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南一诺回城
随着梅启江的离开,夏九更忙了。
她规划了一个商业街,里面有林坊主的成衣铺子,有邱三公子特意来开的杂货铺子和木匠铺子,有城里迁过去的铁匠铺子、米粮铺子,还有夏九自己的吃食铺子等等,总之,日常的衣食住行基本上可以在这条街上解决。
打着京城来的成衣铺子和杂货铺子的名头,推出几件性价比高的特价产品,吸引了周边不少人前来看个新鲜,人一多,各种各样的小摊就不断地出现,渐渐地有了些热闹。
不管是哪里,短时间的热闹都可以创造,而长时间地维持这份热闹就需要更多的计划和考量。夏九让秋雨在商业街设了一个长期收购药材的铺子,还联系贺家在这里设了一个收野味的地方,从而保障一部分人流。后期,夏九打算办一个兰花展、茶展,推广一下这里的好产品,希望能够吸引更多的商人前来。
夜晚,夏九正叨叨着南一诺怎么还不回来的时候,一转头就看到他站在不远处。
“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声不吭地站在这儿?吃过晚饭没,要不要吃点东西?”夏九一愣,不自觉地问了很多。
南一诺笑了笑,说:“刚到,让人给我下碗面吧。”
平日里这个点,夏九基本上不会去麻烦别人,这会儿喊着让花铃去厨房,让厨房烧碗面再切点儿小菜过来。
花容还以为夏九怎么了,进来一看,南一诺一男子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出现在夏九的院子里,气得她当着人面就数落起来。
夏九走近了才注意到南一诺的脸色不对,顾不上那些繁文缛节,把人扶进了屋里,问:“受伤了?伤哪儿了?”
花容追着他们说规矩,在看到南一诺脸色时才停下来问:“可需要请大夫?”
“不用,就是又累又饿,劳烦去看看面好了没有,实在太饿了。”南一诺有些抱歉地说。
花容下意识地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凶巴巴地说:“南大人,不管是什么理由,你都不能在姑娘这里待着,赶紧出去!”为了赶人,她还顺手拿起来一旁的鸡毛掸子。
南一诺无奈地起身,慢吞吞地挪到了西厢房的客房中,打算今天就住这儿了。花容看天色实在有些晚了,就没有继续赶人,转身去厨房催促去了。
夏九见花容离开,抱着药箱跑到了南一诺的客房,追问:“到底伤哪儿了?严不严重?我帮你上药。”
“不严重,不用!”南一诺赶紧阻止夏九,“你把药箱留下,等纪卓回来,让他帮我换药就行。记着,我是今日未时回来的,一直在小院中休息不曾外出。”
“我知道了。”夏九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才问,“为什么?还有阿卓去哪儿了?还有,你到底干嘛去了?丁小勇说你们在到京城之前就分开了,他根本不知道你在哪里。还有,阿柒怎么没有一起回来?他不是一直跟在你身边么?”
“纪卓帮我去看有没有尾巴,不会有危险。我的事情不方便丁小勇知道,自然就不让他知道。阿柒还有事情,过段时间才能回来。还有什么要问?”南一诺有些无奈地看着夏九。
夏九嘟囔着:“你这是避重就轻!”
“那些事情,你不知道才好。”南一诺认真地说,“这段时间好好在这里待着,没什么事儿别回京城。”
“京城怎么了?”夏九追问。
南一诺概括一下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还得乱上几个月。”
不多时,纪卓回来说,南一诺回来的方向没有看到尾巴,大家也都安心了。花容端来了吃食,顺道看着夏九回自己的房间,纪卓留下照顾南一诺。
第二天,夏九正要出门的时候,纪卓过来说:“城里来了几位生人,都是练家子,估计是冲着南大人来的。”
“直接去问他,我们该怎么做才能帮他掩饰过去。”夏九刚迈出去的脚拐了一个弯,朝南一诺的客房走去。
“姑娘,南大人腹部受了刀伤,因为着急回来,伤口一直没有愈合已经有些溃烂,昨晚还有些发烧,想必这会儿还在休息。”纪卓担心夏九一下子推门进去,忙走在前面,先进了门,把夏九拦在门外,“姑娘且等等。”他昨天晚上也被花容念叨了许久,可不敢让夏九太随意了。
谁知,客房里早就没有了南一诺的身影。
此时,花容正在训斥院子里的其他下人:“南大人那么一个大活人,昨儿午后就来了,你们竟然愣是一个人都不知道!这是郡主的院子,你们让一个男子待着像话么!就算郡主不在,等人也不能在院子里头等……”
于是乎,城里多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郡主府长使南一诺昨天一回来就进了郡主的小院,本是要等郡主回来商议事情,结果睡过头到晚上才被发现,被花容姑娘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打。
“南一诺!”担心了半天,结果看到人在对面的小楼里跟甘德培一起聊天喝茶,出门都不知道交待一声,夏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甘德培一看到夏九就十分兴奋地凑过来说:“郡主殿下,南大人回来了,那,那我能不能离开几天,回家一趟!”
“你同他商量去!”夏九哼了一声,转头离开。
甘德培从人人喊打到现在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他在郡主府的人中是最被人熟知的一个。下午,他出城时便有人问:“甘大人今天这么出城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他会十分兴奋地回答对方:“南大人探亲回来了,轮到我回家探亲了!这位乡亲,我已经不是大人了,喊我甘先生!”
在甘德培离开的时候,南一诺去看了快要完工的衙门,又去商业街转悠了一圈,回到郡主府的小楼继续办公。
小楼内,纪卓正等着给南一诺换药。换了药,夏九才开口:“这么不要命,万一对方近距离试探你的虚实呢?太冒险了!”
“我赌他们不会!我赌赢了。”南一诺笑着说,“不过,还得继续留意那几个人的动向。”
“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纪卓从发现他们开始就做了安排,定然不会让他们脱离视线。
“他们是什么人?”夏九问。
“皇上的人。”南一诺说,“皇上一直留意着芦山城的动向,知道我这段时间不在就立即调查我的去向,我才不得不赶紧回来。”
他缓了一口气,接着说:“嘉敏郡主,当时在场的人之中,你是唯一一个活着的,不管他心里这怎么想,都不可能会完全不在意你的举动,所以,你只有远离朝堂争斗才会安全。这一次的事,实在不宜假他人之手,不得不冒这个险,日后我定会更加小心谨慎。若是哪一天真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跟我撇清关系!”
夏九瞪了他一眼:“早就撇不清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想想以后怎么安稳度日才是真的。”
当天晚上,纪卓派出去的人亲眼看着所有人都离开芦山城,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512.年后的日子
不知不觉又过年了,夏九到了小年夜才回的京城。在平义伯府过了年,年初一按着规矩到宫里请安,随后到相熟的几个府上拜年,忙活了一天才回到平义伯府。
年初二是姐姐们回娘家的日子,也是一家人聚得最最整齐的日子。一家人往那儿一坐,聊聊家常,聊聊孩子,问问春暖在范家过得怎么样,也问夏九在芦山城的情况。
因为春暖的嫁妆体面,家里的几个年长的姑娘都有人上门提亲,有给秋雨说亲的,也有给冬琪说亲的,甚至冬诗也有人探听亲事,唯独没有提过夏九。
对比,母亲杨丽丽着急地问夏九什么时候能搬回平义伯府住着。她单纯地以为是夏九没住在京城的缘故。
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个问题夏九自己也不知道。明面上,她是迫于柯大小姐的各种阻挠才不得不离开京城,实际上,她是为了躲皇上才选择离开。要么,等到皇上对她完全没有猜忌,要么,等到皇上皇权稳固,不再顾及那一份遗诏。
面对母亲,夏九笑笑说:“过个几年,等那边的事都顺畅了我就多回来住。大家也可以去庐山城么,风景好,夏天一定比京城凉快些。”
“到时候,你邀你姐姐姐夫们去,我可不想去那么远。”母亲连府门都很少出,自然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
在平义伯府住了几天,年初六的早晨夏九就出发到芦山城。期间,夏九去找过严裕远,两次都被他避了过去,她只能安慰自己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年后,夏九准备在元宵前后办一个小型的春装节,依旧是吸引流量为主,同时希望新的一年有更多的商户选择在芦山城的商业街入驻。
回到芦山城,有家的通通是过了十五才回来,只有以郡主府为家的云裳、花容等人在。原以为南一诺也会在,没想到他和阿柒又出门了,只有子安在。甘德培过完年不但自己回来了,还把他的媳妇和孩子都接了过来,说是要在这里长期定居了。
南一诺到了正月十二才回来,又不说去哪里,反正人平安无事,夏九问不出来也只好不管。
丁小勇变成了京城和芦山城两边跑,被迫练就了一身极好的骑术。
正月十五元宵节,商业街挂满了装饰的灯笼,一片喜庆的样子。这天,夏九跟大家一起过了一个愉快的节日。
正月十八,商业街举行了第一次春装展,看热闹的人多,真正卖出去的衣服没几件,不过,便宜的吃食铺子、茶水铺子难得的满客,其他的小物件儿销量也比平时好上一些。
这天,梅启江拉着两马车的东西前来凑热闹。他给曾经帮助过他们的人每家送了一些东西,也给孩子们没人带了一份礼物,又在商业街转悠了一圈,买了些小玩意儿回去。
过了正月二十,夏九才想起来,今年开恩科,二月初就开考了,而她这里,农勇飞、常满仓都是举人,都有参加考试的资格。她赶紧叫来两人,问他们去不去参加今年的恩科。
农勇飞有点忐忑,说:“报名是报了的,去不去考再说吧,反正离得不远,不需要提前太早过去。”
常满仓则明确地表示:“这次恩科通知的时间短,参考的人肯定没有三年一次的春闱多,必须试一试,这次还不中,我也就踏踏实实在这里干,不想那心思了。”
夏九听了,摇了摇头说:“你们都是身强体壮的时候,若能考个一官半职的自然好,想去考就去,我这边不需要你们牺牲了前程来做这个长随。你们既然都报名了,那就赶紧去吧,考试之前有什么相互学习交流的集会什么的也去去,听听别人的想法看法,不说有大用,好歹能多一点思路。”
她知道两人会有顾虑,因为一般的雇主都不愿意底下人骑驴找马,继续说,“不过,你们去了得帮我做一件事,帮我留意着那些个学子,看看哪个离家远,人品又好的,想办法拐来。明年是三年一次的春闱,这次考不上,家里又远的,很有可能直接留下来继续备考。这边提供免费住宿,只要求他们每月给孩子们免费上四天的课,其余时间随意。”她一再强调了人品要好,学识其次,这里只是教教小孩子,别说举人,就是秀才也能教的。
这是夏九老早就有的想法,他们都曾听过,只是没想到实施起来是这样的,而且,“拐”这个词,怎么听着有点别扭。
紧接着,夏九安排甘德培给他们做了一个考前强化,交待各种备考策略,注意事项等等。这一个仅仅一个小时的培训让他们两刷新了对科举的认知,意识到两人先前这么多年都是在闭门造车,也难怪屡考屡败。这次时间紧迫,只能当做试水,来年他们一定认真准备。
正月二十五,夏九送走了农勇飞和常满仓,正式开始了年后的忙碌。
农勇飞和常满仓到了京城后,刚找到地方安顿好就被强制带到了一个地方,是一个小茶楼,今日似乎被人包了,没有散客的样子。
茶楼的包间里,两人看到了严裕逊严大人,都十分惊讶,不过也放下心来,因为他们知道他是嘉敏郡主的朋友。
严裕逊抱歉地笑了笑说:“实在不好意思,时间仓促,只好用这种方式请二位前来。”
“本该是我二人前去拜访严大人才是。”两人不敢随意坐下,就站在包间里等严裕逊接下去的话。
“坐,不用紧张,坐吧。”严裕逊换了一个休闲的坐姿,说,“嘉敏年纪小,一个人在外头,我身为兄长难免有些担心,得知二位到京城,就请二位前来问问情况。”
这话说得客气,做事的时候可是十分强硬的态度。他们两人再怎么孤陋寡闻也知道现在的严家是炙手可热的大家族,严家的人都不可小觑,忙说不敢,他们站着回话就是。
513.不让夏九知道的事
农勇飞和常满仓还没资格让严裕逊对他们多客气,刚才的两句客套已经算是给足了脸面。他看似随意地问:“二位在郡主府都负责什么事宜?”
“回大人的话,下官主要负责农业。”常满仓规规矩矩地回答。
“回大人的话,下官主要负责教育一块,其他的得听南大人和甘大人分派。”农勇飞的回答更加严谨一些。他第一时间想到芦山城的内务不应让外人知道,可方才那般强硬地请人让他不敢不答。
“甘德培现在主要做什么?”人是五皇子以严裕远的名义送的,他自然知道,工部的人回来之后对甘德培赞赏有加,他对他自然有了几分兴趣。
农勇飞开口:“回大人的话,甘大人修完两条溪流之后,正好碰上南大人回家探亲,接手了南大人的工作,南大人回来之后负责城区建设和道路建设。”
“说得具体一些。”严裕逊没听明白。
常满仓补充道:“就是去统计城里头有几处没人的房子,简单修缮一下看看能不能去抵个债或者卖点钱,实在不行放个租。城里头哪里的路有大坑或者实在不方便过马车的,找人修一修拓一拓。”
“那个郡主府长使做什么?”严裕逊没由来地不喜南一诺,“说得直白一点。”
农勇飞想了想说:“南大人听从郡主大人的指派,负责……负责总体的人员调度和一些对接事宜。”
“嗯?”严裕逊挑眉。
“南大人巧舌如簧,总能让甘大人心甘情愿地替他干活,自个儿跑去郡主跟前献殷勤。”常满仓一直有点看不惯南一诺,自然不会在严裕逊面前替他遮掩。
严裕逊嘴角一抽,当初可真没看出来南一逊是这样的人。他接着问:“房策带过去的人都是什么安排?”
这个事情常满仓最清楚:“从各个庄子上抽调到芦山城一共三十二人,兰花园配五人,果园配十人,荒废的农田开荒整治配一十六人,衙门更夫配一人。”
“那些个流民呢?”严裕逊记得长使考核时在场的就有一个是流民。
提起这个,常满仓叹了口气:“滞留到现在的流民多以老弱病残为主,郡主收留了那么些个孩子,其他的都在城里自谋生路。有几个年轻的,跟他们说了可以去开荒,开出来的地都给他们种,他们宁可在城里打短工也不去,没办法。”
“不是有一个还做了郡主府的长随?”严裕逊皱眉。
“哦,梅启江啊,他本是洛城梅家的公子,迷路了才到的芦山城,又因着那些个孩子没人照料才没通知家里。郡主把孩子们安顿好了,他家里人就来把他接走了。”农勇飞简答地说道。
这时,门外来了个人在严裕逊耳边耳语了几句。那人离开后,严裕逊继续问:“郡主府有没有在外头招募什么人?比如,家丁之类的?”
两人同时摇头说没有。
严裕逊奇怪了:“难道郡主府就没有看门护院的?”
“您说对了,还真没有。”常满仓无奈地笑着说。
农勇飞犹豫了一下说:“也不能说没有,就是,看家护院的就是几个半大的孩子,年长一些的都不足二十。好在云裳、花容两位姑娘看得紧,规矩严,郡主府的安全没有什么大问题。”
“什么没有大问题,上次南大人进了小院都没人知道!”在常满仓看来,郡主府那些守卫有跟没有是一样的。
严裕逊眯起了眼:“南大人进了郡主的小院却没人知道?”
生怕这话惹出误会,农勇飞赶紧解释:“严大人,是这样的,那日午后南大人回来走的小门,恰好门童贪玩走开了,不知道南大人进去。而南大人赶了几天的路,在院子里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就到了晚上,被花容姑娘发现,用鸡毛掸子追着打了一顿。赶巧的事儿,要是平时,那几个孩子还是挺机警的,起码从没把常先生不小心放进去过。”
常满仓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反驳。
“你们如何知道南一诺是午后就进了小院而不是到傍晚的时候才到?”严裕逊听出了疑点。
“那贪玩的门童被云裳姑娘罚了,他说就午后走开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其他时候都认真看着的。这些孩子都是在郡主府长大的,都不敢在这种事情上对云裳姑娘撒谎,南大人又不会飞天遁地,所以,肯定就是那会儿进去的。”农勇飞继续解释。
常满仓也说:“时间肯定是午后,他进城没多久就碰上纪卓那小子了,纪卓正好骑了他的马出城,他是步行到的郡主府,所以才没惹人注意。他是一回来就想找郡主献宝呢,哪知道郡主在外头忙着,根本不在。”
说到这儿,常满仓叹了口气说:“严大人,事关郡主府的安危,关于府兵一事,您可要好好跟郡主殿下说道说道。下官上次跟郡主殿下提起这事儿,郡主想都没想就回绝了,说是养不起那么多人!郡主殿下建个商业街花费也不小,养府兵就说没钱,这可不好。实在不养府兵,好歹找几个像样的家丁,郡主府的安全可是大事啊!下官的话郡主听不进去,严大人您的话郡主肯定能听进去的。”
“没家丁没府兵不还有衙役么,总有人会保护郡主府的安全的。”严裕逊没想到常满仓会跟夏九提起府兵的事情,一下子对他冷了些。
提起这个,常满仓更气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严裕逊的神情变化,接着说:“衙门里除了文弱书生就一个捕头两个捕快,上次抓周氏余孽都是借来的人马!您说说,都经历了那么大的事儿了,郡主殿下还不知道要找几个捕快,招几个府兵!”话说得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你们进京赶考,嘉敏郡主可还吩咐了什么别的事情?”严裕逊明显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常满仓还想说什么,被农勇飞拉了一把,及时闭了嘴。
农勇飞老实交代:“郡主殿下吩咐我二人物色合适的人选到芦山城任教。郡主殿下想要的是今年恩科落榜打算来年再战又不愿意回家备考的考生,郡主殿下提供免费的住处,要求考生每月四天给城里的孩子们上课。对考生的要求首要条件便是人品好,学识次之。”
几句话说得清楚明白,严裕逊满意地点点头。他又问了好些问题并且再三交待他们可不对夏九提及才放他们离开。
农勇飞和常满仓离开后,严裕逊走到了隔壁的包间,问:“公公可都听清楚了?”
一位内侍主管笑着点头,并指了指旁边的记录人员说:“都听清楚了,也都记得清楚,老奴会如实禀报皇上。”他又疑惑地问了一句,“嘉敏郡主没有旁的心思,为何如此重视城内孩子的学问?”
严裕逊解释说:“嘉敏郡主是淳于先生的学生,当年淳于先生在宜宾城教学时,她就同其他人一同学习。至于这套教育方式,久趣工坊里也是差不多的规矩,她不过是照搬了而已,目的也只是让底下人不做睁眼瞎,并无其他目的。”
淳于先生现在可是辅相的热门人选之一,既然牵扯出了他,内侍只需要如实汇报,真想自有人去识别。
送走内侍之后,严裕逊也松了一口气。他就不明白皇上的疑心这么这般重,那些个老谋深算的大臣也就算了,对一个小丫头也这般不放心。
514.继续找商机
出了茶楼的农勇飞和常满仓二人直到回到住处才真正松了口气。
一个连忙喝水缓缓,一个快速找出换洗的里衣换掉身上这件湿透了的。一个抱怨对方不该说那么多,一个说对方不懂,只要是事实,尤其是能让对方降低防备的事,该说还得说。
农勇飞担心严裕逊让他们带人回去,当初他是带着人去的芦山城,是嘉敏郡主坚持把人推了才有他们的事。
常满仓想的是,知道谁是眼线比不知道的好。他认为,就算严裕逊这次不安插眼线,迟早也会派人过去,拦不拦着效果都差不多。
两人最统一的意见就是在京城必须安安分分,肯定有人盯着他们。
芦山城内,府衙已经整修完毕,按风水先生挑的日子,归属于衙门的人全部搬回府衙办公。郡主府里面的那幢小楼则整理出来做孩子们的学堂。
平时散在各处不觉得,一并到一起办公,人少的情况一目了然。甘德培十分惊讶地问:“其他人呢?怎么就剩下这么几个了?”
高书吏开口:“甘先生,当初那么一闹,但凡有些本事的都走了,就剩下我们几个了。”
沉默片刻后,甘德培亲自书写了一张告示,招聘衙役及捕快,其他人他需要到郡主府同郡主和南一诺商议一下再决定。
南一诺一听甘德培的话,第一句就说:“哪有钱养人?”得知他已经将告示贴出去之后,无奈地补了一句,“既然都张榜了,都招一个吧,其他的等郡主府银钱上宽裕一点再说。”
“现在的芦山城城内人口少,民风淳朴,自然没什么需要用到捕快、衙役的地方,可之后呢?总不能等发生了事端再招人吧。”甘德培以为南一诺不懂衙门的配置,给他普及了一下常识。
甘德培说的这些南一诺怎么可能不懂,他不但懂,还考虑得更加周全一些。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听甘德培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南一诺掏了掏耳朵说:“那两个人,必须我亲自见过才能录用,千万别再自作主张。”
甘德培不明白,在其他事情上处事果断的他怎么就在这些事情上拎不清,偏偏嘉敏郡主什么都听他的。
郡主府里,夏九正在琢磨怎么吸引商队,在想要不要拉着梅家一起做生意,梅家似乎挺有钱的样子,而且,跟郡主府的关系算得上友好。
当这个想法告诉南一诺时,南一诺果断地说:“不准!先前拉的贺家、邱家、林家,都是之前交好的人家,继续来往不会引起什么猜忌,洛城梅家,现在不行!你从城里的商户里头找找,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可以扶持一下,外头的这一年都别想。”
本地的商户夏九见过几个,没有特别合得来的,就没有扶持的欲望。南一诺居然不准她继续找外头的,她只好再看看本地有没有可以继续挖掘的。
南一诺也没有全然不管,下午就送来了三份卷宗,都是关于商户的。
王家,曾经经营着芦山城最大的酒楼,如今举家搬迁到了另一个县城,继续做着酒楼的生意,不过,酒楼的位置并不好,生意一般。
俞家,芦山城最大的粮商,除了祖宅和几位族人还留在这里,大多数子嗣都各自发展去了。
钟家,祖籍芦山城,如今在整个州府开着十几家布庄,算是小有成就的商户。
这三家情况或许各有不同,但有一点是相通的,那就是等芦山城繁荣起来,他们自然会来,都不需要刻意去请。
想不到好办法,夏九只好拽着纪卓和花玲上街闲逛,找找灵感。
今日正好有集市,不仅有常开的铺子,还有很多农户、小贩拿着自家的东西出来卖。什么蔬菜、果子、咸菜、腊肉,种类齐全。
这里的人大多数都认识夏九,看到她都会热情地打招呼。花玲买了三串糖葫芦,他们一人一串吃着,看看这儿逛逛那儿,看着很是休闲自在。
在一处茶摊坐下休息时,一位老太太过来送了夏九一包东西,说是感谢她让溪流通水。老太太说是自家的茶叶,不值几个钱,夏九才收下了。
为了感受一下老人家的心意,回到郡主府的夏九就让花玲拿着那个茶叶去泡茶。
一品尝才发现这茶茶香悠远,茶汤清澈透亮,回味甘甜且留香持久,是一款好茶!这茶好好包装一下,定能卖个好价钱!夏九立即吩咐云裳去查看那位老太太家里的情况,尤其是这茶叶的由来情况。
云裳知道夏九定是看到了什么商机,二话不说就调查去了。
老太太那边情况简单,茶叶是山上的野茶,她当家的没别的本事,就会炒个茶叶,老两口一直以这个为生。家里的孩子觉得这手艺养不起一家子,都到外头打短工去了。
今年的新茶要等开春了才有,现在只有去年的陈茶。老太太说,新茶要比这个陈茶更香。
陈茶总共剩下二十斤的样子,云裳毫不犹豫给包圆了,并对老太太说:“你们家这手艺好着呢!今年的新茶有多少做多少,郡主府全部包圆,放心做。”
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掰着手指头盘算什么时候叫自己的媳妇回来帮忙采茶叶,还得叫上隔壁的谁谁谁之类的。
夏九拿到茶叶,检查了一下后自己留了两斤,剩下的同一封书信一起送出去给邱三公子,让他想办法试卖一下。
送货的人回来时就带着邱三公子的信,上头只有五个字:好东西,太少!
看到这信,夏九就放心了,以邱三公子的生意头脑,定能让这好东西卖个好身价。若真有市场,夏九得想办法帮着老太太家里把私人作坊扩大才行,一个人可出不了太多的产量。
这边刚想着好事儿,夏九发现刚从京城回来的丁小勇神情不对。问他怎么回事,他还非得等南一诺到了才说,看得夏九又着急又难受。
515.坏消息
南一诺一到就屏退左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几天不正式开恩科的日子,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丁小勇这才开口:“南大人,我按照您的吩咐,没敢刻意去打听周家的事,最多就是在严将军府外晃荡一下,找人留意着房策的表兄一家。他那位表兄也报名参加了今年的恩科,一直在家复习得好好的,开考前两天被同窗拉出去参加了个什么聚会,回来路上被打伤,无法参加恩科考试。这事儿要说是意外,鬼都不信,可我查不出到底是谁干的!”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大前天夜里,这位兄弟拖着一身伤找到我,问我能不能找到房策,让房策务必把他母亲和妹妹带走!我追着半天才知道,因为明和郡主没了,他又考不了恩科,家里几乎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他还能咬牙坚持,实在不忍心母亲和妹妹日日受苦。当时,当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没答应下来。”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可我心里头不放心,就在他家附近徘徊,没想到前天下午就听到了那位夫人过世的消息。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就去找了邱三公子,邱三公子让我赶紧回来跟你们说一声,那头他帮我看着些。”
“周家余孽已经被处置了?”南一诺问。
“不确定,坊间有两个传闻,一是全部被秘密处死,二是被秘密审讯还供出来很多同党。”南一诺一再强调不能主动打听周家余孽的事,他只有坊间的消息。
“那就是还没死。”南一诺迅速得出判断,“一家子胆小鬼,怕受牵连居然拿女人和孩子出气。”
想想当初的事情,夏九有点后悔,说:“南大人,我们能不能帮他们一把?当初是我把人送回去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早知道还不如让她们在外头的院子里住着。”
“别想这些多余的事,他们要是住在外头,处理起来更加方便,在家里住着还能有些顾忌。”南一诺让夏九别想那么多,然后问丁小勇,“你有没有问过,那家的哥儿是怎么知道你的住处的?你说他受了比较重的伤,他又是怎么过去找你的?”
“我,我问他,他说是他的小厮打听来的。”丁小勇回忆着说。
“他的小厮?”夏九疑惑了,“他们在外头住时只有一个下人,他根本没有小厮,后来,从半醉轩过去的时候确实带过去了一个,可那人没多久就被赶出来了,他现在的小厮肯定是他父亲的人,怎么可能帮他找你?”
“他对我说谎了?可,他母亲过世的消息肯定是真的啊!”丁小勇有些不明白了。
南一诺推测说:“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他的求救是他父亲默许的。至于他父亲出于什么目的就难说了。”
“南大人,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丁小勇怕因为他的一个决定,让那位小姐也失去生命。
“若是房策在,他肯定要想办法去救人的。”夏九了解房策的性子。
“然后我们也跟着一头扎到这桩是非里头?!”南一诺不赞同地看了眼夏九,说,“人家家事我们不便插手,不过,那位夫人很伟大,她用她自己的命换了两个孩子一线生机。她是周家人,她的孩子不是,只要她死了,周家的事就很难牵扯到两个孩子身上。再说,她就死在自己家里,短时间内他们家不能再出事了,否则,大家世族里头难有他们的位置。”
紧接着,他有逮着夏九教育:“帮人之前先想想自己的处境,能不能帮?值不值得帮?怎么帮才能有实质的效果又不会过分损害自身的利益。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当烂好人不如当个有原则的坏人!”
教育完夏九,他才对丁小勇说:“你休息一天,明天回京城,到的时候基本上考完试了。你去打听一下那天参加同窗聚会的人,找个耿直的把事儿透过去,引导他去衙门告个状。此举未必能惩罚真正的凶手,至少能在短时间内保证兄妹两人的安全。再往后,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我让你留意他们的动向不是让你去救人的,是根据他们的反应推测事情的走向。现在的情况,极有可能是皇上利用周家余孽的事情做文章,铲除异己,闹得官员人人自危。这种时候若是听到关于房策的消息,你一定要仔细甄别,千万不能一头撞上去,很有可能就是陷阱。”
“是,我知道了。”丁小勇连连点头。
事实上,南一诺多虑了。皇上确实拿房策做诱饵发布过两次消息,不过用得是他的本名,而丁小勇根本不知道房策的原名叫什么,还以为是别人,自然不会关心。
而房策,原本没什么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完完全全就是被兄弟出卖的。
516.议论纷纷
京城,出了考场的常满仓和农勇飞休息一天之后就开始奔走,联系先前物色好的几人。还有一个多月才放榜,这段时间足够去芦山城玩一趟,顺便让郡主见一见,看看最终选择哪几个。
有一次他们再次参加学子们的聚会的时候,听说有一个考生在考试前两天参加同窗聚会回家被人揍了顿没能参加恩科考试。
有人说那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得罪了人被人打击报复了。
另一个人则表示,他听说的是另一个版本,说是此人成绩优异,被人嫉妒才下的黑手。
这时,有人呸了一声,说:“你们知道什么!那人胆子小,平日里除了读书就是读书,哪有机会得罪外头什么人!至于成绩优异,那也是胡说,勉勉强强才考上举人的成绩怎么可能一次就中,他这次也就是体验一下氛围,谁会把他当对手!”
考生们好奇地问:“那他是怎么被打的?”
那人略微压低了声音说:“我听那天一起回去的人说,打人的看起来像外头的流氓,实际上穿着一样的裤子和鞋子,还是他们自家府上的那种。”
“奴才打主子,怎么敢啊!”
“这就是人家家事了,莫问,莫问。”
“农先生,那个考生是谁?你们认识么?”丁小勇突然到农勇飞的身边把他吓了一跳。
看清楚身边的人,农勇飞才回答道:“那是青峰学院的学子,我不认识,不过能打听出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丁小勇在农勇飞的耳边低声说:“被打的人是房策的表兄,现在在家里处境有些不好,想帮他讨个公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事儿,管不了。”农勇飞不赞成丁小勇的想法,“再说,民不告官不究,苦主自己都没告官,你忙活什么!”
“不是,房策的表兄曾向我求救来着,我一犹豫,拖了一天就听到了房策姑姑的死讯,我要是不做点儿什么,我以后怎么面对房策啊!我心里头过不去。”丁小勇苦着脸说。
这时,全程听完的常满仓指点丁小勇:“单就他一个人的事儿,旁人插不了手,但若是很多人的事儿就不一样了。”
常满仓分析道:“现在那小子到底为什么挨打的没个定论,全是瞎猜,如果我们把这话题往那个故意伤害考生,减少竞争对手上边靠,自有胆小的会把事儿捅到衙门。你不是京城长大的么,打听打听还有哪些考生磕到碰到了,通通往外说道说道。然后……”
说完,他听见其他人的话题还在那件事上,只不过重心变成了家庭内部争斗,故事一套一套的,听着就有些假。
常满仓凑上前,拍了拍讲得正兴奋地那人手臂,问:“哎,你与那户人家什么关系,知道那么清楚?”
“哪有什么关系,就是道听途说。”那人不满常满仓的打断,反问,“你认识啊?”
常满仓摇头:“不认识啊!我是觉得,你可能想漏了一个事情。有没有可能,对方本来想打的是你们当中学识最好的,结果眼瞎,打错了。”
“这怎么可能!你别瞎猜!”
“猜猜怎么了?你刚才不也是瞎猜。”
“我的猜测好歹有些依据,你是纯粹的胡扯!”
常满仓不乐意了:“我都没说,你怎么就觉得我胡扯呢!刚才不有人听说他是招人嫉妒挨的打?若是换个人,这说法不就对上了。”
“对啊对啊,你让他说说呗。”
“都是猜,说出来大家讨论讨论。”
“我们住着的客栈里头有一考生,孙茂芳你们知道吧?状元的热门人选之一,开考前一天吃坏肚子,一天跑了十来趟茅房,虽说人家坚持去参加考试了,这结果,诶,能有平时那水平么?”常满仓抑扬顿挫地说着,句句引人入胜。
有人提出疑问:“他不是水土不服么?”
“他一个月前都到京城了,又不是第一天到,刚到的时候都没事儿,考前水土不服?”常满仓对着那人猛摆手,“我不太信!有人为了名次对他干了点什么,这个可能性更大。听说,他之前也去参加什么同乡会,一群人吃吃喝喝的,回来就出事儿了。”
“同乡会、同窗会,叫法不同,目的一样。考前能把人叫出门的,那大概也就这一类的聚会了。前有被打的那谁,后有孙茂芳,说不定就是有人不想让热门人选参加考试。”常满仓说得挺笃定的。
这时,有人想起:“听说青峰学院的萧鸿鹏也参加了那场同窗会,他可比孙茂芳更热门。就是不知道他离场走的是那条路,是不是跟被打的那个同一条。”
有熟悉路况的人就说了:“事发地点是同窗会聚会的酒楼回书院的必经之路。挨打的那位同窗住家,未必经过那儿。”
“你当时不是一起参加了么,当时什么情况倒是说说看啊!”
那人也是一脸兴奋,说:“当时萧鸿鹏本来是想直接回书院的,有人喝多了,一直拉着他请教学问,他送了醉酒的同窗回去才没走那条路。”
“天哪,这打错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呀!”
“后头还有殿试呢,这段时间可一定要好好保重了!”常满仓补了一句,随后趁着别人不注意溜了出来。
等出了茶楼,丁小勇疑惑地问:“就,就这样不管了?”
常满仓瞪了他一眼:“饭要一口一口吃,过犹不及。你平时不是挺机灵的,今儿怎么这么笨!”
确实,因为一条人命让丁小勇着急了,没了平时的冷静,幸亏今天碰上了两位先生。
出了门的农勇飞叹气:“我们的正事儿还没办呢!”
丁小勇立即拍着胸脯说:“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吩咐!”
两人将任务一说,丁小勇笑了:“一直待在京城备考的那几个我熟啊!小吃街建成前我就认识他们了,时间常的都已经在京城住了十多年了。一会儿我就问问他们去,只要嘉敏郡主在,他们当中肯定有愿意去芦山城的。”
517.学子到
丁小勇的行动很快,两天的功夫就把话题引导到了针对考生的阴谋事件上。第三天就有小批量的考生到衙门报案,请衙门把传闻中的桩桩件件都调查清楚。
听到传闻,常满仓就对丁小勇说:“放心吧,房策的表兄暂时安全了,殿试结束之前他都不能有事,有人盯着呢。”
这样的情况加上邱三公子的人故意打草惊蛇,让那家人知道有人天天留意着府上的动静,想必短时间内是安全的。
丁小勇计划着同两位先生和几位等放榜的考生一起去芦山城时,收到了夏九给他送来的一包信。他的信只有薄薄一张纸,让他把信送到房策表兄手中,并协助房策表妹见到明和郡主的母亲,那位失去女儿的大长公主。另外一封信就很厚了,目测至少写了二十张纸。
不过,送信也不容易,是农勇飞找到了青峰学院的一名学子,两人结伴以探望的名义进府见到了人。农勇飞将信转交之后特意说了一句:“旁人的意见终究只是意见,提供的路也并不那么好走,最终怎么决定,还得你们自己拿主意。”
送完信,他们就启程到芦山城了,留下丁小勇一个人在京城走动。
这次答应去芦山城的学子并非都是想要留在那边的,更多的是一个游玩的心思,刚刚考完放松一下,觉得有希望进殿试的继续备考,其他的人,就休闲地等放榜了。
芦山城有山有水风景优美,有吃有喝民风淳朴,别有一番宁静与安详。那些学子到了之后,在夏九早就备好的宅子中落脚,有人相约上山采风,有人去湖边漫步,还有人就留在宅子里听听鸟叫喝喝茶。
有人休息几天之后,按照京城同等规格的客栈价格付了房钱,离开芦山城,也有人主动问起免费居住和教学的事情。后者,农勇飞带他们去参观了孩子们的学堂,讲了讲学堂的规矩以及对教课先生的规矩。
对于那几个跃跃欲试的,农勇飞还给安排了试讲的课程。有的试讲非常顺利,深受孩子们的喜爱;有的试讲反而被孩子们问得不知所措,惹得旁观的人笑得直不起身。
不知回京城的那些人是如何描述在芦山城的经历的,不断有学子来芦山城游玩。人多的时候,夏九准备好的宅子根本住不下,城里看到商机的商人赶紧开出了几家客栈。不止是客栈,连街上的面摊、糕点摊都多了好多,迁回城的居民们也逐渐多了起来。
学子纷纷到芦山城游玩一事被人认为是异常事件报到了宫里,皇上想不明白夏九到底想干什么,问淳于先生。淳于先生一听,淡定地说:“小丫头肯定是手头没钱了,挣钱呢。”
“那些学子能有几个钱?这不能。”皇上下意识地否定。
淳于先生念着师徒情分,帮着多解释了一句:“吸引商人需要足够的利益或者能够吸引到对方的点,但学子不一样,吸引学子只需要给一个理由,给一个故事,制造一点神秘与好奇,同她用在久趣山庄的手段如出一辙。学子是没几个钱,不过人但凡去了,总得从口袋里掏出些来,只要往外陶了,不就能挣到了。”
“当真只为挣钱?”
“当真。”淳于先生眯眼笑着说,“不过,这应当只是第一步,这小丫头挣钱不可能只满足于这么点,肯定有后招。这小丫头只顾着挣钱,完全不知道一个城还需要城防,就怕以后出什么事情。”
对于淳于先生的忠心,皇上丝毫没有怀疑过,而且,他的推算与严裕逊的说辞基本一致,皇上对夏九的怀疑自然就减少了许多。
518.有聚有散
转眼到了放榜的时候,夏九是万万没想到,农勇飞和常满仓两人都上了榜,虽说名次靠后了些,但上了就是上了。听说当时拒绝了夏九邀请,打算继续专心读书的邢道贵落榜了。
甘德培替农勇飞和常满仓高兴,也替南一诺和他自己难过,少了两个人,他们的活儿又多了!
这一次的殿试时间距离放榜时间不到半个月,算是历年来间隔最短的一次。殿试后十日,皇榜张贴出来了,农勇飞和常满仓都在三甲之列。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的一甲三名都曾到过芦山城,探花郎还曾作诗一首赞美芦山城的景色。不知是谁起的头,说芦山城风水好,特别有利于考生,说农勇飞和常满仓双双中举就是证据,还有探花郎的诗词也成了佐证。
要说运气,应该是有一些的,但要说全是运气,并不是。农勇飞和常满仓都是考了几次都没中的举人,但他们的学识本身是丰厚的,近半年来接触了那么多的实务,又是在南一诺和甘德培的指导下,要说没点长进都对不起这半年来的辛苦。文学水平或许没有增长多少,逻辑性和条理性是大大的增加了,辩证的思维得到了强化,又有甘德培的考前提点,整体实力自然增加了不少。
只是,这次恩科之后,新科进士的指派速度非常快,农勇飞和常满仓都被派到了挺远的地方,不日就要起程。
人生总是有聚有散,有散自然也会有聚。这不,郡主府发布了长随的招募公告,写明了时间、地点、要求等等。
好运的说法传得多了,也是有好处的,就是招人的时候报名人很多,剔除一部分纯粹为了沾运气的,也是尽情挑选的感觉。尽管都是落榜的考生,其中不乏一些优秀的人才。夏九和南一诺、甘德培各挑了一个,总共选了三位新的郡主府长随。还有一些学子也留在了芦山城,一边读书一边教书。
这可苦了严裕逊派到芦山城的人,没选上长随,连留下任教都被同期考生戳破身份,说他们是富家子弟,根本不需要省这么点房钱。非要留下也行,自己找地方住着,平日里同郡主府难有交集。
“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皇上忍不住骂严裕逊。
严裕逊讲了郡主府招聘长随的标准及流程,反思道:“臣不曾料到会有那么多人参加,虽选了专长之人,架不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过,臣已经查实,入选的三人先前与嘉敏郡主并不相识,是实实在在凭实力入选的。”
“难道她就不怕泄露什么秘密?一个郡主府难道一点问题都没有?”皇上不太相信。
“以臣对嘉敏郡主的认识,除了能卖钱的知道要保密之外,别的都不太关心。九趣工坊里面的工艺如何拆分如何管理等,她都毫无保留地教给了每一任管事。”严裕逊据实回答。
“她眼里真的只有挣钱?”按照她现在的地位,皇上觉得她会有一些野心。
严裕逊回答道:“回陛下,嘉敏郡主以前是挣钱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现在,听说是为了芦山城的人都不用挨饿受冻,都能温饱。”
皇上想着,如果夏九是那个拿到遗诏的人,不管以前是什么性格,应该都会对权利地位有点想法,难道真的与她无关?可除了她,还能是谁?
还有一种可能,是那份诏书是老早就准备好的,那天一下子那么多份诏书只是为了混淆视听。看来,得重头查起了。
严裕逊到底知道些皇上的心思,说:“臣有一个主意,我们现在没有办法安插一个人进去郡主府内部,除了策反,还有一个人可以用,那就是房策。”
皇上听了,不置可否。
519.继续挣钱
芦山城的环境好,整体房租比京城便宜,还离京城不远,同样有不少学子可以交流学习,几乎成了那些就在京城的学子们的第二选择。
等谈好条件的那些学子就绪之后,夏九就开始整顿小学堂了。
从本月十六起,每逢双日巳时有一堂公开课,只要愿意遵守课堂纪律的,任何人都可以来听。教的会是一些很基础的知识,只为大家都能够识字。
而且,夏九办的小学堂不同于一般的私塾,不但教四书五经,还有木工、女红之类的课程可供选择。这一类的课程中,还可以干活领课时,就是说,若是孩子的父母在郡主府做一个月的杂工,子女就可以领到半个月到一个月不等的课时,免费入学学手艺,当然,折算成其他课程也可以,就是课时会更少一些。
这一政策实行后,吸引了很多家境一般的人到芦山城居住。他们有一定的认知,知道得让孩子上学,做个有文化的人,再不济至少识字,但又无力承担起孩子读私塾的费用。
这批人到芦山城以后会非常乐意接郡主府的活,哪怕很苦很累也愿意。因为除了正常的工钱,还有孩子的课时,那要是折算成钱,肯定比其他人出的工钱都高。
城里的商户看学子们长期留在这里,客栈、酒楼、茶馆、书铺等等一些列的铺子都开了起来。一条商业街完全不够,老的街区也热闹了起来。
“要是再来一位当世大儒坐镇,这芦山城就要崛起啦!”甘德培看着欣欣向荣的城区,高兴地不得了。
夏九算完账生无可恋地说:“一个月的税赋加上这么多铺子的利润,除去日常开支居然不剩下什么了,好费钱啊!照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修建通往洛城的路啊!”
“三年以后吧,开垦的荒地免两年税赋,新开的商铺免一年税赋,学子们免房租的要求还那么低,没亏就不错了。”南一诺翻了翻账本,接着说,“人员我们都是紧着用的,要不然还真剩不下什么,这三年还是乐观的打算。”
夏九嘟起嘴:“太久了,还得想办法赚钱。”
“一步一步来,别着急。”南一诺安慰道。
春日里的某一天,芦山城举办了一场春日诗会,不仅邀请了芦山城的学子,还广邀京城的文人墨客,赏花品酒吟诗,诗会会选出最佳人气诗作三篇,作者可获得一方上好的鲁砚。
会场留在郡主府后面的果园内,此时桃花开得正好。提前一天开始布置,足够容纳百余人。
诗会前一天已经有不少人到了芦山城,城内各家客栈都是人满为患。不得已,小学堂停课三天,临时将小学堂改成住所供来客居住,其他的空房子,能利用的也尽量利用起来。
诗会当天,夏九很是兴奋,一大早就在会场转来转去。不过,她没摆郡主的谱,只带着花玲四处走。当然,这样大型的活动,南一诺、甘德培、纪卓都参与了,也都在附近忙着。
云裳、花容带着侍女、小厮们做引导、解说,发放投票签等工作,场内还有茶摊、糕点摊,有夏九自己的生意,也有城内商铺摆过来的摊位。
开场没多久便有人做了一首诗,誊写之后便贴在了展示架上。
夏九很快就凑过去看了。这是常住在这里的一个学子写的,估摸着是昨天晚上反复斟酌过用词,对句十分工整,就是匠气重了些。
那位学子谦虚地说:“在下搬砖引玉,希望能得高人指点一二。”
“就凭兄台敢当第一,就值得一枚签。”说着,把自己手中的签放到了诗文下方的签筒之中。
陆陆续续有人来,慢慢地,展示架上的诗文超过了十篇。
这时,有人感慨道:“可惜可惜,今年新科状元、榜眼、探花都正式上衙了,不得空,不然,真想一睹他们的风采。”
“新科的一甲三名都没来,见不着了,不过啊,在场还有一位探花郎,他的风采可以让大家见识见识!”一位长者指着一位晚辈笑着说。
后者红着脸,求饶着说:“先生先生,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你就是当年的探花郎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者推搡着他,“去,赶紧去露一手。”
这时,这位年轻人才起身写下一手诗说:“拙诗一首,相互学习,相互学习。”
成为焦点的他自然也吸引了夏九的目光。夏九看清楚他的容貌时,欢喜地喊了声:“四哥哥!”
520.四哥哥秦硕
此人正是秦硕,当年的探花郎,在翰林院观政一年后到六部历练,又被派到地方任职,如今才会京城,正好是等正式任命的空挡才有时间前来。
“小九妹妹慢点儿跑。”秦硕一眼就认出了朝他小跑过来的小丫头,快步迎了上去,“个儿是长高了,规矩还是一点儿没学会,就这么抛头露面也不知道避讳一下。”
夏九朝他舌头:“四哥哥,你变唠叨了。你真是的,来芦山城也不通知我,我也好去接你么?你住哪儿?住得好不?要不要搬到郡主府住几天?”
“郡主怎么不曾提过还有这么一位兄长?”南宫福锦是认识秦硕的,但南一诺不会认识,而夏九对他的态度让他不喜,他打算夏九的喋喋不休。
夏九光顾着高兴,没能听出南一诺语气中的异样,高兴地介绍说:“四哥哥,这位是郡主府长使南一诺,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哦。”
紧接着介绍秦硕:“南大人,这位是我四哥哥,秦硕,他是他们那一期的探花郎,才学很好的。”
秦硕一回京就接连忙了好几天,还不曾去见过家人被就先生拉来这里。他只听说先皇临终前胡乱封了一位郡主,却不得当今皇上的喜爱,完全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夏九。他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个消息。
“幸会幸会。”南一诺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我记起来了,秦大人就是那位拒绝了贺家三小姐的探花郎,那样的门第都拒绝了,不知秦大人娶了哪家千金?”
“这位小兄弟上来就对别人家的事儿说三道四,太不礼貌了!”老人家出来护着秦硕。
对别人,南一诺还能凶一凶,可眼前的这位是前翰林院大学士,他的先生之一,已经不能喊他先生,孝敬他老人家了,总不能再把人气着。
南一诺怂了:“是,学生冲动了些。学生只是欣赏秦大人的才华,想一较高下。”
“咦~”夏九好奇地看着南一诺,期待地说,“好呀好呀,我都不知道你还会作诗哦。”
秦硕看看夏九又看看南一诺,笑着说:“期待南大人的佳作。”
大部分诗作就是描写风景的,唯独南一诺的诗写的是一群小孩子在桃花树下嬉戏的样子,便有人质疑南一诺是抄袭的别人的诗,没弄清楚情况就往上搬。
南一诺没有急着辩解,手一指,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便能看到远处的一群孩子。
夏九笑着说:“这场诗会能干活的人都派出来了,只把他们留在半山处的宅子里实在不放心,就圈了个地方让他们待着,方便照看。”
老人家是喜欢热闹的,一看这一群孩子就喜欢,赶忙说:“会场这么大的地方哪里不能待了,感赶紧让他们过来,这么远,要真磕着碰着哪里赶得及。”
南一诺知道老人家喜欢孩子,对夏九点点头。夏九自然不反对,喊纪信带着孩子们过来,并让花铃帮忙看着一些。
这些孩子最大的不超过十岁,最小的不过几个月,在大孩子的手里抱着,还有不少孩子得拽着别人的衣角才能堪堪走稳。大多数都是女孩子,只有少数几个男孩。走到人前,用软糯糯的声音向大家问好,整整齐齐地站着,一个都没有乱走。不过,那一双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样子很是可爱。
“这些是?”秦硕看着夏九问。
“有难民,有流民,还有被遗弃的,现在没地方安置,都在郡主府养着。”旁边一位知道情况的人开口。
“小九自己还是个孩子。”秦硕心疼地低声说了一句。
南一诺撇了秦硕一眼,让孩子们自己去玩,别出这个会场就行。他一发话,孩子们才欢喜地跑开。
秦硕重新读了一下南一诺的诗,把自己手中的签投到了他的签筒中,表示对他的认可,嘴上却说:“我可没认输的意思,只不过是欣赏罢了。”
见秦硕这般大气,南一诺也高看了他几分,等人群散得差不多了才问:“秦大人二十好几的人了,至今未娶,是不是在等某个小豆丁长大?”
秦硕一下子听明白了南一诺话里的意思,也瞬间明白他刚才对他的敌意,斟酌了一下用词才说:“我一直当小九是妹妹,会对妹夫严格把关,不允许不怀好意的人围在她的身边。”
南一诺撇了他一眼,直接忙自己的去了。
夏九刚才被一个小孩子叫住,玩了一会儿,没听见他们刚才的对话,直到南一诺走了才凑到秦硕跟前继续问:“四哥哥你现在住哪儿?能不能多留几天?”
“昨天同先生一起在客栈住了一晚,那里的环境也挺好,我们明天一早就回京城,就不换地方住了,换换还麻烦。”秦硕耐心地说,“你那位长使是谁推荐给你的?你可了解他的身份和过往?千万别是什么别有用心的人。”
“没有人推荐,就是郡主府招人的时候招来的,相处了这么久,我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非常认真负责的。”真实情况肯定不能说,那就只能多说说他的好话了。
在秦硕看来,就是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迷惑了,关键对方还是个不上进的,这个年纪连个举人都没考中。他暗自决定要找机会好好探探这人的底。
原以为是多麻烦的事,没想到他转头就看到了甘德培。他与甘德培是同期,更是好友,只是他当年事发之后不愿意与旧友联系,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
同夏九好好聊了一会儿,又让夏九好好照看一下先生,他说他见到一位旧友,前去叙叙旧。
老先生看到夏九也觉得亲切,尤其两人结伴在会场转了一圈,不仅看了诗文,还尝了许多吃食,玩了些好玩的小游戏。
甘德培见到秦硕很是意外,也很是欢喜,拉着他说了好久的话。
叙旧之后,秦硕就想问一些南一诺的情况,结果,甘德培反而先问他:“你与郡主到底什么关系?要是没什么关系,怎么好打听郡主府的事情。”
秦硕顿了顿,说:“我是她姐夫的弟弟,她一直喊我哥哥,我自然是她兄长。”
“姻亲关系,算不得正经兄长。你,对小郡主有意思?”甘德培八卦地问。
“现在能告诉我南一诺的情况了么?”秦硕不理会那八卦地眼神,直奔主题。
“不能。”甘德培干脆地回答。
521.旧友相见
“为何?”秦硕并不觉得自己问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不明白甘德培为什么拒绝。
“你摆明了就是看南大人不顺眼,可我告诉你,郡主府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南一诺。”甘德培对秦硕也不绕弯子,“再说,就算你喜欢郡主,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还不明白么,你都不能决定自己在哪儿,而南大人,可以天天陪着郡主。”
一听就知道甘德培有所误会,不得不解释清楚:“小九年幼时曾寄住在我家,我是真心拿她当妹妹!我怕小丫头被人欺负,你懂么?”
“哦,哦,哦。”甘德培这才愿意开口,“南大人这人神秘了些,几乎不怎么提及过往,虽没有功名,真才实学是真的有。芦山城的建设进程都是他在把控,我自认为是做不到他那种程度的。他脾气不太好,但对郡主很有耐心的,也很迁就郡主。欺负人么,被欺负的只有可能是我,那能是郡主啊!”
听到最后一句,秦硕忍不住笑了出来,问:“你就不会反抗么,还能任由他欺负?”
“没他聪明没他反应快,反抗无效,我能怎么着他啊!”说起这个,甘德培也是很生气的,只是大是大非上还是得分亲疏远近的。
“对了,你怎么这么多年都不成亲,是不是真有一个心爱之人等着?”甘德培追问。
“总想着先立业后成家,到京城的前两年还没站稳脚跟,只好缓一缓,到了外头,人生地不熟的自然更不愿意。”他不愿意娶一个面都没见过,完全不知道对方性格如何脾气如何的女子,自然难一些。
正聊着,有人来喊甘德培,说南大人找。
甘德培对秦硕嘟囔着说:“准不是什么大事,但肯定是麻烦事,那家伙挺懒。”抱怨归抱怨,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去找他了。
秦硕回到会场,发现先生与夏九聊得正起劲,可见到旁边的吃食皱起了眉,他走上前,收走了吃食,说:“先生,大夫再三交待您食不能多,口味清淡,您可不能再吃了。”
“我没吃,小丫头吃的。”老先生张口就说。
秦硕不客气地戳破:“先生,您胡子上还沾着油呢。”
这下,把夏九弄不好意思了,要是老人家真是吃多了不舒服,她可是罪魁祸首。她立马补救道:“要不,我们再转一转消消食?”
“郡主殿下,孟大人和石大人到了。”小厮前来禀告。
秦硕对夏九说:“你去忙吧,我陪着先生。”
等夏九走远之后,老先生才对秦硕说:“这小丫头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心眼子是一点都没有,被卷进那么大的事情里头,是怎么活下来的?”
“结果好就行,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既然到了京城,多少能照顾着点儿。”心想着,回去得跟二哥好好说说,可不能报喜不报忧,什么都不告诉他。
老先生横了他一眼:“你可别卷到储位之争去,那事儿不适合你。”
“是,学生知道,谢谢先生。”以前不理解,现在看来,先生临退之前坚持把自己调出京城是为了保护他。
“甜杏~甜杏~你在哪儿?”不知道什么情况,会场里的孩子们突然都大声喊起来,似乎是在找他们的一个伙伴。
522.孩子丢了
“怎么了?怎么了?”会场内不少学子文人都在四处问情况。
“文杏,甜杏怎么了?”夏九连忙跑过来,问一个稍大一些的女孩。
文杏急得直掉眼泪,跑过来说:“方才有个坏人想把芽儿抱走,幸亏阿信看见把人抢了回来。阿信便说要数数人看,一数才发现甜杏和苗苗不见了。今天一直是甜杏抱着苗苗的,每个角落都找遍了,就是没见着人影。”
“别哭,我们继续找,你可知最后看见甜杏是在什么地方?”石县令安慰着文杏,问一些详细情况。
夏九则问:“南一诺呢?赶紧去找他。”只要南一诺来了,就不愁找不到人。
石县令问了情况后说:“我过去看看,你们看好孩子们,别让他们到处跑了,甜杏有可能是被人掳走的,再清点一次人数,看看是不是都在了。”说完,由文杏领着,点了旁边的捕快一起过去。
夏九吩咐花铃把所有的孩子都喊回来,清点人数,并再次寻找南一诺的下落。
小朵儿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夏九的衣角说:“郡主姐姐,阿信哥哥流血了。”这时,大家才发现纪信的胳膊在流血,是刚才抢芽儿的时候受伤了。
他忍着痛说:“我没事,找人要紧。”
血都顺着胳膊滴下来了,哪里能放任不管,花容给他简单检查了一下,见他情况还行,拉着他另外一侧胳膊回院子包扎去。
南一诺急匆匆地赶来时,夏九飞快地上前说明情况,又带着他往石县令离开的方向去。
他们到的时候,石县令正摇头说:“没什么线索,但从这里找很难找回来,全城搜查吧。”
跟来的捕快为难了:“石大人,衙门打总不超过十个人,这,这全城搜查,怕是,怕是……”
“见你去你就去,哪里来那么多事儿!”南一诺一到就听见那样的话,火一下子冒了出来,斥责了一句,然后对石县令一拱手,“芦山城的衙役、捕快以及郡主府的小厮任凭调遣,请一定帮着找人。”
“自当尽力。”石县令知道时间紧迫,话不多说,直接带人搜查去了。
南一诺再次勘查了周边情况,回头说:“郡主,你们都在这里等,纪卓跟我走。”说完,便开始沿着一个方向追去。
甘德培则在会场稳定人心:“有孩子走丢了,正在找,没什么大事儿。请大家在此安坐,切勿匆忙离开,以免被误抓,多谢配合。”
人群中有人质疑:“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们拐了孩子?要把我们关在这里?”
“非也非也!近日城里来的生人多,盘查起来需要的时间多。诸位如果留在这里,可以避免浪费不必要的时间,让我们尽快找回孩子。”甘德培赶紧解释。
“哦,就是别出去添乱的意思,明白了。”这么一说,加上时间尚早,大多数人都觉得可以接受,便继续在会场待着了。
夏九回来就问花玲孩子们的情况,知道剩下的孩子都在才放下心来。
523.安然回来
老先生和秦硕都过来关心事情的进展。简单了解过后,秦硕安慰夏九说:“别着急,这么短的时间应当还没走远,对方带着两个孩子行动不便,肯定能被找回来的。”
“嗯,能回来的。”夏九知道南一诺的能力,找回两个孩子没有问题,她担心的是南一诺会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暴露。这次京城来了好些人,万一有对南宫福锦特别熟悉的人怎么办?
看夏九有些不安的样子,秦硕以为她是担心孩子,说:“我也去帮着找找人看。”
“四哥哥,你对这里不熟,还是别去了,万一迷路还得去找你,多麻烦啊。”夏九连忙阻止。梅启江的事情还在眼前,她可不认为人长大了就不会迷路。
……秦硕万万没想到夏九会以这样的理由拒绝他,惹得老先生都看了笑话。不过,他确实人生地不熟,去了未必能帮上什么忙,还不如留在这里照看会场。
会场没有守卫,夏九只能通过一场又一场的小游戏尽量把大家吸引住,避免那么多人出去添乱。万一还有同伙留在场内,那么,一场场对对联、书法、诗文的小活动中,路出马脚,或者自始至终不参加的人就是最可疑的人。
“兄弟,接啊!曰喜怒,曰哀惧,下一句。”过了大半个时辰,无聊的学子们开始玩接龙游戏,接的还是最最基础的《三字经》。
“啊?接什么?”有位兄弟明显不在状态。
“曰喜怒,曰哀惧,下一句是什么?”那位学子重复了一遍。他奇怪了,又没让倒着背,他们这样的学子就是睡着也能接下去啊!
此人身着长衫,刚才也说了自己是学子,连《三字经》都不会,一下子让大家警惕了起来,把人围得严严实实地问:“你到底是谁啊?是不是拐人的那些同伙?”
本以为会场没什么线索,没想到逮到了这么一个人。学子们有些激动,有的骂了几句,有的朝他扔了些石子,正当有人要上前把人抓住时,那人掏出匕首,挥舞着让别人让开,决绝不允许有人靠近。大部分学子们纷纷散开,只有五六个学子小心翼翼地阻挡着那人的去路。
当大家以为会让此人逃走时,一个小少年飞快地跑过去,一下子把人撞倒,还把他手中的匕首撞飞了出去。几名学子眼疾手快,飞速上前把人按到在地。又一个少年跑来递了绳子,学子们就把人绑了个严实。
学子们这才发现少年是那个摆摊卖小玩意儿的小少年,纷纷夸他勇敢,倒是一旁的大婶想打又碍于场合,念叨着他太不注意自己的安全,万一被伤着了怎么办之类的话。
人被抓之后,秦硕、甘德培配合默契,一唬一诈一安抚一诱导,顺利从那人口中得知同伙的藏身地,几个正义的学子自发组织起来,由秦硕和甘德培代领,前往藏身地救人。
一帮人浩浩荡荡出门的时候,南一诺和石县令正带着鼻青脸肿的人贩子和安然无恙的两个孩子回来了。
夏九站到高高的桌子上,兴奋地告知所有人,歹徒抓住了,两个孩子安全回来了,大家可以继续赏景作诗了。
524.孺子可教也
并不是所有人都放下了刚才的危险,乘着大家都在,石县令严肃地支出了芦山城的安全隐患问题,并说:“以前就那么三个捕快一方面是这里总体人少,外人不多,而且,但凡有事通知我过来,如有需要,我就直接带人过来了。现在不同了,芦山城既然归了郡主,郡主就有责任保护城内民众的安全,这衙役、捕快、城门守卫等等,都是必不可少的!”
“城墙都塌了那么多地方,守城门也只能防君子防不了小人,城门守卫有必要么?”夏九疑惑地问了一句。
一旁不知道哪里来的老学究开始给夏九普及城防的重要性,相关律法,明确告知郡主府可有多少的兵力用于城防安全等等,反复讲,讲到夏九背诵了一遍给他听,他才欣慰地说了一句:“孺子可教也。”
紧接着,他问夏九:“既然知道了,那此时该如何?”
“该如何?”夏九不明所以,赶紧向南一诺求助,“南大人,我们该如何?”
南一诺沉思片刻,说:“为了防止发生更恶劣的事件,我们立即张贴告示招募人员,争取尽快补足防卫力量。”
老学究欣慰地点头,再次说了一句:“孺子可教也。”
南一诺看了甘德培一眼,甘德培秒懂,立即取来文房四宝,当场写下招募告示,吩咐衙役即刻张贴出去。
看到这里,老学究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老学究走远后,老先生才开口:“这老顽固,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知变通,不过,今日之事办得不错。”说完,拉着秦硕说,“今日有些累了,回去吧。”
秦硕自然没有不应的,倒是南一诺拦住了人:“裴大学士,学生久仰大学士文采,今日特意为大学士安排了休息的地方,请二位随我来。”
“多谢南大人,我们的行李还在客栈,再说,客栈环境优雅,我们就再住一个晚上而已——”
“大学士、秦大人,行李已经帮你们送到新的住处了。”南一诺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
论环境,南一诺准备的地方不算多好,甚至还不如他们住的那家客栈。但里面准备的东西都是大学士喜欢的,让他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裴大学士在住处转了一圈,最终走到秦硕面前,摸了摸下巴说:“说吧,那小丫头跟你套我们喜好是为了什么?”
进到这个地方,秦硕也是疑惑的,他十分确定以及肯定地表示:“先生,学生没向小九透露过您的喜好,真的!”
难道这小丫头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边没有心机?不应该啊!他阅人无数,不会看错。
这时,门外一个断臂的青年来敲门,说嘉敏郡主请秦公子前去叙叙旧。秦硕虽然疑惑,还是去了,他怕夏九确实找他有事。
“先生。”听到声音,裴大学士本以为是秦硕回来了,一转头,看到的确实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熟悉,是因为他们曾经天天相处,陌生,是因为记忆里那个人已经死了。
525.一问一答
“先生。”南一诺,不,此时是南宫福锦又喊了一声。
“小锦,真的是你么?”裴大学士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名男子,颤抖的声音问。
南宫福锦上前一步,让裴大学士看得更清楚一些,点点头说:“先生,是我,我还活着。”
“你这嗓子……”
“在大火里呛了烟,伤了嗓子,其他无碍的。”南宫福锦捡着能说的同裴大学士说了些,让他知道了一些前因后果。
“那你现在……”裴大学士是清楚南宫福锦真实身份的,对他化名南一诺潜伏在芦山城一事很是疑惑。
“是先皇的安排。”南宫福锦解释说,“先皇知道睿王为了皇位手段激烈,拥兵自重、私养暗卫,从老早就开始铲除异己,我们这一支若是落在他手里肯定不会有好下场。所以安排我们隐秘下来。”
“那小郡主知道?”裴大学士对比甚是疑惑。
南宫福锦轻笑:“她,她不知道。她藏不住事,再说,不知道更安全些。”
知道裴大学士还有疑问,南宫福锦继续解释:“嘉敏郡主是自幼得了彦霖的恩惠才有今天的,她家里与彦霖的纠葛比她知道得深得多,只是她两个姐姐都没告诉她罢了。所以,她算得上是他们自己人,只是这个自己人有才又任性,不爱权势就爱钱。”
“皇上看中嘉敏郡主的品性,还有她有恩必报的性格,只要我帮了她的大忙,她肯定不会在我流离失所的时候敢我走。意想不到的是她几乎把芦山城的大权主动给了我,但是让我方便安置其他人。”
“他们都来了?”裴大学士只看到了他一个人,心里暗叹他们做事的严密。
说起这个,南宫福锦暗了暗眼神:“尚未。嘉敏郡主乱入宫中的事件,导致皇上对她尚有几分疑心,芦山城内有不少皇上的人在留意城内的事,他们还不能来。但是,我们原来的地方已经被皇上划去当了狩猎之所,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发现异常,所以,想请先生帮忙……”
“如果不是需要我帮忙,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你还活着的事情?”裴大学士听懂了南宫福锦的意思,就是要他帮那些人遮掩,最好还能够尽快让皇上消除对夏九的怀疑。但他不置可否,先问一问这个。
“是。”南宫福锦没什么好隐瞒的,况且,想要别人帮忙,诚实是最起码的诚意。他解释说:“一来当时我确实是遇刺,临时起意定的假死计划,根本来不及通知先生。二来,我当时身受重伤,不得不提前出京城,后来以南一诺的身份出现,就没有了见先生的理由,为了安全,只好一拖再拖。这次借着诗会,我才有机会引诱先生来此,才能在此见到先生,再次共商要事。”
“嘉敏郡主此人是你选的,而不是先皇,对吧?”裴大学士又问。
“是。”对于此事,南宫福锦并没有做的不妥当的地方自然坦然告知,“小吃一条街刚开的时候我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了,留意了一下。计划定下来之后,我就觉得她是最合适的人选。但先皇还是卡了不少的备选人员进来,在众人中选择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