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到达清芽县
见冬十睡着了,夏九就跟裴炯他们一起在四周逛了一下。
严裕适看到什么新鲜吃食都会过去看一眼,买了不少还继续买着。好在人多,在路上的时候一人分一点也就吃完了。
夏九是看到什么都好奇,要去看一眼,问一问,还跟一个卖野菜的小丫头聊得欢快。
等时间差不多了,他们才回到马车那边,此时,淳于先生与胡夫子正在对弈,正是兴致浓烈之时,少不得又要等一等。
上车慢慢悠悠走了一个时辰,差不多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幸好严家的管事是个熟路的,出发的时候已经料到了这样的局面,早就备好干粮,准备先让主子们在野外垫垫饥。
镇上那位大夫的医术应当不差,冬十吃了药,后面这一路就没有先前那么严重,此时也能下马车走动一会儿。
他们在一处平坦的草地上席地而坐,享受着各种糕点、卤味等。
看着眼前生机勃勃的景象,胡夫子心血来潮让几个学子一人作一首应景的诗。
裴炯张口就来,严裕远也不落后,随即作了一首。夏志达看了眼严裕适,又看了会儿风景才做了一首。严裕适见躲不过去,磕磕巴巴地凑出了几十个字。
四人都作完了诗,胡夫子和淳于先生各自做出了评价。裴炯的诗得了两位的夸赞,严裕适的诗对句不够平整押韵,被指出了不少不足。
夏九一直在旁边默默吃东西,虽然没有完全听懂那些诗、那些话,也觉得他们应当有所收获。
吃好喝足继续赶路。
夏九在马车上待地太久有些无聊就跑到了马车外头。裴炯见状就让她与自己一起骑马。
回想起上一次与裴炯骑马时的情形,夏九果断摇头拒绝。
裴炯见她摇头有些不开心,便板起脸说:“不骑马就老实在马车里待着。”
闻言,夏九默默回了车厢,又从车窗出探出头来对裴炯做了一个鬼脸。
裴炯瞪了夏九一眼,转过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无声地笑了。
下午的行程路过了好多村庄,直到太阳即将西落时才到了一个集镇。
这个集镇再往南走大半个时辰的路就能到严裕适母亲的庄子,从庄子上往东走小半个时辰就能到清芽县。
大家在集镇上找了一家酒楼吃饭。
集镇上的酒楼不大,他们一行人进门就收到了十分热情的招待,还不等他们问,店小二已经说了不上当地的特色菜。
严裕适爱吃,听小二讲得每个菜都是人间美味的样子,让人每一样各来一份。
上菜之后,严裕适多少是有些失望的,因为这些菜其实都比不上家里吃的好。
淳于先生见严裕适的样子笑着说:“两个地方本来就没隔多远,饭菜口味能变到哪里去,自然没有宜宾城的酒楼做得好,这家算是不错了。”
“阿适哥哥,明日我们继续找好吃的去。”夏九也觉得这酒楼的菜没什么特别的,也不知庄子上是什么情况。
等大家差不多吃完饭,管家前来请示,问他们今晚是到庄子上去住,还是去清芽县找个客栈住上一晚?
几日前已递了信到庄子上,想必这个时候庄子上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严裕适极力邀请大家去,严裕远便做主,说今晚就到庄子上休息。
既然如此,他们吃完便出发了,恢复了正常赶车的速度才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了庄子上。
庄子上果然已经备好了一切,整整齐齐的房间,随时供应的热水,还有酒水夜宵等等。
他们走走停停,半天的路走了一天的时间,都不怎么累。此时还有些兴奋,跟主人家打听清芽县中好玩的地方。
92.体验生活之剥笋
清晨,众人在鸟语花香中醒来。
裴炯和严裕远对这庄子很有兴趣,问庄子上的庄头说:“趁着时间还早,我们在庄子上逛逛,有什么地方可去?”
庄头答道:“回两位公子的话,这庄子里是一块地,两座山。山上有毛竹、青竹之类的,山脚下种了几颗桃树,正开着花呢,公子若是有兴趣可以去看看。地里种了些青菜、马铃薯之类的,没什么看头。”
由庄头引路,两人打算去山脚下看看桃花,没走几步就看到夏九蹲在一个小男孩前面,他们便过去看看。
“小九,你在看什么呢?”严裕远好奇地问。
“裴哥哥,阿远哥哥,这位小哥哥剥笋剥得好快哦,一下子就把一支笋给剥完了。”夏九招呼他们过去。
小男孩被人一围就涨红了脸,停下手来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几个陌生人。
庄头介绍说,这小男孩是庄子里庄户的孩子,叫康康。
还说,这个庄子主要是产笋,现在正是长春笋的时候,向康康那么大的孩子,每天少不得剥上几十斤的笋。
严裕远看着小康康身边大大的笋堆问:“那么多笋,全剥了能吃掉么?”
庄头赶紧解释:“春笋冒得又快又多,不赶紧挖出来就长老了。庄子里的人通常天刚透点光的时候就去挖了。今天送府里的,往外卖的鲜笋都已经送走了。
剩下这些是要做成笋干再往外卖的,做笋干的时候,就需要先把笋全剥干净了。等一会儿,康康她娘就会去煮,煮熟了再制成笋干。”
“哦。”严裕远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觉得新奇的很,他对着康康说,“你剥个笋看看?”
康康用刀在笋上一划,手指在笋上一绕,笋和笋衣就分开了。
夏九说:“看吧,他很厉害,这个我都学不会。”说着,她拿了一支笋来慢慢剥,“刚才我剥一个,他都剥完了十几个。”
康康红着脸说:“我剥得不快,我爹娘剥得都比我快。”
这时,夏志达也凑了过来:“看剥笋?别光看着呀,一起来么。”说完,他也那个一支笋来剥。他三下五除二就剥完了一支笋,继续第二支。
庄头很快搬了小板凳过来,他还一边示范,一边解说起剥笋的技巧来。
严裕远听着有趣,也要上手试一试,没想得到出师不利,才上手就伤了手指。虽然不严重,到底还是有点痛的。
此时,夏九刚刚拿起一支要开始剥,笋就被裴炯放了回去:“当心手,别伤着了。”
严裕远不开心了:“受伤了的人是我,你怎么能不问我一下,只关心小九去啊!”
“你皮糙肉厚。”裴炯笑着说。
夏志达眼神都没分他一个:“看都看不出来的小伤,别弄得像个娇气的大姑娘。”
“咦?淳于先生、胡夫子和阿适哥哥是一大早挖笋去了么?”夏九惊讶地看着远处走来的三人。
淳于先生和胡夫子那着挖笋专用的铁锹走在前面,严裕适背着一个大箩筐走在后面。
淳于先生还在吐槽说:“小伙子体力不行啊,才这么点路就走不动了。”
严裕适喘着粗气说:“先生,这一大箩筐都快有一百斤了,能不累么。”
庄头小跑着上去接严裕适背上的箩筐,说:“公子想上山就说一声,我们跟着上去,不用公子自己背箩筐。这些我们做惯了,做起来不累。”
胡夫子摆摆手说:“既然出来了,就要体验体验生活,也叫他们几个知道生活不易。”
“来,都过来,把这笋都剥了,咱们中午吃笋。”淳于先生让大家过去干活,还不上庄子上的人帮忙。
93.偷吃的严裕适
严裕适十分自觉地搬个小板凳过去,夏志达也乐呵呵的过去了。裴炯与严裕远对视一眼,无奈地挪了过去。
“我们不是说好今天去月清湖玩的么?”严裕远有些迷茫地问。
“不冲突,月清湖就在那儿,又不远,剥完了笋再去不迟。”淳于先生一边喝茶一边说。
随后,他看着夏九说:“小九啊,笋你就别剥了,去挖点野菜回来吧。”
夏九家里穷,可她也没有去挖过野菜,根本分不清哪些是草,哪些是野菜。她巴巴地望着淳于先生说:“先生,我不认识野菜。”
淳于先生一看庄头,庄头立即说:“我有个小孙女会挖野菜,我让她带着姑娘去。”
庄头说完便去喊人,回来时不仅带了人,还带了两个不小的竹篮子。
都到这份上了,夏九只好出去挖野菜。
出了庄子,夏九才发觉身边少了点什么。是了,冬十在哪儿?她该不会还没醒吧?身体又不舒服了?
心里装着事,夏九便想早些回去。好在庄头的孙女小柳熟知附近哪里的野菜长得好,一到地方就收获一大片。
回到庄子上,夏九还没放下菜篮子就问随行的仆妇:“我十妹妹起了么?现在在哪儿?”
仆妇恭敬地回答:“回九姑娘的话,十姑娘已经起了,这会儿在院子里玩。”
夏九跑去院子里,见夏志达他们已经将笋全部剥完了,正在整理。冬十正蹲在一旁玩笋衣。
“小十,今天身体好些了么?还有没有不舒服?”夏九问。
“九姐姐,我没事了,不要丢下我。”冬十还对昨天要送她回去的事心有余悸。
夏九保证说:“不会的,不会丢下你的,你看大家不都在这里。”
“嗯。”冬十开心地跟在了夏九身后。
严裕适凑到夏九面前说:“我闻到了很浓的香味,定是吃的,我们去找找?”
“好啊!”夏九同样对吃很有兴趣。
顺着香味,他们找到了厨房。说是厨房并不确切,因为这里只有一个简单的灶头,一口大锅,几个罐头,一堆笋。
“婶子,你们是在做笋干么?”夏九猜测道。
“是啊,刚把笋煮熟,还没做好呢。”正在忙活的妇人随口回答。
“熟了?那是能吃了么?”严裕适看着锅里的笋问。
妇人看了眼严裕适笑了:“你们是庄子上的客人吧。这笋是熟了,不过还没有味道,不好吃的。”
话是那么说,可还是从锅里拿出了一支笋来,用刀随意切了几下递过来说:“你们有兴趣就尝尝吧。”
严裕适接了过来,立即拿了一块来尝:“清香扑鼻而来,正好品一个原滋原味。这笋不甜不咸,这般鲜美。”
“从山里到锅里不到两个时辰,能不鲜么。”胡夫子抓到三个偷吃的孩子,十分无语地说。
“好了,好了,赶紧出发,再不走真晚了。”淳于先生催促道。
严裕远吩咐人准备马车,一会儿出发去月清湖。
严裕适悄悄对夏九说:“淳于先生也很爱吃的,他早就打听了月清湖周围的酒楼,打算去大吃一顿呢。”
看了看天色,夏九赞同地说:“这个点过去,必然是在月清湖那边吃饭了。反正我们本来就打算在那边吃的,有好吃的不是更好。”
说着,他们便上马车向月清湖出发了。
94.月清湖游玩
月清湖畔山青水秀,山岭苍翠,山脚下是茂盛的树林和葱绿的草滩。湖水清澈,水波潋滟,远处飘着一两艘渔船,一切仿佛是在画中。
裴炯一行人到的是月清湖畔一个叫渔船码头的地方。
这里原本只是附近渔夫停船上岸的小码头,后来有人在这里开了一个饭庄,又有人来开了一个茶室……
几年过去,这里除了渔船码头的名字,已经看不到真正的渔夫捕鱼的船了,有的,也是带客观光的小渔船。
这里有的,是来观光的游客,和来此地吟诗作画的诗人、画家。
“听说月清湖里的鱼十分鲜美,我们今天是体验一把渔民捕鱼的生活还是去钓鱼啊?”淳于先生悠悠地问。
严裕适赶紧笑着说:“淳于先生,我们要在这里住上几天的,您可以今天捕鱼,明天钓鱼,随您高兴。”
淳于先生满意地点点头,说:“那今天就去捕鱼吧。”
这边,严裕远已经订好的渔船,不过是下午的。他们到的时间有些晚,早上出发的话,回来吃饭就晚了,还不如下午去。
淳于先生得知这个安排有些不悦:“早上不捕鱼,大中午的去就不怕晒么?!”
好在淳于先生不是不讲道理,严裕适和严裕远合力解释了半天才把淳于先生哄好了。
上午的时间不多,他们就在附近散步,一路从闲聊到比赛作诗,倒也有意思。
淳于先生兴致浓烈,抓了那四个作诗还不够,非要夏九也试试。
夏九见推脱不掉,看着身旁的碧绿的草地,来了一句:“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好,极好!”胡夫子没想到夏九不但会,还说得这般好,毕竟只有六岁,就算只这一句也值得夸赞。
夏九有自知之明,不过凑巧想起了一句,背了出来而已,实在经不起夸赞。
一边被夸奖,另一边就是批评了。胡夫子忍不住说:“严裕适,你看看,你读了这么多年书,还没有一个小丫头有才,你书都读哪里去了?!”
严裕适十分委屈地说:“先生,我要背的书都背完了的,可写文章,就是不知道如何下笔么。”
严裕适是胡夫子收进门的学生,现在还只有一个童生的身份,连秀才都没有考上。这边,不仅是严裕适父母心里的痛,也是胡夫子头疼的事。
见他这般“不求上进”,胡夫子一再叹气。他有些羡慕淳于兄能有夏九这么个聪明伶俐的学生。
他们从渔船码头一路散步到湖鲜庄。
湖鲜庄是附近最有名的饭庄,据说这里的鱼是当地一绝。这里的位置也极好,一部分包间在湖边,还有一部分包间在湖上,不论哪个包间,都可以欣赏到山景或者湖景。
他们选了一个湖景的包间,点了一桌小二推荐的招牌菜、特色菜。
他们在包间坐等上菜,万万没想到,有几个人过来说:这间是他们老早订好的包间,还请他们让出来。
方才店家根本就没有提过这包间有人预订,这是怎么回事?
95.湖鲜庄的风波
“让店家过来。”裴炯看了他们一眼,简洁地说。换包间不过小事一桩,前提是双方友好协商。向对方这般无理的态度,大家就觉得不开心了。
“我们既然过来了,那店家还能不同意,赶紧的,别磨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为首的人粗着嗓子说。
淳于先生冷哼一声,侧过身去不看他们。胡夫子见状也就不说什么了。
裴炯继续喝茶,当那一群人不存在。严裕远示意小厮去叫人,以防万一。严裕适不动声色地将夏九护在身侧。也早有仆妇上前将冬十护在怀中。
夏志达笑着说:“大家都是来吃饭的,让店家过来一趟,和和气气把事情解决了便是,我们谁也不希望白白耗费时间。”
为首的上前一拍桌子,喊:“别逼我动手!”
这时,店家匆匆忙忙跑过来,对着他们深深鞠躬,说:“抱歉,抱歉,实在抱歉!这包间先前有人预约了,是小店的疏忽,一会儿小店送两个招牌菜以表歉意。能否请诸位移步?山景包间还有空余,已经将最好的那间给诸位准备好了。”
“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换个地方,在哪儿吃不一样。”胡夫子劝道。
老淳于也就罢了,怎么几个孩子也那么大气性,难道不知道出门在外要避免生事么?!
“走吧。”裴炯这才起身。众人也便跟着起身离开。
刚走出包间,见对面的一行人中有人打招呼:“严五公子,许久不见了。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你也来游玩么?这两位是这边的朋友,路熟得很,要不要一起?”
“这位是?”严裕远挑眉问。
严裕适有些尴尬,低声说:“这是我母亲朋友的孩子,临泉童家公子。”
随后,他大方地向那位公子回了一礼,说:“童公子,在此相遇真是有缘。不过这次我也是跟朋友一起过来的,多谢童公子相邀。”
童公子身边的一个少年立即开口说:“既然是童公子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我请诸位朋友一起吃个饭吧。”
严裕适看向严裕远,用眼神询问,严裕远微微摇头。
严裕适还没说话,淳于先生已经忍不住了:“赶紧带路,找个清净的地方好好吃饭!”
夏志达立即让店家上前带路。
“多谢好意,心领了。”严裕适礼貌地回了一句,快步跟上了大家。
童公子身旁的少年问:“他们是谁?”
“宜宾严家的五公子,严五不学无术,想来他那几个朋友都不值得结交。”童公子随意地说。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轻,偏偏夏九走在后面听个正着。
夏九看着那个童公子气呼呼地问:“说得好像你多有学问似的,要不作首诗来让我们开开眼?!”
“怎么了?”裴炯听着夏九的声音不对,微微皱眉问。
很快有小厮在裴炯耳边说了事情的经过。当然,其他人也都能听得清楚。
严裕适的脸一下子通红,低声说了声:“抱歉。”
严裕远对严裕适说:“不关你的事。”
胡夫子也忍不住多看了那位童公子一眼:“哪儿来的臭小子,这般不知天高地厚!”胡夫子自己嫌弃严裕适,可人是他学生,他听不得别人诋毁。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难不成你们中间还有秀才、举人不成?”童公子还没说话,他身边的那位就冲了出来。
秀才、举人还真有,夏志达是秀才,严裕远是举人。还有淳于先生和胡夫子两位都是两榜进士。
一行人中除了夏九这样的孩子,也就严裕适在学问上不太拿的出手。
偏偏……
96.直接干翻
裴炯慢慢走到夏九的身边,拍拍她的肩膀说:“给别人机会卖弄学问,少不得还得评价一番,太过麻烦。咱们大气点,别跟他们计较了。”
“我看你们是技不如人想逃了吧!”童公子冷笑。
裴炯撇嘴一笑,轻拍夏九的肩膀说:“来,直接干翻他们。”
童公子一行人见他们派一个小丫头,笑得前俯后仰。
淳于先生摇摇头,叫其他人先进包间吃饭,都饿了。
夏九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问:“对对子,你们总会吧?”
童公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夏九说:“就你?只管来。”
“听好了,上联是:闲人免进贤人进,请对下联。”此情此景,夏九突然就想到了这么一句上联,没没管对方能不能对上,反正她身后有裴炯在的。
童公子突然瞪大了双眼,问:“什么?”
这时,一个路人说:“你没听清楚么,这小姑娘出的题,上联是:闲人免进贤人进。”
“要我说啊,他还真是闲的,没事儿说别人闲话,还被人听个正着。”另一个路人低声说。
童公子显然是对不出来,他转头看向旁边的公子,那位头摇得像拨浪鼓。
童公子咬牙说:“我说的是严五公子,要比也是他出来跟我比!”
夏九无语地看着他:“你连我都比不过,还想找我哥哥比?你是嫌打脸打得不够响亮么?”
“就是。”这回是看热闹的观众哄堂大笑。
“走,吃饭去。”裴炯拉着夏九进包间,全然不管对方是什么神情。
进门一落座,夏九就感觉气氛不对。
严裕适的头已经低得抬不起来了,见夏九进来,低不可闻得说了一声:“谢谢。”
裴炯安慰道:“好了,没事了。你日后好好学习便是,就算以后不做官,学问还是要的。”
“阿适哥哥,你有你的优点,他看不到就不跟他交朋友了,也就是个草包,必要理他。”夏九是真不想搭理那样的人,明明自己肚子里没点墨水还说别人是非。
只听胡夫子有些生气地说:“严举人,你应当好好管教你弟弟,今年如论如何都要让他考取秀才!”
胡夫子门下学生众多,大多都是饱学之士,出门谁不夸他的学生多优秀,谁知,今天被严裕适连累成了不学无术之人,心中实在气不过。
严裕远笑着应下:“请夫子放心,自今日起,我便好好管教小五。”
夏志达则难以置信地望着严裕远:“你,你,你已经是举人了?!怎么从未听你说过?”上一次考试是两年多以前,当时他才几岁?
“你也从来没问过啊。”严裕远耸耸肩,随意地回道。
而严裕适已经彻底混乱了:童生之后是秀才,然后才是举人,阿远比我大几个月来着?怎么就是举人了,是不是还要喊一声“举人老爷”?到底还是不是同龄人了?
胡夫子轻咳了一声,说:“既然从今天开始,那就先把刚才的对子对了吧。对不上来的,吃完饭直接回庄子抄书去。”
裴炯张口就来:“官者勿来观者来。”
胡夫子欣慰地点点头。
“盗者休来道者来。”严裕远也没落下多少。
夏志达思考了一会儿,答:“罪客勿来醉客来。”
严裕远看着他开玩笑说:“难不成你想喝酒了?”
“酒这个东西少儿不宜,我却是能喝的。”夏志达比他们略大一点,故此一说。
严裕适此时已经没办法正常思考了,他红着脸说:“我,我一会儿就回去抄书。”
胡夫子“哼”了一声,说:“等我们回去要检查。”
97.体验生活之撒网捕鱼
吃过饭,严裕适就做马车会庄子上抄书去了,其余的人回到游船码头坐船游玩去。
吃饱饭又晒了一路暖洋洋的太阳,冬十不知不觉就在仆妇的怀里睡着了。
夏九无奈地将冬十安置在马车里,让仆妇好生照顾。一方面是想让冬十睡得安稳些,另一方面是怕冬十晕船。她方才听严裕远说,是包了一下午的船,要是晕船就麻烦了。
几人上了船,看着碧波荡漾的湖水,眺望远方苍翠的青山,顿感心旷神怡,方才那点小小的不愉快当即烟消云散。
船沿着湖边划小半圈,船家一边划着船,一边给他们介绍岸上的风景。
然后,船家再把船划到湖一侧,这里离岸边有好几米的距离,水深却不深,依稀可见水下的水草随着水流摇摆。船家说,这里适合撒网捕鱼。
淳于先生提议让三个小伙子自己试着撒网。船家自然没有什么不同意的,仔细讲解过程。
这回,裴炯不争先了,非要让严裕远和夏志达先来。
严裕远看着有意思,便先试一试。在船家下饵时他就摆好了姿势,等可以撒网时,手臂十分漂亮地往外一甩。没想到这网一拉一甩,没甩到水里,倒把他自己网得严严实实。
“哈哈哈,今日可网着大家伙了,还是条美人鱼,哈哈。”夏九笑弯了腰。
“臭丫头,你来,看我不把你网住。”严裕远本就气闷,哪里受得了夏九那串笑声。
夏九连忙捂住嘴,往淳于先生和胡夫子中间钻。她那弯弯的眉眼示意着她的笑意不减。
等严裕远把他自己从渔网里解救出来,再看夏九所处的位置,就只有瞪眼的份。
等船家收拾好渔网,重新讲解一遍方法,他再次撒网。这次,网确实撒到了水里,只是网没有全部散开,什么都没有捞上来。
严裕远不服气,要再来。船家看着他又纠正了一下撒网的方式。第三次撒网,终于捞到了鱼,三条手指长的小鱼。
船家笑着说:“这位公子学得真快,这种鱼炸了吃又香又酥脆。”
“这还不够一人一口的。”淳于先生笑着说,“加把油,再来。”
严裕远也觉得不够,又来了几次,可算是够他们一人吃两条的了。
“手臂酸了,我歇一会儿,你们来。”严裕远甩着微微发酸的手臂说。
夏志达早就跃跃欲试,可算轮到他了。
他的第一把虽然没有像严裕远那么离谱,可也没网到鱼。后面连续撒了几次网,收获也没比严裕远好多少,唯一一条鲫鱼也不过巴掌大。
船家笑着说:“可以烧一大盘满满的杂鱼吃了。”
“裴炯,你也去试试。”淳于先生催促着。
裴炯却说:“不急,一会儿鱼只怕被赶光了。”
船家闻言,立即说:“这里今儿撒了太多次,鱼怕是不敢来了,我们换了地方。”
说完,船家将船划到了另外一处类似的地方。
裴炯这才吩咐船家下饵,他要撒网。他第一次撒网便有收获,有小鱼还有小虾。
严裕远低声在夏志达耳边说:“看吧,我们阿炯就是聪明,我从小就是这么被碾压的。”
“也不能算,他方才一直在傍边看着呢,比我们多学了几遍而已。”夏志达分析了一下。
只是三人网了半天都没网到个大家伙。最终,他们在船家那里买了两条大鲤鱼回去加菜。
回到了庄子,他们把下午捕鱼的事跟庄头一说,庄头愣了一下,说:“早上天刚亮时和晚上天刚黑时才是捕鱼的好时机,下午那会儿,就怕是十几年的老手也捞不上来多少大鱼。”
这么一听,下午有些挫败的三人顿时走精神了。可又觉得船家隐瞒了他们,有些许不悦。
淳于先生察觉到了他们的神色,说:“你们又不靠打鱼吃饭,平日里想吃鱼不是吃不着。我们是重在乐趣,船家要生活,各取所需嘛。”
确实是这个道理。
休息片刻就该吃晚饭了。今日的晚饭,菜里头的笋是他们自己挖自己剥的,马来头是夏九出去挖来的,红烧杂鱼、酥脆小炸鱼是他们下午撒网捕来的。
这一顿饭吃得格外香甜,尤其那两盘鱼被吃了个底朝天,但是那条大鲤鱼剩下了不少。
98.出门前的考核
第二天一早,夏九透着窗户看见庄头的孙女小柳提着小竹篮出门。
“小柳,你去哪儿?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夏九隔着窗户喊。
夏九刚刚洗漱完,正吃着早饭。她三两口喝完了碗里的粥,提了一个小竹篮就跑去追小柳。
“今天也去挖野菜么?昨天那个马来头?”夏九问。
小柳赶忙回答:“今天不去挖了,现在艾草长得正好,我娘叫我去采一些来给你们做艾草青团吃。”
“艾草青团?这个很好吃的,我们多采一些吧。”夏九有点迫不及待地想吃了。
到了地方,小柳将艾草指给夏九看,并说:“我们只摘最上面的那段嫩芽就好了,九姑娘可别连根拔了哦,它还会再长的。”
“哦,好。”夏九是第一次见到新鲜的艾草,才知道艾草原来长这样。她学着小柳的样子摘最嫩的芽,可速度比她慢很多。
小柳自己的竹篮装满了,她就帮着夏九一起摘,等两个竹篮都装满了才回去。
等她们回到院子里时,夏九看到夏志达背着一篓筐竹笋,怀了还抱着一支超级大,超级长的笋。
估计是严裕适被强制学习,淳于先生和胡夫子没让他上山,今天喊了夏志达当苦力吧。
夏志达得意地跟夏九炫耀:“小九你看,我今天找到了一支这么大的笋,是不是一个大盘子都装不下这一支。”
夏九忍不住捂脸。
小柳挠挠头说:“夏公子,这个根本不能吃。这么大的笋里面长得跟竹子差不多了,煮了也咬不动的。”
“啊?!”夏志达失望地丢开大笋,“我还费了那么大力气搬下来,真是白费力气。”
“志达,你就当锻炼身体了。”严裕远笑着说。
庄头听了,赶紧补救:“不白费,不白费。这笋里头装上米,煮出来的米饭有一股清香,比一般的米饭好吃。中午就做上?”
“晚上再做吧,中午我们在外头吃。”严裕远对庄头说。
裴炯担心夏九早上没吃饱,问:“今天要去爬山,小九要不要再去吃点东西,我们等你。”
夏九摇摇头。可裴炯坚持让仆妇带上一份糕点,就怕她路上饿。
所有人都准备好随时出发,可严裕适还等着胡夫子的考核。通过了可以一起去爬山,不通过只能继续在庄子里抄书。
夏九见胡夫子神情严肃,严裕适垂着头,心慌的样子,夏九拉了拉裴炯的衣袖,担心地问:“胡夫子不会不让阿适哥哥去的吧?”
“小九你多虑了,阿适是不爱读书,不是笨得读不出来。胡夫子更是教导了他好几年的先生,对他了解的很,他有数的。”裴炯凑到夏九耳边轻轻说。
只听胡夫子说:“昨天让你抄写的《资治通鉴》选段,背来听听。”
严裕适断断续续地背着。
夏九赶紧问裴炯:“阿适哥哥背对了么?”这书夏九没读过,不过她相信裴炯肯定是熟读过的。
“字都对,就是不熟练、不自信。”在裴炯的观念里,这样的背诵属于不合格。
等他背完,胡夫子勉强点了点头,接着,从里面挑了几句要他说一说解析。
严裕适一一应答。
裴炯评价说他的回答过于中规中矩,不过算不得错。
胡夫子点评一番之后,勉强让严裕适上了马车。
99.登青芽山
今天的目的地自然是青芽山。青芽山风景秀丽,山顶更能俯瞰整个清芽县城。
青芽山的山脚下是一个热闹的小集市,除了喝茶、吃饭的地方,就是卖各种山货的小铺子,有几分热闹。
他们一行人在山脚下稍做整顿便上山去。
开始是一段缓坡,路边是绿油油的草地,小小的紫色、白色、粉红色的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其中,竟让草地也变得活泼起来。
过了这段缓坡就是崎岖的山路,石板铺成的台阶蜿蜒盘旋,仅仅是山下看到的这段便是不太好走的。
夏九见台阶下有几位老太太再卖竹棒,便问淳于先生和裴炯他们要不要,结果,他们都没人要买。
淳于先生建议给胡夫子买一个,胡夫子坚决不要。
夏九不再管他们,花两文钱买了两根竹棒,一根自己用,另一根给了冬十。
她给冬十的时候特地交代:“能自己走就不要让人抱着!”因为她发现冬十这趟出门就变懒了,总让仆妇抱着,吃饭都要仆妇喂她。
一行人拾阶而上,两旁有松树、香樟树、银杏树等等,半山腰处,更有成片的杜鹃花开得正艳,一派生机盎然之色。
“九姐姐,小十走不动了。”冬十落下后面,对着夏九喊。她一会儿夏九,一会儿看身旁的仆妇。
只是那仆妇早已得了严裕远的吩咐,没有夏九点头就不能抱着冬十上山。
“休息,休息一会儿。”胡夫子也走累了,随便找了快大石头坐着休息。
周围没有凉亭可以休息,随从就把垫子拿出来让他们席地而坐,休息一下。
淳于先生在清台书院时时常爬山锻炼,这会儿精神抖擞着,兴致勃勃地说些跟银杏有关的名人轶事。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之时,胡夫子点名严裕适,让他作一首关于“银杏”的诗,或者另外说一个名人典故。
严裕适“啊”了一声,一脸懵。
最终,在严裕远的提醒下,严裕适干巴巴地说了一个故事。
淳于先生听不下去,重新给大家讲了一遍,算是给严裕适做了纠正和示范。
休息得差不多了,他们继续登高。这时,夏九允许仆妇抱着冬十上山,冬十的竹棒自然而然给了胡夫子用。
又走了一段,夏九的速度也慢下来了,裴炯落后几步说:“小九,你要是累了,我抱你上山。”
夏九倔犟地摇摇头:“我自己可以的。”
坚持一下就到了山顶。山顶有一处凉亭,一个观景台,还有三三两两的游客。
其中一行三人应当是附近的学子,正在以“登山”为题作诗。
淳于先生便让夏志达和严裕适过去跟他们交流一下,相互切磋切磋。
淳于先生和胡夫子在凉亭休息,裴炯带着夏九去观景台看风景。
现在观景台上,不但能望见整个清芽县城,还能望见他们住的那个庄子。
早上还觉得庄子大到绕着走一圈都累,此时伸出手掌便能把整个庄子挡的严严实实。
“近在眼前时,总觉得无比巨大,若能在远处观一观,原来也可以那么小。”夏九无意识地说。
“说庄子?”裴炯问。
夏九望着他说:“庄子是,好多事情也是一样的。”
裴炯摸摸夏九的头,笑道:“登个山就悟出了一个道理,看来这趟你的收获最大。”
嘻嘻,夏九傻笑着说:“不是今天才知道,只是我太容易被眼前的事情遮住眼睛,看不清。”
“以后,我会带你走得更高,你愿意一直跟着我么?”裴炯问。
夏九觉得裴炯这句话一点都不单纯,略一思索,回答:“我更想与裴哥哥并肩同行。”
裴炯开怀大笑。
100.打擂台的来了
山上作诗的那三人都是今年秋天要参加乡试的秀才。作为将要同场考试的人,夏志达与他们特别投缘,一聊就停不下来。
严裕远见大家休息地差不多了,便去喊他们回来。
严裕适悄悄问:“能不能带他们见见胡夫子,他们都很仰慕胡夫子,希望能得他一两句指点。”
“你若觉得他们人品尚可,不妨去问问胡夫子的意思。不过我们马上下山了,时间不多。”严裕远看了看夏志达,对严裕适笑着说。
夏志达果断与三人告辞,不过给他们留了九趣阁的地址,让他们到了宜宾城之后可以去九趣阁找他。
下山路上,严裕适便问夏志达:“胡夫子就离我们几步路,为什么不为他们引荐一下?”
“胡夫子是十里八乡都有名望的夫子,仰慕他的人多了去了!我们今天只是遇见他们三人,日后还会遇见很多,哪里能个个都引荐?!除非是知根知底,信得过的朋友,不然还是不要往夫子跟前带。”夏志达认真地说。
严裕远也趁机说:“其他事情也一样,比如家里挑选出来与九趣工坊合作的家族,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严裕适行了一礼:“受教了。”
他们从另一条路下山,一路有花有草还有小瀑布,兴致高了还来几句应景的诗词,走得十分快活。
谁知,山脚下正等着一位等得焦急的管事。
“夏东家,今日我们铺子对面开了一家十全阁,卖的东西与我们九趣阁十分类似,更有部分是我们的仿品。他们新店开业优惠很大,我们铺子的生意被抢走了大半。”管事一见到人就赶紧说了情况。
九趣阁生意红火以后,各种仿品就没断过,若只是仿品,管事不至于慌张至此。
夏志达记得对面原先是一家卖布料的铺子,前一阵子的生意挺不错的。他当时还挺奇怪,这铺子开得好好的,怎么就搬地方了。现在想来,应当是现在这家看中了那地方,他不得不搬。
最近对面装修时遮得严严实实,派人去打听也没问出什么,真没想到竟然是要和九趣阁打擂台!
“可知道十全阁的东家是谁?”夏志达问。
“是邱家,今天出面的是邱家二公子。”管事答了话,说,“今日这邱二公子当众说,他们十全阁的货永远会比九趣阁多几个品种,同样的东西,永远会比九趣阁便宜。”
邱家是宜宾城里有些名望的富商,比不上严家这样的名门望族,比夏家是强上许多的。
“我们派了脸生的小子过去看了,铺子比我们的大上一些,东西看着也比我们多,关键是他们的质量也不差。”
“夏东家,今天到我出发之前,我们铺子里一件东西都没卖出去!”
管事见夏志达没太大反应,担心地说:“夏东家,赶紧回去看看吧。”
早在几个月前,他们就讨论过,如果出现优质的仿品应当怎么处理。所以,现在夏志达心里是有底的,一点都不慌。
他说:“我们买的这些东西本就容易被仿制,我们也不可能一直做独家生意。不过是人家把铺子开在了我们对面而已,不必惊慌。”
听夏志达这么说,管事也冷静了不少。
夏志达想了想说:“吃过饭我们就回去看看情况。”
不用惊慌不代表不用去应对,十全阁具体什么情况,得亲眼见识一下才清楚。
“我也一起回去。”夏九累得坐在地上,可眼神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几人一商量,决定让夏志达、裴炯和夏九先回城,其他人等明天一早再回。
101.处境不妙
几人想在十全阁关门之前回去,就只有骑马回城了。
夏九一路被颠得够呛,一到地方就直接从后门进了九趣阁。九趣阁的掌柜和九趣工坊的总管事已经在后院等着他们。
裴炯则去十全阁看个究竟,知彼知己方能正确应对。
夏志达收拾一番后,神清气爽地出现在人前。似是才发现十全阁,大大方方地上门恭贺了一番,问那家掌柜的讨了几颗喜糖回来。
最后回到九趣阁后院的是裴炯,看到裴炯脸上的笑意就知道事情不大。
“现在可以说了吧。”夏九有些等不及了。方才夏志达因为不想说两遍,都没怎么说对面的事情。
“我来说吧。”裴炯坐下喝了一口水,“十全阁的大部分商品都与我们雷同,且做工不比我们的差,价格上他们确实更便宜一些。还有一点,他们同我们一样,在每一个商品上面做了十全阁的标识。”
“而且,他们的装修比我们更精美,看上去比我们华丽。”夏志达补充道。
这么看来,九趣阁的处境不妙啊!
“那我们怎么办?跟着降价么?今天我们这边都没什么人进来了。”九趣阁的掌柜说。
“别急。”裴炯悠悠地说,“十全阁里卖的木制玩具采用的木料都很不错,有花梨木和红酸枝木。儿童识字的小书,我们是印刷的图案,他们的全部都是手绘的,比我们的生动一些。”
“什么?!”夏志达听了前半段就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花梨木和红酸枝木都是上好的木材,质地不用说,上好的,价格更是昂贵。红酸枝木更是南方才有的木材,光是运到这里就不知要花费多少。
而九趣工坊用的大多数是榉木和松木,都是本地的木材,价格实惠,材质也好。
随后,夏志达又笑了:“哈哈,这价格都比我们的要低,让他多卖点,卖多少亏多少!”他搓着手说,“等它关门大吉,我们再把它的木匠还有画师都挖过来。”
“那木匠既然能仿制我们的东西,没道理不清楚我们用的是什么木材。”夏九分析,“有些东西用的木料不多,如果对方为了吸引一波客户,用一些碎角料做了一批玩具也有可能。”
裴炯点头:“确实有可能,毕竟长脑子的都不会干这么蠢的事。”
裴炯写下了几种玩具的名称,说:“现在来看,这几样东西我们确实比不过他们。工坊里的制造量先降一成,铺子里再做一些优惠。他们比我们多一些摆件,这个我们暂时不管。”
只降一成是因为九趣阁遍布各地,现在只是宜宾城里出了状况,其他地方的销量还会保持不变。
至于儿童识字的小书,他们都没太当回事。他们不仅有印刷版的,还有刺绣版的,刺绣版的怎么都比手绘板的更鲜亮、更立体一些。
“上次的新品制作得怎么样了?”夏九问总管事。那是大半个月前定下的图纸,后来还看过样品,只是正式投入生产的时间还比较短。
“现在成品只有一百三十个,扣掉承诺第一时间发货的铺子要的数量,我们只有五十个。”总管事说。
“暂时够用了,空出来的人手都做新品。”裴炯吩咐总管事。
夏志达心算了一下,吩咐掌柜:“明天我们就上新品,新品九折,凡购买新品,这单子上的东西都可以七折购买一件。”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这单子上的,两件九折,三件及以上八折。”
“礼盒套装的价格不变。”裴炯提醒道。
“对,那个没必要降价。”夏志达赞同。
“这新品一出,十全阁立即仿制怎么办?”掌柜的有些担心,毕竟这次的对手有足够好的手艺。
夏九笑着说:“对面生意很火爆吧?那他们后面需要供的货就多,那他短时间内就没有余力来仿我们的东西。更何况,这次的新品不是看一两眼就能仿的。”
夏志达轻松地说:“好了,我们从来就没打算吃独家饭,大家多辛苦一些,对客人嘴甜一点,东西还是照样能卖出去的。”
这时,一位店小二兴冲冲地跑来说:“今天铺子里开张了,刚才卖出去了一件玩具,那客人还是从对面过来的,说看来看去还是我家的顺眼!”
掌柜的闻言,眉开眼笑地出去张罗生意去了。
裴炯和夏九从后门出来,裴炯本打算送夏九会葛家,夏九却说要回大杂院。
夏九其实担心这次的新品被仿,打算再设计一个更不容易被仿制的玩具。她在大杂院更能安静地思考。
裴炯将夏九送到大杂院,嘱咐她要注意休息,不要太累了。
102.朋友变主仆
裴炯一大清早到大杂院看夏九,只见她桌子上乱七八糟一堆图纸,人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裴炯轻轻将人抱起,放到床上,夏九竟然半点反应没有,可见是累狠了。
等夏九睡醒时已经将近中午,她一睁眼就看见姜梅坐在她的床边绣帕子。
“梅子,你怎么在这儿?现在什么时候了?”夏九没记得自己上床睡觉,大概是太累了,连自己到底什么时候睡得都不清楚了。
“九姑娘,你终于醒啦!”姜梅飞快地放下绣绷,去外头端了热水过来给夏九洗漱。
见夏九迷糊的样子,姜梅特地说:“九姑娘,今天早上裴公子来过了,特地交代,以后奴婢就是九姑娘的贴身侍女了。奴婢以后要负责监督九姑娘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夏九有些转不过弯来:“你又不是卖身为奴,称什么奴婢。裴哥哥也真是,不就是昨天睡晚了么,还找人来看着我。”
这下轮到姜梅傻眼了,她一想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便解释到:“我家里世代都是裴家的家仆,是老爷把我们一家送给了公子,我们一家才来的宜宾城。我先前在裴家就是府里的小丫头,现在公子把我指给了姑娘,那姑娘便是我的主子了。”
“你们一家都是裴家的家仆,那,那……”记得当初,裴炯说都是他请来的工匠。
姜梅懂夏九想问什么,说:“这大宅院里住着的,都是裴公子或者严公子的人,不过像我们家这样的世仆不多,大多是新买回来的。”
怎么睡了一觉,感觉突然到了另一个地方!
原本一直以为是开工坊雇工,没想到是……
“好了,赶紧起来吃点东西,别饿着了。”姜梅去外头倒了水,立即又拿了一份吃食过来。
夏九想了想,说:“等裴哥哥晚上过来,我同他说说,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不需要你照顾我的。”
若不是相处数月,知道夏九的性子,不然,姜梅是要惶恐不安了。她赶紧说:“九姑娘,你的家业逐渐大了,迟早都是要找人打理身边琐事的。与其找别人,不如就便宜了我呗。”
“可是……”夏九独立惯了,还真不习惯身边跟个人,更何况,她还有秘密不想被任何人发现。
“好了,吃完你想干什么就还高什么,我就帮你收拾收拾屋子什么的。若是收拾完了,我便会自己那儿歇着去。”姜梅知道夏九还不习惯,特意说得好像什么都没变一样。
夏九赶紧点头。
等晚上见到裴炯的时候,夏九还是忍不住说起了姜梅的事,想让裴炯撤回他的指派。
裴炯不但没答应,还说,严家把一路照顾冬十的那个仆妇送给了夏九,卖身契都已经让裴炯带过来了。
夏九头疼,她想回绝,刚说了半句就听裴炯说:“送出去的人若是再被送回去,只怕这一辈子日子都不好过。这一路她尽心尽力照顾冬十,你总不想看到她下场凄惨吧?”
那位仆妇的用心夏九自然看到了,昨天下午若不是她在,估计冬十大哭一场不可。冬十对她感觉也是喜欢的,那留下她也不是不行。
至于新的玩具,夏九没有设计出不容易被模仿的。不过,夏志达给他们带了好消息,九趣阁今天卖出去的玩具已经是平常的销售水平了。
裴炯对夏九说:“你应该多信任一下夏志达,你夏哥哥是个能干的人。”
“嗯,夏哥哥在努力,我也要更努力才是。”夏九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
裴炯问:“童装一出就被仿制,一连开了几家类似的铺子,我没见你多紧张,怎么十全阁一开,你就如临大敌了?”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夏九仔细想了想,笑道:“一样的,是我过于紧张了。”
裴炯这才摸摸夏九的头说:“回家吧,冬十应该已经到家了。”
103.仆妇牛小娟
想通了九趣阁的事情,夏九心里轻松了,脚步都轻快了一些。回到葛家,冬十果然已经回家了,跟她在一起的,还有一路照顾她的那位仆妇。
因为这位仆妇,葛老太太和杨丽丽还有春暖、林婶都在大厅等着夏九。
葛老太太不说话,一双眼睛直直瞪着夏九。杨丽丽挺着个大肚子,战战兢兢地地坐在一旁,担忧地看着夏九。春暖现在杨丽丽和葛老太太中间,方便照顾两人。
林婶站在一旁,见葛老太太不说话,便说:“九姑娘,这位大妹子是带着行李过来的,这是姑娘你新买的下人?”
夏九摇头解释:“是阿适哥哥见她把小十照顾得好,便把人送给我了。”
她想介绍一下这人的情况,才发现刚才忙着推脱,都没有问清楚这个人的情况,她转头问:“这位大嫂,你叫什么名字?你原是严家的?家里还有什么人?你自己想回严家还是留在葛家?”
那仆妇跟着他们几天,知道夏九是能主事的,恭敬地答话:“回九姑娘的话,奴婢名叫牛小娟,原是严家外院的粗使妇人,奴婢原来的夫家一家子被主家安排去了外地,当时奴婢的母亲病重,弟妹又不顶事便没跟过去。后来,听说那人在外头有了想好的,奴婢便打定主意不过去了。”
“你有孩子么?”林婶问。
“有一个女儿,夫家带走了。我那女儿跟十姑娘差不多大。”一想到女儿,牛小娟的声音有些哽咽。
夏九往外看了一眼,说:“葛家是什么情况,你现在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你在我家,恐怕还是在严家当个粗使妇人更安逸、体面。”
话还没说完,牛小娟已经跪倒在地:“九姑娘,奴婢既然到了葛家,定会忠心耿耿、尽心尽力,九姑娘您可千万别赶奴婢走。”
夏九还未说话,林婶已经将牛小娟扶了起来,拍拍她的手说:“只要你真心实意留在葛家,这家里就没人会赶你走,你放心。”
林婶抽空给夏九使了个眼色,继续对牛小娟说:“大妹子,你辛苦了几日本就该回家休息一下,还有你的行李用品什么的,总得有个时间收拾收拾。这样,今日你先回家去,后天你再来。”
“我带着一些行李,今天就可以住……”
“突然来了你这么个大活人,这边也需要腾个地方安置你才行,今儿都没地方给你住的。”林婶打断了她的话说,“你放心,九姑娘既然收下了你,就不会赶你走的。”
林婶知道她的担心,一旦被退回去,就一辈子被打上了“无用”的标签,永远低人一等。
牛小娟这才拜别众人,先回家一趟。
那牛小娟出了门,葛老太太立即拍桌而起:“葛夏九,我老婆子还没死,轮不到你当家做主!这家里现在几口人了?!穿衣吃饭哪样不要钱!别以为自己能挣几个钱就飘起来了!哪有人家挣点小钱就买这么多下人使唤的!?…………”
等葛老太太火气发得差不多了,夏九才笑着凑上前说:“奶奶~您放心,我不会乱花银子的。阿适哥哥一片好意,我推脱不掉。人先留着,秋娣还离不开人,娘也快生了,多个人看着更稳妥一些不是。”
好说歹说才让葛老太太接受家里又多一个人。
伺候好了葛老太太,林婶找到夏九问:“九姑娘,这趟出去,小十是不是给大家添麻烦了?”
“嗯,小十晕车,大家不得已放缓了行程。也不知回来这一路是什么情况,我昨天下午就回了,没一起走。”夏九对着林婶也不隐瞒。
林婶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说:“小十回来的时候明显哭过,估计回来的路上也没安生。”
“啊?!我问问阿远哥哥去。”夏九说着就想走。
林婶拉住了她,摇头说:“不用问,问了也问不出什么来。但是姑娘应该好好谢谢严家两位公子照顾小十一路。”
夏九点头:“那是自然的。”
“我估摸着,严家突然送个人过来是与你们出行时候的情况有关。姑娘您能干,可你自己还是个孩子,他们照顾你是因为你们是朋友,可他们没有理由照顾小十。”
夏九突然反应过来:“林婶,你是说,他们不一样我一直带着小十才给我送个人来的?”
林婶点头:“平时无妨,类似这次出门的情况,九姑娘还是把小十留家里吧。”
“多谢林婶提醒。”夏九又问,“林婶觉得那牛小娟如何?”
“不堪重用,不过也出不了乱子。”林婶有些看不上眼。
夏九觉得林婶肯定是很大很大的家族出来的,还不是个普通的下人。她笑着对林婶说:“劳烦林婶费心了。”
“九姑娘客气了。”林婶说完就忙着干活去了。
104.缺银子
尽管九趣阁的生意没受到特别大的影响,夏九还是再设计了几款新品。虽然迟早会被仿了去,好歹抢占先机了。
除此之外,夏九还花了好几天时间做了一个《休闲农庄策划案》。打算在宜宾城郊买下一片山林或者果园,做一个可以吃饭、住宿、游玩和体验农家生活等的休闲农庄。
这个虽然也可以模仿,但是,地理位置不同、自然环境不同,始终会让庄园有独特的风味。
裴炯看到这份策划案的时候,心里也不平静,他深深看了夏九许久,才开口说:“要做就做大的,这些还不够,骑马、钓鱼之类的也都考虑进去。这几天我们就去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裴炯飞快地改动着夏九的策划案,添加了不少东西。不得不说,裴炯的方案更吸引人。
他们按照新的策划案重新做预算。土地、建房、苗木、花卉、人员等等各个项目所需的银两估算出来,竟然需要那么多钱!
“爷!这又是一大笔资金啊!九趣工坊需要再过几个月才能回本你知道不?现在上哪儿弄那么多银子去?”严裕远一听到裴炯打算做得那么大,忍不住诉苦。
夏九也没想做那么大,说:“裴哥哥,咱们先做小的,慢慢扩大么。”
实在是太大了,这一个农庄都比一个村庄还大,实在是……
“等你一个农庄做起来了,周边的地价肯定会涨,还不如一次性买了便宜。再说,等我们的农庄办起来,指不定又跟着开多少农庄,到时候我们就不一定能买到最好的地段了。”裴炯分析说。
很有道理!非常准确!那不是现在手头没银子么!
“爷!咱们手里头没那么多银子了!”严裕远陈述事实。
“那就想办法筹银子。”裴炯坚持不缩减农庄的规模。
“要不,先把我那个房子再卖了?”夏九弱弱地说。
严裕远没好气地说:“那点银子哪里够!好好住着别再出事就是帮忙了!”
夏九是个穷人,还不认识什么有钱人,除了卖房子还真没别的主意,这个时候只能闭嘴不说话。
“若是真做大的,只能联合当地的大家族。严家肯定绕不过去,其他的家族是要考虑胡家还是庄家?”严裕远一边想一边问。
“胡家吧,先去探探胡夫子的口风。”裴炯说。
胡夫子所在的胡家也是宜宾城里的有底蕴的大家族。几十年前,这胡家是要比严家更繁荣富贵的。
“夏家呢?”严裕远问的是夏志达所在的夏家,夏志达一直与他们相处愉快,有了新的打算,不叫他知道似乎不太好。
裴炯想了想,说:“夏家若是真想参与,至少要出一成,我不喜欢人太多。”
这一成对夏家来说是一笔巨款,严裕远觉得夏家估计得好好考虑考虑。
严家预计会出二至三成,胡家即使参与进来,出的钱肯定不会比严家多。再算上两人的私房和九趣工坊可以动用的资金,缺口还是很大啊!
严裕远愁了!
105.夏九的疑惑
“有没有地方可以借银子?”夏九问。夏九想,若是有地方借钱就先借着,还有就是当铺那样的地方不知道能不能当地契这样的东西。
“借?这数目太大了,怕是借不动。”严裕远说。
夏九仔细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整个农庄实在是太大了,我们先把计划做的农庄统筹规划一下,分成几期,咱们分期建造。”
“我们先凑出买地和第一期的银子,买下地,做好第一期。等第一期可以开张经营的时候,这里的地价就上去了,咱们拿地契做抵押,向当铺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借银子,再做第二期,然后——”
“我懂你的意思了。”裴炯听明白之后眼睛都亮了,“这主意极好!进可攻退可守。”
“这主意怎么就攻守兼备了?”严裕远没想明白这点。
“笨!自己想去。”裴炯懒得解释。
严裕远无奈地撇撇嘴,转眼又说:“你就算不告诉我,也得给小九妹妹解释一下不是,她肯定不知道的。”
夏九不假思索地出口:“我知道啊。”
“那说来听听?看看你跟你裴哥哥是不是想一块儿去了。”严裕远哄着夏九说。
夏九笑着给严裕远解释:“就是第一期农庄办的好就继续开发第二期,要是办得不好,剩下的地就不开发了,直接卖。这样的话,赚了能赚不少,亏么,也不至于亏到没办法承受。”
“原来如此!”严裕远对裴炯挑眉:你看,你不告诉我我也有办法知道。
裴炯也挑眉:还需要一个小孩子给你讲解,真有出息!
看他们你来我往挺有意思的,夏九看得很欢快。
裴炯发现夏九偷笑,立马说要检查她的功课。这阵子忙,给她找学笛子的先生一时还没个结果,得赶紧定下来了。
同时,他还赶严裕远出去筹钱。
严裕远走出门又回来确认一下:“阿炯,那么多钱,我只能动用你钱箱第三层里的东西了。”
“用吧,注意点。”裴炯头也不回地说。
得到了准确的答复,严裕远才办事去了。
夏九看了眼裴炯,心里有些疑问却没有问出口。他们现在的关系,还没到好到能随便过问对方家底的地步,尤其裴炯的身份还有些神秘。
“裴哥哥,这休闲农庄规模太大,估计建造就要一两年的时间,回本就需要更长的时间了,你要不要再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夏九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看裴炯也就十来岁,动用那么大的资金居然都不往家里去一封信,实在有些看不懂。
裴炯见夏九有些担忧的样子,笑着说:“我用的都是自己的私房钱,家里不会过问。”
数百万两银子的私房钱?!裴炯家里莫不是当今数一数二的富商?
不!严家是正统的书香门第,家中为官者数人,能与严家关系如此亲密的应该是家世相当的人。
为官,又有好多好多钱,莫不是贪官!?
不!裴炯作风正派,不像是贪图钱财的人能教养出来的。
裴炯到底是什么人呢?夏九好奇得心痒痒,可就是问不出口。怕他不愿意说,更怕他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