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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神诡世界偷经验全文阅读

作者:三星红双喜     我在神诡世界偷经验txt下载     我在神诡世界偷经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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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吴讳

    大炎1008年,景朔八年。

    净州,清河郡,九峰城。

    六月午时,酷热难耐。

    加之半月未见雨水,此时这片天地更是犹如熔炉一般,好似要将人活活晒死才肯罢休。

    外城长街,虽也是青砖铺地、巷道纵横,却不似内城那般商铺林立,多是些小摊小贩。

    其间人来人往,所求不过生存二字,日头虽烈,可总归要吃饭不是?

    不想忍受夏日炎炎,说不得晚上便要饿肚子了。

    人潮中,短衫上尽是补丁的吴讳正在奋笔疾书。

    书摊前,只随意穿了件麻布坎肩的黑皮汉子在口述信件内容。

    汉子叫牛三,是替内城季家搬卸货物的力工。

    他节衣缩食攒了两个月的工钱,今日特地找工头告假,就是为了找个读书人代笔,写封家书,连同工钱一起寄回家中。

    内城太贵,牛三在外城好一番打听,才打听到这铜锣巷有个摆书摊的半大小子。

    听说他老父是景朔元年的童试秀才,自己年纪轻轻就练得一手好字,价钱还公道。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吴讳写完那句“照顾好老娘”,抬头看着牛三,目露询问。

    牛三朴实清澈的眼瞳中,倒映着一张削瘦俊秀的脸。

    “没……没了,有劳小哥了”,说着,牛三拿出早就备好的十文铜钱,放在吴讳写字用的简易木桌上。

    目送拿了信的牛三融入人潮,吴讳转头便急不可耐的掏出钱袋。

    只见他两手藏在桌下,将灰布钱袋中的铜钱全部倒出,合着刚刚赚到的十文,反反复复数了两遍。

    “一百六十文!

    加上之前攒的十九贯零八百四十文,终于攒够二十两银子了!

    三年!老头子陪我省吃俭用了整整三年!

    终于攒够学武的钱了!

    等着吧老头儿,你输定了!”

    吴讳紧紧握着钱袋,目中精芒爆绽。

    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是一个被他深深埋在内心深处的秘密。

    三年前妖兽袭城,原身当场死在了从天而降的巨石冲击中。

    而那时还在地球的他,因为长期抽烟熬夜导致肺部癌变,生命定格在了二十五岁。

    好似上天也在替他惋惜,后悔无奈中,伴随着一阵刺目白光,他来到了这个世界。

    只是刚一苏醒,就继承了原身的骨断经折,差点便又撒手人寰了。

    好在将原身捡来抚养长大的吴成松没有放弃,四处求医、悉心照料,花光了半生积蓄。

    之后又在床前守了他三天三夜,才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养伤的那段时间,他通过与吴成松交谈,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大致情况。

    大炎王朝、炎都九道二十七州,他所在的地方便是南御道、净州,清河郡下,九峰县城。

    完全接受了原身记忆的他还知道,这个世界不仅有妖,还有移山倒海的武道强者!

    作为深受网文熏陶的熬夜青年,彼时他的心情是激动兴奋的。

    因为与他一同来到这个世界的,还有一幅印在他心口、名为掠天葫芦的黑色图纹!

    他苏醒之后,有关掠天葫芦的信息便自动出现在脑中。

    掠天葫芦,经吃食充能完毕后,能掠夺他人的武道经验化为己用!

    吴讳当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天予不取、必受其咎,有此葫芦,合该我成为绝世高手!”

    冷静下来仔细探索后他才知道,掠天葫芦掠夺经验的前提,是他能触摸到蕴含武者精神意志的实物。

    什么算是蕴含武者精神的实物?

    这玩意儿哪里有?

    吴讳用膝盖想都知道,这玩意儿肯定只有武者身上才有。

    九峰城哪里的武者最多?

    当然是林立于内城中的各大武馆了!难道是老爷子的私塾里啊。

    所以当天,吴讳就兴冲冲向吴成松说了自己要去内城武馆学武的想法。

    吴成松当时就气得连骂三声“逆子”。

    数出一堆“当初不如不要捡你,让你烂在水沟里算球”、“辛辛苦苦养你长大教你读书、现在你才说你要去学武”的话来。

    吴讳当然知道老爷子为何这么生气。

    作为屹立千年而不倒的强盛帝国,大炎王朝靠的便是各道各州盖压一方的武道强者。

    读书科举虽也能做官出头,可前途却不如血气冲霄的武道强人。

    不信翻翻大炎朝的千年历史,看看那各州郡县牧守一方的地方主官,哪一个不是赫赫有名的强大武者?

    可对于如吴讳这般毫无跟脚背景的穷苦人家来说,时运不济时可能三月不知肉滋味,又哪里来的气力习武?

    内城最差的武馆都要十两银子学一年,他老吴家哪来的多余钱财供他去习武?

    就更别说那州城之中、历来只属于富人权贵的官立武院了。

    想去州城武院,不仅学费昂贵,还要寻人举荐,自身更要拥有一定天赋,才能与千万人去争那少得可怜的入院名额。

    这诸般种种,是他吴讳能考虑的?

    吴老爷子能不生气?

    同天地、共山海,对于有些人来说,单只是活着,便要竭尽全力,从来如此……

    然而身怀掠天葫芦、又不能随意透露的吴讳不依!

    就比如在他的前世,一个人明明已经知道了明天的彩票号码,今天不让他砸锅卖铁买彩票,他能依?

    毕竟有养育天恩,虽不是亲生的,自他懂事以来,吴成松也待他极好。

    吴讳还想着等自己出息了好生报答、替他养老呢,再怎么意见不和,也不可能一走了之。

    爷俩梗着脖子争了半夜,吴讳灵机一动,以九峰县城三年一次的童试为限,与吴成松立下了赌约。

    这三年时间他在习武间隙仍旧会温习功课。

    若是他三年之内学武没有学出个名堂来,三年之期一到,他便主动放弃武道,安心科考。

    可若是他练出了名堂,那就没得说了,老爷子必须无条件支持他学武。

    有此条件,吴成松才生着闷气答应下来。

    气是气,可说到省钱时,却比心心念念的吴讳还要疯狂。

    抛开吃住不说,堂堂一个教书育人的先生,长衫是逢了又逢、补了又补,身上的补丁比外城的乞儿还要多。

    这些吴讳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直到今天,他终于攒够了去撼山拳院的钱!

    撼山拳院,是前些年他根据自身实际,去内城踩点找到的心仪拳院。

    无他,唯便宜尔。

    按理来说他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又有一肚子的网文和其他先进知识,不该为区区银钱发愁才是。

    可等亲自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商业氛围后吴讳才知道,是他想简单了。

    他那大学都没读完就卧病在床的异界思维,真的不比街角卖了一辈子菜的胡老头强多少!

    卫生纸、玻璃、火药、肥皂这些其他穿越者随便就能做出来赚钱的发明,他是一个不会!

    挖空心思想了半日,只隐约记起个做火药的顺口溜,一硫二硝三木炭、加点白糖大伊万……

    然而等他四下探访一圈后才知道。

    这个酷似华夏古代的千年帝国,不止是已经有了火药,官府还有火铳枪,听说还他丫的可以连发!

    时代这是在……反复横跳?!

    暂时还不配接触官府内部的吴讳并未见到火铳实物,无法界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时代。

    据他探访到的消息来看,那剩下的三大发明,只除了肥皂没有,其余都有!

    虽然没有肥皂,但那种用皂角精华制成的各类洗衣用品,也不比肥皂差多少!

    知道这些后,吴讳麻了。

    只能结合自身实际,当个书摊老板。

第二章 白袍诡影

    贴身装好灰布钱袋,吴讳并未被迟来的惊喜冲昏头脑,反而调整心态,继续耐着性子守着书摊。

    期间代写了两封书信,多赚了二十文钱。

    直到日落西山,他才用竹篓装了吴成松早年存下的藏书、右手夹着自制的折叠木桌,朝家中走去。

    横穿过外城长街,一头钻入阴暗小巷、拐过数条阴暗小巷之后,吴讳才看到自家的破落小院。

    一路不停,伸手推开了院门。

    心情大好之下,平日觉得沉重勒肩的竹篓也似乎轻了许多。

    抬眼一看,堂屋中亮着的油灯光芒提醒着他,老爷子已经回来了。

    轻车熟路的将摆摊事物放进柴房,刚一推开堂屋门,正准备将好消息告诉老爷子的吴讳不由一呆。

    怎么多了个小女娃?

    “回来了?”正在摆弄碗筷的吴成松头也不回的道:“去厨房把饭端过来。”

    “嗯”了一声,吴讳又看了抓着衣角的小女孩几眼,才转身去厨房端饭。

    “东城也闹了疫病,她双亲离世、孤苦无依,以后就跟我们过了。”

    老爷子眼皮也不抬,语气毫无波澜。

    吴讳夹菜的手微微一顿,只瞬间,脸上的若有所思便换成了温柔笑容,将手中弥足珍贵的油渣夹到了小女孩碗里。

    世人都可以质问吴成松,明明二人过活已这般艰难,为何还要自增负担?

    唯独吴讳不行!

    哪怕他魂非其人!

    当然,吴讳根本没有质问的想法,他想的是,有妹妹了……

    “小妹妹叫什么啊?”

    小女孩眨巴着清澈透亮的双眼,怯生生道:“我叫小醉,姜小醉,娘亲说爹爹经常喝醉,所以我就叫小醉。”

    姜小醉衣衫褴褛、满面风尘,都快瘦脱相了,也不知道老爷子是在哪里遇到她的。

    吴讳心中长叹,面上依旧笑着,一个劲往女孩碗里夹菜,“小醉啊,那以后我就是你大哥了,你今年几岁了啊?”

    许是吴讳的轻柔语气与和蔼笑容感染了她,姜小醉说话时多了几分轻快。

    “小醉今年八岁啦,会洗衣服,会洗米,扫地。”

    八岁,八岁还没有这张目测不到一米的方桌高,应该是在最需要营养的年龄、长期食不果腹的缘故吧,吴讳心中想。

    没有多说其他,吃完吴讳收了碗筷,对老爷子说了句“那今后我就睡堂屋”,便自顾铺床去了。

    吴成松身形高大,颧骨很高,已是知名之年,皮肤稍黄,皱纹明显。

    一头枯发挽成单髻,随意用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树枝束在头顶。

    目送吴讳出门,吴成松喃喃道:“臭小子倒挺懂事,不枉我一番周折。你现在对她好点,将来说不定就是一家人了……”

    说罢,吴成松低头看着不谙世事的姜小醉,摩挲着她同样枯败的头发,柔声道:“爷爷烧水给你洗头好不好?”

    洗漱干净后,姜小醉睡上了原本属于吴讳的床。

    堂屋中,就着昏黄油灯,吴讳对吴成松道:“老爷子您明日出门还是把我之前给你准备的口罩戴上吧,疫病始于北城,已经传到东城了,大意不得。”

    吴成松捧着书卷,头也不抬,甩了句“我心中有数”。

    沉吟少顷,吴讳又道:“对了老爷子,我攒够二十两银子了,打算明日就去内城。”

    翻书动作微微一顿,吴成松抬头看了一眼吴讳,张了张嘴,犹疑数息后才道:“习武讲究根骨天分,你攒够了也好,早日认清自身,好安心读书。”

    吴讳也不反驳,他了解吴成松,知道他属于嘴硬心软那一类。

    又叮嘱他明日出门记得带上整个大炎王朝都独一份的特制口罩后,自去堂屋角落拼桌睡觉了。

    有些人表面睡了,其实并没有睡。

    吴讳闭眼躺下,意识骤然沉入了葫芦空间。

    这处特殊空间是今年三月、掠天葫芦的能量蓄满之后突然出现的。

    灰蒙蒙的空间中,吴讳的身影无声出现。

    前方不知是什么材质、或是以什么状态存在的漆黑墙壁上,有四行闪烁着淡绿荧光的字。

    “姓名:吴讳

    能量状态:满【可掠夺】

    境界:无

    功法:无

    武技:无”

    “快了!马上就能接触真正的武道了!”

    吴讳望着那四行字,不由又在幻想自己举世无敌、纵横天下的画面。

    因为两世为人的他清楚知道,这些字意味着什么!

    每日一看之后,吴讳恋恋不舍的退出了葫芦空间。

    老爷子不知何时回房睡了,堂屋油灯已灭,吴讳也真正进入了梦乡。

    ……

    翌日。

    吴讳起了个大早,带上钱和口罩,兴冲冲的朝内城赶去。

    大炎铜钱一千文可作一贯,一贯又折合一两银子。

    而平日流通的铜钱,又分大钱、小钱,一文大钱可当五十文小钱。

    此前吴讳攒的钱每满一贯,吴成松就会去内城的刘家钱庄,为他换成方便携带的银子。

    所以即便还有一千文大小皆有的散钱,用他平日摆摊所用的灰布褡裢来装,也足够了。

    原身自幼熟读大炎历史,完全接受了原身记忆的吴讳知道,大炎王朝以武立国,天下最好的修武资源,从来都是掌握在朝廷手中。

    所以别看九峰城一个小小县城,县衙之中那是高手如云。

    坊间流传的九峰城第一高手卢延山就不说了,若是他没有两把刷子、镇不住九峰县城,也不会当上知县。

    其麾下捕头薛林海更是大名鼎鼎,稳坐九峰第二强者的位置,手下捕快是个个身怀绝技。

    再之后,才轮到内城各家武馆的馆主院长。

    值得一提的是,在官府强大的武力镇压下,吴讳想象中的各类小帮小派根本就没有生存的空间。

    后来他才明白,府衙捕快个个都是武道好手,平日正愁没有功绩,最是喜欢民间武人以武犯禁。

    执法的过程,那真正是将以暴制暴贯彻到底。

    平民中小偷小摸虽然存在,但在朗朗乾坤下敢摸包的好汉,吴讳来了三年还从未见过。

    毕竟官武一体,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挑战官府权威?

    只要你按时缴了官府的税,即便当街被抢,也会有官差捕快替你寻回。

    因此即便身怀巨款,吴讳也是毫不担心。

    常言道“春风得意马蹄疾”。

    吴讳轻车从简,除银钱之外没有带多余的东西,平日需要走一刻钟的路程,今日只用了半刻便看到了标志性建筑。

    前方那立着石牛雕刻的巷子名叫石牛巷,过了哪里,再拐两个弯,就能看到南城长街了。

    正走着,一阵怪异腔调突然窜入吴讳耳中。

    偏头一看,那石牛巷中纸钱纷飞,巷口右数第三户人家门口,有草席裹尸,妇人旁跪,白袍人影背对巷口,低吟颂念。

    “大劫将临,天地皆暗。

    日月无光,众生罹难。

    山海尽碎,灵葬降诞。

    唯舍躯壳,极乐彼岸。

    明明无量,万灵真宰。

    至圣先天,极意自在。

    ……”

    “至圣先天,极意自在……”

    心口发烫,吴讳悚然惊醒。

    不知不觉间,他竟停下脚步跟着念了出来,好似着魔一般!

    那白袍身影微微一顿,偏头朝巷口瞥了一眼。

    吴讳当即脊背发凉、汗毛倒竖!

    特别是从他的视角,能看到披麻戴孝的妇人目光呆滞,一副被抽了魂的木然模样,更是令他心中发毛。

    “这人……有问题!”

    白袍身形未动,颂念之音骤然再起,且越来越急。

    吴讳顾不得探究葫芦图纹为何发烫,当即拔腿就走。

    因为直觉和发烫的葫芦都在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

    一路近乎小跑,吴讳猛然冲出了幽深环绕的小巷。

    站在人来人往的外城长街,他心有余悸,转身回看。

    常年难见阳光的昏暗巷道中似还有颂念糜音在回响。

    “不是丧礼!

    这个世界唯武独尊、佛道无踪,根本就没有停尸念经的丧礼!

    这莫非……是某种邪功?

    要不是掠天葫芦,我肯定着了他的道!”

第三章 中下根骨

    吴讳掀起衣衫,看着心口从空白变成如今漆黑模样的葫芦图纹,心有余悸。

    巷道之中。

    跪地妇人目光呆滞,低声念着什么。

    巷口,白袍人影站在阴影中,满布血丝的双眼紧盯着身披阳光的吴讳背影。

    “快了、快了,舍身老母即将降临,净化众生……”

    ……

    吴讳边走边缓,一直走完了南城长街,到了内城门口,脑中都还在想那白袍人影。

    “干什么的!”

    守卫内城的衙役沉喝一声,吓了吴讳一跳,当即抱拳施礼,道:“回官爷话,小人欲进内城。”

    那魁梧衙役虽不是满脸横肉,却也生得浓眉大眼,单手把着朴刀,自有一番威势,一看就是练家子。

    “知道你是要进城!

    外城疫病横行,你进城作甚、家住何方、姓甚名谁,速速说来!”

    扫了一眼衙役旁边的长桌,其上有笔有簿,应是要登记信息。

    平日没有,该是受如今疫病影响才会如此。

    吴讳不由心中腹诽,“说就说嘛!你吼这么大声干嘛!”

    “好叫官爷知道,小人家住南城铜锣巷,姓吴名讳,欲往内城撼山拳院,拜师学武。”

    衙役挑了挑浓眉,“南城?面上布罩摘了!衣衫撩起来,转一圈……没有染病,进去吧。”

    吴讳也不在意,系好衣带道了声谢,大步进了内城。

    蛰伏三载,他自然不是第一次进内城,早在苏醒的第一年,他就已经踩好了点。

    此时目的明确大步流星,埋头朝撼山拳院所在的寅虎街赶去。

    约莫三刻钟后,被夏日骄阳晒得汗流浃背的吴讳终是站在了拳院门口。

    但见青砖绿瓦、红门石狮,好不气派,其内还隐有呼喝之声传来。

    见其大门紧闭,吴讳也不以为意,迈步上前,抓着烫金门环,咚咚敲门。

    这些个内城武馆,为防有人偷学,即便光天化日也是门户紧闭……

    “谁啊!”

    中气十足的清朗喝问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吴讳深吸一口气,也大声应道:“小子慕名而来,欲拜师学拳!”

    “吱呀”,门开了三分之一,一个寸头国字脸探出头来,皮肤黝黑,眉眼寻常,鼻头奇大。

    “学拳?带钱了吗?”

    吴讳点头,“带了。”

    “那进来吧。”

    大鼻头闪身让吴讳进门。

    跨过足有人膝盖高的门槛,吴讳这才发现,这人不仅鼻头大,还高,目测一米八往上走。

    “我叫郑刚,先说好啊,不是带了钱就行,还得测看根骨,若是根骨不好,屠师一向是不收的。”

    吴讳点头应是,眼睛却在乱飘。

    三年了,他第一次见到武馆之内的景象。

    大院约莫有百十来平,一角放了石锁、壶铃、装满砂石的铁盆等物。

    一侧站了十余人,正在虎虎生风的打拳。

    跟着这位叫郑刚的汉子进了内堂,吴讳便不敢乱瞟了。

    因为坐在太师椅上喝茶的那人,威势太盛!

    非是夸张,仅是入门时与之对视了一眼,吴讳便觉心口发闷、意乱神慌!

    仿佛那端坐主位的不是须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头儿,而是一只欲择人而噬的凶兽!

    两世相加,这是吴讳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有人坐着不动,仅凭那虚无缥的气场,就能让人出现生理反应!

    “这就是真正的武者吗?

    撼山拳,屠星汉!”

    心中念头闪过,吴讳低头不语,一副老实模样,耳畔有郑刚清朗恭谨的声音回响。

    “屠师,有人学拳。”

    未看到那匆匆一瞥的屠星汉是个什么表情,吴讳只听他用低沉声音道:“下去吧,把门带上,我为他测测根骨。”

    郑刚点头应是,随着吱呀一声,房门被他带上。

    伴着一阵丝绸衣料摩擦的轻微响声,一双白底黑布的长靴出现在低着头的吴讳眼中。

    “这脚,怕是得有四十三码……”

    “抬起头来”,屠星汉负手而立,见这小子身形单薄、一身补丁,当下便已将他当做是“穷苦人家妄图学武改命的孩子”。

    吴讳依言抬头,正式打量着眼前这位撼山拳院的院长。

    山羊胡,小眼睛,长脸酒糟鼻,皱纹明显,与英俊二字丝毫不沾。

    不是想象中浑身肌肉的粗犷模样。

    老者不瘦不胖,中等身形,能看出其骨架高大,比年仅13岁的吴讳高出一头还多,估摸着一米八几,年轻时应该也是一条强壮硬汉。

    另一边,屠星汉打量吴讳的目光更加肆无忌惮,从头到脚、又下往上,好似要将他看穿一般。

    看完才用懒洋洋的语气问道:“叫什么?几岁了?”

    “吴讳,口天吴,名讳的讳,过了七月十五就满十四了。”

    一板一眼的说完,吴讳见屠星汉目露沉吟,心中不由暗自揣测。

    年龄是大了还是小了?

    还有这所谓的测看根骨,究竟是怎么个测法?

    “十四吗?倒是有些大了”,屠星汉伸手捋了一把花白山羊胡,接道:“你放松,不要惊慌,我且看看你根骨如何。”

    眼睁睁看着那只骨节粗大的右手盖在头顶,吴讳不得不承认,他紧张了。

    根骨、资质,这是即便他身怀掠天葫芦也担忧了许久的关键因素。

    吴成松说他根骨天分不好、没有习武的命,他尽管心中暗忧,也能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因为他明白,老爷子一介书生,心心念念想的是让他学文入仕,评价有失公允。

    可这话若是从眼前老人的口中说出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毕竟是专业武师,说他不能学武,很可能就是真的了。

    有幸在这个武道称尊的世界身怀掠天葫芦,他是无论如何也要学武的。

    当下已是打定主意,如果没有条件,那想方设法创造条件也要上……

    热气入体,吴讳一个激灵。

    是什么?内功还是真气?

    他只觉得热气从头到脚跑了一圈,屠星汉就抬起手来,对他道:“根骨中下,可习武,但穷极一生也无法突破炼体入境,学与不学,你自己想好。”

    “可习武”三字一出,吴讳心中大石才堪堪放下,又听说他穷极一生也无法突破炼体,不由问道:

    “敢问屠师,武道分几个境界?这炼体又有什么说法?”

    吴讳并未看到,热气消失之时,屠星汉目中有失望之色一闪而逝。

    听他发问,已经恢复如常的屠星汉不耐道:“你还未正式拜师,我只能告诉你,炼体是武道第一境,也可说是武道门槛。

    跨过去,才算是真正的武者。

    跨不过,只能算是气力大些的武夫。”

    吴讳心绪起伏,屠星汉口中的中下根骨,竟然连炼体门槛都跨不过?

    此时的他哪里知道,入境之难,难于上青天!

    先天根骨,后天资源,缺一不可。

    根骨中下者,即便出生在不愁吃穿的富裕人家,想要入境,在散尽家财把珍稀大药购置齐全之后,也只能搏一搏那低至一成的入境几率。

    所以屠星汉才敢断言,如吴讳这般出生的穷苦人家,穷极一生都难以突破炼体。

    “唉,这样的人,无非是学个一两年拳,去大户人家当护卫打手谋生罢了……”

    心底长叹,屠星汉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他老了,重伤归隐,再寻不到一个能继承撼山真形的弟子,屠氏撼山拳很可能会从瀚如烟海的大炎武道中彻底消失……

    “你可回家考虑,若学,明日辰时来拳馆拜师,若不学,便有缘再见吧。”

    他话音未落,吴讳便斩钉截铁的道:“我学!”

第四章 良心拳院

    “武馆师父测了根骨,说我可学武,学费已交,明日便去拳院报备。”

    九峰南城铜锣巷,吴家小院。

    正午时分,吴讳顺道买了点青菜酱油,回到家中后,第一时间对老爷子报了喜。

    后者不甚在意,一如既往的泼凉水道:“不学无术,当初可是说好了的,你白日学拳,晚上得抽时间温习书卷,莫要因你一时任性,最后落得个一事无成。”

    吴讳也早已习惯,未与吴成松争论,老爷子不看好他走上武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就比如现在,关心的是他有没有时间温习书卷,甚至没有问他是在哪家拳馆……

    “您放心,我每晚都会回家,对我这种不住拳院的,教拳师父管早中二餐,以后就中午就不用做我的饭了。”

    说起这个,吴讳心中仍不免飘过“良心”二字。

    上午交完学费之后,热心师兄郑刚就领着他这个准师弟在拳馆转了一圈,顺便介绍些基本情况,免得明日他不懂规矩。

    不能擅自踏入内堂、有问题先找大师兄之类的规矩就不用说了。

    让吴讳直呼良心的是,转完一圈后,郑刚语重心长的给他说,“莫嫌一年二十两银子的学费贵,拳馆中不仅每日提供一碗炼体所需的百草回元汤,还包吃包住、餐餐有肉,管饱!”

    紧接着郑刚就解释说,内城武馆大多如此,皆是怕学徒中有贫苦之人,因炼体时营养跟不上,学无所成,从而砸了自家招牌。

    且有官府在上压着,一旦哪家武馆不按规矩办事,有人击鼓检举,轻则查封武馆,重则武馆负责之人还会有牢狱之灾!

    吴讳听完之后喜形于色,对于有着掠天葫芦的他来说,吃肉和吃青菜,真的是天差地别!

    按他前两年亲身试验的结果来看,一块拳头大小的猪肉所积攒的能量,足足比得上十碗白米饭!

    在很少吃肉、天天喝粥的情况下,他花了将近三年的时间,才将一次掠夺所需的能量攒满。

    若是顿顿吃肉的话,这个时间将会大大缩短!

    照他推算预估来看,这个时间多则一年,短则十月!

    所以这十两银子的学费,虽说也够他在家吃上一整年的猪肉。

    可若是再加上学艺与那碗所谓的炼体秘药——百草回元汤,那就真的不算贵了……

    “尽管我不在家中吃饭,可在带着小醉的情况下,老爷子的负担仍然很重。

    而且根据我的计划,一切步入正轨之后,我每日还得抽出时间继续摆摊,积攒下一年的学费。

    要命的是不知道那所谓的武道经验实物到底是什么,今日跟着郑刚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有打听到。

    唉……”

    南城长街。

    利用下午时间摆摊赚钱的吴讳想起目前境况,不由一阵长吁短叹。

    今日破天荒卖了本旧书《紫玉钗》,又写了两封信,等太阳落山后,吴讳才收摊回家。

    想了一天,他终于在心中把计划定了下来。

    “前期最难的入门阶段,就先不摆摊了,等熟悉了大致情况再说。

    这个时间不会太长,应该在一个月到两个月之间。

    同时这段时间我一定要弄清楚什么是蕴含武道精神的物品,掠天葫芦该怎么用!”

    翌日。

    吴讳准时来到撼山拳院外。

    敲了敲门,开门的精壮汉子坦胸露怀、面目粗犷。

    昨日郑刚领着他介绍过,吴讳还有些许印象,这人似乎叫周熊,目前在屠星汉的弟子中排第五。

    一见吴讳,不等他抱拳行礼,周熊便大嘴一咧,笑道:“小师弟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正好在吃早饭。”

    “掐着点来的,可不正好吗……”

    吴讳心中吐槽,被周熊居高临下的揽着肩膀,反抗不得,也就不再挣扎,苦笑着踏入院门。

    一群围在大锅边的汉子纷纷回头。

    昨日有郑刚介绍,谁都知道这是新来的小师弟,众人或是善意笑着,或是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吴讳一一回应,一路行至锅前,周熊终于松开他的肩膀,反手将一个棕色大碗塞到他手里。

    边给他舀香喷喷的肉粥,边道:“屠师在内堂用饭,先不急着奉茶拜师,吃完早饭再说。”

    “多谢五师兄”,端着粥,吴讳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在他一贯的印象中,所谓肉粥,是在米粥中加上少量的肉。

    可看着这碗极粘稠的、像是肉糊糊一样的所谓的粥,他怎么也无法将之与印象中的肉粥联系到一起。

    一旁还放着两个小木盆,一个装有切碎的香菜,一个装着葱花,明显是要吃自取。

    各放了一点后,吴讳学着师兄们寻了个角落蹲下,哧溜一口,一路暖到胃中,吃得心情复杂。

    他想起了只能在家中吃稀粥就咸菜的老爷子。

    二十两学费,起码有一半是老爷子用本就不多的教书薪酬硬省出来的。

    可昨日郑刚又给他说,这拳院中的一应吃食,在大院里吃多少都可以,独独不许外带。

    一经发现,十倍罚之!

    “等有条件了,一定要让老爷子天天早上都喝这种全是肉的粥……”

    喝了两大碗,吴讳舔着嘴把碗放下。

    郑刚这时才踏入院门,与他打了个招呼,并让他稍安勿躁。

    说是等屠师吃完,周熊会带他进入内堂,说完等便自顾拿碗喝粥去了。

    又等了约莫半刻时间,吴讳才在周熊的带领下进入内堂。

    那面容姣好的年轻丫鬟端着铜盆站在一旁,地主老爷一般靠在椅子上的屠星汉则在用茶漱口,显然也是刚刚吃完早饭。

    此后无甚二话,奉茶磕头,拜师礼成。

    就这样,吴讳正式成为撼山拳院的第二十一名在编弟子。

    受了礼,屠星汉一如昨日那般懒散,翘晃着腿,端起茶杯吹了吹,呷一了口。

    “既入我门下,我便与你说说,何为武道。”

    这话一出,吴讳瞬间来了精神,他三年蛰伏,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当即恭敬抱拳,“谢屠师解惑!弟子洗耳恭听!”

    对于吴讳的反应,屠星汉并未奇怪。

    他入境多年,重伤后不仅境界跌落,且武道前途就此葬送,不出意外的话,此生再不会有重新入境的机会了。

    因此便落叶归根,来这九峰内城开院立馆,已有四十余载。

    而四十年间,从他这间大院中走出去的撼山拳弟子不说一千也有八百,哪里会不知道这些刚刚拜师的毛头小子在想什么?

    无非就是憧憬向往那些飞天遁地、移山倒海的民间传说罢了……

    “我大炎王朝屹立千载,武道已衍至巅峰,功法武技更是瀚如星河、数不胜数。

    你欲入武道,当先知何谓灵气!

    灵气者,天地之根,万物之母,不可见、不可触,无形无质。

    而我辈武者,通过熬练筋骨穴窍,淬炼精神意志,达天人合一之先天妙境后,可引灵入体,攀登武道高峰!

    所以凡练武之人,必先炼体。

    炼体共有三重境界,血气如柱、九牛二虎、血肉雷音。

    人体有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合共二十大脉,唯有炼体大成者,方可凭其无双气血贯通周身大脉,从而踏入先天之境。

    届时武者举手投足皆有万钧巨力,可力敌妖兽,真正超凡脱俗!

    因此先天武者,也称作入境武者。”

    还有一点屠星汉没说,怕打击到吴讳的进取之心。

    即是在炼体大成之后,武者欲入先天,需要与天地交感、引灵入体后,方能借灵气之利贯通周身大脉。

    那是举世公认的天堑!

    大炎王朝九道二十七州,鼎盛千年,幅员辽阔,至今足有二十万万人口。

    这其中,基本上稍有家财的人都是炼体武者。

    据去岁炎都户部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整个大炎王朝的炼体武者,足有七万万人。

    而在这七万万人中,却仅有八百万入境武者!

    这是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因此入境之人,说是万中无一也不为过。

    也只有英才云集的大城武院,才有气魄将“及冠入境”作为入院标准。

    对于这一县一城来说,被传为九峰城第一高手的知县卢延山,都才堪堪入境而已……

第五章 血气如柱!

    “灵气!?”

    屠星汉停顿饮茶,吴讳却是心头一动,因为他对灵气这一概念并不陌生。

    他前世的华夏大地,修仙一说横贯古今,衍生出了无数神话传说。

    自然,与之密不可分的灵气他也听过。

    “这个世界的武道,竟然还与灵气有关?是巧合?还是有所关联?”

    吴讳心绪纷杂,却不敢在旁人面前表露丝毫。

    毕竟现在的他,只是个连武道境界都不知道的菜鸟,哪里有资格知道比武道境界还要深奥的灵气?

    见吴讳神情呆滞,屠星汉还当他是被自己说的话镇住了,心下不无得意。

    这番话对于初涉武道的菜鸟来说,作为收徒场面话简直百试不爽,又能将其镇住,又能起到勉励作用。

    毕竟身为大炎子民,谁不想做那抗击妖祸、镇守一方的盖世英豪呢?

    外面那院子里那十来个撼山拳弟子,哪一个没听过?

    听过之后,哪一个不是死命打熬身体?

    屠星汉下首,吴讳回过神来,想起前者说的炼体先天,不由问道:“屠师,炼体之后是通脉,通脉之后是先天,那先天之后呢?又是什么境界?”

    “先天之后,是灵窍”,屠星汉心说估计你这辈子都见不到灵窍高手,就更别说达到灵窍境了。

    “传闻武者达到此境后,七窍蕴灵,有鬼神莫测之能。”

    随意解释了一句,屠星汉忽而肃穆道:“你当谨记,武道一途,最忌好高骛远,最好先学走,再学跑。”

    吴讳点头应是,也打消了继续追问的念头。

    屠星汉已明显不耐烦是其一。

    其二是诚如他警告的那般,吴讳现在连门都未入,即便知道了又如何?

    徒增烦恼罢了。

    以后有的是时间,也不必急于这一时。

    吴讳沉寂少顷,见老者又在喝茶,便准备识趣告退了。

    因为昨日郑刚给他说过,外院事宜,基本上都是张少阳这个资历最老的大师兄负责。

    所以他即将面临的炼体琐事,自然是要去麻烦那位还未见过的大师兄。

    听他告退,一向嫌麻烦的屠星汉自无不可。

    若非拜师时都要象征性的讲上几句,他对这类根骨不好的人是不想多说的。

    不是入室弟子,你交钱,我卖艺,走个程序,不过是交易一桩……

    “屠师也给你说了什么灵气、入境之类的事情了?”

    躬身关门后,吴讳还未转身,周熊特意压低过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了起来,当下心中一奇。

    “五师兄如何得知?”

    周熊面上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道:“我就知道,老头子对谁都是这番话,我问过好些个新入门的师弟了。”

    边说着,周熊将他手上早就准备好的青色套衫递给吴讳。

    这是撼山拳院的标志,心口那个白底黑字的“屠”字看得吴讳扯了扯嘴。

    “把‘屠’字换成‘龟’,我是不是就能学龟派气功了?”

    他在心内吐槽,与他并肩走着的周熊嘴上却也不停。

    开始是说带他去弟子居住的北面厢房换衣服,可二人走着走着,画风就变了。

    人高马大的周熊很是自来熟的搂着吴讳,耳贴耳,轻言细语,偶尔还一惊一乍。

    “……

    这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了,但你小子可不要乱说啊。

    老头子最近,要挑入室弟子了!

    听说他近段时日四处探访,走遍内城不说,九峰城周边的村镇也都找了个遍,还是找不到一个能传承他衣钵的弟子。

    最后没办法,只能决定从大院学徒中挑一个。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对对对,矮个子里拔将军!”

    “我没说想听啊!还有你这么一条浓眉大眼的汉子,为什么这么八卦啊喂!”

    偏头看了一眼满脸燃烧着八卦之火的周熊,吴讳有些无语。

    当下便在心内为周熊贴上了“守口如萍”的标签。

    “以后要有个什么事,可不能给这周熊说……”

    什么衣钵传承,他是半点都不关心。

    唯独在乎一点,到底什么是蕴含武者精神的实物,他的葫芦该怎么用!

    吴讳换了衣服,将原本传的补丁长衫绑成一坨,打算晚上带回家中,便来到了前院。

    在一群血气方刚的汉子呼喝中,他跟着老五周熊找到了正在教人举石炼力的张少阳。

    张少阳是个五短身材、浑身肌肉的老实少年。

    短发圆脸,和蔼可亲。

    据周熊说来,这位大师兄可了不得。

    拜师短短三年,就已经达到了炼体三境中血气如柱的境界,正在朝九牛二虎努力,是此次入室弟子的候选人之一。

    另外两个候选人,一个是三师兄郑刚。

    一个是拜了师却鲜少在大院中露面的杜九儿,去年年末拳院武考排名第二,人称二师姐,也是撼山拳院所有弟子中唯一的一名女性。

    吴讳难以忘记,在说到杜九儿鲜少露面时,周熊脸上的疑惑与渴望。

    “那杜九儿真是莫名其妙,拜了师不来练拳,就跟我们会吃人似的……”

    “你丫的一院子大汉,还好意思说别人姑娘莫名其妙?她要来这里举石锁,你们光用眼睛都能把她吃了!”

    槽就在心里随意一吐,吴讳心里倒是好奇得紧,学武的女孩子,壮不?会不会也是满脸横肉?

    “小师弟,屠师应该给你说过了吧?炼体共有三重境界,血气如柱、九牛二虎和血肉雷音。”

    见吴讳点头确认,明显不善言辞、与周熊形成鲜明对比的张少阳挠了挠头,笑道:

    “你这么瘦,可不好练到第一重,不过没事,屠师交代了,师弟你这样的,前三个月每日可多领半碗百草回元汤。

    那我就先给你说说,咱撼山拳炼体,该怎么炼……”

    经张少阳讲解后吴讳才知道,撼山拳炼体,共有九式拳架,每三式对应一重境界。

    如他这种刚入门的,前几个月得先把撼山桩站好。

    达到不动如山、足下生根的境界后,才能开始练习第一重的拳架。

    至于大院中举石锁的汉子们,则大多处于打熬气血的阶段。

    只有自身气血积累到透体而出、血气如柱的境界后,才能开始炼力,往九牛二虎的境界努力。

    站桩摆拳架就能成为移山倒海、力达万钧的武道强者?

    吴讳心说,我怎么觉得每天坚持三个一百,外加跑十公里变秃变强的道路,要靠谱点?

    尽管之前见识过了屠星汉的威势,可听张少阳说完撼山拳的炼体之法后,吴讳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怀疑。

    该不会又是什么“师父怕教会徒弟后饿死自己,所以不教真东西”的戏码吧?

    “大师兄,那血气如柱,究竟是个什么气象?能否给师弟开开眼?”

    张少阳腼腆一笑,对于小师弟的要求也不奇怪。

    因为每个初涉武道的人,往往都会有这样的疑问。

    每次来了小师弟,负责带领他们入门的张少阳也都会听到这种要求。

    吴讳话音未落,附近正在举石锁的汉子们也兴奋了。

    他们日熬夜炼,为的不就是那身能透体而出的强横血气?

    有了那身血气,内城三大家族,哪家去不得?

    “大师兄又要展示他的冲天气血了!”

    “血气如柱、血气如柱!”

    “都站开点!别被大师兄的血气崩到了!”

    周遭嘈杂不已。

    张少阳则好心提醒道:“小师弟你往后退几步,免得伤到你。”

    吴讳眉头一挑,往后退了数步,紧盯着正对他的张少阳。

    他倒要看看,所谓的血气如柱,到底有什么奇妙之处,居然还能伤人?

    只见张少阳神情肃穆,双手握拳、两腿弯曲,摆出一式叠嶂垂云。

    吴讳知道,那是炼体第一重的第三式拳架,张少阳方才给他简单介绍过。

    下一瞬。

    “轰!”

    势若岩浆喷发、威如惊雷初响!

    张少阳额角青筋暴起,周身血气透体而出,鲜红刺目,呈圆柱状冲天而起,直有丈许。

    地面以他为中心的方圆半丈之内,碎石浮空、枯叶乱舞!

    吴讳目瞪口呆。

    一片枯叶被张少阳血气激起,以一种常人难以反应的急速划过他的右颊,疼痛未至,鲜血已来……

    房中,屠星汉立身窗前双目微眯,目中倒映着张少阳血气冲霄的骇人景象,喃喃自语。

    “十八岁,上佳根骨,血气如柱,通脉虽难,雷音可期,入境……

    唉,罢了罢了,天才都在州城武院,我哪里还找得到?”

第六章 百草回元汤!

    “一、二、三,嗨!”

    吴讳牙关紧咬,与身旁两个健硕少年一同用力,试图推动以标准撼山桩站立的张少阳。

    数息之后,张少阳纹丝不动。

    吴讳与另外一名入门不久的学徒憋得满脸涨红、气喘吁吁。

    片刻前的血气异象还历历在目。

    现在他又深刻领悟到,原来撼山拳桩所谓的“不动如山、足下生根”,并不是一句简单的形容词而已……

    看着面带微笑的张大师兄,吴讳在彻底服气的同时,心中成为绝世高手的念头更是空前高涨。

    困苦三载,作为这个世界的最底层,他平日甚至连真正的武者都难以见到,遑论看到武道异象?

    因此今日仅是得见血气如柱,便让他心中生出了无尽憧憬与幻想。

    只是一边幻想,吴讳一边在心内告诫自己:

    “不能高兴得太早!

    我三年前就知道,这个世界练武能改命。

    吃苦受累先不说,我都死过一次了,还怕什么吃苦,又不会苦死!

    现在的问题是我只是中下根骨,屠星汉更是说我穷极一生都难以突破炼体。

    且掠天葫芦作为我最大的依仗,能量也早已积满,直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它的用法!

    瞎兴奋个什么!

    不入境,就还只是底层命!

    哪怕只是踏入炼体就能大大改善我和老头的生活,可一旦遇到超越炼体境的危机,照样只有任人宰割!

    冷静、千万冷静!”

    心念定下,吴讳慢慢调整好了自己的呼吸。

    年少的脸根本遮不住心中激荡,在他身旁,与他一同尝试推动张少阳的学徒呼吸急促、神色兴奋。

    尽管这已不是他首次见到大师兄显威。

    “大师兄,这撼山桩除了站桩时默念口诀之外,可还有其他诀窍?

    为何我站了半月,还是没感受到你说的‘双腿发热、如陷泥沼’呢?”

    问话之人是推人时站在吴讳右侧的李四。

    只比吴讳早半月入门,单马尾、雀斑脸,因排名二十,一众师兄索性喊他做李四五了。

    听人介绍时吴讳满心疑惑,排名二十为啥要叫李四五?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四五二十……

    “才半月而已,还早”,张少阳依旧是那副宛如面具般的标志性假笑,“桩功是苦功夫,即便根骨上佳之人,也最少得站上三个月才能找到热感。

    若是根骨稍差些,一年半载也是有的,你才半个月,急不得。”

    又讲了几个撼山桩功的注意事项,张少阳便让三人就地站桩,他则一板一眼的为三人纠正站姿。

    腿酸、脚痛、酷热,吴讳接触武道的第一个上午,只总结出了这三点。

    而且因体弱气虚,临近正午饭点时,他还中暑晕倒了。

    不知昏迷时这大院内的一众学徒是否有人笑他。

    悠悠醒转后,看着以他为中心围成一圈的汉子们,吴讳自己反正是羞意上头。

    “醒了就好”,端着一碗清水的张少阳蹲在吴讳面前,见他醒来,张少阳笑道:

    “倒是我疏忽了,小师弟你这般瘦弱,今日又是初次炼体,必定是扛不住烈日暴晒的。”

    吴讳撑地而起,直呼不怪师兄,暗道人中穴怎又火辣辣的痛?

    等饱饱吃了顿酱牛肉,他才从撒满葱花的青菜汤中发现,自己鼻下人中乌青一片,样貌略显滑稽。

    随即他脑中不由浮现出能以血气吹叶伤人、号称已具二牛之力的张少阳,蹲着狠掐他人中穴的画面。

    “万幸,没把我脑袋掐爆……”

    吃完午饭,又自虐般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下午,全身被汗水浸湿的吴讳瘫坐在地,面色泛白、两腿颤抖。

    环视一圈,其余入门早的师兄就算了,就连还与他一样处在桩功阶段的李四二人,也像个没事人一般能蹦能跳。

    艳羡之余不由长叹一声。

    “没办法,我底子太薄了,就这样练,恐怕最多三天我就撑不住了。”

    等片刻之后,喝下由张少阳分派的碧绿汤药,吴讳心中隐忧尽去。

    “这就是百草回元汤!我说昨日郑刚怎会单独强调它,原来竟有这般奇效!”

    树荫下,吴讳端着比饭碗小了许多的棕黄土碗,神色震撼。

    仅是一口入腹,清亮之感便传遍全身,不仅肌肉酸痛、体内发虚等等不适大大减弱。

    脐下还隐有热感传来,效果立竿见影!

    一碗半的百草回元汤进了肚子,吴讳只觉精力尽复、神清气爽,仿佛有使不完的劲。

    “可是觉得精力充沛,不仅疲累尽去,甚至还想再练几个时辰?”

    吴讳抱着换下来的补丁长衫循声回头,五师兄周熊那张黑长脸随即映入眼帘。

    他现在可算是知道了,为何这大院中的学徒有一个算一个,皮肤都是黢黑油亮的状态。

    才是练了一天,他的脖颈双颊便已被暴晒脱皮。

    这样顶着晒个一年半载,能不黑吗?

    “见过五师兄,精力虽复,可方才大师兄说了,我底子薄弱,最好用利用前三月的时间将身体养好。

    除白日练习外,最好不要随意私练。”

    吴讳抱着旧衣服拱了拱手,对这周熊倒是又有了几分了解。

    眼下天色渐晚,众学徒不是回了大院厢房,便是各自踏上归程。

    相熟的三三两两,沉闷的独身一人。

    他一个新来的,除了最开始接触的郑刚离去时说了句有事先走之外,就只有周熊来与他搭话。

    且听周熊言外之意,明显也是想提醒他不要私练。

    “这人倒是热情,有些自来熟的感觉,从目前的接触来看,除了嘴巴大了点,倒是没什么坏心思。”

    “大师兄说过了?好吧。”

    嘀咕一声,周熊脸上有失望闪过,一同与吴讳往大门口走了几步,他又问道:“你是住在南外城吧?”

    吴讳点头,静待下文。

    “我住巳蛇街,正好在南城方向,一起?”

    吴讳自无不可,路上借机将心内对撼山桩功的问题问了出来。

    周熊神情兴奋,知无不言,又得了个“好为人师”的标签。

    约莫三刻钟后,内城南门遥遥在望,在一家名为红杉的客栈门前,周熊与他挥手作别,转身进了客栈。

    “能在内城开客栈,小富二代啊……”

    从此开始,周熊基本每日正卯准点出现在铜锣巷吴家小院,喊吴讳练武。

    后来吴讳才知道,原来是周熊的胞弟正巧在老爷子教书的私塾中念书。

    周熊每天都要送胞弟来外城,正好顺路,便索性喊上吴讳一起去武院。

第七章 铁木拳桩

    吴讳白日熬练桩功。

    晚上则在老爷子的监督下温习书卷。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三个月后。

    已经彻底融入撼山拳院的吴讳站在人群中,按照张少阳所授的诀窍站着桩功。

    肤色黝黑,神情坚毅,与其余学徒一般,平平无奇。

    三个月来,在百草回元汤与能吃到饱的肉食助力下,他的身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许是因为这具身体本就处在发育期。

    许是能让撼山拳在九峰立足的百草回元汤着实玄奇。

    他不仅长高了半个头,身上也出现了能用“健壮小伙”四字来形容的肌肉轮廓。

    乍一看来,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只有吴讳自己知道,他快疯了。

    三个月的时间,他暗中摸遍了整个大院中所有与武道沾边的物品!

    甚至利用一次搬木桌的机会成功进入内堂,摸了屠星汉卧室中的诸多私物,也没找到能让葫芦掠夺的东西!

    葫芦仿佛死物,除了变黑之外根本没有额外提示。

    因此除了根据最初的“接触”二字用手摸、或是直掀开衣服把东西贴在心口之外,吴讳也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而更让他焦心的是,就在昨日,他在一众学徒午间休息时偶然听说,只要进入炼体第一重血气如柱,他就能赚钱了!

    类似于替内城三大家族跑腿两地、官府发布苦累任务时张榜征召、镖局押运货物时寻人撑场之类的。

    听说无甚危险,银钱还多,一趟能赚个三五两。

    只是此类活计的最低标准,大多是血气如柱!

    除此之外,吴讳还打听到,各方招人时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接活武人还需手持拳院开出的学拳凭证,以证一身本事来历清白、自身跟脚干净。

    而这凭证,需要屠星汉亲自开出。

    ……

    “杜九儿!”

    “她来干甚?”

    “今日是吹的什么风,杜大小姐竟然亲自来了!”

    人声嘈杂。

    吴讳眉头深皱,再不能静心站桩,散了桩架,睁眼看去。

    只见一红衣女子长发飘飘,眉眼清丽,大步流星间尽显其飒爽英姿。

    不等吴讳细看,她已进了内堂。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她就是杜九儿!”

    周熊人还未到声已先至。

    “我给你说过吧?去岁年末比武她排第二,占了二师姐的位置,老屠欲在院中学徒间挑选入室弟子,她是种子之一!”

    三月接触,吴讳早已和周熊熟悉,知道他的脾气,此时面无表情道:“然后呢?你又不是种子之一,你瞎激动什么?”

    周熊也不恼,兴致勃勃道:“精彩啊!你不觉得吗?”

    吴讳摇头,目光看了看正在举石锁连血气的郑刚,见他满头大汗,也不与旁人交谈,好似什么都不关心。

    但吴讳隐约猜到,随着时间推移,屠星汉要在三人间挑选入室弟子的事已是人尽皆知。

    此时他这种什么都不关心的表现,反而显得有些刻意了。

    只有那位踏实依旧的大师兄张少阳,才是真的淡定!

    没看直到现在,他都还在教李四站桩吗。

    “不过,这些与我何干?”

    掠天葫芦再上心头,吴讳是又忧又愁。

    三年前他本以为只要攒够学费进了拳院,便能踏上康庄大道,从此金鳞遇风云,化龙翔九天。

    可是现在,他连门都未入……

    “都静一静!”

    许久未曾露面的屠星汉一声轻喝,大院陡然安静的同时,也将吴讳的思绪拉了回来。

    定睛一看,屠星汉一袭云纹蓝衫,负手立在石阶之上,气势沉凝。

    此前惊鸿一瞥的杜家九儿站在他身旁。

    不是吴讳想象中的金刚芭比。

    恰恰相反,此女除身形高挑之外,皮肤白皙如雪,红衣艳丽如火。

    不知脾性,未施粉黛,以吴讳两世眼光来看,虽当不得美绝美二字,但也算得佳人一个了。

    “正如尔等所传那般,老夫欲在三名血气如柱的学徒中选一入室弟子,承我撼山真形。

    今日开始!”

    众人哗然,窃窃私语。

    “原来杜九儿是来争这入室弟子的!”

    “我管她八儿九儿,大师兄无敌!”

    “这小娘皮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家里好好的威远镖局不待,还学人跑来拳院学武,这细胳膊细腿的,也不怕被人撅折咯。”

    “你可小点声吧!别人胳膊细,每月还流那么些血,去岁就到了血气如柱的境界。

    你呢!桩都站不稳,当心别人听到下来打死你!”

    “切!九峰城谁不知道威远镖局杜家纯阳指传男不传女?

    杜九儿一介女儿身,虽无法继承家传绝学,但却有一院子的镖头镖师指导,我等草根如何能比?

    要是我也有她杜家的资源,指不定早就雷音了。”

    “你小子就是酸。”

    ……

    “周熊!你二人去我练功房中将木人抬来!”

    屠星汉却也不管这些学徒如何议论。

    顺手点了右侧两人,便站在原地,继续思量选徒事宜。

    若非为求公平公正,让三人都心服口服,他才懒得大费周章。

    他本可以只召三人入内,暗中挑选,可想到最近愈传愈凶的流言,索性直接公开。

    毕竟一旦选了入室弟子,他这些年的积蓄都要用来培养他,生活琐碎还要靠这些学徒交的学费撑着。

    正好利用此次机会展示一番,多吸引些学徒前来。

    “快走快走,有好戏看了!”

    一进内堂,周熊便压低声音催促吴讳。

    “被选来做苦力你还这么开心?”

    吴讳无语,他近段时间都很低沉,此时还在后悔,早知道刚才就往后缩了……

    穿过假山流水一应俱全的别致小院。

    吴讳跟着熟门熟路的周熊,很快便来到了一扇黑木门前。

    “诶?这是屠星汉的练功房?!里面会不会有蕴含武道意志的东西?”

    门被拿了钥匙的周熊打开,吴讳不及多想,跟着走了进去。

    深青蒲团、黄铜香炉、祖师画像、木人拳桩等等事物争先恐后的冲入吴讳双眼。

    陡然,吴讳呆立,身心俱震。

    心口沉寂了三年之久的掠天葫芦,继上次的白袍诡影之后,终于有了反应!

    伴着一阵来自葫芦图纹的轻微震动,吴讳视线尽头的漆黑拳桩上,陡然浮现出一段字来。

    “武材:【铁木拳桩】

    等级:不入流

    蕴含功法:撼山真形

    蕴含武技:撼山拳

    武道经验:丰富

    评价:受撼山拳捶打百年,经两代入境拳师,凝传承之意,集百年经验于一身,所含功法武技品级较低。

    可掠夺,是否掠夺?”

    “原来这就是蕴含武者精神的实物!原来如此!”

    见吴讳傻了一般站在门口,周熊不由催促道:“愣着干甚?快来搭把手啊!

    还未到年末便能看拳院三大高手比斗,看到就是赚到!”

    “啊,哦哦”,吴讳回神,竭力掩盖心中异样。

    在朝木人伸手时,他都怕周熊看出什么来。

    终于,在脸上强装出来的镇定中,吴讳摸到了满是岁月痕迹的漆黑拳桩。

    入手冰凉,虽是木制,却莫名传来一种金属般的质感。

    “掠……掠夺!”

    因是首次掠夺,吴讳即便是在心中默念,也显得有些犹疑。

    话音落下,没有吴讳想象中的光华大作、振聋发聩。

    他仅是觉得心口一热,便在铁木拳桩上看到得了【掠夺成功】的字样。

    “靠!用力啊你!”

    周熊惊叫一声,及时喝止了吴讳想当场钻进葫芦空间的念头。

    他这才发现,因为自己走神,已经离地半尺的铁木拳桩有大半偏向周熊那边,忙吸气使劲,替周熊分担。

    “你在想什么?脸那么红,你不会第一次看到杜九儿就哆嗦了吧!

    我今天可就带了一条裤子,没有多的给你换!”

    “老子特么憋的!”

    吴讳大声反驳,心下很是无语。

    这周熊,整日好的不学,他这些从老家带来的口头禅倒是学得飞快……

第八章 吸收!

    铁木拳桩极重。

    周熊可是只差一步就达到血气如柱的人。

    院中两百斤的石锁他能一气举上数十次。

    再加上吴讳这个健壮小伙,两人也在途中歇了三次,才将这铁木拳桩抬到前院。

    据吴讳估计,这根足够小儿环抱的漆黑拳桩,恐怕得有四百来斤!

    “嘭”的一声,一人来高的铁木拳桩溅起一地灰尘,吴讳二人当即瘫倒,气喘如牛。

    随意扫了一眼气喘吁吁的周熊二人,屠星汉面朝众学徒,朗声道:

    “此次选徒,共设拳、力、心性三关,取三关魁首,便可做老夫入室弟子。

    尔等三人之中,少阳根骨最好,九儿悟性最佳,郑刚根骨悟性稍弱,却胜在二者兼备。

    三人各有所长、各有所短,故此这拳力心性三关对你等来说,或有不公之处。

    但这世间诸事本就没有绝对公平。

    谁能连过三关,谁便是撼山拳院之入室弟子!”

    屠星汉中气十足,说完便将目光投向站在他前方的张少阳三人。

    他所设的关卡对这三人来说,谁都有一关是绝对比不过另外两人的。

    而他要的,便是在劣势之中能主动求取一线生机的可贵变化!

    谁敢先思变,谁便是入室弟子!

    常言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根骨悟性不如人,若是善于变通,亦有机会悟得真形、入境扬名!

    ……

    “第一关为拳关,老夫说过,撼山拳,练的是撼山之势,而非撼山之力。

    因此这拳关,比的正是你三人对撼山拳架的领悟。

    以撼山拳全力一击,谁在铁木人桩上留下的印记最深,便由谁胜出……”

    只听到这里,吴讳便跨过了大院门槛。

    他退后时便以腹中胀痛为借口,说今日反正也练不成了,便先行一步。

    令他牙痒的是,周熊那厮竟看了看场中的杜九儿,才一脸贱笑的回头对他说:

    “放心去吧,知道你志不在此,当心灰飞烟灭。若是屠师问起,我会说你腹痛的。”

    吴讳悔不当初,早知道那个夕阳西下的下午,他和周熊一路回家时,就不与他谈论徐家寡妇开的豆腐店了。

    事关前途,大事要紧,吴讳也懒得与他纠缠,一出院门便大步流星的朝家中赶去。

    虽然在掠夺铁木拳桩的武道经验时,掠天葫芦并没有出现什么异象。

    可他不敢赌,内城武馆十三家,多的是武道高手,万一在吸收经验时弄出什么事来,十个他也不够扛的。

    一刻钟不到,体质大大改善且心急如焚的吴讳便已经来到了石牛巷口。

    本着一朝被蛇咬的谨慎,他路过时朝巷中瞥了一眼。

    实际上这三个月来,每日与周熊去撼山拳院时,他路过此地都会习惯性的看一眼。

    可未曾想,今日一瞥,居然又见白袍!

    那石牛巷中,当日有妇人停尸跪地的那户人家门口,数道人影身着白袍,正有序进入那妇人家中!

    无声无息,尽显诡异。

    “那是……街角卖菜的胡老头!”

    一人转身时,正好有穿巷而过的风掀开他的白色兜帽,仅是掀起一角,吴讳却认出了那人。

    一切电光火石,吴讳甚至没有驻足。

    但那行进途中的偏头一瞥,却在下一瞬压过了他偷到武道经验的兴奋。

    “胡老头不是住在城外吗?怎么会和他们混在一起?

    他们在干嘛!?

    光天化日偷偷摸摸,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吴讳神色肃穆,胡老头都沦陷了,他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一下老头子,别让他误入贼窝。

    不是做什么好事,肯定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吴讳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很快,吴讳看到了自家小院。

    不出他所料,老头子还在私塾,家中只有姜小醉一人。

    他打开院门时,小家伙正坐在厨房门口,左手抱着一根小臂粗细的干柴,右手拄着生锈不用的旧菜刀。

    头倚房门,双目紧闭,口水拉丝,晶莹剔透。

    摇了摇头,吴讳将脑中白袍抛诸脑后,面带苦笑将小家伙抱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

    “小小年纪,一天咋那么多瞌睡呢?

    睡这么沉,被人偷去都不知道……”

    看着姜小醉头顶那两个出自他手的歪斜羊角辫,吴讳不自觉的露出一抹宠溺微笑。

    三个多月,百日光阴,骄阳不再,已近深秋,这个被吴成松捡来的小女娃也长大了许多。

    平日虽做不了什么重活,洒扫洗衣,择菜洗米却是做得有模有样。

    除了贪嘴嗜睡之外,小家伙可以说是很懂事了。

    “你和老头子且安心等着,既有缘同进吴家,荣华富贵自不会少了你!”

    吴讳心中念着,目光陡然变得明亮锐利。

    轻轻合上房门,吴讳去堂屋中搬了老爷子平时坐的老旧靠椅,四平八稳的坐在厨房中。

    常言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可吴讳觉得,自掠夺成功之后,他已经够足够稳当了。

    “呼。”

    长吐一口气,吴讳不再犹豫,闭上双目,来到了葫芦空间。

    “姓名:吴讳

    能量状态:空【再掠不能】

    境界:无

    功法:撼山真形【吸收进度:0/100,未掌握,是否吸收?】

    武技:撼山拳【吸收进度:0/100,未掌握,是否吸收?】”

    看着终于有了变化的状态栏,吴讳心中激动,几欲长啸。

    非是他不够沉稳,而是这一天,承载了他整整三年的隐忍和期望!

    “冷静!不能高兴得太早啊艹!”

    即便知道现在还没有完全掌握撼山拳、还没到高兴的时候,吴讳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咧开的嘴。

    终于,他调整好了心态。

    盯着功法栏撼山真形后面的“是否吸收”,吴讳轻声念道,“吸收”。

    “嗡!”

    白芒闪过,周遭场景瞬变!

    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小院。

    青砖铺地,红墙绿瓦。

    院子中心,一根漆黑拳桩兀自立着。

    吴讳正疑惑这是何处,忽闻“啪”的一声,剧痛从后背传来。

    “两个月了,你桩功未成,竟还敢走神!”

    听来沙哑苍老的人声从身侧传来,吴讳用余光看到,一个与屠星汉有七分相似的高大老人手拿戒尺,盯着他缓缓踱步。

    “炼体都这般懈怠,你何时才能血气如柱?

    我撼山真形共有七重,一重通一脉,你不至雷音,如何感悟真形、引灵入体啊!”

    一暮暮记忆片段好似前世电影,从吴讳心间流过。

    他明白了。

    这老人叫屠犇,屠星汉之生父。

    而掠天葫芦这所谓的经验吸收,赫然是以让他体验武者亲身经历的方式。

    他现在这具身体,正是不知多少年前在熬练桩功的屠星汉!

第九章 桩功成!

    吴讳很快便接受了这种方式。

    想起自己苦站三月而桩功未成,此刻有个武道前辈当面,对他一对一指导,哪里还敢客气?

    忙把心中积压许久的问题一股脑问了出来。

    屠犇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完吴讳才知道,他选择吸收的顺序错了!

    大炎武道一途,分内炼之功和外炼之法。

    如拳法腿法、刀枪棍棒、斧钺钩叉之类的外炼武学,一般统称外炼之法!

    因为此类武学即便炼至最高境界也只能达到血肉雷音,不能引灵入体,自然无望先天入境。

    即便是最上乘的外炼之法,练到血肉雷音便是顶天了。

    而最内炼之功却不一样,即便是只能贯通数条经脉的、最下乘的内炼功法,也能引灵入体,更进一步!

    经屠犇说来,大炎王朝以武定天下,武道发展至今,纯粹的外炼之法早已绝迹于历史长河中。

    当今武道,凡是能开馆授徒者,皆掌有入境功法,只是因贯通经脉的多少不同,有了高低之分。

    吴讳拜师屠星汉时就知道,人体有十二正经,加上奇经八脉,合共二十大脉。

    而据屠犇所言,入境功法能贯通的大脉数量越多,功法本身的等级便越高。

    功法从低到高共分为五个等级,分别是:不入流、三品、二品、一品、绝世。

    而他得到的第一个功法,撼山真形,练到最高境界也只能贯通七条大脉,连十二正经也不能全数贯通,因此等级是不入流!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天下武学瀚如星河,只要他有精力、有机会、有资源,大可以随时换功,不存在功法冲突。

    甚至若是得到一门同样是练手的高级功法,有之前的练手功法打底,还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因此天下武者,只要有机会,便会换一门更好的功法。

    而对于身怀掠天葫芦的吴讳来说,只要有能量,便能无限掠夺!

    听完屠犇解惑,吴讳心中有了计较,毫不犹豫的退出了撼山真形的经验幻境,回到了葫芦空间中。

    “原来如此,但凡内外兼修的入境武学,都必须先将外功炼至血肉雷音,才有条件接触内炼功法。

    之前倒是我选错了,该先选武技的!”

    想到这里,立身葫芦空间的吴讳目光一闪,意识回归,回到了厨房中。

    推门看了看深秋红日,算出时间的吴讳目露惊喜。

    若是按照正常时间算,他在撼山真形的幻境中足足呆了半个时辰。

    可回到正常世界一看,竟只过了五分钟不到!

    将近一比十的时间差!

    这代表着,相较于同在屠星汉院中学拳的其他学徒,吴讳每日多出了十倍的练拳时间!

    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还有武道名师一对一指导!

    带着某种期待,吴讳坐回厨房,意识沉入葫芦空间。

    只见那状态栏上,功法撼山真形后面的“是否吸收”变成了“吸收中”,吸收进度依旧是0/100。

    这一次,吴讳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武技撼山拳。

    依旧是只有他能听到的“嗡”的一声,葫芦空间白光闪过,周遭景物瞬变。

    还是那间小院。

    院中那的铁木拳桩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雨。

    相较于之前的功法幻境,武技幻境中的屠犇换了一身暗红劲装,手上戒尺未变。

    吴讳站在小院左侧,保持着撼山桩的站姿。

    “右脚岔开点!”

    “两手环抱不是让你空抱!

    两手最为灵活,你要感受自身血气,先尝试将周身血气注于两手之中,待双臂出现发热胀感,再试着将血气搬运至双腿!”

    “桩功是苦功,没有速成捷径!”

    伴随着屠犇的声声厉喝,吴讳迅速掌握着撼山桩的诸多技巧。

    同样的话,大师兄张少阳平时也对他说过。

    可吴讳今日却大感不同。

    很快他就找到了原因。

    两相比较,他在外界时宛如轻纱蒙头、五感迟钝。

    可在这葫芦幻境中,吴讳却觉得脑清目明、思维敏捷!

    三个时辰后,屠犇猛然伸手推来,伴随着腿下青砖碎裂时的“咔嚓”声,吴讳纹丝未动。

    足下生根、不动如山,代表着桩功大成!

    不等屠犇“吾儿”之后的话语说出口,吴讳迅速退出了武技幻境,来到了葫芦空间中。

    抬眼一看,状态栏再次有了变化。

    “姓名:吴讳

    能量状态:空【再掠不能】

    境界:无

    功法:撼山真形【吸收中,吸收进度:0/100】

    武技:撼山拳【吸收中,吸收进度:10/100】”

    吴讳没有多看,迅速退出了葫芦空间,意识归体,来到外界。

    不出他所料,外界时间只过了半个时辰多一刻。

    随即吴讳目光一闪,两腿陡然一沉,硬土夯成的厨房泥地多出了两个入地三寸的脚印。

    他的桩功,真的成了!

    “好葫芦!好宝贝!

    若是没有掠天葫芦,以我中下程度的根骨悟性,恐怕要再练两三个月,才能桩功大成!”

    不仅如此,他还从屠犇口中知道了诸多武道常识!

    于武道一途不再如之前那般瞎子过河,而是有了一条清晰可见的入境之路。

    “先炼体,撼山拳的经验吸收完毕之时,就是我血肉雷音之日!

    现在不能确定的是,外界的肉食补药,对我吸收经验的进度到底有没有影响。

    这个简单,我只需请一日假,在家喝了稀粥,第二日再去拳院吃肉,两相比较,一试便知!”

    这一点同样事关重大,吴讳不得不试。

    若是证明了肉食补药对他吸收经验有影响,那他今后的武道之路可能就要多出赚钱这条岔路了。

    还未亲眼见过的各种大药先不谈,在大炎想吃肉,银钱必不可少!

    吴讳想到就做,才是申时,趁吴成松未归、姜小醉未醒,他又回到了撼山拳院。

    一见他,周熊便兴冲冲道:“老吴你没来真是一大憾事!真的,大师兄已身具二牛之力,大家都以为他会夺得拳关魁首。

    没成想郑刚那小子竟然耍诈!

    和你一样借屎遁回家取了精钢拳套,三人中就属他在木人上留下的印记最深!

    最奇怪的是屠师竟然不管!

    啧啧啧,我是真没想到,郑刚那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会使这般手段。

    现在大家都在鄙夷,说他胜之不武,暗中使诈,不是大丈夫所为。

    还说杜九儿都比他爷们儿……”

第十章 时局

    周熊滔滔不绝,吴讳哪管他使诈作弊,他还想赶回去再吸点经验呢,哪里有闲心关心谁是入室弟子?

    按理来说,告假这种事一般给大师兄知会一声便好。

    可现在张少阳正在准备下午的第二关比试,明显没空搭理他。

    吴讳入院三月,除了周熊还算亲近外,其余师兄弟都算不得太熟。

    没办法,他只有找周熊这个熟人代为转达了。

    代价就是要先听他叽叽喳喳大说一通。

    好不容易,吴讳终于找到周熊停顿的间隙,忙将所求之事和盘托出,而后又借口家中有事,风一般离开了拳院。

    原地,周熊看着已经融入街道人潮的吴讳背影,张了张嘴,久久无言。

    “这看热闹多是一件美事,老吴怎就体会不到呢?”

    自语念完,周熊将吴讳所托记在心中,扭头挤进人圈,继续观看三人闯关。

    当晚,吴讳通过不断尝试,得出了“吸收经验时并无其余异象,起码老爷子并未发觉不妥”、“意识沉入葫芦幻境时相当于睡觉,吸收经验时精神不会疲累”这两点结论。

    第二天,吴讳以“拳院师傅说练拳要劳逸结合,为我放了一天假”为借口,窝在家中吸收武技经验。

    巳时将近。

    算着时间的吴讳强迫自己从撼山拳第一重的三式拳架中清醒过来。

    拳架练习,一般需要大师兄张少阳从旁指导,免得招式不对,伤到自身筋肉。

    因此大院中桩功有成的数人,整日都围着张少阳转,一日之功练完,便只能呼呼大睡,不敢私练。

    可对于吴讳来说,这些完全不是问题!

    经实验证明,他在那武技幻境中所练习的经验技巧,都能完完全全能反应到现实身体上。

    而且在葫芦空间中,他还有悟性加成!

    毫不夸张的说,他在幻境一日,抵得上现实十天!

    若非可能还受血气所限,吴讳觉得自己都不用去拳院了。

    后来吴讳仔细一想,可能不是葫芦为他加了悟性,而是因为他在吸收经验。

    因为他发现,无论多么艰深晦涩的撼山拳理,他只要花时间练习,都能掌握。

    很快他明白了,若是把掠天葫芦比作一台计算器,武道功法便是数学题,只要他肯花时间按按钮,就能得出标准答案!

    “葫芦在手,我还要什么根骨悟性?”

    ……

    窗外阳光正好,几只灰雀站在树梢,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苏醒过来的吴讳收束视线,发现姜小醉正在院中舀水淘米,不由露出笑容。

    “吴讳哥哥!你回来啦!”

    发现吴讳推门出来,姜小醉的小脸上写满了惊喜。

    在她看来,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吴讳哥哥了。

    揉了揉她已经有些打结的歪斜羊角辫,吴讳笑道:“什么叫我回来了,哥哥不是天天晚上都回家吗。”

    “才没有”,小家伙端着木盆,一字一句道:“小醉每天醒来都见不到吴讳哥哥,晚上都睡着了,也没见哥哥回来。”

    吴讳忍不住了,哈哈笑出声来,一边伸手接过小家伙怀中的洗米木盆,一边道:

    “你个小瞌睡虫,天天睡到自然醒,当然见不到哥哥了!”

    姜小醉嘟着嘴,忿忿反驳,“小醉是人,才不是瞌睡虫!”

    “行行行,我们家小醉不是瞌睡虫,你乖,哥哥煮好饭,我们一起给爷爷送去好不好。”

    吴讳手脚麻利,很快便整出了两菜一汤。

    招呼姜小醉吃了,用不知道哪年买来的两层餐盒装上,带着姜小醉朝私塾方向走去。

    一路东拐西绕,来到距离私塾不远的南城青石巷,只见纸钱纷飞,一巷十余户,竟足有三户人家死了人!

    吴讳心中惊异,细细听来,竟都是疫病所致。

    当即心中微沉,担心整日朝这边跑的老爷子染上疫病。

    他没有看到,在牵着姜小醉走近第三户死了人的人家时,院中正在颂念的白袍人影陡然停止。

    随即右手一挥,领头之人与身旁两名白袍人影迅速靠墙,对跪在地上披麻戴孝、神情呆滞的青年不管不顾。

    等吴讳二人走远,领头的白袍才探出身来,以一种极为虔诚的目光盯着远去的一大一小。

    确切的说,他那虔诚狂热的眼瞳之中,只有姜小醉的蹦蹦跳跳的身影。

    “青莲大人,刚才为何……”

    若是吴讳看到,必会觉得这领头之人极为眼熟。

    他只消盯着数息,绝对就能发现,这人分明就是当日在石牛巷中,引起掠天葫芦异动的那人!

    听身后有人出声,被唤作“青莲大人”的男子收回目光,冷哼道:“不该问的别问!赶紧做事!”

    问话之人浑身一抖,又站回神色呆滞的青年身前,专心颂念舍身本愿经。

    南城唯一的一家私塾中。

    吴成松带着口罩、手抓书卷,正摇头晃脑的领着一众孩童诵读《诗文》。

    吴讳牵着姜小醉来到门外,被老爷子一个眼神甩来,只好拎着食盒,轻手轻脚的走到树荫处坐下。

    “老爷子还真是口嫌体正直,说什么口罩憋闷,这不带着的吗。”

    心中想着,吴讳仍旧担忧。

    “这外城是一天比一天难住了啊,家里多了张小嘴,老头子不教书就没钱买米

    疫病又大有蔓延南城之势,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啊……

    必须得赶紧达到血气如柱的境界!

    那样就能挣钱了。”

    片刻之后,学堂中传来一阵欢呼,一身补丁的吴成松当先走出。

    其后孩童鱼贯而出,又不敢超过先生。

    明明满脸急切,却只能走得慢慢悠悠,看得吴讳忍俊不禁。

    “笑个什么?今日赋闲在家,可有温习童试功课?”

    吴讳笑不出来了。

    “自然是有,不信你问小醉。”

    趁吴成松盘腿坐下的间隙,吴讳打开食盒,将还有余温的炝炒凤尾和半碗咸菜摆好,又将馒头和粥递给吴成松。

    “小醉懂甚?

    我可警告你,三年一过,你就得安心备考。

    圣人有言,‘学而时习之、温故而知新’,现在不温习,我看你到时拿什么考。

    若是连秀才也考不中,当心我打断你的腿。”

    吴讳撇了撇嘴,心说您老就等着享福吧!

    文考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文考。

    同样是科举入仕,您就等着五年之后,看我高中武状元、一日看遍炎都花吧!

    这话当然不可能说出来。

    吴讳敢肯定,他现在一事无成还敢大放厥词,老头子肯定会用随身戒尺敲肿他的头……

    收了碗筷,吴讳领着姜小醉回到家中。

    他是一头钻入葫芦空间,姜小醉是一头撞在稻谷枕头上,皆大欢喜、互不干扰。

    翌日。

    吴讳卯时睁眼,目光灼灼。

    一天一夜的时间,他已完全掌握了撼山拳第一重的三式拳架,正式迈入熬练血气之列!

    只等血气积累足够,便能达到炼体第一境,血气如柱。

    据他了解,撼山拳院中二十一名在编学徒,除开前三名已经达到血气如柱的人,处于炼血阶段的仅有八人。

    余者皆在桩功、拳架之间徘徊。

    而炼血八人中,其中入门最晚的一人,算上桩功花费的时间,也用了将近两年才达到这一步!

第十一章 郑刚入室

    卯正,周熊的呼唤准时响起。

    吴讳洗漱完毕,换了拳院制服,与之一同朝内城拳院走去。

    “……

    老吴你是不知道,昨日三关一直持续到戌时三刻才结束,最精彩的当属力关!

    力关对拳,即是大师兄三人两两对打。

    这一关除了大师兄,那杜九儿和郑刚都使了诈!

    郑刚前胸塞钢板,拳上绑铁皮,杜九儿那小娘皮更狠,直接洒石灰!

    真真气煞我等,这不是欺负大师兄是老实人吗?

    解气的是,那杜九儿即便使了阴招,也被大师兄爆发气血、两拳干翻。

    最阴的当属郑刚!

    他竟暗中练到了二牛之力,此前谁都不知,直到他和大师兄对拳时才显露出来。

    唉,二人实力相等,他还使了阴招,大师兄自然不敌。

    老吴你猜猜,最后他们三人谁成了老屠的入室弟子?”

    说话间,二人已行至内城门口。

    看守检查得愈发严格了。

    不过看到是吴讳二人,两名衙役是问都没问,直接放行。

    这自然不是撼山拳院的面子。

    他二人进进出出三个月,与这一班看守南城的衙役早就厮混熟了。

    特别是周熊,遇着肖元义当值时,那声“二舅”喊得那叫一个亲热,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个二舅在衙门当差似的。

    早上进入内城的行人又多,见是周熊二人,两名当值衙役才懒得浪费时间……

    “你咋不说话啊?快猜猜看!”

    吴讳不胜其烦,随口道:“杜九儿。”

    周熊圆眼一瞪,“你昨日不会是特地告假在家冲了她一天吧!怎么会猜她呢?

    老屠可是说了,要三关魁首才能做入室弟子,她可是一关没过,成绩在三人中最差。”

    吴讳眼角狂跳,这周熊,是愈发口无遮拦了。

    关键这还是他说出来的,说是作茧自缚正正合适……

    幸好,寅虎街终于到了。

    吴讳当先踏入,闻着久违的肉粥香气,只觉食指大动。

    周熊快步跟上,见吴讳似乎毫不在意,他憋不住了,忙低声道:

    “是郑刚!哈哈,没猜到吧?

    我也没想到,他明显是胜之不武,屠老头居然会选他做入室弟子。

    唉,可惜了大师兄一身根骨,竟败于小人之手!”

    肉粥香气勾人。

    吴讳忽然驻足门前,侧脸对周熊道:“若是在外面,生死相斗,比的可不仅仅是根骨悟性。”

    周熊似有所悟,面露恍然,盯着前方时常语出惊人的老吴,不知在想些什么。

    吴讳却不管他,单是听周熊谈论,他便隐隐了猜到了屠星汉的想法。

    只不过,这关他什么事呢?

    五碗!

    今日吴讳足足喝了五大碗,才意犹未尽的舔着嘴将碗放下。

    “豁,小师弟你这是要把昨日缺的补上?喝这么多,肚子不涨得慌吗?”

    说话的是李四五,按张少阳的教授进度来说,两人算同期。

    现在厮混熟了,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大院拢共二十一个人。

    旁人或许还注意不到吴讳请了一天假,可每日与他一同站桩的李四五却是发现了。

    “还行,我在长身体呢,多吃点长得快”,吴讳也不以为意,随意搪塞着。

    都忍痛告假一日了,他自然不会立马尝试吸收经验,如若不然,昨日干脆来拳院现场尝试好了,还请什么假。

    之所以吃这么多,真饿是其一,其二却是他的葫芦空了,急需能量!

    前些年天天喝粥他还没有察觉。

    自从来拳院吃上了肉,昨日又成功掠夺了撼山拳的经验之后,他便发现自己的食量比以前大了一倍还多!

    他喝粥时分明能感觉到,有丝丝缕缕的暖流从腹中流向心口!

    从这一点便能看出,随着他每日吃食的变化,掠天葫芦汲取能量变得比之前更加明显了。

    当然,回报也是肉眼可见的。

    毕竟短短一日两夜,他便达到了旁人苦修数年的境界!

    吴讳当即决定,从今天起,不与李四五做同期了!

    非是他故意显摆。

    一是因他站桩三月,桩功有成是合情合理。

    之后进入拳架阶段,还能光明正大的借用院中器材打熬血气,加快修炼进度,何乐而不为?

    二却是因他想在血气如柱时外出接活!

    此时若不先铺垫一二,届时他突然从站桩少年变成如柱武人,多少显得有些突兀。

    因此若非生计所迫,这比他不装也罢。

    毕竟就连那浓眉大眼的郑刚都知道藏拙。

    他这个还未发育起来的金鳞难道不知?

    ……

    吃过早饭,每日必备的晨练热身开始。

    吴讳也见到了张少阳。

    相比往日,他显得萎靡了许多。

    组织众人晨跑时,也没有像之前那般朝气蓬勃的呼喊“后面的师弟跟上”。

    今天的他,显得格外沉闷。

    现在吴讳已经知道,屠星汉口中的撼山真形,实际上就是内炼功法。

    而大炎武人皆知,入境功法除了家传与入室真传这两种途径,旁人根本无从染指!

    少了言传身教,即便得了武道真形图也难以入门。

    那些将一门武学练到顶点想要换功的人,需要花费重金的地方,也就是这言传身教。

    而对于还在炼体境界浮沉的武人们,内炼功法说是稀世珍宝也不为过。

    入境之后,一世富贵无忧,天下之大,哪里都可去得。

    毕竟这一城知县,也才堪堪入境。

    不入境,则万事皆空!

    便是练出血肉雷音的顶尖武人,顶了天也只能在富商家中做个护卫头子。

    这不算什么秘密。

    吴讳熬练桩功的第二个月,就从学徒们的口中知道了个大概。

    毕竟是一群血气方刚的年少男儿,举石锁之余的空闲,不谈女人,便只有谈论强者了。

    其中谈论最多的,便是离众学徒最近的雷音武人。

    在武技幻境得屠犇解惑后,吴讳对此又有了更加全面的认识。

    此时见张少阳如此萎靡不振,不免心有戚戚。

    不得其法,身具上佳根骨的张少阳此生,大抵就是如此了。

    运气好些,修成血肉雷音,而后为生计所累。

    此前屠星汉还在暗中找寻入室弟子时,他可能知道自己的命运,不敢奢求太多。

    可当机会降临,他却没有把握住,那种曾有登天之机却失之交臂的懊恼悔恨,让他从此一蹶不振也不足为奇。

    值得一提的是,众人热身完毕,郑刚才姗姗来迟。

    在一片鄙夷冷眼中,他径直进了内堂……

第十二章 两日一快!

    热身完毕,该举石锁炼血气的举石锁,该站桩的站桩。

    吴讳尽管心中不忍打扰,为了赚钱大计,也不得不叫住那道被落魄失意裹住的身影。

    “大师兄。”

    吴讳声音不高,正好能被三丈前的张少阳听到。

    他闻声回头,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怎么了?”

    张少阳心中奇怪。

    按照往日流程,热完身后他先要教李四五,毕竟入门早了半月,桩功的诸多细节不尽相同。

    今日这位新来的小师弟叫他作甚?

    “我桩功成了,想请大师兄教第一重拳架。”

    “你就成了!?”

    张少阳还未如何,吴讳身后的李四五便惊呼出声。

    他比吴讳早来半旬,至今连热感都未寻到,欲成桩功,估计还需很长一段时间。

    大家一同练习,一同聆听大师兄教导,李四五甚至还是中上根骨,为何是吴讳先成?

    他接受不了!

    李四五一叫,最先引来的是周熊。

    正在举石锁的周熊反手将石锁抛下,大步跑来,兜头一拳锤在吴讳右肩。

    “行啊老吴!这才三个多月就站稳了,当初我可是花了小半年呢!

    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啊,我与你一路走来,你竟只字未提!”

    吴讳察觉诸多目光投来,张少阳虽面露恍然,却被赶来的周熊抢了话头。

    想到这大院风气,吴讳心中无奈,却也不再迟疑。

    当即吸气曲腿,只听“嘭”的一声,脚下已有了数道裂痕的青砖彻底崩裂,两团灰尘自吴讳脚下蓬起。

    “嘿!这小师弟还真成了!”

    “毕竟三个多月了,当属正常。”

    “熬血大军又添猛将!”

    “照他这进度,估摸着再交一次学费就能血气如柱了。”

    “不坏不坏,他才十四,说不定有机会奏响雷音……”

    议论传开。

    好事一件,众人也没有刻意收敛。

    直到此时,张少阳终于有机会道:“成了就好、成了就好,拳架费时,的确需要提前教导。”

    说完,张少阳让李四先自行练习,径直来到吴讳身前,心不在焉的开始讲授第一式拳架。

    昨日吴讳就知道,撼山拳九式拳架,实际上相互勾连、攻防皆具,连起来便是一套完整拳招。

    若是能灵活运用、掌握其中变化,在同境武人中绝对算是好手。

    若是配合气血巨力,对不通武道的凡人杀伤绝对堪称恐怖。

    特别是达到九牛二虎之境后,用屠家秘法打磨双手,整套拳招还会有一次质的飞跃。

    撼山有些夸张,可撼一块丈二青石,那是易如反掌!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桩功有成的基础上。

    站不稳,如何出拳?

    这是屠犇的原话。

    吴讳不知道屠星汉教了他这大徒弟多少。

    听起来虽无错漏,可明显不如屠犇讲得仔细。

    他今日醒来便已完全掌握了第一重的三式拳架,眼下只差积攒血气,便可入炼体第一重!

    因此在张少阳教完第一式后,吴讳便在李四五身旁像模像样的练了起来。

    怕引人注意,他出工不出力,打得软绵无力,颇为浪费时间。

    好不容易等到午饭,吴讳多吃了往日一倍的量。

    午休结束后,便来到周熊身旁,选了一块两百斤的石锁,龇牙咧嘴举了起来。

    “我擦老吴,你这么生猛吗?第一次炼血就举石锁?”

    吴讳不搭话,自顾举着。

    葫芦空间中,武技撼山拳的吸收进度已经从【10/100】变成了【20/100】。

    如他所料不差,今夜再见屠犇,完全掌握第一式拳架的他就该在武技幻境中熬练血气了。

    同样是炼血,他有葫芦辅助,进度是大院学徒的数倍还多。

    若是此前的猜测属实,肉食补药对经验吸收有所影响,那今天狂吃了两顿的他,还能再加快一些吸收进度!

    他现在甚至已经在思考。

    拳架虽不如桩功难,按照这院中学徒的正常水平,至少也需要打上两三个月才能达到出拳如箭、转换自然的境界。

    而对于已经完全掌握的他来说,即便肉食不能促进经验吸收,在如今的吸收速度上,最多半个月光景,他很可能就能达到血气如柱的境界。

    到那时,没有拳院凭证,他该如何外出接活呢?

    ……

    入夜。

    虽说当初有言在先,如他这般不住拳院的人,拳院只管早中二餐。

    可若是练得晚了,不住拳院的学徒们大多会选择再等片刻,吃了晚饭再走。

    来此学拳,不是如周熊般的小资家庭,就是像吴讳这样的穷苦人家。

    而拳院餐食虽好,味道却只能说差强人意。

    因此家中富裕者一般看不上拳院餐食,未住拳院留下蹭饭的,大多是些困苦之人。

    对此,司管学徒餐食住宿的张少阳一般不会多说什么,他也是穷苦人家出生,知道这些人的难处。

    吴讳自然也在蹭饭之列,周熊为了等他,也捧着碗在吃。

    饱饱吃了一顿之后,二人朝南城走去,一路插科打诨,周熊又学了个新词,“大怨种”。

    回到家中。

    好不容易糊弄过让温习功课的老爷子。

    吴讳看似早早睡下,实则马不停蹄的进了葫芦空间,打开了武技幻境。

    “真的变快了!快了整整一倍!

    我在外界的餐食,果真对经验吸收有影响,吃得越好,经验吸收就越快……

    等等,不是餐食,是葫芦能量!”

    屠家后院,吴讳举着屠犇为他准备的特制石锁,目露精芒。

    为了验证,他退出葫芦空间来到外界,掀开衣服,借着老爷子读书的油灯光芒,打量着心口由黑转白的葫芦图纹。

    只见那葫芦下方,他这两日积攒的能量,明显少了一些。

    “试试我这两日所积攒的千分之一的能量,能吸收多少经验……”

    念头定下,吴讳一头扎入武技幻境,专心吸收撼山拳的经验。

    “原来所谓的积攒血气,并不是单纯的熬练身体,血气血气,一为血,二为气。

    要想达到血气如柱的境界,除了熬练体魄增强自身精血之外,还要注意养气。”

    伴随着这道明悟,吴讳开始有意识的控制呼吸,猛吸缓放,吸气收腹,呼气顶腹。

    这是屠犇的经验之谈,据他说来,这样呼吸,有利于养气。

    卯时,天光微亮。

    算着时间的吴讳猛然睁眼。

    “积攒两天的能量,只能维持一晚上的快速吸收!”

    从床上坐起的吴讳捏了捏拳,明显感觉力量大了许多。

    在武技空间练了一夜,此时他体内的血气起码能比得上外界三月苦练!

    半点没有夸张。

    在葫芦能量的加持下,武技撼山拳的吸收进度从【20/100】,变成了【30/100】。

    打了盆清水洗脸。

    距离卯正还有半个时辰。

    吴讳顶着空腹来到院中,脚站撼山拳,出拳如箭,转换自然!

    步踏之间有如高山落石,势大力沉。

    双拳所至好似霹雳惊弦,迅猛无双。

    明明进入拳院才四个月不到,一招一式却仿佛浸淫多年的老道拳师。

    合共三式,在他手上却打出了无数变化。

    叠嶂垂云接扛山问路,峰回路转化叠嶂垂云,颇有三生万物、变化无穷之意。

    一套打完,吴讳额角见汗,静立院中,用屠犇所授的呼吸方式调整呼吸。

    “现在的我,怕是得有三四百斤的气力!

    能打十个、不,二十个之前的我!

    这还是连血气如柱都没到,要是练到了九牛二虎、血肉雷音,不得拳开山石?”

    低头伸手,看着掌中纹路,吴讳不由心绪起伏。

第十三章 试探、本心

    少顷周熊前来,吴讳与之同行。

    一日炼血,匆匆而过。

    又一日,清晨。

    “老吴!我如柱了!”

    算好时间等在门口的吴讳微微一愣。

    相距十数丈,满脸兴奋的周熊就在高声报喜。

    “一年零三个月!

    举了一年零三个月的石头!

    他娘的,终于如柱了!

    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老吴!

    昨儿我左右睡不着,也学你一样收着肚子吸气,结果这一憋就如柱了!

    哈哈,这下看聂志远那家伙还有什么脸当老四!”

    聂志远,一个在大院中存在感极低的人。

    与周熊一般,都处在掌握了第一重拳架熬练血气的阶段。

    去岁年末武考险胜周熊一招,故此排名第四。

    “……

    我家老爷子高兴坏了,直接给我甩了五两银子。

    先说好啊,今日练完拳不许回家,咱两必须整一杯!”

    周熊喜形于色,大嘴不停,噼里啪啦一顿说。

    吴讳也罕见的没有嫌他烦,面带微笑道了声“恭喜”。

    他可是注定要入境的人,羡慕嫉妒什么的当然不可能,这声恭喜也是发自内心。

    吴讳也没想到周熊运气这么好,他昨日仅是在回家途中随意提了一嘴,未曾想竟成了周熊突破的契机。

    随即转念一想,周熊早已掌握了撼山拳第一重拳架,熬练血气也已一年有余,勉强达到了透体而出的标准。

    即便没有他的提点,想来近期也该突破了……

    二人一路同行,周熊走得那叫一个神采飞扬,嘴里大声吐露着各种憧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入境了,引得行人纷纷瞩目。

    吴讳一如往日做着他的忠实听众。

    初时还不时附和两句,后面却是有些腻了,毕竟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

    忽然,吴讳神情一动,想到了某种可能。

    “老周啊,你这下一跃成了咱大院里的四号人物了,也有了外出接活的资格,没有考虑去赚点外快吗?”

    “外快?”

    周熊一愣,右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腰间,那里躺着周老爷子给他甩的五两碎银。

    “没有”,摇了摇头,周熊接道:

    “我不缺钱,外出接活虽无甚危险,可凡是都有个万一。

    不说我家老爷子不让,我自己也怕遇到个万一。

    官府的活计还好说,有我老舅罩着,出不了什么事。

    可那威远镖局和三大家族发的活,大都是要穿过落凤山的。

    虽说三年前郡城清剿妖患,已经把落凤山洗了两遍,可保不准还有漏网之鱼呢?

    这谁能说得清?

    哪怕是最弱的蛮妖,都能生撕了九牛二虎境的炼体武人,需得顶尖雷音才能勉强挡住。

    还是在县城安全些。

    我老舅可是把路都给我铺好了,只等我更进一步,达到九牛二虎之境,就能直接去衙门当差了。

    犯不着为了几两外快抛头露面。

    反正我周熊此生是无望入境了,不说我的根骨悟性只是中上。

    单是那入境所需的补血大药,估计就得散尽我家三代积攒的家财才能买全。

    不值当、很不值当。

    我也不赌那万中无一的入境机会了。

    进了衙门,再娶房媳妇儿,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行……”

    周熊眸光明亮。

    吴讳张了张嘴,久久无言。

    ‘我不缺钱’,这话可以说是很扎心了。

    若非吴讳知道周熊的脾气,绝对会以为他是在故意凡尔赛。

    沉思少顷,吴讳掐灭了心中想借周熊拿到拳院接活凭证的念头。

    “罢了罢了,忙是小忙,接活凭证他又不用,让他帮忙开了给我,于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可我,还是不喜欢亏欠别人。

    朋友相交,若是掺杂利用,可就变了味了……”

    吴讳长叹一声,继续听周熊不知疲倦的叽里呱啦,朝拳院方向走去。

    方才念头一起,他难以自控出言试探,是因为外城疫病横行,大有蔓延南城的趋势。

    他独身一人还好说,可家中老幼怎么办?

    现在有了能力,再不想办法赚点钱改善生活,他努力练武的意义是什么?

    已经入院快四个月了,眼瞅着就该交下一年的学费了。

    老爷子再怎么省,一个教书先生,哪里能省出二十两银子来?

    血气如柱他倒是快了。

    可相较于撼山拳院中的其他学徒动辄三年起步的速度来说。

    他一个才入院四个月不到的中下根骨,凭什么就血气如柱了?

    这事要是暴露,屠星汉不得关起门来把他切成片!

    此间种种,令吴讳愁上眉梢。

    “老吴你,缺多少钱?”

    拳院红墙遥遥在望。

    周熊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让吴讳愣住的同时,也停下了脚步。

    本是走在吴讳右侧的周熊跨步站到他身前三尺之外。

    十六岁就达到一米八的高大身躯挡住东升旭日,投下大片阴影。

    其目光灼灼,好似要将吴讳看穿。

    “是急缺来年的学费吗?

    看你这闷闷不乐的鸟样。

    行了别愁了,不就是二十两银子吗,我给你解决!

    你如柱了多接点活还我就成。”

    周熊说着还大喇喇的拍了拍吴讳肩头。

    他虽口无遮拦、喜欢凡尔赛别人而不自知,但他不傻。

    他听出了吴讳的言外之意,知道他缺钱,却只听出了一部分。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学拳才四个月不到的人,已经在考虑接活了呢?

    二十两银子,放在大炎任何一州,都是足够普通人家保持三年小康生活的天文数字。

    即便家中是在内城黄金地段开客栈的,这笔钱对周熊来说,也算得上伤筋动骨了。

    “你在说什么?我啥时候给你说我缺钱了?”

    吴讳狡辩着,心中却有感动流淌。

    无论在哪个世界,能有一个危急关头慷慨相助的朋友,绝对算是人生一大幸事。

    只不过,心意他领了,缺的银钱,他还是决定自己想办法。

    “跟我你还装?

    你这就没意思了啊老吴。

    我都看出来了。”

    吴讳摇头。

    “真没装,我才学了四个月呢,交学费还早,到时候再说。”

    好一番分说,周熊才将信将疑的放过吴讳,并留下一句“只要你开金口,我就给你送来”。

    之后一进拳院,吴讳就见识了什么叫顶级凡尔赛。

    刚刚跨过门槛,周熊就屏息凝神爆出了赤红血气,丈许血柱冲霄而起,引得众学徒惊呼连连。

    即便他们也知道周熊喜炫耀的脾气,此时也不吝惊叹羡慕之言。

    “周熊如柱了!”

    “好家伙,当真是好家伙!”

    “叫什么周熊,以后得叫四师兄了……”

    站在周熊身旁的吴讳脚趾紧扣,只呆愣了数息,便趁众人注意都在周熊身上,快步行至锅前。

    随后余光一扫,发现屠星汉也站在内堂床前注视周熊,神情平静,无惊无喜,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十四章 暗流涌动!

    白日猛吃积攒,夜间加班吸收。

    吴讳保持着两日一快的速度,在周熊突破血气如柱之后的第七日,终是跨过了如柱门槛。

    这一天的到来,比他预想中的半旬时间快了几乎一半!

    随着他成功突破血气如柱,葫芦空间中的面板内容也发生了变化。

    “姓名:吴讳

    能量状态:空【再掠不能】

    境界:炼体初期。

    功法:撼山真形【吸收中,吸收进度:0/100】

    武技:撼山拳【吸收中,吸收进度:40/100】”

    ……

    子夜厨房门窗紧闭,其间却有红风呼啸。

    那道道红风的源头,赫然正是半夜跑来厨房测试血气的吴讳。

    明明是肉身血气,却能透体而出,具现为道道深红薄雾,于吴讳顶上一丈,呈柱状矗立翻腾。

    血气异象仅是出现三息不到,为防止厨房中锅碗乱颤的响动惊醒吴成松,吴讳很快便收了异象。

    “血气如柱,原来如此!”

    低头凝视双拳,感受着体内暴增了三倍还多的无匹巨力,吴讳神情振奋。

    “难怪各方派活的最低要求都是血气如柱,这股远超常人想象的异力,估计得有千斤!

    纯肉身的半吨巨力,放在前世,谁见了不得叫声小超人?

    可在这里,却仅仅是武道炼体的第一重境界而已。

    大炎以武立国,国祚延承千载,传闻那庙堂之上,站的都是屹立武道绝巅的超级高手!

    我这才是炼体第一重就有这般变化,那入境之后、先天之上的高手,又身怀怎样的盖世神通?

    恐怕个个都有推山倒海、翻手截江之能吧!?

    之前未入武道,不知其中神异,我还奇怪该是怎样繁盛的王朝、怎样圣明的贤君,才能护持大炎千年不倒。

    现在明白了,有一群这样的武道高手把持朝政,修武资源尽在朝廷,连最底层的知县大人都是入境高手,民间谁敢造反?谁有能力造反?”

    吴讳心绪翻飞,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武道之巅对我来说还太过遥远,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想到办法赚钱!

    最好能在内城买一栋新宅,让老爷子和小醉搬去内城住。”

    ……

    吴讳突破血气如柱的同一时间。

    九峰外城某处。

    未曾点灯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似是一间空房。

    某一刻,狂风袭来,窗户大开,一道清冷低喝从东南角响起。

    “你们动作快点,外城疫病迟迟得不到控制,卢延山已经对我起疑心了!”

    “嗤”的一声,桌上油灯被人点亮,昏黄灯光瞬间塞满整个房间,也照亮了房中景象。

    东南角一昂藏男子身穿青红官服,头戴高冠,浓眉圆眼,面部轮廓分明,腰挎长刀。

    在男子前方,有四名白袍身影围桌而坐。

    “薛大人稍安勿躁。”

    方桌右侧,鼻头往上的大半张脸都藏在兜帽阴影中的男子淡淡开口。

    “民心难控,只能徐徐图之。

    照此时的情况来看,最少也还需要半年时间,我教才能彻底掌控九峰。

    不过青莲大人也知晓薛捕头的难处,早已想好完全之策,助你打消卢延山之疑虑。”

    深夜来人,正是坊间所传的九峰第二高手,霸刀薛林海!

    右侧白袍话音未落,薛林海便追问道:

    “如何打消?

    好心提醒一句,卢延山的武道修为已至先天后期,武道意志刚强浓烈。

    你们那舍身本愿经用来魅惑凡人还好,若是用来对付卢延山,恐怕会功亏一篑!”

    “哼哼”,只能看到一张惨白薄唇的白袍男子冷冷笑道:“薛捕头都知道,我们又如何不知?

    先天后期,蝼蚁而已,若非大计所限,青莲大人一根手指便能将他捏死。

    正好薛捕头你来了,此事需你通力配合,为我教掌控九峰民心拖延时间。

    妖将天龙藏于落凤山中,麾下仍有蛮妖数十,此前郡城官府清剿妖患,它身受重伤,急需血气充足的血食疗伤。

    最好是炼体初期的武人。

    “天龙未死?!”

    薛林海低呼一声,打断了白袍护法的话。

    三年前正是妖将天龙暗袭九峰,才会惊动清河郡清剿落凤山。

    也是那守城一战之后,他才会夺得九峰城第二高手的名头。

    旁人只知薛捕头引动雷音,硬憾妖将而不死。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条数化出原形后长达十丈的青紫蜈蚣,究竟有多么恐怖!

    彼时大妖千足齐动,毒雾滔天!

    他引动雷音冲入紫色毒雾后,一刀未挥便已毒发倒地。

    闭眼之前,只看到卢延山浑身发光,枪挑妖将。

    醒来之后,莫名就多了个九峰城第二高手的名头……

    “此事便有劳薛捕头了。

    你放心,青莲大人此前已与天龙达成共识,血食一事,只有其麾下蛮妖露面。

    你只需将血食带至落凤山便好,不会惊动清河郡。

    届时妖患再起,那卢延山哪里有心思关注区区疫病?”

    薛林海从震撼之中回过神来,仅是蛮妖的话,他血肉雷音境的武道修为的确能够对付。

    又提前商议过,只要他运作得当,确实能转移卢延山的注意力。

    只不过,“最多三次!卢延山为人精明,若是三次之后还未能解决落凤山的妖患。

    不说上禀清河郡,他本人绝对会亲自出手!”

    薛林海只知这四人是青莲座下的护法,却不知说话之人具体排第几,只听那人接道:

    “所以啊,你务必要在三次之内,给天龙送去最少五十名血食,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三次之后,自有邪祟作乱,你们那位知县大人,最近半年是闲不下来的。”

    邪祟?!

    薛林海后背一凉。

    远的不说,大炎景朔三年,北辰道有邪祟作乱,北道三州炼体武人与民众伤亡高达七十余万!

    那场邪祸之中,除了炼体有成的雷音境武人能稍作自保,其余未入境的武人几乎是触之必死,可见邪祟之凶厉。

    邪祟不是阴煞、人怨双全的至阴之地,蕴养最少百年以上才能诞生的吗?

    这群人,这群放出狂言说能保证他百分百入境的怪人,竟能操控邪祟?!

    薛林海无端生出了一种与虎谋皮的危机感。

    下一瞬,那人转过身来正对着他。

    只见其薄唇细眼,面目惨白,眉心画有一朵拇指大小的红莲图纹,浑身充斥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怎么?薛大人后悔了?”

    “没……没有。”

    想到半年前,那位被称作“青莲大人”的怪人施展手段,让他感受到的天人合一的玄妙之感。

    薛林海便狠狠掐灭了心中生出的点滴正义,目光重新变得阴冷起来。

    “管他死多少人!

    妖患邪祸总归会有人解决的。

    我也不要太多,当初青莲与我说好,只要卢延山一死,他就让我入境。

    入境之后,我便抽身而退,届时大炎九道二十七州,我哪里都可去得!”

第十五章 好心肠师姐

    成功突破血气如柱,吴讳并未懈怠分毫。

    血气如柱后,武技撼山拳的经验吸收进度达到了【40/100】。

    继续吸收,就必须要完全掌握撼山拳第二层的三式拳架,才能开始练力,朝九牛二虎的方向靠拢。

    昨夜正好有两日一快的葫芦能量加持,卯时从葫芦空间出来时,他已经初步掌握了第二层的三式拳架。

    想来再有一夜,即便没有葫芦能量加快吸收,他也能达到融会贯通的地步。

    总的来说,修为进境还算喜人。

    吴讳当下唯一愁的,是如何以这身本事去赚钱!

    昨夜他认真思量良久。

    始终没有想出一个能在隐藏实力的前提下,从屠星汉手中拿到接活凭证的两全之策。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急!

    万一露出马脚,可就不是几两银子的事了。”

    为防暴露,他前日还特地问过幻境中的屠犇,有没有什么方法能隐藏修为。

    得到的答案是,入境之前,只要他不主动显露血气,通脉与先天境的高手都看不出来。

    一定要究其原因的话,单纯只是因为弱而已……

    保持着这种心态,吴讳暗中探访了三天时间。

    大院中多的是穷困之人,大部分都等着血气如柱后外出接活,所以他很容易就打听到了内城许多关于接活的消息。

    他甚至还去发布活计的大户,威远镖局、刘、何、宋这几家实地走访了一圈。

    结果喜忧参半,几家大户给的酬劳丰厚,但基本都需要拳院开具学艺凭证。

    事后细问吴讳才知道,之所以有这种不成文的规矩,是因为这几家大户发布的任务,基本都是押送保护之类的。

    万一在押送过程中有人见财起意,暗中偷了货物,他们找谁?

    报官也要掏出大把银子,甚至有时都比得上货物价值了,可谓是得不偿失。

    因此武馆凭证便应运而生。

    出了问题,他们可以直接找武馆负责人,要求一定数量的赔偿。

    而在这种情况下,压力就来到了武馆拳院的主要负责人身上。

    所以要拿到那一纸凭证,武馆拳院的负责人不仅要对学徒知根知底,还要看接活人的心性品德。

    若是看走了眼,武馆起码知道这人家住何方,大可以带着债主找上门去。

    常言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这个世界虽没有和尚与庙,可道理却是相同的。

    谁无缘无故想拖累家人?

    所以除非是孤家寡人一个,否则那些拿了武馆凭证的接活武人,基本不会出什么乱子。

    不需要拳院凭证的黑活当然也有,但不多,赚到的钱相对来说也少了很多。

    黑活的共同点是干活地点一般都是在九峰城内。

    不是内城就是外城,且多数情况下不会涉及贵重物品。

    类似于烟霞楼镇场子,一天五百文。

    替某位地主老爷收债,一次三百文。

    苦活力工就不说了,这活但凡是个成年男人都能做,但老板一般更喜欢武人,因为武人力气大。

    只需要出一份钱,就能找到一个能干好几份活的武人,谁不喜欢?

    所以,吴讳最终还是去了烟霞楼。

    不是因为烟霞楼是九峰城最大的青楼,其内莺莺燕燕,看了心情好。

    单纯只是因为在一众黑活之中,烟霞楼的护卫酬劳最高。

    他吴讳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还在乎名节操守。

    当下又还不是什么大人物,还在乎名声脸面。

    赚钱嘛,不寒碜。

    一天五百文,若是他在外城摆书摊,大概得要一个月才能赚到。

    还得是在一天能代写两封信的前提下。

    吴讳心中清楚,在没有拿到学艺凭证之前,他决不能坐吃山空,眼下能赚一点是一点。

    若非一日只有十二个时辰,时间有限,他甚至想去接其他黑活。

    因为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去不去拳院,其实已经没有差别了。

    拳院里张少阳教他的,还不如幻境中的屠犇来得仔细。

    后者还是已经入境的武道大家,不仅提供一对一指导,在他练习拳架时,往往还能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所在。

    而拳院对他最大的吸引——三餐肉食、葫芦能量,这个问题烟霞楼也能解决。

    作为九峰城中有名的销金窟,烟霞楼的财力可不是一个撼山拳院所能比的。

    虽然酬劳少了些,但在吃食方面,烟霞楼绝对不算吝啬。

    鸡鸭鱼肉,样样都有!

    就这般,吴讳便开始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勤工俭学般的生活。

    若非为了那碗对肉身恢复有着奇效的百草回元汤,他甚至连网都不想去晒。

    一周七天,他起码有四天都在烟霞楼中兼职。

    用那矮胖老鸨的话来说,他都快成正式打手了。

    令吴讳失望的是,兼职半旬,竟只遇到一个去烟霞楼单纯吃霸王餐的小子。

    他与另外三名大汉刚一露面,还未动手,那人就大喊“杀人啦”,极为灵活的跳窗逃了。

    追是能追,且必能追上。

    以吴讳此时的身体素质,都不用如何用力,轻轻松松就能突破百米十秒的大关。

    只不过人老板说了,几碗饭而已,招来官差不值当。

    除此之外,吴讳竟再没有找到出手的机会。

    这让已经达到血气如柱的他感到无奈。

    “实战啊!在武技幻境中虽有屠犇与我对练,可幻境始终是幻境,总觉得缺少些什么。

    要命的是这九峰城治安奇好,如柱至今,我竟一直找不到出手的机会,唉……”

    ……

    又是一个夕阳西下、平平无奇的美好下午。

    吴讳领了工钱,从烟霞楼中走出。

    正要往拳院所在的寅虎街走,一道从未听过的女声却准确叫出了他的名字。

    “吴……吴讳?”

    转过身来,看清身后叫他之人,吴讳不由目光一凝。

    红衣皮靴,身形高挑,竟是在拳院中有过一面之缘的杜九儿!

    “二师姐,真巧哈。”

    吴讳礼貌性的打着招呼,心中却在疑惑,“她怎么会认识我?没记错的话,除了屠星汉选徒那几日,我和她从未见过吧?”

    杜九儿美目流转,看了看他身旁还有女子挥舞手帕招揽客人的烟霞楼,又看了看他。

    “你还未至血气如柱吧?怎就来这种地方了?”

    “关你啥事?”

    吴讳当然不会把这句高情商的话说出来。

    无亲无故的,他本不愿过多解释,可转念一想,毕竟是一个拳院的,还有个二师姐的名头,便随意道:

    “师姐有所不知,我是接了黑活、来此做工补贴家用,并不是来消费。”

    “原来如此”,杜九儿闻言,眸中异样缓缓消失。

    “我以为你是不知血气重要,练完桩功就来此胡乱挥霍呢。

    血气于炼体三境来说宛如基石,即便入境无望,要想到雷音之境,此前最好不要破身。”

    吴讳目光一闪,这谆谆教诲、循循善诱的语气。

    像极了一个成绩好的好心肠学姐在路边看到后排差生玩街机,忍不住出言劝诫一般。

    “多谢师姐提点,若无其他事的话,我便告辞了。”

    杜九儿也无多话,轻轻点头。

    转身融入人群,吴讳心说,“看着面冷,没想到还是个好心肠的师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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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朔九年,皇朝崩坏,群雄割据,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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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讳携掠天葫芦穿越而来,于乱世中一步步开创属于自己的武神传说。我在神诡世界偷经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在神诡世界偷经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在神诡世界偷经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