尔。……先让她得意几天！”
师徒两于隐身状态在雪地里潜行，等跑远了，李诗音出声问道：“师傅，你刚才说的那个都是真的吗？”
“哪个？”
“就是玄秦要统一仙遗之地，云天门要吞噬仙遗之地所有的宗门那个。”李诗音道。
“这是两个……”秦然笑道，“玄秦要统一仙遗之地，这个是真的；云天门要吞噬所有宗门，这个是我编的。”
“？”李诗音直接震惊，“所以师傅，你骗了他们？”
“对呀！”秦然伸手摸了摸李诗音的头发，教育道，“这叫谎言的艺术，真话是真的，谎话是基于真话推演出来的。
“当他们去查证，他们会知道，云天门确实在全力支持玄秦；玄秦也确实想统一仙遗之地。于是他们会因此证明谎言也是正确的，他们深信不疑……比我还相信。”
李诗音闻言震惊，久久说不出话来。
当她醒过来，不由叹道：“师傅，你好阴险啊！”
顿了顿，她又补充，“而且你胆子也很大……”
用谎言去骗两个元婴修士，这是李诗音不敢想的。她敢跟元婴修士打一架，最多就是打不过，身死而已。但这样费尽心思去骗，她难以想象。
秦然笑了笑，只在心里得意。
两师徒安全的回到了武夷城，停留在武夷城城头。
追风的大脑袋转过来，看到他们，惊疑道：“咦？爸爸，你们这是去哪里了？”
“我们去玄秦军营玩了。”李诗音笑着炫耀，“我刚刚还和玄秦的元婴期修士打了一架，打得天地失色、山河崩塌、星辰陨落，哎，可惜你没看到。”
追风翻个了大白眼，颇为无语。
“你当我是瞎子吗？”他问道，“玄秦军营隔得这么近，我眼睛一睁就看得清清楚楚，你们打没打架我还能不知道？”
“那你大概是真的瞎了……”李诗音道，她又指了指秦然，“你不信可以问师傅。”
“爸爸？”追风看向秦然。
秦然点点头，道：“也算是打了一架吧？”
“嗯？”追风站起来，看向玄秦那边，还是看不到任何异样，“哪有打架？难道我真的瞎了？”
“哎！笨虎，你现在会布阵了吗？”李诗音忽然问道。
“咳……”追风眼神闪躲，看着玄秦军营，回道，“那当然是会了！”
“哈！一看你就不会！”李诗音走到追风身边给他一拳，“你笨死了都。”
“谁……谁说我不会了？”
“哼……”李诗音得意道，“你天天学阵法，还不会布阵，但是……我会布阵了。剑阵！厉不厉害？”
追风收回视线，瞥她一眼，道，“你会布个屁的阵！”
“嘿嘿嘿，我就是会……”李诗音可可爱爱的摇晃脑袋。
“呐，我问你，基础阵纹有多少种？”追风问道。
“我，不，知，道！”李诗音理直气壮。
追风转身，趴下，懒得跟这个人说话。
秦然在乾坤袋里翻了翻，翻出一支玉简来，递给追风，道：“这是变形术，你抓紧时间学会。你这个体型在这里，终究是不方便……”
追风拿大爪子从秦然手中接过玉简，举到额头“王”字纹上贴着，“看”玉简里面的内容。
“但是爸爸……”他一边看，一边说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武夷城会更需要。”
秦然闻言，回身向城墙下看去，看见下面雪地里，还有人在那里跪拜。有不少武夷城人是真的把追风当成护国神兽了。
“先练着，不一定要用。”他与追风叹道，“后面形势会有变化……”
第340章 席卷天下之势
横断山脉大败，李诗文的所有官职、所有荣誉都随之消失。
这场战争刚开始的时候，他是以一个普通士卒身份参战的。
但一来他勇武过人，战争以来，多次立功；二来北楚一直输、一直败，许多将领都阵亡了。
到现在，他竟又是偏将军了。
如今玄秦和北楚进入对峙阶段，少有战斗了，李诗文便负责武夷城的城防。
秦然和李诗音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带着一队军士在城墙上巡视。
……他到底是把秦然的话记在脑子里了，每天亲自巡查，防止有人到武夷城附近来布阵。
秦然将他唤到近前来，说道：“我们今天去了一趟玄秦军营，稳住了元婴期修士。玄秦那边短时间内不会出兵攻城。”
“你们去玄秦军营了？”李诗文皱眉，他看了看秦然和李诗音，两师徒并列着、表情轻松，他问道，“有没有受伤？”
“怎么可能受伤？”李诗音到他身边，伸手将他甲上的雪拍掉，臭屁道，“像我这么厉害，都是他们受伤好吧！”
李诗文闻言瞥她一眼，懒得理会。
“确实没有受伤，我做事自有分寸。”秦然笑道。
秦然的话，李诗文是心得过的，他点了点头，放心下来。
顿了顿，他看向秦然，还是问道：“我如今只是一裨将，其实不参与军中事务。这等情报，你大可自己说与大将军听。你为什么都说与我呢？我回头也是要禀与大将军。”
上次关于玄秦志不止北楚的重大情报，秦然也说给他的，而没有直接禀与李战。
李诗文有些不解。
“我们同年同辈，更好说话……”秦然干咳一声，如实说道，“大将军让我觉得紧张。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啊？”李诗文闻言愣住了。
他心中的秦然，是一种神仙高人姿态。至少也是一副腹有良策、帷幄千里的策士形象。关于秦然不想与李战见面，他已经往黑暗方面去想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
他这是反应过来，秦然修士的身份总是让他下意识的忽略秦然的年纪，他总以为秦然年纪很大了。但他这时恍然，惊觉秦然不过大自己几岁而已。
李诗文再向秦然看去，束发青衫、文质彬彬，站在雪中，少年书生而已。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哎，爹爹凶死了，谁喜欢跟他说话？”李诗音这时出声说道。
李诗文一听，也觉得很有道理。尽管他如今已经成家了，也有了孩子，但他依旧觉得李战十分恐怖。
“武夷城有诗音坐镇，开春前，玄秦都不会攻城。”秦然走到女墙边，靠在墙上，与李诗文说道，“因为带有剑意的剑气，他们始终处理不了。”
李诗文看向城门前耸立的紫色星辰剑气，再一次感叹。他知道自己妹妹很厉害，但每一次，她都会让他知道，她比他以为的还要厉害。
“剑气、剑意，这东西很厉害吧！？”他问道。
“剑气其实很常见，一般稍微有些天赋的剑修都能领悟；剑意比较少见，但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秦然笑道，“但剑意加持剑气，确实会比较少见。”
李诗音伸手拍了拍李诗文的肩膀，靠着他，看着城外的剑气，得意道：“现在知道我有多厉害了吧？！”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李诗文敷衍道。
天上细细碎碎的飘着雪，星辰剑气在雪中孤立，竟有一种亘古以来的沧桑感。
秦然抬头看雪从灰蒙蒙的天空中飘洒下来，忽然叹道：“可是，诗音再厉害，也只能保证开春之前他们不会攻城，而无法让他们退兵。甚至，若是等到明年开春了，他们来攻城，形势还是不容乐观。”
“陛下已经派人前往大燕和炎汉游说了，去的都是很厉害的人……”李诗文道，“有你给出的情报，相信他们很快就会退兵。武夷城很快就会有增援。”
“这只是其中一个点……”秦然道，“另一个关键点是，如果僵持下去，玄秦如果太久没有破城，那么云天门必定会再派修士来，来的肯定是元婴剑修。
“所以，我们是有时间限制的。”他叹道，“开春之前，在云天门没有派元婴剑修来之前，这其实是我们的进攻时机，是我们的破局时间。错过了这个时机，北楚就危险了。”
秦然策反了无垠剑宗的两个元婴修士，这两个修士会在玄秦前两次进攻时搞点破坏。但等到云天门派遣更多元婴修士过来，他们肯定就直接撤离了。
那时候是无论如何都守不住了，那秦然大概率会以欺骗无垠剑宗两个修士的说辞去欺骗其他宗门。
他知道，那会让北楚的其他宗门出手。但，那个时候，北楚大概率已经没了。
秦然转身，从墙垛往外看，他叹道：“天下七国都知道秦国野心勃勃，有席卷天下、横扫寰宇之志。但，他们最终还是没能阻止秦国毁灭自己的国家。秦国一个国家一个国家的推过去，统一了天下。
“是秦国的实力比他们六个国家的实力加起来都强吗？不是的。
“这可以说是天下大势，是历史必然。
“但，也可以说是多米诺骨牌，也可以说是雪崩。你见过雪崩吗，一点点雪堆积，从山上滚下，越来越大，越大越猛，最终如滔天之势、势不可挡。”
他伸出手，去接落下的雪花，“玄秦灭北楚，就是最初的雪花，是那雪崩之始。玄秦一旦跨过武夷城，那么大势成形，便成定局。雪崩向下，挡不住的不只是北楚，这仙遗之地的其他五国，也都挡不住。”
“武夷城，是玄秦皇帝这一局中的关键。他必然会为之倾尽一切！”雪花在他手中溶解，“而最妙的是，这一点，是这仙遗之地其他人所不知道的。高高在上的修仙宗门，他们现在完全不在乎。
“这是一把偷机牌，也是明牌。”
李诗文忽然也听不懂秦然在说什么了，他只大约能听懂武夷城很关键。
他皱眉问道：“你是说武夷城注定守不住？”
“不，我是说，胜利的关键就在此时。”秦然翻转手掌向下，“胜利的方式只有一种，就是在玄秦起势之前，将他按死！”
灰蒙蒙的天空飘洒白雪，秦然站在城头，伸出手，张开手掌，向前按下。这天下，都在他手中。
第341章 战争之下
尽管知道刺杀玄秦皇帝的可能性不大，但秦然还是觉得，他应该去看一看那名叫赵正的男人……他好奇得紧。
这个有意统一仙遗之地的男人让他想到前世那个统一了华夏的男人，前世那个男人他见不到了，这个男人却可以一见。
他带着地图，从武夷城出发，沿最近的路向玄秦飞去。
一路飞过，脚下都是北楚被玄秦占领了的地方。大雪茫茫，甚少见人。看到的人也是被曝尸荒野、没人收尸的北楚士卒，或是被冻死路边的妇孺老人。
所谓战争之下，十室九空、浮尸千里。
秦然不忍多看，他飞上高空，加速向玄秦飞去。终于在临近暮色时，他飞进了玄秦境内。
又在玄秦国内飞了不多久，夜色渐渐浓了，他停了下来。
黑蒙蒙的天空中下着雪，天已经夜了，伸手不见五指，其时又天寒地冻、冷风吹拂。
秦然在雪中思量：
尚不知玄秦都城是什么情况，但他是要去找玄秦皇帝的，那大概率是会有战斗的。他趁黑赶路、紧赶慢赶赶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又情况不明，那太危险了。要是状态不佳，说不得要直接送人头。
最好还是找个地方歇息，事情慢慢来、从长计议。
他降下高度，在低空中一边飞一边搜寻，找了好一会，才找到炊烟人家。
那边山坳中，有鸡鸣狗叫，他也看得见夜色中炊烟了了，大约还是个不小的村落。
他临近村落，落到地面，变化身形，变作一个赶路的老叟，拄着拐杖、咳着嗽，颤颤巍巍的、形状可怜的走进了村子。
很奇怪的，村子里面明明有鸡鸣狗叫之声，也有炊烟柴火气息，甚至路旁的房子里有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还看得到人的剪影，也听得到人声，但是，屋屋外的路上，却看不见半个生灵，没有人走，甚至没有猫猫狗狗。
这种情况，秦然心有疑惑，也有猜测。
他就近拍了响一家内里有人声的人家的家门，出声道：“咳咳，主人家，老朽是安陆城人，此行去墨都。但天黑又大雪，行路至此，不得已，想借宿一宿。还请主人家行个方便。”
然后，他一敲门，屋内的人声顿时停息了。屋内原本有说有笑、热热闹闹，现在却没有丝毫声响，仿佛屋内没人。
他皱了皱眉，再拍了拍门。这次他没得来急说话，屋内的灯就灭了。
他的手尴尬的停在了门前。
秦然在门前站了一会，又换了一家，但依旧无人回应他。甚至接连敲响好几门，结果都是大差不差的。要么是屏息吹灯，要么是放狗来叫，要么是主人家直接催促，没有人愿意收留他。
一连过去四五家，末了，在他准备溜了，去雪里溜达一夜时，终于有人收留他了。
这家门户很小，一个小院子，几间土坯房，屋内灯光昏暗，在寒夜中显得格外清冷。
院子里只有鸡，没有狗，秦然拍响了门，已经进鸡笼的鸡被声响吵到，“叽叽咯咯”响闹一番，不多时，院子里的土坯房的门被打开，油灯灯光从屋内映照出来，他通过低矮的土墙篱笆看得见有个女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穿过院子，过来将院门打开，见到秦然，柔声问道：“老人家所为何事？”
秦然打量这女人，是个年近三十的妇人，模样端庄，皮肤粗糙，束了头发，穿着厚实棉衣，有一股子温婉气度，是个极漂亮的村妇形象。
“天黑路滑，老朽想借宿一宿。”秦然沙哑着声音回道。
妇人闻言，犹疑了好一会，本来也想拒绝，但见秦然是个垂暮的老人，还是点了点头，伸手去扶，嘴里说道：“老人家快快请进。”
好一个良善的妇人啊！秦然叹道。
这等形势、此等夜色，有村外人来投宿，要是有个万一，万一来人是个心性歹毒的……那对她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她是知道的，因为她犹豫了，但她还是引秦然进屋了，因为她确实良善。
乱世之中，只求这等良善之人活得更久一点。
随妇人穿过整洁的院子，进到点了油灯的房屋。
这屋里有灶台、有火铺，灶台上热乎着，开过火，煮了饭；火铺上生着火，火上架有锅，锅里还煮着菜食。火铺上，柴火周围，有一个六七岁的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他身上裹得厚实，坐在小凳子上，抱着碗，吃着饭。
小男孩见秦然进屋，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只生生的看着秦然，也不说话，也不害怕，只是好奇。
妇人引秦然到火铺上位坐好，从灶台上的锅里为他盛一碗热水，笑道：“家里没有酒，老人家姑且喝碗热水暖暖身子。”
秦然道一声谢，接过热水喝一口。
妇人又去盛来一碗米饭，倒是热情得过分，俨然将秦然当做客人招待了。
“老人家却是有福气，饭菜其实才刚熟。”她笑道，“就是饭菜很简陋，没有什么油水，老人家见谅才是。”
秦然往锅里看，锅里煮了一锅油渣、萝卜和白菜，说简单也简单，要说不简单，她一介妇人，在这寒冬腊月，还能带着孩子吃这等食物，确实不简单。
“不当紧，此时光景，这是山珍海味一样的饭菜。老头子我一路走来，家家都关门闭户，仿佛我是什么豺狼虎豹、邪教妖人一般，都不接待我。”他笑道，“幸好小娘子你心底善良，招待了我，不然我今晚要在雪堆里睡一夜。我这身子骨，明天或许就醒不来了。小娘子你救了我一命呐！”
“哈哈……”妇人腼腆的笑了笑，将米饭递给秦然，又去拿来筷子，解释道，“寒冬腊月的，村里面又没有个年轻男人，都是老弱妇孺。大家都小心谨慎得很，晚上关门得早，睡得也早。眼下时节，更是不敢招待陌生人了。情况特殊，老人家莫要放在心上。”
“没有年轻男人？”秦然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因为玄秦的年轻男人都在北楚的武夷城前头。
他接过筷子，不由叹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战争对于我们普通老百姓来讲，怎么都是苦难了。”
妇人去端来自己的饭碗，挨着小男孩坐下，闻言道：“终究是报效国家，为陛下尽忠。但那些离我太远了，我只希望他安全回来。”
“你丈夫也在前线？”秦然问道。
“我爹爹是战斗英雄！”妇人还未回答，那小男孩先仰着头，高声喊道，“他为玄秦开疆扩土，战功赫赫，是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秦然和妇人都看向小男孩，小男孩一脸骄傲，眼里闪烁着荣耀的光芒。
你的英雄，是别人眼里的恶魔。秦然心里更复杂了。
“外子年初参战，至今未归。”妇人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眼含怜惜，说道，“前几天军队还传来消息，说前线吃紧，远征军都不回家过年了。我终究只希望他平安回家，可怜他大半年没见父亲了……我希望孩子总有父亲陪伴。”
说着话，吃了饭，烤了火，妇人又烧了热水给秦然泡脚，而引秦然到一间客睡下。怕秦然冷，她多给了秦然两床被子。
第二天晨时，天才蒙蒙亮，秦然就听见院外传来吵闹声。
男人的怒喝声，女人、小孩的哭喊声，狗叫声响成一片。
他仔细听，大概听出来是村里有年轻男子逃了兵役，现在被负责的官兵找上门来，要强行抓去当兵。
……仿佛亲历《石壕吏》一般。
秦然忍不住叹息，起身穿衣，准备出去看看情况。
但他刚刚穿好衣服，才推开房门，昨晚那妇人就急匆匆跑过来，拉着他往屋后快步走去，一边走一边急声与他道：“据说前线紧张，官兵又来收赋税了。莫要让他们看见了你。”
前线对峙，大几十万、上百万的人马每天的消耗是海量的，玄秦朝廷会频繁征税，这很正常，秦然能理解，但是……
“为什么？”他问道，跟他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一个路过的老头子。”
“他们要是看见了你，会把你算在我们家里，官兵会以此多征税。”妇人说道，“而且，当下国内形势紧张，不允许普通百姓随意走动，他们要是看见了你，是要治你游荡罪的，还抓你回去……”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前面院门被人粗暴的推开了，有大嗓门喊道：“人呢，死哪里去了？！”
“老人家，你赶紧逃命去吧！”妇人交待一句，只塞给秦然一个硬梆梆的馒头，匆忙反身跑回房里去。
秦然手里拿着馒头，看着妇人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又叹息了一声。
不多时，屋内响了吵闹声：
“他们家还有人……”
“昨天晚上我看着她把人藏进了家里。”
“没有……”
“不要乱说！”
不一会，妇人就被官兵推搡着来到屋后，但终究没有看到村民说的那个老头。
还有围观的村民道：“去哪里了？那老头昨晚敲了半村的门，就是她收留的……”
第342章 流浪在玄秦的金丹修士
离开了村子，秦然变换了另一个身形，没有停顿，继续往玄秦都城墨都赶去。
一路疾驰，又是一天时间，差不多临近墨都了，他停了下来。
他记得赵雅情有说过，朝廷有一个大祭师，大约很厉害。因此他不能那么大摇大摆的飞进墨都去。
他最好的选择是，伪装成一个凡人混进进，再伺机而动。
此时已然是下午，天光昏暗，虽然不再下雪，但天色照样阴冷。
墨都城城门处排着很长一个队伍，都是要进城的人。秦然远远看了一眼，大多都是老人妇女。
他走过去，身形又悄然变换成老人，默默排在队伍末尾。
地面湿冷、天色黯淡，长长的队伍也无人说话，很安静，但，也让秦然觉得死寂。
队伍有条不紊的，很有规律的向前一点一点进发。这种很文明、很规矩、没有人插队的排队的质感，让秦然恍然是在现代。
来玄秦国境内走一遭，他切实的感觉到，玄秦这个国家，跟北楚有很大区别。
北楚就是个普通的封建王朝，但玄秦却要更规矩、更古板一些……或许说，她更有法度。
队伍缩短，靠近城门。秦然这时候发现，每一个人进城时，都会向城门守卫递出一张纸、一个黑色的他不认识的物事。守卫会仔细阅读递过来的纸，又拿过黑色物事检查，最后还要向进城的人问询一些什么，都确认无误了，将纸和黑色物事还回去，才允许人进城。
“那是什么东西？进个城也这么严格？！”秦然皱起眉头，这给他的感觉不像是在进一个古代的城门，而是在进一个现代的车站的安全门，需要身份证、要车票、还要确保身上没有管制刀具、易燃易爆的危险物品，“玄秦的法度这般严格？”
但不管如何，他身上没有那两样东西，随着队伍推进，他一直注意看前面的人递出的东西，才慢慢明白：
那纸是介绍信，说明进城者进城来做什么事的，介绍信是村长、县长等具有一定权威的人写的；那黑色物事是照身贴，真的类似身份证，上面有进城者的基本信息，名字、性别、出生年月、居住地等；盘问的，是确定你给出的信息是否准确，然后还要检查有没有带兵器。
“这是一个封建王朝会出现的东西？”秦然感觉自己有点懵。
很快，轮到了他。他装模做样的伸手往自己怀里摸了摸，某一刻忽然抬头，眼眸一亮，瞳术幻界悄然展开。
城门守卫向他一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份介绍信和照身贴，很自然的接了过来，往上面仔细检查，确认无误了，照理出声盘问：
“可携带刀剑兵器？”
“没有。”
“从哪里来？”
“安陆城。”
“来做什么？”
“投奔亲戚。”
“亲戚何人？”
“西城一卖炊饼的商贩，叫武大郎。”
……
守卫又问了一些差不多的问题，都确认了，才让开身位，容许秦然进城。
秦然走过他，又有守卫过来与他简单检查，而后才完全放他入城。
他刚刚走进城门，就听见身后有人在问：“将军，为何那人不用路引、照身贴和介绍信？”
方才他对城门下的守卫施展了幻界，却没有对身后的百姓施展幻界。
“他怎么没有照身贴，他有照身贴！”守卫大声答道，“我都检查了，确认无误。我一切按照陛下颁布的法律法规在进行！你休要胡言！”
但又有另一人说道：“我明明看见他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你什么都没看！”
见近处好几个人都信誓旦旦，守卫不由得迟疑了，他将信将疑地回身去叫那人，但等他回身，才发现那个人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了。
“莫要胡言，本官亲自检查了……”他只得回头呵斥这些无知刁民。
秦然已然进了城，却见这大街上虽然有人，但多是老者，来来往往少有声音，连小贩叫卖的声音都没有，多走一会，来来往往如同行尸走肉，恍然间还以为到了鬼城。
“这玄秦怎么是如此……”他皱着眉头思索，好一会才得出形容词，“没有生机！”
这不像是一个繁荣昌盛、强大恐怖的封建帝国，也不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国家，反倒显得木讷、古板，过于规矩、没有生气。
他前世听闻古代盛世，都是载歌载舞、迁客骚人，文治武功，文化繁荣、武德充沛……
但他没有在玄秦帝国的首都墨城，看到任何繁荣的景象……传说中的纨绔、公子哥、文人志士，是一个也见不到。
在这形容腐朽的城市逛了一会，所见所闻，大多是老人，很是无趣，见天色也暗了，秦然便随处找了个客栈走了进去。
而不出意外的，客栈也需要照身贴登记信息了才可以入住，他只得再以幻界迷幻掌柜，才住进了客栈中。
夜色降临，黑暗一点点加深，寒风又吹来了雪花。停歇了半天的雪，在深夜欢快的下了起来。
秦然从窗户翻身出客栈，来到外面街道上，裹紧身上披着的斗篷，辨明方向，向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作为玄秦都城，墨城也没有丰富多彩的夜生活，戌时刚过，官方便宵禁了，此时秦然走在街上，漫漫长街，又宽又阔，却不见一个人，只有寒风冷雪与他陪伴。
城里是那位大祭司的地盘，他不敢轻易施展法术，于是行进的速度也不是太快。最多是在阴暗的角落以神行步快步奔跑。如此行进，他差不多跑了一个多时辰，三更都过了，才接近那座主体颜色为黑色的庄严肃穆的皇宫。
玄秦以黑色为尊，军队以身着黑甲为荣，官场以衣服上的一抹玄色为追求，皇上的龙袍是黑金龙袍，眼下这座皇宫，也是以黑色为主体。
秦然站得稍远，眺望着这座皇宫，恍然觉得这是一座魔宫。故事里的大魔王会住的地方，视之令人生惧。
……所以，他就是故事里的英雄吗？
“希望不是！”他心下叹息，现如今英雄、勇士都不是用来夸奖人的词汇了。
秦然站在这里眺望，是在找进皇宫的路，找了好一会，他终于确认，以这座皇宫的森严程度，若是他不用法术，他还真的进不去。他叹息一声，看来还是得用术法了……那不如从正门进去吧！
想着，他回神，向前走去。
然而他刚刚动步，身后就忽然传来声音，有人呵斥他：“那是何人？”
他回头去看，是一队穿着黑金色铠甲、装备极其华丽的巡逻队，而玄秦以黑色为尊，这显然就是皇城护卫队了。
向他喊话的，就是护卫队为首者。
而见他没有立即回答，那为首者便挥手，身后立马有人掏出了弩，瞄准了他。
“站在原地，不准动！”为首者喝声道，又示意部下向他围过去。
“唉！”
秦然叹息，他不过是在原地多站了一会，就被发现了。这座皇城的防守程度有这么离谱吗？
他摇摇头，一展斗篷，施展身法，化身为水，从这队护卫队眼前消失了。
“修士？！”为首者皱眉。
“将军，要通知掌灵司吗？”有护卫问他。
“大祭师自会知道……”他出声道，但顿了一下，还是叫过一人，“前去通知掌灵司。”
手下领命，径直跑进了皇宫。
秦然已至皇城脚下。他是隐身状态，寻常看不见。他站在墙根仰头望城墙……这城墙高逾十丈，站在这里向上看，只觉得它直耸入天。
古朴、大气，这却是墨城显露出来的另外的气质。
秦然施法，往城墙上面飞。刚飞至半程，他心下忽然一亟，他隐隐感觉到城墙顶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是神识感知在警告他不要再上去了。
他不由得停了下来。
若是本体，他是丝毫不会犹豫的，早就不要命的跑远了。但来此的，只是一具分身。
他稳了稳心神，还是继续往上飞，定着心悸，一鼓作气飞到了城墙顶端。
站在宽近丈许厚的城墙上，秦然向前看，看着这座雄伟而大气、庄严而肃穆的皇宫。这座凡人城池，让他感到一股威严气度，叫他心生畏惧。
……是这座皇城让他觉得害怕。
他向前一步，便怎么也再不敢向前了。因为前面有东西。
他抬起手，向前慢慢的探，很快，他就摸到了一层膜一样的东西。在摸到膜的一瞬间，那层膜就激了他一下，那股激荡之力叫他体内的法力、灵气都沸腾，叫他仿佛被电击了一样下意识后跃跳起，差点摔下了城墙去。
“阵法！”他脸色大变，认出这是一座护住整座城池的阵法，而且是针对法力和灵气的阵法，就是所有具有灵气和法力的东西都不能通过这座阵法，“好精妙的阵法！”
秦风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在凡尘人世遇到这等程度的阵法！这已经离道剑门的护山大阵不远了！
“谁？！”正在这时，他忽然感知到从灰暗的天空中降下来一道声音，穿进了他的耳朵里。
是感知到，而不是听到，那声音是专门冲他来的。仿佛是这片天空的主宰在向他发问。
“化神？”秦然悚然，再不敢有进皇城的想法，他反身跳下城墙，钻进护城河中，身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