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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我能在诸天轮回全文阅读

作者:黑心师尊     修仙:我能在诸天轮回txt下载     修仙:我能在诸天轮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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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入狱

    “徐大人,你家里人看你来了。”

    天牢,丁二十四号房。

    昏暗阴沉的牢房内,角落里蜷缩着一个脏兮兮的身影,此刻正靠在一堆麦秸上酣睡。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慢慢接近。

    犯人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面有不甘。

    重生到此世后,徐行虽觉自己前半生庸碌平平,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得益于前世上了大学,受过高等教育,在算术科这一方面的造诣还算不错。

    于是他自创更为简便的书写数字,又推出了微积分等数学发明……。

    两年前,他经尚书省礼部试后被遴选为太仆寺的典厩丞,掌管诸牧监上缴的杂畜给纳之事。

    典厩丞,是凤溪国的从八品小官。

    八品官已然不错,搁在徐行前世,周公子之流在他面前都称不上是什么豪奢公子。

    然而在七日前,崇明帝突然心血来潮,亲自御驾前往太仆寺视察,但近三百年的王朝早就积重难返,太仆寺战马缺额太多,遭到崇明帝问罪……。

    于是乎,徐行这个无权无势的寒门小官就被太仆寺的主官韩遂推出来顶罪。

    “太仆,朝堂九卿之一,位高权重,韩遂和三法司的高官们素来亲近,又有一个女儿嫁给皇帝为妃,是崇明帝的国丈,即使我如今反咬于他,恐怕他也会无事……”

    “相反,我若认下此罪,规规矩矩,韩遂念及人言,兴许还会对我家人多加照顾。”

    徐行叹息一声,渐渐认命。

    出生在这等封建朝代,以一人之力想要逆天而行,实在太难太难。

    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的地步。

    假使他孑然一身,或许还可奋力一搏,但关西道的家人尚在,若是因此遗祸亲族,就是他的罪责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

    率先出现在徐行眼前的是一戴着白斗笠,胸口处补缀一个“狱”字的年老狱卒。

    老狱卒姓李,管天牢送饭事务,具体名字无人得知,天牢的犯人们都称呼其为“老李头”。

    “老李……”

    徐行入乡随俗,也叫了一声“老李”。

    叫完之后,他小心翼翼的抬起脚,一步步向临近甬道的铁栅栏旁挪动。

    双脚处的铁链随之哗哗作响。

    几十斤的脚铐异常沉重。

    要是走急了,稍不留意,就会被其绊倒。

    徐行待在天牢已有一段日子,体质虚弱,没走几步就气喘吁吁。

    “老李,我家里人现在还在关西道,她不是我的亲眷……,估计是认错了吧。”

    铁栅栏旁,徐行见探亲之人是一妙龄少女,他瞬间面露失望之色,摇了摇头道。

    徐家是寒门,他母亲早丧,只剩一个鳏夫的爹。虽家里还有一些僮仆,但这些僮仆中……绝无面前这个貌美女子。

    “徐大人,刑部已经发布公文,此次太仆寺马政的贪腐罪定下来了,总共有一十三名官吏问罪并处死,三百多名从犯流放琼州……”

    “而您……是主犯,根据太祖爷的《大诰》,再过一个月,就会被剥皮楦草……”

    妙龄少女双手提着竹编食盒,低眉顺目道。

    尽管早就知道他被顶罪后会身死,但甫一听到要被“剥皮楦草”,徐行还是如遭雷击,怔然了好一会,还没缓过神。

    战马缺损是大案。

    民间养死一匹战马,判流三千里。

    盗一匹战马,处以极刑。

    此次太仆寺的战马缺额达到三百多匹,是开国以来的重案,朝廷必定会严惩犯官,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到了剥皮楦草这一步,想想还是令人发麻。

    “那你是谁?来干什么?”

    徐行盘膝坐在地面上,打量了一眼面前女子。

    少女一袭粉色罗裙,柳腰系着一条淡黄色的丝绦,梳着双平髻,面如新月,眉心点着额黄梅花钿。此刻规顺的弯腰下俯,将玲珑有致的身段尽皆展露无遗。

    这样清秀貌美的婢女,他即使贪污了,也买不起。

    “奴家本是望月楼的清倌人,名叫芸娘,三天前被韩大人赎身,听韩大人之命来此地与徐大人成亲……”

    “韩大人听说徐大人至今尚未婚娶,更没有子嗣,念及同僚之情,命奴家为徐大人留种。”

    赵芸娘柔声说道。

    ……

    丁二十四房,周遭挂满了红色的布幔。

    洞房内。

    洗漱打扮好的徐行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他看了一眼与自己对坐的赵芸娘,心生一丝不忍,“嫁给我这个将死之人,没必要,你若愿意,我这就给韩大人修书一封,放你自由。”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为了一时的欢愉,让赵芸娘守寡,他于心不忍。况且他要是死了,赵芸娘成了未亡人……,若是此女是个不甘守节的,岂不是他九泉之下还要戴无数顶绿帽子。

    与其限制赵芸娘的一生,还不如临死之前,做点好事,积积阴德,放赵芸娘离去。

    哪怕赵芸娘因为一些现实因素不得不嫁给他为妾,但有了这一番话,即使他死了,赵芸娘是个知恩情的,亦会念他这一份恩,不会对他生出憎恨之心和苛待他的遗腹子……。

    固然他是官场新人,但好歹也算经历过了官场的风风雨雨,一些城府还是有的。

    赵芸娘抿了抿胭脂纸,她的唇艳红了不少。

    新妇妆容,凤冠霞帔,更显得她娇艳欲滴。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徐大人纵使犯了错,可也是官身,不嫌弃奴家出身章台,已算是恩德,奴家怎敢嫌弃大人。”

    “食盒内已经放了麝龙散,此散会激起徐大人身体的血气,以保证几次欢好后……足以使奴家受孕……”

    她言简意赅道。

    听到此。

    徐行明白了一切。

    韩遂送赵芸娘过来让他留种,可不仅仅是出于好心。真正的目的应该是让他行了房事后气血亏空,赶在处斩之前就暴毙身死……。

    一个月看似短暂,可谁知道在这一个月内会不会出现变数,说不定就会有人趁此机会掀起党争,翻了太仆寺马政的贪污案。

    凤溪国朝廷党争严重不是一日两日了,只管站队,不论对错,早已不是什么秘事。

    但不论党争与否,徐行猜测,他今生是很难被放出天牢了。

2、成婚

    徐行一颗心再次转为寂冷。

    “好,你愿意就行。”

    他点了点头。

    两人开始吃菜,期间简单交谈。

    菜肴是盛云楼的席面,红烧海参、酱肘子、四喜丸子,爆炒腰花、一品豆腐等等应有尽有,还有一盅满满当当的梨花酿。

    “徐小子,你成亲,弄这些红布作甚,大家都是在天牢里当囚犯,不是兄弟也胜似兄弟了。”

    “对啊,让我们也看个乐呵。”

    饭吃到一半,邻近囚室的几个犯官叫嚷道。

    丁级囚室,囚禁的都是九品以上到五品以下的犯官。这些犯官不同其他犯人,只要犯的不是杀头罪,简在帝心,蹲个一两年甚至几个月的牢狱,就会重返朝堂。

    故此,相较于其他囚犯,他们的心态最是开朗,没什么生死压力。

    狎妓、风花雪月,士大夫之风气。

    徐行娶的赵芸娘只是妾。

    妾在士大夫之间只是玩物,若是主家高兴了,让妾室陪客人只是常事。

    赵芸娘听闻这些犯官的话,身躯一僵,紧张兮兮的抬头看向徐行,担心徐行真听了这些犯官的话,撤去了挂在囚室四周的布幔,让她毫无颜面。

    她固然出身章台,可到底还是清倌人。

    但在大多数人的心里,青楼妓子就是妓子,是供他们享乐的玩物。

    “苏学士,下官只芸娘这一个妾室,若是她真的为我生下子嗣,日后我死了,她就是下官正妻……”

    徐行没着急呵斥这些老不羞。

    凤溪国的风气就是如此,他要是真把赵芸娘当“人”看待,反倒就是异类了。但此番话后,足以让邻近的几个犯官闭上嘴巴。

    妾可以狎乐,但正妻不行。

    调戏正妻,这是不死不休的生死大仇,亦会受世人鄙视。

    其外,他知道苏学士不日将被释放,重返朝堂,不能太过得罪。

    再者,苏学士虽有些口无遮拦,但其人在朝野的风评不错,他最近与其相处,也较为融洽。

    所以徐行的回话是经过大脑仔细斟酌过的,若苏学士是个念旧情的,说不定还会看在往日同为狱友的情面,帮忙照顾他的孤儿寡母……。

    “正妻”这一空头支票一开,赵芸娘看向徐行的目光顿时就与之前不一样了,她杏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似乎真的对徐行生出了一丝情感。

    “天色不早了,夫君……”

    “睡吧。”

    狱窗外面的天色渐渐黯淡,赵芸娘粉颊布霞,微微低下螓首,收拾了桌上狼藉的餐盘,然后含羞给自己披了红盖头,声如蚊呐道。

    两根喜烛映的满屋都是红光。

    徐行取来摆放在桌的喜秤,挑起了新娘的红盖头。

    二人目光相交。

    ……

    次日一早。

    布幔撤去,佳人远离。

    “徐小子,你命不久矣了。”

    左边的苏学士脑袋凑了过来,端详了徐行几眼后,见其面色灰白,进气多出气少,摇了摇头,认真道。

    但凡有点名气的大学士,基本都便览群经。

    医经自然也包含在内。

    俗话说得好,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在名士圈子里混,不会几手医术出去都不好意思见人。自撰良方都是等闲事。

    中医四诊,望闻问切。

    苏学士没有给徐行把脉,但仅观察徐行此时的气色,就知其肾水不足,气血枯败,再加之最近牢狱之行,没有调理好,迟早是一死的结局。

    “我知道……”

    “反正没几天好活头了。”

    徐行自暴自弃道。

    想要以一己之力对抗国家暴力,基本不可能。

    他在得知活命无望后,昨夜亦是尽可能的纵情声乐之中了。

    死在女人肚皮上,总好过被人剥皮楦草。

    而麝龙散也确实几近榨干了他的一身气血。

    “死的逍遥,也乐得逍遥。”

    “等有一天本官掌管朝政,成为当朝宰执,一定翻了你的冤案,让你子嗣落得一个清白之身。”

    苏学士知道徐行是被冤枉,这几日相处下来,他心中也不由生起了恻隐之心,于是对徐行许诺道。

    “得,投资错了……”

    “看来他最近是出不了天牢了。”

    话音落下,徐行虽有感动,但还是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

    太仆寺贪污案是国朝积弊,替他翻案,就相当于动大半个朝堂。

    先不说苏学士有没有能耐成为宰执,即使苏学士成了宰执,也不会去翻案,因为翻案那就是革自己的命……。

    “徐小子,你过来,看我做的新诗如何。”

    “昨夜突有灵感……”

    苏学士又恢复了乐天派的性情,对徐行招了招手,指着自己用木棍在地上写的一首诗。

    “诗?”

    徐行好奇。

    苏学士是进士科的二甲,文章诗赋才情都是一流的。听市井人说,苏学士当年有望成为状元,是因主考官觉得苏学士文风像自己弟子,才将其名次降到二甲。

    得中进士科的进士,可是被誉为“白衣卿相”。

    不是算术科这种杂科能比的。

    他凑过去一看:

    没过多久,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是一首《洞房曲》。

    徐行一挥袖袍,转身离去,不再理苏学士,径自躺在囚室的麦秸上,一言不发。

    “徐小子,徐小子……”

    “本官开玩笑的。”

    苏学士喊道。

    不过他喊了三声,见徐行仍旧没搭理他,他也自知理亏,说了句道歉的话,然后用衣袖抹去了地面上的诗词。

    不同人,不同对待。

    徐行知道苏学士生性方达,凤溪国的风气亦比较开放,所以他心里虽稍有芥蒂,可还没到因此拉黑苏学士的地步。

    他之所以此刻没有理睬苏学士,则是因为他脑袋里突然多了一个东西。

    一柄青铜古境。

    古境古朴无华,和妇人梳妆台上的铜镜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在镜子的背面有一些模糊不清的纹路、鸟篆。

    【镜主:徐行。】

    【道果:无。】

    【世界:清末民国(诸天)。】

    【降临:魂魄。】

    【时间流速:一比五。】

    【命格:横死之命(灰)】

    【注:镜主降临之躯为镜主他我之躯,篡改天命结束后会根据镜主所得反因为果,转化为镜主固有之道果,永世恒有。】

    一切看完后。

    徐行面色复杂,喃喃自语,“我这一世是横死之命,所以才这么倒霉,好不容易当上了八品典厩丞,没曾想被人当做了替罪羊……”

    “所以……”

    “改命!”

    “入另一世界,以他我之躯改命,然后反馈到我的本我之躯,从而躲避殒命之劫。”

    “甚至……,将崇明帝拉下皇位,我去坐!”

    久在囚牢,精神、肉体的双重折磨下,徐行的眼睛第一次重获了光彩。

    他可不是什么忠君爱国的迂腐之辈。

    有能力,成为九五之尊的皇帝,他才不会假仁假义的推辞。

    此外,他入狱被处死,看似是韩遂抓他顶罪,可根本上还是崇明帝的昏庸无能,以及其宠信亲族、幸臣,做出的不公正判决。

    战马缺额,是国朝积弊。

3、关西无极刀

    三百多匹战马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压根就不是他这等小官能做到的,稍有见识的官员都能猜到。但崇明帝还是将他打入天牢,处以死刑。

    或许这是崇明帝为了朝政安稳的不得以做法。

    然而作为耗材的徐行才不会管这么多。

    一个做丫鬟的,不心疼自己,反倒心疼起锦衣玉食的主子。纯属脑子有病。

    他心眼小。

    有能力一定会将崇明帝这狗皇帝拉下马。

    ……

    眼睛一睁一闭。

    瞬间就换了新的天地。

    “此棍出在宝南山,落在洪家便打奸。”

    “三尺六怕无更改,四斤八两末为间。”

    耳畔传来粗犷的唱词,徐行向前一看,简陋的房间内,在他面前摆着一张乌木供桌,桌上供奉着闭眼的关圣帝君。

    他此刻正跪在地上。

    神龛旁是一身穿破皮袄的魁梧大汉,肤色黝黑,双手半藏在袖口,腰间挎着刀,是一柄刀鞘乌黑的长刀。

    “唱了这红棍词,你自此之后就是我秦凤山的哥弟,也是我孝义堂的弟子……”

    他眉宇间不怒自威,朝徐行看过来时,眸子似乎化作了两把凌厉的刀,仿佛下一刻就要剐掉人的骨肉。

    不战,就让人心中先怯了三分。

    “哥弟?”

    “哥老会?”

    徐行一惊,脑海里的记忆有若潮水般涌来。他这一世,出身贫民,在秦省光绪十五年的旱灾中,险些被饿死,幸得遇见了一群刀客,以为其牵马坠蹬、伺候伙食为代价,才艰险的活了下来。

    七年时光悠悠过去,他也得到了孝义堂红棍马师傅的看重,于今日引他拜入哥老会,当哥弟。

    “喝了这碗酒,拜了关圣帝君后,你从此就是咱们的同袍兄弟了。”

    几个袍哥上前,在供桌上摆放了一个个大号的粗瓷茶碗。马师傅提着酒坛依次给茶碗里倒满了酒黄酒,然后递了一杯酒水给徐行,沉声道。

    哥老不摆茶杯,只摆茶碗。

    这是规矩!

    叫袍哥茶碗阵,每个茶碗摆放的位置、次序都有一定门道。

    “喝!”

    袍哥们互相碰杯,将酒水一饮而尽。

    跪在地上的徐行脑海不断闪过各种思绪。

    他知道秦省的哥老会是做什么买卖的,做的是反清的起义大事。跟着哥老会,迟早是个横死的下场。固然有袍哥笑到了后面,可这与小啰啰无关。

    反清固然是大义所在。

    但为此葬送性命……,况且这只是轮回的一个副本世界,就不划算了。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他现在已经当了哥弟,要是真拒绝饮这杯酒水,面前的孝义堂红棍马师傅恐怕就会立刻拔刀,要了他的小命。

    徐行接过茶碗,将黄酒一口闷了。

    酒水粗劣,有股子酒腥气。

    他喝完后就有些晕晕乎乎。

    但刹那间,脑海里的昆仑镜微微一颤,醉酒的状态立刻消散一空,他恢复了清明之色。

    “你倒是个好酒量。”

    马师傅见徐行未醉,赞了一句,然后再问道:“你入的是什么会?信的什么教?”

    “入的天地会,信的八卦教。”

    徐行一激灵,连忙回道。

    哥老会属于天地会的分支,天地会的堂口源头为“天地会、八卦教”,有会诗为“天兴扶日红,地理透天,会合阴阳四,八拜兄弟在木杨,卦令日月中,教子立誓章。”,每句话的第一个字合起来就是“天地会、八卦教”。

    马师傅问的是会诗,属于哥弟中人人必须会背的基础知识,若是背错了,念错了,会受堂中戒律惩治。

    其外,说八卦教还有另一目的。同治年间,天理教这一白莲教分支打入皇宫,差点造反成功。八卦教亦属白莲教的分支,袍哥们说自己是八卦教,无疑是坚定反清的决心。

    “一个月后,秦省巡抚方允会在第一师范学堂会见大儒朱兆濂……”

    “方允虽说是蒙古鞑子,但素来敬重儒学,此次必定不会带大量兵马进入师范学堂,到时候就是我等刺杀方允的机会!”

    让徐行起身后,马师傅环视众人,说起了秦凤山孝义堂最近密谋的要事。

    方允是满清边疆要员,负责西北防务,是正儿八经的保皇派。再过数年,西太后跑到长安,就是方允一手护送的,妥妥的满清忠臣。

    “是,马爷。”

    几个袍哥扯开嗓子,点头回应。

    “徐行,你随我来。”

    “你现在入了我哥老会,从此咱们就是亲如一家的兄弟,我这就传授你刀术……”

    退场之后,马师傅单独引徐行来到了后院,他一边走,一边说道。

    从咸丰初年到清末,关中一有天灾人祸,这些灾民就会化作刀客。在潼关以西,刀客屡禁不止。怀里揣着一柄关山刀子,就敢出门闯荡。

    后来的二虎守长安,二虎就是刀客。

    此外,袍哥和刀客基本上都是重叠身份。

    刀客大多都是袍哥。

    而马师傅一手刀术在关西这片地域是出了名的。

    这些信息在这一世徐行的记忆中,记载的清清楚楚。

    然而,院内,黄土上。

    此时正站着一个半大的少年,他的打扮和马师傅相差无几,都是一身破皮袄。

    少年正练着刀,刀是关山刀子,一种类似宋制的朴刀,只是比朴刀短柄。

    忽然间。

    一道凛冽的刀光闪过。

    下一刻,栽在庭院内的一丛手腕粗细的绿竹,瞬间齐刷刷的断了四五根。

    竹子哗哗而倒。

    溅起地面上的微尘。

    正步入院内的徐行眉梢忍不住跳了一下。

    这时,他才记忆起来,马师傅的儿子名叫孩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孩哥是一个电影的人物,能够以气御刀,一刀秒杀一刀仙。

    “不是历史时期?”

    “而是一个混杂各种影视的副本?”

    徐行暗中想道。

    真正的历史年代,纵然有町井勋这个剑道高手练居合以刀劈子弹,创下了吉尼斯世界纪录。

    可再厉害的武道高手,也不可能做到以气御刀,一刀斩断这么多竹子。

    要知道,竹子越年老,韧性越大。

    “我的刀术叫……关西无极刀。”

    马师傅开始了武术教导。

4、避劫之法(求追读)

    “练功不练拳,犹如无舵船。”

    “练无极刀,得率先练桩功……”

    “桩功,是拳法的基础。练拳先练腿,练腿先练桩。”

    “武术说到底,技巧是其次,身体好才是关键,你要是桩功练扎实了,双腿若铜浇铁铸,下盘稳,他人打你,就是清风拂山岗……”

    马师傅没有直接教徐行关西无极刀的刀法套路,而是让他先扎七天的马步,等桩功的马步一成,才会开始教他下一轮桩功的弓步。

    “是,马师傅。”

    徐行没有反驳马师傅的话。

    他这一世身体虽也算健壮,但比起马师傅来说,大大不如。

    他打马师傅一拳,软绵绵的没有力道,但马师傅往他身上打一拳,轻则几天下不了床,重则半瘫倒地而亡。

    马师傅先教他桩功,而没先教他刀法……,这倒不是马师傅藏私、小气。

    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

    名师指导的桩功,可比一般的刀术更珍贵。

    换句话说。

    桩功,就是武学根基。

    武学是成体系的传授,而不是说学了厉害的刀术就一下子跻身天下武林高手之列了。

    不练桩功,只学刀术……,

    这是花架子,一戳就破。

    后院空旷,有一角林立着高低不等的木桩。

    这些木桩下半部分埋在地面下。

    而上半截大约高出地面三尺到五尺之间。

    正是习武练桩功所需的梅花桩。

    徐行遵循马师傅的教导,双脚立在木桩上,扎着马步。

    随着时间的推移。

    日头正烈,他袒着的上身不到一会就大汗淋漓。

    啪嗒!

    啪嗒!

    滚珠似的汗水唰唰从身上滴落。

    像是洗了个热水澡。

    他双脚渐渐绵软无力,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像是中了暑。

    直到——

    下一瞬间,他重心突然不稳,身子向后侧倒。

    倏地,他打了个激灵,再次将双脚扎稳在木桩上。

    而就在这一时间,他浑身刺痛,四肢百骸像是被万千蚂蚁活生生的噬咬,双腿颤的厉害。

    “含胸!立腰!收腹!敛臀!沉肩垂肘……”

    “我刚才怎么教你的?”

    马师傅眼神严厉,训了徐行一句。

    “拳法有云:手似两扇门,全靠腿打人。而腿就是桩功……,关西无极刀,讲究的是大开大合的刀法,你桩功不行,就练不成无极刀法,等到上战场,你就是送死的命……”

    他骂了一句,弃下手中的乌鞘长刀,单脚一点地面,就轻飘飘的有若大鹏展翅般落在与徐行相邻的梅花桩上。

    “我扎金鸡桩多少时间,你扎多少。”

    “直到累倒不能动为止……”

    马师傅喝道。

    金鸡桩,又叫金鸡独立桩,是单脚着地的桩法。

    比马步难上不少。

    他这个阶段去扎马步,就是欺负徐行。

    “是,马师傅。”

    徐行点头,规顺的回道。

    古人尊师重道。

    师父说让做什么,徒弟不能有丝毫怨言。

    况且马师傅也是为他好。

    吃一点苦,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不过……,徐行虽然此刻仍旧在坚持着扎马步,但他的脑海里却将马师傅刚才说的一句话不断重复……。

    [练不成无极刀法,等上了战场,你就是送死的命。]

    “命?”

    “横死之命!”

    他心情一落千丈。

    一个月后,就是他们孝义堂刺杀秦省巡抚方允的日子。

    这一去,八成是有去无回。

    而想要改变这命运,仅靠临时学的武功,恐怕不成。

    武功再高,也挡不住洋枪火炮。

    秦省巡抚方允身边,定有洋枪队随时戒严。

    或许这个副本世界中有人武道称神,练武练到可以躲避子弹的地步,但这显然不是他初学武功一个月的学徒能做到的。

    “等等……”

    “怎么都是一个月。”

    “和我主世界一样,都是横死之命,且恰好相隔一个月……”

    徐行心生疑惑。

    他凝聚意识,脑海里的青铜古境缓缓浮现而出。

    金澄澄的镜面上,写着【注:镜主降临之躯为他我之躯,篡改天命结束后会根据镜主所得反因为果,转化为镜主固有之道果,永世恒有。】

    “篡改天命?”

    徐行先是皱眉寻思这句话含义。

    他结合自身的猜测,一点一点的理解。

    没过多久,猜出了一个大概。

    “篡改天命,换言之,就是避劫!”

    “只要我在镜中的副本世界渡过了横死这一灾难……,命格就会相应转化,也就意味着……在主世界内,一个月后的我也会躲过被刑部处死的下场,不再横死……”

    他总算明白了金手指的用法。

    那就是在副本世界闯荡,然后主世界中避祸延福……。

    又撑了一刻钟。

    徐行终于败下阵来,从木桩上跌倒。

    不过幸好,一旁默默看着他们练功的孩哥在他落地的一刹那,扶住了他。

    “还算不错,坚持了一个多时辰。”

    “孩哥,最近徐行就和你睡了,回房后,你给他擦药。”

    马师傅也撤了金鸡桩,他看了一眼神态疲乏的徐行,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从褡裢中取出了一羊脂小瓶,递给了孩哥并嘱咐道。

    深夜。

    泾阳县附近,一间农舍。

    侧卧中,点着油灯,孩哥给徐行身上涂了秘药。

    “谢了。”

    徐行强撑着起身,给孩哥道谢。

    礼不可废。

    论及封建,帮会才是最封建的。通过各种会规(礼节),来约束帮会成员。比起其他地方,帮会更看重礼节。

    在人前人五人六、痞里痞气,动不动喊打喊杀的帮会成员那是小混混,成不了大事。

    真正的大佬,哪一个不是什么先生前,先生后的。

    天地会(洪门)的这些大佬们,在清末民国的这个特殊时期,日后大多都出将入相了。

    秦省哥老会的几大势力,太白山、提笼山、秦凤山、定军山、琥珀山、贺兰山、通统山的这几个山堂里面,可是不乏叫同盟堂的堂口……。

    (山堂是哥老会的组织形式,下面下设“山水香堂”四柱。)

    孩哥闻言,诧异的看了一眼徐行。

    他赤子之心,没什么心计可言,只是在这一刻觉得徐行和平常他遇到的哥弟区别很大。至少那些哥弟就不会随口道出“谢谢”这两个字。

    秦省冷娃(楞娃),是出了名的。

    很少说客套话。

    “嗯。”

    孩哥想了想,回道。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于是嗯了一声,再点了点头,这就算是对徐行道谢的回应了。

5、红烧肉(求追读)

    不管是徐行,还是孩哥,两个人话都不多,不是什么健谈之人。

    擦完药后,孩哥就吹了油灯。

    两人在炕上和衣而睡。

    徐行倒是有心想问孩哥为什么能“以气御刀”。

    然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开这个口。

    这一世的他我之躯和孩哥虽是相熟,但却从未见过孩哥练功,更遑论白天不小心窥见孩哥的那惊人一刀……。

    以气破物,恐怕涉及到内家绝学。

    这可比马师傅所授的桩功更为珍贵。

    问孩哥家传绝学,哪怕徐行没有觊觎之心,但话一出口,谁知道会不会让马师傅对他“另眼相待”。

    凡事,三思而后行。

    他只是和马师傅同为袍哥……,

    作为孝义堂红棍的马师傅为了壮大孝义堂实力,为了让一个月后刺杀巡抚方允的任务能提高成功率,这才传了他一部分武学。

    如果他没猜错,即使他练成了桩功,得授了关西无极刀,他也练不到马师傅的那个层次,因为马师傅有家传内功在……。

    此外,短短一个月,他纵使再是天纵英才,修内功也修不出什么花来。

    还是先躲过必死之劫重要。

    ……

    ……

    重回现实世界。

    仍旧在凤溪国天牢的丁二十四号房。

    “日星高悬于空……”

    “此刻是午时一刻。”

    透过天牢囚室的半尺窗扉,徐行往外看了一眼,暗道。

    在凤溪国生活了将近二十年,他和许多古代的百姓一样,形成了生物钟,只需看一眼太阳,就大概知道此刻是白天的什么时候。

    误差只小于一到两刻之间。

    除此之外,以囚室日光形成的阴影,再结合每日狱差们点卯的时间,亦可大致判断出每日的十二时辰。

    “果然是一比五的时间比例……”

    早上,他进入镜中世界的时间大概是辰时两刻。

    现实世界大概过了两个时辰,而镜中世界过了一整天。换算下来,就是一比五左右的时间比例。

    “那现在的另一个“我”他在做什么?”

    徐行疑惑。

    他意识沉浸在青铜古境上。

    镜面上缓缓呈现出一副动态画面。

    昏黑的土屋内,他和孩哥挨着一起睡觉。

    只不过他们两人的呼吸起伏较常人快了不少,像是这一场电影按了快捷键一样。

    他目光没着急挪开,而是一直静静看着镜面。

    镜面里的世界时间流速远比现实世界快。

    现实世界时间过了午时,镜面世界的画面也一转,到了次日的鸡鸣五更天,“徐行”按照剧情的发展,在后院开始和马师傅一起继续练习桩功。

    而他,像一颗看客。

    “看来……”

    “哪怕我意识从另一个我身上离开,他也会正常生活。”

    “前世就有科学家说过平行时空……,镜中的徐行应该就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我,只不过这个“我”现在被我所掌控。”

    徐行收回了放在镜面上的目光,暗忖道。

    “不过……”

    他又看了一眼转为面板数据的镜面。

    【镜主:徐行。】

    【道果:无。】

    【世界:清末民国(诸天)。】

    【降临:魂魄。】

    【时间流速:一比五。】

    【命格:横死之命(灰)。】

    面板简洁明了,一览无余。

    “不过……开启下一个世界,或许我就不再是以魂魄降临‘他我’,而是以肉身的形式直接穿越到另一个世界……”

    “现在以魂魄方式降临也好。”

    “要是我在狱中突然不见了,必定会引起狱卒注意,到时候就不好解释了。”

    徐行摇了摇头。

    天牢甬道又传来了脚步声。

    “吃饭了。”

    “苏大人,徐大人……”

    狱卒老李头拎着饭桶,给苏学士打了一碗稀稠参半的米粥后,又紧步走到徐行这里,先是给他舀了一碗近似米饭的稠粥,然后又递了一碗红烧肉和两个大白馒头。

    “今早令妻离开的时候,留了一锭银子。”

    见徐行脸色阴沉,不肯接碗,老李头连忙解释了一句。

    一般情况下,天牢犯人的吃食每日只有稀粥、大白菜。

    要是吃的精致了,那多半就是断头饭。

    “原来是这样。”

    徐行松了一口气,接过饭碗。

    昨夜他对赵芸娘的诸多“示好”,总算不白费。韩遂让他留种,意在让他早死,定然不会让他接下来再吃肉食,养身体。

    这锭银子,估计是赵芸娘的私房钱。

    虽说表子无情,戏子无义。

    但还有一句话,一日夫妻百日恩。

    经过一晚的恩爱,赵芸娘到底对他还是生出了一丝情感。

    谢了狱卒之后,徐行也开始了吃饭。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囚室之内,虽有昨夜的一些剩菜剩饭,但这些饭菜他不敢再碰了。里面下了催情的麝龙散,他这孱弱的身子骨可经不住第二次糟蹋。

    只不过就在徐行刚吃了几口后,就见邻狱的苏学士一脸眼巴巴的望着他。

    他晒然一笑,端着红烧肉就走了过去。

    并且分给了苏学士一个大白馒头。

    儒家讲,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像苏学士这种名门高第出身的文人,哪里受过天牢的苦,吃饭吃的还不如百姓寻常人家。

    虽……有人看监,并使了银子。

    但红烧肉等肉菜,苏学士亦是一旬日才能吃上一次。

    这倒不是苏家没有银子,而是坐牢就该有坐牢的样子。偶尔吃一顿,人之常情,皇帝听闻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若整日在天牢里大吃大喝……,

    这是在给皇帝上眼药!

    巡夜司的探子们,也盯着天牢的哨,犯官们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在了巡夜司探子们的无常簿。

    “一饭之恩,苏某日后定有回报。”

    接过馒头,苏学士简短的说了一句话,就痛快的大吃大喝了起来。

    他早上刚得罪了徐行,但现在徐行不以为意,以德报怨。

    他记住了这个恩情。

    “哼!”

    右边邻狱的犯官见此,冷哼一声,喝起了自己连筷子都立不起来的稀粥。

    不患寡,唯患不均。

    徐行巴结苏学士,却忽略了他,他心里哪能舒服。

    “常将军。”

    “你的……”

    见此,徐行也不恼,用另一个馒头夹了一些红烧肉,递给了常吉。

    常吉是五品定远将军,因为崇明十七年鞑子南侵,常吉避战,以至于被崇明帝下了天牢问罪,关了将近三年。

    若是徐行这会快到临死之境,他是无论如何都懒得搭理常吉的。

    常吉不像苏学士,会有官复原职的一天。

    常吉又非名将,只是普通将领。

    苏学士在凤溪国文坛排名前五,和欧阳宰执乃是文友,其同年、同乡、好友遍及朝野,被捞出去只是迟早的事……。

    不过常吉不代表对此时的徐行无用。

    能做到五品定远将军,常吉绝对是凤溪国的精英人才。他此刻在副本世界闯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需要常吉帮助。

    关系是慢慢建立的,总不能事到临头了,再去开口求人。

    这时就晚了。

    至于巴结?

    下官巴结上官,乃是常事。

    仅是丢一些不大不小的颜面,就能做到费尽心思都做不到的事……,为什么不巴结?

    当官,就不要在乎颜面!

6、日新斋

    常吉诧异的看了徐行一眼。

    他这一生基本上都没有复官的希望了。

    就连狱卒都小觑他三分。

    每日给他打的稀粥,米粒是最少的,跟清汤寡水差不多……。

    外界给灾民施粥的标准都比他每日所食的稀粥要好。

    徐行给他分餐,在他的意料之外。

    “常某记下了。”

    常吉深深看了徐行一眼,接下了徐行递来的馒头和肉。

    他已经近三年不知肉味。

    徐行给苏学士送红烧肉属于是锦上添花。

    于他就是雪中送炭了。

    仅是一碗红烧肉,和两个馒头,就收获了两个犯官的人情。

    徐行感觉大赚。

    吃完肉,喝完稀粥。

    他躺在了麦秸上继续睡觉,养精蓄锐。

    天牢犯人的每日生活也是如此,每日吃吃睡睡。或许有人刚入天牢,还会修武习文,做出一副不甘堕落的样子。

    但日子久了,就会慢慢随了大流。

    更别说徐行被判了死刑。

    所以,他做出这一幅堕落的样子,不会有人怀疑。

    然而实际上,在躺在麦秸的那一刻起,徐行就已再次入了镜中世界。

    ……

    ……

    虽然“他我”会代替自己进行练武,但徐行仔细斟酌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捷径,选择去吃练武的苦头。

    扎马步,练桩功,不仅是夯实基本功,更是锻炼武者的毅力。

    也就是所谓的抗击打能力。

    不然别人打你一拳,砍你一刀,你受不住痛,分了心神,搁在刀光剑影、枪林弹雨的战场上,可能仅仅一个刹那的时间,就会断送了性命。

    其外,每次练武,在细微处都有一定的收获。

    这些收获兴许现在不会有太大的用处,但到了未来,或许就会有大用。

    古人有言: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如此之后……。

    徐行的生活作息极有规律。

    掐准时间返回天牢,分享饭食给狱友,然后又返回副本世界,练习基本桩功。

    不过他也没忘记寻觅机会避掉死劫。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一次前往泾阳县城采购物资的途中,他见到了一石砖铺地、白墙黛瓦,与别处迥异的建筑。

    走到正门前一望,门楼上竖着一个匾额,上面书写着“味经书院”四个大字。

    门楼附近又林立着许多刻石。

    其中一个刻石的字迹令徐行眼前一亮。

    上面写道:“不以空谈为学,不宜空谈为教。”

    又有一刻石再写道:“不课时文,以实学为主。”

    “实学?味经书院?”

    徐行陷入了沉思。

    提起味经书院或许很少有人知道这个书院,在实学教育中不像诂经精舍、学海堂等清末书院那么有名,但提起刘古愚这个名字,可能大多数人就有了印象。

    维新派领袖之一,与康明夷并称为“南康北刘”。

    味经书院在后世,亦成了刘古愚的纪念祠堂。

    刘古愚也是草圣于诱人的师父。

    于诱人后来化名为“刘学裕”。

    愚通裕,学愚就是学裕。

    如今是光绪二十二年,也就是西历的一八九七年。

    清廷还没西逃,刘学裕也还没上书秦省巡抚手刃西太后……。

    同时,现在味经书院的院长就是名誉中外的刘古愚。

    徐行没想到,本以为穿越到凤溪国后,他本科学的历史学专业会一点用途也没有,谁曾想却开启了镜中世界……。

    倒是有了一些用武之地。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

    “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修身……”

    “看来,想要改命,味经书院就是我的机会了。”

    徐行看着书院内外来来往往的长衫士子,下了决心。

    读书,无疑是改命的最佳途径。

    至于哥老会……会不会阻碍他入味经书院求学?

    这点不用担心。

    一入哥老会,成了哥弟,基本上此生就注定了反清。在秦省新军中,不少军官都是哥老会成员,隐藏极深,这几日徐行也见过几个。

    若徐行真有能耐读书出了头,哥老会不仅不会阻挠,相反还会给他升辈,提高坐次,有能耐了,说不定还会给他个香主……。

    三日后。

    徐行拿出积累的私房钱,租了件长衫,迈步进了味经书院。

    这几日,他打听好了,味经书院常年招收外界的求学士子,来往不拒。

    当然,味经书院不是什么人都收。

    收的都是士子。

    士,什么叫士,有功名的人,才能叫士。

    不过这其中也有例外。

    只要实学知识扎实,过了书院的考核,书院亦会收取。

    毕竟专精于实学的书生,科场大多都不得意。

    有了一件长衫傍身,尽管徐行这一世肤色有些泛黑,长相也像穷苦人家,但过往的书生、斋夫、教习也没拦他,任他进入书院。

    跨过刷着桐油的大门,从临近照壁的走廊绕了过去。

    一过照壁,就见眼前出现了两座扶轮门。

    左边门上悬挂“日新”,右侧门悬挂“时敏”。

    打听过味经书院虚实的徐行知道,这“日新”、“时敏”各代表一斋,为日新斋、时敏斋。

    此分斋法源自宋胡暧的分斋教学法。

    日新、时敏两斋都教导实学。

    只不过这两斋亦有区别,日新斋除了教导实学之外,还教习一部分八股制艺方面的知识。

    在光绪二十四年,于诱人能在秦省贡院中考得岁试第一,与味经书院教习八股制艺也是分不开的。

    “进日新斋,还是时敏斋……”

    徐行迟疑不定。

    进入时敏斋专学实学知识,对他来说是游刃有余。

    而入日新斋,就要分出心神,去学八股制艺。

    “进日新斋!”

    他很快下定决心,迈步入了日新斋。

    逊清还有二十多年的社稷江山,维新变法科举改革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他想要改变命格,就要篡夺高位。

    而八股科举,无疑是人生的一条捷径,不可等闲轻视之。

    “你是?”

    见一个陌生士子步入耳房,在屋内坐在书桌后、直背靠椅上的王教习,不禁皱了皱眉。

    味经书院的士子大概两百有余,每一个士子的面容他都熟记于心。

    而徐行,偏偏是陌生的。

    不过他说话很斯文,不至于让人生出反感之心。

7、命改了(求追读)

    “后进末学徐行……”

    “想入味经书院求学,还望前辈允之。”

    一入耳房,徐行亦不怯场,文绉绉的说了这么一番话。

    读书人都有文脉,比如在什么私塾发蒙,读了什么经书,哪本经书是治经,于哪一年县试、府试、院试中科举,有没有中榜,是否有功名在身,被哪位先生教授过……。

    这些都是入书院必问的问题,环环相扣。

    士人的圈子都很小,尤其是同乡。

    稍大一点地方,有资格教授私塾的先生,大抵都是秀才出身。而一个秀才,一个县里也才一百多人。有的县文教不行,可能连一百个秀才都不会有。

    至于往上的举人、进士那就更少了。

    同乡的,没见过,也听过。

    这些东西乱编的话……,一者徐行不会,二者容易出纰漏。

    但他也怕王教习一上来就问他师承脉络,所以他一上来直接开门见山,下意识让王教习忽视问他师承的事。

    毕竟学问不会无源而来。

    师承脉络的事,很少人作伪,只是入书院就读填名册的必备环节。

    王教习如徐行所料,在心理暗示下,下意识忽略了这方面的问题,他打量了徐行一眼,斟酌了一番用词,“可有功名在身?没有的话……,唔……,这是一些格致学、算学的试题,你答一下。”

    若有功名傍身,徐行开场白就不是刚才那一番话了。

    只要递交了证明身份的文牒后,就能直接入住书院求学。

    其外,徐行虽穿着长衫,可这不是秀才的襕衫,也没有在腰间系绅带。仅从衣着打扮上来看,徐行就不像是个有功名的士子。

    但询问有无功名是惯例,王教习也不差说这几句话的时间。

    “无功名在身。”

    徐行对王教习恭敬行礼,并双手接过了王教习递来的试卷。

    所谓格致学,即物理、化学知识。

    格致,格物致知,意为穷究事物的道理而求得知识。

    近代亦是将基础科学称为格致学。

    算科、格致学的试题并不难为,大抵相当于后世初中、高中的程度,其中有两三道题目涉及了高等数学、大学物理。

    徐行犹豫了一会,还是依次答了。

    虽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但要是他表现不好,入不了味经书院,轮到他的可就是必死之劫。

    味经书院可不是这般好进的。

    仅有一些实学知识,又不突出,书院收不收他还是两可之间……。

    “善!”

    “实学知识很扎实。”

    王教习先是匆匆一览,见徐行将试卷填满,他心里就有些不大高兴。毕竟书院能将这份考卷试题都能解答的人,屈指可数。

    不过在等他仔细览阅之后,他的眼睛就越来越亮,不禁对徐行赞赏了一句。

    这份答卷居然全对!

    “这是几道四书题,你做一下破题就行,不必写八股了。”

    王教习收敛了一下心神,随手写了几道截答题,让徐行以八股格式去解。

    八股为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

    破题只是第一股,也是最重要的一股。

    类似于议论文的第一段。

    “还望教习见谅……”

    “徐行贫苦出身,侥幸学得一些实学知识已是费尽心力,至于四书五经,徐行从未涉猎过,一窍不通。”

    徐行起身,掀起长衫下摆,对王教习深深一拜。

    事实上,他对四书五经并非是一窍不通。

    只是论及依照儒经写破题、做八股,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与其瞒着王教习,还不如趁早和盘托出,给王教习留一个好印象。

    儒家士子,不管千不好万不好,但有一点,就是乐教。

    书院出身的教习大抵都有这种品性。

    不太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又步入韦布吕巷之中。

    但有一点前提,就是他这个人得“忠厚”,不能是什么狡诈之徒。

    而如今他的实话,就是切中忠厚这个点。

    有时候,退一步,方能海阔天空。

    “贫苦出身?”

    王教习讶然了一下。

    他好好端详了一眼徐行,问道:“格致、算术你又是怎么学的?外界应该无人教导过你……”

    “光绪十五年,秦省大旱。”

    “当时有传教士赈灾,我随他学过一段日子。”

    徐行找了个理由。

    读书人的师承脉络他经不起查,但洋人的传教士……,味经书院就没这个能耐了。

    “原来是这样。”

    王教习闻言,内心释然。

    洋人在国内开办学堂的比比皆是,像什么英华书院、马礼逊学堂等等,都是洋人开办的学堂。而且关键是这些洋人开办学堂还不收费。

    专收穷苦人家的孩子。

    当然,洋人的目的也不单纯,是为了传教而开办学堂。

    秦省虽无洋人开办的学堂,但洋人传教士私设学堂并不罕见。

    “你是入日新斋?”

    “我觉得,时敏斋更适合你。”

    王教习规劝徐行道。

    读书要趁早,四书五经看起来不多,可想要在八股中做出名堂,这四书五经就得十年如一日的苦学。寒窗苦读十年不是什么虚言。

    而以目前徐行的年纪,明显是晚了。

    他目测徐行的年龄,至少有十七八岁了。

    “先生……”

    “我想试试,学一下圣人之言。”

    徐行坚持道。

    他可不傻。

    学实学,就是学工科,一辈子技术工人的命。

    如今的时代,科学家可不吃香。再者,他也没那个能力成为科学家。

    毕竟,他不是理工科毕业。

    学八股制艺,学成了,就能当官。

    学哪个好,一目了然。

    “有志不在年高……”

    王教习点了点头,他从橱柜里拿出名册单,推到了徐行的面前,“将你的姓名、年庚、籍贯,几岁发蒙,在蒙学时读了什么书,看过什么实学书籍一一写下来,此外,再交纳三两……,算了,我替你交了吧,不过只许这一次。”

    名册单上,写着日新斋三个小楷。

    “谢先生。”

    徐行深吸一口气,连忙对王教习行了揖礼。

    同时,在行揖礼的时候,他又打开了自己的个人面板。

    只见【命格】那一栏后面的【横死之命】四个字似乎正在缓缓消散,仿佛下一秒就要凝结成别的字样。

    “命……改了!”

    徐行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求追读

    大家别只收藏,不追读、不评论啊。

    作者很慌啊。

    追读基本上就是一本书的命。

    下个礼拜估计排推荐了,如果连追读都没有,估计推荐就无了。

    求下追读○| ̄|_

8、一声叹息(求追读)

    味经书院两斋各设有房十六架。

    越过斋门,就可见到挂着“百揆堂”的正堂字匾。这是取自尚书的“纳于百揆,百揆时叙”八个大字,意味着日新斋侧重实学,同时又有登高庙堂的理想。

    (百揆,指百事,又指宰执。)

    在堂前有半亩方塘,养有锦鲤。

    正堂左右是三楹的讲堂,皆南向若翼,东西则设有生徒宿舍号房四楹。在后院还另设有射圃、厨房、茅房等建筑。

    号房可供书院求学士子入住。

    王教习给徐行交纳的三两银子,不仅含有求学的学费,书院就读的膳食费,还有入住书院的租赁费。

    徐行取了入住号舍的凭证。

    斋夫是个老头,姓郑,为人很热情,听王教习说徐行出身苦寒,于是做主将书院的备用被褥送给了徐行,并掮在肩上,陪同他一同前往号舍。

    味经书院是秦省督学奏建,附近不少士绅都捐了膏火费。

    不缺钱。

    面对穷困学子,时有捐助。

    号舍是大通铺,此时已入住了两名同窗。

    徐行刚推开门走近宿舍,便见一个身材高大、国字脸的青年半躺在床铺上,翘着的双腿靠在床边的围栏上,手上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他斜睨一眼,书册封面写着《飞花艳想》。

    是本艳俗禁书!

    郑斋夫上前和青年说了几句话。

    青年于是合上了书册,下床整饬了一下衣裳,与徐行互相作揖,并通报了姓名。

    这青年名叫陈建安,家在长安附近的户县,其父是当地有名的药材商。

    能来味经书院读书的士子,多半都是出身豪富之家。

    陈建安的出身,放在味经书院众多士子中,就很寻常了。

    纵然时人说“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贵仕多寒畯,公卿鲜贤胤”,但养一个脱产的读书人,仅靠普通家庭,压根是负担不起的。

    “徐兄若想买药,尽管告诉我,来我这里,可以便宜三成。”

    陈建安收拾了一下床铺,随手在肋下夹上几本书册。然后径直走出号舍,朝着讲堂的方向走去。在临别之时,笑着对徐行说了这么一番话。

    再过一会,就到了书院的晚课。

    “另一个,回家奔丧去了。”

    “估计得到下个月才能回书院……”

    郑斋夫解释了号舍另一人的行迹。

    “原来如此。”

    徐行闻言,按捺下了结交另一名同窗的打算。

    在【横死之命】这四个字崩溃形散之后,他的【命格】迟迟没凝结出新的。但在刚才与陈建安结交的途中,他【命格】的凝结速度竟然加快了不少。

    对此,徐行稍想了一下,也就明了了。

    同窗、同年、同乡,这是读书人的关系脉络。

    他结交了陈建安,就相当于进入了味经书院这个同窗的关系网。

    也就是所谓的命结贵人。

    当然,陈建安算不上贵人,只是能对他的气运稍加影响。

    ……

    等郑斋夫走后,徐行也没着急入住号舍,他铺好床铺后,就直接出了味经书院,朝孝义堂的临时驻点赶去。

    因为他刚入学,监院放了他三天假。

    途中,他没换下长衫。

    等赶至农舍时,已是天色昏暗。

    厅堂里点着三盏油灯,灯火通明。

    马师傅和十几名袍哥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脸色严峻。

    “帮规你应该知道。”

    “误了时辰,过时不候!”

    马师傅厉声道。

    虽然徐行并未正式拜他为师,可这些日子他一直教导徐行,也算是徐行的半个师傅。如今徐行做事出了差错,他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回马师傅,弟子知道,甘愿受罚。”

    徐行没推卸责任,当即跪下,直接认了。

    他是孝义堂辈分最低的哥弟,采买物资的任务都是他做。回来稍迟一些也没事,但因为他在味经书院答题耗费的时间太多,以至于误的时间太久。

    这错不大不小。

    但只要说话恳切,言语诚实,让大家面子过去了。孝义堂还不至于因为此事罚他个三刀六洞。那样的话,哥老会就没人敢参加了。

    听此,马师傅的脸色和缓了许多,摆了摆手,让徐行起来,“你让大家等了这么久,罚你……将大家的战马都洗了,这事就算过去了。”

    徐行习武还算认真,他看在眼,仅因为这点小错,无需大动干戈。

    当然,威还是要立下的,不然现在误时不可怕,等到去做大事的时候,误了时辰,那可丢的不仅是自个的性命,还会连累其他兄弟一起丢命。

    恫吓立威,又重拿轻放,这是用兵之道。

    “谢马师傅。”

    徐行起了身。

    “你一身长袍怎么回事?”

    马师傅注意到了徐行的衣着与往常不一样。

    “我入了味经书院。”

    “今天入的。”

    徐行沉声道。

    “今天?”

    马师傅眉宇皱了一下,“你今天误了时辰,是入味经书院去了?”

    关中四大书院,关中书院、宏道书院、味经书院、崇实书院。

    味经书院名列关中四大书院之一。

    马师傅在秦省闯荡多年,最近又在泾阳县扎根,对当地的味经书院自然是了解的清清楚楚。刺杀秦省巡抚方允的第一师范学堂即是关中书院,也名列四大书院之一。

    (关中书院是光绪三十二年改称为第一师范学堂。这里提前一些。)

    “你……”

    马师傅细细打量徐行。

    味经书院不是那般好进的,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面前的少年虽穿着长衫,看起来有几分文人气质,可他和徐行相处多日,更觉其像农家子弟,而不是饱读诗书的士人。

    “侥幸入了书院。”

    徐行话说的模棱两可。

    反正马师傅也难以去求证真伪。

    等求证真伪后,到时候的他也绝对会站稳跟脚。一些小小的怀疑,就不再是什么大问题。提不上台面去讲。

    再者,多说多错。

    他的这番回答,也可视作谦虚之言。

    “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论语·里仁》。

    “既然入了书院,就是读书人了……”

    “我看你这长衫应该是租的,这是十两银子,你拿着,好好读书。”

    马师傅虽然内心有千言万语想问徐行,但话在喉头后,转而出来的却是这么一番话。他长长叹息一声,掏了两锭银子放在了徐行的手掌上。

    一锭银子五两重。

    两锭合起来,就是十两。

    尊师重教,国人传统。

    读书人可比厮杀汉更金贵……。

    哥老会一直重在吸纳士子,但吸纳别的读书人,哪有徐行这根正苗黑的帮会分子入书院读书成为士子来的更为贴心。

9、一生平凡(求追读)

    晚上。

    徐行受罚,刷洗孝义堂的十来匹战马。

    本来马师傅见他已是读书人,就免了他这一罚,毕竟让身为读书人的徐行再去刷马,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轻点说,这是不合规矩。

    往重里说,这就是对读书人的折辱。

    然而徐行却甘愿受了这一罚,他道自己是孝义堂的哥弟,就要受孝义堂的帮规惩罚,不然乱了套,这就是他的不是。

    甭管徐行说这些话,是不是作秀。

    但这句话一出,再加上实际行动,孝义堂的袍哥们看他都顺眼了许多。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徐行没给大家通报,就擅自入了味经书院,确实是不妥。可有读书的机会,谁愿意一直刀口上舔血?

    徐行视自己为孝义堂的一份子,今后徐行发达了,四舍五入,也相当于是他们发达了。虽然他们内心对徐行稍有不满,可在徐行的这番作秀下,再有什么不满,亦会化作对徐行的认同。

    “我这么会做官……”

    “谁知道特么的偏偏着了道,遇见了崇明帝这个狗皇帝……”

    给一匹牙口四岁大的枣红马泼了一桶温水,徐行一边刷马,一边咒骂着凤溪国的崇明帝。

    他自认为自己做官做的不错。

    巴结上官,团结下属……。

    可偏偏遇到了崇明帝这个志大才疏的狗皇帝。

    不过就在他咒骂的同时,只见【命格】的那一栏终于出现了变化,由【横死之命(灰)】改为了【一生平凡(白)】。

    变化之后。

    徐行将刷桶放在地面,闭神回到了现实世界。

    ……

    ……

    凤溪国,天牢。

    丁二十四号。

    徐行盯着脑海里的青铜古镜一动不动。

    更改天命的机会,就在此刻了。

    【镜主:徐行。】

    【道果:无。】

    【世界:清末民国(诸天)。】

    【降临:魂魄。】

    【时间流速:一比五。】

    【命格:一生平凡(白)。】

    金澄澄的镜面上,命格出现了变化。

    只不过……就在他意识回到现实世界后,【一生平凡(白)】的命格竟然隐隐有溃散之兆,仿佛下一刻就会崩毁。

    “你的灰色命格【横死之命】已经变更为了白色命格【一生平凡】。”

    “请问是否选择【道果】固化,虚幻之因转为真实之果。”

    一句句话在镜面上流转。

    徐行自然选择用【道果】固化他的命格。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本来他在凤溪国的命格也是白色的【一生平凡】,然而他穿越重生之后,逆天改命,靠算术科成功当上了太仆寺的八品典厩丞,以致于“德不配位”,命中缺少贵气,所以才遭遇了杀劫,锒铛入狱。

    而青铜古镜的好处在于,可以将命格固化。

    提高他的下限。

    下一刻。

    【道果】的一栏中的“无”字缓缓变动,化作了【一生平凡(白)】四个大字。

    同时,徐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在命格变化的那一刻伊始,仿佛身体被掏空了不少。

    堪比洞房那一夜吃了麝龙散后的后遗症。

    他气息虚弱萎靡。

    这几天因为吃肉食而调养好的身子,再次亏空……。

    “虚幻之因转化为真实之果……”

    “必然会付出代价。”

    “而代价,就是消耗了我的生命精力?”

    “或许,不用消耗生命精力,而是以其它的力量代为转化亦可,只是我不修武又不修仙,在天牢中,只剩下这一幅肉囊,所以才耗费了生命精力?”

    徐行躺在麦秸垛上,大口吸着空气,缓解疲劳,暗忖道。

    凤溪国有仙人传说。

    他身为朝廷官吏,曾听过一些。

    只不过没有亲眼目睹过真正的仙人。

    别说仙人,就连武道,他也是半信半疑。毕竟他所见识的武道强者,一不能打出三尺气墙,二不能飞檐走壁,三不能延年益寿……。

    譬如他家乡关西道,有一个武道强人,名叫铁掌仙,年龄刚过四十,就苍髯白发,一脸老态,看起来像六七十岁的老头子。

    每日走路颤颤巍巍,看起来没几天好活头了。

    故此,他老早就放弃了武道、仙道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转而专心钻研起如何才能入官场作官的事……。

    当官才能成为人上人。

    但——,

    眼下,青铜镜就在他脑海中。

    他再一次坚信起了修仙的存在。

    “只是……想要寻仙太难太难……”

    “凤溪国的疆域,想要走遍,都至少需要消耗十几年的光阴。”

    “不过仙人难求,武功却不难求,副本世界有马师傅的家传内功,或许可以想办法求来,哪怕马师傅不开这个口,其他地方想必也有内功的秘籍……”

    【一生平凡】的命格虽可让徐行暂时避掉灾劫,甚至一辈子安然无忧。

    但未来呢?

    他可不想一辈子真的【一生平凡】。

    再者,一生平凡,并不意味着这一生中就不会遇见天灾人祸突然死了。

    古代百姓,遇见瘟疫、灾荒而死,也算是平凡的人生。

    次日。

    正在徐行遐思的时候。

    天牢内,赵芸娘再一次跟着老李头出现在了徐行的面前。

    “夫君……”

    “安仁公主出嫁,皇爷下令大赦天下,虽你们这一批犯官不在被赦免的范围之内,但夫君你的命是暂时保住了……”

    “韩大人告诉奴家,会在刑部运作关系,争取给你免除死刑。”

    一见面,赵芸娘就轻声轻语的告诉了徐行这个重大消息。

    徐行并不意外。

    他已经篡改了自己的命格,早就知道自己不会身死。

    不过在听到安仁公主突然大婚,他还是不禁暗自咂舌。据他所知,安仁公主的婚期是在明年三月,突然提前成婚,恐怕和他脑海这面青铜古镜不无关系……。

    “多些芸娘告知我这件事。”

    徐行握住赵芸娘的柔荑,温声道。

    他对赵芸娘并无感情,不过终究是当了一晚的夫妻。此外,赵芸娘给天牢狱卒留了一锭银子,改善了他的伙食。这份恩情,他还是记下了。

    说话间,他也打量了一眼赵芸娘。

    只见赵芸娘也改了自己的装扮,放下了双平髻,改为妇人的坠马髻。又取下了发髻上曾经戴过的金簪银钗,只是以一根木簪挽发。

    衣服上,也变为了宽袍,遮掩了身材。

    见此,徐行暗暗点头。

10、谋划(求追读)

    细节,决定一切。

    嫁为人妇后,就该有作为妇人时的打扮。

    如今的赵芸娘打扮低调、朴素,是对他这个“亡夫”的尊重。

    要是和上次来一样,打扮的花枝招展……,

    那就是连表面功夫都不肯做……。

    “芸娘……”

    “等我被赦免出狱之后,会好好照顾你和肚中孩子的。”

    徐行眼中露出柔情,右手伸出铁栅栏,轻抚了一下赵芸娘鬓角处的发丝,将其挽在了耳后。

    他的话,七分真心,三分假意。

    倘若赵芸娘真心待他,他也不会做什么薄情郎。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赵芸娘的身份存疑,可能不单单只是望月楼的清倌人,也有可能是韩遂手底下的探子。

    做人,得多长几个心眼,不然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那就可悲了。

    读书人,心都脏。

    做官的读书人,心更脏。

    ……

    到了晚上。

    囚室又挂满了红布幔。

    又是一夜欢好。

    ……

    第二天,早上一醒来。

    赵芸娘穿好衣物,怜惜的抚摸了一下正在昏睡的徐行脸颊。

    又一次服用了麝龙散。

    她的这位夫君,面色晦暗、气血枯败,显然已时日无多了。

    孰料。

    她的手刚离开徐行的脸颊,就被徐行紧紧攥住了。

    这一次。

    徐行比赵芸娘更早醒来。

    他看了一眼神色诧异的赵芸娘,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说道:

    “我做典厩丞做了两年。”

    “期间,攒下了一点银子,不多,只有二百多两。”

    “这些钱我没放在赁房……,你附耳过来。”

    两人贴身说话,耳鬓厮磨。

    赵芸娘秀靥升起红霞,娇艳如花。

    “我身体亏空太多。”

    “这二百两你拿一百两自用,剩下的银钱隔时送到天牢,让我吃好一些,最好能有肉食……”

    说完藏宝地后,徐行开门见山道。

    崇明帝最喜欢的女儿安仁公主大婚,这狗皇帝为了积福,所以大赦天下。但犯官兹事体大,朝廷不敢轻易赦免,不过也借此暂时免掉了他的死劫。

    他和韩遂现在的矛盾点在于,韩遂想让他早死,顶下太仆寺的贪污大案,坐实这战马缺额是因他之故。

    至于昨日赵芸娘所言韩遂正在尽力捞他……,

    想想都不太可能。

    运作、打通刑部、乃至三法司的官僚系统,所需的金钱、人情,压根就不是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八品典厩丞能偿还起的,韩遂据他所知,也不是一个千金市马骨之人。

    所以这些话,多半是敷衍于他、安他之心。

    这也是为何他仍对赵芸娘心存警惕的原因。

    过多食用麝龙散,迟早会暴死……。

    这次赵芸娘带来的酒水、菜肴,就是明证。

    若他真是个官场小白,说不定还真有可能被韩遂忽悠住了。

    “是,夫君……”

    “奴家知道了。”

    赵芸娘稍作犹豫,然后点了一下螓首,答应了下来。

    身体上的亏空不是说能补就能补上的。

    仅是食一些肉食,又无大药,于徐行的身体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麝龙散,服食多了,神仙难救。

    这一番话结束后。

    赵芸娘敛裙,离开了天牢。

    “苏学士。”

    “下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苏学士能否答应。”

    等赵芸娘离开,徐行走至邻囚,对苏学士深鞠一礼后,说道。

    苏学士正在假寐,昨夜隔壁搞出的动静闹得他迟迟未能入眠。

    他睁眼,见此情景,暗暗叫苦,心里顿时一阵难为。

    徐行虽然官低职小,可犯下的案子,是国朝立国三百年来罕见的重案。哪怕他知道徐行是被冤枉的,但仗义执言,丢了他一人的性命不可怕,可怕的是若因此害死了整个苏氏宗族的性命……。

    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吃他的饭做什么……”

    “一饭之恩,不能不报。迟早要呼死我这张嘴。”

    苏学士暗骂自己。

    不过此刻他也不好再假装睡觉,起身问道:“徐大人有什么不情之请?”

    他将对徐行的称呼由“徐小子”改为了“徐大人”。

    意在与徐行划清界限。

    言下之意,也是让徐行认清现实,不要让他难做。

    “下官再过不久,就要命赴黄泉。”

    “俗话说得好,立功立言立德三不朽。下官……精于算学,想在临死之前,将一生的所学编写成册,流传于后世。但苏学士也知道,天牢不准我等携带笔纸……”

    “然而苏学士你不一样。”

    “苏学士文名天下流传,若能……”

    徐行深深一拜。

    此话一出。

    苏学士不禁神色动容。

    一是为徐行的大义,感到敬佩。

    二则是为自己的小心思,感到羞愧。

    徐行以算术科中举。

    可以说,在算学这一方面的造诣上,凤溪国能超越徐行的寥寥无几。而徐行说自己钻研算学多年,想要将所学编写成册,流传后世。

    这等事也假不了。

    读书人,无不在乎名利。

    三不朽之一的立言,更是让天下所有读书人心生向往。

    算学哪怕是小道,可也算是立言了。

    “本官这就上奏陛下,恩准徐大人在天牢编写算学典册。”

    苏学士回了一礼,言道。

    虽天牢不能有纸笔,但他们是犯官,地位不一样。

    有给皇帝上奏折的权力。

    不过,这奏折不是直接递给皇帝。

    而是走巡夜司的流程。

    先交给巡夜司的指挥使,指挥使查看之后,亲自呈递到皇帝手中。

    不然天牢人人有冤情在,皇帝各个查看奏折,还不得忙死。

    徐行眉梢一跳,连忙制止苏学士道:“陛下正在为安仁公主的婚事操心,又要打理朝政,难以分心,这点小事就不要劳烦陛下了。”

    巡夜司里面一群勋贵,都是些酒囊饭袋,哪里懂得算学的重要性。等他们将奏折呈递给皇帝,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徐大人是想……”

    苏学士听出徐行话里有话。

    “不瞒苏学士,我听闻苏学士和欧阳宰执是密友。”

    “还请苏学士帮下官这个小忙,下官感激涕零,作序必述苏学士之功劳。”

    徐行再次揖礼,开诚布公道。

    “是欧阳兄啊……”

    苏学士听此,心里虽觉徐行攀权附贵,不似君子。

    但想到徐行是为了自己的一身所学流传于后世,这点小小的不满也就随风而逝了。此外,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这几日以来,白嫖了徐行不少肉食,此次这点小忙不帮也不像话。

11、步步算计(求追读)

    隔日。

    丁二十四号监狱。

    狱卒们给徐行抬了一个掉了漆的案几,以及一个长条凳。

    桌上笔墨纸砚陈列,还有一个黄玉搁臂。

    “这是文房四宝……”

    “上好的澄池砚、金松墨,还有在文昌斋买的纸笔……”

    天牢邓校尉提着一捆纸走入了囚室,他瞪了一眼徐行,说道:“刘指挥使答应了你的要求,不过三日内,就要看到你的成效……”

    “不然的话,这些都要撤去。”

    “还有,老吴,你盯着他。别让他乱写东西。”

    邓校尉吩咐身后一个文吏。

    天牢之所以不设纸笔,就是害怕这些犯官突然胡乱攀咬,留下证据。

    人被逼急了,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可。”

    徐行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没争强好胜,说今日就见结果什么的。

    一时的意气之争,没用。

    他之所以托关系要纸笔,写算学倒在其次。

    真正的目的,是另有他用。

    邓校尉带着一众狱卒离去,只剩下了吴书办与徐行同住。

    吴书办是个老吏,虽然一直坐在囚室角落品茶,但眼神却一直停留在徐行这里,不曾离开,一脸的精干老练。

    徐行也不去理吴书办,将其视作空气。

    他先对苏学士道谢一声,然后径直坐在长条凳上,挽起袖角,从笔架上取出一根狼毫毛笔,摊开一张宣纸,一只手缓缓研墨。

    淡淡的墨香晕开,散发着松烟的香味。

    下笔。

    一行行数学公式,以及一步步推理证明陈列在素笺上。

    看起来,极为复杂。

    少倾,吴书办捧着茶盏走近。

    他瞧了一眼,只觉看的头晕目眩。

    不过他仔细观览徐行在宣纸上的所写,看明白了这公式异形文字的一个个注释之后……,又仔细根据宣纸上所写的公式对比,推倒验证,发现确实写的有理有据。

    他们这些书办免不了在平日里和算学打交道。

    故此,平时也学过一些算学,虽不精深,却也比一般士人懂得多。

    渐渐的,吴书办看入了神。

    ……

    ……

    “幸好在书肆里早早买了一本墨海书馆的《谈天》,不然凭我的算学造诣……,骗骗一般人还行,再钻研多的,就没这个能力了……”

    味经书院,号舍内。

    徐行翻着厚厚的书册,暗自庆幸道。

    通过青铜古镜,他可以看到副本世界的自己在看什么。

    借此,将《谈天》里面所涉及的西方几何学、代数学、天文学抄到白纸上。就可以蒙骗过凤溪国的一众官吏。

    两个世界的文化、风俗或许有异,但数学却是相通的。

    一加一只能等于二,不会等于三。

    副本世界里的算学理论明显高于凤溪国,他这般作伪,不会有人发现异常。

    墨海书馆成立于道光二十三年十一月初三,于沪市设馆。

    是近代夏国的第一个印书馆。

    《谈天》是李善兰和伟烈亚力合译的西方书籍,在国内极为畅销。推崇实学的味经书院,甚至将其设为书院学生必学的书籍。

    书院并不发书,所以徐行到外边的书肆中苦寻了一段时间,才购得了这本书。

    “徐兄,再过两日,就是书院考试了。”

    “这几天,你帮忙辅导一下我的几何学,不白帮,考前先给你二两银子,过了之后,再给你二两银子。”

    陈建安推门入屋,和徐行谈起了生意。

    味经书院每旬日一次考试。

    两斋考试不一样。时敏斋只是考实学知识,而日新斋就多了科场的制艺,考的有帖经题、墨义题,以及最重要的制艺文。在数量上,和科举考试几乎趋近相同。

    陈建安是陈父花大价钱送入味经书院读书的少爷,并非考进书院的士子。

    入书院读书,不为别的,就想着在书院中广交人脉。

    日后指望同窗们给他家的生意保驾护航。

    寒素相交,情义最真。

    当然,他若在书院中真学到了本事,得中了功名,那就是陈家的意外之喜了。

    类似陈建安这样的士绅少爷,顶级的书院中很多。

    毕竟不是人人都是读书种子。

    科举制,县试只取五十人,府试只取五十人,道试只取五十人。可以说,两到三年的一次的道试,只下放五十个秀才功名。

    (五十人不是定额,在五十人左右。县试、府试取五十人左右,道试取参加道试的十分之一士子为秀才。)

    这是一省的读书人,两三年来竞争这几十个名额。

    比后世公务员考试,卷的多。

    “可以……”

    “建安兄请教于我,我可不是什么敝帚自珍的人。”

    徐行收过陈建安递来的二两银子,轻笑一声道。

    这二两银子说是陈建安给他的补习费,实则只是一种笼络他的手段。

    他看破,不说破。

    有利益交往,相互之间的关系才会加深的更快。

    而他,现在也缺这点小钱。

    “不过建安兄,我也有事求你。”

    “儒经……唔……我未贯通,恐怕考试不得利,我见你有《小题文府》、《大题三万选》、《小题文府续集》,不知建安兄可否愿借书予在下一观。”

    教导完陈建安几何学后,徐行提出借书的想法。

    他借书,可不是胡乱借。

    《大题三万选》、《小题文府》、《小题文府续集》这是沪市同文书局出的清代科举考试必备范文,书中按照四书分为《大学》、《中庸》、《上孟》、《下孟》、《上论》、《下论》六大类,下分小题和大题。

    每个不同的命题收录不同作者不同风格的范文,均为名家作解。

    可以说,背完了这些科举范文,科举有如神助。

    考官所出的题目,基本超不出这些科举范文……。

    只要他将这些范文全部抄录,通过道试可能有些难。

    但县试……,

    县试有什么难的?县试的水准高不到哪里去。

    只需通过县试,他的气运想必会提升不少,命格亦会有相应的变化。

    后面的府试、道试,亦不难为,有了范文作为参考,即使写的文章不达人意,凤头鼠尾,但比起其他人,科举成功的可能性无疑大了许多。

    “你我都是同舍生,有什么借不借你的……”

    “拿去看就是,我看它们看的头疼。”

    陈建安很大方的打开了书橱,任由徐行挑选。

12、考试风波(求追读)

    很快。

    味经书院考试来临。

    日新斋负责监考的人是徐行第一次见面的王教习和另外一名夫子。

    王教习坐在讲台上,目光盯紧台下的考生。

    另一名夫子则在讲堂过道来回游巡。

    他约莫五六十岁的年龄,鼻梁上带着老花镜,颌下留着山羊胡,脑后拖着一条枯白的发辫。走起路来,一颠一耸。

    “起来!”

    老夫子走到一名考生身旁,呵斥道。

    他目光严厉,待考生起身后,他一把抓住考生身后的发辫,发现有一个夹抄,就大声呵斥的让其退出考场,并骂道:“如今在书院作弊,先生们顶多是罚你功课,逼你退学,要是在科场作弊被发现,不仅要革你功名,还要将你流放到边疆苦寒之地,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一众考生见此,瞬间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徐行对此倒是不以为意。

    他在前世经历大考小考无数,若论起儒经所学,他或许比不过这些古人们,但若论起在考场中的心态问题,他绝对是名列前茅。

    俄顷。

    考场恢复安静,并下发试卷。

    一张写满题目的试卷,以及四张用作答卷的素纸。

    试卷是手写题目。

    上面的笔迹不知出自何人,写的小楷规规整整,堪比机器印刷。

    题目实学题十道,四书题三道。

    书院一旬一小考,三旬一大考。

    今日是小考。

    故此,没有占用学生太多时间,将实学题目、科举制艺题目一同放在同一张试卷上。若是大考,则会分别加以测试。

    在实学科目上,徐行没有作弊,按照自己所学填答。

    虽在一些问题上有所碍难,但他仔细思索之后,还是最终想出了答案,依次填写了上去。

    前世所学,他仍然熟记于心。

    而到了三道四书题,他寻思了一会,给三道四书题都写了破题,并对头两道四书题按照《大题三万选》作答的范文,一字未改的填写了上去。

    八股文是题目由四书中出,答题则代之以圣人口吻立言,从朱熹的四书章句集注中阐发。而在八股中,破题最重要,相当于一篇八股的精华所在。

    良久,一声钟响,考试结束。

    徐行掐准了时间,在写完第二篇八股的时候收了尾。

    出了讲堂,已是到了黄昏。

    “徐兄,县城里的安然居不错,刚考完试,不如去庆祝一次。”

    “我请客……”

    刚回到号舍,陈建安就一脸兴奋的要嚷嚷请客。

    他今日作答实学题目的时候,下笔有如神助。

    仔细想来,他之所以进步飞速,与徐行的补课分不开关系。

    似乎……用徐行教给他的方法,

    他解题更快、运用的术算更容易。

    后世的基础数学虽然相较百年前没有太大的进步,但知识未变,解题方法、答题步骤什么的,却有了长足的进步。

    现代答题的方法比百年前的答题方法,更简便一些。

    陈建安的基础本来就不错,徐行给了他临门一脚的那一脚。

    “今日考完试,我觉得自己还有一些不足……”

    “现在正是学习的好时机,我要挑灯夜读,你去吧。”

    徐行入屋,点起油灯,言道。

    他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书院的先生们定然会找他问话。

    至于到安然居宴饮……,他知道这是交友的好时机。

    但一切交友的前提是自己有实力。

    只要他实力到了,不故作姿态,交友绝对会现在容易许多。

    交友,本质上是利益互换。

    固然有知己一类的朋友,但自古以来知己难寻……。

    “既然如此……”

    “那明日再去安然居……”

    陈建安犹豫了一下,更改了请客的时间。

    如果说这次考试之前,他拉拢徐行是循例笼络同窗。但今日考试过后,他对徐行就有些另眼相待了。觉得徐行迟早不是池中之物。

    虽没到奇货可居的地步,但为了徐行,更改宴饮日期不在话下。

    “你挪挪屁股,咱俩一起读书。”

    陈建安凑到徐行身旁,翻开书箧,找到一本《孟子》看了起来。

    二人于是挑灯夜读。

    直至深夜四更天。

    郑斋夫来到号舍敲门。

    嘎吱一声,木门打开。

    “王教习让我找你,他……好像有点发火。”

    “你是犯了什么错?”

    郑斋夫问道。

    他对徐行好感不少。

    自从徐行来到书院之后,除了读书之外,偶尔还会帮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杂务。是个不错的后生。

    “见见就知道了……”

    徐行对郑斋夫做了个拱手礼后,泰然自若道。

    遇见危机后……能沉住气,处事不乱、遇事不惊,是古代对一个人的加分项。如果遇事之后慌慌乱乱,六神无主,固然能表露出真性情,但搁在古代士大夫眼中,此人就属于不可培养之人。

    “我也一同去。”

    陈建安跟在两人身后,一起朝讲师的寓所走去。

    ……

    讲师寓所。

    “说吧。”

    “怎么回事……”

    王教习在徐行等人进来之后,他先让郑斋夫、陈建安二人出去。等屋内只剩下徐行一人时,他才将今日的答卷递给了徐行,并道:“你的答卷和《大题三万选》里面的范文一模一样,一字未改,譬如第一题,题目为‘子曰’,你答为:‘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

    “这破题是极好的破题,却不是你能想出来的……”

    他尽量压抑着火气,“徐行,我念在你初入书院,幼时也多经苦难,只要你自己认错,并保证今后不再犯,今日之事就算揭过去了,此事,你知我知,至于你的名次,就落到榜尾,你可心服?”

    错,人人都会犯。

    然……《春秋·左传》亦云:“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王教习愿意给徐行一个机会。

    徐行在他看来,也算可塑之才。

    “先生……”

    “徐行初涉儒家经典,于圣人之言未能贯通于心,因此无力作答今日的三道四书题……”

    徐行低头,踟躇了一会,这才开口道。

    听到此,王教习微微颔首。

    假使徐行真硬着头皮不承认自己抄袭一事,他哪怕拼着毁了自己的声誉,也要将徐行赶出味经书院。

    学问不行,可以慢慢深造。

    但人不行……。

    然而就在此时,徐行语气又一顿道:“故学生借同舍生典籍,欲将科举范文尽数熟背于心,以应付今日试考……,若有错处,还请先生教训之。”

    ……

    ……

    PS:多点书评吧,单机太难了。

13、王教习(求追读)

    “什么?”

    “你不是作弊?是背熟了?”

    王教习讶然的看着徐行。

    他皱着眉头,仔细审视徐行的一举一动。

    这幅气定神闲的样子,可不像是做了弊。仅凭徐行的举止、神态,他就对徐行所说的话信了一大半。

    科场中,不乏记性过人的士子。

    古籍中记载的记性超群之人亦不罕见。

    譬如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

    《三国志》记载:“粲与人同行,读道边碑。背而诵之,不失一字。”

    再比如宋代的刘克庄,“五更三点待漏,一目十行读书。”

    南朝萧统,“读书数行并下,过目皆记。”

    这种例子,比比皆是。

    能朱紫加身的官员,无一不是好记性。

    甚至连他自己,亦是这样。

    他也是有功名在身,同治二十一年的举人。

    若非是举人,他可没资格教导书院内的士子。

    书院的士子,至少三分之一是生员(秀才)。

    “唔……”

    “原来是这样。”

    王教习怒火消了不少,他沉吟稍许道:“我写两道四书题,你答之,若是对了,本教习亲自给你道歉,若是错了,逐出书院。”

    尽管他是信了徐行有个好记性,但程序上,还是得验一验真假。

    “是,先生。”

    徐行点头。

    不时,王教习就翻开《大题三万选》,从前十页找到了两道题目写在了一张纸上,递给了徐行,让其作答。

    第一道四书题:“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唯我与尔有是夫!”

    第二道四书题:“百姓足,君孰与不足。”

    两篇四书题都出自《论语》,王教习给徐行手下留情了。

    徐行深吸一口气,伸往笔架的右手顿了一下。

    氛围稍稍有些凝滞。

    正待王教习有点沉不住气询问徐行为何还不作答的时候,徐行握笔、蘸墨,行云流水般的写起了字。

    两篇八股文,一气呵成。

    王教习没等徐行递卷,就自己拿起了墨迹未干的答卷慢慢看了起来,“第一道,破题以‘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其微示也。”

    “这是康熙十二年的韩菼的状元卷,确实一字不差。”

    “第二道题,破题以‘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这是王鏖在成化十一年会试所写的八股……”

    他边走边点头。

    一是满意徐行所作的试卷。

    二是看两个古人所作的佳文,阅之有若饮了醴泉一样,浑身清爽,细细读之,恰似环佩相鸣,令人心旷神怡。

    读完之后,王教习放下试卷,他犹豫了一下,让徐行起身,然后自己掀起衣袍,郑重的对徐行弯腰一揖礼,沉声道:“先达授学,从无有为师这般猜忌自己学生之人,还请……你受为师这一歉礼……”

    做错了事,就得认。

    他冤枉了徐行,道歉是必不可免的。

    徐行连忙退了一步,走到一旁,不肯受王教习这一礼。

    先不说王教习对他的恩德,单是他今日从考试到现在,一步步的谋划,就没安什么好心思。此外,他是真的作弊。

    只是这作弊手段,王教习乃至天下人揪不出来罢了。

    这一礼,他受之有愧。

    “夫然,故安其学而亲其师,乐其友而信其道。是以虽离师辅而不反……”

    “徐行,这是书院践行的道理,你不必推辞。”

    王教习见徐行不肯受礼,于是认认真真的说了这么一番话。

    此话出自《礼记》,意思是:一个学生只有亲近师长,才会相信师长们所传授的知识、道理,并且乐意与其为友并尊奉其所尊崇的道义。哪怕离开了师长的辅佐,也不会背弃了师长以前的教导……。

    “是,先生。”

    听到此话,徐行受了王教习一礼,并给王教习也鞠了一礼。

    还这一礼的意思是,他受了王教习今日的教导。

    “你出去吧,时间也晚了。”

    “至于你的名次……,靠科举范文只可仰仗一时,不能仰仗一世,范文县试、府试好过,到了道试……”

    “我给你排在中游,希望你日后好好读书,不要埋没了自己的天分。”

    王教习回座后,摇了摇头道。

    徐行施礼走出了讲师寓所。

    他退出去时,也顺便合上了门。

    “怎么回事?”

    “王教习怎么突然把你叫来了?”

    门外的郑斋夫和陈建安瞧见徐行走出了寓所,着急问道。

    两人都面含关心之色。

    “是关于作弊的事。”

    “我儒经不熟,写的……是《大题三万选》的范文。”

    徐行见状,斟酌了一下用词,回道。

    考试结束后,味经书院会张贴名次,谓之“红榜”。在红榜旁边,则会按照榜单名词将考生的考卷依序贴好。

    等过几天,他的答卷就会公之于众,所以隐瞒……没有必要。

    其外,他之所以选择将科举范文写在答卷上,就是为了告之书院上下,他是记性极好的天才。如此,等他日后考科举中榜,才不会引起太多人震动。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等事情不适合科举。

    默默无名的人突然中举,是个人都会心生怀疑。

    至于为何考试时只填两篇范文,不填三篇。

    则是……过犹不及!

    “什么?”

    “竟然是这种事?”

    “难怪……王教习要找你。作弊这可不是小事。”

    听后,陈建安内心释然。

    不过他很快便狐疑的看了一眼徐行,“你被王教习放了出来,一脸的轻松……,该不会是你将大题三万选背完了吧?”

    若是作弊,王教习不可能这么不吭不响的将徐行放走。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

    徐行是凭自己的真本事,答的试卷。

    “未曾背完。”

    “只背了《上论》、《下论》,《孟子》、《中庸》等几篇,有的只背了破题,没背范文,所以我这次考试才填了两篇,另一篇没动笔……”

    “侥幸撞到了考题。”

    徐行“如实”回道。

    他也没抄完这些科考书,只是择抄了一些重点。

    瞎猫碰上死耗子,三篇都撞到了。

    “原来是这样……”

    陈建安松了一口气。

    短短的几天时间,要是真背完了这么多篇科举范文……,徐行该有多么妖孽。

    填二缺一,他心里尽管还稍稍有些嫉妒,但还算好受一些。

    ……

    ps:关于两道四书题的题目、破题意思,在本章说里。

14、又一命格(求追读)

    次日。

    陈建安呼朋引伴,在安然居设宴庆祝书院小考结束。

    来的士子总共有十三人。

    其中生员就占到七人。

    在陈建安的介绍下,徐行虽没成为宴会的主角,仍然站着如喽啰,但在这次宴会中,他受到了不少生员的认同,认为他日后必会与他们同列。

    而一下子结交这么多同窗,徐行的气运亦有所增长。

    他的面板上又诞生了一个新的命格。

    【镜主:徐行。】

    【道果:一生平凡(白)。】

    【……】

    【命格:博闻强识(灰↑)。】

    看着变化的面板。

    徐行陷入沉思。

    “徐兄,愣着干什么?”

    “莺莺姑娘给你敬酒呢。”

    一旁,喝得醉醺醺的秦秀才拍了拍徐行的肩膀,对他指了指面前敬酒的少女。少女面如新月,二八年华,身材窈窕婀娜。

    安然居不仅能供书院士子喝酒,还能狎妓。

    虽然书院规矩森严,但架不住士子们大多都是一群秀才老爷。在书院过久了苦行僧般的生活,来到县城就会放纵自己的天性……。

    这群人有才又有钱,是窑姐们的最爱。

    读书人爱漂是天性。

    京师在民初时流传一个说法,叫最喜欢逛八大胡同的是“两院一堂”,这个堂就是京师大学堂。

    “好说,好说。”

    徐行收回心神,喝下了莺莺姑娘敬下的酒。

    至于之后众人们喊的“皮杯儿”,他则笑着婉拒了。

    他倒不是假清高,而是“半点朱唇万人尝”,他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众人对此不以为意,只认为徐行初出茅庐,不晓得女人的好。

    ……

    五更天。

    喝完酒后。

    徐行等人从书院后门溜进号舍。

    “博闻强识这也算命格吗?”

    “此外,为什么我会诞生博闻强识的命格?”

    一进门,有了空闲时间,徐行就开始打量了起了自己命格上的变化。

    他皱眉寻思了一会。

    很快揣测了原因。

    在副本世界,他利用己身优势,成功作弊,骗过了王教习等人。

    但他的作弊,于副本世界的人来说,是不可能发觉的。

    换句话说,他的作弊本身就是一种天赋。

    与天才们的过目不忘、耳闻成诵,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而……青铜古镜,将其“反因成果”,将其化作成了他的自身命格。

    不过之所以没有在考试当日诞生命格,而是在安然居宴饮之后诞生了命格,恐怕与众多生员对他的认同分不开关系。

    这认同,往大点说,就是【众望】。

    众望即人心所向。

    古之帝王,人心所向,气运大增,人心向背,气运大衰。

    “看来选择……在书院小考上作弊的决定……没错。。”

    “现在就等马师傅等孝义堂袍哥们的消息了。”

    他心道。

    从发现青铜古镜至今,现实世界已过去了六天半,也就是副本世界的一个多月。

    他如今虽是秦凤山·孝义堂的哥弟。

    但因为久在书院,和孝义堂之间的联络难免淡薄了一些。前往秦省第一师范学堂刺杀巡抚方允的任务,马师傅并未通知他具体的行动时间。

    不过以时间计算,大抵此刻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然而正待他准备上床睡觉之时,脑海里的青铜古镜突然示警,他心神一动,返回了现实世界。

    一晃眼。

    徐行回到了天牢。

    又再次体会了到了自己饱受摧残的身体。

    这幅身体快要油尽灯枯了。

    “徐大人,指挥使大人亲临,你怎么还在睡觉?”

    “冲撞了指挥使大人,可有你好受的。”

    吴书办见徐行躺在麦垛上,睡得像死猪一样,于是大声喊了几句威胁的话。

    要是犯人在他眼皮底下死了,他也要吃罪。

    “不用叫了。”

    “他啊,看这个身子骨,也快死了。”

    刘指挥使人高马大,一身斗牛服,腰间挎着雁翎刀,他走到徐行身旁三四步左右的位置,打量了徐行几眼后,见其行销骨瘦,摇头叹道:“吃了太多助兴的药,最近又案牍劳形,再是铁打的身子,也糟践不住。”

    徐行闻言,刚准备睁开的眼睛又闭了回去。

    现在还没到刘指挥使规定的三日。

    刘指挥使之所以来到天牢视察他,估计是因为他最近不仅抄了《谈天》里的算学知识,还偷偷抄了《大题三万选》里面的科举范文。

    这些科举范文引起了刘指挥使的怀疑。

    故此,刘指挥使选择亲自前来天牢视察,害怕其中出了什么纰漏。

    “这是他最近写的东西?”

    “算学……唔,写的精深,只是这些经义?他也想在经义上立言?”

    耳边,传来刘指挥使翻动纸张的哗哗声,还有和吴书办、邓校尉等人的谈话声,不过这些谈话中,多是对徐行的戏谑。

    算学立言也就罢了。

    凭徐行的功名,似乎有这个本事。

    但在经义上立言……,哪怕是大学士们都不敢开这种口。

    “那……”

    “依照大人的意思是?”

    邓校尉谄媚的看着刘指挥使,身段放的极低。

    巡夜司的指挥使向来都是皇帝的亲信,而刘指挥使更胜一筹,他娘是崇明帝当王储时的乳母,两人好的穿同一条裤子。

    “既然是欧阳宰执的吩咐……”

    “就照办不误。”

    “不过尔等需记,片纸都不能出天牢。”

    “至于徐典厩写的算学典册,本官拿走了,亲自面呈皇爷。”

    刘指挥使斟酌二三,下令道。

    即使是欧阳宰执,也没这么大的本事敢在天牢中徇私情。苏学士请求欧阳宰执后,欧阳宰执在崇明帝面前提了那么一嘴,这才得以让徐行在天牢中能用上纸笔。

    不过……哪怕仅是提的这一嘴,崇明帝没有放在心上,他们巡夜司也得将这件事办妥当了。不能出丝毫差错。

    这是天子的威信!

    忽视不得!

    紧接着,一群官差大摇大摆的出了狱门。

    “徐大人。”

    “别装睡了,你哪怕是睡着了,也得这会醒来。”

    “现在姓吴的走了,去送指挥使,我念一口诀,你记住了……,算是本官报答你最近的款待之恩。”

    天牢甬道的脚步声刚一停。

    徐行耳边就传来了右边囚室常吉的催促声。

    “什么?”

    “传我口诀?”

    天大的好事突然降临在徐行头上,一下子就把徐行整不会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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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我能在诸天轮回介绍:
穿越而来,好不容易历经艰辛中举当官,却不料被上司诬陷,锒铛入狱。

孰料……,

洞房之后,觉醒昆仑镜,可以轮回修仙。

第一世,清末民国,入天地会,以反清为重任,拜龙门派道长为师,学尸解之法……。

第二世(暂定)……修仙:我能在诸天轮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修仙:我能在诸天轮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修仙:我能在诸天轮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