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动了谁的利益
衙役走后，众人聚集到一起，讨论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这事今天是解决了，可幕后的人没有找出来，就会存在隐患。在没找出来之前，所有人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防范各种漏洞。
正讨论着，贺家的管事也过来了。他刚才到了之后就进了自家的铺子，跟夏九一样一直关注着事情的进展。直到衙役全部离开，他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立即过来询问这边的情况。
经过一番交谈，发现贺管事的猜测与大家想的差不多，贺管事当即表示：他们会留着这个事情，如果这边有消息，请及时告知一声。
言外之意就是，他们会重视并留意情况，但不会主动去探查，如果这边把事情查清楚了，需要及时告诉他们。
贺家的介入已经在无形中帮忙挡住了不少心怀鬼胎的人，这一点点小事本就不需要麻烦贺家。范晓晖保证事情有了进展就会通知贺家，并客客气气地把贺管家送走。
众人继续讨论刚才的话题。举报人的目的很明显是不想让小吃街继续经营，那么，小吃街的存在动了谁的利益呢？
原先那些租客？当初给的补偿不少，足够他们另找更好的房子居住。不愿意另找的都在原来的客栈住着，大家相处愉快，不可能会去找麻烦。
丁小勇觉得不应该是周边的商户，因为小吃街把人流引进来之后，大家或多或少都是受益的。比如隔壁街的早餐铺子，他家的吃食确实没有我们家的好吃，但比我们家的便宜，最近多了不少生意，每天乐呵着呢。其他卖布、卖首饰的那些铺子更加开心，巴不得小吃街生意更加红火。
还能是谁呢？
夏九吩咐丁小勇把日常巡查的范围再往外扩一扩，重点留意的事情再多增加一些，希望能找出蛛丝马迹。
范晓晖隔天再去衙门一趟，正式拜会一下官差，再打听清楚去衙门告状的到底是谁。今日衙役们也收了对方的好处，并没有透露对方情况，况且，大庭广众之下，有些事情到底不方便。
谁都没有想到，衙门里的人专程跑过来一趟，主动向他们提供了那人的消息。可惜，那就是个拿钱办事的混混，他们还是不清楚事主是谁。
丁小勇自告奋勇地说：“姑娘，既然我们知道是谁去衙门告的状，那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幕后的人。姑娘且等着，我定把人给你找出来。”
见丁小勇干劲十足的样子，夏九便答应了。考虑到丁小勇那边大多是半大的孩子，她提了两个要求:一、必须保障自己人的安全，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冒险；二、有了消息不能轻举妄动，必须先回来汇报。
丁小勇满心欢喜地答应。
事情告一段落，夏九带着不大的心思到了半醉轩，这里明日便要动工，现在正在整顿。夏九的房子在内院的正中间，各处基本保持原样，只把旁边的两间房间腾出来给婢女们暂住。
询问了一下情况，确定大家收拾地差不多，明天可以正常开工后，夏九便拿了些东西回平义伯府了。
302.秋雨生气
回到平义伯府，夏九在正门口就碰到了秋雨。秋雨刚刚从沈家回来，看秋雨的神情，似乎生了很大的气。
“五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夏九担心地问。
“走，先进去再说。”秋雨拉着夏九进门，直奔春暖的院子。
春暖正在整理衣物，见着她俩就觉得奇怪：“阿雨怎么没在三姐姐家里吃了饭再回来？小九，你那边事情处理好了？没大事吧？”
“没事儿，已经处理好了。”夏九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向来不多说外面的事情。
秋雨一口气喝了两杯茶，坐都坐不下去，板着脸说：“气都气饱了，才不在三姐姐家吃！我出了三姐姐家门就派人去请大姐姐过来家里商量，估摸着一会儿就到了。”
一听春意要来，春暖马上吩咐宜衡去厨房加几个菜，再做几份糕点。这个时候来，肯定是没用中饭的。
夏九皱眉，秋雨向来是懂分寸的，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去请大姐姐。可这会儿还是等大姐姐到了再让秋雨一块儿说吧。
春暖坐下之后也反应了过来，问：“要不要告诉母亲？”
“先，先别告诉了，一会儿看大姐姐怎么说吧。”秋雨到底没有成过亲，不懂其中的分寸，母亲又是个爱操心又不会拿主意的，能不说就先不说。
春意得了消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进门都没来得及去见长辈，直接到了春暖的婷玉院。
“阿雨，冬韵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春意进了院子就问。
秋雨坐了一会儿已经冷静了一些，她先让春意坐下喝口水才开口说：“前几日买了东西让人给三姐姐送去，特地喊了母亲跟前的李娘子一起去，让她去看看三姐姐。李娘子回来说，她看到两个孩子在家，三姐姐却出门去了，她没见着。”
“是啊，那天还真是不巧，李娘子等了近半个时辰都没把人等回来。还在那儿临时帮忙照顾孩子了。”前不久才发生的事情，春暖自然记得。
“那天未必是不巧。”秋雨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今天正好到那边去挑一批药材，办完事儿就去三姐姐家里去坐坐。我怕有错过，昨天特地送了信去，按理说，三姐姐应当在家等我才是。可我到了沈家，本该在上工的三姐夫在家，三姐姐却不在。”
春意听出了不对劲：“不应该啊！以冬韵的性子，怎么可能知道你要过去还出门呢！”
“我也觉得不可能。”秋雨眯着眼睛，“我哄着那两个孩子问，大的没说话，小的那个说三姐姐在家，没出门。沈吉安立马说孩子记错了，我三姐姐确实出了门，去集市买东西去了。他们住的那地方不大，往里头看一眼就知道有没有人。我知道在那边等也等不出个结果，就说自己还有事先走。”
“沈吉安把我送出门后还看着我走出去好远，但他没想到的是，我隔了一会儿就去了他们的邻居家里。我挑的是有两个大婶在的那户，向她们打听情况，一打听才知道——”
303.冬韵被家暴
讲到此处，秋雨又深吸了好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一点才说：“她们说，沈吉安大半年前就不干活了，靠着媳妇的娘家接济还时不时打她。以前喝点小酒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去赌了，听说输了不少钱。我当时气得想把沈吉安打一顿，但大婶不让我去，说打他一顿容易，就怕回头吃苦的还是三姐姐。”
“打她？！沈吉安打我妹妹？！”春意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春暖拍了桌子说：“这个沈吉安太过分了！得好好教训他！”
夏九上前安抚道：“大姐姐，四姐姐，我们先听五姐姐把事情说清楚，若三姐姐受了委屈，我们定要好好为她讨回公道！”
“那也得是三姐姐愿意我们去给她讨公道！”秋雨气愤地说，“我出了钱，让大婶她男人把沈吉安给叫了出去，让他们一两个时辰都别回来。我等他走了才进去找三姐姐，看到她的额头都被打伤了，还跟我说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的！”
“我，我还能分不清这伤口到底是打的还是摔的？！”秋雨越说越来气，“更可气的是，连孩子都说是沈吉安喝醉了酒打的，她自己不但不承认，还处处护着沈吉安。她为了不被我们知道，刚才愣是躲在衣柜里面不吭声！我让她跟我回家，她还死活不回来！”
“她的伤怎么样？”春意关心地问。
“她都被打了怎么也不知道回家呢？！”春暖也有些生气了。
“我所见的几处都不算太严重，我留了伤药了。”秋雨还是很气，“可是三姐姐根本不让我好好查看伤势，她身上明明还有伤！”
“我去把人接回来！”春暖说着就吩咐人备马车，收拾一下衣服就往外走。
春意拦住了她，坚定地说：“我是长姐，我去！她要不回来，我就把她拽回来！”
“人必须要去接回来，不过，我们也不能冲动行事，毕竟三姐姐是想遮家丑的。”夏九拉住两位姐姐，“我们不清楚三姐姐的想法，不能好心办了坏事。”
秋雨气过以后，闷闷地说：“最可气的可不就是三姐姐，挨了打还要护着！我们怎么办最终还是得看三姐姐的，总不能我们出了气，回头再苦了三姐姐。”
“我有数了。”春意心思一转，说，“我就说要冬韵过来帮忙准备暖儿的婚事，谅他沈吉安也不敢不放人。至于冬韵，我就不信我说不动她！”有一个明面上的理由，日后就有一个回旋的余地，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夏九立即跟上：“大姐姐，我同你一起去。”
“不行，你一个小丫头，不适合去。”春意想都没想就制止了。
“那务必让林婶和纪卓陪你走一趟吧。”夏九觉得接个人而已，大姐姐能处理，另外，林婶处事灵活，为这个家考虑周到，纪卓身材高大，单单板着脸的样子就可以给人一种压迫感。
秋雨补充道：“再喊上几个丫鬟婆子，把阵仗做足了，风风光光把人接回来。”
“好！”春意笑着应下。作为出嫁的女儿，她知道娘家的情况很大程度上决定女人在婆家的地位。夏九和秋雨这安排，是让沈吉安知道，葛家已经今非昔比，他做事之前需要多掂量掂量！
304.接冬韵回家
明明是吃饭的时候，春意片刻不愿意等，带着人前往沈家。幸好刚才让厨房准备了糕点，一股脑儿塞给他们路上吃。春意是一口都吃不下，催着车夫尽快赶去沈家。
出门前，春意让春暖派人去她家里把她儿子也接过来，她要陪着冬韵在平义伯府小住几日。
沈吉安显然没有想到葛家还会来人，而且连门都不敲，推开门就往里闯。
春意见到冬韵，上前就是一阵嘘寒问暖。林婶上前拦住沈吉安，笑着说：“三姑爷，府上四姑娘与范家的亲事时间仓促，要准备的东西多，大姑奶奶特邀三姑奶奶一起去府上帮着准备。”
“不行，我，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离不开她！”沈吉安见春意发现了冬韵的伤，有些紧张地说，“平义伯府那么多人，怎么还要一个出嫁的姑奶奶回去干活？！”
林婶依旧笑着：“三姑爷，瞧您这话说的，下人哪有亲姐姐想得周全。再说，今时不同往日，这成亲的礼节一步都错不得，成亲的物件儿也要再三挑选，哪里是奴婢们能陪着的。”
沈吉安似乎是收到了什么刺激，突然提高了声音说：“当初她葛冬韵出嫁，不过二两银子，几套衣服，两床被子！连家具都没一件，不照样嫁了？怎么她老四就这么金贵了？嫁妆都要几个姐姐一起去挑？！”
这边说着话，那边春意不由分说地帮忙收拾冬韵的东西，越收拾越觉得不对，正好听见沈吉安的话，春意的火也冒了起来：“我们家当年是没什么家底，不然哪里能让三妹妹去当两个孩子的后娘！你们家又能好到哪里去？能跟人家范家比？！再说了，我们娘家这几年好起来，吃的用的样样往我们这边送，没少补贴我们！”
春意把他们家的箱子拖出来一翻，问：“东西呢？远的不说，前几日刚送来两匹布两件首饰，哪儿去了？”
“大姐姐，东西，东西让我送人了。”冬韵拉着春意的胳膊说。
她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是不是说谎，春意一眼就能看出来，再说，这话也没有可信度。她看着沈吉安反问：“三姑爷在杂货铺子干了那么些年，应当是识货的。那两匹布，一匹六两银子，一匹十两银子，两件首饰少说也要二十两，都是值钱的东西，就这么几天功夫，全送完了？！”
“送到我家的，就是我的东西，你管我怎么用！”沈吉安吼道。
“三姑爷，您说的对。”林婶依旧保持着微笑，“今儿过来，是接三姑奶奶回府小住。您看，三姑奶奶平日里不怎么回府，老夫人、太太都想念得紧。这次正好同大姑奶奶一起回去住上一阵子，姐妹们也好说些贴己话。”
“她葛冬韵嫁到我沈家就是我沈家的人，得在沈家照顾我，照顾我的孩子！她不能走！”沈吉安说什么都不答应。
“我们为什么来接她你心里没点儿数么？给你个体面的说法你还当真了！”春意忍不住了，“你一个大男人打女人还有理了？真当我们葛家没人？！今天没打你一顿就已经很客气了！”
“大姑奶奶，要动手只管开口。”纪卓面目表情地说，手上还拿了一根木棍掂着，似乎在看是不是趁手。
“你，你——”沈吉安听说过夏九让家里护卫习武的事，见纪卓这架势，气势不自觉地下去了。
春意乘势追击：“今天我不是来和你商量，就是来接人的！”她拽着冬韵出门，林婶收拾一些衣物，打包了冬韵仅剩的细软，跟上春意的步子。
纪卓往门口一站，堵住了屋里的父子三人。
305.是主是客？
上了马车，林婶再次递上糕点：“大姑奶奶快吃些垫一垫吧，别饿着了。”
去沈家的路上，春意糕点没吃一块，水也没喝一口。这会儿，春意真觉得饿了，一口气吃了好几块。边吃边给冬韵：“快尝尝看，这糕点很香很好吃。”
此时的冬韵都很不安，推脱着不吃，只盯着窗外。一路上，她几次都想下马车回去，被春意拦得牢牢的。
平义伯府的大门口，春暖早早在门口守着。要不是人多了容易引起别人的各种猜想，秋雨和夏九也出来等。其实在里面也不好受，夏九算账的进度比平时慢了十倍不止。一听到人回来了就马上迎了出去。
冬韵见到了平义伯府，便不再挣扎，加上春意说母亲还不知道她那点事，强打起精神走了进去。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便说要去客房收拾一下。
“去什么客房啊，内院收拾出了一个院子，三姐姐随时回来住。走，赶紧看看去，有不合心意的地方再改改。”春暖挽着冬韵的手往似锦院去。
“以前不都是——”冬韵已经习惯了在这里住外院的客房。
“以前都是姐姐姐夫一起来，姐夫到底是男的，住内院多少有些不方便。这次是两位姐姐住，自然是住内院了。似锦院早就备着了，一直空着没机会用上，今天刚让人又去打扫干净而已。”夏九赶紧补充。
夏九想让冬韵多一些家的感觉，在春意出发后就让孟姨娘帮忙收拾了似锦院。好在似锦院内该有的都有，喊上了所有能干活的人，调了几个姐妹的空闲物资，将将把院子收拾了出来。伺候的婢女临时借了婷玉院的宜慧和婷秀院的宜芷，又从内花园挑了碧萱、碧蓉过去。
走到似锦院门口，四位婢女整齐站在院内迎接两位主子。这本是好意，可宜慧和宜芷都是体面的二等婢女，衣裳首饰都不缺，并不僭越的打扮已经衬得冬韵更加落魄。冬韵只看了她们一眼便忍不住撇过头去。
宜慧和宜芷都是聪明伶俐的，见主子衣着这般“朴素”，趁着走在主子身后的时候，把身上的首饰都收了起来。
夏九注意道她们的举动，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你们不用收，都戴起来吧，平义伯府上下那么多婢女，不可能所有的人都不戴首饰。女子悦己者容，打扮打扮没错。”
春暖暗中狠狠掐了夏九一把，笑着让冬韵进屋看看，并且打发宜慧、宜芷去打水、拿吃食。转头又小声地让宜妍去拿她的衣服首饰过来。
夏九小声解释：“没什么事是逃避能解决的，只有正视问题才能解决问题。衣服首饰那都不是个事儿，最关键的是之前给三姐姐的那些都去哪儿了，是不是正当用途。”
“你怎么都有理！”春暖又掐了夏九一把。
安顿好后，春意就把春暖、秋雨、夏九三人赶了出来，说要和冬韵单独聊聊，她们不适合听。她们三人不想走，就在院子里坐着聊着天，等春意了解事情。
望着紧闭的房门，夏九叫来姜梅，让她和房策一起走一趟，务必把沈吉安的事情调查清楚。
306.曾经与现在
“我记得当初，爹爹刚走的时候，是三姐夫四处奔走帮我们姐妹找到了差事，让我们家有个稳定的生计。我印象里的三姐夫，挺好的啊！”秋雨抬头望天，回想往事，实在想不到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人是会变的，这几年我们在宜宾城，根本不知道他在京城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或者，他本来就有一些不好的习惯，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夏九托着下巴思考着关于沈吉安的事情。
春暖叹了口气，说：“三姐姐这门亲事来的不容易，母亲说，当年爹爹挑了好久才定下了这门亲事。”
挺多年前的事情了，秋雨和夏九根本不记得，眼巴巴得看着春暖，让她好好讲一讲。
“是我议亲的时候听母亲说的，那会儿我也没多大印象。”春暖缓了缓才继续说，“三姐姐议亲的时候，不仅我们家里全是女孩，连嫁出去的二姐姐生的也是女孩，就有传言说，我们家的姑娘生不了男孩。”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只有男孩才被认为是传宗接代的时候，不能生男孩是多毒的一句话啊！
“那个时候，略微像样一点的人家都愿意与我们家说亲，上门来的不是山沟沟的村夫就是……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家。”春暖一边回忆一边说，“那时候爹爹还去求了三姐姐的亲舅舅，可，可他们没答应，连他们家都不要三姐姐。后来，过了大半年才打听到了沈家。沈吉安的老婆意外去世，急着找个人好照顾孩子。又因为前头两个都是儿子，才不介意我们家都生的女孩。”
“当时就没好好打听一下对方的人品？”夏九听着就觉得这婚订得不太靠谱。
“母亲说，当时找了人去打听的，街坊领居和他干活的地方，都说这人踏实肯干，很孝顺，很顾家。”春暖十分肯定地说，“就是前几年，三姐夫对我们都是很好的，他帮了家里不少忙。”
“记得我们刚到京城那几个月，他也来了，帮着我们应付了不少外头的事。后来，他开的铺子一直亏，实在开不下去了就搬走了。”春暖叹了口气说，“就算搬得那么远，我们也该多走动的，不然，早就能发现什么不对了。”
家里刚搬到京城不久，秋雨和夏九一起回了宜宾城。沈吉安是在她们回去以后才带着冬韵和两个孩子到京城的。她们知道有那么一回事，但不知道具体情况。
夏九就沈吉安开铺子的事情客观地说：“我记得当初曾写信给沈吉安，让他先摸摸京城里头这一行当的深浅再找地方开铺子不迟。而我收到回信时，他已经讲铺子开起来了。我隐约记得，他的铺子选址不错，价格贵了些，好多人进去转一圈什么都不买就离开。”
“沈吉安对京城的情况不熟悉，只怕是进的货就贵了一些。”秋雨在外头闯过，现在又打算自己开药铺，对经营之道也有所了解，她继续推测，“杂货铺里卖的基本上都是寻常人家去买的，价格公道非常重要。东西若是贵了些，很多人宁可多走一里路也不会买的。”
“确实如此。”夏九认同地说。
春暖想起以前穷的时候，买东西必然要货比三家，很多时候哪怕知道东西不好也要买便宜的。
“做生意亏了亏了，都几年前的事儿了。好好的做伙计也有一口饭吃，怎么突然就不做了？不做这家也可以找点别的活干，居然成天喝酒、赌博、打人！”秋雨越想越不明白。
307.姐妹商量
房门内时不时传出说话声和哭声。中间，春意出来找秋雨拿了消肿祛瘀的药，过了半个多时辰，让人再打一盆水进去，再过一会儿，春意才出来。
“怎么样了？”待春意关好房门，三人立即围上去问。
春意叹了口气，说：“让她先好好睡一觉吧，我们去别处说。”
到了春意的房间，春意看了看夏九，叹了口气说：“按冬韵的说法，是沈吉安的衣服太好，在铺子里常常被误认是老板，东家见了不舒服就不让他去了。”
“他那东家居然这般小气！”春暖忍不住评价了一下。
“或许吧，但我觉得是三姐夫失了分寸。”秋雨想了想说，“不说别人，就说我们府里，林婶、梅子、阿策，他们都有好布料、好衣服，你见他们穿过没？他们与我们家人同行，有哪次让别人误会过身份？再说，别人家开店做生意，找的是能踏实干活的人，穿得好了，那明显是不缺钱，不缺那份活计，那要他做什么？”
秋雨这些话有道理，似乎那个老板也没什么错。毕竟，人家请人做工是要付工钱的，想请谁就请谁，不想请了也正常。
“那都不是他赌博、打人的理由。”夏九找关键的问，“现在三姐姐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她还想跟三姐夫一起过？”
“不跟他过难道还要被休回家么？”春意说着，眼睛都红了起来，“你三姐姐嫁过去五年没生一个孩子，这一条就足够他沈吉安休妻了！”
房间内陷入了一阵沉默。
“我去请杜大夫给三姐姐瞧瞧。”秋雨说着就往外走。
“我看过了，都是些皮外伤，多抹几次药就好了，不必请大夫，大夫也不方便看。”春意说着。
秋雨补充道：“杜大夫是京城有名的妇科圣手，我想让他来是看看三姐姐到底为什么一直没孩子。”
“好好好，是要好好看看。”春意松了口气，“我早就让她去看，她都不愿意，说有两个孩子就够了。可那两个到底不是她生的，亲厚固然好，但凡有个万一，她该怎么办。”
夏九看了看天色，说：“今天有些晚了，三姐姐也睡下了，明天一早再去吧。”
春暖则担心地问：“既然是妇科圣手，我们能请到人家上门看诊么？要不还是等秋云回来吧。”
现在家里人若是得了不急的病症，都是等秋云回来让她瞧，家里直接抓了药吃，方便又省事。
“四姐姐，六姐姐都没机会看类似的病症，当然是杜大夫经验丰富，更能看出问题。”夏九无语地说。如今皇上年迈，宫里的妃子们年岁都不小了，纵然有年轻的也不需要看这个。
“四姐姐放心，杜大夫是盛医正的朋友，就是看在盛医正的面子上也会来一趟的。”秋雨信心满满地说。
夏九惊讶：“五姐姐几时与盛医正这般熟悉了？”她们两个打过盛医正的侄子，就算当时事情过了，一般来说都不会有太好的交情。
“盛医正看中我手中的稀有药材，我想依靠他带我进京城的医药圈子，一拍即合！更何况，他还能在宫里照应一下秋云。”秋雨笑着说。
“你那些宝贝来得都不容易，要是送出去，只怕想再得就难了！”对于秋雨怎么得到的稀有药材，夏九略知一二，有些心疼地看着秋雨。
秋雨看似无所谓地说：“我又不是大夫，药材在我手里没用。若能用得有价值，比放在我手里发霉的好。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听愣了的春暖反应过来就给了秋雨和夏九每人重重地一下，狠狠地说：“你们两个，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家里的？！”
“没有啊！真的没有。”夏九否认。
秋雨尴尬地笑笑：“四姐姐，反正跟家里说不说都一样，不说反而省了不少麻烦。”
春暖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春意在一旁笑而不语。
308.诊断
次日一早，沈吉安就带着两个孩子到平义伯府求见，被门房拦在门外不得普。这是夏九吩咐的，先晾一晾。
沈吉安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连门都进不去。他尴尬地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再次敲门。
门房隔了一会儿才开了一条缝，说：“三姑爷，上头吩咐了，若是您来，必须要通报才能进，刚才去通报还没回来呢，劳烦您再耐心等等。”
沈吉安还没说话，门又关上了。
约摸半柱香的时间过去，沈吉安再次敲了门。门开了，还是刚才一样的说辞，要他再等。他知道这是故意为难，忍忍过去就好。他能忍，小孩子却忍不了，他的小儿子忍不住哭了起来。
平义伯府，门可罗雀。走过路过的行人看到门口的父子三人都不会觉得是平义伯府的客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看热闹的心思。
没过多久，秋雨带着杜大夫到了。门房迅速打开大门，恭敬地把人迎了进去。秋雨路过沈吉安身边时，正眼都没瞧他一下。
沈吉安还算有自知之明，在一旁轻声求着：“秋雨妹子，让我进去吧，我来接你姐姐回家。”
想到昨天少了半瓶子的药膏，秋雨怒瞪了他一眼，吩咐门房：“好好看门！”
“是。”门房手脚利落地将试图进门的父子三人推了出去，重新关上大门。
杜大夫见多了家门里的是是非非，这一点点小插曲自然是无视的。
一路将杜大夫带到似锦院，春意早已在门口等候。见秋雨真把人请来了，真心为冬韵高兴。
若不是秋雨事先说了是多年不孕找他医治，杜大夫见到冬韵的第一眼还以为是找他来治外伤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事，他从来不多问。
询问了一些日常，又仔细把脉之后，杜大夫说：“若是老夫没诊错的话，小娘子曾经有过身孕，小产后未调理，之后月事一直不规律，是否是这样？”
“你曾有过孩子？怎么从未听你说过？”春意十分吃惊。
冬韵对着杜大夫点点头，看着春意说：“老早的事了，是在宜宾城的时候，那会儿家里事多，我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没说。”
“这都三年多快四年了吧！”秋雨气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深吸了一口气，制止还想追问的春意，忙问杜大夫：“杜大夫，我三姐姐这情况能治么？”
“当然能治。”杜大夫摇了摇头说，“只不过，原本只需要几服药的小事，硬生生拖成了要调理一年半载的事。”他写了一个药方，一个艾灸的诊疗方子，交给秋雨，“若是缺哪味药材就去我铺子里配，艾灸若是不会，等你妹妹回来教你吧。记住，一个月后复查，莫要耽搁了。”
秋雨知道大夫最不喜欢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冬韵当年拖延不就医已经惹了杜大夫“不喜”，特意多交代一句。她认真看了两个方子后说：“杜大夫放心，这些药材我都有，艾灸我也会的，我定督促我三姐姐好好医治。”
杜大夫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确认她们记清楚之后便离开了。冬韵也在杜大夫离开后，再次成为被追问的对象。
309.冬韵的往事
春意见冬韵支支吾吾半天不说，有些生气：“三妹妹，你若是不说，我就去问小娘，问二妹妹。”
“最该问的是沈吉安！”秋雨说，“我现在就去好好审问！”
“别，别，别！”冬韵赶紧拉住二人，说，“当初是我自己不当心，怀了孩子都不知道，忙里忙外太累了，摔了一跤把孩子摔没了。当初大夫说要复查的，可我觉得自己身体已经没大碍了，就没去。”
冬韵在二人的逼问下，断断续续把当初的事情说清楚了。冬韵小产那会儿家里才刚把夏九接回去，一家子都在想着怎么赚钱，忙乱得很。
说话间，冬韵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完全没有沈家人的半点不是。可沈吉安若真心爱护冬韵，怎么会让她累到路都不能好好走。她那婆婆若是真心关心冬韵，又怎么会在她小产后不督促她好好休息，定期复查呢！
秋雨气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就算不想给姐妹们添麻烦，就算那时候母亲不方便，你总可以告诉奶奶吧！奶奶不懂医，可在生孩子，养身体这事儿上懂的很多，你怎么就连奶奶都不告诉呢？！要是奶奶知道了，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落下病根的！”
“我，我，当时……”说着，冬韵就哭了起来。
秋雨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重了，又觉得自己没说错，尴尬中，拿了方子说：“我去抓药。”
秋雨和秋云的院子里都有小药房，药方上除了一味穿山甲，其余都是寻常药材，秋云那边都有，而穿山甲，秋雨收了一些。所以说，不出家门就可以把这副药配齐了。配完药，秋雨就忙着煎药，这药想要效果好，煎药就必须讲究。
似锦院，春意从冬韵的眼泪中看出了端倪，抱着她安慰了许久，等她平复下来的时候，温柔地说：“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吧，说出来哭一场就好了。”
“大姐姐，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本来可以保的，可是婆婆，婆婆说孩子不能没人照顾，我怀的反正是个姑娘，没了就没了。”说着，冬韵又哭了起来。
春意抱着冬韵，心情极为愤怒，她气冬韵婆婆对冬韵的无情，气沈吉安对冬韵的冷漠，更气冬韵到现在还不知道对自己好一点。
这个时候，伯老夫人正带着沈吉安往杨丽丽的院子走去。是伯老夫人院子里的婆子在门外见到了沈吉安父子三人，在不明缘由的情况下把人带进了门。在听了沈吉安的“诉苦”之后，伯老夫人决定好好跟杨丽丽和她的女儿们讲讲规矩。
这个时候，杨丽丽正在问春暖：“你两个姐姐不是说来帮你准备一些成婚用的东西么，怎么一直不见人影？”
春暖已经从宜慧那里知道杜大夫来过的事情，想着一旦煎药，那味道根本盖不住，便说：“三姐姐多年不孕，秋雨请了京城有名的妇科大夫来给三姐姐看看。我这边的事情不急在这一时，看病要紧。”
在生育这方面，杨丽丽十分重视，连忙说：“确实是她这事要紧，以前就催着她去看来着，总不见好，这次请的是厉害的大夫？那是不是就能治好了？”
“母亲，大夫已经离开了，等等问一下秋雨就知道了。”春暖自己都不知道具体情况，自然说不上来。
这时，宜衡快步走到春暖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三姑爷和两个孩子被伯老夫人那边看到了，伯老夫人正带着人往这里来。”
“快去似锦院通知大姐姐，看大姐姐怎么说。”春暖赶紧吩咐。
310.需要考虑后果
为了不让杨丽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说错什么话，春暖才把所有的事情都跟杨丽丽说了。
杨丽丽伤心地说：“阿韵命苦啊！原以为寻了个好人家，没想到……”
“丽丽啊，家里大姑奶奶和三姑奶奶回家住怎么也不说一声？尤其是三姑奶奶，这夫家人都找上门来了，居然把人关外面不让进，那不是让人看笑话？！”伯老夫人的脚还没踏进门就开始质问。
春暖忍着气，先让人把两个孩子带出去玩，才解释说：“伯祖母，最近因为孙女儿的婚事，几位姐姐都来的勤快，您说过您要多休息，让姐姐们不用每次来都去您那儿的啊。”
“至于三姐姐，家里有事接回来住几天都不行，这夫家未免太霸道了！”春暖看着沈吉安说。
伯老夫人被沈吉安的“凄惨”说动，十分严肃地对春暖说：“她夫家有两个孩子要照看，她一走，她的男人就做不了工，赚不了钱，她这是要断她一家子的生路！赶紧让她回去！”
“我们对外说家里忙，让三姐姐回家帮忙，那都是给沈吉安留着面子！”春暖见沈吉安在伯老夫人面前搬弄是非，火一下子冒了上来，“成天喝酒、赌钱，靠着变卖家里的东西过活，还打我三姐姐！你说你来接三姐姐是因为孩子没人照顾，你家老大十岁了吧，秋雨、秋云十岁那年已经去药房做工了，你家的就那么离不开人？！”
春暖像炮仗似的说了一大串，伯老夫人和沈吉安想插嘴都没插进去。在杨丽丽的拉扯和劝说中，春暖才停了下来。
沈吉安被说得脸色难看，一时间又难以反驳，毕竟春暖说的每一句话无一不是事实。最终，他只能说：“葛春暖是我沈家的人，她以后得靠着我，靠着我的孩子过活，她就得好好对我，好好照顾我的孩子！你们今天能留着她，你们还能留她一辈子？！她要是识相，就让她乖乖跟我回去！”
“无赖！”杨丽丽听了这样的话十分生气，说，“这里是冬韵的家，她就能在这里过一辈子！”说完，让人把沈吉安赶了出去。
一切发生地太快，伯老夫人都来不及反应，等婆子把沈吉安赶了出去之后，她的思维才正常运转起来。她也很生气，但她气的不是沈吉安，而是春暖。
“你，你一个未嫁的丫头懂什么？！你三姐姐五年无所出，沈家完全可以休妻另娶，你三姐姐要是被休了，你让外头怎么看我们，你的妹妹们怎么议亲？”伯老夫人有些激动地说，“不，不，不说你妹妹们，万一范家听到什么不好的流言蜚语来退婚怎么办？你好不容易订下的亲事都得黄！”
“丽丽啊，冬韵那丫头说到底不是你肚子里出来的，她要是被休，祸害的可就是你嫡亲的女儿们了！你要真为你的女儿们好，就该好好劝劝她们，千万别把事情闹大。”伯府夫人训完小的又劝大的。
门外，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春意正好完整地听到了伯老夫人的话，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311.麻烦的沈吉安
半醉轩，房策正在向夏九汇报他的调查结果。
沈吉安最初到城南的时候开了一间杂货铺子，开起来之后却不顺利，到去年年中的时候就已经因为欠债，将铺子转让给了现在的老板。当时沈吉安就一个要求，留他在铺子里做管事。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铺子已经易了主，包括冬韵和葛家人。
直到今年年初夏九照顾他那边的生意，大量采购物资的时候，他自己拿不到货，东家又不信他一下子有那么大笔生意非要面谈，他见实在瞒不住，才说出了真相。
铺子易主之后，沈吉安就有了嗜酒的习惯，很多时候都喝得烂醉。直到那笔大批量的生意让他在铺子里得意起来，很多次吹嘘铺子全是靠他才能赚钱。后来，他试图偷取供货的商家名单被当场发现，当即被东家当着所有人的面赶出铺子。
沈吉安起初照常早出晚归，每日不是去茶馆就是去酒楼，后来就变成了酒楼和赌场。两个月前，他曾经因为欠钱被赌场老板打过一次，那次他变卖了冬韵的两套首饰补的洞，那时候也是邻居们第一次看到冬韵被打。上次送东西过去之前的两天，他正被债主追着讨债，所以东西到了他家里，没过夜就被变卖了。听说，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把赌债还干净，只不过是债主看他时不时能拿出点大钱来，没把他逼得太紧。
夏九听了，心情有些复杂，他问房策：“根据你打听到的情况，你觉得他戒赌戒酒的可能性有多大？”
“听说，他被打得浑身是伤，第二天还是去了赌场，所以，戒赌挺难的。”房策判断说。
夏九又问：“有没有打听出来他具体欠了多少？”
“本金还有五十五两，是高利。”这是房策问过债主后的准确数字，他又补充说，“先前三姑爷变卖的东西和转让铺子所得的银钱都已经填进去了，家里应当不剩什么钱了。”
夏九有些头大，沉默了许久，叹了一口气说：“等我回去跟三姐姐商量一下再说吧。”
沈吉安曾经也是个奋发向上的好青年，曾在葛家最困难的时候帮了她们一把，所以，夏九相信他本性不坏，还有的救。要怎么救，是夏九现在犯难的事。若沈吉安只是需要一份生计，这好办，难的是让他痛改前非。
夏九在半醉轩监督工程进度，遇到了同样过来查看的向峰。向峰见她眉头紧锁，问：“姑娘怎么了？难不成是哪里改造得不对？我立即去核对一下图纸。”
“不用，不用，这边我看过了，都好，没有哪里不对。”夏九赶紧叫住了向峰。
向峰放下心来，问：“那是有什么烦心事？”
“家里的事，与生意无关的。”夏九不太愿意将家事与这边的事情过多地混在一起。
“是府上三姑爷沈吉安的事情吧？”向峰几乎肯定地说。
夏九听语气就猜到向峰肯定知道什么，没有回避地说：“是啊，我现在没想到好的解决办法，烦着呢。”当初那些杂货物资都是向峰去对接的，估计是从杂货铺那边知道了一些情况。
向峰笑着说：“情况我知道一些，我有个主意，不知道姑娘有没有兴趣听？”事实上，向峰要比夏九更早知道沈吉安的情况，之前看夏九不知情，他就没有提起。
“赶紧说来听听。”夏九知道，若不是什么有用的主意，向峰是不会开口的。
312.姐妹们共同承担
“有句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沈吉安的情况，读书肯定是不行了，那就让他跟着商队出去走走吧。”向峰认真地说，“严家的商队姑娘也知道一些，走南闯北哪里都去，关键是整个商队管理严格，赌博、喝酒都不允许，一旦发现必定严惩，谁都不例外。商队出行，短则月余，长则数月，苦是苦了点，也确实锻炼人。”
“这……”夏九犹豫。
向峰接着分析一下利弊：“一来，由严家出面管教可以避免你们日后的一些争端，二来，若是他真的改过自新了，姑娘想让他回来也容易。若是做最坏的打算，人在严家扣着，您家里做什么打算都更有余地。”
若是沈吉安出远门，三姐姐就可以理所当然地住在平义伯府，完全不用担心会被欺负。再说，管教这种事情目前葛家实在没有一个合适的人，严家愿意帮忙真的再好不过。
“回头等我消息吧。”夏九认同这个做法，可人到底是三姐夫，她必须回家跟姐姐们商量一下才好。
有了处理方案的夏九心情愉悦地回到平义伯府，一进门就被芳草拉住，说是伯老夫人、太太、大姑奶奶和四姑娘都在韶安院，气氛有些微妙。芳草说了杜大夫以及沈吉安来过的事情，至于韶安院里的具体情况就不知道了。
夏九快步走到韶安院，院内，伯老夫人居高临下地盯着春意，杨丽丽左右为难地看着两边，春意红着眼睛咬着唇，明显的隐忍，春暖握着春意的手，应当是在安慰她。
“发生什么事了？”夏九进门就问。
春暖低声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总的来说，是伯老夫人怕沈家休妻对伯府的名声不利，要把人交出去，春意坚决不肯。
“沈吉安不会休妻，他在外面欠了不少债，不靠我们家给三姐姐的东西根本还不了。”夏九粗略地说了一下沈吉安的情况。
听到夏九这么说，伯老夫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欠那么多钱啊！”杨丽丽被吓了一跳，说，“小九啊，你帮他还了吧，要是他被债主打残了，你三姐姐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在她的观念里，一旦嫁人就是一辈子，而沈吉安就是三姐姐一辈子的依靠。
夏九深吸了一口气，说：“母亲，我们要是轻易帮他还了，他还会去赌，赌输了等着我们继续帮他还。我们家的底子薄得很，养不起一个赌鬼。”
“那该怎么办啊？”杨丽丽想不到什么办法，显得十分无助。
“母亲，您让我们好好考虑一下，商量一下，总能有办法的。”春意恳求说。
“好，好，你和冬韵安心住着，好好考虑，不着急。”杨丽丽心疼她们，说，“我脑子笨，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你们好好商量商量。”
“你们商量完了千万要来跟我说一声，你们都还年轻，考虑事情一点都不全面！记住了，万万不可擅作主张！”伯老夫人板着脸严肃叮嘱。
“知道了，多谢伯祖母提醒。”春暖说了这句就拉着春意和夏九出来。
“大姐姐，三姐姐的身体状况如何？”路上，夏九关心地问。
春意见四下无人，说了冬韵在婆家被怠慢，身体不好还要照顾那一家子导致小产，产后还没能好好休息落下病根的事情说了。说完，告诫两个妹妹：“你们日后千万不能这般逆来顺受。伤了自己，心疼的永远都是真心爱护你们的人，而有些人，根本不会在意你的付出，你的痛苦，千万别犯傻。”
“这沈家太过分了！”春暖气得不行。
春意忍不住掉了眼泪：“当年我们一家子都是女孩，连春艳生的都是女孩，没人愿意取冬韵，沈家一直说她是没人要的，沈吉安愿意娶她是她的福气。冬韵知道自己说亲一直不成的事，尤其是自己的舅舅家都不要她，她在沈家一直都是低人一等的。”
春意看着春暖，欣慰地说：“幸好小娘生了弟弟，不然，妹妹们的亲事也都不好说了。”
“先不说远的事，三姐姐这个情况不适合回宜宾城的沈家，回去了肯定要被欺负。”夏九之前有考虑过把他们一家送回宜宾城生活，现在看来是不行的。
“回去？！沈吉安要是愿意回去，怎么可能留到现在，还几次三番死撑着面子。”春意无奈地说，“姐妹们都在京城方便照应，若是冬韵在宜宾城，我们不知道哪年头才能知道她受得苦。”
“我有个建议，不过得去问问三姐姐。”夏九说着，挽着春意，拉着春暖去似锦院。
似锦院内，秋雨刚刚让冬韵吃了药，她还不知道沈吉安来过，正在劝说秋雨，让秋雨同意她回去。
秋雨一开始假装没听见，不搭理，听多了以后忍不住说：“别人好歹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的伤疤还没结呢，你就忘了他打你的事了？再说，你一旦回去了，你能按时吃药，好好做艾灸吗？”
春意在门口听出冬韵有要回去的意思，进门就把东韵好好训了一顿。
冬韵委屈地说：“沈吉安再怎么不好，他好歹给了我一个家。况且，是他最近时运不济才会这样，我相信他会好起来的！”
“三姐姐既然相信三姐夫能好起来，那我们也愿意相信。”夏九拿出手帕给冬韵擦了擦眼泪，说，“但是现在三姐夫有很重的赌瘾，在外头欠了很多钱。他现在欠的钱加上高利息，是他做工做上五年都还不清的，他更不会有钱来养你和孩子。”
“冬韵，你还记得丁宁么？就是冬诗和秋娣的亲娘。”春意接着夏九的话说，“她就是因为他男人赌钱还不起债，卖了她去还债的啊！”
一起生活了几年的人，怎么会不记得，冬韵想起了过去的苦日子，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春暖见不得冬韵哭，就“凶”夏九：“有什么主意赶紧说！”
夏九便把向峰的提议跟大家说了。
“这么一来，冬韵可以理所当然地在这里修养。过个一年半载，冬韵身体修养好了再让沈吉安回来。到时候两个人再好好过日子，然后再生个孩子，男孩女孩都好。”春意觉得这主意不错。
“那两个孩子怎么办？”孩子到底是冬韵养大的，她做不到放任不管。
“三姐姐若是放心不下，就接来养着，府里不差他们一口饭吃，还能供他们读书去。”夏九有些不在意地说，“男孩子肯定养在外院，你若喜欢便多去看看，你若不喜欢就少过去几趟，有什么事都有我们一起替你担着。”
春暖有些气不过：“要我说，该把他们送回宜宾城，孩子是有祖父母、叔伯兄弟在那边的。”
“养着两个孩子，才不会让沈家挑了冬韵的错处。”春意认真地说。
“既然几位姐姐都同意，明儿我就吩咐人去实施了。”夏九调皮地眨眨眼说，“姐姐们事先可都不知情哦！到时候千万别说漏了，尤其是三姐姐。”
姐妹几人相视而笑。
313.不可小看的向峰
通过沈吉安的事情，夏九才发现向峰是一个非常有手段的人。看看他处理沈吉安的事，夏九就觉得自己玩不过他。
向峰与债主合伙，先把沈吉安打了一顿，打的时候“不小心”让严家商队的管事看到了。沈吉安认识那个管事，被打得痛了自然就去向他求救。偏偏那管事一开始装作不认识他，好一会儿才“认出”他来。管事当着债主和打手的面提要求，估计沈吉安都没听清楚具体的要求就胡乱点头。
最终，管事当场写了契约文书，让沈吉安签字画押把事情给定了下来。当然，也在沈吉安签字画押后拿出了白花花的银子交给债主，把欠条拿到了手里。就这样，将近六十两银子，买下了沈吉安十年的自由。
管事相当“好心”地派小厮同沈吉安一起去收拾一下行李，“宽容”地允许他日落之前再到他家中。而那个时候距离日落也就一个多时辰。
等债主和打手走后，沈吉安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好后悔，但是太晚了，他拿不出钱，又已经签好契约，若是不履行契约就是逃奴，被主人家乱棍打死都喊不出一句冤。
在小厮的催促下，沈吉安魂不守舍地回了家，“恰好”遇到房东坐在他家中等他，“提醒”他已经两个月没有交房租了，再不交就只能搬出去另找住处。
小厮嘲笑着跟房东说了沈吉安现在的处境，吓得房东立马赶人。他不管不顾地冲进去，进屋就开始往外扔东西，还要扣下他们的被褥、脸盆等杂物抵房钱。沈吉安想阻止却被小厮阻拦，小厮提醒他收拾点衣物赶紧跟他回去。
房东拿了他们所有还看得过去的衣物及其他大件物品，只留了一些不值钱的给他和两个孩子。小厮看着时间比较久，胡乱打包了一些东西就把沈吉安拽走。
两个孩子玩了一身汗回来，正好看见沈吉安被拽走，回到家又看到房东在打扫屋子，而他们的衣物被随意地丢在院子里。
“爹爹～”两孩子跑去追沈吉安。
“别跟来，去平义伯府找你们的娘！”沈吉安不得已，哭着说。
邻居看两个孩子可怜，暂且收留了他们一晚。等到第二天早上，给两个孩子吃饱饭，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就把孩子送出门了。
这一天早上，沈吉安老早被拉起来干活，搬货装车，天还没大亮，就随着车队出发了。两个孩子出门的时候，他早已出了城门。
两个孩子从未独自走过那么远的路，他们边走边问，不知道绕了多少路才从城南走到了平义伯府。他们又饿又渴又累，一见到冬韵就紧紧抱住大哭了一场。
冬韵见到两个孩子心疼地不得了，晚上专程找夏九算账，说她对两个孩子太狠。
夏九则解释：“若是顺顺利利把孩子送过来，日后三姐夫难免怀疑。再说，今天他们走这么久真不能怨我，我哪能知道他们会一直有错路，明明派人跟着他们了，中间还带了好长一段路，都到附近了还能去绕一个圈。”
“吃点苦好，吃过苦才知道珍惜。不然两个孩子到这里后，天天嚷着要回家，你可怎么办哦。”春意觉得这点苦不算什么，安全到了就好。
已经发生的事没有办法改变，冬韵只有好好照顾孩子。夏九也信守承诺，帮两个孩子联系到了私塾，过几日就可以过去读书。
春意见事情解决了，自己也在娘家住了好几日，便带着孩子告辞回家了。
宜慧、宜芷回原来的地方，似锦院内有碧萱、碧蓉伺候冬韵。外头客房那边，自然也派了小厮和婆子照顾两个孩子的日常起居。
314.半醉轩试营业
在众人的期待中，半醉轩终于完工了！收拾干净后，从各处调来的俊男靓女们也都陆续到位了。眼下人员不多，不过业务也不是一下子能起来，慢慢再招工便是。
半醉轩这里唯一的小插曲便是花容管不了账。花容识字不多，虽努力学习，对一般的事务都还够用，偏偏对九数一窍不通。五加八花容能算得出等于一十三，但凡超过一百的加减法，就是拿着算盘都会算错。
夏玖和徐衍亮都能兼顾一下半醉轩的账务，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正愁无人可用的时候，罗云卿自告奋勇揽下这个差事。
夏九问：“云卿，就算你只做半醉轩的账房，也不可避免会与客人打交道，不论时间长短总会有人记得你。就算你以后去了罗府，也会被人翻出来说道，你必须想清楚。”
“姑娘，我先前说愿意为您做事是真心的。你对我的恩情，我无法报答，就让我帮你做事吧。再说，做帐房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差事，以后谁爱说便说呗，我不在乎的。”罗云卿极度认真地说，“再说，我能不能去罗府还两说呢。”
罗云卿证实自己身份被冒名顶替之后，先后给老家的族老去了三封信，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回音。若没有人证实她才是真正的罗家小姐，她又怎么能去罗府呢？
“姑娘，让我帮着做事吧，我一定会认真做好的。”罗云卿再三保证。
想着眼下实在没有别的人选，夏九便答应了下来。
半醉轩正式营业之前，夏九请夏夫人邀几位好友过来体验一下。
夏夫人从来不跟夏九客气，邀请了十三位好友一同前来。一到半醉轩就悄悄对夏九说：“我替你请的都是有钱有人缘的妇人、小姐，保管会给你带来好生意。”合作久了，有些事情已经成了默契，不需要过多言语。
随后，夏夫人就被婢女们的服装吸引了。
夏九随着她的视线看去，笑着说：“我这边要求所有的人统一着装。这里也做吃食生意，白色显得干净卫生，且不容易与客人撞衫，青色的花纹让整套服装不那么素，你觉得怎么样？”
“新颖别致，别具一格又不出格，是你一贯的风格。”夏夫人让眼前的婢女走到跟前，前后左右都转了一遍，评价说，“不管你里面有什么名堂，单就这衣服，也叫人好奇来看上一眼。”
“哪有那么夸张，见多了也就是一套寻常的衣服了。”夏九才不相信这衣服能有那么大的功效，不过婢女们穿着确实好看，夏九十分满意这效果。
“夏嫂嫂，这是管事云裳，以后有事只管找她就行，她会安排好的。”夏九特意让云裳陪着，带着她多认识几个妇人、小姐，方便日后的生意。
夏夫人发现云裳的衣服与普通婢女的有所区别，不仅衣料更好，花纹也更加生动，衬得人有几分端庄。她忍不住说：“你可真大方，多人人家的小姐都穿不上这么好的衣服。”
在夏九看来，这不过是生意需要：“半醉轩与小吃街不同，这里专门做贵女的生意，自然要让宾客觉得是到了一个配得上她们身份的地方，不然，哪里能有客人来。”
315.第一批客人
“让你来看环境和菜品的，怎么光看衣服了。”夏九忍不住说，“既然其他人都还没来，先坐下喝杯茶吧，外头有人迎着呢。”
“可你婢女那些衣服，我看着蛮喜欢的，是你的设计？”夏夫人挺夏志达说起过夏九设计童装的事情，自然猜到这独特的衣服出自她的手。
见实在没绕过去，夏九便老实交代：“我不过画了张图，把成品做出来的是玲珑绣坊。这家绣坊就开在上次租你们家的那个铺面，里面有一些不错的新款。你若有兴趣，改天自己过去看看，挑一挑，或者让管事送上门去。我早就跟林坊主打好招呼了，你过去做衣服给你按便宜的工钱算。”
“我要你专门为我设计的！”夏夫人原本以为夏九的设计也就在小地方用着让人感觉新鲜，肯定不如京城那些有名的绣坊，今天才算见识了。
“好！”有求于人，夏九只好答应夏夫人一些“合理”的要求，“设计加制作都费时，一个月左右给你送过去。”
“这个好说，别耍赖就行。”夏夫人心里还盘算着什么时候去玲珑绣坊转转。
不一会儿，客人们陆续到了。夏九虽然是主人，到底还是孩子，出面接待反而不好，她隐于幕后，将主场交给夏夫人和云裳。
客人们一个个都好奇这半醉轩到底是什么地方。夏夫人刚刚向夏九讨了东西，自然向朋友们解释地清清楚楚。云裳更是做了详细的介绍。
进门之后同样被婢女们的服装吸引了一把。夏夫人很自然地帮玲珑绣坊做了一次宣传。
“夏夫人，好吃的好玩的在哪儿？你可是说了有新鲜样式的。”有人对衣服的兴趣不大，更希望边吃边玩。
“各位夫人、小姐请入内稍坐，茶水、点心立即就上。”云裳一边引路一边说，“我们半醉轩玩的东西很多：琴棋书画，投壶之类的奴家就不多介绍了，各种趣味的游戏棋也是应有尽有。不知道各位夫人小姐想要玩哪一种？”
“果真什么都有？我想玩九趣阁最新版的大富翁游戏，你们有吗？”其中一位小姐扶了扶珠钗问。
虽说是问句，但听这位小姐的口气，似乎笃定了半醉轩没有。偏偏九趣阁的东西，半醉轩都有。云裳转头就让人去取。
“不可能！最新版的大富翁游戏九趣阁一共只有五套，半醉轩怎么可能买到？”那位小姐惊讶之余，提出了质疑。
“九趣阁的东西出自宜宾城的九趣工坊。京城的九趣阁只卖五套，那就去九趣工坊订一套呗，并不是多难的事儿。”夏夫人轻描淡写的怼了回去，有说，“这个游戏确实有意思，还可以好几个人一起玩，就玩这个吧。”
那位小姐这才想起来，夏夫人的夫君夏志达就出自宜宾城。这名不见经传的半醉轩能够请到夏夫人帮忙，想必是小夏大人的缘故。原以为是贺家的关系，现在发现是夏志达的关系。她心里对半醉轩看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