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怨毒
法力继续蔓延,包裹住了大部分湖水,眼看着就要合拢,李听却顿了顿。
法力完全闭合后,就相当于短暂隔绝了白色藤蔓和黑丹,寒子期很有可能会察觉。
一定要快。
此时,李听拿着红烛的手贴在小笼子上,随时可以杀死飞蛾,而小笼子则和自己造的法力球只有一线之隔。
在法力闭合的一瞬间,他就可以把法力包裹住的东西传送到小草笼里。
下一刻,法力还有一丝就能形成完全的包裹,李听的神色凝重却没有半点慌忙迟疑。
他立刻捏死了飞蛾,也就在同时,草笼碰上了闭合的法力球,将法力球里的红色湖水,白色藤蔓,黑丹,全部传了进去。
另一边,寒子期的黑色瞳仁猛地收缩,脖颈弹起,嘴角流出了一道黑血。
可就在这时,一把大刀也稳稳的插进了它的丹田。
寒子期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有些愣住的看着自己面前的武树。
愤怒和怨毒一瞬间就出现在了它的眼中,它一边尝试着召回自己的黑丹,一边快速出手,白色藤蔓奔着武树的刀甩去。
不会错!就是这白色的藤蔓,缠住了胡当,将人如死鱼一般,生生的绞成几段。
也是这白色藤蔓,勒断了师兄的头。
武树的眼中也闪过仇恨,大刀上的法力立刻爆开。
寒子期又是身形一晃,白色藤蔓刚要缠上大刀,却又觉得自己后心一麻,他低头,看到一截剑尖从自己胸口处扎出。
后面还有人!?
黑丹骤然被夺召不回来,又被武树捅了一刀,它心神一乱,竟是没察觉后面还有人!
发生了什么?
自己的黑丹为什么像是和自己失去了联系一样?
黑丹里面有它的六成力量,骤然失去,极大的影响了它的攻击速度和强度,若是之前,它的白色藤蔓不可能顿住,只要碰到武树的大刀,就能立刻将它绞断。
武树和宋平可没打算给寒子期反应时间,下一刻,剑上的法力也爆开,两人同时横切,寒子期只来得及放出白色藤蔓,却是还没有碰到后面的宋平,就被斩成了两截。
愤怒刺耳的鬼音充斥在整个空间,让武树和宋平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寒子期的实力根本就不是人类修士的金丹期可比的,他的那颗黑丹,就是它多余的怨气和鬼气所凝聚,几乎可以相当于人类的道丹期。
而且,它并不是斩断身子就会死。
幽暗的空间中,鬼音凄厉,鬼气弥漫,武树和宋平的动作也有些迟缓。
黑雾中,寒子期被砍断的上半身长出了白色的“芽”,像极了植物的根系,这白芽越长越长,终于缠住了它的下半身,接着快速将下半身拉了过来,白芽插进腐败的鬼身里。
它的身体就这么被缝补到了一起,但它依旧受了不轻的伤。
武树提刀就要继续砍,却突然发现刀动不了了,仔细一看,才发现刀上面有着明显的裂痕。
他脸色立刻就变了,大刀是法器,虽只是黄阶,但用料极好,坚固胜过锋锐,此刻竟然出现了裂痕。
寒子期冷哼一声,拼着又吐出点浓稠黑雾,狠狠的拽住宋平的剑和武树的大刀,用力一绞。
它现在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茫然了,它已经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即使是失去了黑丹,一对二,它也不至于被这两个区区人族修士给灭了!
但失去黑丹的它已经无法直接绞断他们的武器了,那可是它六成的力量啊!
寒子期要气疯了!
它虽不会被灭掉,可实力折损大半,又受到了伤害,它也没有办法立刻杀掉武树和宋平二人。
当务之急,是找到黑丹。
李听,一定是李听,寒子期看着之前还相信自己的两个人突然反水,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本来一切都安排的很好了,它会等来言安,会杀了这两个愚蠢的人类,只有李听是变数!
它怨毒的看了武树和宋平一眼,接着快速飘出洞,朝着湖的方向飘去。
再不追就来不及了!
武树和宋平对视了一眼,相顾无言。
他们肯定不会再点燃白烛,招来寒子期了,可谁知道寒子期有没有别的办法找到他们?总之,现在两人是被记恨上了。
如果李听杀不了寒子期,只怕倒霉的就要是自己了。
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属于修士的坚决,朝着寒子期飘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寒子期是怨鬼,鬼身轻盈,本就比人类速度要快,可它飘到湖边时,只能远远的看见一个快速跑走的背影。
几乎要化成一个点,下一刻就消失不见。
李听!果然是李听!被欺骗的愤怒充斥在灵魂里,这是一个怨鬼第一次感到如此愤怒,以前素来是它骗别人,哪轮的到别人骗它!
寒子期一张精致的脸极度扭曲,黑瞳扩散到整个眼球,看起来十分诡异,声音也阴沉到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我本想你要是听话,就留你一命做我附属,可你竟然是骗我的!人类真该死,该死。”它竟然想过让一个人类活命,竟然被对方眼中的包容所欺骗。
现在想来,应该都是为了杀它。
寒子期的怨毒上,还有一种更深的愤怒,那就是被愚弄,这种愤怒的火几乎要把它烧着,让它疯了一样的向李听追去。
虽然对方不再燃烧白烛,但只要没离开它的视线,它就能找到他。
武树和宋平出来时,寒子期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白点,他们正要跑过去,却发现已经有四个红色的鬼围在了自己周围。
差点忘了,不能攻击。
一旦攻击,这些鬼就会堵住自己,虽然李听说了它们与寒子期敌对,也没想杀人,可他们谁也不想冒着全身不能动的风险去撞一只红鬼试试。
这样堵着的话,肯定不能奔跑了。
两人拿着红烛,有些无言的看着几个鬼。
之前胡当就是攻击才被寒子期杀,现在寒子期去杀李听,当然没有办法借着规则的便利瞬移藤蔓过来杀人。
它的藤蔓全在它的周身,疯狂地朝着李听的方向蔓延。
李听快速的跑着,却发现寒子期离自己越来越近,李听看着手中点燃的红烛,心中有些纠结。
是熄灭它,把一切交给血鬼……
还是再搏一搏,以蕴灵巅峰的实力,去强行使出前世金丹初期才能用的一招,为自己再争取点时间?
第一百九十七章 李听的若雾
一切都不需要犹豫,只要还有可搏的筹码,李听都不会把命运交给其他人。
或许他想过平淡的度过此世,但在危急时刻,有些本能却是刻在骨子里的,就像他强迫自己好说话一样,那从来不是真正的随和,本性中的固执也不会因此减少。
下一瞬,竹节鞭出现在手中。
正岭宗嫡传弟子修炼的功法是薄云功,嫡传招式为三山四水。
但门主及四个长老对这功法和招式的理解各不相同,所以教出的徒弟也不同。
四长老白玄性格恬淡,不喜纷争,所以很少出手,但也没人敢对她出手。
据说,她是不世出的修行天才,对正岭宗的功法研究透彻,运用纯熟,又举一反三,创新了很多不同的用法。
三山四水中有一水式名细雨,其中的几种变化就是她加上去的,很多用轻剑的弟子都十分钟爱那几种变化。
能公开出来的招式尚且如此受人崇拜,更何况是她未外传的。
据说能在速度上胜她的只有门主一人,同时,她对招式独特的理解和富于变化的战斗风格也让人眼花缭乱。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不会败。
而陈时是她唯一的徒弟,就如同龙唯一的逆鳞一样,被宝贝的不得了。
她对他绝对是倾囊相授。
这也是陈时会的东西比大多数人多的原因,白玄那些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战斗技巧和知识,全都只有陈时一个人会。
在发现陈时更适合用鞭后,白玄还根据自己的战斗经验,以及对不同鞭法的理解,与正岭宗的《三山四水》结合,创出了改良版的适用于冷鞭的《三山四水》。
所以陈时所用的《三山四水》,是不一样的,是在基础招式上的进阶版,这也是他能轻松指点师弟师妹们的原因。
可是,强大的招式往往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白玄所创造的招式确实够强,但对法力的要求也高。
尤其是水式中的“若雾”,非金丹初期根本就不能施展。
但这一式却非常适合被追杀的时候用,一边反击,一边迷惑,一边逃跑,几乎是前一世陈时的成名技。
从来没有人能破掉这招,就算是实力比他强,也只能减少所受影响。
所以两世为人,无论是陈时还是李听,对白玄都有着非常深的感情。
是她给了他昼夜,是她活着时照顾自己,别离后所教依旧庇护自己,他真的很想念师父,那个温柔如水,清冽如竹的师父。
她让他安心。
能不能争取到逃生的机会,就看这一博了,李听握着竹节鞭,感受着昼夜的契约,眼中闪过决绝。
师父,你留下的灵魂之火已经熄灭,可我们不曾告别,而且有昼夜在,我就觉得你从未离去。
这一式是你所教,就像你在和我一起战斗!
他一下定在原地,右脚划圈踏出,全身的法力都涌到了手上的竹节鞭之处,眼看着寒子期朝自己快速飘来,不闪不避,冷鞭震荡,一边震一边点出。
寒子期先是对他在原地不知在做什么有些诧异,接着就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变。
冷鞭寒凉,震荡中将上面过于厚重的法力荡开,竟激起了一丝丝的白雾。
不够,李听的头上渗出了冷汗,法力催动出的雾太少了,而雾的浓度不够的话,根本就无法使出改良版的“若雾”
剑招中的若雾,是利用剑的变化甩出残影,让敌人无法辨别剑招的顺序,也不知道会从哪一处攻击,从而起到混淆视听的效果。
虽不算强横,却是很好的辅助招式,灵活多变,也不需要过强的修为。
但李听用的显然是情况不同。
白玄根据竹节鞭这种武器的特性,竟是研究出了一种特别的法力波动,能够与竹节鞭配合激出雾气。
这其实很困难,比较重要的一点就是竹节鞭的材质,稍有不同就无法形成配合。
所以李听当时拜托唐元帮忙炼制竹节鞭时,要求的才会那么细,其中有一样材料属性不对,他都可能用不出一些招式。
索性这竹节鞭真的不错,很趁手,各方面都符合他的功法与使用习惯,这也是他后来得知云舒只是借自己后,感到郁闷的原因。
这招“若雾”,最需要的就是法力,法力不够就无法形成雾,就不能遮挡住冷鞭的位置,起到迷惑敌人的作用。
会很尴尬。
蕴灵巅峰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
李听咬牙,眼看着寒子期就要到眼前,那白色藤蔓也即将向着自己的脖颈伸出,他咬咬牙,拿出一颗灵珠,直接吞了下去。
那是他来到北州后自己找到的水灵珠。
本来打算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好好吸收的,但吸收灵珠需要时间,吞下的话却能瞬间激发出法力。
当然吞下的弊端也不少,只是这种危急关头,他也没办法管那么多了。
水灵珠里面水灵气充盈,正适合李听此时施展的招式,竹节鞭上快要散去的雾猛地浓厚了起来,随着竹节鞭的划动震荡,就像是被搅弄的云一样,让人眼花缭乱。
寒子期已经飘到了近前,看着遮挡住李听身形的白雾,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
它刚要强行冲过去,就看到一鞭直直刺出,那一鞭只是蕴灵巅峰的力量,虽然不至于将它直接杀死,凶威却不小,寒子期不能不避,便下意识的后退。
这一退,就耽误了点时间。
这一点时间,足够李听藏起来了。
但寒子期还是抱有侥幸,没准李听打的不是那个主意呢?没准他没发现呢?
快速穿过白雾,看着无人的树林,寒子期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它是这里的白鬼,所对应的就是白烛规则。
只有尖叫,哭泣,攻击,它才能定位,才能把藤蔓瞬间移动到那人类面前,杀死对方。
或者点燃白烛,散发出绿光,这样即使不做那三件违规的事情,它也能看见人类。
再就是已经被它看到的,即使熄灭了白烛,但只要一直没有离开它的视线范围,它就能够追踪。
或者那人身上沾着它熟悉的阴气,比如李听刚从血湖里出来,它就是凭借他身上的肉块和血水发现的他,并且追了上去。
但这阴气在逃跑的过程中也渐渐散去了。
而现在,一阵白雾遮挡,它又退了一步,耽误了不少时间,也让李听完全脱离了它的视线。
他肯定藏在这片树林里了,哪怕有法力攻击的波动也行,这样它就能用鬼气探查到,就能感受到李听了。
可是,前方茂密的黑树林很安静,没有传出半点动静。
第一百九十八章 短暂的同路
此时的李听正靠在一颗漆黑的树旁,树旁边的地上长着湿滑的红色蘑菇,像人类裸露在外的肌肉一样。
黏腻黏腻的。
他正一动不动的贴着树,轻轻喘气。
血烛被他拿在手上,于是血烛光芒以外的地方站了一个红眼睛的鬼,但所幸这林中立着不少鬼,不会让他显得很突出。
李听忍了忍,没忍住,微微张口,尽量不发出声音,把嘴里的一大口鲜血吐出来。
然后才抬起手,慢慢地把它们擦掉。
他生吞了一颗灵珠,过度使用法力,已经内伤了。
但他不敢动,也不敢调息,因为寒子期看不见他,看不见血烛烛光,却能看见树,看见草和蘑菇,看见其他的鬼。
如果他稍有动作,一切将前功尽弃。
灵珠本就只能慢慢吸收,不能生吞,生吞的话身体会受刺激,在彻底吸收之前,法力会不稳。
说直白点就是法力会忽高忽低,这在战斗中是大忌,也是致命破绽。
但为了那一刻能使出“若雾”,李听没有办法管太多了。
他看中了这片密集的树林,只想着短暂的让寒子期看不见自己,好能躲过它。
也许寒子期就朝着别的方向去了呢,那一切就是值得的。
幽暗的迷林中,寒子期一身白衣,皮肤惨白,它听到远处有攻击的波动,白色藤蔓也能受到召唤瞬移过去杀人。
但它已经没有兴趣了。
它现在只想要自己的黑丹,只想要让李听这个敢欺骗自己的人类惨死。
寒子期调动着自己身上的鬼气,丝丝黑雾从纯白的身影中溢出来,延伸到迷林的各处。
却始终感应不到自己的黑丹。
无论加多少鬼气,都无法感应到黑丹!
寒子期的脸上狰狞无比,甚至无法再维持人形的幻化,它的脖颈上尸斑明明灭灭,就像湖中的肉块浮浮沉沉。
它猛地砍向了一个红眼睛的鬼,脸色愈发狰狞,“我知道你没跑远,李听。”
寒子期的声音凄厉尖锐,道:“你竟然能骗过我,却还是为了杀我,你们人类真是愚蠢自大,让人觉得恶心的生物。”
李听不理它,怨鬼也不过是人类灵魂中的怨气所诞生的意志,是人类丑恶的一部分,却没有人类完整的三魂七魄,没有人类完整的感情。
所以它这种高傲,在李听看来尤为可笑。
寒子期的声音怨毒,道:“你修为太弱了,你跑不远的,你现在不敢动的,我能看见草,能看见树,能看见我昔日的一个个同门。”
它一边说,一边又斩了一个红鬼,红眼睛的鬼是妄鬼,被斩杀后只剩下精纯的阴气,由它的刀做媒介,正好被它吸收。
“所以你不能动哦,嘻嘻。”精致的少年面庞看起来很像是女子,说的话也带了一种可爱的腔调,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如果你动了,我就知道你在哪了,而且你应该点着血烛吧,毕竟你要是没点着血烛,就被我这帮同门带走了,可我之前就没看见它们动,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寒子期说到最后,开始自顾自的念叨,李听不知道它念叨的是什么意思,却能感受到其中明显的偏执。
“我知道的……血烛的光会吸引这帮妄鬼,所以你身边一定有一个我的师姐或师兄的,那你在不在这呢?”
寒子期又是一剑,一个妄鬼被它拦腰斩杀。
“啧,可惜,你要是在它旁边啊,就也被斩成两截了。”面色白如墙纸的少年笑得一脸开心。
确实,寒子期每一剑都用了六七成鬼气,带出的剑风范围不小,足以将他也斩断。
“你到底在哪啊,你不要动哦。”寒子期一边说,一边一个接一个的斩去,而它行动的方向,正是李听的位置。
寒子期面色纯白,眼球纯黑,越来越扭曲,时而鼓出眼眶。
李听沉默的看着它,神色不变,默默计算着它这样蛇形一般的走法,要多久才会到自己这,有没有可能绕过自己所在的位置。
在他看来,那就是鲜红的一团,无论是人形还是鬼身,都没什么区别。
寒子期是怨鬼,由怨气诞生的新意志,抹杀了原有的灵魂,怎么可能是善类,怨鬼,与人不两立,不需多想。
他只是有一瞬间更加坚定,不能让言安和有趣变成那样。
也是奇怪,他想护着言安正常,但是他是什么时候坚定不能让有趣变成怨鬼的?
人在拥有的时候总是感觉不明显的,说起来这是自重生后,有趣第一次和他分开这么久,在地府待了几百年,她应该有战斗经验吧。
好在有羁绊在,他也能感受到她并未遇到什么危险,就是离的太远,不知道具体位置罢了。
快点重聚吧,快点度过这一次。
李听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寒子期,想到。
另一边,一个一身红衣的小女孩和一个青衣女子相遇了。
小女孩看着只有十岁大,梳着齐齐的刘海,一头柔顺的长发披着,看起来很乖巧。
青衣女子手上拿着血烛,有些担心的看向小女孩,想给她传音,却又觉得这么小的孩子应该没有法力,一时有些为难,只好拿出一张纸,写道:——我们一起走好么?对了你别说话,这里说话会有危险。
有趣点了点头,竟是同意了。
左向晴松了口气,暗道这孩子的长辈不负责,明知这迷林大家会失散,却把这么小的孩子也带进来。
虽然她一直认为是李听等人害了自己的师父,但是这个孩子才十岁大,她是无辜的。
……
左向晴进了迷林后就一直严格遵守着迷林的规则,虽然那些红眼睛的鬼比较吓人,但她也不找事,就举着红烛一路走,倒是没遇到什么麻烦。
走了一天后,左向晴觉得过这迷林还挺简单的,师兄他们应该也快到出口了吧。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看到了同样在迷林里的小姑娘。
她既觉得惊奇,又觉得愤怒,只觉那帮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把这么小的女孩给带了进来。
现在能够一起走,她也是放心了一点。
虽然能做的不多,但她至少她能把她带出迷林。
一大一小一起走着,没有人说话。
第一百九十九章 衣襟之下
一人一鬼走了一会儿,遇到了一条岔路,说是岔路,但也只是微微分开,两条路都是向东的,只不过一条偏东南,一条偏东北。
左向晴停在了路口,有些迟疑。
有趣看了她一眼,伸出小手,指向了右边的那条。
左向晴有些惊讶,又是拿出纸写道:——你想走那边?
小女孩点了点头。
左向晴觉得反正自己也看不出两条路的区别,那就不如走小姑娘想要走的,没准孩子的直觉更准呢。
于是她也点头,和有趣一起走上了那条路。
走上去后,看着路边直立的鬼,左向晴有些迟疑,但她思考了一下,还是朝着有趣伸出了手,小姑娘愣了愣,有些不理解,有些犹豫。
左向晴见她没有排斥,便直接伸手,拉住了小女孩的手。
有趣的手僵了僵,抬眼去看她。
果然,左向晴皱了皱眉。
这孩子的手怎么冷的像冰一样?她是一直在害怕吧?也对,这么可怖的环境,就算是自己都有些恐惧,更何况是一个孩子。
要不是她进来之前给自己施了个禁言术,只怕是见到一个鬼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就吓得高声尖叫了。
这还是师父教的呢,师父说过,有些鬼境的规则容易忘记,有些怨鬼智慧高,善于利用人类的弱点,所以如果提前知道规则的话,可以给自己施术。
左向晴自知不算是很沉稳的人,所以看过血烛规则后就决定如此了。
想到这些,她的心中又是一阵悲伤,师父是她见过最可靠的人,他的教导无时不刻在帮助自己,甚至是救自己的命,可师父已经死了,被李听一行人害死了。
她心中难受,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女孩,控制着自己对无辜者保持平常心。
有趣见她没有放开自己的打算,就没有说话。
她们二人倒是一路风平浪静,除了路边红眼睛的鬼可怖,除了迷林幽暗,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路通畅。
看着前面隐隐透露出的光源,左向晴有些发愣。
她拉着小女孩快速走了两步,终于,一脚踏在了有光的位置。
即使是这样的北州,即使是阴云后透过来的微光,也令左向晴觉得亲切。
她已经要被这幽暗的迷林逼疯了,幸好走出来了!
她往四周看了看,却没见到其他人的身影,奇怪,这迷林是山坡上的,越往东越往上,也就越窄,这边不是很宽,修士的目力又很好。
怎么不见师兄他们?
就在左向晴苦恼要不要回去接应的时候,感觉手里的小手动了一下,挣脱了出去。
她刚要出言询问,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
啊,禁言术。
左向晴掐了个决,把禁言术给自己解了,然后才开口道:“你家长辈是哪个,怎么把你带进来了?”
“李听,是我哥哥。”有趣把手里捧着的红烛吹灭,道。
左向晴眼中闪过一丝愠怒,却又努力压了下去,“他不是好人,哎,你还有别的亲人吗?”
有趣认真的摇了摇头,“哥哥不是坏人。”
左向晴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再等一会还不见师兄他们,她就要回去了,只能把这孩子自己丢在这。
还是再聊两句,给她找个稍微稳妥点的地方待着吧。
毕竟这也算是仇人的亲人了,如此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于是她道:“我叫左向晴,你可以叫我姐姐,你叫什么?”
“有趣。”
“什么有趣,我的名字吗?”左向晴笑道,试图跟上小姑娘的思路。
“我叫有趣。”
左向晴:……
气氛又沉默了下来,左向晴有点尴尬。
“……嗯,有趣妹妹。”谁家会给孩子起这么怪的名字啊!
“怎么了?”小女孩似乎是想歪头,但是又控制住了。
“没什么,挺好的。”左向晴没话找话道。
“有趣是好孩子吗?”小女孩像是对她话里的某个字眼很敏感,问道。
“啊,是啊。”左向晴有些莫名。
有趣的嘴角弯了弯,点了点头。
“我们往这边站站吧,你等会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即使是仇人的妹妹,左向晴也没有办法生气,还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她们又往开阔的地方站了站,左向晴这时才觉得,小女孩的肤色比大多数人都要白,看起来似乎是不太健康,一双大眼睛却乌黑乌黑的。
她下意识的给她整理了一下衣襟,手却一顿。
“这是什么?”
整理衣服的时候能看到更多的脖颈,她看到了一点点黑色的东西,好像在她的脖子上。
左向晴神情严肃了下来,难道李听虐待这个小女孩?
她立刻伸手,就要拉下女孩的衣襟。
小女孩却伸出手,摁住了左向晴的手。
她的手冰冰凉凉的,牢牢摁着左向晴的手,一双乌黑的眼睛直视着她,摇了摇头。
“你不是好孩子吗?听话,姐姐是为你好。”这几句话一出,有趣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下来,那从来凉而稳的手甚至有些颤抖。
但左向晴正着急,自然没有注意到。
她急于求证这个孩子是否遭到了虐待。
有趣的黑眸僵硬,其中时而呆滞,时而闪过一点点怨气,似乎是处于一个没有办法自控的状态。
她的手也没有再用力的摁住左向晴的手了。
左向晴如愿的拉下了点她的衣服,露出了她的脖颈和一点点锁骨。
脖颈之上,有一条清晰的勒痕,还有些伤口,伤口中的肉翻了一点出来,却并没有流血。
就像是泡在酒里的白色肉块。
而且那条勒痕不止在脖颈上,还微微向下,看着就知道,她身上别的地方还有这种痕迹。
最重要的是,这个小女孩身上的皮肤和她脸上的不太一样,更像……
左向晴倏地瞪大了眼睛。
……
鬼想幻化成人,是没那么容易的,不然那些鬼??不会任由自己死亡的样子展露。
地府的寂鬼倒是可以长时间化成人形,但那需要消耗一定的鬼气,所以就算是黑白无常,也常常保持纯粹的鬼身。
也就是死时的样子,比如耷拉着长长的舌头。
有趣只是半个寂鬼,她更擅长的保持鬼身飘着,而不是化成人形。
所以就算是她因为李听的命令化成人形,更多的时候也只是维持着衣服外面的部位像个人,这样更容易,也更节省鬼气。
左向晴骤然拉开她的衣襟,她根本来不及进行复杂的幻化,而且左向晴的一些话也触碰到了妄鬼的某根神经,让她状态有点不对。
左向晴看到的,是她的鬼身。
第二百章 熄灭血烛
意识到眼前小女孩的身份后,左向晴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会说话的鬼!
按照常识来讲,会说话的鬼都是怨气深重。
她猛地抽回手,一剑朝着有趣刺去。
自己竟然和一个鬼待了一路!
那一剑直直的朝有趣刺去,她却只是轻轻挪动了一下,也不知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怎么的。
带着法力的一剑刺到了有趣的左臂上,往下一斩,小姑娘的胳膊便被砍掉了。
左向晴心中认定她是实力强大的怨鬼,一击之后也不恋战,快速后退,竟是又跑回了幽暗迷林里。
在她心里,这幽暗的迷林可比一个怨鬼安全多了,而且她真的出迷林了吗?没准那地方是一个会让人产生幻觉的鬼境呢!
她一边跑一边心中发冷,鬼不可能几天就会说话,所以这个鬼肯定在她遇到李听一行人的时候就已经是鬼了!
他们竟然养鬼,还把鬼带到了雾山,他们有什么目的?
左向晴不知道的是,有趣从始至终都没有攻击她的意思,看到她又跑到迷林里后愣了一下,有些不解的歪了歪头,然后才蹲下身子,小手抓住自己的胳膊,捡了起来。
她抓着左臂的右手上弥漫着鬼雾,然后轻轻的把左臂接到了身子上。
只是毕竟是受了伤,就算是鬼,也不可能因为鬼雾连接就立刻恢复。
于是,小女孩左臂的连接处有着一圈浓黑的鬼雾,看着就像是粘贴后溢出来的胶水。
有趣试着动了动,却发现现在根本无法控制这条胳膊。
于是她垂下了脑袋。
“姐姐……谢谢?”她低着头,说着自己也不知道该怎样表达的话。
……
与此同时,眼睁睁的看着寒子期又砍了一个鬼,李听心中有些叫苦。
它真的越来越往自己这边走了,它就像一个机器,横着几百米内的鬼和树,全部都要砍倒,估计再有一刻钟,就轮到自己了。
李听再次用羁绊尝试着呼唤有趣,却依旧得不到任何回应,还是太远了吗?
而且刚刚用羁绊联系的时候,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好像小姑娘的鬼气减弱了一点,是受伤了么?
在这迷林中,除了寒子期这样的存在,还有哪个鬼能伤到她?
李听想到了一些可能,脸色有些不好看。
有趣面对鬼是会反击的,面对人类可不会。
李听看着红烛光芒外的鬼,眼中神色不断变换,显然是在犹豫什么。
没想到就算自己强吞下水灵珠,也没能躲过寒子期,也不能说完全无效吧,至少拖延了一段时间。
可还是不够,不够他出去,不够他找到同伴。
盯着红眼睛的鬼看了太久,李听渐渐感受到了一丝微妙得不同。
妄鬼周身在鬼雾里,可是因为鬼死时的样子各不相同,所以鬼雾包裹后的形态也有着一些区别。
自己面前这个鬼,它的腰间多出一个像腰带一样的环,仔细想想,别的鬼应该是没有的。
难道这个鬼生前是水寒门的特殊人物?
李听心中一动,微微低头,仔细观察着妄鬼的腰带,便发现上面隐约还坠着一个小牌子。
小牌子上面是凹凸不平的,让鬼雾也凹凸不平,好像还有字。
李听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竖,剩下的便看不清了,毕竟上面的字不像花纹一样立体,被鬼雾包裹后,很难看出来。
小小的竖,难道是水?
你叫水什么?
李听看着面前双眼如血窟窿的妄鬼,想到。
可惜妄鬼不会回答他。
可惜水寒门的人已经尽数覆灭,他找不到一份水寒门重要弟子的名单,去推测出眼前妄鬼的名姓。
李听心中叹道。
如果自己再想不出办法,就要和眼前这个不知名的妄鬼,一起死在寒子期的剑下了。
倒是可惜了。
毕竟这个妄鬼不止外在上有点特殊,内在也有点不一样。
它身体里的红线,是李听见到的所有妄鬼里最少的,换句话说,就是怨气最少,这样的妄鬼非常容易渡。
我不知你的执念是什么,也不知在这人人都会变成妄鬼的天地,你是否真的是因为执念才变成了妄鬼。
但是我知道,你几乎没有什么怨气。
你不怨天地,不怨命运,不记恨生死,没有什么不甘。
真是神奇。
要是能知道你叫什么就好了,若度过此劫你还在,若有一日我力量足够,真想让昼夜倒流二十年的时光。
就在李听思量之际,寒子期越来越近了。
它一双漆黑的眼睛几乎已经瞪出了眼眶,弓着身子,死死盯着地上的草和蘑菇,试图看出哪里有动静。
一边看一边挥剑,斩杀了一个又一个昔日的同门。
李听一动也不敢动。
他盯着眼前的妄鬼,知道是要做决定的时候了。
他不知道熄灭血烛后,任由妄鬼接触自己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但是他知道,那一定比在这里被寒子期斩成两半好。
李听不敢吹气,不敢用法力,生怕这些波动波及到身边的草木,让寒子期发现他所在的位置。
他伸出手,面无表情的掐上了血烛的烛心。
环境骤然幽暗下来,李听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妄鬼。
妄鬼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了阻碍自己靠近的烛光已经消失,它猛地穿过李听的身体,刹那间李听就觉得浑身一凉。
但是却没有宋平所说的疼痛或者不能动的感觉。
下一瞬间,他就感觉自己被妄鬼抓起来扛在了肩上。
扛在了肩上?
李听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了寒子期怨毒的眼睛朝这边看了过来,很明显,它注意到了妄鬼的动作。
在一群直立着不动的鬼中,唯一那个做出扛人姿势的,就像黑暗中的明灯一样显眼。
它猛地追来。
妄鬼撒腿就跑,或者说飘。
李听被它扛在背上,渐渐明白了过来。
如果他是正常人,此刻肯定不能动了,如此才方便妄鬼带着自己走,这也是宋平当时双脚不能动的原因,这些鬼在有意引导人类与自己相撞,好把人类带走。
但自己因为亲近阴气,所以只是感觉身上有点凉爽,要是想动的话也完全能挣脱开。
现在只能希望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了。
希望这只妄鬼真的是为了帮助人类。
不过也幸好自己是能动的,这样即使出了什么问题,也能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李听看着唰唰后退的树木,看着疯狂追来的寒子期,想到。
第二百零一章 黑暗中的声音
李听被妄鬼扛在背上,看着身后稍微近了一点的寒子期,心中担忧。
这妄鬼虽然速度比自己快,但是和寒子期相比,还是慢了一丝啊,这样的话迟早会被追上的,难道它还能把自己扛出迷林?
如果它能在寒子期追上自己之前把自己带出迷林,那倒也是一件好事。
可是显然,是李听想多了,妄鬼并没有带着他往东跑,而是往偏南的方向一路飘。
眼看着寒子期越来越近,李听神情越来越严肃,几乎是绞尽脑汁的想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脱离这种困境。
寒子期显然是更在意它的黑丹的,要不搞个什么东西带着它的黑丹走,把它的注意力转移?
不行,万一它夺回黑丹了呢?
黑丹里有它一半的力量,他一定要毁了它,以报言安的仇。
李听眼中闪过一丝固执,一丝决绝,竹节鞭在手,显然是做好了搏命的打算。
妄鬼看他还能动似乎有些不解,但眼看他也没有反抗,就没有管,继续扛着他,专心的飘。
近了,寒子期离他们还有五百米,李听想到。
可下一刻,李听就发现自己在一条河上,不对,应该说是妄鬼扛着自己飘过了一条河。
那条河是黑色的,咕嘟咕嘟的冒着黑色的泡泡,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妄鬼半个黑色的身子都沉在河里,却像没事一样,淌河而过。
寒子期却面色难看的停在了河边。
它身上那极致的白就好像和这河不相融一样,根本就无法跨过,甚至连接触靠近都不行。
李听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妄鬼还是有那么一点靠谱的。
妄鬼终于淌过了河,又开始快速飘了起来。
李听远远看去,发现寒子期在河边犹豫了一会,便转身加速,顺着河飘,它显然是没有放弃,打算绕过这条河,继续追李听。
但这一绕,无疑会耽误很多时间。
这时间已经足够李听被妄鬼带着飘出好远了。
李听不知道妄鬼要把他带到哪里去,但妄鬼的速度很快,他很满意,总之先离寒子期远一点,这肯定是对的。
又过了半个时辰,妄鬼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它飘到了一颗有点粗的树旁,停下了脚步。
树根交错,它找到了一处位置,挖出了几条树根,跑了刨土,竟是露出了一面石板。
又是地屋?
不对,这不是一般的石板,看着甚至有些像上好的玉,而且模样精细,根本就不是几天能炼制出来的。
那石板就像和妄鬼有什么联系一样,明明看着很沉,却被它一掀就打开了。
李听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扔了进去,接着上面的板子砰的一声,又合上了。
李听直接摔了下去。
摔在了一堆坚硬的东西上,他下意识的伸手一摸,便摸出了那是一段骨头。
李听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拿出了一截血烛,点燃。
果然,自己躺在一堆骨头上,而那一颗颗骷髅头告诉他,这些都是人骨。
都是人骨?
在这么多人骨中央,没有人类会觉得舒服,李听也是心中有些发寒,难道自己猜错了,那鬼抓人类另有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帮助人类?
李听心中冷意更甚,只觉得这雾山真的是危险重重,一个迷林自己就已经几次在生死边缘徘徊。
也不知夜鸣到底被转移到哪里去了,要不是为了那小子,自己未必会愿意进来。
他低头沉思,却觉得不对劲。
因为这个空间内,有呼吸的声音。
李听的心中微紧,屏住自己的呼吸,仔细听去,更确定那是呼吸的声音了。
而且有些急促。
既然没有立刻攻击,那一定有原因,不要动血烛的位置,慢慢转头。
李听一边这样想,一边缓缓缓缓的把头转了过去。
血烛的光芒有限,他看不到更远的地方,只能看到有黑影在地上颤动。
应该不是鬼才对,是鬼在这个距离他应该就能感受到阴气了。
那趴在地上那一团,是人还是什么别的?
呼吸声比之前更急促了,却没有什么别的声音,李听看了一眼头顶的玉石板,思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先看一看。
没准逃出去就和寒子期来了个面对面呢,不管怎么样,他总对妄鬼心怀一丝侥幸,而且身边这些骨头,他刚刚仔细看了。
很奇怪,有的骨头发黑,显然是中毒,有的却像是自然死亡的,看不出伤口,无论哪一种,都没有被野兽啃噬或者是被鬼攻击的痕迹。
可以探一探。
他思量过后,缓缓朝里迈了一步,血烛的光芒也逐渐的往里移。
一步一步的走,黑影渐渐显露出来,那是躺在地上的两个人,一个眼睛闭着,一个眼睛睁着。
没有赌错,李听暗呼了一口气。
他的步子快了点,终于走到了两个人的近前,看清了他们的脸。
那个眼睛睁着的……是夜鸣???
李听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有些发愣的看着睁大眼睛望着自己,呼吸急促的年轻人。
夜鸣?
夜鸣怎么在这?
夜鸣眼看李听看到了自己,眼睛睁的更大,呼吸更加急促,急的不行,却是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
李听怔愣过后,立刻将人扶了起来,检查了一下。
没有被绑,也没有受伤,应该是犯鬼了才浑身动不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李听想了想,拿出了一张驱散阴气的符纸,贴在了夜鸣的后背上,又用双手抵住了他的背部,缓缓输送着自己的法力。
同时,夜鸣身上丝丝缕缕的阴气也被李听吸收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一个时辰之后,夜鸣的背没有之前那么软了,他自己稍微挺直了些,配合着李听运转法力。
又是一个时辰,李听缓缓收功,符纸发挥了作用之后,也如一阵烟般,慢慢散去。
夜鸣动了动嘴巴,终于发出了声音,“李兄……”
“嗯?”李听站了起来,一般观察着那个闭着眼睛的人一般下意识的回道。
“我以为要死在这了。”夜鸣的声音带了点劫后余生的颤,让李听忍不住笑出了声,“我也以为要死在这了。”
回想起自己以为夜鸣是什么野兽,李听只觉得心中一阵好笑。
第二百零二章 欧阳松
闭着眼睛的是一个中年人,一身青衣,蓄着胡须,岁月并没有让他显得衰老,反而更添丰神俊朗。
他的腰间别着一柄木剑,看起来有些普通,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朴。
“这是谁?你认识吗?”李听问道。
“认识……但不久,来这边后认识的一位前辈,我们一起逃出来的。”夜鸣思索着道。
“逃出来?那天你在那块山石消失后,都发生了什么?”李听觉得这样问下去有些困难,所以决定从头问起。
夜鸣闻言找了块山石坐下,一边靠着休息,一边道:“我在那里给你打掩护来着,但是就突然觉得周围一凉,我人就换了个位置,面前是两个人偶,我真是要吓死了。”
周围场景骤然变幻,接着就和两个人偶面对面,夜鸣当时可以说是脸色煞白,半天都不敢动。
“对了,那两个人偶和卖蜡烛的人长得一样,应该是可以操控的,但很奇怪啊,卖蜡烛的人当时很灵动,根本就不像是设置好的人偶。”夜鸣挠了挠头道。
“然后呢?怎么遇见的他?”李听问道,指了指地上昏迷的人。
“哦,这两个人偶就是他的,那个传送阵也是他专门接送人偶的,我当时被吓了一跳,他突然又从后面拍了我一下,我差点就喊出声了,他却一把捂住了我的嘴,问我哪来的,我没说太多,但还是把我怎么被传送进来的告诉他了。”
夜鸣一边讲,一边有些嫌弃的看着中年人。
“对了,他叫欧阳松,是青门的人。”夜鸣补充道。
青门中的人?李听想起了武树和左向晴,神情一动,看着欧阳松的眼神多了点意味,问道:“然后呢?”
“然后他说,他是被一个叫寒子期的鬼囚禁到这里的,现在他要逃出去,我要是配合就带我一起,不然就杀了我。”夜鸣苦着脸道。
被寒子期囚禁?
李听神色微动,寒子期对人类的恶意不小,如果它能囚禁一个人而不杀一个人,不是有着让对方死都不能平息的怨气,就是那个人有着特殊的才能。
难道是制作傀儡?
夜鸣继续讲道:“欧阳前辈是道丹巅峰,我哪里敢不配合,但他还是逼我吃下了一颗毒药,说这个解药只有他能配,要每天吃,并且每天现配。”
说到这,夜鸣的眼中闪过了排斥,更多却是无奈。
李听观察着他的神情,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想,夜鸣虽然算不上嫉恶如仇,可也算是不喜管制,有自己的傲骨,他能对欧阳松没有什么怨恨,可见欧阳松为人应该不算太糟糕。
那就有的谈了。
“还有什么别的吗?”李听问道。
夜鸣挠了挠头,道:“欧阳前辈说我不错,若是这次配合他一起逃出去了,就可以考虑收我为徒,但我没同意……这个算吗?”
难怪欧阳松愿意带夜鸣逃走,也难怪夜鸣对欧阳松的态度是排斥和无奈结合了。
“算,他为什么要收你为徒,详细讲讲。”李听追问道。
夜鸣脸色更古怪,道:“我当时在地屋里发现了一种只有夜晚才生长的蘑菇,我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直觉告诉我那有利于我的修行。
我……就打算采来吃吃看。”
夜鸣咬牙道。
李听忽然想起了夜鸣说过的他们夜家找草药的发法。
——我父亲曾说过,修习暗语夜行,所需草药与常人不同,有时自己都不知道什么草药合适,这种时候,就要记准一个规则‘在险不在安,在阴不在阳,在水不在火,在暗不在明。’
——这样才与暗语夜行特点相合,所以陌生之地,旁边有河的话,我都朝下挖,还真找到过一些不知名却合适的植物,还有孢子。
这个森林里有一些河,他又被关在地屋里,正容易找到适合他的草药。
只是李听也记得夜鸣说过,即使找到了草药,也最好给药师看一下,他这回怎么直接吃了?
看着夜鸣脸上的隐忍,李听也猜到了原因,夜鸣的修为是所有人中最弱的,命也不能在自己手里,莫名其妙被传送走,他的心情可想而知,他不可能不想变强的,哪怕变强的路上存在着巨大的风险。
“我看他在做药,就打算绕过他自己去采,那蘑菇挺隐蔽的,等我扒完土找到的时候,正好和欧阳前辈视线对上了。”
夜鸣继续讲道。
当时欧阳松看着他手上的蘑菇,眼中有着难掩的意外,对他说:“把那个给我,你直接吃会出事,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它的吗?”
欧阳松一边说一边接近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夺走了蘑菇,然后一边淡淡道“小子不错”,一边自顾自把蘑菇收入囊中。
“放心吧,既然是你找到的,我炼好丹后会分你一粒,这东西你现在吃太危险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欧阳松神态自然,丝毫没有抢小辈东西的尴尬。
夜鸣看着手上的土屑,茫然摇头。
“这个叫夜跑菇,长在土层里,只有晚上才有可能露头或者在浅土处呼吸,但是这东西没有味道,而且踪迹不定,不会待在同一个位置,所以十分难找。
最关键的是,如果它露头了,就能够蹿出土面逃跑,修士都追不上,所以最好的时机就是趁它在浅土里的时候把它挖出来,因为它在浅土里只能缓慢移动。
就像你刚刚抓它一样。”
欧阳松解释道。
夜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愣了会儿才道:“前辈,那东西对我而言有很大的用处,是我找到的……”
“宝物能者居之,小子,我愿意分你一粒药已经很不错了。”欧阳松平静道。
他是道丹期,想杀夜鸣也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夜鸣知道欧阳松不算极坏,但还是心里不舒服。
“你怎么找到夜跑菇的?”欧阳松追问道。
夜鸣心中憋屈,便低着头不说话。
“你小子,虽然愣了点,却比我两个憨徒弟聪明,运气也不错……要不你拜我为师吧?”欧阳松突然道。
“我有师父了,比你正派的多。”夜鸣不服气道。
“迂腐。”欧阳松道,“你师父是夜门还是青门的,叫他与我比试两招,输了你就别认他了。”
夜鸣又不说话了,他其实和易肃宁也不算是很熟,但他依旧会想念西州正岭宗的山,他学的也是正岭宗的功法,他想回去。
他又不是傻子,这欧阳松想收他为徒不就是想让他帮忙找蘑菇么。
第二百零三章 幸也不幸
无论欧阳松是不是只为了蘑菇才想要收夜鸣为徒,在逃走时,欧阳松都带上了他。
至于夜鸣为什么会被传送到这里,欧阳松解释,那传送阵的关闭本身就需要时间,夜鸣却正好赶在没完全关闭的时候站在那里,当然会被定时传送过来。
简单点说就是谁让地方那么大,你偏偏站在那里,那就只能你倒霉。
夜鸣对这种态度表示无语,但每天还需要人家给解药,他也就忍了。
真的想揍这老爷子一顿,夜鸣看着欧阳松花白的胡子头发,总是有这种冲动。
两人准备好之后便开始了欧阳松的逃跑计划,尽管准备的很周全,但是跑出一段距离后,还是被寒子期发现了。
寒子期的速度根本就不是夜鸣能比的,欧阳松就提着夜鸣的脖领子跑,到最后却还是跑不过,终于是停了下来。
但是欧阳松把一个小瓷瓶塞到了夜鸣的怀里,然后把他扔远了。
“七天的解药,你先跑。”
夜鸣震惊了,他以为欧阳松应该用他拖延时间,然后自己跑呢,毕竟从欧阳松的表现来看,他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欧阳松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了他的想法,嗤笑了一声,道:“你弱的像个小乌鸡,能顶什么用,杀你寒子期都不用一秒,快滚。”
夜鸣很愤怒,但他依旧握着欧阳松做出来的血烛,撒腿就跑。
不巧的是,夜鸣刚跑了几百米,后面欧阳松就一阵风一样追了过来,接着他就又被欧阳松抓住了脖领子。
“……前辈?”夜鸣不理解。
“它受伤了,我也受伤了,够到它看不见的地方了,再跑一刻钟就躲到树后面,然后熄灭血烛,虽然很危险,但这是唯一可能的活路了……我快撑不下去了,你要是敢扔下我,小心被毒死。”欧阳松花白的胡子上全是鲜血,艰难威胁道。
夜鸣:……
然后他就发现欧阳松晕了过去,并且尴尬的发现,欧阳松在提着他脖领子的时候在他脖子上系了一根透明的绳,和欧阳松自己的脖子相连。
就是说他如果想摆脱对方,不是砍下自己的头,就是砍下对方的头。
夜鸣咬牙,要是系在手腕上,他真的会考虑砍掉这老东西的手,但是砍掉对方的头,他还真做不到。
想至此,夜鸣背起欧阳松,艰难的跑了一刻钟,眼看寒子期没追过来,才躲到一颗树后,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听欧阳松的话,把血烛熄灭了。
接着他就穿鬼了,他全身又疼又冷又不能动,和欧阳松一起,被鬼抬走了。
被鬼抬起来的时候,夜鸣觉得,这还不如被毒死呢。
全身不能动又被鬼带走,这是哪门子的活路?
然后他和欧阳松就脖子连着脖子,一起被扔了下来,一起滚到了这边,真的是好不凄惨。
他一直不能动,也不知是因为法力低微还是因为难以消除鬼气的负面影响,总之,他除了喘气和颤抖什么都不能做。
他是蕴灵期,还没辟谷,虽然能一两天不吃饭,但太久确实不行。
难道要被饿死在这?
夜鸣觉得这也算是活路,只不过自己没走通。
就在他抱着这样的念头的时候,他又看到一个人被扔下来了,砸在了骨头堆上,但和他不一样的是,那个人能动!这是什么人物?
他仔细的朝那边看去,却在看清那人服饰的时候呼吸加重。
红光诡异,却也将那人腰间的包和小草笼照的清楚,是李听!欧阳松没骗他!这真的是活路!夜鸣当时就激动的要哭了。
可惜他没有办法说话,只能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
听完夜鸣的讲述,李听神色古怪的看着他,一时也搞不清楚这人是幸运还是倒霉,只问道:“你多久没吃解药了?”
“一天多一点……”说到这夜鸣也有些愣住,连忙从怀里拿出欧阳松给自己的解药,立刻就要吃。
“先别。”李听阻止道:“观察一下,有不适的感觉再吃。”
夜鸣先是疑惑,接着反应了过来,“你觉得欧阳前辈是骗我的?”夜鸣看着昏迷过去的中年人,心情有些复杂。
李听点点头,欧阳松根本不确定自己会昏过去多久,如果真的在乎夜鸣的死活,又怎么可能只给他七天的解药。
只有一个可能,他为了拿捏他,所以在糊弄他。
这老爷子倒是有趣,而且还是个炼丹师,夜鸣若是拜他为师,百利而无一害。
李听看着夜鸣手中的药瓶,想到。
夜鸣把那瓶药丸收了起来,神色有些凝重,竟是发起呆来。
“那两个人偶怎么回事?”李听继续问道。
“啊,那个我忘问了,但是我知道,血烛和白烛都是老……欧阳前辈做的。”夜鸣有些尴尬道。
“等他醒了我再好好问下。”夜鸣保证道。
看来相处的不错,李听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想到。
“你脖子上的东西呢?能解吗?”
夜鸣闻言脸苦了下来,拽了拽脖子上透明的绳,道:“不能,幸好是透明的,不然丢脸死了,还不如王飞才的脚链子呢。”
李听闻言笑了出来,“这两样东西倒是绝,这些人还都是青门的,没准真能组合在一起。”
“那真成奴隶了。”夜鸣气道。
他也觉得好笑,但他脖子上套着个这么东西,他难受,他笑不出来。
而另一边,没追到李听的寒子期停在了原地,一脸怨毒,自言自语道:“本不想用这种方法的,毕竟你们‘救’的人类也未必都能活下来,我不想浪费力气找,但现在不行了,师兄们,我可要将你们挫骨扬灰了。”
他一边说,一边倾听着各种动静,藤蔓四散开来,试图将这片迷林中的尖叫哭泣声尽收入耳。
或者有人攻击也好,这样它也能靠着藤蔓感知到对方的位置,但是,都没有。
忽然,一个声音传进了耳朵里,让寒子期的眼球兴奋的缩了缩。
有个不一样的动物,灵兽?气息很陌生啊,没有被它的主人抱着吗?那可要被他知道位置了。
另一边,风雨摔在了地上,白色的大狗也被摔了出来。
风雨手里攥着血烛,愤怒的看向左向晴,她马上就要到出口了,这人是不是有病?而且迷林里不是不让攻击么?
可左向晴攻击了她,却什么也没发生。
风雨心思转的很快,几乎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难道是不让攻击鬼,但可以攻击人?
第二百零四章 追踪
在风雨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她就后退翻身,弯弓拉箭,一箭射向了左向晴。
左向晴冷哼一声,侧身躲避。
哪有修士会用箭这种武器,并且还不远不近的战斗?
风雨眸带冷色,运转功法《弦声》,手指轻拨弓弦,那一箭便骤然转向,向着左向晴的胳膊而去。
左向晴眼看箭朝着自己过来,心中一慌,又是一退,那箭便擦着她的胳膊而过。
虽未射伤,却是“撕拉”一下,刮掉了袖子上的大片衣料。
左向晴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风雨的脸色也不好看,若不是距离有些近,这一箭足以射中左向晴的。
就在这时,大明发出了剧烈的叫声。
风雨立刻看了过去,却未看到红鬼,想起动物要抱着这种说法,她的心中涌起了一阵不安,正要去抱大明,左向晴却又是一剑刺来。
风雨气极,知道不解决这个人,她根本就不会有机会去做别的。
而且她刚刚看过了,大明周围没有鬼,既然能提前预知到危险,就能够躲过吧。
另一边的寒子期看着这只大白狗,也有些疑惑,自己藏的好好的,也并未出手,它叫什么?
在这片迷林里,人类要攻击鬼、哭泣、尖叫,或者点燃白烛才能被他感知,动物则不然,只要在地上走就可以被他发现踪迹。
这个森林里本身的动物不受妄鬼保护,但外来的它们却会像对待人类一样想要带走。
真是一群愚蠢低级的鬼,寒子期想到。
不过也方便了它,因为风雨和左向晴没有打鬼,所以它虽然能看出风吹草动,却不怎么能看清她们的位置,模模糊糊的,这就是规则限制。
但它能看清大明的位置,所以它决定利用这只狗来完成自己的计划。
下一刻,一根白色藤蔓缠绕在寒子期手上,对准了大明口中叼着的血烛。
风雨本来把它绑在自己身上的,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塞给了大明一根血烛,刚刚她摔在地上,大明也被甩出去了,那一刹那,这只聪明的狗就自己点燃了血烛,用嘴叼着。
它是灵兽,有着不低的智慧,风雨的嘱咐自然是牢记在心。
可这一刻,它依旧预感到了危险,虽然不知道危险的来源。
大明叼着血烛,喉间发出威胁的低吼。
寒子期不再多想,藤蔓探到地底,蔓延到大明身旁,接着快速出手,三根藤蔓同时上刺,一根对着大明嘴里的血烛,一根对着它的嘴,一根对着它前面的右腿。
寒子期实力强悍,即使是被夺走了六成力量,在暗处有心埋伏的情况下,也不是一只普通灵兽能够抵挡的。
但大明不一样,它是能够预感到即将来临的危险的,于是它下意识的后退。
所以,寒子期那射向它腿和血烛的藤蔓都落空了。
但即使是预感到了危险,大明的速度也比不上藤蔓的速度,那根本来要贯穿它狗嘴的藤蔓,终究是射在了血烛上。
“啪”的一下,血烛断成两截,熄灭。
大明“汪汪”直叫,那是一种急促的短叫,意味着危险已经降临,不远处的风雨听到了这阵叫声,心中也是一阵着急,她朝大明那边看去,却是发现那处漆黑一片,显然,大明叼着的血烛已经熄灭。
她想跑过去看,却没抵挡住左向晴的剑,心神动荡之下,一剑擦着她的小臂划过,流出了泊泊鲜血。
风雨愤怒的快要低吼出声了,却是想起这迷林规则,强自忍耐,好不憋屈。
也就在这时,破风声响起,一道法力攻击打在了左向晴的剑上,让她直接后退了一步。
一个人影缓缓从迷林中走出,手托红烛,一身黑色道纹纱衣,正是云舒。
她也走到了这里。
风雨眼中骤然闪过惊喜,有些感谢的看着拿着两仪扇柄,放出刚刚那一击的云舒。
云舒上下打量了一下风雨,眼看大明不在她身边,便猜出了问题,对着她扬了扬下巴,接着半张开的扇柄直指左向晴。
意思是这个人我接手了,你去找狗。
风雨眼中感激之色一闪而过,连忙跑向刚刚大明的位置。
但是大明已经不见了。
在刚刚的瞬间,红鬼已经穿过了大明的身体,把它举了起来。
而寒子期虽然看不见被举起来的大明了,但它能看见是哪个红鬼过来举狗了,并且一直跟住对方。
这样,就能找到它们藏人的位置了。
寒子期牢牢跟在哪个全速飘的鬼后面,想到。
而风雨,只远远的看见了有什么东西抓起了大明,她眼中闪过了愤怒,毫不迟疑的全力追去。
某种程度上,风雨也算是跟在寒子期后面跑了,虽然寒子期跑的快而隐蔽,让她有些看不见对方。
但风雨的态度终究是不如红鬼,也不如寒子期,不过一会儿功夫,前面的身影就渐渐远去,她恨恨的看着这片迷林,眼睛有点泛红。
另一边,寒子期离红眼睛鬼倒是越来越近,接下来,又是一条河横在了它的面前。
好像这些妄鬼即使没有智慧,也本能的知道如何阻拦寒子期一样。
可这次,寒子期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它反手拿出一个黑白相间的板,那板像一个竹排,下面是纵横交错的黑色树木,上面铺了一层白色藤蔓。
它把那东西扔到了黑色的河上。
显然,它是编完了这个东西才去找的狗。
木排以黑色为底,铺在河上,河水有些躁动,却没有立刻沉下去。
寒子期脸上的笑容扩大,黑色眼球也喜悦的收缩起来,它一下子就跳到了木排上,接着手上藤蔓射出,缠住了河对岸的树,然后拉动藤蔓,让木排在水中漂,把它不断往河对岸推。
那妄鬼见它这般行为,愣愣的看了它一眼,然后赶紧过了河上岸,飘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点。
木排在水中受到了一点阻力,寒子期必须要很用力才能拉动,河水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好像要吞噬一切。
木排稍微的下沉了一点点,但是依旧在前进,寒子期神色不变,更用力的拉动藤蔓。
在木排彻底沉下去的瞬间,寒子期还有一米到达对岸,它手上猛地用力,狠狠地扯着藤蔓,对面的那颗树受不住这样的力,生生被勒断,它也趁着这个机会,摆脱了河水诡异的吸力,跳到了河对岸。
第二百零五章 装狗
寒子期终于到了河岸,它向前方看去,这次,那个带着狗的身影没有逃脱自己的视线。
它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快速的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李听和夜鸣正在研究地底的人骨,或者说主要是李听在研究。
“这些人死法不一样,有些骨头看着就知道已经很多年头了,有的却很新鲜。”李听道。
夜鸣已经听完了对方那套红眼睛的鬼是妄鬼,和寒子期作对,并且会保护人类的理论,正在消化中,所以没有立刻接话。
李听把自己经历的事情和夜鸣对了一遍,并且推测出后来寒子期没理会欧阳松的逃跑应该是因为感知到了言安的到来,想全力出手。
只能说天下事无巧不成书,这个迷林里大家共同的敌人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寒子期。
“上了年头的骨头都是黑色的,让我想起了之前风雨讲的故事。”李听道。
夜鸣回过神来,也是想起了什么,确定道:“你说那个投毒?”
“嗯。”李听点头,“那些弟子被逼进雾山,本就是为了寻找生机的,我在想雾山明明是试炼场,为什么他们会往这里逃?”
“对啊,而且这迷林还封闭视觉。”夜鸣赞同道。
“而且我刚才看了一下上面的石板和周围的环境,透气通风,构造精细合理,显然不是几天能够建造出来的。”李听继续道。
“你的意思是水寒门的人本就有躲在这的打算?”夜鸣有些惊讶。
李听点了点头,“没准有人预料到了危机,就是可惜了。”
夜鸣看着那些发黑的骨头,语气中也多了一丝不忍,“你刚刚说这里透气通风,他们会不会是躲在这了,外面却投毒……”
李听点头,外面的人投毒,里面的人想逃,一时间全挤在了洞口,可中毒的人哪里还有修为力气,根本就爬不上去,打不开那玉石板,所以石板下方才会尸骨如山。
本来的避难所,却成了所有人的埋骨地,不可谓不惨。
“那那些骨头正常的呢?”夜鸣此刻心有戚戚然,便减少了很多恐惧,多了一丝探究。
李听又是微叹,道:“只怕和你我一样,是被妄鬼扔进来的,就是在这迷林中走动,难免不会争斗,所以大多数应该都有伤在身,可鬼穿身的影响他们却又解不了,不能动的话,不是伤重不治,就是活活饿死。”
夜鸣闻言也想起了自己之前的状态,又是一阵沉默,这地方还是比较可怕的,好像进来的人都会遭遇噩运一样。
李听又是上前探探欧阳松的脉,皱眉道:“竟然还不见好,看来一时半会醒不了了。”
“嗯,欧阳前辈身上倒是有不少药,应该能治他,但我也不认识啊。”夜鸣尴尬道。
“再调息一会儿,我们就出去吧。”李听道。
他们也不可能一直躲在这个洞里,等他体内的法力稳定下来,夜鸣也再恢复一下僵硬的四肢,就要抓紧时间继续逃了。…
“你不怕那个寒子期守在上面?”夜鸣心有余悸道。
“越晚越容易撞上。”李听叹气。
也就在他们说话时,石板再次打开,又是一个东西被扔了下来。
李听和夜鸣同时停住了话头,朝那个东西看去。
正常来讲,妄鬼扔下的东西会不能动,所以他们顿了顿后,一起走了过去,打算看看是什么人。
不是人,虽然不是人,却让他们觉得非常熟悉。
那是一只白色的动物,身体修长,白毛上沾了不少灰,正是风雨养的那条叫大明的狗。
这条狗怎么会被妄鬼带来?风雨不是一直抱着它么?
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神色都有些凝重,如果不是风雨遇到了危险,大明应该不至于自己被扔下来。
现在也想不了那么多了,李听走上前,要把白色的猎犬抱过来。
大明眼中闪过愤怒,但看清是李听后,它安静了一点,只一双眼睛依旧圆睁着,有些警惕的盯着李听的一举一动。
李听实在是没有治过狗,但他知道这只是灵兽,应该能够吸收法力,就把法力缓缓的注入了一丝到大明的体内。
但就是这一丝,让大明的眼中闪过痛苦之色。
“不行。”李听凝重的摇了摇头,“我不是它的主人,也不知道灵兽的法力运行方式,不能乱来。”
李听看着大明被扔下来后摔伤的腿,没有办法,只能先简单的包扎了一下,然后把大狗好好地放到了地上,让它趴着。
夜鸣看着大狗,道:“我来背着吧。”他记得风雨那个绑带的大概做法,此时自告奋勇,决定帮忙带狗。
“它不能动,太危险了,而且你还要背欧阳松呢。”李听道。
夜鸣:……
不过想了想,李听来带欧阳松确实不合适,这老爷子醒了,看见一个不认识的人,没准直接把李听给毒倒了。
而且之前风雨那么背着,是因为大明能动,能随时反应,也能跳下去,但此时大狗这个状态,明显不适合背着,那就是被人当成活靶子。
“那……”夜鸣刚要说什么,就看李听抱起了狗,往腰间一放,下一刻,狗就不见了。
“你你你……”夜鸣惊地瞪大了眼睛,指着李听腰间挂着的小笼子。
他是修士,对法器是有感知的,李听刚刚离他近,又没故意藏着,所以他还是大概感觉到了一丝法力波动。
正常的储物法器,是放不进活物的,那现在是什么情况显而易见。
李听腰间那个破旧的小草笼,竟然是他只在传说里听过的能装活物的储物法器?
夜鸣猛地想起了黄卓和方同二人,他们是为了找紫间草而去的村子,难道那个小草笼就是用紫间草编织的?
在赵家怎么翻都没翻到的紫间草,赵灵雁把小草笼给李听时感激的神色,一切很快就被夜鸣串联了起来,让他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只眼馋的看着小草笼,道:“李,李兄,我能摸一下不?”
李听想起了夜鸣送自己储物腕带时的认真,笑了笑,取下小草笼,扔给了夜鸣,“想看就看。”
夜鸣手忙脚乱的接过,小心地擦了擦,端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只觉这紫间草做出的小草笼就是不一样。
看着就比一般的草笼华丽,大气!
晃来晃去的大汉
第二百零六章 出不去
李听好笑道:“又有个秘密要劳你保守了。”
夜鸣点头道:“你放心!”他一边说一边有些不舍的将小草笼递了回去,然后才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道:“这个也不告诉他们?”
“不必强求,但尽量隐藏。”李听平静道。
他对其他人已经算的上比较信任了,但奈何修真界的明刀暗箭太多,他完全信任的,前世今生加起来,也就三个人。
师父,言安,谢一饮。
但这三个都死的死,离开的离开。
至于夜鸣,已经可以勉勉强强算第四个了,而这其中不止是因为对方直爽讲义气的性格,机缘巧合的成分也多一些。
别的人,他还是下意识的有所保留。
夜鸣点了点头,理解了李听的意思,他背起欧阳松,道:“走吧。”
二人一起来到了玉石板下面,踩在成堆的尸骨往上爬,夜鸣还是有些打怵,对着下面的骨头念叨,“多谢了多谢了,要是我以后能回来,肯定将你们安葬。”
李听有些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但想到水寒门弟子的凄惨,也是心有戚戚,不知这世间还有没有人知道水寒门弟子的名姓,不知道他能不能渡那些妄鬼。
若有机会,确实该让他们入土为安。
二人攀在了墙壁上,离洞口巨大的玉石板只有两米距离,夜鸣背上有人,李听便主动上前,推了推玉石板。
他是用了法力的,玉石板却纹丝不动。
“应该需要法诀。”李听叹道。
既然是避难之地,当然要让外人无法进入,所以肯定只有水寒门的弟子知道这其中的法诀。
“从里面出去也要?”夜鸣惊讶道。
“那是说我力气小没推开?”李听笑道。
夜鸣讪笑了一声,“没准从里到外不用法诀,但蕴灵期的修士推不开呢。”
李听又观察了一下玉石板的材质,觉得也不无可能。
“有可能,但区别不大,欧阳前辈一时醒不来,我也不可能直接就突破了。”李听无奈道。
两个人看着头顶的巨大玉石板,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
“我先把欧阳前辈放下吧,好仔细看看这石头。”夜鸣道。
“等等。”李听阻止道:“我觉得最好还是等妄鬼再扔人下来,我们趁机出去,动作快的话应该没问题。”
夜鸣也理解了李听的意思,不论这个石板是需要法诀,还是需要高修为的人,他们短期都做不到。
不如在这等一等,如果妄鬼会扔人下来的话,他们就能趁机出去。
而且从这尸体的数量来看,他们一次应该能丢不少人。
毕竟这雾山的门也不是总开启的。
……
二人攀附在墙上,如两只巨型壁虎,就在他们专心等待之际,一声巨响响起,仿佛什么东西砸到了玉石板上。
夜鸣被震的一个踉跄,险些没有背住欧阳松。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外面发生什么了?
又是一震荡声传来,比之前还大,地上的尸骨咯吱咯吱的晃动着,上面的玉石板却纹丝不动,可见这玩意是真的很结实。
夜鸣被震的头晕眼花,他又背着欧阳松,一时间无法稳住身形,便先跳回了洞底。
李听看着上面的的玉石板,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也缓缓的退到了地上,一步一步往后走。
下一刻,一根白色藤蔓如尖刺一般从土层中刺出,穿过石壁中间留着的缝隙,横在李听面前。
那是寒子期的藤蔓。
寒子期竟然找到这来了?
想起自己草笼内的大明,李听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寒子期是等着有人犯妄鬼的规矩,想办法跟过来的?或者说大明被妄鬼带来这件事也可能有他的推动……
它是为了自己的黑丹,为了报仇。
那颗藤蔓伸进来后,仿佛在找什么一样乱抽,并且速度极快,四处碰撞。
夜鸣也是见过寒子期的,血烛红光下藤蔓惨白又泛红,让他心都凉了半截。
李听摇了摇头,示意他先别说话。
那藤蔓在地底乱刺了一阵,眼看什么也没刺到,便猛地往上,撞向玉石板。
玉石板又是微微晃荡,却是一点也没有被掀开。
李听则是盯着藤蔓刺进来的地方,仔细观察,藤蔓没有刺破石壁,而是顺着水寒门的人留下的用来透气的缝隙进来的。
那就还好。
不然寒子期将这地底穿成个马蜂窝,他们就直接被活埋了。
可是也不好,因为这地底有不少透气孔和缝隙,如果全刺一遍,或者伸进来过多的藤蔓,他们很有可能被干掉。
看了一眼脖子还和欧阳松拴在一起的夜鸣,李听心中有些无奈。
夜鸣则是拿出了一张纸,颤颤巍巍的写字:——寒子期追来了?是不是遵守白烛规则就行了?
李听拿过那张纸,一边注意着上方藤蔓的动静一边盲写到:——离太近了,还是不要说话,它有可能听到。
白烛规则只说了不能尖叫,哭泣,攻击鬼,而且根据之前的观察来看,寒子期好像确实挺聋的,但这种情况下,离得这么近,谁能确定?
要是真因为说话被它察觉到风吹草动,刺了个对穿,只怕是到了地府都要喊冤。
夜鸣点头,背着欧阳松,小心的站在了一块完整的石壁前。
他也看出来寒子期的藤蔓主要是从缝隙中伸进来的了,所以站在完整的石壁面前,也能防止自己从后面被刺中。
藤蔓拍了半天也没能撼动玉石板,便缓缓垂了下来,但也没有完全垂落,而是像一条蛇一样,在空中弯抬着,缓缓蠕动。
外面传来了寒子期那熟悉的声音,却带了一种不再掩饰的尖锐。
“李听,你在里面吧?”寒子期一边探着白色藤蔓,一边问道。
“这地方不好找,我也不好进,你把黑丹还我,还我我就离开,你现在把它放到我的白藤上,嗯?”它的话语轻悠悠的,甚至有几分尖细,却像极了在哄骗幼童。
夜鸣打了个冷颤,只觉得寒子期说话声音不仅诡异,还让人觉得恶心。
李听也是皱了皱眉,不过二人谁也没有出声。
他觉得寒子期这么说,更说明它没有办法轻易进来。
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不会水寒门的法诀,是因为它是怨鬼,不会本来寒子期会的东西,还是因为那个法诀,寒子期本来就不会呢?
第二百零七章 流动的怨气
寒子期和水寒门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水寒门这些人都是妄鬼,只有他成了怨鬼?
并且还相互对立。
李听不知道这其中的因由,但他知道寒子期不是个好东西。
黑丹他是不可能还的,如果寒子期真的能抢过去,就不会用这种商量的语气了。
寒子期的藤蔓来回的摇动,李听缓缓后退,尽量减少自己发出的声音,拉远与藤蔓之间的距离。
李听一边退,一边用法力催动阴阳眼,观察着缓缓延伸的白色藤蔓。
在能看到怨气的特殊视角里,李听看到的是由几根红色丝线组成的红色条状物。
那红色就好像在流动一样,有的时候亮一些,有的时候暗一些。
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说那藤蔓里的怨气是变化的?就像人类的法力?不对,怨鬼也是使用鬼气的,只是它们的鬼气里有着自身的怨气罢了。
李听不断思考着,试图想清楚这其中的关系。
也就在这时,那根藤蔓再无耐心,唰的一下,再次打在了石壁上。
藤蔓毕竟是柔软的,就算能刺破土,也不能刺破坚硬的石壁,就算寒子期力量再大也不行。
看着这一幕,李听和夜鸣同时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刻,几条藤蔓便一起从缝隙中窜了出来,纵横交错的射了出来。
那几条白色的藤蔓速度极快,甚至还有一条是从地下猛地射出,李听绕了一步,就地打了个滚,才堪堪躲开。
另一边的夜鸣背着个人,显然是没有李听灵活,但幸好他所站的位置射出的藤蔓不多,让他能勉强带着欧阳松躲过。
夜鸣也见过言安用藤,但和寒子期的感觉完全不同,这寒子期怎么像个蜘蛛一样,白藤源源不断。
已经射进来的藤蔓并没有退出,而是快速舞动攻击,有一根擦着李听的脚裸而过,差点就缠上了他的脚腕。
李听知道,如果真的让寒子期把自己的腿缠住,那就是断掉的下场。
二人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喘息,躲避着这些藤蔓。
可也就是在这时,外面再度传来寒子期的声音,“李听,我还能更快,我还能送进去更多白藤,我会慢慢摸清楚你的位置。”
李听依旧沉默。
“我最终一定能杀了你,杀了洞内所有活着的生物,但这对我好处不大,因为我赶时间,我还要去杀那个抢我东西的鬼,你把黑丹给我,我会立刻去找它,而你完全可以趁这个时候等下一个鬼打开玉石板,然后逃出来。
你知道我为了杀它布置了多少,我不会骗你的。
把黑丹还我吧,我立刻就走,本来就没有时间再伤你。”
地洞内白色藤蔓弯曲摇曳,寒子期一句一句的劝着李听,语气比之前还要诚恳。
但夜鸣知道,寒子期越这样说,李听越不会答应。
黑丹里面有它大部分的力量,而它拿这个是要杀谁呢?它要杀的是言安,李听怎么可能让它杀言安?
就算是言安很低调,但因为医术卓越,夜鸣也听过他的名字。
或者说听过“言安”这个名字的人不少,可只有夜鸣能够确定,他是那个传说中的狐医言安。
因为李听就是陈时。
所以言安一定是狐医言安。
跟了陈时两百年的亲信,那是什么概念?陈时和谢一饮也才结交了十八年而已。
现在仇人就在眼前,面对弑亲之仇,夜鸣觉得李听一定是想把寒子期挫骨扬灰的,又怎么可能给它力量让他再杀一遍言安?
果然,李听的神情未有半点的动摇,一双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那些白色藤蔓,或者说盯着白色藤蔓内红色怨气的流动。
而这些白色藤蔓,有一条正躺在地上,李听的眼中闪过坚定,走向了那根藤蔓。
夜鸣:?
就算要报仇,也不应该主动走过去啊。
李听死死盯着地上的白藤,寻找着血色亮与暗的规律,接着在下一瞬间,白藤上一处红色正在变暗之际,猛地用竹节鞭扎了下去。
李听所用的竹节鞭,头部是略尖的,这一鞭灌注了十成法力,把那根藤蔓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李听看到藤蔓的红色变淡了好几个度,死死地绷直。
寒子期瞬间暴动,其他藤蔓狂扫过来。
李听不甘心,抽出竹节鞭朝着那根怨气淡了很多的白藤抽了过去。
那白藤躲了,却没完全躲过,挨了一鞭后一软,摔在了地上,同时,李听也被另一根正飞舞的藤蔓抽飞,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一口鲜血吐出后,他擦都没擦,立刻往后一滚,起身就跑。
下一刻,他被抽飞的那个位置,几根藤蔓从地底射出。
如果李听没有跑,或者说他哪怕是犹豫了一秒,跑慢了一步,他此刻就会被射穿勒紧,断成好几截。
寒子期的藤蔓还真是敏锐啊,只要碰到人,连人被甩到哪里都能预测吗?还是说是因为他吐出的那口血?
李听看着地上的那几滴血,微微皱眉,同时在纸上盲写到:——受伤了不要让血落地。
夜鸣看了一眼后便立刻移开视线,一边观察着寒子期的藤蔓,小心避开,一边点头,如果可以,他连受伤都不想。
寒子期的藤蔓甩动的速度愈发快,上面也传来了它尖锐的怒吼,“找死!”
李听吞了一颗丹药,勉强稳定着身体的伤势,他虽受伤,眼中却有着明显的喜色。
寒子期的藤蔓是靠鬼气驱动的,鬼气越强,藤蔓当然也越强,但它的藤蔓太多太分散,所以它没有办法把鬼气均匀的分布,于是就只能流动鬼气,让一根藤蔓上鬼气强弱的位置是变化的。
这样也能够掩盖住脆弱的地方,流动的速度较快的话,也不容易让人发现问题。
而寒子期是怨鬼,它的鬼气是一定带着怨气的,鬼气越强其中怨气也就越多。
所以怨气的多少就是鬼气的多少,红色黯淡的时候,就是李听能钉住白藤的时候。
所以如果不是快到肉眼无法分辨,寒子期怎么流动它的鬼气都没有。
李听能看见具象化的怨气,所以寒子期再谨慎,在他面前也是一份标好了答案的试卷。
寒子期刚刚的反应就证明了这一点。
只要配合的好,就能够伤到它,毕竟对于鬼来说,鬼气和阴气息息相关,砍掉这些白藤的话,寒子期会更弱吧。
弱到他能出去宰了它!
寒子期必须死,如果没死在言安手里,就必须死在他手里。
李听的眼中闪过一抹赤色的仇恨,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漂浮在地洞内的一条条藤蔓。
第二百零八章 配合
李听缓缓后退,拿出了一根绳子,对着夜鸣缠绕了起来。
夜鸣先是有些诧异,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李听把欧阳松他牢牢地绑在了一起,以免欧阳松掉下去。
毕竟他们的脖子是连着的。
李听绑完人,突然不再用笔和纸写字,而是慢慢开口,“在我钉住它的一瞬间,用山式,斩绝顶。”
就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藤蔓果然察觉到了动静,但似乎是因为李听只是说话,不是尖叫哭泣一类,所以藤蔓没有办法快速定位。
一根白色藤蔓反应了一下,然后才向李听射来。
夜鸣听着李听的话,有一瞬间的愣神,可在下一刻,他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夜鸣拿出了自己的佩剑。
李听所说的,是正岭宗的嫡传招式,《三山四水》中的山式。
夜鸣拜师不久就来到了北州,武技根本就没有学全,可山式中的前两式,度空山和斩绝顶,他是会用的。
虽然不熟练,但是他能使出来。
下一刻,李听看着朝自己激射过来的藤蔓,一鞭打在了红色怨气流动最少的地方,趁那藤蔓一软之际,狠狠将其钉在地上,同时一跃而起,身子凌空,避开了另一条藤蔓的袭击。
在他钉住藤蔓的一瞬间,夜鸣便拿着自己的宽大黑剑,脚向前一踏,双手握剑,手腕微微转动,积蓄法力,一招山式斩绝顶使出,从上而下,法力凝聚成线,朝着那白色藤蔓斩去。
这一招要把积蓄的力量全部凝聚在横着的刀刃上,最适合斩断敌人的身体,修炼到极致有横斩山岳之威,是以名“斩绝顶”。
夜鸣当然没有练到那传说中的境界,但砍断一条被钉住且鬼气一时不足的白藤,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且这一式,难得的不需要身体灵活,仅需要稳住跟脚,所以背着欧阳松对夜鸣的影响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只能说李听不愧是前世正岭宗的大师兄,对《三山四水》有着极致的了解,该用哪一式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只是之前,他不愿用,不愿讲。
他不愿太多面对前世那个失败的自己。
可如果能用这些为前世的言安报仇,那再好不过了。
在白藤被砍断的一瞬间,李听便立刻回落,法力覆盖在手上,一掌打向蠕动着想要逃离的白藤。
接着法力变攻为包,直接将其收到了自己的草笼里。
白藤收到草笼里的瞬间,就一动不动了,寒子期自然是感觉到了,就像黑丹一样,就像黑丹外面留着保护的白藤一样,通通失去了感应!
“李听!桀啊——”它发出了刺耳的尖叫,愤怒以及。
李听却是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又是一鞭,深深地将一条显露出弱点的藤蔓钉在了地上,然后借着竹节鞭的力,猛地后退跳出。
果然,这回不仅是地下,在李听刚刚所在的位置的空中,也出现了三条白藤。
陈时的战斗经验何其丰富,即使转世成为李听,这些东西也刻在了他的灵魂里,他可不会连着用同一种方式躲避。
藤蔓的攻击再次落空,收回后又向别的方向打去,夜鸣趁此机会立刻上前,又是一式斩绝顶,砍掉了一条藤蔓。
这回李听却是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等待着什么,被砍断的一截白藤就在地上蠕动,周围也没有攻击。
显然,寒子期也在等待着什么。
李听哼了一声,远远打去一道法力,果然,几根藤蔓立刻从地底刺出,包围住了白藤附近的位置,然后同时朝中间刺去。
若李听自己去了,肯定就已经被穿好绑住了。
李听脸上闪过一丝冷意,口中默念法诀,插的比较深的竹节鞭便向上一挑,连带着扎着的白藤,飞回了李听的手中。
他这一鞭插的比较深,就是为了此时的召回。
寒子期看都看不见他,却还想通过这种办法打到他?痴人说梦。
李听自顾自的又把那一截白色藤蔓收起,数了数剩下的白色藤蔓,眼看没有立刻增加,被砍断的也不能立刻长好,他心中泛起了喜悦。
果然,这白藤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寒子期,你现在很疼吧,就是要如此,你不是喜欢分尸吗?我也要将你的身体一截一截的砍断,继续攻击我吧。
寒子期在外面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它的眼球已经吐出了眼眶,如一粒垂着的腐烂葡萄一样,疯狂的摇晃。
它根本就看不见里面李听的位置,几次引诱也全被对方识破,简直是气的要发疯。
它所有的藤蔓都动了起来,一起向着李听打去。
李听牢牢地盯着这些藤蔓上红色怨气的流动,他先是打软了一条离自己最近的,但是却没有立刻钉它,果然,旁边几条为了保护那条白藤而射来的藤蔓再次落空。
李听这回只是打,挑着怨气最少的位置正好在自己旁边的藤蔓打,啪,啪,啪,一条接着一条。
《三山四水》水式,细雨。
李听的竹节鞭在这一刻显得无比轻盈,身法极快,每一鞭都没有用全力,但胜在快和多。
一鞭接着一鞭,或挑或拍,法力控制的精准,声音如细雨,鞭落如细雨,每一下都打在白藤怨气最弱的位置。
他只观察怨气的流动,跟着颜色浅的位置走,轮到哪里就打哪里,根本就不管自己打的是哪一条。
若是恰好有一条藤蔓攻击自己,打自己的地方又是怨气最多的,他便不与之硬碰硬,而是一边躲一边打那些有弱点的白藤,为自己争取逃跑空间。
鞭声如雨声,让夜鸣一时间看呆了。
他是看过他的师兄纪往文用水式细雨的,那时只觉得师兄的剑极缭乱也极好看,可他从未想过,冷鞭也能用出这种效果,有些相似,却也有着明显的不同。
更有力量感,仿佛那细雨夹杂着冰雹,少了一丝飘逸,多了一丝暴烈。
好厉害的鞭法!
这可不是会《三山四水》就能做到的,至少夜鸣觉得,以师兄纪往文一板一眼的性格,应该用不出李听这种感觉。
无数白藤一软一摔,缓了缓又再次抬起,射出,攻击。
这个循环不断的在地底空间重复着
看似在持续,却可以看出,白藤的速度比之前慢了很多,有不少在攻击的时候,也像是被打的呆住了一样。
就在这时,李听看准时机,又是一鞭深深钉下,同时用脚踹开了两根有些迟钝的白藤。
夜鸣一直盯着他的动作,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时机,又是一招斩绝顶使出,李听却喝道:“继续!”
什么继续?
夜鸣一愣,却在下一刻明白了过来,李听拔出竹节鞭后,又立刻钉住了自己刚刚踹开的两条白藤。
那一脚他也是看好了踢的,谁让那两根白藤上怨气流动的不好,正好在那一瞬间,自己面前的那一截流动着较少的怨气呢?
这一次,他竟是两根一起叠着钉住!
夜鸣心中也有些激动,法力疯狂涌注到剑上,一式斩绝顶猛地斩下,两根白藤便同时断掉。
第二百零九章 玉石板的晃动
李听趁着其他白藤未到,快速催动草笼,先把没被钉着,试图蠕动着逃跑的白藤抓起来,再召回竹节鞭,把被串着的两截白藤装入。
这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仿佛他早已在心中预演过好几遍。
他收好后转身就跑,再次躲过了寒子期听着声音,勉强判断着位置所发出的攻击。
这一来,他已经收了寒子期五根白藤,还都是砍断的,李听轻轻喘着气,不再出声,一边平复体内不多的法力,一边注视着剩下的白色藤蔓。
寒子期,你现在是不是气死了?
寒子期不止是快气死了,它还吐出了一口黑色的血。
如果李听现在还有多余的法力,就特殊视角看过去,就能看到血中浓浓的红色,那是怨气。
寒子期以前从来不怕它的藤蔓断掉,先不说有没有人能砍断它的藤蔓,就算是砍断了,它的藤蔓也没有办法吸收,它能轻易的召唤回来。
更有甚者,它能控制着藤蔓去伤害那个敢抓它藤蔓的人。
那毕竟是它身体演化而成的一部分,虽不能完全算它的鬼身,却有着它的本源力量,与它心意相通。
可现在,那一部分就像被封印了一样,和它的连接完全断开了。
失去本源的力量会怎样?当然会受伤。
它从未想到,自己这么多年都没受过伤,却被一个区区蕴灵期的人夺了黑丹,还伤成了这个样子。
它猛地抽回了自己的藤蔓。
李听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快速追去,却是因为法力所剩不多,还是没能抓到一根。
他心中觉得不妙,有些不确定寒子期接下来会如何做了。
寒子期其实也没想好要怎么办,稳妥点来说,他应该等下一次妄鬼再抓人来,打开这块石板,自己再进去。
可是,它隐隐约约感觉到了那个鬼的气息,那个生前叫言安的鬼,它的气息越来越明显了。
它是不是感应到了自己,来找自己报仇了,毕竟它的怨气应该来自于被害死。
若是在言安来之前,自己还傻傻等在这里,那不就是被人宰的份吗?
拿不回黑丹,它如何与之战斗?
难道再去引诱那些鬼抓人?但它已经在留意了,现在根本没有触犯规则的人,它若去找他们,一来二去不知要耽误多少时间。
李听,李听,李听!
若不是你,我如何会如此狼狈?我一定要让你死的凄惨,然后活吞了你的灵魂!
寒子期几乎已经没有了人类的样子,它一双挂在脸上的死黑双眼死死盯着玉石板,努力思考着什么。
这个东西是有法诀的!
可恨水轻尘那个老东西把人类寒子期逐出师门后,才设立了这个地洞,法诀人类寒子期不知道,由怨气诞生的自己自然也不知道!
但按照寒子期的记忆来看,这个玉石板的开启方法想要做到人人掌握,就必须和那些弟子曾经学的法诀有共通之处。
那些妄鬼都能打开,自己怎么会打不开?
如果能打开它,就能宰了李听了!
自己刚刚太鲁莽了,寒子期有些后悔。
它开始尝试着搜索人类寒子期的记忆,一个法诀一个法诀的尝试。
怨鬼一个法诀一个法诀的尝试,沟通着玉石板,但是根本就没有任何法诀可以打开它。
寒子期感受到了一阵暴怒,一边尝试一边用自己的白藤“哐哐”的撞击着玉石板,一边胡乱掐诀,显然是快要失去了耐心。
可下一刻,它突然感受到了什么!动作戛然而止。
刚刚,玉石板,是不是有些松动了?
寒子期眼中闪过兴奋之色,继续念之前念的那句法诀,可玉石板却依旧纹丝不动,它的眼睛开始焦躁的鼓胀,急于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藤缠绕在玉石板外,用力拉动着。
突然,玉石板又轻微动了一下。
还是这句法诀!
这回寒子期倒是确定了下来,这玉石板的开启法诀肯定和自己念的那句有关,所以那玉石板才会有反应!
可是自己只会鬼会的东西,根本不会那些修士会的东西啊!
它根本就不会根据这个研究创新法诀啊。
该死该死,它又不是人类寒子期,它才不是那个被逐出山门,算计失败,又惨死在找无为草路上的废物寒子期!
它是怨鬼!它是凌驾于人类之上的鬼!
那就要用鬼的方法。
寒子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猛地平静下来,两边嘴角诡异的勾起,注视着玉石板。
既然念这法诀就能让玉石板有变化,那一边念一边用藤蔓配合就好了。
想至此,寒子期用剩下的藤蔓绑住了玉石板,一边念刚刚的法诀,一边努力的扳动着。
地底,李听看着有些晃动的玉石板,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烈。
之前任凭寒子期怎样砸,玉石板都是连着这整个空间一起晃动,可现在怎么它自己在动。
寒子期不会能打开它吧?
它要是能打开它,他们都要完蛋了。
要知道,正常的鬼是能够穿墙而过的,但寒子期之所以没有办法穿越玉石板和石壁,是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修士炼制,上面有着防阴魂的铭文与阵法。
寒子期能够借着留下的呼吸缝隙把白藤伸进来,是因为那些地方不可能刻那么多铭文或者是用驱阴气的材料。
所以它能把白藤这种能够变化形态的细条挤进来。
毕竟这些东西虽然是它的一部分,却不算纯粹的鬼身,它如果用自己的真身,就一点也进不来,甚至想透过缝隙看点什么都不行。
这也是它没有挖土去找石壁缝隙的原因。
可要是它能把玉石板掰开,那就不一样了,哪怕只是掰开一个缝,也相当于打开了个口子。
一个没有铭刻符文和阵法的口子,空白的口子。
那样的话,不止它的白藤能探测了,它的鬼身也能朝里看,甚至有可能进来一部分。
李听看着上面晃动的玉石板,只觉得握在手里的胜利在慢慢流逝。
为了以防万一,只能先下手为强……
李听看了一眼夜鸣,对着他指了指正不断晃动的玉石板,夜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脸色也有些发白。
却只见下一刻,李听快速的爬上尸骨山,来到了玉石板下面,取出竹节鞭,用略微尖锐的鞭头对准了玉石板的开合处。
他还对着夜鸣招了招手,做了个往上刺的手势,指了玉石板的另外一条边,让他和自己一起。
夜鸣渐渐理解了他的意思,他只觉得自己心脏都有一瞬间的停跳,然后才重重的落回胸腔里,剧烈跳动起来。
第二百一十章 地洞中的绝望
夜鸣之前只觉得,如果寒子期可能撬开石板,他们就完蛋了,哪料到李听还能想出这种办法。
夜鸣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然后才拿着剑,小心翼翼的爬上了尸骨山,看了看李听指着的那条边,缓缓举剑,将剑贴在了玉石板旁边的石壁上。
而李听,他右手竹节鞭,左手拿着一只不知从何处得到的小箭,贴着玉石板另外的两条边等待着。
至于没有陷阱的那条边,李听记得清楚,那里是玉石板与石壁的连接处,不可能有东西从那看或者探进来。
一切就看寒子期接下来的举动了。
他们离的近了,凝神细听便能听到一些法诀的声音,李听心中了然。
难怪这寒子期之前无论如何都打不开玉石板,现在却突然可以了,可能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水寒门的法诀吧。
虽然应该不是正确的。
毕竟要是准确的,玉石板就会大开,那他们就真的毫无反抗之力了。
在两人紧张的等待中,玉石板好像终于受不住某种力一般,缓缓缓缓的裂开了一个缝。
那缝只有手指大小,却像是漏了什么一样。
地洞的符文和阵法在这缝隙处消失,此刻,出现了一条鬼身能进的缝。
阴气顺着这条缝弥漫进来,浓烈的怨气仿佛要将这里灌满,淹没。
玉石板是就着一条连接石壁的边开合的,所以除了这条,还有其他两条极细的小缝隙,在侧边。
一截小小的白藤从最大的缝隙里挤了进来,夜鸣瞬间紧张了起来,向李听投去询问的视线。
李听慢慢摇头。
玉石板打开到这种程度似乎已经是寒子期的极限了,白藤不是最可怕的,如果只是想让白藤探入,寒子期完全可以像之前那样。
最重要的是它的鬼身。
会从哪条缝?
它会在上面看吗?
下一刻,一个有点发黑的东西从那不到手指粗细的侧缝探入,那是什么?
李听的大脑还没想清楚,手上就有了动作。
那条侧缝下,正是他的竹节鞭,他所有的法力都灌注到了竹节鞭上,猛地向上一捅。
“噗呲——”仿佛是捅破了什么装满液体的球。
“桀——”尖锐的叫声传来,缝隙中所有的东西一瞬间退去。
在退出去之前,夜鸣看李听动手,也是自发的向前一刺,刺掉了一个白色藤蔓的尖,虽然用处不大,但寒子期也是疼的。
所有东西退出的一瞬间,李听已经预感到了某种不妙,大喝道:“退!”
他想明白那黑色的东西是什么了,那是寒子期纯黑的眼球,他的一鞭狠狠捅了上去,甚至有一半插到了寒子期的头颅里。
它怎么可能不怒。
寒子期可不笨,他暴怒下会做什么?
夜鸣和李听同时往下跳去,下一瞬,玉石板的缝隙处,白色藤蔓疯狂涌动,向他们抽来,更可怕的是,在他们即将要落脚的地方,也涌现出了无数的白藤。
夜鸣身下最多。
李听看着他,一咬牙,挥鞭打向了夜鸣。
夜鸣只感觉脸上胸口一阵剧痛,接着就快速的倒飞而出,两边是两条没来得及抓住他的白色藤蔓,接着他直直的撞到了石壁上。
剧烈的撞击让他头晕眼花,却没受什么伤。
可肩膀上却有温热的液体。
糟了!欧阳松!
顾不得被李听抽了一冷鞭的疼痛,夜鸣连忙回头,果然,欧阳松吐出了一口鲜血。
夜鸣有些慌乱,紧张的摸上了欧阳松的脉,然后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只是震伤,还有救。
另一边李听把夜鸣抽飞后,自己就有些不妙了,他的竹节鞭上还沾着腥稠的黑色黏液,整个人快速下落。
他抓准时机,趁着怨气流动,打掉了两条白藤,却还是被一条缠住了小腿,接着整个人滚落在地。
“李兄!”眼看着又是两条白藤冲着李听而去,夜鸣想都没想,抱住李听的头就是一个后撤,让李听险险避开了那两条白藤。
要不是寒子期已经受伤,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躲开这些攻击,之前砍断藤蔓还是有效的,寒子期的速度确实是慢了一点。
可只要李听的腿被缠住,他就能够被准确定位。
更糟糕的是,那条白藤在迅速收紧。
李听的双眼猛地睁大,忍不住的低低吼了一声,额头上冷汗一滴一滴的浮现出来,他的腿骨裂了……
玉石板外面,寒子期坐在地上,一只眼睛处血肉模糊,或者是说黑色的血和白色的肉混合在一起,另一只眼睛则完好的垂在脸上。
它的嘴角高高的勾起,露出了得意的笑,“李听,哈哈哈哈,李听,我要杀了你,你这个不自量力的蠢货,你竟然伤到我了!”
多少年来,它都没被任何人类伤到过了。
“我很生气。”李听也低着头,恨声道。
这也是他自重生后,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
下一刻,寒子期猛地趴在了玉石板处,唯一完好的眼睛探了进去,它要亲眼看李听的惨状。
同时它也看到了洞里那个一直帮李听的人。
李听也猛地抬头,和那只眼睛对视。
寒子期现在能看到李听了,下一刻,藤蔓呼啸而至,一大半都是朝着李听而去,剩下的则是向着夜鸣。
李听没有管那些,死死盯着缠住自己小腿的那根。
它还在用力,怨气还在流动,但太快了,每当他想打下去的时候,那处怨气少的位置已经被补充了怨气。
而且这些白藤,他们不可能完全躲开。
但寒子期已经受伤了,已经没有之前强了,无论如何都得搏一搏。
那根白藤拼命的拉着李听,不让他动。
另一边夜鸣则看着呼啸而来的白藤,神色惨淡。
“它已经弱了很多了,你就一直用斩绝顶!拼了!”李听喊道!
“好!”,夜鸣大喊了一声,就像为自己鼓劲一样,然后才拿着剑,猛烈的朝着那些白藤斩去。
在这充满绝望的地洞里,两个人的挣扎声很弱小,却已是拼尽全力。
“咯”的一声响,不大,却那么清晰的传进了李听的耳朵里,正是寒子期的白藤最后发力,拧断了他的腿骨,甚至肌肉也在不断被挤压溶解。
死死盯着自己的小腿,李听的眼睛猩红,他微微张着嘴,痛呼声却仿佛卡在了嗓子里。
终于,在那白藤最后一次发力后,怨气流动速度变慢,他抓住机会,狠狠一鞭打下,打在了流动的怨气少的位置,白藤便猛地变软。
李听趁此机会用竹节鞭撑地,把自己向后翻去。
可他逃离了腿上的藤蔓,却躲不开后面的白藤了。
接着,一个人猛地扑在了他身后。
李听一愣,“夜鸣!胡闹!”
他在做什么?被寒子期的白藤缠住腰,那就是直接腰斩的下场,他的腿就是最好的参照,即使是寒子期已经松开,骨头也断的不能再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