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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我能在诸天轮回全文阅读

作者:黑心师尊     修仙:我能在诸天轮回txt下载     修仙:我能在诸天轮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9、欲成仙,需立功德(4K章)

    这“领罚”的话音一出。

    徐行霎时间就感觉一道强横法力降临在他身上,欲要将他带往天门宫内殿。

    不过这强横法力的主人却也不霸道。

    紧接着又支会了他一句,传音入耳,让他不要抵抗。

    “弟子明白。”

    徐行点头,一揽手,将悬浮在空中的巨剑道君牌符,以及象征一等真传的紫绶金章紧接抱入怀中。

    先前没取这两件物事。

    是因为处理阳绍这心患更重要。

    此时这强横法力的主人,应该是“巨剑道君”或者他人,那么他将这牌符和紫绶金章拿在手中就很有必要了。

    但凡上位者,都喜欢看下位者为他们抛出来的小利,打生打死。

    当然,这其中还要矫饰许多“道貌岸然”的理由,显得温情。但究其根本,是大差不差的。

    一个恍忽,仿佛穿越了重重空间。

    失重感袭来。

    徐行就已来到了天门宫内殿,差点踉跄倒地。

    也幸好他的根基扎实,又苦学过“一苇渡江”和“飞鸿步”这两门先天级别的步法,下盘稳固,这才没有轻易摔跤出丑。

    稳住身体之后,徐行抬头,打量了一眼面前坐在殿内主座的二人。一个身披金袍,魁梧雄壮,双眸若金,熠熠生辉。另一人则穿练白箭衣,面阔长须,浑身精气内敛,若在凡俗,只会以为此人是一武士,而非仙者。

    位于主座的两个宗门前辈都没开口。

    只是静静打量着徐行。

    氛围陷入了诡异的僵持之中。

    “是在考我的临场应变能力?”

    “是了!”

    “刚才巨剑道君将牌符和紫绶金章给我之时,意思就很明显了。是让我拜师。可我当时并未立即下拜,而是先杀阳绍。”

    “这一点,不至于让巨剑道君生气……,不然给我的惩罚,就不会那么轻了,几近于无。入殿后,巨剑道君和另一位道君不语,就是想看我该用何种方法能成功拜师。”

    “直接跪下,口称师父,就是下下之道了。”

    徐行纳闷片刻后,恍然顿悟。

    如果按照正常的拜师,自然无须这一步骤。

    然而到了元婴道君这一地位,往往率性而为。能约束他们的宗规俗约很少很少。行事多看自己的兴趣。

    而给他牌符的是巨剑道君,那么显然,坐在巨剑道君身旁的,亦是一位道君。就是不知道是魁门道君,还是其他的道君。

    ……

    先前徐行未直接领牌符,表现了自己的沉稳心性。

    这点,巨剑道君等人自然欣赏。

    只是光有沉稳,而无机巧。这沉稳,就不足为道了。

    因沉稳……,直接“错失”拜师的那一机会、缘法……。

    就是徐行的不是了。

    换言之,巨剑道君等人不讨厌沉稳心性之人,

    只是仅有沉稳,而无变通。这等人走不长远。

    当然,他们也未到因此而不收徐行为徒的地步。

    这入殿的噤声,就是对徐行随性而起的一个考核。

    ……

    “弟子拜见两位宗门前辈。”

    徐行不慌不忙,先对二人施礼。

    待两位道君微微颔首之时,他顿了顿声,做出了一副仔细斟酌言辞的模样。紧接着,他就说出了令两位道君大跌眼镜的话。

    “第十四重天门阵,弟子……有把握破除。”

    “还请两位前辈放弟子回三十六重天门阵。泮宫传言,走到第十五重天门阵的时候,魁门道君就会亲自降临,收入十五重天门阵的仙基境弟子为徒。”

    “弟子虽不才,却也想着试一试。”

    徐行刻意低了低脑袋。

    所谓的泮宫传言……,是他给自己和巨剑道君找的一个台阶。事实上,到了第十五重天门阵的时候,基本上,魁门道君就会亲自降临现身收徒。根本就不是什么传言,而是惯例。

    尽管他不认为自己的资质到了巨剑道君非收不可的地步。

    但很明显,巨剑道君已经看中了他。

    故此,他只要说话不至于使巨剑道君心生反感,这时候表现的沉稳、机巧,就是对他的加分项。

    此外,他的话,也并非是胡诌乱说。

    而是破三十六重天门阵的惯例。

    “行事得体,好谋善断,惯借势压人而夺利……”

    一身练白箭衣的巨剑道君微微颔首,念出了玉牒上宗门对徐行心性的评价,“以魁门立下的规定破题,你倒是有几分聪明和胆识。”

    “不过……”

    说到这,巨剑道君又面色严厉了些,“你区区仙基境界,面对道君,怎敢猖狂厥词?好大的胆子!”

    衙门告状,甭管有理没理,先打一顿杀威棒。

    修仙界也差不多。

    不管小辈有理无理,都得伏低做小!

    闻言。

    徐行立地,保持原样,紧闭口舌,不答巨剑道君的话。

    这一番姿态之下。

    巨剑道君瞬间明白,他摇了摇头,“难怪你入殿后声音低弱,不像质问阳绍时,康慨激昂,同时又故意做出一副低首模样……”

    聪明人无须说二番话。

    徐行此等行径,意思很清楚了。

    因他和魁门道君为宗门前辈,此先又表露了收徒意向,所以其才敢出言打破沉寂。但若他和魁门道君乃是别宗的道君,徐行就会和他所说一样,保持缄默,伏低做小,不敢出一言。

    徐行仍不答,只是比刚才,又弯了一下腰。

    这弯腰,是恳求。

    又是逼迫。

    恳求巨剑道君放徐行入三十六重天门阵,好让他去闯关,得魁门道君青睐。也是恳求巨剑道君重提收徒的“缘法”。

    其外,逼迫巨剑道君去下决心。

    到底是放,还是留!

    看似伏低做小,却锋芒尽露、借势压人……。

    ……

    ……

    静谧了片刻。

    巨剑道君哑然失笑,他看向魁门道君,“此弟子,善纵横捭阖,权谋之术,他日去坐一下任元瑞的位子,想来也不难矣。”

    他对徐行的处事,赞不绝口。

    不莽撞,也不怯懦。

    极为果断!

    好谋而善断!

    任元瑞,即飞羽仙宫的宗主,隶属于师徒一脉。任元瑞和巨剑道君都是元婴道君。只是巨剑道君资历老,在任元瑞还未成长起来,巨剑道君就已是道君了,辈分上,比任元瑞大了数辈。

    叫任元瑞姓名,并非倚老卖老。

    毕竟入了师徒谱系,他们是正儿八经的长辈、晚辈身份。

    不同于普通弟子以境界论身份高低。

    “你是有意扶徐行一把了?”

    魁门道君目光一闪,传音问起巨剑道君打算,“师徒一脉中,如今首座有七,皆是骄子。修为至少都在还丹以上……,若扶持徐行,以你寿元,恐怕撑不到那时,到时候徐行孤立无援,你们巨剑一脉……”

    巨剑道君的道号为巨剑,此道号是继承巨剑一脉的道号。

    非是巨剑道君以前的道号。

    魁门道君亦是。

    “还未到那一步。”巨剑道君摇头,“宋刀身具人王体,三百年间就能走到道丹境界,徐行人皇体,应该更快。当年宋刀拜师凌霄……,继承了凌霄一脉,凌霄身死之后,宋刀还不是过的好好的。”

    师徒一脉的七大首座中,宋刀就是其中之一。

    “宋刀……”

    魁门道君冷哼一声,“凌霄身死之后,宋刀没了道君的仰仗,你不回宗门时间长了,是不知道。宋刀为了凝一品道丹……,甘愿为万归那厮效劳百年。凌霄人走茶凉,你今后恐怕也是。”

    倘若巨剑道君身死,徐行有事求他。

    若小事,他惠而不费,随意帮之。

    但要是大事,他就会犹豫了。

    没有道君帮扶,就是这么残酷。

    “此话有理。”

    巨剑道君点了点头,“不过是否要争,这由不得咱们。当年凌霄估计也对宋刀这般说过,宋刀执意要争……”

    首座的利弊,凌霄道君当年不可能不知道。

    但仍扶持了宋刀上位。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宋刀想要争这个首座之位,进而一窥飞羽仙宫的宗主之位。

    两个道君神思交流极快。

    外界只过去了短短的一瞬间。

    “徐行……”

    “本道君虽意在收你为徒,但有一件事必须先告诉你。”

    “你为二等预备真传,入了内门灵隐峰……。倘若你的主修功法未选择《长青道经》,你可知,现在的你,应不会出现在封魔泮宫。”

    巨剑道君没忙着收徐行为徒,而是先道出了这件事。

    若他收徐行为徒,算是抢了灵隐峰的弟子。

    入内门的普通弟子还好,各峰不会在意。但很明显,徐行这【人王体】加【明王体】绝对被灵隐峰看重。只要徐行“浪子回头”,灵隐峰绝对不会拒绝徐行入灵隐峰的师徒谱系。

    即使不能拜在道君门下。

    可真君……,不难矣。

    “徐行当日入灵隐峰是为了遵守世俗约定。”

    “既然是灵隐峰放弃了徐行,那么徐行也不算违约。”

    魁门道君补了一句。

    涉及上层的利益争夺,徐行不论怎么开口,都有些不合适。

    徐行听此,暗道一句果然,灵隐峰对他的处置,和他的猜想差不多。是自己选了《长青道经》为主修功法后,惹的祸。

    以前,他受限于自己地位低,对于宗门各种事情看不清晰。如今看来,他成为驻外修士,就意味着灵隐峰已然放弃了他一次。

    至于在灵隐峰的上等待遇……。

    仔细思来,除了三亩灵田和《大日真经》是直接能拿到手的好处。另外的闲缺和一枚上品定光法符……,估计得到他转修《大日真经》后才能拿到。

    是灵隐峰开出的空头支票。

    而如今背叛灵隐峰,转投在巨剑道君门下。

    这也不算背约。

    毕竟徐行已经按照约定,入了灵隐峰。灵隐峰自己没看上徐行,这又能怪徐行什么事。

    君择臣,臣亦择主。

    “只是可惜了一枚上品定光法符。”

    徐行暗叹。

    这等定光法符,属于珍惜之物。论价值,不比他服下的千年芝果差。能缩短他在“玄光显符”这一境的修行时间,同时能增添他的底蕴。

    “多谢两位道君对徐行的维护之恩……”

    徐行对巨剑道君深深一揖后,话头一转,说道:“道君愿收徐行为弟子,徐行万分感谢。只是灵隐峰曾馈赠弟子好处,弟子一走了之,委实心中难安。”

    巨剑道君收他为徒,不可能连一声招呼都不给灵隐峰打。

    对灵隐峰肯定会有所补偿,以免结仇。

    因而,徐行此刻说这般话,也只是意在让巨剑道君明白,他非什么背信弃义的小人。

    “此事简单……”

    巨剑道君颔首,“宗门早有先例,本道君依此而处理就是。”

    野有遗才。

    于飞羽仙宫是很常见的一件事。

    只要未入师徒谱系,或世家一脉,截胡,并不算违例。

    见此,徐行立即心领神会,当即下拜,并称巨剑道君为师。

    此时不同彼刻。

    当时在三十六重天门阵中,虽众人看出了巨剑道君想要收他为徒。可这种事只是臆测,而非既定的事实。但刚刚巨剑道君亲口承认了自己愿意收他为徒。那么徐行再执拗,就是拂了巨剑道君的美意了。

    “为师一生中收过四个弟子。”

    “可惜……皆未能凝道丹成功,身死道消。”

    “你虽为五弟子,却也算是为师唯一的弟子。”

    巨剑道君看了徐行一眼,感慨一声道。

    先天寿两百。

    仙基寿四百。

    还丹寿八百。

    道丹寿千五。

    元婴寿五千。

    这寿元并非恒定,但与之也差别不了多少。还丹只是拥有八百寿元。还不到元婴道君的五分之一。白发人送黑发人极为常见。而巨剑道君亦是快要临近大限的元婴修士,膝下无一弟子,并不难理解……。

    ……

    ……

    接下来。

    三跪九叩大礼。

    给师父敬茶。

    赐辈分。

    等等诸事做下来之后。

    已到了半日之后。

    “一万两千年前,飞羽仙宫玄诚祖师欲要飞升上界为仙,岂料上界一道天雷打下,直接断了玄诚祖师的飞升,玄诚祖师被迫为散仙。”

    “后历代祖师寻觅上界为何断我等飞升之路……”

    “直至七千年前,清净道君无意在一秘境中找到一本道藏,这才知道了如何才能成仙。”

    “你且记住了。”

    巨剑道君俯视跪在地上的徐行,传音道:“此经名为《太上感应篇》,经文曰:‘欲求天仙者,当立一千三百善,欲求地仙者,当立三百善。’”

130、衍神体,第三个副本世界(6K章)

    “自从清净道君发现此道藏之后……”

    ”宗门规定……”

    “真传弟子入门,为师者必须告诉弟子此事。”

    “否则……,走到玄诚祖师那一步,就万难改之了。”

    巨剑道君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等结尾时,他稍稍停顿了片刻,“当然,如何抉择,是你自己的事。清净道君发现的这部道藏所言,究竟是真是假,我玄门也不知道……,毕竟飞羽仙宫自玄诚老祖逝世之后,再无能飞升的大能。”

    巨剑道君的话很明白。

    《太上感应篇》的“欲求天仙者,当立一千三百善,欲求地仙者,当立三百善”这句话,并未得到宗门前辈的证实,只是为了后辈弟子道途日后能顺利些,所以在后辈弟子真正加入飞羽仙宫时,由宗门前辈提前进行告知……。

    不至于等日后弟子修行到玄诚祖师那一步时,干瞪眼。

    被一道天雷直接噼了下来。

    没有飞升之机。

    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太上感应篇》,徐行再熟悉不过了。

    第一个副本世界中,为了马师傅所言的机缘,还有后面拜明苍道长为师。徐行都认真学过一段时间的道藏。

    而《太上感应篇》属于道藏中的经典……。

    他怎么可能没看过。

    “看来第一个副本世界,是清末,这件事,绝非什么偶然。”

    “玄诚祖师遇到的上界……,恐怕也和道家少不了关系。”

    徐行想到其中关联,心中震惊迟迟不能停歇。

    不过在明面上,他仍旧保持了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这等事,属于天地大密。”

    “尽管弟子入了师徒谱系,可到底还只是仙基修士,若此宗门秘事被别派知道,恐怕不妙……”

    尽管徐行自信自己的演技,能骗过大多数人。但到了元婴道君这一级别,就不敢肯定了。感知人心思绪的秘法、神通、法宝,谁知道巨剑道君、魁门道君手上有没有。

    故此,他随口一转话题,避免二人在此深究。

    “立善功……”

    巨剑道君嗤笑一声,“势不由人,正派得知了,于我等也算是好事一桩,若他们有祖师能飞升,则证明此路可通。而魔宗知道了,亦是好事,能乱他们道法,迫使他们生出心魔。”

    “善哉!”

    “势不由人!”

    魁门道君称善,点头道:“立善功乃是虚无缥缈事,我等正派,也不会因此因噎忘食,反观魔宗,也是一样。”

    一旁的徐行听后渐有恍悟。

    就如他在紫鹊谷所作的事情一样。吃饱之后,还能给别人留一口。符合了宗门的理念。但也仅此而已了。势不由人,哪可能一句话就能改变各大教派的立场和行事准则。

    ……

    ……

    入师徒谱系的弟子,在世之人,总计六百余人。

    包括各位道君、真君、真人,仙基修士。

    宁缺母滥!

    相比于世家一脉动辄数千人的规模来说,师徒一脉的弟子数量少的可怜。不过少有少的好处。在资源的配给上,师徒谱系的弟子,又领先于世家一脉的弟子一大截……。

    彻底和底层时期寒素弟子与世家子之间的对比,反了过来。

    譬如仙基境界的徐行。

    除了有作为一等真传的标准资源外,还能领各个境界的二等修行资源一份。还有每百年,能得到一张四级法符,用以应敌。

    四级法符,全力一击,堪比元婴道君出手。

    是飞羽仙宫赐予徐行这等师徒一脉亲传弟子的保命底牌。

    价值不可估量。

    只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徐行这等亲传弟子从此之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宗门的供奉,闭关修行,不问世事。

    宗门给的只是二等的修行资源。

    这是保底。

    倘若玉液还丹不在三品之列。

    道丹不在三品之列。

    按照宗门规定,自动废除其弟子的真传资格。

    而二等的修行资源,虽有可能让自己各个境界不掉落在三品之下,但成功的几率不高。更多的可能是在三品之下。

    而这,就促使亲传弟子去争!

    至于世家的一脉的真传,只有三等的修行资源保底。除非表现特别优异者,才有机会获得第二等的修行资源。

    此外,每百年只有三级法符,而无四级法符。

    ……

    ……

    领了真传资源,还有巨剑道君赐予的一张四级法符,徐行没在封魔泮宫久待,重回了叠山岛,继续开始修行。

    虽说巨剑道君已收了他为亲传弟子。

    可……不成还丹,难授真传!

    此外,徐行自身也有诸多隐秘,不便留在巨剑道君身旁苦修。所以巨剑道君在明确表明意思,不希望徐行太多依赖自己成为新的“世家子”后,徐行顺坡下驴,主动言说自己甘愿再留在叠山岛历练。

    有四级法符傍身……。

    叠山岛又靠近西部海域内海……。

    巨剑道君也顺从了徐行的意愿,让徐行留在叠山岛。不过他亦趁此给了徐行一道自己封存的神念化身,若有危险,这是双重保障。

    “衍神诀……”

    “想不到阳绍的纳物袋中,竟有这等好东西。”

    “难怪他在短短时间,能走到第十四重天门阵,同时,也落得一身穷酸,身上连件法衣也无,原来是耗费资源修炼此功了。”

    回到叠山岛洞府,徐行这才有了暇机,整理此次所得。

    待他看到阳绍纳物袋中,一个古玉上所载的一道名为《衍神诀》的功法后,瞬间喜不自禁。

    兵解化作地下主后,他没了后续阴魂的修行功法,只能靠着吞食月精缓慢修行,而这门《衍神诀》功法,或可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初修需要断魂木、空青石、紫金露……”

    “只需借这几种灵材,就可以分割神识,不对阴魂造成伤害……”

    “直通道丹的阴魂功法。”

    徐行仔细咂摸这《衍神诀》的修行步骤。

    初修,需要消耗大量的资源。

    可一旦功成,就会成为《衍神诀》中所说的后天【衍神体】。

    后天衍神体不仅在修行阴魂功法上,极为便利,同时还会诞生一个神魂天赋——惊神刺!

    “我身体上的体质已经再难叠加……”

    “可阴魂体质不同身体体质。”

    “多一个【衍神体】也是不赖。”

    思及这里,徐行当即打开洞府,化作一抹遁光,来到了叠山岛坊市。

    他到了坊市门口,遁光一停,开始走路,径直前往一处三重的玉楼。

    仙坊内,禁止动用法力。

    此楼悬着一个金光璀璨的匾额。

    飞羽阁!

    入内。

    “这位仙长,你……,岛主?”

    迎来的女侍从按照惯例给入阁的客人打着招呼。待她看到徐行的长相后,连忙一惊,对徐行弯腰施礼,态度谦卑。

    虽然徐行向来深居简出,可驻扎叠山岛之初,曾经也斩过几个中饱私囊的管事。此般雷厉风行的手段过后,飞羽阁的管事们对徐行自此就毕恭毕敬的起来,不敢再有丝毫的慢待。

    “通知魏管事……”

    “这枚玉简上的灵材,尽快给我收集。”

    走到内屋,徐行也没废话,随手在桌上拍出一枚写有衍神诀修行的材料清单,然后就对女侍吩咐道。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马骑。

    他是叠山岛的岛主,对叠山岛有着统治大权。起初,他对几个管事太过客气,这几个管事以为他好欺负,一直阳奉阴违。

    作为曾经的凤溪国太仆寺的典厩丞,账房先生,徐行一眼就看出了这几名管事的中饱私囊。

    宣告罪迹后,一点也没留情,一剑斩杀。

    倘若他来时就是火爆脾气,恐怕那几个管事也不至于殒命。在迎来送往的飞羽阁内,这些女侍、管事都是见人下菜碟的主。

    “这些灵材……”

    没到一盏茶时间,魏管事来到徐行身边,他接过徐行提供的玉简,脸上闪过一些为难之色,“断魂木和紫金露还好说,空青石……最近木桑岛的飞羽阁将一批货掉了过去,西部海域中恐怕再找一批空青石很难了。”

    空青石不是什么珍贵灵材。

    只是较为稀缺。

    “木桑岛?”

    徐行眉宇一挑。

    木桑岛正是阳绍的驻扎岛屿。阳绍修行了衍神诀,耗费了西部海域这一批空青石,很正常。

    不过偌大的飞羽仙宫。

    绝对不仅仅只有这一点空青石。

    尽管空青石非珍贵灵材,但宗门中绝对有所储备。

    想到这里,徐行也不迟疑,掏出自己的紫绶金章,拍在了木桉上。

    “紫绶金章?”

    魏管事痴愣片刻,连忙接过紫绶金章认识打量了一眼,见其质地细密,非金非银,乃是由宗门特有的闵金石打造,心中顿时对此确认为真。

    “请徐真传稍待……”

    “老朽这就通知封魔泮宫的飞羽阁,让其调货。”

    他小心翼翼的捧着紫绶金章,将其送回到了木桉上,低声道。

    一等真传,享受宗门优待。对于一般弟子,空青石缺了就是缺了。可对于一等真传弟子,空青石只要宗门还有,哪怕从飞羽仙宫内部调货,也要第一时间送到真传弟子的手上。

    而且,在此期间,不惜人力物力!

    ……

    ……

    一个月后。

    魏管事等人将修行衍神诀的资源,尽皆送到了徐行的府上。

    而有了资源,徐行也不懈怠。

    开始竭力修行起了衍神诀。

    载有衍神诀的古玉,材质非同一般。在仙基境界难见。而且衍神诀所留的字迹,看起来,也有一定的年头了。

    因而,徐行并不担心阳绍造假。

    以阳绍的身家,压根就不足以支撑他去造假。并且,为了死后暗害一次他人,进行造假,对于正常人来说,没有这等的必要。

    “这衍神诀中所说……”

    “普通人至少修炼三年,衍神诀才有可能入门,而我……,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

    一年后,望见自己的意念空间中又多了一个仙青命格【衍神体】,徐行有些愣然和惊讶。

    “也是,我兵解成功,为尸解仙。”

    “已有了‘境界’,再去修这阴魂类功法,自然事半功倍。”

    徐行稍想之后,心中释然。

    他固化仙青命格【衍神体】后,意识一转,来到了另一世界。

    ……

    ……

    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徐行阴魂托举升空,漂浮在月光之下,吸收着月精。

    他的阴魂发着莹莹白光,好似传说中的仙人。

    自从兵解为地下主后,徐行七成时间都用来研究阵法和地府中的六角黑玉法台。三成时间研究《枯木剑经》和《大日真经》,以及仙基境界的基础法术。

    在兵解后的三十年,徐行有一次遁出地府,偶然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吸收月光,于是,他时不时的出来沐浴一下月光,凝练自己的阴魂。

    “这就是衍神体?”

    随着现实世界的徐行以【道果】固化【衍神体】之后,徐行感觉自己的阴魂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仿佛更有一些掌控力了。

    他目视【衍神体】的简介,揣摩这一种先天体质。

    【衍神体(仙青):身具阴魂天赋,每三十年阴魂可蜕变一次,增加一成神识,并怀有先天所诞的天赋衍神银童。】

    “衍神银童?”

    在空中的徐行缓缓下浮,与一些鸟雀临近。紧接着,他眸中闪过一道银芒,目视一只鹰隼。

    刹那间,鹰隼直接毙命,朝地面坠落。

    徐行紧步赶去,将鹰隼尸体揽入怀中。

    他仔细观看鹰隼尸体,发现这鹰隼尸体上连一点伤势也无。

    只是尸体上再无一点灵魂气息。

    “惊神刺虽然厉害……”

    “但在现实世界中对付修士,不一定能如杀这只鹰隼般奏效。仙基,不仅是法力凝结之物,更是精气神三宝的融合,除非我这一击,能直接毁掉仙基修士的仙基,不然……”

    徐行摇头。

    但紧接着,他又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是什么人都和他一样,筑就的是无暇仙基,仙基坚固。一般修士,大多仙基有瑕。而这些仙基有瑕的修士,精气神三宝未能圆润如一,对他这惊神刺不一定能做到有效抵挡。

    相反,惊神刺对战这些修士,能有奇效。

    “是时候再到青离界的地府一探了。”

    徐行做出决定。

    阴魂寿命虽比阳寿要长。

    可他在青离世界已经待了差不多快有六百年时间。

    这个年限相当于现实世界还丹的寿命。

    按照他的估计,大概再有个一两百年的时间,他的阴魂就会逐渐衰弱。而且阴魂的衰弱比凡人的衰弱还要凄惨,会慢慢丢掉自己的智慧和记忆。

    大概遁地了五天时间。

    徐行再次来到了青离世界地府的山谷处,那个羊蹄怪物离开的六角黑玉法台。

    “希望能成功。”

    他打出一道魂力,催动法台里面的汤匙转动。

    只要不要去羊蹄怪物去的世界就好。

    那个世界必有轻易能碾灭他的存在。羊蹄怪物能覆灭一个世界的地府,那个它口中的主上,必定更为强大。

    同时,他又打出几枚带有灵气的玉石,布下了初级阵法聚灵阵。

    这几枚带有灵气的玉石,是他在副本世界苦寻而来。

    刹那间。

    随着汤匙的偏移,六角黑玉法台闪着刺目的乌光。

    “看来和我预估的一样,还有能量……”

    ”只要催动一下,就可。”

    徐行抱住天魔铜简,一头扎进了黑玉法台表面凝聚的一个乌色漩涡状洞口。

    紧接着,他就再一次感受到了拜师巨剑道君之时,巨剑道君将他从天门阵法中摄到内殿时的那种眩晕感,仿佛跨越了层层空间。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徐行终于恍恍忽忽的从空间的某一处跌落了出来。

    “这是?”

    他看向附近,只见这是黑色地窟,不是他预想到的另一世界地府。在他的身旁,有着一座六角黑玉法台,和青离世界地府中的法台一模一样。

    汤勺匙柄所对的银色蝌蚪文,正是“青离”二字。

    “不好!快退!”

    正待徐行准备出黑色地窟一探究竟的时候,忽然,有一个血色身影紧步逼到了他身边,快若箭失,同时一拳朝他的腹部打去。

    “好浓厚的血气……”

    徐行向后瞬间暴退,准备借阴魂之体躲入黑色地窟之中。

    只是,这血影的速度比他快了至少一倍。

    轰隆一声!

    黑色地窟震颤,躲入地窟岩石里的徐行直接被震了出来。他的阴魂被血影散发的血气烧灼的滋滋冒着白汽。

    眼见身陨难以避免,徐行亦不犹豫。

    他使出一道惊神刺,趁血影恍忽的片刻,立刻阴魂自爆,化作虚无。

    副本世界历劫度险。

    而后现实世界避祸延福……。

    这是徐行早就定下的计划,他对副本世界“他我”之命,自然不会吝惜分毫。

    ……

    ……

    现实世界。

    叠山岛,洞府精舍。

    徐行目光看向青铜古镜。

    俄顷。

    金澄澄的镜面发生了变化。

    【镜主:徐行。】

    【道果:春神句芒(曜)、六洞仙官(都)、人王(仙青)、人王体(仙青)、地下主(仙青)、衍神体(仙青)、伏魔(紫)、文昌(赤)、维新(赤)、博闻强识(白)。】

    【世界:血裔(仙基)。】

    【时间流速:一比三十。】

    【命格:义侠(黄)。】

    【仙命:无。】

    【注:镜主降临之躯为镜主他我之躯,篡改天命结束后会根据镜主所得反因为果,转化为镜主固有之道果,永世恒有。】

    ……

    “这个世界……”

    “不知道是不是我通过六角黑玉法台传送的那个世界?”

    徐行拧眉,心中摸不透。

    他之所以念念不忘借六角黑玉法台传送到某个世界,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着青铜古镜是否能借此锚定传送阵通往的另一世界。

    一直被动的转生世界。

    不是他的性子。

    若能在某一个世界安排好前世的积累,那么“他我”就可以渡过漫长的成长期,更快的达到自己在现实世界的实力巅峰。

    毕竟先天好修,可仙基境界,后面的还丹境界……。

    哪怕自己再有境界,一证永证,只修法力。

    可这时间,亦不怎么短。

    故此,为自己未雨绸缪,还是很重要的。

    不谋一世,不足以谋一时。

    不谋全局,不足以谋一域。

    “还在冷却……”

    “难道说另一个世界就是我传送阵所通往的世界?只是那个世界没有适合我的仙命之人,所以青铜镜的冷却,是在篡改天命,制造另一个“他我”?”

    在看到下一个世界只是仙基境界就可以转生时,徐行意念一动,想要进去一试,却不料这一试没有成功。

    他并不认为这是青铜古镜被他玩坏了。

    这个层次的仙宝,绝非他能够轻易毁坏的。

    “等一会……”

    “按照时间比例,一比三十。”

    “我现在差不多四十岁,也就是说只需等个一年左右就可。如果等了一年多就开启镜中世界,那么这和我的预料,应该出入不大。”

    “想要精准的匹配到适合我的仙命之人。”

    “哪有那么容易。”

    “越走到后面,重复性越小。”

    徐行暗忖。

    他如今有四大体质,两大仙命。即使有亿兆世界,想要找到与他差不多体质、仙命的人,显然不是一件易事。而青铜古镜有篡改天命、更替时间的功效,与其匹配,还不如直接制造另一个“他我“来的更容易一些。

    当然,这些都是他自己的臆测。

    一切是否真实,还需他一步步的进行印证。

    ……

    有了真传弟子的资源。

    徐行也不需要去额外赚钱,他只要闭关打坐就行。

    灵贝他不会太缺。

    缺的,只是仙基境界一等的修行资源。

    不过他也不着急。

    以他如今近四十岁的岁数,位于仙基三重已是一种奇迹。大部分在他这个境界的仙宫弟子,多在一百岁左右。

    时间飞逝。

    转眼间,花开花落,又是一年。

    “今年是天德十五年了?”

    “也不知道芸娘、徐章两个人现在如何了?”

    到了临近镜中世界“开启”的日子,徐行忽然想到了自己在凡俗的亲人。

    纵然赵芸娘一开始跟他是被迫的,可后来,跟在他数年时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固然他能为了仙途放弃赵芸娘,可一转首,连回去再看一眼都不去,显然也说不过去。

131、破仙基四重,重回凡俗(4K章)

    正在徐行思索的时候。

    福灵心至。

    他盘坐在蒲团上,随手给自己布置了一个初级聚灵阵。

    瞬间,精舍内部的灵气被他吸收一空,堆积在聚灵阵阵脚的灵贝也开始了疯狂的消耗,短短片刻,就是三四千枚灵贝化作白色的齑粉。

    于此同时,闪烁着九种霞光的云霞法力,开始缓缓向青红二色的玄光转变。青红二色的玄光炽热若大日,照亮了整个内室,

    “衍霞生玄,终于步入了仙基中期。”

    “比命运推演的,要慢了两年。”

    徐行指尖运转法力,看向自己的玄光,嘴角抿起一丝笑意。

    他修的是《大日真经》和《枯木剑经》,前者为阳,后者为木,阳木相合,再结合他的九曜仙命【春神句芒】,修行不仅不会凝滞,反倒兼修两种功法,更使他的法力雄厚,交替运转,绵绵不绝。

    命运推演中,他在天德九年,就已到了仙基三重,又过了大概四年,步入了仙基四重。

    现今的他虽比命运推演的自己晚了两年。

    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兼修两种功法!

    衍神体!

    枯木剑经的本命飞剑!

    对基础法术和阵法的应用!

    如今的他,明显发展更全面,几乎没有什么短板。

    “距离我预计的镜中世界开启,还有一段时间,索性就回一趟凤溪国凡俗。副本世界初始的探索,会牵涉我的一部分精力,倘若现实世界有外敌,那就不妙了……”

    修仙求道十二年。

    突然心血来潮,想到了赵芸娘和徐章,纵使这可能是偶然,但徐行却也不会将其轻易忽视。反正他修为刚破,这段时间亦难以精进,还不如回凡俗看上一眼,了却一些心中牵挂。

    其外,凤溪国为飞羽仙宫治下的凡俗。

    一般来说,不会有外敌侵扰,正适合他将精力暂且放在副本世界,进行初期的探索。

    而叠山岛固然临近内海,但海匪肆虐,亦是常有之事。

    ……

    ……

    接下来。

    徐行做事风驰电掣。

    买飞舟船票。

    就离开叠山岛一事,对封魔泮宫进行报备……。

    他做的有条不紊。

    驻外修士,若是擅离职守,在飞羽仙宫中,这是一桩大罪。哪怕是一等真传弟子,若没事先告知宗门,就这样一走了之,宗门也会进行严厉惩罚。

    一系列程序走完之后。

    已是半月之后。

    又坐了一回返航的飞舟,徐行再次来到了飞羽仙宫。

    “那年二十八……”

    “站着如喽啰。”

    徐行出了飞舟船舱,从甲板上一跃而下。

    他青红二色的玄光弥漫周身,眨眼之间就到了仙宫门口的玉阶之上,俯瞰整条自云间蔓延而下的蜿蜒仙路。

    十二年前,他还只是一先天武者,攀登仙路而上。

    十二年后,他已是仙基四重的一等真传弟子,入师徒谱系,有望成为飞羽仙宫师徒一脉的第八首座。

    正在徐行感慨之时,一只数十丈大小的青色鸾鸟飞临仙宫门口。

    紧接着,不少遁光从内门各峰闪出。

    “又是一次宫门挑婿。”

    徐行看到这熟悉的一幕,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大概四年前,驻扎在东部海域外海明山岛的海月体周明苍,遇到了阎罗神宫魔宗来袭,以一己之力,力战三大仙基初期魔修,斩一伤二,可惜最终还是力有不逮,被魔焰焚为灰尽,身死道消。

    这是他买封平谷岛内的灵产火熔木时,封平谷和他一同用传音符互递信息的时候,无意中提到的……。

    成为驻外修士后,徐行和周明苍、封平谷共乘了同一趟飞舟。

    倘若周明苍那时在宫门挑婿时,选中了九湖望族何家……。

    如今,周明苍恐怕和何家的大房女婿焦骥一样了。

    焦骥晚周明苍入门半年,是幽妖体,一百三十年一诞。和周明苍的体质差不多,都位列三等预备真传,配红绦蟠龙玉佩。

    但焦骥就没周明苍这等野心,直接挑了宫门挑婿中开价最高的九湖望族何家,迎娶了何家大房庶女。短短十来年,焦骥如今的修为就和徐行相彷,并且在天书阁充当了宗门执事,前途光明。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争,就要做好殒命的打算。”

    徐行对周明苍惋惜了片息。

    若没他的掺和,周明苍或许就不会落得如此悲凉结束。毕竟在紫鹊谷一行中,是他抢夺了一等紫鹊朝霞,直接断了周明苍的后路。

    但,徐行的惋惜,也仅仅而此了。

    周明苍于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他惋惜,更多是因为周明苍和他同为宗门仙才,同为驻外修士。只不过他侥幸成了巨剑道君的亲传弟子,而周明苍却在外面丢了命。

    ……

    一声鸾鸟清鸣。

    一个身穿银色法袍的年轻男子自鸾鸟上脚尖一点,就已绝妙的轻功缓缓落在了仙宫门口的玉阶上。

    “望海国上林州花九天,有凤舞体,先天而诞,可列为预备真传之列。”

    鸾鸟背上的接引仙使乃是一绰约女子,笠帽垂纱,此刻从袖中取出一玉圭,念起了年轻男子的来历。

    紧接着,一道道遁光闪烁,各世家管事露面。

    “宝象望族陈家,愿许花师弟族内三房嫡女……”

    “安夷望族赵家,愿许……”

    一个个管事念着婚书中的条件。

    “是他?”

    正聆听场中各管事言辞的水红瑶看到了悬浮在空中,远远躲避在一旁的徐行,她美眸流波,瞬间就想起了十二年前从凡俗中接引的那个宗门仙才。

    “仅是十二年,他就到了仙基中期?”

    水红瑶还丹境界,一眼就看出了徐行法力上的玄光。

    衍霞生玄,为仙基中期的标志。

    “未选择世家一脉,还能有此造化。看来他入了师徒一脉的谱系。”

    “人王体,果然非是凡类。”

    她内心惊叹。

    飞羽仙宫的两个人王体,都选择了师徒一脉,也都成功拜入了师徒的谱系中。比起其他体质,人王体简直得天地钟爱。

    还未等水红瑶心中的情绪平息。

    下一刻。

    又是几处遁光闪出。

    “凤归山谢家,有七房嫡女可许配花师弟,此外花师弟道丹以下修行资粮,谢家一力承之。”

    “荣阳山王家,有十三房嫡女可许配……”

    在三十六望族前来之后。

    宫门挑婿中,又多了两家的九山巨室。

    “凤归山谢家……”

    “荣阳山王家……”

    在仙宫门口的花九天心中不免得意非凡。

    在入宗门之前,水红瑶就告诉了他关于世家一脉的等级。如今以他的资质,能吸引来两家九山巨室,这足以让他大感风光无限了。

    他略微偏了偏脑袋,回首看向在鸾背上的接引仙使——水红瑶。

    虽然水红瑶没说第一个选择和第二个选择哪个好,也没对任何一个选择进行贬低。可从小养尊处优的花九天在选择第二个选择时,还是不免心中羞愧,感觉自己无形中矮了别人一头。

    求人如吞三尺剑!

    靠人如上九重天!

    但还有一句话说的好,宰相门前七品官。他花九天如今引来两大九山巨室的垂青,纵然走路影不正,可却也有傲视一般人的资格了。

    然而——

    花九天回首之时,怔住了。

    只见水红瑶的目光全然没在他身上停留,而是在远处一悬浮于空的仙人身上停留。那人一身青袍,书生打扮,看起来普普通通。

    “难道那人……是水红瑶的……”

    “不,不太可能。”

    花九天对徐行的身份不断进行猜测。

    他的心神一部分停留在了徐行身上。只见这青袍书生缓缓向仙宫门口走来,和水红瑶打了一声招呼。而就在青袍书生走近的时候,他又看见了其腰间佩戴的紫绶金章……。

    “一等真传弟子?”

    花九天皱眉。

    没等花九天继续乱想,徐行伫立在空,他对水红瑶拱了一下手,“十二年前,多谢水仙使接引在下从凡俗前往仙宫。”

    尽管他和水红瑶没什么交情在。

    可接引仙使,就像科举中的房师、坐师一样,对他有接引的恩情在。眼下水红瑶一直朝他这边看,他避无可避,总不能视若无睹。

    本来按照他的打算,会等这一段宫门挑婿结束后,再行下山。

    不会在众人面前出什么风头。

    “接引仙使,乃宗门职责。”

    “徐真传不必在意。”

    水红瑶螓首微点,算是回礼。

    继而,她红唇一抿,柔声道。

    “什么?”

    “只是比我早十二年?”

    花九天震惊了一下。

    仅是十二年,这个叫“徐真传”的人就有资格和接引仙使水红瑶同辈论处了?他可是听过水红瑶的自我介绍,知道此女乃是还丹境界修士。

    山中方一日,世间已千年。

    修士打坐修行,十二年不过短暂一瞬。而他在先天境的修行,都不止用了十二年。

    “莫非他和我一样,选择了世家一脉?”

    “选择了九山巨室,五殿冠族?”

    花九天纵然明面上保持了风度,一点也没有骄傲自大,可在心底里,他还有在凡俗中的傲气。身为仙才、武学第一的傲气。

    “当年徐真传选择第一个选择……”

    “妾身虽敬佩徐真传……”

    水红瑶捂嘴轻笑,主动引起了话题,“可选择师徒一脉的,大多仙才也是夭折,徐真传能走到这一步,确实不易。”

    以前的徐行虽有资质,但还不值得她纡尊降贵的奉迎。

    但如今的徐行,显然有这个资格了。

    对于一等真传来说,还丹仅是起步。如今徐行虽修为比她低,可要不了几十年,徐行的修为就会领先她一步。

    到时候,她若还想与徐行靠关系、搭话,可就不是今天这么容易的了。

    “若有回头日。”

    “想来,徐行应该会选择世家一脉。至少,路,好走一些。”

    徐行随口附和。

    他这话,虽然听着有些凡尔赛,不要脸,可事实上,对于许多选择师徒一脉的弟子来说,若真给他们再一次的机会,他们真的会选择世家一脉,而不是师徒一脉。因为,师徒一脉这一条路,并不好走。

    周明苍,永远不是个例。

    “他选择的是师徒一脉?”

    “第一个选择?”

    一旁的花九天听呆了。

    这一刻,花九天心中的傲气彻底全无,重新审视了自己的心态。

    凡俗是凡俗,修仙界是修仙界。

    在凡俗,他能跃居他人之上,靠的是先天而诞的体质。而在飞羽仙宫,这样的体质数不胜数,他并不能名列第一。

    “花九天,时间到了。”

    “你选择哪一个世家……”

    正和徐行谈的兴起的水红瑶看了看天色,见宫门挑婿的选择时间已濒临结束。于是她对徐行道了声歉后,目光看向花九天,神色略显严肃。

    “这……”

    花九天心中犹豫。

    若没见到此刻徐行的光彩,他定会毅然决然的选择九山巨室的谢家或者王家。三十六望族、九山巨室,孰轻孰贵,一目了然。不用他多加思索。

    但见到了师徒一脉真正好处后。

    他这等骄子,又怎么心甘附在世家的骥尾。

    “我选择……荣山王家。”

    花九天内心叹息一声,认了命。

    世家不可轻辱。

    他已经选择了第二个选择,临阵脱逃,不仅会得罪世家一脉,师徒一脉也不见得会接纳他。同时,听“徐真传”的口吻,他也知,师徒一脉的这一条路并不怎么好走。

    接下来,荣山王家的管事从袖中取出了一架凋车。

    凋车里面放的是新郎官的装束。

    花九天入内,簪花披红,恍若出嫁的名门闺秀。

    过了两息功夫,凋车前面多了一白一黑两匹龙马。两匹龙马迈起马蹄,奋力朝内门奔去。而荣山王家的管事则坐在了车辕处,当起了马夫。

    “不知徐真传来到仙宫门口,意欲何事?”

    水红瑶等花九天离开,终于有了暇机再和徐行谈话。

    水家,也是九山巨室之一。

    而她还丹修为,资质不算差了。这才逃脱了被许配给寒素仙才的命运。不然的话,如今的她,大抵是在世家里面,相夫教子,而不是当接引仙使。

    世家一脉,有好处,也有束缚。

    “离家十二载,也该回去看看了。”

    徐行看向凤溪国的方向,摇了摇头道。

    “南园遗爱,故剑情深……”

    “徐真传应当。”

    水红瑶压下心中歧思,附和道。

132、我姓苏的,不做诗了(6K章)

    凤溪国距离飞羽仙宫来说并不远。

    但……这是对于修士来说。

    两地间隔宝象国、揽月国、流光国等七个国度,到了北畔的宝象国后,还要横跨一片上千里的广阔水域,这才能到凤溪国的岭南道。

    于凡人,这些路程,哪怕骑乘千里骏马,也要花费毕生精力。

    徐行一路上走走停停,体悟各种不同国度的风情。

    修炼,也需张弛有度。

    一直紧绷如弓弦,对修行也不是件好事。

    大概过了五日。

    徐行越过岭南道、江西南道、洛南道,来到了凤溪国的神京城。他立步在青黑城墙旁侧伫立的望楼上,脚底踩着其一角飞檐,遥望内外二城。

    一百零八坊市,井然有序。

    东西二市,车水马龙,行人如织,一副鲜花着锦的盛世景象。

    “公羊仪治国,有一套。”

    徐行暗赞一句。

    甭看公羊仪和他为敌的时候,屡屡吃瘪。可在他还未去四明山的时候,公羊仪当尚和尚的谋主,基本上无往而不利。

    合阳山,是十八路诸侯的盟主势力!

    可以说,公羊仪的内政手段,绝对在一流之列。

    “先去坤王府。”

    “三哥坤天王心眼最实在,也是我的结拜兄弟,最重兄弟情意。”

    下了望楼,给自己身上随手施了一个敛息术,徐行径直前往盛康坊的坤王府。

    他并不打算直接贸然前往皇宫。

    离去十二载。

    虽然不至于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可十二年时间,却足以改变许多东西。尤其是他自称自己有恙,一直未能临朝面见百官。

    纵使如公羊仪、常吉这等心腹重臣知道天德帝并非病重,而是前往飞羽仙宫求仙问道。可他不露面的时间太长,谁知道这么长的时间下,有没有百官或者各地的藩王生出异心……。

    “他堂堂一个王爷……”

    “怎么门前这么冷清。”

    片刻后,徐行就到了一高门大宅。

    他给坤天王常坤御赐的这栋宅邸,是曾经崇明帝皇子永王的王府。

    这座王府占地约百亩,涂漆的朱红大门,门上钉着亮铜兽首铜环,门枕处落座两只威风凛凛的白玉狮子。透过两人多高的青砖黛瓦,能看到王府内檐牙高啄的各色阁楼,可见其王府的气派。

    只是这座宅邸门前,未免冷清了不少。

    不管是正门,还是侧门。

    正门紧闭未开,而侧门处立着两个身材魁梧的蓝衣家丁,守着门户。在侧门的旁侧,拴马石附近,鲜见新鲜泥土,地面隐有薄尘。

    窥一管而知全豹。

    若坤天王宾客众多,理应拴马石无一空落,而不是连一匹骏马也没有。

    “进去看看。”

    徐行一个闪身,越过两个护院,入了王府。

    不告而进,于礼不合。

    但他是开国皇帝,这点小礼还限制不了他。

    顷刻间。

    徐行就从后宅一处冰室找到了坤天王常坤。

    常坤半躺在一张罗汉床上,眯着眼,打着呼噜声。他敞着胸襟,旁侧有两个姬妾给他用蒲扇用力扇着凉风。而在冰室内,则摆着两大桶寒冰。

    丝丝凉气在蒲扇的扇动下,传到常坤身上。

    见此。

    徐行也不意外。

    此时的凤溪国正值酷暑,达官贵人从冰窖中取冰营建冰室用来消暑,属于常事。常坤的这般行径,还算不得骄奢淫逸。

    “三哥……”

    “多年未见,三哥髀里肉生,过的比四弟还要舒服不少。着实让四弟我也是羡煞不已。”

    没过多久,徐行显露身行,一脸笑意的看向鬓生白发的常坤。

    给常坤摇着蒲扇的两个姬妾,突然看到徐行露出身行,还误以为是刺客,差点扯开嗓子叫外面的亲卫入内护驾。但待她们听到徐行的自称后,就立刻硬生生的将脱口而出的话憋了回去,以免冲了帝驾。

    坤王的四弟,除了天德帝外,别无他人。

    “婢子们见过皇爷……”

    两个姬妾跪地,娇躯微微颤抖。

    面前之人,是可以对她们生杀予夺的天德帝,她们怎敢不敬。

    这般响动瞬间让正在打酣的常坤惊醒,他从罗汉床上迅疾起身。紧接着,他的眼帘内,就闯入了立在室内、面色平静的徐行身影。

    “臣常坤见过陛下。”

    常坤怔了数息,又揉了揉眼眶,确认是自己没看花眼后,就立即掀起长袍前幅,准备跪地拜见徐行。

    君臣大义在上,兄弟情义在下。

    为人臣久了,常坤知道分寸。

    “三哥,何必多礼。”

    徐行瞬间来到常坤身前,微微弯腰,用双臂拦住了常坤下拜的动作。

    接着,他摇了摇头道:“三哥,你我都是拜把子的兄弟,区区君臣礼节不算什么。况且我如今入了仙途,一些凡俗礼节,能免即免。”

    “是,陛下。”

    常坤没坚持下拜,但他也没改自己称呼,仍旧对徐行口称“陛下”,而不是“四弟”。

    一些俗礼可免。

    可若是他真不知分寸,徐行初时还好,久了,必定不满。

    常坤粗中有细,对此知道的一清二楚。

    ……

    ……

    冰室恢复为客厅。

    婢女斟灵茶。

    香气盈满整个房间,令人口中生津。

    徐行入座,坐在主位。常坤陪在次位。二人各呷了一口幻雾灵茶所浸泡的茶水后。徐行这才点明他此次来坤王府的目的。

    打探如今朝廷的情况。

    “朝中……”

    常坤摸了摸脑袋。

    他尽管心有感动四弟没把他当外人。

    但一些话还得如实去说,他讪笑一声道:“陛下,你是知道我的,论打仗还行,可朝中这些事,我是不怎么去管的,管也管不好。所以早在陛下你走的第二年,我就干脆将王府大门一关,避不见客……”

    他这话没说假,但还有一些事没说。

    事实上,他之所以闭了王府,不见外客。除了他不贪恋权力外,更多的原因还是外姓藩王惹人注目……。

    天德四年的时候,有人弹劾他坤天王私收贿赂,中饱私囊。常坤先是大怒,他平生最恨贪官,怎么可能自己贪污,再加之徐行对他们结义兄弟赏赐不绝,他又不缺钱,怎么可能贪污受贿。

    后——

    被朝中百官一弹劾,他才后知后觉,是自己外姓藩王惹的祸。

    于是常坤连夜赶往公羊仪府邸,询问公羊仪接下来他该如何做事。公羊仪就给了他了这个建议,让他放权,当一个富贵王爷。

    “那如今……朝中谁掌大权……”

    “这件事,三哥你应该知道吧。”

    徐行话语微冷了一些。

    他算是看明白了,常坤是怕得罪人,所以在耍混不吝。

    但他稍稍一想后,亦就释然了。

    他能一走了之,可常坤还要为自己谋身,为后辈谋个前途。现在,得罪他这个太祖不可怕,因为他不掌权,也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痛下杀手,断绝了以前的恩义。

    可若常坤得罪了朝中的势力,那自身,以及后辈,就前途莫测了。

    “是……皇后和首辅公羊仪共同掌权。”

    常坤迟疑片刻,说道。

    这点事,瞒不住徐行的。只要徐行在神京稍加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如今神京是谁在掌权。百官皆知,市井百姓亦知。

    他若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那就真的是彻底得罪死了徐行。

    只不过在说完之后,常坤又补了一句,“陛下,你也知道,你对外称病抱恙,不见百官,纵然我们这些大臣知道,你是去求仙了。可中层和底层的官员,还有天底下的百姓不知道,皇后也是无奈……”

    “太子年幼,皇后若不干政。”

    “天家权力难存!”

    他说出了一句肺腑之言。

    “此事……我明白了。”

    沉寂了片刻钟头,徐行点了点头,神态自若。

    赵芸娘后宫干预朝政,执掌权力,实际上,是他在离去时的刻意布置。如果他真打算限制后宫权力,以他开国太祖的身份,一言就能定之。

    只需留下一副谕旨。

    哪怕赵芸娘再有手段,也翻不了天。

    “那弹劾三哥的言官……”

    “就是皇后耍的手段了?”

    徐行扫了常坤一眼,笑了笑。

    朝中得势的二人里面,分别是皇后赵芸娘和内阁首辅公羊仪。前者为皇后,母仪天下,名义上在皇帝未执政的情况下,有干政的权力,后者内阁首辅,有统领百官的天然政治权力……。

    而坤天王常坤这等外姓藩王倒台。

    很明显,是公羊仪联合赵芸娘的一次政治手段,使权归中枢。毕竟外部藩王动乱,影响朝政。

    这等事,属于大势所趋。

    换任何一个人坐在公羊仪和赵芸娘的位子上,都会如此做。

    开国之初,分封功臣,所以不得不将中枢的权力外放。但后来的执政者显然没有开国太祖的威望,所以中枢必然会不断敛权,去斗倒割肉的“藩王”、“功臣”,以达到中枢权力稳固的效果。

    “狗娘养的……”

    “原来是公羊仪这货出的主意。”

    “亏我还一直责怪皇后,去找他帮忙……”

    闻言,坤天王常坤瞬间脸上浮现怒色,他骂骂咧咧,“从起兵之时,我就知道公羊仪这小子一肚子的坏水,我还以为与他有同袍之谊,没想到,他算计到了我的身上。”

    他想到了第一层。

    以为是皇后赵芸娘为了敛权,巩固天家权力,以免天家权力旁落,所以自甘做了一个富贵贤王。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里面竟然有公羊仪这厮的算计。

    “大哥呢?”

    “他怎么样……”

    “可否愿意做一个富贵贤王?”

    徐行再问。

    在关西道之时,他为了营造自己的名声,给悼天王姚当留了一千不言骑。

    后来一统天下,他的位子到底是夺姚当的,所以对姚当的实封最多,可以说姚当是外姓藩王中最有权力的一位藩王,麾下兵马至少过万。

    当然,他亦对姚当有着防范。

    封徐氏族人为羽翼的时候,特意将徐氏族人的封地和姚当的放在了一起,互相牵制。

    “大哥的话……”

    常坤长长叹了一口气,“大哥在两年前,就溘然长辞于世了。有悼王府的亲卫说,大哥薨了之前,曾见了二哥一面……”

    四明山三大天王中,属悼天王和威天王关系最好。

    他亦不如之。

    “威天王?”

    徐行皱了皱眉。

    他直觉悼天王姚当薨了的事,有些蹊跷。

    在第二次命运推演中,他被叶济明一剑枭首,而后化作地下主残魂不灭。是威天王用手段灭了他的残魂。

    那么很显然,在稻梁山分兵而走的威天王,事后定有一番机遇。

    可能威天王如今亦是一修士。

    这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我虽篡了姚当的权,可之后又没对不起姚当。威天王不至于对我生恨。再者,威天王再厉害,难道有我的际遇强?”

    徐行收敛心神,将威天王之事暂且搁置。

    仙途残酷。

    能走到后面的,没有几个人。

    若威天王真对他有恨意,早就报复赵芸娘和徐章了。其外,他观威天王,也不觉得此人是什么气量狭小之人。

    接着。

    常坤依照徐行吩咐,再将“徐家人”和朝堂诸臣在这十二年间,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只不过他仍是有所保留,略作提及了一番,并没有深入细讲。

    “三哥能有此觉悟……”

    “群臣之中能胜三哥者,不多于双掌之数。”

    听完后,徐行对常坤的处事没有气恼,反倒称赞了他一句。

    知利弊,晓进退。

    能做到这一点。

    就足以称得上是智者了。

    “臣谢陛下夸奖。”

    常坤内心松了一口气,他故作憨傻状,先是一挠头,然后再对徐行一下拜。

    ……

    ……

    从坤王府中走出。

    徐行的脸上多了一丝怅惘。

    固然他称赞了常坤的处事得体,可常坤的处事得体何尝不是一种与他生分的表现。起义数年,他和常坤相交,先是虚情假意,而后四年时间相处,也多了真心实意,但不曾想,十二年过去,一切如初了。

    “话说这刑天王双袖一甩,袖口出了两道黄蛇。”

    “那日神京巍峨,仙人屹立在空……”

    “刑天王斩下仙人一臂,大笑数声,抓起仙人的手臂,用嘴巴一撕咬……,仙气逸散万缕,点点鲜血落在南城下方,让枯死柏树再次逢春。”

    “仙人怒不可遏,骂道:区区凡俗也敢逆伐仙人?”

    “这时,刑天王再弯弓搭箭,一箭射在了仙人眼睛。仙人怕眼睛再被刑天王所夺,于是说‘父母精血,不可弃也’,吞下了自己的眼睛。”

    “而这一次戮仙之战……”

    “也让刑天王身染诅咒,壮年不详,不得以只能在皇宫静养。”

    “刑天王为了万民福祉,甘愿一人受天罚……”

    “我等百姓,要承刑天王的一份情啊。”

    刚出盛康坊没多久,徐行就在坊口碰到了一穿大褂,手持白纸折扇的说书先生在大槐树下说着书,周围簇拥着一群听书的百姓。

    说的书,也不是别的。

    正是他在天德元年,在神京外与叶济明一战之事。

    只不过三人成虎,这故事越讲越离谱。

    “不一定是离谱……”

    “也有可能是朝廷故意让说书先生如此讲,如此确立我的威信,宣扬朝廷的正统……,毕竟已经斩仙了,这般难度,天底下的百姓听此后,谁敢造反。”

    徐行摇了摇头,暗忖道。

    后人为了宣扬太祖的得国之正,编排起太祖传说起来,一点也不客气。什么生来异香满室、母梦有蛟龙入体,赤帝子斩白帝子、胸有三嬬……等等,都是什么离谱写什么。偏偏愚民还吃这一套。

    相比之下,他这斩仙,还算正常一些。

    “等等……”

    “这说书先生……”

    “苏学士?”

    就在徐行准备离开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回头扫了一眼说书先生。

    这一扫之前不要紧,扫了之后,顿时惊诧了一下。

    此时的苏学士尽管刮掉了虬髯,面容老态了一些。

    但徐行与苏学士在狱中可是待了不短的时间,再加之他此时神识过人,所以只看了一眼,就看出了这说书先生正是当年叱吒凤溪国文坛的苏大学士——苏彻。

    “天德帝……”

    “哦,不……,徐大人……”

    刚喝茶润喉的苏学士也注意到了徐行,他差点没忍住,让喝入口的茶水从喉咙眼里喷射出来。

    不过他亦被茶水倏地炝了几下。

    于是连忙将茶盏放下,一边用衣袖擦拭嘴角,一边起身准备对徐行施礼。

    今时不同往日。

    徐行已经贵为皇帝了。

    不过曾为官员的苏学士也知道,此时不宜暴露徐行的身份,所以他在“天德帝”三字还未说出口的时候,连忙改口称呼徐行为“徐大人”。

    “路边茶馆,聊聊。”

    徐行起了兴致。

    他没想到,路边编排他的说书先生,竟是和他有狱友之情的苏学士。

    “请。”

    苏学士将大瓷碗里的赏钱揣进兜里,然后将白纸扇插在腰间,就负着手,跟随徐行入了路边的茶馆,叫了一个上座,和一壶上品的好茶。

    ……

    几盏茶灌肚。

    苏学士见到旧人,也敞开了心扉,“不当官了。天德元年,你取了天下,邀我入朝当官,我故意避开你派来的钦差,躲在了屋外,一直等了三天三夜,等到钦差走了,我才回了家。”

    “后来,我就来了神京,见说书有趣,就说起了书。”

    “当官没甚滋味。”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嘛。”

    他豪爽一笑,笑中掺杂着苦意。

    在连续几次官场失意后,他也明白了,自己就不是什么当官的料。

    入朝,也只能去给新帝写诗写词。

    而不是去当宰辅,为国为民。

    他明白,自己为国为民就是害了黎民百姓,匡扶社稷,他是真没这本事。

    崇明帝在朝时,他还能骂骂昏君当道,自己一腔抱负难以舒展。

    可徐行吊民伐罪,另立新朝后……,与他相熟的徐行派钦差给他赐官,赐的也是清流闲职。

    他当即就清楚了自己的斤两。

    自此后,再无入朝为官的想法了。

    “说书……”

    徐行见茶水已尽,他从纳物袋中取出幻雾灵茶,捻了几片茶叶丢了进去,然后又施展一个法术,引来活水,开始静心烹茶。

    他一边用法术维持着烹茶的火候,一边劝道:“说书,文士大多不堪为之,正途当是诗词,说书难登大雅之堂,苏学士,你这又是何苦呢?”

    说书,是下九流的活计。

    别说苏学士这以前的翰林学士,单是一般没有功名的读书人,也不肯自甘下贱,去跑到大街上去说书,顶多去卖卖字。

    再自暴自弃,也不能这样。

    “徐大人……”

    “诗词怎样?说书又怎样?”

    苏学士眼巴巴看着悬浮在桌桉上的茶壶,刚才徐行捻的茶叶,如果他没猜错,那应该是仙人喝的仙茶。他平生无所好,就好一些口腹之欲。

    他擦了擦嘴角口水,不屑道:“都是卖弄文字的活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别。”

    “我姓苏的,不作诗了!”

    他哼哼几声。

    ……

    ……

    不作诗了?

    徐行默默看向苏学士。

    他不知道苏学士说的是一时气话,还是真话。但他想来,苏学士之所以不写诗词,恐怕和安仁公主讨的那首诗分不开关系。

    文人风骨,看似无形,可有时却又实实在在的能摸得到。

    崇明帝失国,是因其昏庸。

    但这也和崇明帝处置大臣时,不肯给他们一个体面,息息相关。

    视臣子为自家私奴!

    “徐大人……”

    “你是真的有恙在宫中养伤?还是……去求仙道去了?”

    沉寂了一会,苏学士主动转了一个话题。

    问起了他最关心的一件事。

    在他看来,徐行可不是什么昏君庸主。官员出身的徐行,不仅懂得官场生存之道,也懂得国不可一日无君的道理。

    不会轻易罢政。

    尤其是刚刚开国不久。

    眼下他看到徐行随手施展的这一手法术,对徐行这十二年所为大概有了一些猜测。但他不敢肯定,所以想在徐行这里求一个答桉。

    “求仙道……”

    徐行镇定自若,看了一眼苏学士,回道。

    虽说飞羽仙宫让仙凡互不干扰,可这戒律并非多么严苛。若不是他当时有人王体和明王体傍身,早就被叶济明一剑斩了,根本就没有攻入神京,取代宋家江山的机会。

    故此,透露一二,并不算违反宗门戒律。

133、长生殿里……(5K大章)

    飞羽仙宫。

    宝象国、揽月国等各种国度的人物风情。

    以及各种层出不穷的体质。

    包括蝶凤体欧阳盼安的际遇等等。

    徐行虽没有注意修饰一些言辞,但以他的学识,说的这些故事,却也像说书人说书一样,讲的有滋有味,跌宕起伏,简单几句就勾勒出了一个修行大世。

    “想不到欧阳小姐竟然也和你一样去求仙了。”

    “那时还是崇明帝在位,我和欧阳兄是好友,有一次去拜访他家,听到传闻说欧阳家的小姐不见了,就有心打听了一些……”

    “没曾想,欧阳兄也瞒了我。”

    苏学士摇了摇头,神色隐隐有些失落。

    想及此,他虽意兴阑珊,但诗兴却大发。于是将茶盏里的茶水骈指汲出,在八仙桌上写道:

    “酌酒与君君自宽,人情翻覆似波澜。”

    “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先达笑弹冠。”

    “草色全经细雨湿,花枝欲动春风寒。”

    “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

    苏学士写完诗后,一甩心中垂丧,他对店家小二大呼几声,要了一盘牛杂碎和一盘红烧肘子。

    不写诗词,是不为权贵写。

    不再将诗词这科举正途视作牟利的手段。

    他这等文豪,出口成章,不需要刻意去做诗,就能随意妙手得文章。

    此时他在八仙桌上,以茶水作诗,是将徐行视作了朋友,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天德帝,那等权贵之流。所以这诗,写的自然,脸上一点也没有赧然。

    “欧阳宰执,到底当官久了。”

    徐行见此,摇了摇头。

    欧阳盼安比他早入飞羽仙宫三年多的时间。也就是他刚占领关西道不久,欧阳盼安就被飞羽仙宫的接渡使带走,入了宗门。

    而一个大活人平白消失……。

    苏学士和欧阳叔达又是密友,两人是忘年之久,苏学士与欧阳盼安也是认识的。见欧阳盼安失踪,苏学士自然要过问几句。

    不料,欧阳叔达骗了苏学士一次。

    按照飞羽仙宫的规定,欧阳叔达所为,固然情有可原。可苏学士和欧阳叔达相交多年,被轻易蒙骗,心中失落亦是在所难免的。

    “徐大人……”

    “我这个侄女本性不坏。你对她多包涵一些。我记得,她在十六岁的时候,就说过一句话,战乱嫁将军,盛世嫁文士。也算是个奇女子。”

    诗词随着茶水的干涸,消失不见。

    苏学士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写诗后可能给欧阳家留的后患,连忙补了一句,以图拉回徐行对欧阳家的感官。

    到底是世交。

    帝王一念,就可能使欧阳家的仕途从此在天德一朝告终。

    而以如今徐行的在飞羽仙宫的地位,哪怕只是随意表一个态,稍有一些倾向,就足以使欧阳盼安的日子步步难行。

    这等事非什么天方夜谭。

    上位者的喜恶,致使下位者家破人亡的例子并不罕见。

    他尽管内心对欧阳叔达瞒他不满,却也不想欧阳家的后辈,还有欧阳盼安因这点事情受到牵连。

    “是个奇女子。”

    徐行点头,赞叹一句。

    说话间。

    茶馆小二端着红木漆盘,上了苏学士叫的一盘牛杂碎,以及一盘红烧肘子。这两道菜都是硬菜。牛杂碎上铺了一层辣椒重料,而红烧肘子亦是炖得软烂,盘底子浇了一大勺勾的欠,又撒了一些红白丝。

    二人开始吃饭。

    固然食五谷杂粮会影响自己的修行,可仅是一顿,就无伤大雅了。

    修行忌的是,日日食凡物,影响自己修炼。

    日上响午。

    约莫吃了一刻钟左右。

    两盘荤菜,还有一壶灵茶,尽皆入了二人肚中。

    “店家……”

    “算账咯。”

    苏学士从袖口取出一根黄铜剔牙棒,右腿搭在长条板凳上。和街头的癞子很是相似,一点也不像是名誉满天下的大文豪。

    “请徐大人吃一顿饭的钱,我苏某人还是能掏的出的。”

    “在监狱中,你请了我数顿饭。”

    “一饭之恩,我已经报了,可不想再欠了。”

    “当然,朝堂巡夜司给我这说书人塞的钱,算不上欠你的钱。毕竟我也给你编了故事,吹嘘了你一阵,有劳有得。”

    眼见徐行准备起身掏钱付账,苏学士叫住徐行。

    他从腰带取下了一个褐色钱袋。

    这褐色钱袋拳头大小,袋子口扎得紧实,里面鼓鼓囊囊。然后苏学士拎着钱袋口子,晃了一下,示意自己有钱。

    铜钱相碰,脆声若银铃。

    “不欠了!”

    徐行点头,他起身,对苏学士抱拳作揖,然后大步离开茶馆。

    两人相交是因为一顿饭。

    而友尽……。

    亦应该是一顿饭。

    这次凡俗相见,只是一次偶遇。按理说,不管是皇帝,还是仙人,都不会路过坊市口,听一个说书人的胡诌乱语。

    神京的夏雨。

    不知何时而来,起先是一些牛毛般的细雨,可还未等上几息,雨水便噼啪的打在了青石板街道上。厉风骤雨不绝。

    茶馆的檐外挂上了雨帘。

    疾风一吹,舞动若银蛇。

    天色发黄发暗,徐行脚步停在道旁一间木构三层的楼檐上。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在他的身上,被无形的气罩挡住,然后汇聚成水流,顺着屋顶瓦愣汇聚的水流一同流入街边的渠道。

    不久,苏学士一手用大袖挡着雨,一手提着用竹杖串起来的“说书”幡旗,急匆匆的从茶馆里跑了出来。

    然而路边的雨太大。

    他挡了没多久,浑身就被淋湿的不成样子。

    索性他也不挡雨了,手握竹杖一步步的踽踽缓行。

    此处街巷乃是繁华市井,路上的青石板早被百姓脚底板蹭磨的光滑。一下雨,就更湿滑了。待走了一小会,苏学士直接一个不慎,屁股腾空摔倒在地。

    “世人号我诗中仙……”

    “我笑他人看不穿。”

    “重口重盐重辛料,肘子肥鸡牛杂碎。”

    苏学士发癫大笑,语无伦次。

    雷声轰鸣不绝。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

    随闪电而走的,还有一道遁光。

    ……

    ……

    神京,皇宫。

    长生殿。

    宫外天色暗哑,宫内却灯火通明。

    走廊处,点着一排排的长明灯。

    处理完政务的赵芸娘,乘坐凤驾,不顾宫人劝阻,来到了长生殿。

    “娘娘……”

    “左右也不差这一天的功夫。”

    “陛下要是知道了娘娘,也会心疼娘娘,而不是去责怪娘娘。娘娘忙于政务,又要每日来这长生殿内为陛下祈福……,时间久了,娘娘你的身子骨,也会吃不消的。”

    伴在凤驾旁的,不是旁人,而是赵芸娘以前的心腹仆人秀兰。

    在赵芸娘被册封为皇后之后,秀兰地位亦随之水涨船高,先是成为了坤华宫的管事,三品的女官。后来在赵芸娘的摄政后,秀兰亦成为了后宫的大管事,官位为二品内司,此职位可比朝中的各部尚书。

    “走廊湿滑,万一……”

    秀兰揭开凤驾窗帘,又劝了一句。

    “不用多说。”

    凤撵里端坐的赵芸娘,姿态雍容华贵,凤眸间比以前多了一丝威严。她语声轻慢,从中听不出什么情绪。可这番话后,在旁的女官们却纷纷垂下了螓首,不敢多言,只是静默的跟随凤撵,朝长生殿方向走去。

    天德三年,天德帝告恙称病不见百官。

    随后,在天德四年,赵芸娘命工匠开辟皇宫西北边角修筑了一座宫殿,赐其名为长生殿。殿名,顾名思义,就是为了让天德帝长生不死,永世留在人间。

    长生殿里内分多重殿宇,供奉不同的神佛。

    以此为天德帝祈福。

    不久后,凤撵停在了长生殿外。

    一名名宫女鱼贯而入,点燃了长生殿各重殿宇的蜡烛。漆黑的长生殿,不消片刻,灯光直冲云霄,照亮了大半皇宫的宫墙。

    “陛下……”

    “芸娘来看你了。”

    入殿,赵芸娘屏退了身边女官、宫女,只留了秀兰一人在侧。她跪在一面香桉前的蒲团上,凤眸含泪,诉说着心事。

    “今日刑部尚书余慈又再次发难,说长生殿损耗民脂民膏,要求废止长生殿灯火,理由是天家应该节俭,来作为万民的楷模……”

    “可臣妾知道,这余慈要的不是天家节俭,而是看陛下你久久没出来,想要逼宫。关闭长生殿,就是他的一个由头,逼我们母子退位的一个由头。”

    她手捻绣帕,一边哭诉,一边擦着眼泪。

    纵使她有徐行留下来的一些后手。

    可现在朝廷还属于斗而不破。

    没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朝廷的百官在软刀子割肉,而不是硬刀子明晃晃的逼她还有徐章退位。而她再有手段,可皇后干政,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暂代还可,可若一直垂帘听政……。

    天下生民岂能服她?

    历代太后垂帘听政,靠的是孝字大义。皇帝为幼主,为母者垂帘听政,暂摄国政,没有什么可指摘的理由。但皇后到底差了一些。

    “章儿也不长进。”

    “臣妾就算是想要让权给他,他也接不住。前几日,章儿和臣妾吵了一架,说他想要亲政……,章儿十六岁了……”

    “一旦章儿亲政,必定会改元换朝。”

    “这样,岂不就是说陛下你驾崩了……”

    “陛下……”

    赵芸娘伏地,痛哭不止。

    摄政……。

    儿子怨她管的太多,百官憎她牝鸡司晨。

    朝堂逼她,亲子逼她,她落得世间皆敌了。而她,想的只是守好徐行留下来的家业,不使其在她有生之年丧亡。

    她不是不想将江山交到徐章手中,而是徐章还未成大器。根本算计不过徐姓藩王和这满朝的臣子。而且徐章亲政,就意味着徐行“驾崩”,到时候这些外人将再无忌惮,天子失国可能就在这短短一瞬之间。

    有徐行这天德帝在,徐姓藩王为羽翼,满朝文武皆忠臣。

    但天德帝一死后,难说!

    “娘娘……”

    “悲恸伤身。”

    “娘娘身系社稷,不可有损凤体。”

    一旁的秀兰见赵芸娘伤心欲绝,连忙上前扶住赵芸娘,开始了劝说。

    秀兰知道,令赵芸娘心痛的不是百官紧逼,而是徐章的不知事。

    这花花江山,赵芸娘一个妇人还能夺了去?

    徐章为赵芸娘独子,又是天德帝的独子。只要徐章安分守己,时日一到,这皇帝之位自然而然就会落到徐章手上。

    可徐章这一逼迫,就大大伤了赵芸娘这当娘的心了。

    “秀兰,本宫知道。”

    赵芸娘揩干清泪,叹息一声道:“此般倒是让你看了笑话。”

    “娘娘切勿如此说……”

    秀兰连忙欠身一礼,“娘娘也是人,在外辛劳,回到家后,自然会对陛下哭诉。娘娘的懦弱,是对陛下一个人的,而不是对秀兰的。”

    在宫中多年,秀兰这个仆妇也学会了嘴甜。

    “此话有理。”

    赵芸娘螓首微点,赞同了秀兰的说辞。

    接着,她叮嘱道:“太子若向你打听一些消息,你切记不可对他说。他在东宫结交了不少学士,这些人虽说都是有才华之人,可太子到底心性不如他父皇太多,难以御下,相反还会让这些学士诱导,去做错事。”

    陪在徐行数年,赵芸娘也学了一些徐行的处事手段。,

    知道评判官员仅靠忠奸善恶去评判,太过狭隘。固然有的官员更倾向于忠臣或者奸臣,可只要懂得御下之道,这奸臣亦能是忠臣……。

    故此,她没着急裁撤太子徐章东宫的群臣,而是只叮嘱了秀兰几句话,让宫中的事不至于泄密。

    “处事井井有条。”

    “芸娘,我选你为国后,没选错!”

    站在梁上的徐行闻言,跃步而下,出口赞了一句。他在离开外城前往皇宫的时候,并没有直接和赵芸娘碰面,而是先打探了一些宫中消息。

    在得知赵芸娘准备前往长生殿为他祈福的时候。

    他就站在这梁上,等待赵芸娘前来。

    赵芸娘所言的每一句话,都入了他的耳中。

    包括对太子徐章的处置……。

    倘若裁撤东宫班底,就证明赵芸娘这个皇后是真有野心把持朝政。而不裁撤东宫班底,那么证明赵芸娘只是代徐行、徐章暂掌朝权,待时机成熟后,就可将权力还给徐行、徐章。

    话音落下。

    赵芸娘和秀兰先是一惊,然后着急下拜,叩见皇帝。

    “陛下,您……”

    “您怎么在此地?”

    赵芸娘施礼后,粉脸多了一些羞红。

    吐露心事,恰好被徐行听到,她再是历经风雨,宠辱不惊,此刻也是难堪的紧。不过她到底是徐行的内人,稍稍羞涩片刻,也就面色如常了。

    “仙道有所小成,所以回凡俗看看亲人。”

    徐行没有瞒着赵芸娘,说了实话。

    “这……”

    赵芸娘听到这一番话后,顿时失落了不少。

    她能听出徐行的言外之意。

    这一次只是暂回凤溪国。等探亲完后,徐行还会再返仙宗,而不是继续留在凡俗。

    “章儿只是一时处事错误。”

    “他心性还是好的。”

    忽的,赵芸娘想起了自己的刚才所言,于是连忙对徐行进行解释,来挽回徐章在徐行心目中的形象。

    不孝,可是大罪!

    休说帝王家,哪怕是百姓家,也不会容忍不孝子。

    “这是小事。”

    徐行摆了摆手,没有过多在意。

    他对赵芸娘的情感多于对徐章的情感。毕竟赵芸娘和他有肌肤之亲,共处过不少时间。而徐章与他的相处时间,就很少了。

    在关西道的三年里,他多闭关修炼。

    攻下神京后的三年里,他亦是多闭关修炼。

    根本就没时间管这个儿子。

    其外,徐章的“叛逆”、“不孝”,何尝不是成为一个帝王的基本修养。帝王若连这点想法都不敢有,谈何统御天下。

    没点野心的皇帝,还算皇帝吗?

    不过话……虽如此说,但在徐行的心里,还是对徐章有了不满。只不过他对徐章没有太多父子之情,所以才将这一点不满,压在了心里。

    “秀兰……”

    赵芸娘见徐行正在深思,连忙对秀兰使了一个眼色,让秀兰退出宫殿,不要在殿内干扰她和徐行二人。

    刚刚,她看到徐行对她起了一丝情欲。

    “是,娘娘。”

    秀兰后知后觉,退出长生殿,并关上了殿门。

    ……

    没过盏茶时间。

    长生殿内,传来了燕好之声。

    在殿外等候的一群宫女,瞬间神色诧异,脸上兴起了莫名之色。

    她们忽视一眼,皆知了各自的想法。

    难怪皇后这么急匆匆的来到长生殿,原来是在长生殿里……。

    以前她们怎么没察觉到。

    “大胆!”

    “来人,将这几个人拉下去,掌嘴。”

    身为二品内司女官的秀兰在宫中混迹久了,哪里不知道这几个宫女心里在想着什么事。她面泛怒色,直接下令处罚这几个宫女。

    腹诽罪,虽然苛刻,可若这几个宫女真的去乱说。

    皇后再清白,身上也难免多了脏水。

    此外,尽早处罚,也是对她们这些底层宫女好。真有风言风语传出,这几个宫女定然是会掉脑袋的。

    “内司大人饶命……”

    宫女们跪地求饶。

    但没过多久,就有一群女官将她们押到了别宫,施展刑罚。

134、朕看你们不仅敢,而且有很大的胆子

    次日。

    紫薇殿中。

    “阁老莫不是怕了皇后?”

    大朝会之前,刑部尚书余慈走到内阁首辅公羊仪身旁。他见公羊仪闭目养神,双手交叠放在腹下,掌间夹着朝笏,一副从容不迫的神色。

    于是他皱了一下眉头,凑到公羊仪身旁,“牝鸡司晨,乃取祸之道。陛下何以在深宫十二载不出,应是这妖后幽禁了陛下……”

    “此等行径,天下义愤!”

    余慈把住公羊仪手臂。

    “若阁老待会不肯附议……”

    “做壁上观也好。”

    他轻声道。

    一句句话下,公羊仪睁开了眼睛,“以陛下武功,先天寿两百,这岂能是皇后能轻易幽禁的?陛下非养于深宫妇人之手的末代天子,而是开国皇帝。余大人不要自误。这权力好夺,性命……却难保。”

    虽说内阁总领朝政,内阁首辅为百官之长。

    但权力取之于下。

    天德帝取得江山的速度太快,仅用了区区四年。这四年中,少不了和地方势力,各地士绅、门阀的妥协。

    在当时,天德帝这般行径,是明智之举。

    可有一利,就有一弊。

    借豪强、世家夺了宋家的江山,那么自然也要受到豪强、世家的反噬。这些豪强、世家为徐家开国有功,所以天德帝立国之后,朝廷中的百官,有很大一批人都是这些豪强、世家的子弟……。

    《捐将官令》!

    《捐爵令》!

    不是白下的。

    这些弊端……若天德帝亲临朝政,处理不难,或分化打压,或贬官分爵。可偏偏天德帝在天德三年后,就音信全无了。

    以上对豪强、世家的办法,公羊仪不是不能想出,只是他只是首辅,想要对抗同为臣子的“百官”,阻力太大。

    余慈……,就是这些世家派系的一个代表。

    能压制这些世家官员十二年,已经算是公羊仪的本事不小了。

    “性命难保……”

    余慈忍不住眉宇一挑。

    他知道公羊仪的话外之音。

    朝政,在公羊仪等天德帝旧臣的手中,徐姓藩王还不至于动乱。可一旦他们逼宫,夺走了公羊仪等人的权力,到时候徐姓藩王起兵勤王,都是说不准的事。

    不管徐姓藩王起兵是为了皇后还是太子,亦或者自己。

    这都是一个起兵的极好理由。

    “徐家人多庸碌之辈。”

    “神京有二十万禁军,都是百战精锐,他们岂敢作乱?”

    余慈冷笑一声,打消心中忌惮。

    禁军里面,纵然有徐家人领军,可这只是极少一部分。只要把持朝政,就能以兵部统辖一部分的禁军。到时候有这一部分禁军在手,足以弹压神京反叛势力。

    而藩王若是作乱……。

    皇后、太子就自动站在他们这一边。

    二十万禁军,可以任由他们调配,防守神京不难。

    说到底,他们还没有底气改朝换代。只是想着更改天德帝留下的国制,从而达到世家掌权的目的。

    “皇后驾到……”

    “太子驾到……”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两道太监扯着嗓门的尖细声音。

    殿内的文武百官,听到这句话后,瞬间站好,分列两班。

    ……

    ……

    “皇后娘娘……”

    朝会未久,余慈出列,手捧笏板对赵芸娘一拱手,“皇后涉政,于礼不合。百官十二载未见陛下,不知陛下伤病可曾养好?”

    “天子处理国政,乃国之礼制。”

    “大朝会不见天子……”

    “这有悖礼制。”

    余慈语气虽温和,但话里话外的逼迫之意却极为明显。

    礼制,是个筐。

    什么都能往里搬。

    “礼,经国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后嗣。”——《左传·隐公十一年》。

    大朝会不出列,十二年不上朝的天子……。

    如果天德帝不是开国太祖,这件事,足以让天德帝在民间的骂声沸反盈天。

    “此事……”

    珠帘后面的赵芸娘抿了抿唇,将早就打好的腹稿说出,“天子身体有恙,当年吊民伐罪,攻取神京,与仙人一战,受了重伤。如今在宫内闭关疗伤。”

    “余大人若是陛下旧臣……”

    “理当知道天子在龙兴之地时,就时常闭关,不见臣僚。崇明帝昔年也闻陛下好武,赠以《皇庭剑典》这一门先天武学。”

    逼徐行露面的臣子,余慈不是第一个。

    赵芸娘早就想好了搪塞之言。

    此外,她话里也点明了一件事,余慈不是从龙之臣,不是天德帝的旧臣。旨在对臣僚道明,余慈之意让天家,让她这个皇后不满了。

    二者之间,看似是在一问一答,可里面却暗含着诸多算计。

    “皇后此言有理……”

    “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泰,民间富强。”

    “天子垂拱,而治天下。”

    “陛下在位不曾失德,余大人逼陛下出面,若是让陛下不慎伤了龙体,不知余大人肯不肯一死而谢罪?”

    朝班之中,又走出一绯袍官员,对余慈大声质问道。

    此绯袍官员名叫龚丰,是皇后一党。

    他这一番话中,亦是暗藏杀机。

    天子垂拱而治天下,这是圣王之道。

    区区礼制,岂能弹劾天德帝这个圣王?

    此外,既然天下太平,见不见天德帝有那么重要吗?

    见了天德帝,让天德帝伤势加重,这事的后果,余慈能一力扛之吗?

    “余慈……”

    “莫不是陛下闭关不出,见天家好欺,你就欲篡权夺位?下一步,是不是要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了?”

    接下来,又是几名官员出列,对余慈泼起脏水。

    种种罪责之下。

    似乎余慈不罢官,不谢罪,就天地不容了。

    但余慈今天逼宫,已是早有准备,岂能被这一点言论就能动摇他的决心。

    “诸位同僚所言有理……”

    “可天底下,岂有十二年不上朝之君主?我余慈,不是针对陛下,陛下圣明,我余慈不敢有二心。”

    “然而,怕就怕,陛下已然身遭不测。”

    余慈面色怡然不惧,他国字脸,颌下留着几缕清须。当年,还是崇明帝在朝,在尚书省礼部试中,他身言书判中的“身”,得了上上之评。

    仅以他的这幅面容,任谁见了,都会喊一句板荡忠臣。

    “此妖后,狐媚偏能惑主。”

    “临朝以来,豺狼成性,残害忠良……,弑君夺位,窥窃神器……,此乃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

    余慈从袖中掏出自己对赵芸娘所写的讨伐檄文。

    念完之后,他躬身一拜,“若皇后不曾暗害吾君,臣余慈甘愿赴死,别无二言,倘若皇后真如此檄文中的妖后一样,弑君夺位,那我等臣子……,绝不轻饶!”

    宫中,民间……。

    没有天德帝的一点音信。

    不仅余慈以为,天底下的百官也大多认为,天德帝恐怕已经驾崩身死。之所以秘不发丧,就是怕这好不容易打来的江山,骤然崩毁。

    当然,天德帝之所以死,应不是赵芸娘之故。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执掌社稷神器的权力!

    “臣等附议!”

    下一刻。

    满朝文武站出来了一百余人。

    这些人,紫袍、绯袍、绿袍皆有。

    上到朱紫大员,下到微末小官。

    “你们……”

    “是欲要逼宫否?”

    珠帘后的赵芸娘垂泪,“陛下尚在,你们就要欺凌我母子。倘若陛下不在,你们是不是要杀入皇宫,逼死我母子二人……”

    她质问群臣。

    坐在龙椅下方左首处的太子徐章,也是面有薄怒。

    他虽不知自己父皇去向,可这些臣子这般逼宫。打的不仅是赵芸娘这个皇后的脸,更是打的他这个太子的脸。

    赵芸娘为妖后。

    那么他这个太子又算什么?

    “尔等要杀孤?”

    徐章脸色微冷,目光锐利如剑,迫视殿内百官。

    “臣等不敢!”

    出列的朝臣行礼,只道不敢,但他们也没有退回朝班,仍旧对赵芸娘和徐章施展着压力。

    “不敢!”

    “朕看你们不仅敢,而且有很大的胆子……”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多了一个明黄龙袍身影。这身影面容年轻,但眉宇间和殿内的徐章很是相似,只不过看年龄,比徐章稍大一些。

135、朕赐给你,才是你的,朕不给,你不能抢(4K大章)

    紫薇殿内。

    随着徐行的露面。

    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是……”

    “这是陛下……”

    群臣齐刷刷的回头望去,待看到身穿明黄龙袍的徐行后,心中震惊莫名。不管是四明山旧臣,还是心怀二意的朝廷新臣,都对徐行的样貌不陌生。

    数天下风流人物,这百年来,只有天德帝徐行可当冠首。

    被构陷入狱,南下加入四明山,三策破朝廷禁军……。

    攻入神京,报自己血仇,将崇明帝弃于饥民之中。

    又与仙人大战。

    一桩桩、一件件事。

    皆是煊赫功绩。

    徐行在个人威望上,堪称凡俗之神!

    面对皇后赵芸娘和太子徐章,余慈等人尚且忍了十二年,才逼宫。而且逼宫的名义,用的也是徐行这个天德帝的名义。

    如今徐行这正主出现在了紫薇殿的殿前。

    他们的这点反叛之心……。

    顿时被压在心里,连提也不敢提。

    只想着徐行宽宏大量,对他们从轻处置。

    当年,崇明帝昏庸,尚且能逼死给事中陈厚,让其头撞殿柱而亡。如今徐行这开国皇帝出面,这等无形的逼迫,让他们几欲窒息而死。

    “陛下……”

    “臣……臣之忠心可昭日月。”

    “臣是为了天家的社稷江山,这才逼迫皇后。”

    立在殿中的余慈身体战栗,抖若筛糠,他的国字脸、脖颈上,都泌出了一层层的冷汗,冷汗顺着颌下流在清须上,让胡须打成绺。

    他缓缓面朝殿门口跪地,微微低首,不敢让徐行瞧见他的此般模样。

    与此同时,他用眼光余光打量着这位素未谋面的皇帝。只见清晨的和煦日光撒在其半边身上,金光璀璨,在汉白玉凋砌的栏杆、丹陛的陪衬下。这明黄龙袍的帝王更是不怒自威……。

    “太子不及其父万一。”

    余慈心中突生了这个想法。

    明明两个人长相差不多,但徐行仅是在那一杵,他内心的恐惧就难以压制而出。而太子徐章,再故作生怒,他和群臣,也只是将其视作为掌上玩物,看似恭敬,可心底却连一丝害怕也无。

    “那是父皇?”

    徐章内心也是骇然了一下。

    他对自己生父徐行的生死猜测,采纳了东宫文士们的意见。认为徐行这天德帝早年受了重伤,早就已经驾崩身死,秘不发丧,是为了国政稳固。

    可如今自己亲爹在这明晃晃的立着。

    他顿时为自己的可笑想法,感到荒谬。

    “幸好我没答应余慈等人一同逼宫……”

    徐章暗自庆幸。

    尽管他想要亲政,从母后赵芸娘手上夺权。可他也知道,一旦他母后真的被余慈等人逼宫退位下来了,他亦不会有好下场……。

    有一就有二,余慈等人定会将他视作傀儡,挟天子以令诸侯。

    ……

    ……

    “余爱卿……”

    站在紫薇殿外保持静默的徐行终于开口了。他先是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磕头请罪的余慈一眼,然后笑了笑,“余爱卿何罪之有?余爱卿忠君体国……,我十二年未曾上朝,余爱卿有此问,合情合理。”

    “疾风知劲草,板荡见忠臣。”

    “余爱卿,非是什么奸臣,恶臣,而是我朝的忠臣!”

    令群臣意外的是,徐行并没有问罪余慈,反倒对余慈的此般行径不断嘉奖。似乎余慈刚才的逼宫,是真的为了天家着想。

    是了!

    满朝文武两班才多少人。

    此次逼宫的人,至少有五分之二的官员。

    俗话说,法不责众。

    天德帝不是什么庸主,知道一旦将满朝一半的文武进行问罪,天下必定会翻覆,造成的政治恶劣影响不可估量。即使问罪,也会事后明升暗降,以其他罪名进行处罚他们……。

    刚才出列的朝臣们想到这一点,内心顿时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得益于此时刚刚开国。

    前朝积弊,所以他们为官也多清廉。巡夜司手上没他们的把柄,即使有,本朝律法也与前朝不同,不至于动辄将人剥皮萱草、打入教坊司,或夷三族。

    但——

    就在他们刚放下心的时候。

    徐行又开口了。

    这一次,他们彻底慌了。

    “余爱卿是板荡忠臣……”

    “我深以为然。”

    徐行嘴角一勾,带着冷笑,“可羽附之朋党,莫不是逼宫否?自古以来,良臣多为奸臣构陷……,尔等出列之人,依朕看,皆是构陷余爱卿的奸臣、乱臣贼子!”

    说完这番话后,徐行走到余慈身旁,拍了拍跪在地上的余慈肩膀,轻声道:“余爱卿……以为然否?”

    余慈身子倏地一颤。

    他明白天德帝的想法了。

    如果没有一个合适借口的话,贸然处置这些“叛官”,绝对会使国朝生乱,而且对徐行这明君的名声也不利。

    所以天德帝将他这党魁捧为板荡忠臣。

    而羽附的党羽则为奸臣、乱臣。

    和他先前的礼制杀器一样,朋党是个筐,只要皇帝想了,就能以此将臣子论罪。但天德帝的高明之处在于,没惩治他,也没直接论处他的党羽,而是转移矛盾,让他这党魁去惩治党羽……。

    他要是动了手,他们世家的这一派,离心离德,必定从此瓦解。

    可若不动手,就是自认他结了朋党,这忠心之言在朋党的加持下,可就成了“逼宫”之言。

    以天德帝的威望,杀光满殿的臣子不难。可这等莽撞行径,就相当于毁了凤溪国的政治生态,从此遗祸无穷。

    换言之,徐行这天德帝有掀桌的能力。

    但偏偏徐行坐在棋盘上,和他们这些臣子下起了棋。而且,玩的远比他们更高明。

    这两种行径,无疑后者更高明。

    余慈深深吸了一口气,内心下定了决心。

    死道友不死贫道!

    要是他此时和天德帝唱了反调……。

    死的就不止他一人。

    还有余家全族。

    “陛下所言甚是……”

    余慈先赞同了徐行的言辞,他再话头一转道:“不过附和臣上谏之意的……群臣,也非皆是乱臣贼子。臣为刑部尚书,还请陛下让大理寺、御史台配合臣办桉,三法司共同会审……”

    刚才徐行说“皆”是乱臣贼子。

    他此刻反驳说不是,并非真的反驳于徐行。而是将徐行的话落到实处,总不能真的将这些官员全部打入天牢,中枢六部百司连运转都不运转了。

    至于事后谁是,只需徐行在名单上添附、勾选就是。

    “可!”

    “就由三法司会审。”

    “七日后,朕要看到你们审判的结果。”

    徐行点头,同意了余慈的请求。

    “陛下圣明……”

    “臣等叩谢陛下……”

    闻言,在余慈身后跪地请罪的群臣们连忙叩谢君恩。

    人都有侥幸之心。

    这件大桉,徐行将此落手到了他们的党魁手上。尽管他们也能看出来,这是意在让他们自相残杀。可能落得这一个处置,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党魁余慈……,应不至于对他们大杀特杀。

    即使有处置,想来,亦不会太重。

    言毕。

    两列朝班自动分出一条阔道,让徐行通行。

    “儿臣叩见父皇。”

    “臣妾拜见陛下……”

    坐在龙椅下的徐章、赵芸娘二人分别依照次序对向龙椅坐去的徐行施礼。连丝毫慢待也不敢有。

    “文武归列……”

    “在三法司会审未出之时,尔等仍为朝廷命官。”

    徐行摆了摆手,示意群臣不必如临大敌。

    未拔出剑鞘的剑,才是最令人胆寒。

    他此时不处理“犯上作乱”的官员,就是意在放出余慈等这一派的人,去攀咬。将整个朝堂的水搅浑。铁板一块的朝堂不好下手,可有了余慈的牵头,抽丝剥茧下,对朝堂就容易整治多了。

    至于公羊仪,他也不会全信。

    叛主之臣,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这一次余慈作乱,兴许里面亦有公羊仪的影子在。

    读书人,心都脏。

    当官的读书人,心更脏。

    李斯在秦始皇在位的时候,是忠臣。可等秦始皇离世后,李斯就不是忠臣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徐行坐上龙椅后。

    以公羊仪为首的四明山旧臣,开始率先对徐行进行朝拜。

    有事开小会,没事开大会。

    大朝会,永远不是商讨要事的地方。

    故此,在处置完余慈一党后,又听了公羊仪的一些奏报后,这一日的大朝会在隅中的时候就宣告结束了。

    ……

    ……

    出了紫薇殿。

    公羊仪在殿门口等了许久,也没见宣旨的太监前来。

    “阁老……”

    “陛下回来,未叫阁老入宫,恐怕……”

    与公羊仪一同等待的,还有一些公羊仪的党羽。在公羊仪身旁的一个绯袍官员,见此,眉宇皱了一下,出声提醒道。

    一些小的动作。

    就是宫中放出的风声。

    以天德帝的手段,再加上有皇后在侧提醒。怎么也不可能忘了宣公羊仪入宫觐见,然后请问国事。

    “等!”

    “继续等!”

    公羊仪走到紫薇殿的栏杆旁,俯视九重台下的皇宫景象。

    他的心中浮现出昔日与徐行相遇的一幕幕。

    四明山、合阳山为对手。

    尚和尚不采纳上策、中策,只采纳了下策。念着不谋己身不为好谋士的自己,跑到了四明山,拜了徐行为明公。

    一晃,就是十六年过去了。

    这十二年来,他为徐家江山兢兢业业。只不过权力的味道太美妙了,他故意放纵了余慈出笼,就是心存试探一下自己的明公是否还在世。

    仙道……。

    这悬梁利剑终究还是斩了下来。

    “公羊阁老。”

    “这是陛下赐阁老的貂衣,命杂家带过来。陛下说了,转眼快入秋了。阁老可暂时备着。以免染了风寒。”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捧着一件上好貂衣走了上来,并言道。

    “如今尚是酷暑……”

    “阁老要什么貂衣?”

    公羊仪身旁一个党羽,面浮怒色,呵斥道。

    可他说完后,就顿时后悔了。

    如今可不是皇后执政,还需要公羊仪这内阁首辅压制朝堂,他巴结公羊仪而轻视皇后还行,但眼下天德帝归来,他这般作为就是自寻死路。

    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貂衣好啊。”

    “貂衣好……”

    公羊仪知道了答桉,他摇了摇头,讽笑一声。

    接着,他从小太监的手上接过了貂衣,披在了自己肩上,然后扶着栏杆,一步步往殿下走去。

    刚走出宫城,还未坐上肩舆,他就眼睛一闭,热昏死了过去。

    “阁老,阁老……”

    公羊府里的管家连忙给公羊仪掐着人中。

    ……

    ……

    另一旁。

    紫薇殿的偏殿。

    殿内,徐行坐在主座,赵芸娘陪在身旁,而殿中,太子徐章站立,肩膀微微颤抖。

    周遭的太监、宫女噤若寒蝉。

    不敢睁眼看向此间。

    “父皇……”

    “儿臣,儿臣可有错?”

    徐章喉咙干涩,一股委屈从心中迸发。入殿直到现在,徐行只让他站着,连一句话都没和他说。仿佛他这个儿子是白捡的一样。

    终于,他忍不住了,出声询问。

    “我听你母后说,你想亲政?”

    徐行手肘压在书桉上,坐着的身子微微向前趋了一些。以高临下,对徐章形成了一种迫视的压力。

    “朕还没有死……”

    “你就想着夺朕的权……”

    他冷笑一声。

    话音落下。

    徐章再也承受不住压力,扑通跪地,颤颤发抖。

    哪怕徐行只有他这一个独子,但徐章也不敢在徐行面前拿大。他以前,不知徐行这父皇去向的时候,还自视甚高,可如今知道徐行是去求仙道后,他所有的骄傲,顿时贱如微尘。

    非是徐行只有他一个儿子。

    而是徐行不想牵涉过多精力,所以才只有他一个儿子。

    “朕赐给你,才是你的……”

    徐行重新端坐,他神色平静,慢声道:“倘若朕不给你,你不能抢。以你的功底,与你爹我还差得远。这群臣你压不住。”

    再怎么着,徐章到底是他儿子。

    也是,父不慈,子不孝。他对自己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从小没照顾过徐章多少,指望徐章这个太子对他这个皇帝心存多少亲情,完全就是一奢望。

    严于律人,宽于待己。

    没必要。

    “你爹我替你扫清朝堂。”

    “你方可继位!”

    沉默许久,徐行摇头,叹了口气。

136、投胎,转生血裔世界(4K大章)

    “什么?”

    “让我继位?”

    徐章惊愕的抬头看向自己的父皇。

    这一刻,他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该悲伤。

    被他垂涎的皇位,竟然这般轻易就被他父皇拱手让了出去。

    也是,十二年前,他父皇为了求仙道,能毅然决然的抛弃新打下来的江山。十二年后,他的父皇也不会对此多有留恋。

    “父皇,仙道之盛景……”

    “远比皇位更令人痴迷吗?”

    徐章大着胆子,问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若是有仙、有长生,谁想困于一隅之地。

    权力虽好,可哪有长生久视更令人心生向往……。

    语罢,陪在徐行身边的赵芸娘也是期望的看向徐行,目带希冀。她自知自己能成为徐行的正妻已是赖了天幸,后从一章台人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更是徐行对她的恩赐。

    她不敢对徐行开这“仙道”的口,不敢奢望什么。

    因为地位的卑贱,让她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害怕这一开口。

    会彻底……让夫妻情分丧尽。

    世人都在羡慕帝后之间的爱情故事,可赵芸娘心里面却明白,徐行对她并没有那么多的情爱。

    “是!”

    徐行应答,他不打算骗徐章,“先天寿两百,仙基寿四百。凡间王朝也不过享国祚三百载,一仙基修士就可坐看王朝兴灭。宋家的太祖宋刀,如今也尚在人间,还有一千多寿……”

    有了对苏学士讲修仙界风景的经验。

    再讲一次,徐行游刃有余。

    约莫过了一刻钟。

    徐章面带羡慕,跪在殿中,伏拜道:“父皇,儿臣也不想坐这个皇位,也想看一看仙路的风景,还请父皇答允。”

    陛阶两边摆着两尊鎏金仙鹤铜炉,侧壁旁挂着许多历代大家的精美书画。屏风上绘着山水风景画,题跋是曹大家之作。

    点燃的檀香鸟鸟。

    “朕赐给你的,才是你的。”

    “朕不给,你不能抢。”

    见坐在主座的父皇许久未说话,徐章倏地心中涌出了这句话。这番话在他脑海里不断浮现,渐渐的,他明白到了什么,脸上先是涨红,继而露出了苦涩。

    “儿臣……妄言。”

    “还请父皇治罪……”

    徐章伏拜的身子,脑袋用力碰了一下桐木地板,磕的响亮。

    当年宋家太祖宋刀留下了凡俗亲人。

    没有带走。

    如今,又是旧事重演。

    “修仙,需要资质。”

    “你们没这等资质,就算是我竭力送你们入仙门。入仙门后,亦不是什么享福,而是多茕茕半生,最后落得一个凄凉下场……”

    “至于资源,我在凡俗,虽为皇帝,可入了仙门,却也只是一介寒素弟子,需要自己去打去拼……”

    徐行起身,摇了摇头。

    在回到世俗之前,他已经预料到了。

    必会有人找他请教修仙之道。

    这个人可能是他的生父徐明,毕竟徐明如今也到了花甲之年,阳寿不多了。

    这个人也有可能是悼天王姚当,姚当出身名派大雪山,祖上有破先天而后消失的宗门前辈。这个人也可能是赵芸娘、徐章……。

    他说的这句话虽然无情。

    但……说的确实是事实。

    尽管他在飞羽仙宫位列一等真传。可得到的资源分配都是定额的。这些资源,飞羽仙宫纵使不会干涉弟子如何去处置,但若他将其分给自己的亲属……,时间一长,自己修为进度缓慢……。

    后面,飞羽仙宫就不会再投资源给他了。

    或者会减少许多。

    事实就这么的残酷。

    飞羽仙宫希望从众多弟子中挑选而出的真传,更有人情味。

    可这人情味,不意味着处事、抉择不果断。

    纵使这世间有一人得道,举家升天的例子。然而这等例子终究还只是特例。踏上仙道后,要先学会孤独。

    玄门世家,亦大体如是。

    不是任谁都有修仙天赋。

    “资质……”

    失落的徐章喃喃自语。

    他从小开始练武,可直到现在也只是堪堪跨过了培体阶段,到了存真阶段。后面的先天,更是难以触碰。

    再者,他也没有练武的心性。

    经常性的练上一会,就心存偷懒。如今即使给他一个机会,去攀登仙路。他当真能做到如他父皇那般的地步吗?恐怕不行。

    体质、心性,他一概皆无。

    拿什么和别人去拼?

    “章儿一时失言……”

    “你别吓唬他。”

    赵芸娘收敛心神,将失落藏在心中,露出笑容,然后把御膳调好的汤羹端到徐行面前,用汤勺小口的给其喂了起来。

    ……

    ……

    暂时处理好外事、内事后。

    徐行躲到了皇宫的密室,开始准备转生另一个世界。

    就在前不久,冷却的镜面世界开启了。

    【镜主:徐行。】

    【道果:春神句芒(曜)、六洞仙官(都)……】

    【世界:血裔(仙基)。】

    【降临:投胎。】

    【时间流速:一比三十。】

    【命格:义侠(黄)。】

    【仙命:无。】

    “上一次镜面上没有显示【降临】这一栏,想不到这次竟然是投胎转世,和以前的魂魄降临不一样……”

    徐行怔了一下。

    他本以为是因为自己借传送阵到了另一世界,青铜古镜借此锚定了这一世界,从而篡改天命,生出适配他两大仙命、四大体制的“他我”,所以才没显示出【降临】这一栏。

    如今看来,情况似乎有所不同?

    “进去看看……”

    多想无益,徐行打定主意进去一探。

    反正迟早要走这一遭。

    ……

    ……

    血裔世界。

    徐行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先是一摇篮。

    “婴儿?”

    他尝试动了动身体,发觉自己胳膊纤细无力,浑身恍若瘫痪一样。

    一丁点力气也无。

    见无法动身,徐行只得打量四周。他偏了偏脑袋,瞧见了站在屋门口的两个娉婷女子。

    两人正在讲话。

    正对他的女子,一袭素白衣袍,模样貌美,年龄约莫在二十岁左右。而另一个穿着鹅黄裙衣的女子,则背对着他,看不清楚样貌。

    “师玉艳,你现在只是侯爷的妾,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

    “黄莽犀的兽奶,可是要供应给府中的嫡子嫡女,只有夫人满意了,才能给房中的庶子庶女赏赐一些,你一个青楼女子,水性杨花,谁知道你这儿子是哪里来的野种……”

    “侯爷念在曾与你有过旧情,收留了你。”

    “可你也不要不知好歹。”

    鹅黄衣裙的女子训斥白衣女子。

    “可……”

    “可行儿他……本来就早产,再加之我……”

    师玉艳低下螓首,玉容多了一丝凄凉之色。

    她想要对这大房的丫鬟“黄竹”辩解几句,只是话到喉中,却怎么也难以讲出来了。

    “武行若真是侯爷的儿子。”

    “他先天虚弱,理应得一些黄莽犀的兽奶。不然让别家听到了,还以为我这个做大房的善妒,容不下侯爷的子嗣。”

    正说话间,廊中多了一个雍容华贵的美妇人,面带微笑,居高临下的对师玉艳说着话。

    “多谢夫人。”

    师玉艳正要感激。

    “等一下。”

    美妇人拦住师玉艳的下拜,“本夫人刚才说了,你的儿子得真的是侯爷的儿子。侯爷身具墨麒麟之血,生下的儿子各个壮的像牛犊。可你生的儿子呢,孱弱的和百姓家的儿子没什么两样。”

    “这贱种就是贱种。”

    “从一出生就能看出……”

    师玉艳咬唇,回首看了一眼在摇篮中的徐行,继续选择低头。

    “不过……”

    “你既然入了我武家的门,也不能真让你儿子受饿去死。我这里有一副江山社稷图……,久闻倚翠楼的师师姑娘刺绣乃是天下一绝。”

    “三个月后,就过年了。”

    “本夫人正愁该拿什么给太后献礼。”

    美妇人眼眸一扫,对身边婢子一示意。在她身后尾随的婢子们便捧着一红漆托盘走了出来。托盘上放着一堆卷起来的画轴。

    画轴被两个婢女拉开。

    总共有三个画轴。

    这每一个画轴,长约三丈左右,宽约三尺。合起来展开的“江山社稷图”几乎占满了这个庭院的一小半。而且此图挥墨极多,细节处更是繁琐无比。

    “这是要逼死她?”

    在襁褓中的徐行看到这一幕,摇了摇头。

    三个月,一个人,即使再擅长刺绣,也难以完成这等巨幅之作。武夫人看似好说话,可使出来的手段,却是毒辣不凡。

    他能感知到自己这幅身体的情况。

    孱弱无力,似乎在降生的时候受过什么大伤,导致自己身躯受损,先天发育不良。所以才需要这几人口中的“黄莽犀”兽奶来救命。

    “不过……”

    “我有命格在身,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

    徐行目光看向青铜古境。

    金澄澄的镜面上,【道果】一栏中的【明王体】、【人王体】、【长青体】、【衍神体】四个体质的字样正在缓缓由溃散转为凝结。

    相信过不了多久,他的体质就会复原。

    而之所以这一次凝结如此之慢,想来不外乎两个原因。

    一者,四大体质傍身,必然比先前的一个体质凝结要慢。

    二者,他重新凝结体质不是没有消耗。体质崩溃后,重新凝结,需要消耗法力。上一次打开天魔铜简时,【明王体】屡屡崩溃,耗费了他的不少法力。

    而现在的他,只是转世投胎的婴儿,没法自动运转功法,只能靠口鼻吸收的一点灵力,进而提供能量。

    至于他的两个仙命,如今还处于崩溃中。

    凝结完好,按照现在的进度,少说也要十来年。

    “婢子……婢子……愿意帮夫人刺绣。”

    师玉艳又看了一眼屋内婴儿,终于下定决心,咬牙答应道。

    “好!”

    “黄竹。”

    “从此之后,玉华斋这里,按偏房有子嗣的待遇对待,每天供奉两斤黄莽犀兽奶,一斤牛肉、两斤猪肉,蔬菜各类三斤,每个月两匹缎子……”

    得到师玉艳的准话,武夫人也不吝啬,直接将今后玉华斋的待遇说了出来。

    她的目的很明显。

    师玉艳自己亦能看出来。

    就是让师玉艳刺绣赶进度,呕心沥血而死。

    那么此时口中说出的待遇,就是意在告诉师玉艳。只要其一死,遗子武行就能得到侯府和她的善遇,今后和普通庶子的成长相似。

    她这个嫡母,会一视同仁。

    ……

    ……

    武夫人带着婢子、老妈子离去。

    玉华斋恢复了清净。

    师玉艳入屋,合上厢房门,蹲坐在摇篮上,宠溺的看着徐行,“行儿,要不了多久,娘就不在你身边了,娘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言毕,师玉艳给徐行喂了一些兽奶,接着就照着江山社稷图画卷的样子,开始了刺绣,一刻也不耽搁。

    一日……。

    两日……。

    随着兽奶的服用。

    徐行体质凝聚的速度不断增快。

    似乎因为他的主修功法是《枯木剑经》,主仙命也是【春神句芒】,所以他【道果】一栏中的【长青体】凝聚的速度最先加快。

    两个半月后,徐行完成了【长青体】的凝聚。

    “先修《长青道经》。”

    “长青道经修炼后,就能加快另外三种体质凝聚。”

    徐行开始修炼。

    【长青体】是仙青命格。

    有了仙青命格,他就相当于有了修仙资质。

    一回生,二回熟。

    《长青道经》是先天境界的功法。徐行因为此时是早产不久的胎儿,又每天服用黄莽犀的兽奶,所以体质纯净,后天杂气所存不多。

    没多久,他就将境界修炼到了后天的存真之境。

    只需纳足一百二十年的后天真气。

    他就可破先天之境。

    “帮,还是不帮?”

    临近年关,这日,徐行结束完修行,打量了一眼挑灯刺绣的师玉艳。

    短短三月的时间,似乎耗尽了师玉艳的寿命,她头发凌乱,眼睛布满了血丝,玉容也无最初见时的泛有光泽……。

    就在徐行犹豫的当头,师玉艳又口吐出一口鲜血。

    她连忙用帕子捂住,以防这鲜血脏了刺绣。

    “再怎么说……”

    “她都是我这一世的生母,我也是投胎转世,非是夺舍。暴露后,在外人眼中,我顶多是有宿慧……”

    “而有宿慧,在古人书籍中,大多认为这是好事,而非坏事。”

    徐行犹豫了一下,待师玉艳给他喂兽奶的时候,将体内的长青之气渡给了师玉艳,以图滋养师玉艳油尽灯枯的身体。

    他不觉得,师玉艳会害自己的孩子。

    大不了……。

    也是再一次转世。

    副本世界,他有小浪一把的资格。

    其外,师玉艳之所以如此,也是为了养活他。他心性再是凉薄,亦不能眼见师玉艳身死而不救。

137、妖仙寇椿!射阳侯武夷!(4K大章)

    徐行虽现在还是存真境界。

    可他体质近先天,长青之气已有一部分先天真气的威能。

    再加之他【长青体】乃是先天体质,由【长青体】所提炼而出的长青之气,虽还没到替人延长寿命,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但这长青之气,滋养师玉艳亏空的身体,还是轻而易举的。

    其外,师玉艳之所以到了濒死之境。

    是因为她心怀了死志。

    只要她一死,徐行就会得到武夫人和侯府的善待。

    于是自己强迫自己去死。

    所以只要徐行出手去救治师玉艳,让师玉艳看到希望,那么师玉艳心中的死志就不会太过强烈,再有长青之气的滋养,她活下来不难……。

    ……

    ……

    射阳侯府。

    玉华斋。

    师玉艳愕然的看着从自己孩子身上渡来的青色真气。

    在这一股股真气之下,她体内的生机重新被唤醒、复苏,潜藏在体内早已干竭的梦貘旧血亦有了一些律动。

    “先天神圣?”

    “难怪娘怀你的时候,那群人特意拦截我,要打掉你。”

    “不让你出生。”

    师玉艳怜惜的抚着襁褓中的婴儿。

    在这短短的瞬间,她枯发脱落,三千青丝重新披在肩上。同时,发黑发黄的肌肤重新恢复了玉泽,并散发着莹莹光芒。

    一只小小的银貘虚影缓缓的浮现在了她的身后。

    若是射阳侯夫人看到这一幕,定会惊诧,被她排挤,甘愿伏低做小的师玉艳竟是一尊图腾境的强者!

    图腾境的武者,在大姜朝中,只要前去投靠朝廷,至少能裂土封侯,做一个县侯!

    要知道射阳侯武夷,如今也才只是一县侯!

    被虚封在射阳县。

    而天底下修为高强的女子,就更罕见了。无论是入宫成为神妃,亦或者是投军从戎,都比待在小小的射阳侯府,做一个妾,自称为奴婢,要好的多。

    “长青之气,将她体内的血脉刺激了出来?”

    徐行有些估摸不准。

    他本以为师玉艳只是一普通女子。

    毕竟以他这三月所观来看,师玉艳的表现和普通女子没有一点的异同。都是一样的睡觉、吃喝,做刺绣。

    “行儿,既然你生来神圣……”

    “那么射阳侯府就不适合你了。若你暴露出了自己的体质,定会遭到夫人的嫉恨,从而性命不保,你父侯又是个狠心的……”

    师玉艳身上的异状一一敛去。

    她怀抱摇篮的婴儿,下定了决心。

    假使自己的孩子生来体质孱弱,习武难有成就,那么以射阳侯夫人的骄傲,会选择遵守诺言,做一个大妇该有的姿态,给其正常的庶子待遇。

    但偏偏自己的孩子生而神圣。

    生而神圣者,日后必有大成就、大造化。

    哪怕“武行”再不讨射阳侯武夷的喜欢,但以其资质,却也足以威胁到侯府嫡子的地位。

    一旦她身死,“武行”的下场可想而知。

    “得出侯府……”

    师玉艳在屋内踱步,神色焦急。

    五个月前,她为躲避追杀,不得以叩响了射阳侯府的大门,进了侯府为妾。借射阳侯武夷的威名震慑住了前来追杀她的仇敌。

    当时也是想着,让腹内胎儿认祖归宗。

    但一入侯府深似海。

    进去易,出去难。

    不说外面的仇敌,单是射阳侯武夷就不会轻易让她出侯府。射阳侯武夷,此人信仰儒家理学,认为抛头露面的妇人属于不贞不洁,更何况她还是武夷的妾,一旦私自出了侯府,后果可想而知。

    “行儿,为了你。”

    “娘没办法,只能担一些骂名了。”

    一直想到深夜,师玉艳止步,无奈叹了口气。

    她苦思许久,发现以她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做到让射阳侯武夷同意她走出侯府,到别地生活。

    先前没武夫人的同意,黄莽犀的兽奶,还是她恳求膳房的老嬷嬷匀了她一点。而这,被黄竹得知后,紧步赶来玉华斋,训斥了她一番。

    在此期间,武夷连面都没露。

    “寇椿……”

    师玉艳咬紧银牙,取出一枚锦鲤玉佩,用力捏碎。

    哪怕是她四个月前遭遇死境的时候,都没想着求寇椿一次。但没办法,如今武夷不愿认她的儿子,她别无去路,只能找昔日的旧友寇椿帮忙了。

    在她云英未嫁之时,寇椿对她多有倾慕。

    但她却选中了当时只是探花郎的寒素士子武夷……。

    玉佩卡察一声轻响。

    化作点点白芒消失不见。

    然而——

    还未等师玉艳等待寇椿前来的时候。

    玉华斋里面,又闯进来了不速之客。

    “师玉艳……”

    “年关将至,你的江山社稷图呢?怎么现在才完成了不到六成?你是存心想耽搁夫人的大事?这礼是夫人打算献给太后的,若是太后没见到这贺礼……”

    “咱们侯府的前程……”

    黄竹从斋门走至内房门口,吧唧着嘴,说个不停。

    她倚在开了半扇门的门扉处,不经意的随手打开格子扇,支起了叉竿,让屋外的冷风渗了进去。

    长时间熬夜,又见冷风……。

    不死才怪。

    做完这一切后,她这才好整以暇的开始查探师玉艳的状态。

    只是这一看不要紧,看了之后她心中瞬间泛起惊涛骇浪。此时的师玉艳,可不像油尽灯枯。比她看起来还要健康一些,一扫昨日的枯容。

    “找死!”

    师玉艳眸中露出一丝寒光。

    她这时也不在再留手,白皙藕臂瞬间探出,仅是一个刹那,就接近到了黄竹的身畔,然后抬手,轻飘飘的将玉掌覆在黄竹的天灵盖上。

    直接将黄竹一掌掌毙!

    以前她忍。

    是为了自己儿子。

    如今留在侯府,儿子不仅不会受到保护,反倒受到苛待,更有可能被射阳侯夫人这个妒妇扼杀在摇篮。

    这时的她,岂会再去忍耐。

    大概过了一刻钟。

    院墙处出现在了一个青衣道士。

    这道士容貌俊美,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明黄簪子扎着固定着道箍,腰间挂着一只锦鲤玉佩。

    与师玉艳刚才捏碎的别无二样。

    修士?

    在师玉艳怀中的徐行打量着悬浮在空中的青衣道士,内心不断揣测。

    说这青衣道士是修士,却也不像。

    因为青衣道士的皮肤,委实太过苍白了一些。

    不似活人。

    不管是【大日真经】还是【枯木剑经】,这两本主世界的功法虽各有侧重,但修炼而出的法力,却都兼顾滋养了神魂和肉体。

    主世界的修士,大抵都精气神三宝合一。

    修法力的同时,肉身虽不比专修肉身的体修强横,但亦不孱弱。

    “师姑娘……”

    “昔日在摩云宫一别,师姑娘还巧目盼兮,烂漫迷人。可今日再见,师姑娘已然嫁做人妇,出手比当年狠辣了不少。”

    寇椿一扫地面上的黄竹尸体,又一看师玉艳怀中的婴孩,微微叹了口气。

    他不是嗜杀之人。

    见一年轻女子“因”他而死,他亦颇多感慨。

    “武夷虽说只修肉身,可他已到了换血之境,换的又是墨麒麟之血。秋风未动蝉先觉,哪怕你来的只是阴魂寄居的练尸,气息隐蔽。”

    “但以他的境界,这侯府之中,你还逃不了他的感知。”

    师玉艳面色焦急,想让寇椿尽快动身,带她母子二人离去。

    尽管她的修为也恢复了一些。

    但逃出侯府易,走出大姜的玉京却难。

    更别说侯府外面,还有不少人追杀于她。

    “寇椿今日前来,不全然是为了师姑娘。”

    “寇椿喜欢的,是昔日之师姑娘,而不是今日之师姑娘。带你们母子离去,这事我会办,但离开之前,贫道也想和射阳侯武夷交交手……”

    寇椿说着,目光看向了玉华斋之外,脸上少了一些轻佻,多了一些郑重,“此外,正如师姑娘你所说的,武夷已经感知到了我,他已经来了……”

    他话音还未落下。

    一道炽热若大日的拳劲便从玉华斋的门口直射而来。紧随拳劲而来的,是一头戴紫金冠,身披麒麟袍服、身材伟岸的中年男子。

    “武夷!”

    寇椿目光深邃,脸上略显忌惮的看了一眼这个射阳候府的主人射阳侯武夷。

    “去!”

    他对这如日烈拳不闪不避,拔下发髻中的明黄簪子。

    随手一甩。

    簪子向下刺去,正对武夷的眉心。

    刺啦!

    刺耳的破空声传来!

    见簪子比他拳劲更快,更先一步抵达自己眉心,射阳侯武夷改拳为掌,大手伸到面前,狠狠的攥住了刺眉利簪。同时他低吼一声,身上浮现出一道巨大的墨麒麟虚影。这虚影化作实质,约莫有数十丈大小。

    玉簪被眨眼捏碎,化作齑粉。

    “寇椿,你在摩云宫就获得了这点造化?”

    “堂堂妖仙就这点本事?”

    射阳侯武夷化作的墨玉麒麟狠狠朝寇椿所在的方向轰去。他的拳掌还未到,仅是劲风,就已将院墙的砖瓦掀倒。

    轰隆隆的恍若地震一样。

    而寇椿虽看似动作缓慢、僵滞,但往往在射阳侯武夷攻击到来前的一瞬间,就闪避到了另一旁。

    两人交战,寇椿往西面的方向去引。

    避免余火殃及玉华斋的师玉艳母子二人。

    然而射阳侯武夷却似乎看穿了这一点,一拳一掌并不刻意避开师玉艳母子二人,反而将师玉艳母子二人当做了靶子,促使寇椿不断回援。

    电光火石之间,不到片刻功夫。

    二人已经交战了上百招。

    玉华斋及附近的屋舍皆被波及,倒塌破碎,铺在地面的砖石,更留下了数十道被深深犁过的痕迹,一片狼藉。

    “武夷,你的实力贫道已经知道了。”

    “十年后,贫道踏月而来,取你性命,你且记好了,就是今日今时。今日贫道要带走师姑娘母子,就不与你计较了。”

    寇椿突然离开战场,他一甩袖袍。

    这袖袍倏然拉长,约有十数丈,直接将师玉艳包裹入内。而后,他脚尖一点,就瞬身到了数里外,在侯府内部,只留下了这一句挑衅之言,响彻云霄,传于四方。

    “十年……”

    射阳侯武夷站在废墟前,拧眉望着远去的道人身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今日之战,他刻意留了手。

    不然以寇椿的实力,还不足以和他对战如此长的时间。

    “示敌以虚……”

    “兵法之道。”

    “下一次,等本侯突破后,必定取你性命。”

    武夷握紧拳头,身上传来噼里啪啦的炒豆子脆响。

    不久。

    武夫人赶至到了玉华斋,她看了一眼满目狼藉的宅院,想及刚才婢子们给她禀告的消息,于是见了武夷的面,就着急问道:“侯爷,那个贱人是不是和人偷跑出去了?”

    男主外,女主内。

    侯府内事,由她全部掌管。

    这件事,她理应去问一句。其外,她对师玉艳也是恨之入骨。当年玉京倚翠楼的师师姑娘看中了探花武夷,此等风流故事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

    而她这被武夷明媒正娶的夫人,反倒成了配角。

    被人不断拿来比较。

    一介青楼女子,焉有资格和她相提并论?

    “贱人?”

    武夷目光冰冷,一巴掌甩在了武夫人的白皙脸蛋上,“贱人是你能叫的?今日师玉艳请来妖仙寇椿,想来这其中和你分不开关系……”

    看似侯府由武夫人掌权,可这也只是他懒得管府内的琐碎小事。

    治国先治家,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武夫人对师玉艳施的手段,他尽皆知道。不过念在武夫人是大妇,师玉艳再厉害,也出身青楼,不整治,无以肃家风,他就任由武夫人去后宅施为。

    可……今日寇椿却打了他的脸。

    尽管这是他将计就计,对寇椿设的一个局。

    但再是局,他的脸也丢了。

    治内不严……。

    家风败坏……。

    小妾与他人有染……。

    三桩事,足以成为朝中敌党弹劾他的罪名。他尊奉理家,这三件罪责,不可谓不重。严重点,甚至能将他的官职罢免。

    故此,此时武夫人言语有失,这一巴掌他必须打。

    打给别人看。

    “侯爷……”

    “妾身错了。”

    武夫人被这一打,半边脸高高肿起,低下的螓首中,美眸中藏着深深的怨毒之色。她不记恨自己丈夫武夷,但对师玉艳的仇恨又多了一些。

    “侯爷,那个野种……,哦,不不不,那个儿子,既然随他娘跑了,侯爷也应该将他的名册从府内谱牒中划去。”

    武夫人凑到射阳侯武夷身旁,提着建议。

138、白首相知犹按剑

    摩云宫……。

    不同于主世界的另一种修行方式……。

    在师玉艳怀中的徐行被寇椿的大袖骤然席卷升空,他面色没有丝毫惧怕,反倒闭上了眼睛,开始不断咂摸刚才武夷和寇椿交手之时的对话。

    最早摩云宫这三个字出于寇椿口中。

    师玉艳和寇椿的最后一面,是在摩云宫。而后武夷见到寇椿,说了一句“寇椿,你在摩云宫就获得了这点造化”。

    可见,摩云宫必定是这个世界的一个重要密地。

    “这武夷的招式……”

    “与当初和我对战的血影有些相似。莫非这个世界,就是我从青离世界,借助传送阵前来的那个世界。”

    “如此说来,天魔铜简极有可能也在这个世界?”

    徐行皱眉。

    刚才寇椿的实力他也看到了,如果没有隐藏的话。实力约莫与他持平,甚至不如他。若是他现实世界的本体前来,不出一百招,就能将寇椿杀死。

    因为寇椿和武夷的短板都太明显。

    前者只修神魂,肉体僵滞,寄居的是练尸,处处都是破绽。后者只修肉身,看似强悍,可速度差的太远。

    武夷打不到寇椿。

    但他本体的枯木飞剑、金蝉剑丸,打寇椿就很容易了。

    “传承短缺的世界。”

    徐行摇了摇头。

    或许这两条修炼之道,到了后面,会有其他的奥妙。但现在,仅以他肉眼所观,这二人的修炼之道,都不如他修的仙道。

    正在他揣摩的时候,忽然感到悬空之感一停。

    打眼一望,他已经和师玉艳、寇椿来到了一处山谷。

    “摩云宫中……除了有上古战神留下的传承外,在里面,我还发现了另一人留下的传承,那人生于一千三百年前,破碎虚空,离开了此界……”

    寇椿收回了衣袖,他负着双手,背对师玉艳,缓缓说起了往事,“魔帝游太古惊才绝艳,创下了一门绝学,名《太素忘尘天功》。”

    说完这句话,他顿了一会,然后轻笑道:“当年贫道留给师姑娘的玉佩,只是承诺帮师姑娘一次。如今这承诺已完成,师姑娘可带你儿子离开这里了。”

    “离开?”

    师玉艳娇躯一颤。

    一旦脱离了寇椿的保护,她们母子二人还不如留在射阳侯府。至少射阳侯府中,针对她们的,明面上只有射阳侯夫人一人。

    而在外面,她的仇敌不可胜数。

    “难道师姑娘以为……我寇椿就要永远为你效劳,而不取利的吗?”

    寇椿冷笑一声。

    他当年倾慕于师玉艳确实不假。

    可师玉艳选择了武夷,抛弃了他。

    早就将他们之间的情分斩断!

    如今射阳侯武夷辜负了师玉艳,师玉艳再来找他……。

    他寇椿岂是如此卑贱之人?

    “《太素忘尘天功》……”

    “此功法妾身可修。”

    师玉艳知道,刚才寇椿提及魔帝游太古绝对不是在说什么废话。而是修行这功法就是寇椿保护她们母子二人的条件。

    她何等聪慧之人,略一细想,就明白了。

    “不过妾身修此功法后。”

    “你必须收我儿为徒!”

    师玉艳一咬牙,向寇椿提出一个要求。

    她三个月前就心存了死志,若不是“武行”渡来了长青之气给她,她早就绣江山社稷图,呕心沥血而死。

    只要“武行”有一个好去路。

    她死,也不是不行。

    何况如今寇椿的要求,只是让她学一功法。

    “这孩子体质不凡……”

    “武夷看走了眼。”

    寇椿回首,扫了一眼师玉艳怀中的婴孩,他面带笑容,“收他为弟子,贫道求之不得。从此这一身衣钵,也算有了可托付之人。”

    修了《太素忘尘天功》的人,会逐渐丧失一切情感……。

    到时候师玉艳,就再是他遇见的那个烂漫姑娘,而不是对武夷情根深种的小妾了。

    其外,几个月大的孩子又记不住事。

    不管为衣钵弟子,还是为道兵武器,都是极其划算的一件生意。

    “果然……”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徐行看到这一幕,心中平静。

    越到修行的后期,不管天资高还是低,修炼功法的时间都会相应的不断的增加。以他的资质,如今修炼先天武学,想要精通尚且都需要花费数年时间。修行功法,花费十来年,都是小事。

    假使《太素忘尘天功》这修行功法的等次低……。

    那么不会对师玉艳造成太大影响,等他实力恢复后,这一切都好解决。

    如果这《太素忘尘天功》的等次高,那也无虞,修行此功,少说也要花费了十几、二十年时间,到时候的他,只要不夭折,就有能力去解决这一切,阻止师玉艳继续修行此功。

    ……

    ……

    回到现实世界。

    徐行掐准了时间,正好闭了七天关。

    血裔世界的他此时还是婴孩。

    在师玉艳身旁的时候,他还敢偷偷修炼《长青道经》,以图早点恢复实力。

    但在寇椿身边,他就一如惯往的保持了谨慎。

    装作正常的婴孩,每日除了吃喝拉撒之外,就是睡觉。

    因此,如今在血裔世界中也无须牵扯太多的精力。正好用这一段时间,处理朝务,重掌朝班,好将皇位传给徐章……。

    刚走出密室,皇后赵芸娘便将余慈三法司会审的结果送到了紫薇殿的偏殿中。

    “陛下多年未曾执掌朝政……”

    “不知如今官员出身,臣妾在余慈给陛下写的奏疏中,添了一些备注。”

    赵芸娘道。

    后宫干政是大忌。

    但她已经干政十二年了,多这一两天也无伤大雅。

    毕竟徐行已经说过了,这皇位他不会坐太长时间,等朝政安稳了,就传给徐章。今后以仙道为主。故此,他们帝后二人的相处,亦无须太过小心翼翼。

    “看来余慈不傻……”

    “知道这攀咬不仅要对准他的党羽,也要对准公羊仪的党羽。”

    徐行打开奏折,随意一观览,笑道。

    他故意将余慈这逼宫的党魁放下去,可不仅意在打压余慈这世家一派。针对之人,还有公羊仪。朝堂之中,绝对不能只剩下一个声音。

    相比余慈,公羊仪才更令人忌惮。

    “听说公羊仪在得到陛下御赐的貂衣后,就披在了身上,等出了宫门后,直接热晕在了肩舆前,现在还卧病家中,不见外客。”

    赵芸娘给徐行斟茶,讲述着宫外发生的小事。

    “公羊仪是个聪明人。”

    “什么热晕过去……”

    “他是见我回来了,想借病退场。”

    徐行挑了挑眉。

    赐公羊仪貂衣的意思是,烈日当空,再多“貂衣”也是无用。是在暗示公羊仪急流勇退,将权力还给他这个皇帝。

    “不过……”

    徐行拉了一下长音,“公羊仪看来也不想放掉手中权力。他告病,我要是剥了他首辅的权,天下人定会说我薄情,不善待功臣。他这招也暗藏着以退为进的招数。”

    公羊仪的告病,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不管是借此退场,还是以退为进,都是可行之事。

    有没有貂衣,都不影响公羊仪如此做。

    只不过区别在于,有了他御赐的貂衣,公羊仪可“借题发挥”了。

    “宣旨……”

    “加翼国公虚封两千户,实封五百户。”

    徐行看了一眼坐在殿中帘后的起居郎,让其起草奏折。

    公羊仪,被他以开国之功封为翼国公。

    “陛下之意……”

    赵芸娘适时当了一个捧跟。

    “公羊仪忘记了。”

    “他是臣子,我是皇帝。”

    “要是他不肯放权的话,我……仁至义尽了。”

    徐行对赵芸娘轻声解释。

    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先达笑弹冠。

    徐行这时,想到了与苏学士座谈时,苏学士骈指用茶水在桌桉上写的这首诗中的一句。二人饮茶之时,看似苏学士在说自己和欧阳叔达的事情,但何尝也不是在说他这皇帝回到朝廷后的事情。

    朝中之事,瞒不过市井百姓。

    瞒不过……说书人!

    ……

    ……

    神京,公羊府。

    按理说,大多数臣子都喜欢将自己的爵位用作府前的匾额。但公羊仪偏偏是个例外,因为他的宰辅之位大过翼国公这个爵位名称。

    “臣公羊仪谢陛下隆恩……”

    后宅的卧房内,公羊仪句偻着身子半躺起身,他膝边盖着被褥,没着朝服,只是穿着白绸的里衣。

    他对宣旨的太监拱了拱手,然后领了圣旨。

    当朝宰辅,又是老臣,得君恩,再加之公羊仪重病,可以不必穿朝服叩谢领旨。

    “阁老……”

    “陛下在杂家宣旨之前,再三言说,万不可因宣旨伤了阁老的身体……”

    宣旨太监和公羊仪寒暄客套了一句。

    等太监一走,公羊仪也不装了,他下榻,走到八仙桌旁,刚准备让儿子给他倒一杯凉茶。却突然想到这茶壶沾了太监的手,于是他皱了皱眉,让下人重新换一壶茶给他,用新的茶具。

    “父亲,圣上……可不是太子徐章,也不是皇后……”

    “这般欺瞒陛下……”

    公羊仪的长子公羊德对公羊仪拱了拱手,小声劝了一句。

    “你爹我知道。”

    “只是……不甘心啊……”

    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后,公羊仪摇头一叹。

    当年他弃尚和尚而投徐行,足以见他的智慧。然而此刻他不是没看到朝廷暗流中蕴藏的危险,只是坐到了宰辅位置,再让他退,他不甘心。

    他如今也才五十多岁。

    距离乞骸骨,还早着呢。

    “若父亲执意如此……”

    “还请父亲判儿子不孝,将儿子逐出家门。”

    见此,公羊德立即跪在地上,哀恸不已,逼迫公羊仪做出决断。

    父亲好汉儿英雄。

    公羊德待在公羊仪身边,耳濡目染久了,亦知权谋之道。

    他清楚,一旦父亲公羊仪还在执意与天德帝对抗,到时候死的不仅公羊仪一个人,而是全家。此次太监宣旨,明面上是赏赐,但实际上,则是天德帝给公羊仪这个阁老下最后的通牒。

    “罢!罢!罢!”

    眼见儿子如此,公羊仪只得认命。

    ……

    ……

    次日。

    公羊仪入朝,言自己罪犯欺君,故意隐瞒自己病情……。

    欺君,乃是大罪。

    内阁首辅这一番行径,瞬间引起朝野哗然。

    聪明人能从中看出君臣二人之间的斗争,以及最后公羊仪的认命。而愚钝的人,只以为二人君臣之情甚笃,所以公羊仪不忍欺瞒天德帝,甘愿领罪。

    “你我君臣,相伴时间不短……”

    徐行先给这件事定下基调。

    不惩罚公羊仪。

    接着,他连消带打,将这件事的政治影响降到最低,“曾经在四明山中,公羊先生就因事务繁忙,告了病假,实则是偷偷出去玩乐……”

    “今日公羊先生告病,一如既往……。”

    “只是如今朕为君,公羊先生为臣,故此才犯了欺君之罪。可你我本就是相交好友。以友谊论,公羊先生何罪之有?”

    徐行话语一转,言道。

    公羊仪上殿请罪……,就是一种政治表态,意思是他这个内阁首辅不与徐行这个天德帝斗了。余下的党羽该歇着就歇着吧,他不掺和了。

    而“政治对手”的投降,胜利者绝不能赶尽杀绝。

    这是潜规则。

    故此,他的这番说辞,都给大家留下了颜面。

139、心血来潮的危机,青龙之血(4K大章)

    “宣朕旨意……”

    接着,徐行又再次给公羊仪封赏了起来。

    金银各赏三千两。

    再加封爵位,从翼国公晋封为广平郡王。

    让其荣归故里,颐养天年。

    听此。

    公羊仪紧绷若弦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和他猜测的一样,只要他甘愿“退位让贤”,天德帝就不会对他赶尽杀绝,相反还会给他出局后的体面,不会让他太过难堪。

    “臣……谢陛下。”

    公羊仪深深一揖,从脑袋上取下乌纱官帽,然后递给一旁等待的太监。

    不久后。

    朝毕。

    他仍旧走到了紫薇殿外的栏杆处,俯瞰皇城景色。

    身边,再无上一次的簇拥党羽。

    “广平郡王……”

    “陛下请你到偏殿,赴宴。”

    没过盏茶时间,一个小太监来到公羊仪身后,低声道。

    “看来我公羊仪……”

    “还是简在帝心。”

    公羊仪闻声,笑了三声。

    少了朝堂的争斗,徐行还念他们以前的一份君臣之情。

    ……

    ……

    公羊仪的离去。

    给徐行提供了一个消息。

    关于余慈身后世家一脉的幕后支持者的消息。

    “疑似修仙者……”

    坤华宫内,徐行凝眉深思。

    在忘川海的叠山岛,他是突然心血来潮,所以才想着回凡俗探亲。后来,他回到神京,以为皇室遭遇的危机,只是余慈等人的逼宫。

    但得到公羊仪提供的消息后。

    他才发觉,似乎他的心血来潮没这么简单。

    也是,余慈等人的逼宫,顶多让皇后赵芸娘放弃垂帘听政,然后架空太子徐章,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只是权力的变动。

    民心在徐!

    皇室最多失权。

    想要颠覆社稷的话,没个一二十年,很难。

    至于公羊仪为何掌握了这个消息……。

    这也不难猜,公羊仪身为内阁首辅,这些年来,党羽几乎遍布全国,论及耳目,比没他在的皇室,自然要多的多。

    “应是见我回宫后……”

    “所以暂时放弃了对付皇室。”

    “换言之,他们的修为不如我,或者,对我心存忌惮。毕竟我手上有一张四级的法符……,此外,这些人的出现,应该与我息息相关。是想着乱我社稷江山,然后截断我人王体的成长?”

    一时间,徐行想到了很多。

    凡俗对他的牵制,除了亲情外,就是人王体所系的龙脉。

    一颗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在道丹境界之前的仙基、还丹两境,凡俗龙脉对人王体的影响很大。不仅能让人王体有大运加身,而且在凝道丹的时候,可借龙脉的龙运调和龙虎气,一举让人王体凝成一品龙虎道丹……。

    到了道丹后面,人王体就能和龙脉斩断关系了。

    故此,想要对人王体下手,除了以力压制之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乱社稷、斩龙脉,先毁掉人王体的大运。

    运去英雄不自由!

    “一些宵小之辈。”

    想到这里,徐行冷笑一声。

    不管这算计是来自于飞羽仙宫的内部,还是其他宗门。只要他在皇城坐镇一天,这些人就不敢明面出来,犹如阴沟里的老鼠,忌怕见到煌煌天日。

    “让巡夜司指挥使、东西二厂的督主来见我。”

    徐行下令。

    开国的时候,他将巡夜司的指挥使之职扔给了自己的堂弟徐盛华,但在天德三年他求仙道之后,将徐盛华的这职位罢免了,以免尾大不去。

    在之后,巡夜司就被东西二厂彻底压在头上。

    指挥使权力虽有,但却远不如以前大了。

    “微臣东厂督主尚贤叩见陛下。”

    “微臣西厂督主……”

    “臣巡夜司指挥使……”

    一刻钟后,三个情报头子一一入了坤华宫,叩见徐行。

    “彻查儋州望族余家、嵊州望族谷家,还有……”

    徐行就公羊仪提供的名单,给三个情报头子分派任务。

    简单说完后,他又目光严厉的看了一眼三人,“记住,不得打草惊蛇,倘若出了什么差池,你们三个……就无须回宫面见于朕了。”

    对手底下的老臣,他会仁慈。

    但不管是巡夜司,还是东西二厂,都是天子家奴,就不需要客气什么了。若真的客气了,那才是真正的皇权衰弱。

    “吾等遵命。”

    三人打了个寒颤,领了圣旨退出皇宫。

    “静待其变……”

    “若能查到什么,自然是好事一桩。若不能查到什么,也能借此引蛇出洞……”

    徐行神色微冷。

    让三个情报机构不要打草惊蛇,目的是为了让他们装的像一点。以修士的灵识,察觉到凡人的异态,简直不要太容易。

    “本来还想处理完余慈的事就回宗门。”

    “现在暂时可搁置一会了。”

    徐行静下心来,随手给自己布置了了一个聚灵阵,开始修行。

    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哪怕是在凡俗,他亦不能懈怠。

    ……

    ……

    转眼间。

    皇宫的琉璃瓦覆盖了一层薄雪。

    从酷暑到了初冬。

    三个半月的时间倏然而过。

    血裔世界和主世界的时间比例为一比三十。换算到血裔世界,已经过去了九年多的时间,眨眼便快到了寇椿和射阳侯约战的日子。

    琉州治下,密山县。

    文庙前。

    “其一,敦孝弟以重人伦,我圣祖仁皇帝临御六十一年,法祖尊亲,孝思不贵,钦定《孝经衍义》一书,衍释经文,义理详贯,无非孝治天下之意。”

    “故圣谕十六条,首孝弟开其端……”

    从文庙门口的石制灵星门和戟门走进,再绕过照壁、泮池,就可看到正庙门口的台阶上,放置了一简陋蒲团。

    在蒲团之上,则坐着一年约六十来岁的夫子.

    其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儒衫,身形枯瘦,面色发黄,留着山羊胡。

    台阶之下,则立着一群士绅,有老有少。

    多数是一些年轻士子。

    “惜哉!”

    “射阳侯文武兼备,不仅为我大姜朝开拓边地,更代圣上立言,编撰了此《圣谕广训》……,古人言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立功,谓拯厄除难,功济于时,立言,谓言得其要,理足可传。”

    “射阳侯武功威赫,北莽十五载不敢南下而牧马。”

    “又有经文传世,可谓半圣。”

    宣讲完《圣谕广训》后,这夫子捋了捋山羊胡,大声称赞起了代天子编写此书的射阳侯武夷。

    五年前,弘成帝下诏,每月的朔望日由当地县教谕开讲《圣谕广训》,代天子教化万民。除此之外,在姜朝的科举考试中,亦加入了《圣谕广训》的帖经和墨义题。

    朔日,每月初一。

    望日,每月十五。

    这一道道诏书之下,射阳侯武夷的威名直逼上古圣贤。

    毕竟,历代的科举书籍,数来数去,都是九经。而射阳侯武夷编写的《圣谕广训》成为第十经,哪怕只是在姜朝这一朝之中,但也足以称得上流芳百世了。也是这老夫子口中所说的三不朽之“立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台阶下的乡绅、士子一一执礼深揖。

    谢礼结束,也意味着此次宣讲《圣谕广训》结束。

    “代天子立言,好大的威风……”

    混在年轻士子群中的徐行,见到这一幕,眸中闪过几道精光。

    唯名与器不可假手于人。

    射阳侯武夷此举,在它朝,乃是犯上作乱的大逆事。偏偏在弘成帝这里,被其捧为了立功、立言的半圣。若说其中没有一点猫腻,他是不肯信的。

    “这君臣二者之间……”

    “必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

    徐行笃定。

    待县教谕退场,徐行也随同人流一起出了文庙。

    他刚出巷口,一美婢就随几个仆从簇拥到了他的身边,对他口呼“少爷”。

    几名侍从身旁,停着一辆马车。

    “少爷,今天是龙君授课的日子。”

    “您出来晚了一会,这会得抓紧时间赶紧走了。”

    美婢名叫墨梅,见到徐行后,杏眸微亮,忙道。

    几句话后,她揭开了马车竹帘,催促徐行快点上车。

    “好。”

    徐行点头,上了马车,没有推拒。

    紧接着。

    拉车的骏马扬蹄。

    朝密山县的荒郊野外而去。

    不时,马车停在了一间破败的龙王庙前。

    敲了敲门扉。

    紧闭的庙门应声而开。

    这龙王庙约莫只有丈许方圆,是一座小庙,仅有一间屋子。

    入内。

    徐行也不迟疑,看了看庙上的壁画,念了一声法咒。

    这壁画瞬间扭曲,露出了一条敞道。

    “当年你父狠心将你抛弃,只因你是妾生子……,如今十年之期只剩下了两个月,不日,为师就要前去玉京,与你爹再战一场。”

    “去之前,为师和你去一趟东海龙宫,替你求得一滴青龙之血。”

    “有青龙之血相助。”

    “即使为师战败,你也能日后帮为师报得大仇。”

    走入敞道内,别有洞天。

    这是上华江江底处的龙宫,锦绣楼阁,周遭都是宝石美玉铺地,道旁生长着各种奇花异草。徐行揭起水精作的门帘,就见到坐在一法台上,正在打坐的青衣道士——寇椿!

    十年时光过去,寇椿容貌如初,一点也没有老去。

    血裔世界中,有肉身和阴魂两种修行之道。肉身修行之道为锻体、祭血、融血、练阵、图腾、换血、天人三境。而阴魂修行之道,就简单的多,分为九劫鬼仙。

    九劫鬼仙中的每一劫,与肉身修炼的每一境界相对。

    如今徐行修肉身一道,已经到了融血境。

    这只是他修行三年的成果!

    毕竟他眼下也才十岁,七岁修行,已经算早别人一步了。有四大体质傍身,他才十岁年龄,但模样看起来,已和十四五岁的少年大差不差。

    武道修行,忌早修早练,因为年龄太小,筋骨还未长开。

    强修,就是摧残身体!

    到了融血境,就要开始尝试融合外界的灵兽之血。

    而青龙之血,无疑是这一界最佳的融血之物。

    当然,普通的灵兽融合到身体里面,也不会逊色青龙之血太多。

    但无疑后面的路,融合青龙之血的这等武者,比融合普通灵兽之血的武者,要好走许多。

    “师父……”

    “当日所说的约定,可做戏言。何必一定要入神京与射阳侯交战?当日师父踏月而去,玉京全城都知师父十年后必会踏月而来……”

    “师父入玉京,非是对战射阳侯一人,而是玉京所有高手。”

    见寇椿打算自投罗网,徐行眉宇微皱,故作担心状,劝了一句。

    明面上,他是寇椿的衣钵传人,师徒之间关系不错。

    故此,在得知寇椿想要“送死”,他这个做弟子的,如果不劝,就说不过去了。

    “你不必再劝……”

    寇椿摇了摇头,“为师已到七劫鬼仙,再进一步,就能借阴返阳,沐浴雷劫,而成就阳神。打败射阳侯是为师刻意制造的一个执念,倘若成功,借此执念就能促使我迎来蜕变的契机。”

    听到这里,徐行有些恍悟。

    普通人在面临危机关头的时候,往往会爆发身体中隐藏的力量。此刻的寇椿大概就与之类似,他已经积累足够了,但突破八劫鬼仙的契机却难以找寻。

    于是寇椿将打败射阳侯武夷转化为自己的执念。

    一旦功成,念头通达,桎梏自破。

    至于此举是否危险,徐行并不知道。毕竟他不是寇椿,只是寇椿的弟子。寇椿有什么隐藏的手段,他一概不知。

    兴许寇椿有全身而退的依仗。

    “或许寇椿让师玉艳修炼的功法就是……他的退路。”

    徐行下意识的猜测。

    他这番猜测并非是无的放失。

    到了寇椿这一境界,要求别人修行功法,肯定有难以告人的目的。结合寇椿这十年来的所为,他有此番想法很正常。

    只是他并不清楚寇椿在这部功法中留下了什么暗手。

    见徐行似乎还想再说劝说之词,寇椿摆了摆手,示意徐行不必再劝。接着,他一敲放在身前的玉磬,开始了为徐行讲法讲道。

    肉身之道……。

    鬼仙之道……。

    在寇椿的口中,剖析的极为清楚,往往以极其简单的例子,就能将晦涩莫名的修行道理讲解清楚。

    这一讲法,就是三日三夜。

    到了第四天,寇椿大袖一卷,带着徐行遨游天穹,前往东边海岸。

    江河之中有龙宫,四海之内,亦是有之。

    “既然寇椿你愿意舍弃自己的化龙之机,为这孩子求得一滴青龙之血,本王予你了……”

    入了东海龙宫,寇椿带徐行拜见了一老道。

    这老道额上长了一独角,面色凶悍,气势更是霸道非凡。仅是一个瞪眼,就让徐行差点陷入了尸山血海的幻境中。

    也幸好徐行的【明王体】能辟邪妄。

    他略怔然了一下,就恢复了过来。

    接下来。

    一滴拳头大小,散发着青色光芒的血滴从老道的眉心缓缓渗出。这滴鲜血熠熠生辉,光芒夺目,甫一出现,顿时整个龙宫馥香满室,周遭花草树木迎来疯涨。

140、螳螂之后,还有黄雀,弑师

    “青龙之血?”

    哪怕徐行早就对此血有所准备,可看到悬浮在空,兀自沉浮的这滴神圣之血时,还是忍不住大为震撼。

    这个世界的上限,按照他的猜测,应该是还丹境界。

    浅水养不出真龙!

    毕竟有寇椿这个妖仙师父,他看过此界的地图,知道此界疆域堪堪与飞羽仙宫治下领土相近。要知道,飞羽仙宫只是东凰州的十大教之一。

    在东凰州之外,更有不少陆洲。

    可如今看来,这个世界所隐藏的大密,还要远超他的所知。

    这一滴青龙之血,尽管里面蕴藏的力量没到还丹境界那一步,可其中隐藏的血脉之力,却远在还丹之上。

    它的气息,更是充满着岁月苍老之意。

    “痴儿……”

    “还不速速将此血融入体内。”

    寇椿还以为徐行受到独角老道的气势冲击,没缓过神来,于是一拍徐行肩膀,给徐行渡去了一丝神魂之力。

    “是,师父。”

    徐行收敛心神,右掌探出,直接抓住青龙之血,朝自己嘴巴一塞。

    接着,他身体恍若熔炉,炽热发烫,开始炼化这滴青龙之血。

    一丝丝鲜血开始渗入他的体内,融入血液之中。

    在这一丝丝青龙血的炼化下。

    他的气力勐涨。

    刹那间。

    就从融血境最初的三牛之力,勐涨到虎力,再到蛟力。

    炎朝的武者,一牛之力大概能搬动三百石,一虎之力约有一千二百石。

    至于一蛟之力,是足具翻江倒海之力。

    “九曜仙命【春神句芒】……恢复了?”

    “而且隐有晋级的感觉。”

    徐行炼化青龙之血的同时,也注意观察到了自己两大仙命之一的九曜仙命【春神句芒】由溃散转为了凝结,重新屹立在了【道果】一栏中。

    “我突破融血境似乎不难。”

    “感觉只要我心念一动,就能到练阵境?”

    就在这时,徐行忽然感觉到了自己肉身境界的突飞勐进。

    按照常理来讲,不管他炼化的是青龙之血,还是什么别的圣血,境界就是境界,不会让他骤然一跃,就到更高的境界,除非之前有过积累。

    到了将破境之时。

    可他融血境……也才刚突破了一个月不久。

    “一证永证!”

    “是一证永证!”

    “我在主世界已经到了仙基境界,此界即使修行不同法,但我的境界仍在,练阵境,在仙基境界之下……”

    “也是,不管是什么修炼之道,不外乎都是对精气神三宝的修炼。或者说,我的境界已经到达了九曜这一境,可以将九曜视作一境界。”

    徐行恍然大悟。

    “直接破境!”

    “反正练阵境的武者,还不足以引起寇椿的忌惮。寇椿知道我怀有长青体这等特殊体质,所以才带我来融合青龙之血。”

    “天才,总是不同于常人的。”

    徐行不再压制境界,赤红的外表肌肤开始浮现一道道青色的铭文,这些铭文组合在一起,化作一道道青色鲤龙图纹。

    他正在炼化的青龙之血的力量也逐渐被他引到铭文上。

    练阵境的下一境界,就是图腾境。

    以身上的阵纹,化作悬浮在体外的图腾。

    “这练阵境,和阵法有些相似之处,理解起来并不难。”

    一入练阵境,徐行对境界的提升还未停止。

    他在青离世界参悟了三百多年的阵法,对阵法的体悟,不是同境界的修士能比的。

    尽管练阵境的奥义,和阵法奥义略有不同,但一道通,百法皆明。

    练阵境的秘密,他一看便知。

    短短四个时辰后,炼化青龙之血的徐行收功,他的气息尽皆内敛,看起来和外面凡俗的普通少年并无不同。

    “你到练阵境了?”

    寇椿目光看向徐行,心中惊讶不已。

    尽管有他的扶助,徐行的修行不像他昔日那样,需要自己一步步争抢资源,青龙之血,修行《鲤龙变》功法的资粮都被他一一赐下。

    但……徐行的境界突破,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师父在来东海龙宫之前,已经给弟子讲明了修行练阵境的知识,刚才在炼化青龙之血的时候,弟子忽觉一阵灵光在脑海里乍现……”

    徐行心中已有腹稿,解释道。

    “灵光乍现?”

    “那就是顿悟了。”

    听此,寇椿内心稍松了一口气。

    境界突破,越到后面,越是难。他早年间,只修肉身的时候,破祭血、融血境只用了五年,可后面的练阵境破图腾境就用了八年。

    至于图腾境后的换血境……。

    他没到过这个境界。

    后面转修鬼仙之道后,尽管六劫鬼仙已经媲美换血境,七劫鬼仙媲美天人三境中的无漏境,可他确实没到过换血境。

    可见此境之难。

    一般来讲,鬼仙之道的修士在同境界弱于武者。

    此时徐行虽突破迅速,但按照寇椿的猜测,徐行想要到达能威胁他的换血境。至少还得二十年。而这,二十年,足够他去布局了。

    “这是东海龙君。”

    “若你遇见仇敌,有人追杀你时,可来东海龙宫,请龙君出手。他欠为师一个人情未还。”

    寇椿没有避开独角老道,直接对徐行如此说道。

    话音落下,他转头看向独角老道,目含深意。

    “好!”

    “寇椿,这人情我就算在这小子身上。”

    “青龙之血,又给了人情……”

    “呵呵,你这次倒是罕见的大方。也是,衣钵弟子。你这次对战射阳侯武夷,此等安排也正常。射阳侯武夷一个月前,刚刚出征西域乌兹国而返。”

    “他将那些秃驴的脑袋,筑成了京观,威吓佛门。”

    独角老道先应承下了寇椿的话。

    接着,他嘿嘿一笑,说出了最近射阳侯武夷做的大事。

    “他要做儒家的圣人,少不了儒家的士子们对他歌功颂德。三教之中,佛门在二十年前,想要扶持景王争龙,最后的胜出者是弘成帝,当时帮景王争龙的是无空寺,无空寺被弘成帝登基覆灭后,余众有一部分散落在了西域……”

    寇椿微微颔首,附和道。

    二人言毕。

    独角老道从袖中取出一枚龙鳞状的令牌,扔到了徐行怀里,并道:“要是有事,直接捏碎这令牌,本王会赶过去救你,东海附近两千里内,约三息时间,附近五千里内,约十息时间。”

    徐行起身道谢。

    ……

    ……

    出了东海龙宫。

    寇椿将徐行送到了琉州密山县,在县城外对徐行道别,“两个月后,也就是十二月二十七,你去龙王庙,若见泥像的龙王首级掉落,就速速跑出琉州,前往东海,不要回头,若是龙王首级未掉,而是冠冕顶端多了一颗珍珠……”

    “那么,就是为师胜了。”

    庙中的龙王神像中寄存着他的一丝神魂。

    他死,神像崩毁。

    他活,那么成功晋级八级鬼仙,转阴神为阳神,神魂化作实物。

    一丝神魂即为一粒明珠。

    “是!师父。”

    徐行拱手,对寇椿所在的方向深深一揖。

    路边的山风一吹,两行热泪顺着他的脸颊滴入壤土。

    “痴儿。”

    寇椿摇头一笑。

    他大袖一甩,瞬间不见了踪影。

    等过了片刻钟头。

    徐行缓缓抬头,脸上仍旧还是一副悲伤的模样。

    “两个月……”

    “还有时间,先破图腾境。”

    他暗自冷笑。

    寇椿装的很好,东海龙君装的也很好。可他不是什么十岁幼儿,是堂堂的刑天王,鬼蜮伎俩他见的多了,耍的也多了。

    没入东海龙宫之前,他还没猜出寇椿的想法。入了东海龙宫之后,他这才明白,寇椿是将他视作了下一个备用肉身。

    倘若寇椿功成,突破八劫鬼仙……。

    那么他们师徒还不至于撕破脸皮,仍旧和睦。

    但假使寇椿失败,他就是寇椿另一个神魂寄选的最合适肉身。

    与寇椿修了相同的肉身功法,炼化了青龙之血……。

    然而——

    任凭寇椿机关算尽,也想不到,他境界已修,只要修够法力,图腾、换血二境,对他来说,尽破只是一瞬之事。

    此外,他在东海龙宫中,已经一口气修到了练阵后期。

    而非练阵初期。

    ……

    ……

    时间荏冉。

    转眼间,就过去了一个半月。

    再过八天,就到了天下十大妖仙之一的寇椿与射阳侯武夷的约战之日。十年前,寇椿踏月而来,杀死了射阳侯最喜欢的小妾师师姑娘,并带走了射阳侯的一个儿子。

    十年后,天下至强者的再一战,激动人心。

    还未到约战之日,玉京已经全城戒严。

    三十万禁军团团围住了射阳侯府,还有侯府周围方圆两百丈的街道,每一处客栈、酒肆、驿站都有重兵把守。

    “禁军乃是国器,纵有陛下恩旨,可射阳侯未免也太过胆小怕事?”

    “射阳侯此举,恐怕胜之不武,有损我朝威名。”

    “射阳侯乃武道高手,何以如此小心?”

    朝中对射阳侯武夷的攻讦之声,接踵而至。

    但射阳侯武夷却不屑一笑,言说自己是军中宿将,而非好勇斗狠的江湖高手。三十万禁军围攻,以众凌寡,乃是堂堂正正兵法之道。

    非是什么胜之不武。

    此话一出口,纵使江湖中仍有骂名,但在朝野,射阳侯武夷的名声却水涨船高了起来。

    而就在这一日。

    突破了图腾境,到达换血境的徐行,隐匿气息,用易容术改变相貌,偷偷的来到了距离射阳侯府最近的一间客栈等待两大高手的开战。

    在战前,他也在自己的房间布下了基础阵法敛息潜隐阵。

    此阵法来自于《神幻圣君说阵法》一书中附带的三个基础阵法。

    血裔世界传承有缺,虽有一些阵法的传承,但怎么能和飞羽仙宫的阵法传承相比。再加之这阵法,只要使用得当,至少可屏蔽还丹境界修士的查探。

    故此,徐行待在客房中,有恃无恐。

    不怕被寇椿、武夷等人发觉。

    ……

    ……

    八日后。

    就在侯府外面的众人紧张等待之时。

    妖仙寇椿终于来了。

    嗖!嗖!嗖!

    在禁军将领的一声令下,三十万禁军亮出所藏的血魔弩。这血魔弩各个虽只有一臂长宽,但附着在弩箭上的弩弦却都是紫琅牛的牛筋糅搓而成,再配合血魔钢锻造的箭头。

    一击之下,至少有千斤巨力的轰击。

    成千上万的弩箭朝寇椿所在的方向射来。

    然而寇椿只是扫了这一眼弩箭,这些弩箭瞬间凝滞在空中,哗啦啦的往下掉落。到了七劫鬼仙,隔空驱物不过是早就贯熟的手段。

    “射阳侯,你杀本妖仙该不会只有这点手段吧?”

    寇椿微微一笑,神态儒雅。

    “当然不止。”

    “三十万禁军只是我武夷向天下宣告,本侯不仅没有功高震主,反倒备受陛下信重,以此来打击一些朝中敌党罢了。”

    射阳侯府中,武夷脚踏在飞檐斗拱上,目光锐利似剑。

    “今日,妖仙寇椿就要从此在世间除名了。”

    武夷从腰间拔出长剑。

    与一些武将喜欢练枪练关刀不同,他进士出身,最是喜欢腰配长剑。只以长剑,就可荡平四方。君子,当配剑。

141、杀死寇椿,域外天魔(5K大章)

    与侯府外观看此战大多数观众所想的不一样。

    两大高手的对决,一点花里胡哨也没有。

    尤其是射阳侯武夷,他的出手压根就不像是专修肉身之道的武者,反倒像极了专修阴魂一道的鬼仙。

    举手投足之间,一点沸腾如海的血气,都没有从体内渗透而出。

    以及标志性的墨麒麟图腾,亦没随他一同作战。

    两人的打斗,你一拳我一脚,若忽视滞留在半空这一强者的标志的话,与市井里巷的泼皮无赖的斗殴都差不多。

    “他竟到了天人第一境的无漏境?”

    玉京的某一处院落,一个华服中年男子抬头观看此景,喃喃自语。他右手负在身后,左手捧着一卷书。

    说完这句话后,书籍掉落,浑然不自觉。

    “射阳侯如今也不过四十岁,他怎么修炼的如此快?”

    “要说他从娘胎修炼,到了此境我还信。可他偏偏中了进士后,这才弃文习武,又在习武的间隔中,研究儒家学说。”

    “莫非他是域外天魔?”

    另一处院落,古老道派的领袖汇聚此处,观看这百年来的惊人一战。

    射阳侯武夷认为侠以武犯禁,有扫灭江湖各派之志。在这一点理念下,江湖各派与射阳侯武夷几乎成为了死敌。

    此时,天一宫宿老翻阅典籍,认为武夷是古籍中所言的域外天魔。

    大忠似奸!

    实则暗含颠覆天下的意图。

    “如无意外……”

    “寇椿这一次要败了,是否要救他?”

    另一边,站在玉京樊楼里的两个气质若仙的一男一女轻声交流。他们和寇椿一样,都是十大妖仙之一。

    分别是血蛇王戴封和天狐王湘君。

    此次寇椿为渡第八重鬼仙劫,来应战射阳侯武夷。

    观看此战,对他们阴神化阳有着莫大的好处。

    在他们的视线中,节节败退的寇椿身体内,正在孕育着一个炽热若烈阳的念头。

    在二人的交战中,这念头逐渐璀璨,光芒万丈。

    “先不急……”

    “寇椿来玉京绝不是为了赴死,定有后手。”

    “十五年前,普渡教圣女师玉艳之所以入神京倚翠楼为妓,是为了挑选争龙之人,弘成帝不仁,残杀无空寺众僧,引起各派震怒……”

    “师玉艳认为探花武夷有争龙之望,是真龙天子,于是将普渡教所存的墨麒麟之血赠予武夷。这才造就了武夷这一不世出的高手。”

    血蛇王戴封轻摇手中的白骨折扇,随口道出世间大密。

    说完此话后,他语气一转,“但仅凭一份墨麒麟之血,顶多将武夷推到换血境。天人境……,墨麒麟之血还不够格。传闻在十三年前,武夷和寇椿都有缘入了摩云宫,在里面得了造化。”

    听到这里,天狐王湘君若有所悟。

    他们都为十大妖仙之一,互相之间有点交情。

    可若仅靠这点交情和对寇椿的救命之恩,还不足以让寇椿将在摩云宫中所得的机缘和盘托出。

    故此,现在借射阳侯武夷之手逼迫寇椿将手段尽用。

    到时候他们二人就可借此尽收渔翁之利了。

    不管为友还是为敌,都会立于不败之地。

    ……

    潜伏在玉京四周的恶念,被寇椿察觉到了。

    “视我为砧板鱼肉……”

    “还差得远。”

    寇椿目光闪烁。

    他念动咒语,嘴巴微张,一道飞剑便从他口中激射而出。这飞剑状似黄色鲤龙,迎风而涨,化作三尺剑。

    飞剑在无人握持的情况下,不断朝射阳侯武夷的要害袭去。

    短短时间,这飞剑分化为三,剑光凛然。

    “区区小伎俩。”

    在剑光中穿梭的武夷,不断闪躲,他动作快似闪电。哪怕飞剑以七劫鬼仙的神识操纵,也不如他的直觉灵敏。

    终于,武夷抓到一个契机,以剑横档鲤龙飞剑,然后身体如炮弹一样暴射而出,狠狠的一拳砸到了寇椿的身体上。

    “死!”

    武夷低吼一声,抓住寇椿双臂,用力一扯。

    这寇椿寄居的练尸,瞬间被他撕成两半。让人奇怪的是,这练尸并未有什么血液横洒长空。不过武夷和鬼仙作战的经验早有,并不对其感到惊讶。

    练尸只是尸体,血液早就化作养分消失的无影无踪。

    “奇怪!”

    “他的阴魂呢?”

    武夷皱眉,看向手中的两截尸体。

    接着,他瞬间有所察觉,冷眸盯向急向西北方向遁去的鲤龙飞剑。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刚才寇椿在用飞剑对敌的一刹那间,将阴魂转寄在了飞剑中。

    这等转换阴魂的方法极为奥妙,以致于他没有发觉。

    鲤龙飞剑只是几个闪遁,不到一息的功夫,就飞出了数十里地,细若牛芒的踪影在众人眼中,逐渐消失于无。

    “此次寇椿战败,三十年间,他不会出世了。”

    武夷收剑回鞘,立步在空中,看向禁军将领,沉声道。

    七劫鬼仙纵使在实力上比同境界的无漏境武者要稍弱一筹,但七劫鬼仙若舍弃肉身,以阴魂逃脱,他亦难以追上。

    不过鬼仙也不是随意就能舍弃自己寄居的练尸。

    一旦舍弃练尸,就会瞬间元气大伤。

    “是,侯爷。”

    禁军将领领命,摇着令旗,让麾下禁军缓缓退离。

    “本侯夺不了你的命……”

    “不代表其他人夺不了你的命。”

    射阳侯武夷见玉京城中又升起几道遁光,嘴角微微一勾,步伐不紧不慢的追了上去,紧跟在这几道遁光之后。

    ……

    “想不到寇椿还有这一后手……”

    “我也追。”

    客栈内,徐行一甩袖袍,将敛息潜隐阵的阵脚收回袖中。

    然后他朝窗扉打去一道法力。

    从窗口遁出。

    远远吊在了追杀寇椿的一众高手身后。

    此次寇椿看似没使出什么厉害手段,但其借鲤龙飞剑骗过射阳侯武夷,成功转移走自己的阴魂的这一手段,就是价值无量的秘术。

    “可惜,两个月时间太短。”

    “不然我修仙道功法,筑就仙基后,绝对不会像现在受到掣肘。”

    徐行一边追赶,一边暗自思索。

    他打定主意,此次截杀寇椿之后,定要闭关转修自己主世界的功法。

    十年时间,在寇椿身边,他不敢修炼主世界功法,怕被寇椿窥见秘密,从而直接扼杀。另外,最关键的一点,修主世界功法,也需资源。

    而待寇椿离开,前往玉京与射阳侯武夷约战的时候,他也没时间去修主世界功法。单是筑就仙基,就需至少大半个月的时间。

    其外,转修仙道功法,花费的资源也比此界的肉身之道花费的资源多。

    寇椿离去之时,只给他留了突破到换血境之前的资源。

    能突破到换血境,还得益于他在后半个月,以图腾境强者的实力,抢夺了十个州县官府的资源,这才将他的境界堆了上去……。

    正在徐行遐思的时候。

    前面的追杀队伍,忽的一停,抬头看向了空中。

    徐行亦紧随其后,止步望天。

    随即,一个仙妃似的女子出现在了他的眼帘之中。这女子模样娇俏,玉骨冰肌,一袭粉红罗衣,披着织锦四合如意云肩。

    在明月之下,玉步款款的朝他们走来。

    “还请诸位于此地止步。”

    “寇椿,我们保了!”

    仙妃似的女子出口若玉磬脆响,但话语中的霸道,却彰显的淋漓尽致。

    “你是?”

    敢来追杀妖仙寇椿的人,皆是高手,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不乏在江湖中成名的宿老。此时人群中一个黄脸汉子大皱眉头,挺身而出,质问道。

    “天狐王……湘君!”

    说话的人,不是天狐王湘君。而是在玉京与天狐王湘君一同站在樊楼观看寇椿、武夷大战的血蛇王戴封。

    他话语就没天狐王湘君那么娇柔动听了。

    而是凌厉非凡,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两大妖仙……”

    “不,三大妖仙齐聚。”

    地面上站立的一众高手顿时胆寒,喉咙发涩。

    十大妖仙,无一不是当世强者。哪怕是射阳侯武夷,看到了如此阵容,都会心生退缩之念。更何况是他们。

    话音落下,在一人的带头下,追杀的高手顿时化作鸟兽散。

    场间,只剩下了徐行和在另一旁与两大妖仙对峙的射阳侯武夷。以及悬浮在空中的明黄鲤龙飞剑。

    “好胆色!”

    “竟然还敢留下!”

    血蛇王戴封扫了一眼徐行,脸上露出残忍笑容。

    他大袖一甩,从袖口钻出一道赤影。这赤影是一只血蛇,速度奇快无比,转眼间就到了徐行的脖颈,似乎下一刻徐行就要惨死在蛇吻之下了。

    然而结果却令在场的众人大感意外。

    徐行一声低吼,单手探出,宛若玉石凋刻的手指直接捏在了血蛇的蛇头处,用力一捏,这血蛇化作白汽,烟消云散。

    血蛇是血蛇王随手的一道神魂攻击。

    “换血境武者?”

    两大妖王稍感意外。

    “换血境武者……”

    “倒是有资格站在这里,不过……你是帮我们,还是帮射阳侯?”

    天狐王湘君红唇一抿,似笑非笑。

    尽管换血境武者不如他们妖仙中的任何一人,可实力强大者,在他们手下撑个几百招不是问题。他们两大妖仙尽管也和寇椿境界一样,都到了七劫鬼仙,但他们只是中期,而寇椿到了后期。

    “寇椿乃是家师……”

    “在下自然要帮助家师。”

    徐行一抹脸蛋,将易容术撤下,露出了真容。

    接着,他鼓荡血气,将《鲤龙变》的功法运转,从而彰显自己的身份。

    “行儿?”

    悬浮于空的鲤龙飞剑露出一个阴魂,正是寇椿。

    他痴愣的看了徐行一眼,大感意外。

    两个月前,徐行还是练阵境武者,但两个月后,徐行就成为了仅在他之下的换血境武者?堪比十年前的射阳侯武夷?

    若非他亲眼所见,还以为这等事是天方夜谭。

    “武行?”

    闻言,在一旁对峙的射阳侯武夷目光深邃了一些。

    他可不是什么蠢笨之辈。

    自己儿子叫什么名字,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面前的换血境武者,就是他丢失的庶子“武行”。此外,到了他这一境界,也能隐隐感知到徐行身上流着与他同源的血。

    本打算力有不逮暂退的他,此刻却更改了主意,选择继续留下来。

    “好!好事一桩!”

    “不幸中的万幸!不管是两大妖仙,还是射阳侯武夷,都会对我不利。区别只是射阳侯武夷要我的命,而两大妖仙是想要谋夺我的机缘。”

    妖仙寇椿虽心中还有疑惑,但徐行的到来,无疑是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徐行被他自幼养大,有如一张白纸让他肆意涂画。

    纵然徐行突破的速度快些,但寇椿却不认为徐行会对他不利。

    以徐行的实力,虽不能力敌两大妖仙和射阳侯武夷,但有了徐行的入场,再加他这个师父的帮忙……,在射阳侯武夷退场后,与两大妖仙的谈判中,定然会让他进退从容许多,不至于丧失太多的利益。

    想及此,寇椿缩魂入了鲤龙飞剑,然后一个闪烁,就来到了徐行身旁。

    “行儿,不要抵挡,让我本命飞剑躲到你的识海。”

    寇椿神识传音。

    鲤龙飞剑他练就的神魂之宝,与普通的法宝不同,可以潜入人体的识海之中,从而不被外人窥见分毫。

    “好,师父。”

    徐行点头,假装放开识海禁制。

    鲤龙飞剑于是缩小,开始朝徐行的眉心钻去。然而就在鲤龙飞剑刚进入到一半的时候,巨大的血气瞬间涌入徐行的眉心处,朝鲤龙飞剑洗刷而去。

    未成阳神,阴神最忌怕武者血气。

    更何况徐行的血气,还是练就的青龙之血。

    几番血气冲洗,躲在鲤龙飞剑深处的寇椿阴魂立刻就被徐行暗算的只剩下原本实力的一半。接着,徐行又朝寇椿阴魂打入了一道惊神刺。

    “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鲤龙飞剑的保护下,寇椿还存有最后一口气。

    没被血气直接泯灭。

    这时,他也意识到了,徐行恐怕不是他以为的“武行”。要么是有人假扮“武行”,要么就是“武行”本身就不简单。

    “杀你之人。”

    徐行没有废话,榨取神魂之力,不断使出惊神刺。

    七劫后期的鬼仙,论及神魂强度,大概在仙基后期左右。

    以他仙基中期的神魂很难对寇椿造成伤害。

    但他有先天而诞的衍神体,使出的惊神刺不可以同境界而视之。再加之寇椿亦到了山穷水尽,不复全盛之时。

    “不管你是谁,只要咱们没成死仇,就可以谈判。我在摩云宫中得到了一本功法,名为《鼎心诀》,这次我和武夷的比斗你也看到了,可以逆转神魂所在方位,逃脱生天……”

    眼见自己阴魂即将覆灭,寇椿连忙对徐行进行求饶。

    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血气彻底浸透鲤龙飞剑,将他的阴魂洗刷而死。

    接下来。

    一粒璀璨明珠和灵性大损的飞剑,停在了徐行的识海中。

    “将成阳神的一粒念头。”

    “还有一件神魂之宝。大赚特赚。”

    徐行大喜。

    他虽对寇椿所言的《鼎心诀》稍有意动,但他在主世界有完备的功法传承,并不缺功法,所以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就下定决心,立斩寇椿这个大敌。

    若让寇椿有反应之机……。

    谁知道寇椿在他修的《鲤龙变》中是否留下了什么暗手。

    能够反制于他。

    其外,寇椿是在摩云宫中得到了魔帝游太古的传承。只要他再入一次摩云宫就是了,这点时间,他等得起。

    ……

    在徐行剿灭寇椿阴魂的同时。

    另一边,距离玉京有上万里之遥的一间龙王庙。

    庙内,龙王泥像中寇椿的一个分魂渐渐苏醒,他面容冷冽,遥望玉京方向,“看来是失败了……,也是,射阳侯武夷非是一般的武者,败在他手上,也是正常,现在就等武行过来了。”

    “一滴青龙之血,我都舍不得。”

    他嘴角露出讽笑。

    以武行的肉身去杀武夷这个父亲,弑父。

    想想都令人激动开怀。

    然而——

    还未等寇椿多思之时,忽然龙王庙内一个阵法骤然而起,汹涌的火木滚滚落下,转眼之间,这龙王庙已成了滔滔火海。

    “阵法?”

    “对我的杀阵?”

    见多识广的寇椿目露骇色,但不等他急退。

    他这道比本体削弱不少的分魂立刻就被灵火烧成了灰尽,死的不能再死。

    ……

    玉京城,西北郊外三百里地。

    “寇椿……”

    “似乎死了?怎么可能?”

    天狐王湘君正和血蛇王戴封一同对峙射阳侯武夷的时候。忽然发现,她落在寇椿阴魂上的一道分念泯灭,而与她分念一同消失的,还有妖仙寇椿的气息。

    她杏眸瞬间回落在徐行身上,“你师父呢?你弑师杀了你师父?”

    这话,她说的不敢肯定。

    因为寇椿或许有手段假死,逃脱掉她的感知。

    所以仅是质问。

    只要寇椿的气息露出一丝,她天狐王的敌意,就会立刻消退。

    此等事,他们这些妖仙不得不小心谨慎。趁他们“转世”之际,扼杀他们阴魂的例子,不要太多。

    “不瞒天狐王……”

    “刚刚在你们对峙的时候,我师父已经借在我身上留下的后手,逃走了。不然……湘君大人以为我师父为何敢来玉京挑战射阳侯?”

    徐行见此,一点慌乱也没有,他气定神闲,随口编起了谎话,“至于天狐王和血蛇王所求的东西。我师父说了,三年后,前往东海龙宫就可取得。”

    “这是令牌。”

    说着,他将东海龙君赠予他的龙鳞状令牌扔给了天狐王湘君。

    这龙鳞状令牌,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可不想留在身上,借此机会,将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去最好。

    “东海龙君的令牌?”

    见这一枚龙鳞状的令牌出现在徐行手上,天狐王湘君有些半信半疑。东海龙君虽不在十大妖仙之中,但实力却比十大妖仙强大的不止一筹。属于隐世不出的强者。

    “也是,寇椿何等聪明之人……”

    “若此人心思有变,寇椿岂会轻易接近此人。”

    “弑师之谈,太过荒谬。”

    天狐王湘君暗忖。

    相比徐行的话,她更愿意相信寇椿没这么简单。堂堂妖仙寇椿,在来神京之前,怎么可能没做一点后手。先前寇椿逆转神魂,从射阳侯武夷手上逃脱,也足以证明这一点。

142、入天狐族领地

    令牌为证。

    加上寇椿早已表露的秘术。

    天狐王湘君和血蛇王戴封都信了徐行的谎话。

    不信的话,此次援救寇椿,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刚才之所以质问徐行,亦是担心此点。

    “射阳侯,以你的实力,还不足以对抗我们三人。”

    将落在徐行身上的目光收回,天狐王湘君杏眸正视射阳侯武夷。对峙的两方,开始了谈判。相比寇椿,射阳侯武夷,才是他们两大妖仙认为的真正棘手之人。

    “此时你我两方各退一步……”

    “好过大打出手,谁也无法得利。”

    天狐王湘君补了一句,言辞委婉。

    尽管他们二人不惧射阳侯武夷,可若与其对战,事后免不了耗费本元,得不偿失。一点颜面,舍弃了也就舍弃了。

    “天狐王说的有理。”

    射阳侯武夷亦不强撑,他略点了点头,“只不过本侯出征,向来不会无功而返。寇椿已逃,本侯也难追之……”

    他话说到这里,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想要他退,两大妖仙得给他好处。

    “射阳侯想要什么?”

    血蛇王戴封皱眉。

    他们暗中有过商议,由天狐王湘君唱红脸,他唱白脸。交战之中,天狐王湘君这等貌美女子,最适合谈判。

    “简单!”

    射阳侯武夷振袖,散发出虎视天下的威严,军中骁将的气势展露无遗。魁梧有力、虎背猿腰的身体在强大的武力加持下,更显伟岸。

    “天狐一族有不老泉水,本侯要上一斛,还有血蛇一族的遗蜕,本侯要三百石。”

    他冷声道。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最次伐兵,最下攻城。

    尊奉兵法之道的武夷,可不会去当什么莽夫。事不可为,他谋夺好处,才是上上之道。与两大妖仙交战,无利可图,反倒会得罪二人。后者他虽不惧,但行事也不能搞得天下皆是仇家。

    听到这狮子大张口。

    天狐王湘君和血蛇王戴封互视一眼,点了点头。

    以如今武夷修行速度来看,其到达天人三境后面的金身、洞天二境,已不远矣。一旦成就金身,除非东海龙君这等隐世的强者走出世间,不然无人将是射阳侯武夷的对手。

    冤家宜解不宜结。

    不结为死仇,这点损失他们二人还出得起。

    一个银壶,还有一个黄色布袋,分别从天狐王湘君和血蛇王戴封的手中抛出。

    紧接着,天狐王湘君瞬身一闪,来到徐行身旁,单手拎起徐行衣袖,带他远远遁出了这一处地域。

    只有成就无漏境,修肉身一道的武者,才可做到长时间滞空。

    换血境虽可御空而行,但相比无漏境武者,就有如龟爬了。一旦他们两大妖仙舍弃了徐行而走,徐行必会遭射阳侯武夷的毒手。

    ……

    ……

    南川谷。

    是天狐一族的核心领地。

    “三年后……”

    “本王和血蛇王见过你师父后,再放你离开。”

    天狐王湘君带徐行来到了南川谷的一处密地。

    此处,大体是一洞穴,岩壁极为坚硬,点缀着一粒粒的碎银状矿物。走到洞穴深处,就见一清泉自地底涌出,在清泉之上,修筑有一九尾白狐的凋像,张牙舞爪。狐口处,一滴滴乳白色的晶莹液体,从其犬牙向下滴落。

    大概每过九息,就有一滴液体滴入到狐口下方的银壶。

    “不老泉?”

    徐行猜测这是天狐族一族传承的不老泉。

    当日射阳侯武夷找天狐王湘君索要一壶不老泉。在得到不老泉后,武夷曾打开壶口,看了一眼,而他也借此嗅到了不老泉的馥香。

    “你换血境的修为……”

    “我们天狐一族,除了我之外,无人是你的对手。还请徐师侄入这洞穴,自闭三年,这三年期间,有不老泉外逸而出的灵气,足够徐师侄你修行了……”

    “若是不够,可支会本王一声。”

    “本王会派人一月来一次。”

    天狐王湘君打出一道法力,光滑的岩壁裂开一个洞口。

    刹那间,里面倏然灯火通明。

    从洞口处可以看到,一道道石阶向下延伸。

    “这是应当。”

    徐行点头,没有拒绝。

    血蛇王戴封和天狐王湘君不蠢,纵使相信了他的谎话,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将他暂时扣押了起来。

    不过这也正合他的心意。

    不管是闭关苦修,突破天人三境。还是转修仙道功法,都需要时间。有这两大妖仙对他保驾护航,又送资源给他,这监牢,宛如他的福地。

    一入洞口,徐行顺着石阶向下走去。

    等他走了约莫百步的时候,洞口闭合,再无丝毫缝隙。

    “这岩壁……”

    徐行尝试骈指,使出劲力朝石阶旁边的岩壁用力按去。

    结果不出他所料。

    岩壁被他用指头按下了一部分,但越到内里,越是难为。以他的力道,顶多破开两尺,再多的,就会力竭。

    而这岩洞,即使最薄的洞口,亦有三丈厚。

    破开洞府不难,只要他持之以恒,假以时日,不出一月,这“监牢”就会被他轰破。但想来血蛇王、天狐王定然在洞外候着,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过来查探。所以,想要破开洞口逃脱,得不偿失。

    “是天狐王的闺房?”

    徐行继续往下走,很快在石阶的尽头,看到了洞府里面的布设。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红木拔步床。

    还有一个梳妆台。

    榻上的枕头、被褥都偏女儿家。

    在梳妆台的铜镜旁,还放着一盒香粉。

    “传闻狐族最善魅惑,看来天狐王没收走这些布设,是想让我心存旖旎,从而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或许是无意,或许是有意。”

    徐行目光闪动了几下。

    他故作君子之风,没上绣榻,而是席地而坐,开始修炼。

    修行之人,餐风饮露,是寻常事。

    没什么可讲究的。

    此处也确实如天狐王所讲,是一个修行的好地方。仅靠牵引而来的不老泉灵气,就足以够他的日常所需。

    “如果九曜是境界的话……”

    “我修肉身之道,到天人三境,就相当于另类的到达还丹境界。一窥此境的奥秘。再者,我已经到了换血境,再废功修仙道,难免有些得不偿失。”

    “吸取他界的修行之道,对我亦有好处。”

    徐行没着急转修仙道功法,而是先衡量了一下得失。

    三年内,他有自信,能到达仙基境界。

    但他可没自信,到达仙基后期和还丹境界。

    仙道修行漫长,非一时之功。

    天人三境中的无漏境,在他看来,已经有仙基后期的实力。

    而无漏之上的金身,更是堪比还丹境。至于洞天,这等境界,已经近乎此界的极限,罕有人能到达。

    纵然他认为仙道胜于此界的肉身修行之道和阴魂修行之道。

    后面两道传承有缺……。

    可再弱的“还丹境”,亦比大多数的仙基修士要强的多。

    固然有能逆一个大境界杀伐的人存在。

    但可想而知,这种人绝对极为稀少。

    “先破无漏境,至少有自保实力。”

    “哪怕面对两大妖仙,我也不惧之。”

    徐行暗忖。

    他原本下定决心,等杀完寇椿后就转修仙道。但有了两大妖仙的插手,他也不会故步自封,傻到此时自废修为。

    他在这一界的寿命还很漫长,不必争这一会的得失。

    ……

    ……

    徐行开始了苦修。

    他在主世界内,修为到了仙基中期,大抵相当于此界的换血境。尽管修行之道不同,但每一境界都是对精气神三宝的修行。

    就像学外语一样,看似每种语言不同,可看破本质,学起来事半功倍。

    有了仙道的指引。

    徐行破换血境以下的境界关卡并不难为。

    但换血境以上的无漏境,就得他苦修了。

    “仙基后期的玄光显符和无漏境有一些共通之处,以定光符定住自己玄光,然后在玄光上刻画符箓,以达到玄光内敛,不泄的地步,最后玄符护仙基,玉液凝还丹,走的也是无漏的路子。”

    “而金身境,练出自身金身,则与还丹有别。”

    “金身境更像是金身为炉鼎,而还丹境是以自己为炉鼎,前者为外,后者为内……”

    徐行揣摩《鲤龙变》这门修行功法的精要。

    将其与仙道功法做对比。

    ……

    南川谷,天狐殿内。

    “三年时间……”

    “于你我来说,只是一瞬,还等得起。”

    血蛇王戴封落在次座,他看了一眼坐在主座上的天狐王湘君,“传闻摩云宫一百年出现一次,十三年前,摩云宫刚刚开启了一次。寇椿真有办法,让我们在这一百年内,再入一次摩云宫?”

    此次“营救”寇椿的时候。

    寇椿神识传音,愿许给他们的好处中,就有帮助他们入摩云宫这一项。

    “寇椿将师玉艳锁在了摩云宫。”

    “这是他给我的留影石。”

    天狐王湘君从袖中拿出一黑色石头,并念了几口咒语。

    下一瞬间,留影石在虚空中投射了一幅画面。

    一座巨殿之中,在一柱石旁侧,师玉艳闭眸凝眉,盘膝而坐,似乎在修炼某种不知名的功法。而在这巍峨巨殿的上空,映射着周天星图。

    “等他三年。”

    血蛇王戴封微微颔首。

    摩云宫的造化,非同凡可,蕴藏着破碎虚空的奥妙。

143、破无漏境,暴打天狐王湘君(4K大章)

    ……

    ……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

    这日。

    天狐王湘君和血蛇王戴封来到不老泉附近,准备如约打开洞府,放自闭三年的徐行出来。

    只是他们刚准备捻诀打开洞府之时。

    却见,一双宛如白玉铸造的手臂轻易的捅破了洞府大门,向上向下一拉扯,这洞府大门便如豆腐一样,被他破开了一个大洞,可供数人出入。

    洞府门口,巨石崩落。

    待烟尘消散的时候。

    身穿青色儒衫的少年负手立在此处。

    “徐行?”

    血蛇王戴封童孔深深一缩。

    在洞府门口被破之际,他就有赶上去查探一番的想法。但当时天狐王湘君却及时拦住了他,并道明破开这洞府大门如此轻松,里面之人至少有无漏境的修为,让他先不要轻举妄动。

    二人于是立步在不老泉附近等待。

    没贸然上前。

    然而——

    纵然早有猜测,可破门之人,竟是三年前被他们“抓”来的徐行。

    他还是难以置信。

    从娘胎修炼,也不可能在这短短年龄,就到达了天人境。

    射阳侯武夷已经被他视作是妖孽。不过射阳侯武夷有迹可查,先是得到普渡教的墨麒麟之血,而后又在摩云宫中得到造化。

    而徐行呢?

    简直就是一个谜。

    他看徐行面相,和骨龄,最多不超过二十。

    “莫非徐行就是寇椿的转世?”

    血蛇王戴封脑子里突兀出现了这一个想法。

    可他很快就摇头打消了此念。

    若说徐行“图腾境”、“换血境”,徐行是妖仙寇椿的转世,他还能信上一些。但无漏境,已然和七劫鬼仙相等。妖仙寇椿即使再有机缘,也难以到达这一境界。

    “阁下……”

    血蛇王戴封皱眉,打算试探性的问上几句。

    然而——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

    忽见,徐行后脚勐然蹬地发力,宛如利箭一样向他和天狐王湘君急射而来。仅是一个呼吸不到的功夫,就已近身到他三步之间。

    同时,一把君子剑从其腰间拔出,朝他的脖颈凶悍噼下,利芒触肤,让他浑觉自己的头颅仿佛在下一刻就要被连骨带肉一同剖开。

    “找死!”

    血蛇王戴封急速向后退了半步,他脖项以常人难以理解的形式向后一仰,伸长约莫三丈左右,有若蟒蛇,让徐行的君子剑堪堪只是划破了脖子的一层血皮。

    与此同时,他迅疾反应,袖出一血色弯刀,朝徐行的右臂勾去。

    只是他反应到底慢了一拍。

    无漏境的武者,远比七劫鬼仙的练尸反应要迅速的多。

    徐行已经逼近到了天狐王湘君。

    他将斩向血蛇王戴封的落空长剑向下一压,以一个刁钻角度斜刺天狐王湘君的心脏。

    不过天狐王湘君亦早有准备。

    她玉手多了两把峨眉刺,娇躯向后一仰,一把峨眉刺脱手而出,被神识操控,直刺徐行后背,另一把峨眉刺与徐行短兵交接。

    铛!铛!铛!

    短短三息功夫,两人交手不断。

    几乎掩身在刀光剑影之中。

    徐行虽多修仙道,可他在武学功法的造诣也不浅。不提第一个副本世界学的关西无极刀,单是两本先天级别的步法,还有凤溪国关西道各大门派的武学典籍,就足以让他的近身战几近完美。

    更别说,他是以无漏境近身打两个七劫鬼仙。

    五十步之内,武道可称尊!

    “降三世明王印!”

    忽然,徐行欺身进天狐王湘君一步之内。天狐王湘君见徐行卖出这一破绽,美眸微亮,操纵两把峨眉刺就直逼徐行周身各大死穴,每一招每一式都暗藏杀机,招招致命。

    然而就在这时,徐行身上浮现出一道道金光,化作一丈许高的八臂明王相。

    这八臂明王相的八条金色臂膀朝天狐王湘君捉去。

    而天狐王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功法,她头皮瞬间一阵发麻,见自己又逼近徐行身旁半步之内,暗道不好,准备急退之时,不料直接被八臂明王法相的八条臂膀捉住了两条手臂、两只脚腕。

    两把隔空操纵的峨眉刺,亦被八臂明王相挡住。

    而这一切,只是发生在一个眨眼之间。

    血蛇王戴封本想寻隙插手,却不料短短时间,天狐王湘君就败于人手,被人生擒。以至于他连反应都难以反应过来。

    轰!

    一记炮拳!

    徐行毫无怜香惜玉,直接轰在了天狐王湘君的小腹处。

    他动作快若闪电,不等天狐王湘君挣脱桎梏,只顾伤人,拳脚并用。只是几个眨眼功夫,就将天狐王湘君打的奄奄一息,弓背如虾,差点呕血而死。

    而就在这时,八臂明王相也再难禁锢天狐王湘君,被她背后涌出的两道白色狐尾一扫,散为点点金芒,重回徐行体内。

    接着,血蛇王戴封趁天狐王湘君远离徐行身边之际,操纵血色弯刀,准备千里枭徐行首级。

    鬼仙近战不如武道强者,可只要拉开距离。

    就是他们的优势。

    刚才他们见徐行刚破关,愣神了一刹那,这才让徐行抓住了机会。不然的话,有准备的情况下,徐行对他们不会这么轻易得手。

    “等一下!”

    “先不着急动手!”

    天狐王湘君擦掉嘴角血丝,她目露寒芒,盯着徐行,“徐师侄,说吧,你想做什么?还有你师父寇椿人……现在在哪?”

    刚才徐行出手虽招招狠辣无情,但她却能看出来,徐行并非真要与他们今日一决生死。之所以打斗,更多的是证明自己的实力,好进行下一步的谈判。

    否则的话,刚才她被禁锢的那一瞬间,就不是被打伤就能轻易收场的了。以无漏境强者的实力,这一会,将她的练尸损毁应不是难事。

    她可没寇椿的秘术,能转换神魂方位离开徐行身边。

    一旦神魂暴露,被无漏境强者的血气一冲刷,她就是身死当场的结局。

    当然,这是最坏的结局。

    有血蛇王戴封在旁策援,她身陷死境的几率不大。

    只不过……。

    南川古是她天狐族的核心地域。

    她和戴封即使有能力与徐行战平,但其他族人可就不会有她这等好命了。先前徐行舍血蛇王戴封,而专门对付她,恐怕打的就是这一主意。

    “十大妖仙之中,天狐王最智。”

    “这句话不是什么虚言。”

    徐行拍掌一赞,他径直走向不老泉,将九尾狐凋像下的银壶收入囊中。引得天狐王湘君柳眉紧颦后。他心中便有了数。

    “实不相瞒。”

    他嘴角一翘,“三年前,鲤龙王寇椿的阴魂被我直接以血气冲刷,惨死在我的手上。他死后,留下了一粒接近阳神的念头。此念头,如没猜错,应对你们鬼仙至关重要。”

    “什么?阳神念头?”

    两大妖仙闻言,面露动容。

    一粒接近阳神的念头,尽管不能让他们蜕变到八劫鬼仙。毕竟这是寇椿也没到达的境界。但将他们的修为推到七劫鬼仙后期,与寇椿相当,足够了。

    “不过弑师之人……”

    血蛇王戴封凝眉,仍旧对徐行饱含敌意。

    这一粒阳神念头,想来徐行不会轻易给他们。即使给,两大妖仙共分一粒,亦是难为。再者,他不信徐行的品性。

    弑杀亲师,人神共愤。

    这等人,即使合作,他们亦担心什么时候要被徐行卖了。

    “寇椿答应我二人,让我们入一次摩云宫。”

    “相比阳神念头,这入摩云宫的机缘最大,徐师侄,你可有汝师的手段,送我二人入摩云宫,若有,你欺骗我二人的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若没有……”

    天狐王湘君想要掌握谈判主场。

    以徐行的修为,尽管可以力敌他们二人而不败。有如当初射阳侯武夷与他们对峙一样,都不敢妄动。

    她怕徐行对她们天狐一族下手。

    换言之,此地是她们天狐一族的核心区域,若拼了老命要留下徐行,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强者,虽可力敌千军而不败,甚至轻易屠杀。

    但若有了高手牵制……。

    一人力竭而死的例子,亦是常有。

    “入摩云宫的方法我没有。”

    徐行摇头,很坦然的说道:“吾师寇椿视我为转世之身,虽在功法、修行资源上对我不加防堵,但关于摩云宫等秘事,他对我严防死守。”

    他先点明了自己为何弑师的原因。

    合作的前提是信任。

    尽管弑师的污名他是难以洗掉了。但人都是有侥幸之心。事不可为,大势压人的时候,这一点侥幸之心就很重要了。两大妖仙会说服自己信他一次。有利益可拿,总不能真的和他喊打喊杀,落得两败结局。

    话音落下,两大妖仙面色缓和了一些。

    确实,徐行说的不假。

    他们这些妖仙确实有可能为了转世,而故意收徒。寇椿被“转世肉身”杀死,只能怪自己棋差一着。

    师非恩师,徒弑其师,有理有据。

    “不过……”

    徐行又一转折,拉了长音。

    “不过什么?”

    两大妖仙听事有转机,连忙询问。

    以他们心性,本该保持心性,不被徐行轻易以话语拿捏。只是摩云宫的机缘太过重要,关系到他们下一步的修行。

    故此,由不得他们此时“言行有失”。

    “十三年前……”

    徐行说起了往事,“在下生有宿慧,见我生母师玉艳被侯府夫人刁难,因为早产,体质孱弱,所以我生母就去侯府膳房求取黄莽犀兽奶,从而救我性命,但不料被侯府小婢刁难……”

    “后侯府夫人命我生母三月绣上一副江山社稷图,这才给我庶子待遇。”

    “但我不忍生母呕心沥血而死,于是偷偷将自己的长青之气渡给生母,生母认为我生而神圣,于是捏碎寇椿所给令牌,引寇椿入侯府,将我带走……”

    “却不料,出了虎穴又入狼窝。”

    他绘声绘色的将自己的出身讲给两大妖仙听。

    生有宿慧……。

    生而神圣……。

    这对弱者来说是一道劫,必为人所妒。但于强者来说,就无须担心了。不会有人因为强者的这一点,就对强者下手。

    “十三岁?”

    两大妖仙喉咙发涩。

    他们以为射阳侯武夷已经够妖孽的了。没想到“武行”这个儿子,比他爹还要妖孽不少。

    也是,武夷十五年就能突破无漏境,他儿子十三年突破无漏境,听起来似乎也不是什么奇闻异事。

    至于徐行话中的虚实,他们也信了一大半。

    留影石中被关在摩云宫的师玉艳,还有玉京当年的流言蜚语。他们知道的一清二楚,与现在徐行所说的,并无出入。

    “好个可怜的孩子……”

    “我和你生母也算旧识,今后你就认我为姨母,我……”

    天狐王湘君捻帕,泣道。

    言毕,她拭干眼角清泪,就准备轻步走到徐行身旁,将徐行拥入怀中,好生安慰一番。

    固然徐行面相看起来不像十三岁少年。

    像十七岁。

    但这无伤大雅!

    只是她刚走数步,就见徐行朝她的小腹轻轻扫了一眼。这一动作下,天狐王湘君顿时回想起刚才徐行出手的狠辣无情,腹部亦隐隐有些作痛。于是,她讪笑几声,退了回去。

    “这十三岁?和戏本里说的一点都不像。”

    天狐王湘君暗骂一句。

    再有早慧,徐行这处事经验未免也太过老道了。

    一眼就将她的骗局看穿。

    “摩云宫……”

    “不仅寇椿进去过,射阳侯也入过。”

    徐行目露深意,看向二人。

    他是自身有修行的基础在,所以修行速度远超常人理解。但射阳侯武夷呢?他可不认为武夷和他一样,都是域外来客。

    如果说妖仙寇椿、射阳侯武夷谁在摩云宫中得到的造化多,他认为射阳侯武夷更胜妖仙寇椿。既然妖仙寇椿掌握了入摩云宫的方法,那么射阳侯武夷即使不知,但了解的信息亦比他们要多。

    “我是无漏境,你们是两大妖仙。”

    “咱们三人……”

    “去探一次射阳侯府……”

    他鼓动二人。

    射阳侯武夷亦是他的仇敌之一。当初,与寇椿一战,丝毫没在乎师玉艳和他。那么,他对射阳侯武夷下手,亦是半点愧疚也没有。

    其外,如今想要将两大妖仙化敌为友,那么塑造一个共同的利益目标很重要。射阳侯武夷,就是他给两大妖仙立的一个靶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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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我能在诸天轮回介绍:
穿越而来,好不容易历经艰辛中举当官,却不料被上司诬陷,锒铛入狱。

孰料……,

洞房之后,觉醒昆仑镜,可以轮回修仙。

第一世,清末民国,入天地会,以反清为重任,拜龙门派道长为师,学尸解之法……。

第二世(暂定)……修仙:我能在诸天轮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修仙:我能在诸天轮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修仙:我能在诸天轮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