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花灯海
明月初升,黑夜将至。
兰河上,一艘艘船停泊于河岸之上,每艘船上都有一位白衣青年。小船小,船上的白衣青年需要身体力行,大船大,船上的白衣青年可以吟诗作画。每艘船的船尾都挂着花灯,大小不一,多少不一,颜色不一,真假不一,只待一个开始便会乘风破浪而去。
明月斜挂,星斗初显。
“看,是郡守大人的鱼龙船,郡守大人的千金一定在鱼龙船上面,你们都不要跟我抢,我志在必得。”
“就你这五大三粗的鸟样,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也配。郡主肯定喜欢我这种风度翩翩,会舞文弄墨的白面小生。”
“你说什么?这么说来你就是要跟我过不去了。”
“是又怎样?”
“嗯~。”
“嗯~。”
“先别争论了,快该点亮花灯了。”
听到劝阻,两位白衣青年这才恋恋不舍的结束了“如胶似漆”的眼神交流,目光重新回到鱼龙船上。
巨大的鱼龙船后面跟着许多艘船,有大有小,但无一例外,每艘船上都至少会有一位佳人在此等待意中人。
明月高悬,星辰闪烁。
巨大鱼龙率先点亮了花灯,然后是身后的一众船只,接着是早已停泊在岸边的一众船只。
河中心船只花灯的点燃顺序是一个,三个,四个,五个,七个,十个……
河岸船只花灯的点燃顺序是一个,十个,基本点燃,淹没在花灯海的几个人愣了一下,全部点燃。
“宁师兄,这些人手速都好快啊,我本来还想抢个第一去当当,最不济也要前十,没想到直接就倒数了。”
玉宁一边听着王川的抱怨,一边的走到船尾点燃灯芯,套上以假乱真的灯罩。
“看来没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不如就让我来当吧。”
厚实的白衣青年,一边摇着船桨,一边不屑的看向一旁瘦削的白衣青年。
“小白脸,你爷爷我先走了,你就在跟在我后面吃屁吧。”
“什么?”
瘦削青年听后怒不可遏,急忙招呼身旁的三个仆人。
“快,快给我超过他,我也要让他跟在后面吃破…算了,此等粗鄙之语,我不屑学之,总之要让他吃那个东西。”
三个人确实比一个人要好使,瘦削青年的船后发先至的走到厚实青年前面。
“靠人多有什么本事,小白脸,有本事靠你自己跟我比一比。”
瘦削青年不仅为所动,而且做起诗来也更顺畅,更加迅速。
“你@$&¥#%……”
眼见有人抢先,停在河岸边上的船只自然是不肯落后,便一窝蜂的冲了出去。
一时间,撞击声,叫骂声,哀求声此起彼伏。眉如刀削眼如剑,一路上是刀光剑影,河水凉风。
“谁啊?谁是撞了我的船?”
“马了***,都快滚开,别挡路。”
“是谁把我的船搞了个破洞的,别被我逮到,否则我一定要捶死他。”
“诸位公子还请让一下,在下刚作了一首新诗,定…碰,嗯?诸位还请小心一点,不要撞…碰,碰,碰,碰,碰,碰,碰…哗哗,王八…咕噜噜……”
十几位白衣青年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心照不宣的微微一笑,接着去干各自的事情。至于口出狂言的那位,还是先呆在水里冷静冷静再说。
“哇欧,争的好激烈啊!宁师兄,我们要上吗?”
“虎师弟和小师弟,我们也走吧。”
“宁师兄我们去搞那个呢?去鱼龙船追郡主吗?”
“你想娶郡主当你老婆吗?小师弟。”
“这个自然啊,宁师兄你没听说过吗?传闻郡主不仅人长的极美,而且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兰心蕙质,琴棋书画和针绣女红也是样样精通。”
“小师弟你既然想,那你就去吧,我支持你。”
“宁师兄你不去吗?我觉得宁师兄你才是最合适娶郡主那个人。”
玉宁看着灯火通明的巨大鱼龙船,微笑的摇了摇头。
“去吧。”
“那好,宁师兄和虎师兄,那我就先去了。”
说完,王川卖力的摇着船桨,朝巨大的鱼龙船挤了过去。
“虎师弟,你也去吧。”
水面上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佳人在前,才子在外,虽然隔着一道窗帘,但依旧挡不住两颗心却紧紧相依。在这一刻,你会感觉你拥有了整个世界。
如丝如烟的情丝萦绕在王虎心尖,肆意撩拨着少年的心弦,凝聚出一个美好的梦中世界。
“好。”
王虎架起小船,驶向灯火通明的河中心,去寻觅自己内心所期盼的美好。
明月高悬,玉宁平躺于船上,把水面上清风当做推进力,把河岸高于河心的势差当做校准,忽左忽右,忽快忽慢的来到灯火通明的河心。
琴音袅袅,好似美人啜泣,箫声幽幽,好似少年悲苦,竹板清脆,好似流水人家,大鼓雄浑,好似少年雄心。争吵声中带着谦虚和克制,好似白衣君子在谈文论道,辱骂声中带有父母和祖宗,好似脱衣破皮在撒泼骂街。
“兰儿,等我回去就去向你父母提亲,你要等着我。”
“嗯。”
“小兰姑娘别信他,我亲眼看见他半夜从一个寡妇的家里出来。”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即使我干过,我也不……”
“啪。”
一声清脆的打脸声传来,接踵而来的是低沉的啜泣声。
“小兰你听我说,小兰,小兰……”
“好你个家伙,从今天起我们友尽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来啊,谁怂谁是狗。”
“是你逼我的,小青姑娘我跟你说件事,我亲眼看到这个家伙好几次出入赌场,并且他在风月楼还包养了一个女人。”
“……”
“小青姑娘你难道就不生气吗?”
“哈哈,你这个蠢货,我早就和小青坦白了,早就切断了那些杂七杂八的关系。小青,我们走,别管他。”
“嗯。”
“碰咔。”
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听起来有点像木板破洞的声音,不像船只碰撞的声音。
玉宁悠闲的躺在小船上,津津有味的听着对决的双方互扒八卦趣事,听的是不亦乐乎。
“是玉宁玉公子吧,玉公子,我们小姐有请。”
玉宁偏头看向说话之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懒洋洋的起了身。
“好。”
带路的老叟领着玉宁来到了鱼龙船,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进入了鱼龙船内部,来到了一个静室里。
静室正中挂着一道帘子,里面端坐着一位女子,四周还有几位女仆在端茶倒水,洒水清扫。
“小姐,人带到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老叟退下后,帘幕后面的女子没有立马发话,而是盯着玉宁看了一会。
“你可是玉宁。”
“回郡主,正是在下。”
“可否请你帮一个忙。”
“郡主请说。”
“你不先答应嘛?”
“郡主说笑了。”
“我有个朋友,她精通各种乐器和女红,她一直想要找一个才子,过一段花前月下般的生活。于是,她在看到一个寻字后便离开了崇山郡,不知所踪。你能把她找回来吗?”
“郡主说笑了,郡主都找不到的人,我自然也是找不到。”
“不是你给的字吗?”
“不是,我只是帮她看清而已,真正能做决定的其实只有她自己。”
“你难道不该负一点责吗?她如果出了问题怎么办?”
“是非对错,皆由她自己选择,是福她享,是罪她受。如果再次见到她,我想我会祝她一臂之力的。”
“哼,满嘴的口绽莲花,到头来没有半点实际的东西,你滚吧。”
“告辞。”
在众人的不屑和嘲讽声中,玉宁平静离开了鱼龙船。继续平躺在小船上,继续随波逐流,继续竖起耳朵,继续倾听。
第三十二章再回群山
蜿蜒的小路上,一辆马车呼啸而过,马车牢固且具有弹性的木隼结构,不仅十分坚固,而且还有减震的功效。
玉宁骑着一匹枣红色大马开路在前,王虎骑着一匹橙黄色大马拱围在后,马车上是王川和他的老母亲王华。王川绘声绘色的说着这段时间的经历,王华欲哭欲笑的听着,不停的点着头,温柔的抚去王川脸上的伤口,压下那撮蓬松且杂乱的黑发。
“小师弟,前方就要到平溪县县城了,你和华婶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了宁师兄,我和我妈现在还不饿,我们还是赶紧回群山县县城吧。我要让大力,二狗和铁头几个人看看,我想尽快看到他们三个羡慕嫉妒恨的表情,那肯定会很精彩。”
玉宁无奈的摇了摇头,先在马车外等了一会,确定没有其他的回复。
“老伯,麻烦你了,接下来的路恐怕不会好走,你要多操心了。”
“老爷你放心,小老驾车二十余载,驾车方面的技术在整个崇山郡都是能排的上号的,应付起这些小事,没有一点难度。”
玉宁听后点了点头,一行人直接绕过平溪县县城直奔群山县县城而来。在健康马匹的速度加持下,一行人在天黑前便到达了群山县县城。
一行人走到王宗商铺门前站定,王虎付了驾车钱,驾车的老叟驾起马车,告辞而去了。
看着牌匾上四个熟悉的大字,玉宁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总觉得在不足两个月的时间内,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王虎熟练的打开大门,王川搀着王华走进王宗商铺,找了个柔软的毛皮坐垫垫在椅子上,再把王华扶到椅子上。
一系列动作完成后,王川拿起挂在墙上的菜篮,准备出去买菜做饭。
“小师弟,你就在这里照顾华婶吧,吃饭的事由我解决吧。”
“宁师兄,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玉宁一把从王川手里面夺过菜篮,快步走了出去。
县城在一个多月似乎变热闹了不少,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多了,店铺也新开了几家。
“王家商铺,有意思,难道是大力他们几个开的吗?”
玉宁走进王家商铺,一进门就看到了柜台的伙计铁头。
“是你啊铁头。”
“你…你是宁哥吗?两个月没见,宁哥你的变化好大啊,简直就是判如两人。对了宁哥,你这次回来是准备要干什么呢?”
“我这次是送小师弟的母亲回村,恰好路过县城。”
“听宁哥这么说?难道华婶的病已经好了吗?”
“算是吧,在外面闯了一圈,赚了点钱,请了个郡城的医生帮华婶看了看。”
“真不愧是宁哥,到哪里都能混的开,都能赚到钱。”
“对了,大力他们几个人呢?怎么没在店铺里面帮忙?”
“大力和二狗去参加什么狗屁联合大会了,估计要明天才能回来,石头和柱子还在在村子里面培育药草。”
“联合大会?这是什么东西?”
“宁哥你有所不知,在我们五个接手宁哥你的药草和毛皮生意后,附近几个村子欺负我们五个是新手,发难了好几次,所幸都被我们扛了过去。最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跟县令搭上了关系,请动县令举办什么联合大会,很明显就是不怀好意。”
“县令吗?那确实很麻烦。”
“对了宁哥,云公子那里你能帮忙说说情吗?我们想扩大销售渠道,想要和云公子进行交易,不过云公子并不理我们。”
“铁头,你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了你,我和云公子之间更多的是一种朋友关系,而非利益关系。看在同村的关系上,我可以承诺下次见到云公子时跟他提一下。”
铁头听到玉宁的回复后,情绪不免有些低落。
“宁哥,你看在同村一起长大的份上,你能不能跟兄弟我支一招,告诉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铁头,你知道我房间内一般会挂着什么东西吗?”
“这个我知道,宁哥你的房间内挂着一张青州地图。”
玉宁略有深意的笑了笑,提着菜篮便走出了王家商铺。
“青州,崇山郡,群山县,王家村。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受药草种植热潮的影响,县城内的蔬菜生意明显不如从前,玉宁花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一家营业的蔬菜商铺。
明亮的烛光中,玉宁四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热腾腾的饭菜,还有一瓶小酒,三个酒杯。
酒过三巡,玉宁和王虎开始聊起和王川相处时发生的丑事,玉宁和王虎越说越痛快,越说越尽兴,说的那是眉飞色舞,吐沫横飞。
王华似乎是不满王川被数落一通,列举起王川小时候聪明伶俐的事件,例如王川两岁就会走路,三岁就会开口说话,四岁就会活尿泥,五岁就会自己去尿尿……
王华这一说不打紧,王川反而更尴尬了,脸直溜溜的红到脖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四人中王川辈分最低,这个不能打趣,也不便反驳,只能效仿鸵鸟低着头,口中默念四字真经——我听不见。
一顿团圆饭就在欢声笑语中结束了,玉宁,王虎和王华三人各自去休息了,留下一个苦逼的王川来收拾残局。
红日东升,万里无云,看起来又是一个好天气。
玉宁四人清晨出发,分骑两匹大马,很快就到达了王家村村口。
“石头!柱子!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们昨天收到铁头的消息后,特地再次等候。宁哥,我们有事情要请教你。”
玉宁思索了片刻后,一跃从大马上跳下,几步走到石头和柱子跟前。
“虎师弟和小师弟,你们先送华婶回去吧,我去帮石头和柱子处理点事。”
“好。”
玉宁跟着石头和柱子来到一亩药田前,玉宁看着熟悉的药田,不禁联想到那三个年岁的时光。
“石头,柱子,你们带我来这里是想问什么呢?”
“宁哥你先别急,旁边也是一亩药田,你仔细看看两者的区别。”
玉宁分别揪起一朵叶子,拿在手中反复比较。
“好像没…不对,好像有一点区别。先别急,让我仔细看看。”
玉宁盯着自己最初开辟的那亩药田看了半天,然后才收回了目光。
“怎么样了?宁哥。”
“石头,柱子,你们是不是想种出和这亩药田中药草一样的药草。”
“是的,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宁哥,还请宁哥指教。”
“你们如果想要种出这样的药草,那就去好好的用心吧。”
用心?石头和铁柱相视一眼,满脑问号,满肚子的疑惑与不解。
“只是用心就行了吗?”
“用心,就足够了。”
第三十三章白狐缘
“咕,咕。”
一阵急促的鸽叫声传来,吵醒了正在睡梦中的玉宁。
玉宁睡眼模糊的拉开眼,从被窝中爬起,裹上大衣,挪到鸽笼面前,熟练的摁住鸽子,摇晃两下,倒出鸽子腿上的信筒内的纸条,将鸽子往天上一抛,转身走回到屋内。
“三日后老地方碰面,务必要来。”
玉宁惊疑不定的看了几遍,反复观察署名和字迹后,确定是云公子的来信。
三日后,平溪县县城。
玉宁刚走进青云茶楼,茶楼的老板就热情的迎了上去,接着把玉宁带到了一间雅室内。
“玉宁你来了,坐吧。”
玉宁找了个椅子坐下,顺手端起桌上早已倒好的热茶,轻轻的抿了一口。
“玉宁,今天怎么今天不带那两条小尾巴了?”
“他们和云公子并不熟识,恐怕只会毛手毛脚的添乱,所以就没带过来。”
“玉宁你做了两个月的游客,感觉怎么样啊?”
“还算不错,略有收获。”
“玉宁你还是那么谦虚,我可听说你在兰河上独自登上了鱼龙船,和郡主单独聊了一会。怎么样?有什么收货没有?”
“哪有什么收获,我只是被郡主叫去问了个话,被呵斥了几句后就被赶了出来。怎么?云公子难道也对这种风闻趣事感兴趣吗?”
“哈哈,不必惊讶,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所关注也无可厚非。关于这方面,我可比不上你玉宁,听说有一人撑船左飘右荡,偷听了不少的风闻趣事。”
两人相视一眼后,玉宁笑了,云公子也笑了。笑过之后,两人以茶代酒互敬了对方一杯。
“云公子,你这次叫我来,不会只是为了叙旧吧。”
“自然不是,我这次来主要是有一件不大也不小的事要告诉你。”
“不大不小?云公子还请直说。”
“玉宁,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收获过一只白狐,后来就交给了二叔这件事。”
“不错,确有此事。难道是那只白狐的狐皮出了什么问题?买家要来理论。”
“不是,不是买家,而是那只白狐的原主人要来理论。”
“原主人是谁?”
“冰镜麋鹿晓,雪山白狐缘。”
“飘雪山庄!”
飘雪山庄是位于夜乌郡最北边的一个山庄,同时也在青州的边缘处。
崇山郡地处偏北,由于地形的原因,即使是每年最冷的季节时也下不了几场雪。但是一旦往北走,气温就会直线下滑,尤其在到达青州的北部边缘处的飘雪山庄后,这里常年冰雪不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雪国世界。
“玉宁你既然听说过飘雪山庄,那就不用我多介绍了,几年前你狩猎的那只白狐其实就是飘雪山庄内逃出的一只。”
“一只白狐跨越了一郡和一县的距离,到头来却被我轻松抓到,我和它还真是有缘。”
“是啊,缘分这种东西还真难以捉摸。如果不是对方拿出了证据,我也不会相信这么荒诞离奇的一件事情。”
“飘雪山庄那边准备怎么办呢?”
“飘雪山庄那边派来了一个人,此人也是当初事故发生时的看守者。虽然他的职位没有被剥夺,但是在事故之后的日子也是不好过。”
“明明犯了错还能职位不变,看来这人有点来头,云公子你说该怎么办?”
云公子没有回复,而是抿了一口热茶,脸上露出享受的模样。
说曹操曹操就到,不到片刻的功夫,一位身穿鹿皮大衣的青年走进雅室,鹿皮青年一进雅室,目光就集中在玉宁身上。
“你来了,坐吧。”
鹿皮青年坐到玉宁对面的位置,将鹿皮大衣半脱,盖在身上。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先抿几口,接着一饮而尽,接着再倒,再喝,一直到喝了五杯茶后,额头微微冒汗才停下。
“你就是那个偷狐贼?”
“……”
“怎么不说话?你为什么要杀了白狐?为什么不把白狐送回来?”
“……”
“怎么还不说话?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阁下想要我说什么?给阁下赔罪吗?如果是这样那我说,对不起,是我一时疏忽,是我没认出这是飘雪山庄的白狐,是我错了。阁下,可以吗?”
“你认罪的这么爽快?难道就没有一丝的不甘吗?”
“不甘也好,情愿也罢。左右不过是争一个对错,可是是非对错又怎么会有那么容易说清楚?”
“你说的有理,可也跟没说一样。”
“阁下想要什么呢?”
“来之前我打听了一下,听说你们这里有留底的习俗,你曾经是个买毛皮的商人,那就送我一件压箱底的皮毛吧。”
“可以,店铺里面有一张虎皮,可以送给你。”
鹿皮青年神色一变,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双眼审视的看着玉宁,然而鹿皮青年看到的只有平静和淡然。
“那张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破旧虎皮你就收回去吧,这种东西我不缺,也不稀罕。”
玉宁从袖子里摸出一枚银币,拍到桌子上,用力一推,银币在玉宁精准的力量把握下停在了鹿皮青年跟前。
“我听云公子说阁下因为白狐外逃而受到了惩罚,这一枚银币就当我聊表寸心,补偿阁下的损失吧。”
鹿皮青年盯着玉宁看了许久,也思考了良久,最终收下这枚银币。
“你这人挺有思的,将来来飘雪山庄时可以报上雪公子的名号,到时自有人会知晓。”
“玉宁。”
云公子牵头举杯,玉宁和雪公子举杯附和,三人共饮一杯。
“既然事情都解决了,云公子,雪公子,在下就告辞了。”
“玉宁,我很期待我们下次的见面。”
“云公子,我也是。”
玉宁走后,鹿皮青年眼睛直勾勾看着玉宁坐过的位置,神情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
“我在想一个小小的群山县,竟然也会出这样的人才。”
“你刚才为什么不道歉呢?毕竟放跑白狐的是你,玉宁最多只算是一个猜到白狐可能有主,贪心捕杀的小错。小错都道歉了,你为什么不道歉呢?难道只是因为你比他身份高贵?觉得一个小民不配吗?”
鹿皮青年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云公子的猜测。
“先不说这些了,你这次出来准备在外边呆多久。”
“两个月。”
“要不要我带你去几个地方,看一些难得一见的盛景。”
“求之不得。”
第三十四章晚霞依旧
和岩县,李铜村村口。
“这里就是李铜村了,虎师弟和小师弟,我们三个分头行动,要尽快打听出何田家的具体地址。”
“好。”
很快,玉宁三人就在村西头的找到了何田的住所——一间破烂表面覆盖着青苔的破旧蓝色砖瓦房。
“砰,砰。”
玉宁上前轻轻的敲了敲大门,等了半天也没有人回复。玉宁尝试着又敲了敲,还是没有任何回复,就当玉宁准备离开时,大门突然露出一条缝隙,一双小眼圆溜溜的转了起来。
“你们是谁啊?来这里干什么的?”
“我们是何田的朋友,是来找他谈事情的。”
“你们骗人,我父亲跟我说他现在只有王叔一个朋友了,哪里来的其他的朋友?你们肯定是老乞丐,要不就是那种专门诱骗小孩的老叫花子。快点走开,否则我就要报官了。”
老乞丐?老叫花子?
玉宁心里郁闷之余也有些一丝新奇,这似乎是玉宁第一次听到这样称呼。
“不要误会,我们确实是来找你爸爸。对了,你爸爸他在家吗?”
“我才不信你,你有什么事你就去山上的铜矿。你不是说你是我爸爸的朋友吗?我爸爸就在那里,你有什么事就去跟我爸爸说啊。”
“山上的铜矿?也好,正好可以去见识见识。不过小鬼,你父亲既然不在家,那你母亲呢?”
“我母亲…我母亲她……”
何开的声音突然停顿了片刻,话语间满是犹豫和失落。
“你母亲她去世了吗?”
“胡说,你胡说,我妈她只是临时有事,跟邻居胡叔走了而已。”
“走了多久呢?”
“多久啊,我想想,有一年?哦不,好像还不止一年,时间太久了,我都快记不清了。”
“那你一个人在家怕不怕,要不要和叔叔一起上山去找你父亲?”
“我不怕,我已经是父亲口中的男子汉了,我会做饭,砍柴和烧水,此外我还会……”
玉宁静静的听完何开滔滔不绝的壮举,顺带着鼓励一番。
“不错,是个挺能干的小鬼。”
“小师弟,留十个铜板,然后我们就去找何田。”
王川从兜里摸出十枚铜钱,大步走向大门。
眼见王川走向大门,何开一时间慌了神,赶忙关上了大门,插上了门栓,又搬了把椅子挡在门口。
“你…你们不要再过来了,再过来我就要喊人了。”
玉宁看着紧闭的大门,无奈的笑了笑,接着对王川打了个手势。王川瞅了瞅院墙,估摸了下力度,把手里面的十枚铜币一个个的扔入院内。
“我们走吧。”
通过向李铜村村民的友好询问,玉宁三人顺利通过了蜿蜒崎岖的山路,来到了铜矿天坑附近。
把守的村民眼见几个陌生人的到来,立马上前拦住了去路。
“你们三个是谁?来这里要干什么?”
“我们是和田的朋友,来找他有点事情。”
“和田的朋友?别开玩笑了,和田在外边如果有朋友,当初他又怎会搬到这里?如今他又怎会不搬走?”
“把和田叫过来问一问,不就知道我们是不是朋友了吗?”
“嗯,也确实是个方法,不过我为什么要帮你传话?我好像没有义务要帮你?”
玉宁笑着递过去两枚铜币,把守的村民先是双眼一瞪,接着偏过头去,面色不屑的接过两枚铜币。
从颤抖着接过铜钱的左手和右手掌心冒出的细汗上来看,把守村民的内心确实是十分激动,只不过是没通过面部表情而表现出来。
“哈哈,我一看就知道你们是何那个谁的朋友。”
“何田。”
“对,我一看就知道你们就是何田的朋友,你大可放心,我马上就把何田叫过来,即使他不愿意,我也要把他拖来。”
说干就干,把守村民装作若无其事的把两枚铜币装进口袋,一路小跑的朝铜矿天坑而去。
不多时,把守村民带过来一个古铜色肤色的中年男人。
“何田已经带来,几位就在这里聊吧,我去巡逻其他地方了。”
何田被带来之后,眼神就一直盯着看起来像是头目的玉宁看。
“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认不认识无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受了一个委托,所以来这里看看你。”
“谁的委托?”
“何止。”
“不可能,你别胡说八道了。我…他早就死了,怎么可能会委托你。”
“你没听说过磨山的传说吗?”
“你是说他变成了鬼怪,仍然呆在磨山上。难道磨山的一系列灾难都是他造成的吗?不过这也难怪,这确实很像他,一个只顾自己的人又怎么会管其他人的死活……”
玉宁静静的听着何田发泄抱怨,一直到何田自己也说不下去。
“他…他怎么样,哦不,我是说他…他…还好吗?”
“尘归尘,土归土,不管以前是否存在,都已经在一个月前魂归冥冥,消散在天地之间了。”
“哦,那很好。”
何田偏过头去,两滴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中滑落。
平复了情绪后,何田又将头转了回来,只不过眼睛红了一些,眼角湿了一些,声音哑了一些。
“既然这样,那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需要帮助吗?”
“帮助?呵呵,帮助是假,想要我前去祭拜才是你打的如意算盘吧。别想了,我是不可能会祭拜他的。”
“别误会,我只是见到你以后单纯的想要帮你一把。”
“我不需要他的仁慈,你走吧。”
“你不需要,可是你的儿子需要。上山前,我去了你家一趟,见到了那个机灵的小鬼。挖铜矿石这个活只会越干越不行,因为铜矿只会越挖越少,并且挖铜矿本身也对身体有害。你想过没有,他已经失去了母亲,如今再失去父亲,那么他的未来会是怎样的模样?”
何田痛苦的闭上眼睛,胸口撕心裂肺的痛苦让他感觉自己的脖子似乎被人掐住一样,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何田睁开了眼睛,盯着远方火红的晚霞看了许久。
“你说吧。”
“我认识一些群山县的人,你可以通过模仿他们的模式来种植药草,不仅能赚更多的钱,而且也更加稳定。”
何田聚精会神的看着天边的云彩,在何田眼里,天边的云彩是那样的好看,永远也看不够,亦如几年前的那样。
何田就这样看啊看啊,一直看到明月高悬,何开有些不放心的上山查看,走到他的跟前。
第三十五章桃花依旧
朱红色的大门上挂着两个黑色的门环,门上是一张刻有林府字样的淡金色匾额,门前摆放着一对惟妙惟肖的石狮子。
石狮子瞪着铜铃般的双眼怒视前方,两鬓长毛飘飘,张着一张血盆大口,粗壮的四肢牢牢的抓住台面,摆出一副要扑咬的姿势,十分的威武不凡。
“小师弟,去敲门吧。”
王川走到朱红色大门跟前,抓起门上的门环,使劲的拍了拍。
“砰,砰,砰。”
“来了,是谁啊?是谁在敲门?”
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位身穿粗布棉衣,面色红润,精神烁立的老叟。
“不知三位来此所为何事?”
“阁下可是林幽?”
“不是,不知三位找林老爷所为何事?”
“还请老伯通禀林幽,就说是磨山旧人来访。”
磨山旧人?老叟面色一沉,在思索之余也悄悄的打量了一遍三人。
“稍等,我去通知一下老爷。”
不多时,一位体型富态,身穿灰色丝绸棉衣裤,头戴灰帽的中年男人跟在老叟身后,不紧不慢的来到了门口。
“我就是林幽,不知几位来找我有什么事?”
“林先生,你就准备让我们在这里谈吗?”
“说的也是,请进。”
老叟推开大门,林幽领着玉宁三人来到了院内。
寒冬将至,院子里面的花花草草早已顺应天时的轻装上阵,尽量减少能量消耗,等待一阵春风,然后便是姹紫嫣红,花团锦簇。
玉宁抬头看了看桃树树顶,大致估摸了下树高,接着看了看树枝和树干的纹路,最后还摸了摸树皮。
“林先生,这株桃树能长成这样,估计要有不少年头。”
“不错,这棵桃树已经有十个年头了。阁下既然自称是磨山旧人,难道就没听过这株桃树的故事吗?”
“倒是不曾听说过,不过听起来是一段不太欢喜的故事。”
“究竟是谁让阁下来此呢?”
“林先生觉得有谁会在磨山山上?而他又会是谁呢?”
林幽思索了一会,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随后盯着桃花树看了一会。
“是他……”
“老爷不好了,你快去看看,老夫人她出事了。”
听到母亲出事,林幽急忙拦下前来报信的妻子,抓住妻子颤抖的双手。
“到底是怎么了?你快说啊。”
“刚…刚才…老夫人…老夫人她……”
妻子的情绪十分的激动,说话也说不利索,而且话语中还带有哭腔,林幽的心一下就悬了起来,心急如焚的绕开妻子,冲向后边的小院。
小院屋内,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躺在床上,右手伸出被子外面,颤巍巍的在半空中虚抓,似乎是在用力的抓着什么。
“砰。”
林幽急不可耐的撞开了小屋的木门,目光看向躺在床上的老人,慌忙的跑到床前,蹲下身,抓住老人颤巍巍的右手。
“妈,妈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我?”
看到林幽的到来,老人脸上也多了几分温柔。颤巍巍的晃动右手摸了摸林幽的脸,接着看向一个方向,发出急切的声音。
“啊,啊,啊……”
老人的嗓子早已损坏,她只能发出如同孩童般的啊声来表达自己的意思,希望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握着母亲双手的林幽看向母亲所看的方向,心里面似乎明白了什么。
林幽拉着母亲的右手,轻轻的拉开被子,把右手推回了被子里面,接着将被子掀开的部分恢复,扯了扯被子,确保母亲能够盖的更舒服,最后抚走母亲脸上的一丝乱发,把乱发捋平捋直,混入其它头发当中。
林幽趴在床边,嘴巴贴紧母亲的耳朵,轻声细语的保证。
“妈你放心,我这去把他找来,你先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去。”
做完了这些,林幽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小屋。
“怎么样了?咱妈她怎么样了?”
“你别问了,你也别站在门外了,你先去照顾咱妈,我去去就来。”
桃树下,玉宁正在和老叟聊着桃树的事情。
“老伯,这棵桃树是不是遭了虫?我见它的长势似乎有些不足。”
“万物皆有灵啊,这株桃树毕竟也是从其他地方移植过来的,它可能还是比较喜欢之前的地方吧,所以这几年来长势一直都很一般。”
“那这株……”
玉宁正要问话,突然看见林幽心事重重的走来,便中断了问话。
“老爷。”
“老杨,你先下去吧,我找他有事要谈。”
“是。”
老叟退下之后,林幽看了眼玉宁,又看了眼桃树,接着又犹豫了片刻。
“阁下可否随我走一趟。”
“不知林先生要我去哪里?”
“去见见我的母亲。”
“林先生确定?”
“我当然……”
林幽停顿了片刻,然后看了一眼玉宁,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走吧,走吧。”
林幽带着玉宁来到小院,走进小院后,林幽的脚步变得越来越畏畏缩缩,脸上也像扭麻花一样的皱成一团。
走到门口时,平日里勇敢的林幽害怕了,畏如蛇蝎的退了一步,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似乎是感觉到了林幽的犹豫,屋内传出了一声啊的声音。林幽听到声音后,右手颤抖的放在门上,一咬牙,一下子就推开了门。
玉宁走到屋内,平静的走到床前,坐在床边。
“一个月前,我去了一趟磨山,托一位高人的福气,我再磨山上面见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到处都是黑暗的世界,我在一颗黑色的枯树上看到了他,枯树周围是六团绿色的火焰。”
玉宁停顿了片刻,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他的情绪很复杂,各种负面情绪占据了他大半的脸,只有一种思念得以幸存。他似乎遗忘了很多的东西,我问了很多东西他都记不清楚,但是有一种东西他记得很清楚。”
玉宁把当时的所看见情况描述了一番,同时叙述了男人随后的痛苦模样。
“后来一缕阳光穿过黑暗,照在他身上,他化作一个个光粒子,随风飘散在天地之间。临走前他流了一滴泪水,我接住了这滴泪水,发现这是一滴苦涩的泪水,但是在苦涩中也有一丝微不足道的甘甜。”
老人笑了,笑的是那样的开心,是那样的高兴,是那样的不容易。
林幽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放在母亲眼前。
小盒子静静的躺着一个桃花发饰,由于时间,发饰已经掉色,表面还沾有灰尘。林幽轻轻的把发饰戴到母亲头上,几次抚正戴好。
戴发饰时,老人的脸上浮现出点点红晕,嘴角微咧,就像少女的娇羞一样。
时光倒流到几十年前,一个青涩的少年温柔的为一位娇羞的少女戴上发饰,而这一戴,就是一辈子。
第三十六章匪寇首领
月色朦胧,半遮半掩的从窗户中射进房内。
“吱呀。”
房门被人轻轻的推开,林幽慢慢的走进玉宁的卧室,借着朦朦胧胧的月光看向熟睡中的玉宁,眼神中有些犹豫,也有些害怕,但是更多的还是平静。
“阁下就不要再装睡了。”
熟睡中的玉宁蓦然睁开眼睛,翻了个身,双眼看向林幽。
“原来是林先生,林先生深夜前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阁下请来一下,我有事要跟阁下当面说。”
“好。”
玉宁从被窝里面坐起,掀开被子,穿上放在床边的鞋子,走到门口时还顺手拉下挂在门后的大衣披在身上。
林幽背着双手,站在桃花树下,抬头仰望夜空,心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
“这个给你。”
话音刚落,林幽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单手递给了玉宁。
“这是何物?”
“一个小故事和两枚银币,小故事可能会有点长,也有点无趣,至于两枚银币,就当请你帮忙宣传的报酬吧。”
玉宁接过信封,把信封装进大衣口袋,接着扣上了大衣口袋上的纽扣。
“林先生倒是很悠闲。”
“小巧已经睡下了,守夜守的我胸口发闷,这才出来找人聊聊天。”
“林先生准备聊什么呢?”
“就聊一些往事吧,比如说我和磨山匪寇首领见面的一段往事,听起来还不错吧?阁下。”
“确实。”
“故事要从五年前说起,有一天,一个陌生人来到了云止村。它身材纤瘦,身上披着黑色斗篷,说话声音有点沙哑,一看就是外地人。那时候的云止村生活都比较困难,他和几个叔叔决定到外面闯荡,所以就热情的接待了它。”
林幽说道这里时停顿了片刻,胸膛剧烈的起伏几下后才停了下来。
“它拿出了很多的银币,估计有一千枚之数,也就是一枚金币,并且还扬言跟着他可以赚到更多的钱。白花花的钱就在眼前,即使觉得有点猫腻,谁又能不动心?于是他和几位叔叔商量了一番,又鼓动了一些人,一齐跟着它走了。他临走时想到了我,想要我和他一起去赚大钱,于是便拉着我去见了它。”
说到这里,林幽闭上眼睛,脸上满是落寞与忧伤。
“它很怪,一种说不清的奇怪,它很亲切,一种说不清的亲切,它很冷,不单单是气质,还有眼神中的冷漠,还有它的话语声,让人有股心里发毛的感觉。我找了个理由拒绝了它,但当时的我没有胆量劝他放弃。它就像没事一样,带着他和一些街坊邻居走了。”
“你感觉他会是谁呢?”
“它给我的感觉不太像一个人,有可能是一种能迷惑人类的鬼魂精怪。”
“鬼魂精怪?林先生为何不把这些东西告诉尤县令呢?”
“尤止啊,他冲锋陷阵的能力是一等,管理经营的能力是二等,驱鬼降妖的能力是末等。”
“林先生又为何会告诉在下呢?”
“黑也好,白也好,能解决事情才算是真的有本事。”
“说的也是。”
“你帮他带信,解了我母亲一个心愿,这个人情我记住了。阁下想要什么尽管说,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满足你。”
“林先生此言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就请林先生现在痛哭一场,这恐怕难不倒林先生。”
林幽闭上双眼酝酿了一会,接着又睁开眼睛,直直的看向后院的方向。
“我做不到,换一个吧。”
“还请林先生告知原因,权当还了这个人情。”
林幽看着后院方向,沉默了半天才从口中吐出四个字。
“她不喜欢。”
夜凉如水,站在桃树下的两人虽然穿着大衣,但很快也有了冷的感觉。
“阁下想要什么呢?”
“那林先生想要什么呢?”
“我母亲年轻的时想要当个花魁,声名远扬,遇到他之后,就又多了个了平平安安的愿望,他出事后就又多了个见他一面,所幸差不多都完成了。我年轻时想要当个富商,后来逃难时只想平稳生活,现在只想平平安安,无灾无祸。阁下你呢?”
“我啊,我当初也是想当个富商,后来赚了钱,就有了外出闯荡的想法,如今只想道缘雾里,相缘雾外,我心所依,悠悠天下。”
“天下啊,真的好大,我年轻时曾经也幻想过,可是天下真的好大,穷其一生都不一定走的完。”
“正因为走不完,所以才有趣,不是吗?林先生。”
“说的也是,不过也多谢阁下信任了。”
“无妨,林先生既然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我又何必遮遮掩掩。左右不过一个心愿,遮掩能怎样?不遮又能怎样?况且这些东西都是要去做的,而不是要去说的。”
“心境通明,知行合一,难得,真是难得。我要是能早点做到,就不会有悲剧的发生。好了,不说这些了,既然事情都说完了,我就不打扰阁下休息了。”
“林先生且慢,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讨教。”
“阁下请说。”
“我听说前段时间林先生回过尤止县一次,不知是何原因?”
“睹物思人,落叶归根,回去看看,哪里需要什么理由。况且他都已经死了,所有的恩恩怨怨也都灰飞烟灭了。阁下为何会问这些?”
“受尤县令所托,特此来询问。”
“尤止啊,他还是没放弃他的打算。阁下可以回去告诉他,我对尤止县确实是有点感情,但我是不会搬回去。我最多只能帮他一把,也算我仁至义尽了。”
“林先生的话我一定带回,告辞了。”
“阁下稍等,我准备在云止村外的桃花林那里入土,还需要他尤止的点头,请阁下帮我一并转告。”
“林先生放心,我一定转告,告辞。”
玉宁回到小屋,坐到床边,点燃桌上的蜡烛,拿出大衣口袋里的信封,小心的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白纸,借着蜡烛的光,一字一句的阅读起来。
阅读完后,玉宁单手抚腮,思索一番后在故事开头处加了个标题,标题为人面桃花。
第三十七章一场雪
灰暗的天空中乌云密布,亮晶晶的雪花纷纷扬扬的洒落,今年的第一场雪似乎来的有点早。
突如其来的大雪覆盖了官道,遮蔽了小路,隐藏了标识,把天地都纳入到清一色的白色世界中。
“嘎吱,嘎吱。”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不多时,官道上冲过三匹俊马,沿着断断续续的官道痕迹在雪中飞驰。
青幽山山脚下,三人抬头看向眼前的大山,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走吧,看来又是一条死路。”
话音未落,领头的黄棕马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只听砰的一声,一个张开的夹子夹住了马的前脚掌。
“咴,咴。”
黄棕马吃痛,发出一声惨叫声,前蹄猛的向上一抬,把坐在马背上的玉宁吓了一跳,得亏是死死的抓住缰绳,才没被甩下去。
“抓到了,抓到了。”
不远处的一处灌木丛中跑出三个全身裹的严严实实,手上拿着玩具弓箭,脸被冻的红彤彤的小孩,一边流着鼻涕,一边朝着陷阱放置的地方奔跑而去。
三个小孩中一个个头稍高,手里面拿着一根一米长短木矛的小孩走到玉宁三人跟前。
“咦,难道是我听错了?我还以为捕到兔子呢。”
跟在后面的两个小孩中靠左的那个小孩目光炙热的看着三匹高大的骏马,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
“哇,杨哥你看啊,好漂亮的三匹大马,骑上这种大马,一定很帅。”
“李洪,你也太丢我们洪和村的脸了,不就是三匹大马吗?大马哪里有大虫威武,我们以后就要捉三头大虫来当坐骑。”
“洪和村?这里难道是和岩县地界吗?”
听到玉宁的问话,三个小孩瞧了瞧黄棕马马蹄上的伤口,又撇了撇玉宁腰间的宝剑,一时间有些胆怯。
手上拿着木矛的小孩偏头看向后面两个目光躲闪的小孩,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一咬牙,硬着头皮上前了一步。
“这个陷阱是我放的,与他们两个无关,有什么事你冲我来。我们不是故意弄伤你的大马的,我们知道错了,大侠就放我们一马吧。”
“谁说我要问罪了?”
“大侠难道不追究我们的责任了,大侠真是英明神武,睿智果感,额,仪表不凡,额……”
那些木矛的小孩似乎想不出什么好词了,于是便伸出双手碰了碰后面站着的两个小孩,示意他们接下去。
“高大威猛,身强力壮,额……”
“还有花容月貌,端庄妍丽。”
“额对,花容月貌,端庄妍丽,啊?”
接话的李洪重复一遍过总感哪里有些不对,于是就疑惑的向另外一个小孩。
这时,那着木矛的小孩一拍脑袋,想到了新的词语。
“还有暴跳如雷,动脱如兔……”
眼见三个小孩越说越离谱,越说越不对劲,玉宁便打断了他们的吹捧。
“行了,别说了。我只是路过这里来问个路,你们几个小鬼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心思?”
“问路,大侠难道不是和岩县的人吗?”
“不是,我刚从上清郡那边回来,因为大雪而迷失了方向,凑巧路过了和岩县。”
“上清郡,哇,那一定很远吧,上清郡那里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吗?大侠。”
“对啊,听说那里有个柳家庄,据说从那里出来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是真的吗?柳家庄里面长的什么样?里面有传说中的武林秘籍吗?”
“还有,听说柳家庄派出了五人去磨山除了黑犬和大蛇,这是真的吗?听说大蛇足有一米粗,一口就能吞下一头牛,是真的吗?还有……”
“停,我只是来问路的,这次去上清郡,我并没去过柳家庄,不过柳家庄派往磨山的五人我倒是认识。”
“真的吗?大侠你就跟我们说说吗。”
“是啊?大侠你就说说吗。”
拿木矛的小孩不愧是三个小孩的头头,小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就有了主意。
“大侠,前方的路并不好走,还请大侠到我们村子里休息片刻,等天气晴了之后再走。”
玉宁思索了片刻,转头看向背着王川身上的有些干瘪的包袱。王川看到玉宁询问的眼神后,拉了拉干瘪的包袱,然后点了点头。
“那好吧,我就去你们村子先休息一下,等天气晴了再说。”
听到玉宁同意到村子做客,三个小孩激动的跳了起来,但还没高兴多久,三个小孩就吵了起来。
“应该去我家,是我提出的建议。”
“不行,我父亲他早年外出闯荡过,应该来我家,我父亲能和大侠聊的来。”
“不对,应该去我家,我家养了一头猪,正好可以来招待大侠。”
“李旭,你家的那头猪不是准备拿去卖钱的吗?你如果拿来招呼大侠,你肯定会被你妈打的屁股开花。”
听到这里,李旭脸色一白,心里也有点小害怕。但输人不输阵,李旭还是硬着头皮回复。
“反正我家就是合适,大侠就应该来我家。”
三个小孩吵了大半天,谁也不服谁,最终吵得脸红脖子粗,只得问题踢回到了玉宁手里面。
“就去这个拿木矛的小鬼家吧。”
“哦耶。”
拿木矛的小孩一蹦老高,高兴的差点没把手里面的木矛丢掉,兴高采烈的领着玉宁三人来到了洪和村。
李杨的父母虽然没外出闯荡过,但也能看出玉宁三人的不凡,干脆的招待了三人。
李扬家院内,十几个小孩浑身裹着棉衣,站在院中一动不动的听着王川讲述,看着王川比划。
“黑犬足有两米长,一张嘴就是一口锋利的牙齿,一下就咬碎了一块石头,大约就这是这样的石头。”
王川随便从院中捡了块石头,随便递给了院中的小孩,石头小孩之间互相传了几遍。
“哇,好可怕。”
“真的好可怕。”
……
“说时迟,那时快,那只蛟蛇足有两米粗细,一口就将诱饵吞了进去。那可是一个成年男人,如果是你们这些小鬼,蛟蛇一下子就能吃点两个。”
王川嘴里还特意模仿了一下蛟蛇行走时发出的声音,接着双手张开,模仿大蛇扑身的姿势。
“嘶,嘶。”
或许是王川模仿的太像,竟然当场把一个小女孩吓哭了。
“当时我心思电转,一道明悟涌上心头,我直接砍掉枯树,召唤出一道天雷。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王川说着又躺在地上,模拟蛟蛇被雷电击中的反应,双眼翻白,四肢抽搐,还时不时的叫唤一声,也是十分的敬业了。
“哇,好酷啊。”
“好帅啊,我以后也要当大侠。”
“算我一个,我也要去。”
……
由于听得太投入,院中的小孩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摇摇欲坠的鼻涕,便立马用力收了回去。
“吸溜,吸溜。”
第三十八章百战成仙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火光摇曳,仿佛能听见微不可闻刀剑撞击声,嘶吼声和呻吟声。
“吱呀。”
开门的声音突然响起,尤山警惕的睁开了双眼,看向眼前的来客。
来人一身男装,皮肤呈小麦色,身穿一身淡黄色紧身衣裤,乌发盘于头上,又带了个破旧布帽遮蔽。
“小青,你来了。”
“尤大哥,尤幽寨怕是守不住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还是先撤退吧。以尤大哥你的本事,一定能东山再起的。”
“晚了,我怕是没时间了。”
“尤大哥……”
“不要再说了,小青,你是个好女孩,你还有大好的时光。你走吧,不用管我,趁敌人还未攻到山下,你连夜就走,走的越远越好。”
“尤大哥我不走,我走了你怎么办?不就是两个只会耍阴谋诡计的小人,让他们来吧,我不怕他们。”
青荷身躯笔直,高举手中染血的长枪,一股英气从她的体内喷薄而出,颇有股巾帼不让须眉之感。
“小青!听话,别乱来。”
“我不。”
说罢,青荷斜倚长枪,大步迈出,准备去参加战斗。
“小青,快回来,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青荷丝毫不顾尤山的劝阻,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突然,青荷停了下来,尤山以为青荷改变了主意,于是便称赞了一番。
“小青,你想开了吗?那太好了。”
“尤大哥,我想问你个事情,你当初救我,是不是因为我姓青。”
尤山沉默了,一直过了很久,尤山才给出了答复。
“不是。”
青荷嘴角上扬,做出微笑的动作,与此同时,两滴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然后顺着脸颊滑落,滴到衣服上,悄无声息的被衣服吸干。
“我相信你,尤大哥。”
青荷回答的声音有些沙哑,还有些鼻音。尤山都听的明明白白,但他又能做什么呢?他只能忍住心痛,继续装聋作哑。
走了好远,快看不到的时候,青荷转头看了尤山一眼,就像平常一样,远远的,偷偷的,微不足道的瞄上一眼,而她注定只能看到一个低头的侧脸。
青荷笑了,笑的发自内心,灿烂如夜空中的流星。飞蛾扑火,蜡炬成灰,很傻,也很可爱。或许在她们眼里,一生足矣。
尤山拿出放在口袋里面的一副小画像,打开平放在桌面上,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画中的女子的脸。
画中是一位身穿蓝白色衣服的少女,在一轮圆月下翩翩起舞。少女嘴角笑意盈盈之余又眉目传情,一双眼睛中包含的是两分羞涩,七分喜爱和一分怜悯。
月下寻仙,仙何去也?寻寻觅觅,仙何得也?
“三年了,我好想你。世事难料,困难重重,是非成败就在这两天了,如果我能成功,我一定会回去找你,等着我。”
尤山收起小画像,把它放进最深的口袋里,然后站起身来。
玉宁可以感受到尤山此时的状态,不单单有虚弱的感觉,更要命的还是身上的二十几道伤疤,一半以上的伤疤都像是和人拼命所致,这些伤疤所造成的影响会伴随终生。可以这样说,尤山能活到现在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小石,你来一下。”
尤山话音刚落,一位头戴毡帽,身穿丝绸衣服的青年走了进来。
“尤大哥,你叫我吗?”
“小石啊,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尤大哥你尽管吩咐,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一定会全力去做。”
“你手里面不是有一批迷药的存货吗?青荷对你没戒心,你想办法在她平常喝的水里面放一些。”
“尤大哥你这是要对青荷姐干什么吗?哦我知道了,尤大哥是想要哪样,尤大哥你完全不必如此,只要你点头,我想青荷姐她也不会拒绝的。”
“我是要你带青荷她离开,青荷她性子倔,我劝不动她。她还有大把的青春时光,我不希望她因为我而死在这里,你知道吗?”
“我知道,青姐她一向就是这样。不过尤大哥,就算我求你,你就退一步,之前在走之前给她个名分,哪怕只是口头承诺也行啊。”
“……”
“既然名分不行,那念想呢?哪怕只是一个念想也行啊。”
“……”
“这都不行吗?做小也是可以商量啊,尤大哥。”
“快去吧,河鬼和河怪快来了。”
“唉,我知道了,尤大哥你保重。答应我,一定要活下去。”
“我保证。”
毡帽青年走出尤山的卧室,看着天空的一轮圆月,不禁悲从心来。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场空啊,一场空。”
黑夜与白昼交接的时候,乃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间,同时也是意志力最为薄弱的一段时间。对此,老谋深算的水鬼和水怪,自然是不会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
一切似乎早已注定,熬了一夜的尤幽寨成员一个接着一个倒下,鲜血从寨口一直蔓延到尤幽寨议事大堂。
水鬼和水怪率领着人马将尤幽堂团团围住,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先进去,甚至水怪和水鬼也只是一支脚踏在门坎上。
议事大堂内,尤山一个人端坐在正中主座位上,双眼紧闭,右手边放着的是随他征战多年的大刀,刀口不禁有挥之不去的血迹,此外还有许多小豁口。
水鬼和水怪面色凝重的看向平静的尤山,心里却在暗暗叫苦,因为这是尤山最后的疯狂,是属于疯子的歇斯底里。
“尤山,我敬你是个好汉,你只要交出戮神诀,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尤山睁开了眼睛,冰冷的目光直直看向水鬼。
“水鬼,你知道吗?你们就像阴沟里面的老鼠一样,只会耍阴谋诡计,所以你们注定会失败。”
“大言不惭,手下败将还敢口出狂言。尤山,看来你也只是一个只会口出狂言的狂生,不过是虚有其表。”
“你可敢来与我一战?”
“我为什么要和你一战,我这里有这么多人,一个人砍你一刀你就死了。”
“他们——不行。”
水鬼转身看向身后的手下,在这些手下脸上,水鬼看出了满满的恐惧。
“上啊,大家一起上啊。”
没人回应,水鬼的手下都开始装傻充愣,任凭水鬼打骂,就是一声不吭,纹丝不动。面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手下,水鬼也只能作罢,只能招呼水怪一起走进议事大厅,联手对付尤山。
无论是尤山最先修炼的龙虎拳还是最近得到的秘籍戮神诀,都是走的一力降十会路线。可惜的是水鬼和水怪两兄弟走的是诡异方向,出招讲究诡异多变,比较克制尤山的爆发。
很快,尤山就落入了下风,水鬼和水怪则是越战越勇。
就在这时,玉宁的家里突然跑进来一只小松鼠,伸着萌萌的小鼻子,走几步就停下来闻几下,最后确认的闻了一下后,便趴在了玉宁胸口。
正在观战的玉宁突然感觉到自己多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视野层次被抬高,开始更高的层次来看这场战斗。
同时,即将陷入绝境的尤山正准备殊死一搏时,心里面突然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感觉,跟着这些感觉走,尤山的刀法也达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尤山胜了,杀了一个,吓跑了一个。
尤山只需等待山寨被引走的主力返回,尤山就会成为混乱之域一百二十七块地域中的一块地域领主。
太阳出来了,阳光似乎有些刺眼,但也是挺温暖的。
第三十九章问心无愧
“砰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将玉宁吵醒,玉宁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很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
“谁啊?”
“宁师兄是我啊,已经过出发的时间了。虎师兄怕宁师兄临时有事,便让我来看看。”
“是小师弟啊,行我知道了,你先等下,我马上就出去。”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随后是漱口声和泼水声。一切结束后,院子大门打开,玉宁牵着黄棕色大马从门内走出。
王川看到玉宁有气无力的脸色后也是脸色一变,立马就开口询问。
“宁师兄,你的状态好像不是很好,是昨晚熬夜干什么事了吗?还是生病了?”
“都不是,只是昨晚又做了个梦。”
“做梦?宁师兄,是你又入梦了吗?”
“不错,并且这次还和其他几次都不一样。”
“哦,怎么个不一样法?宁师兄你快说说。”
“等下再说吧,小师弟,我们先和虎师弟汇合,在路上我再跟你们一一道来。”
“好。”
玉宁和王川骑马到村口,和在这里等待的王虎汇合,三人一起上了路。
沿途中,为了照顾玉宁的状态,同时也为了听玉宁讲述入梦的故事,王川和王虎特意放慢了速度。
“宁师兄,你现在可以说了,你到底做了什么梦了。”
“小师弟,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成仙梦吗?”
“记得,就是那个尤山和青幽的故事吗?我还记得很清楚。”
“我这次留梦到成仙梦的后续了,那是在一个山寨中,提着大刀的尤山闭着双眼,独自坐在窗户前……”
一番讲述下来,听得王虎和王川不胜唏嘘。青荷痴情的回眸,尤山轻蔑的一笑,仿佛就发生在眼前。
“怎么样?听完这个故事后有设么感想没有。”
“好事多磨啊,宁师兄,看来我以后还是不要再想高高在上的郡主了吧,还不如随便找个平凡女子,将就一番也就行了。”
“错,小师弟你这样想其实不对,我不否认是尤山的侥幸高攀才让他吃了这么多的苦,但是我能感觉到,尤山他从来也没有后悔过。对吧?虎师弟。”
“算是吧,个人有个人的选择,没有什么对与错,我只求一句问心无愧,就够了。”
“虎师弟此言大善,人生在世,难得十全十美,能求一个问心无愧就很难得了。”
“宁师兄,你这种疲惫不堪的状态难道就是这个梦所导致的吗?”
“不全是,我总共入过三次梦,这次是第四次,也是第一次入梦到后续的梦的梦,并且哪里的时间似乎和我们这里几乎一样。”
“宁师兄得意思是说,那个尤山和青幽都是真实存在的人吗?”
“我不能肯定,不过我有种预感,我和尤山之间肯定有着关联,并且这次能插手入梦的能力也并非来自于我自身。”
“那到底来自于哪里呢?”
“不知道,不过我也应该感谢他,他让我不再只是一个看客,能看到,听到,闻到和感觉到,但就是没法做到。”
“宁师兄,那个尤山三年时间就练成这样的武功,恐怕也杀了不少人了吧。”
“小师弟,我明白你的担心。但尤山他有因与我,我便该还他一果,这是我该做的。大丈夫立于时间,当无愧于心,当无所畏惧,尤山他强又如何?他后来变成疯魔又如何?心境通明,锄强扶弱,遇强则强,百折不挠才是吾等之道。”
“好。”
“好。”
七尺男儿英雄气,纵横天下铸吾身。
玉宁三人感到一阵热血沸腾,不约而同的选择加快速度,在化雪的路面上飞驰而去。
“停。”
“吁,吁。怎么了?宁师兄。”
“前面似乎出事了,我们过去看看。”
玉宁三人放慢速度,接近停在泥坑中的一辆马车。
“一二,嘿呦,一二,嘿呦。”
三人在后边推着,一个人在前面驱赶着拉车的老马。
“几位,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推车的三人听到身后的询问声,纷纷转头看向后边。
“大力,二狗,石头,是你们啊?你们这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了吗?”
“是宁哥啊,看宁哥的方向,宁哥也要去三水县吗?”
“我们确实准备去三水县一趟,准备去找个人。”
“找什么人呢?宁哥,说出来呗,我们哥几个也去三水县跑过几回,说不一定就认识。”
“不用了,根据情报,那个人应该是死了。”
死了?大力,二狗和石头互相看了一眼,皆是百思不得其解。
“宁哥,你去找个死人干什么呢?”
“也不算找,只是去了结一段因果,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后人,能不能帮点什么。”
“哦,原来是这样。”
“对了,你们几个去三水县干什么?”
“宁哥你有所不知,联合大会后县令就一直拉偏架,我们能怎么办呢?我们只能另辟蹊径,选择去外面寻找合作者。三水县地处溪河,兰河和青伯河交汇地带,来往便利,所以我们决定去那里看看。”
“这个想法很不错,不过看你们的模样似乎是陷在泥坑里面了,怎么不去买一匹好马呢?凭你们赚的钱,凑一下应该也能拿出来。”
听到玉宁的问话,大力三人连同赶车的柱子都为自己所犯的低级错误而羞愧,纷纷低下了头。玉宁看到四人的脸色,也大致猜到了事情的原因。
“虎师弟,小师弟,你们俩的马借大力他们用一段时间,我们三个共乘一匹就行。”
“不用那么多,宁哥,一匹就行。”
“别说了大力,我以前也是干这个的,我会不知道需要多少?别废话了,就当是我借给你们的,以后还我就行。”
“好,好,谢谢宁哥。”
王虎比较爽快的交出了马绳,不过王川这里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只见王川一手拿着缰绳,一手背在身后,四十五度角抬头望天,嘴角也是不屑的微微一撇,颇有股我老大,天老二的架势。
大力,二狗和石头看到王川的架势后,纷纷拉了拉柱子的衣服,飞快的朝柱子使了几个眼色,又把柱子往前推了推。
柱子的脸皱在一起,满脸都写着不情愿,可是也禁不住三人的劝导,只能一脸不爽的朝王川手上的缰绳抓去。
“我记得有人好像很喜欢在背地里说我,是谁呢?”
“你……”
“柱子。”
听到大力的呼喊,柱子强忍着不爽,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对…不…起。”
“你说什么?大声一点,我听不见。”
“你……”
“小师弟,可以了。”
“好,既然宁师兄发话,那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你一次,接着。”
王川用力把缰绳一甩,柱子为了接住缰绳身体一个踉跄,差点就摔了跟头。
“记住,把这匹枣红马看好了,要不然我要你好看。”
“你说什么?”
大力和二狗赶忙把柱子拽了回去,一边拖着,一边安慰。
“别生气,别生气,都是自家人。”
第四十章旧货市场
三水县,平河村村头。
“大人,这就是林野的家了。不过林野半月前死了,所以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他有什么后人吗?”
“没有,试问一个通缉犯的儿子,哪家姑娘会看上他,加上林野生活中好吃懒做,邋里邋遢,养活自己都不容易,更别说养活一家人。”
“那林野埋在哪里了?”
“林野生前买不起棺材和墓地,村里面怕林野尸体腐烂会带来瘟疫,所以在几天前就火化了。”
“火化了吗?也好。对了,我一路走来似乎看到了不少破旧瓦房,这样的房子这里还有很多吗?”
“还有很多,崇山郡相比于青州其他郡来说还是太偏僻了。大部分外出闯荡的崇山人都会选择通过三水县,顺流而下前往苍州,其中也会有不少人选择留在三水县发展。不过总是来者济济,回者寥寥。”
“一块墓地多少钱。”
“一套下来一共一百铜币。”
“还真是贵啊。”
“没有办法,这是郡守大人的意思,要是不这样,就会有更多的人挤破头来三水县。这样一来,其他县可就更麻烦了。”
“小师弟,数一百一十枚铜币给这位老伯。”
“好。”
王川拿出钱袋,数了一百一十枚铜币,然后把这一百一十枚铜币装进另外一个小袋子里,接着扎上口,递给了老者。
“大人这是要为林野买墓地吗?不过林野的尸体已经火化了,估计是无福享受了。”
“立个衣冠冢吧,也不免我亲自来一趟。”
“行,衣冠冢立好后我一定会立刻通知大人。”
“不必了,缘尽已,我们走吧。”
玉宁三人依次起身上马,三人共乘一匹大马,沿着平河村外的小路飞速的离开了平河村。
“宁师兄,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去三水县县城转转,看看这个被称作崇山之喉的县城是何等模样,顺便去看看大力他们几个。”
“宁师兄是怕他们几个找不到合作者吗?如果是这样,宁师兄就可以放心了,我去他们的药田看过。虽然看他们几个不爽,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搞的确实不赖,单单是找个合作者,应该不成问题。”
“真是罕见,没想到小师弟也会关心他们几个,我还以为小师弟巴不得他们几个赔个底掉。”
“宁师兄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虽然看他们几个不爽,但也不至于背后诅咒他们几个。今天看见他们几个委屈求全的模样,我突然有种恍然若失的感觉,突然感觉一阵无趣。算了,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小师弟,我很高兴你能想开。”
绕过六条小溪,走过三道木桥,穿过两个村庄,终于到达了三水县县城。
看着建立在溪河,兰河和青伯河中间的三水县县城,听着四周奔腾不息的流水声和码头上掺杂的吆喝声,玉宁不禁心生一种感叹。
“真是一个得天独厚的地方,三条大河在这里交汇,孕育出这个肥沃的平原,形成了四通八达的水道,带给这里以各种各样的便利。”
“谁说不是啊,我们群山县如果有这样的地形,肯定也不会是今天这个鸟样。”
“小师弟你说的也不全对。”
“虎师兄你有什么高见吗?”
“小师弟你只看到了三条大河为三水县提供的种种便利,却忽视了这三条大河可能潜在的危险。远的不说,就说十几年前的那场大洪水,整个三水县就被洪水完全吞没。”
“虎师弟说的不错,小师弟你也不用太羡慕三水县。正所谓福祸相依,三水县人享了这则清福,自然也要承担大河决堤的这份危险。”
三水县县城内的街道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鱼,虾,龟和蟹等水产品,其中大部分水产品都是现要现杀,完全不用担心买到死货。
“宁师兄,这些鱼虾都好便宜啊,我们要不要买一些带回去。”
“等下再说,先四处转一下,等回来之后再说。”
“好。”
走过县城门口的水货市场,玉宁三人便来到旧货市场区域。
旧货市场里主要以以往通过这里的大小货船所丢弃和遗弃的东西为主,加上各种不知来路的黑货,造假货和次等货,共同造就了这个庞大的市场。
清风药铺门前,大力几人正站在街道的一个角落,焦急的等待结果。
不多时,二狗一脸失落的从药铺里面出来。大力三人虽然看到了二狗失落的表情,但心里还是抱着一点侥幸,一起迎了上去。
“怎么样了?”
“不行,他还是要求我们那样,他才会答应和我们合作。大力哥,你说我们要不……”
“不行,绝对不行,这家不行我们就去别家试试。”
“大力哥!”
“走。”
在大力严厉的目光中,二狗也没有再说什么。就这样,四人又在旧货市场转了起来。
“大力!”
“宁哥!”
“大力你们在这里买药草吗?”
“算是吧,对了宁哥,你手上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算是吧,对了大力,看你们走起路来左右张望,合作者的事情是不是进行的不太顺利啊?”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宁哥,合作者的事确实进行的不太顺利。”
“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怎么说呢?嗯…这样吧,宁哥你跟我来,这里人多眼杂,不适合说这件事情。”
“好。”
大力领着玉宁来到一个小茶摊,选了个边角的位置,顺便点了两杯茶。
“宁哥你可知道沧州的北部驻军最近刚和邻国打了一场仗,据说死了不少人。”
“这个我知道,可是这和你们的药材之间并没有联系。”
“这本来是没有什么什么联系的,但是看邻国的集结兵力的架势,似乎是准备在开春后发起一波大规模的进攻。于是驻扎在苍州的北部驻军发布消息,向天下征收草药,粮食和衣物。这不,旧货市场内的这些药店老板就准备去交换。”
“我如果没记错,旧货市场内的那些药材大部分都不达标,即使是大力你们种的那些药材,也是要差些火候。”
“宁哥你说的很对,可是这些人为了钱什么事都敢干啊。就因为我没答应和他们一起,所以我就找不到一个合作者。”
“大力,我们你一句,你有想过和他们一起吗?”
“宁哥,你……”
“回答我。”
“老实说有,确实有一些,但是后来我就放弃了。说实话,即使要我卖以次充好的假药,大不了就被人背地里骂上两句,但是为了目前的窘境,我也就认了。大不了事后多多补偿,毕竟这都是一些普通的药物,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可是这些药如果用在受伤的士兵上,那造成的影响就大了,那可是要被千夫所指,要被人戳脊梁骨,这我是段然不能做啊。”
“大力你可要想好了,如今你们可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你难道就不后悔?”
“宁哥,你怎么会这么说呢?我们就算再穷,也不能做这种事情啊。”
大力一只手掌重重的排打着桌子,本来就不太结实的桌子被拍的吱吱作响。
“不要激动大力,我只是确定一下,现在看来,你确实是一个有底线的人。”
大力举起桌上的茶杯,看了几眼,又叹了口气,接着一口气将一杯茶喝完。
“唉,也只能是个有底线的人了。”
“不用担心,我来帮你想办法。”
第四十一章清风药铺
一间不大不小的商铺,硬木为骨,楠木为面,边边角角皆是精雕细琢,不突兀,不奢华,颇有一股平庸的内敛,古老的木门上划痕与凹陷清晰可见。虽然位于喧闹吵杂旧货市场之中,却又独享一份平静。
还没走近,就能闻到一阵淡淡的药香,听到捻子反复揉捻的滋滋声和哒哒的打算盘声。
“清风药铺,这家看起来挺不错。大力,你觉得这家怎么样?”
“宁哥,我们还是换一家吧,这家就是我跟你说那事的头头。”
听到大力的回答,玉宁有些意外的打量了一遍清风药铺。
“大力,这家药铺开了多少年了?”
“听说这家清风药铺差不多会有一百年了,对了宁哥,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走吧,你们几个留在外面,大力跟我进去就行。”
走进大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三个硕大的药柜,每个都有两米多高。
放药的伙计一手拖着药屉,一手抓着梯子,小心翼翼的往上爬,梯子一旁站着两个同样打扮的伙计,他们一边扶着梯子,一边提醒梯子上的那位要小心。
每个药柜前都有一个一米左后高的柜台,每个柜台都有一位老医生。
诊室内,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正坐在大椅上听病人描述自己的症状,旁边是排队看病的队伍,足有十人之多。
药铺的管事远远的看见有客人到来,便笑意盈盈的迎了上去。当管事走近看到大力的脸后,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同时也有意没意的往玉宁身上瞥。
“原来是刘管事啊,宁哥,这个就是刘管事,跟我们谈的就是他。”
听到大力的称呼后,刘管事也明白了玉宁的身份,稍加思索后,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
“刘管事是吗?”
“是,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免贵姓玉。”
“原来是玉先生,不知玉先生来我们清风药铺所为何事?”
“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一些关于大力的事情。”
“玉先生,我想大力应该跟你叙述过我们的要求了吧,玉先生以为如何呢?”
“老实说,不怎么样,所以我才决定来你们清风药铺看看。”
“如果是这样,我恐怕要说一句抱歉了,玉先生恐怕要白来一趟了。”
“非也,非也,俗话说得好,买卖不成仁义在,我认为再谈谈也好,说不一定余老板就能改变主意,不是吗?刘管事。”
玉宁一通话说的可谓是有理有据,刘管事也意识到大力的这个大哥不简单,无形中又对玉宁高看了一些。
“也好,玉先生随我来,我们去会客室详谈。”
“劳烦刘管事带路。”
“那里,这都是应该的。”
刘管事领着玉宁和大力穿过走廊,来到走廊尽头的会客室外。不过根据会客室内的争吵声判断,会客室此时并不空闲。
刘管事对着玉宁歉意的一笑,玉宁随即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等待中,会客室内的争吵也逐渐升级了,争吵的的声音越来越大,还会时不时的传出拍桌子的声音。
通过隐隐约约听见的一些东西,玉宁也对里面的争吵情况也大致明白。看到玉宁一副若有所得的表情后,刘管事明显有点不悦,黑脸看向会客室。
“碰。”
会客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暴力的推开,接着碰到一旁的墙壁,随即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叟怒气冲冲的从会客室里面走了出来,老叟走出来后先是冷冷的瞥了一眼刘管事,接着又看到了跟在后边的玉宁和大力,冷哼了一声,直接从旁边走了过去。
“玉先生,余老板在里面,你们进去谈吧。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无妨,刘管事你去忙吧。”
心烦意乱的余老板正坐在椅子上,思索着未来的计划,途中突然察觉到会客室内进了人,便中断了思考,抬头看去。
“阁下是?”
“来和余老板谈生意的人。”
“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免贵姓玉。”
“原来是玉先生,请坐。”
玉宁找了个恰当的位置坐下,随手端起放在桌子上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小口后便放下茶杯。
“玉先生,不知比茶是否满足你的胃口?”
“平心而论,药之茶贵在补,而不在茶的口感,自然也无法其他名贵的茶叶相提并论。”
“看来玉先生也是个行家啊,不知玉先生来此所谓何事?”
“余老板是否认识一个叫大力的人?”
“之前听管事说过,似乎是一个小山头上的杂牌药园头头,想要来这里和我们一同出售他们种植的草药。”
“余老板以为如何呢?”
“玉先生是来说情吗?”
“非也,我只是来聊天。大家坐下来,各让一步,做生意吗,应当以和为贵。”
余老板偏头打量了一下站在一旁的大力,又看了看玉宁,也大致明白了玉宁二人的来意。
“玉先生说的不错,可惜我们清风药铺储备充足,暂时不缺这些东西,所以我也只能说句抱歉了。”
“真的不缺吗?余老板。”
“玉先生说笑了,确实是不缺。”
“不缺也无妨,我在走廊时似乎听到余老板和那位白袍老者争吵,不知余老板是否需要帮助。”
“多谢玉先生好意,只是一些平常的小摩擦,不碍事,不到明天就忘了。”
“余老板倒是豁达,不过我听余老板和那位老者有所争执,不知余老板认为谁对谁错?”
余老板试探性的看了玉宁一眼,在看到玉宁平静的表情后,余老板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岁月不饶人啊,余老也上些年纪,思维也有些僵化了。”
“这样啊,那打扰了,我们走吧大力。”
“好。”
“玉先生慢走,我送送你。”
玉宁起身走出会客室,刚走到走廊就看到一个小孩跑了过来。玉宁盯着小孩的脸仔细的看了一会,小孩也发现了玉宁,立马就慌里慌张的跑开了。
“宁哥,你认识那个小孩吗?他好像很怕你。”
“也算认识,不过我和他已经没有什么联系了,走吧。”
见玉宁不愿多说什么,大力也没有追问,继续跟着玉宁离开了清风药铺,和二狗几人汇合去了。
第四十二章合作者
天气有些阴沉,估计要下雨。
街道上的行人寥寥,大部分居民早早就收了摊。躲在充满炉火的房间内,找了个舒舒服服的姿势,惬意的半躺着,有条件的再来一两小酒,一碟花生豆。
看到这阴沉的天空,过路的人心里不禁心生抱怨。有备无患的早早撑起了伞,笑看旁人的慌乱不堪,没有准备的只能一边抱怨,一边加快步伐,同时希望这雨能晚点下。
“淅淅沥沥。”
一场小雨在众人的埋怨和期盼中如期而至,感觉又有点突如其来。
街道上遍是撑着伞,目标明确的行人和一些躲在屋檐下的乞丐和体面人。
在这淅淅沥沥的秋雨中,街道上有一柄打开的黑色雨伞,看似微不足道之余又有一些不同寻常,慢慢的穿过街道,来到县衙门前。
县衙门口,两个差役正在抬头望天,静静的观雨。
这场秋雨似乎来的并不是时候,秋收已过,现在下一场秋雨没有什么帮助,也没有什么危害,也不是稀有的雪。索然无味之余,却又有一丝莫名其妙的舒畅。
察觉有人接近后,两个差役立马举起手中的风火棍。
“什么人?”
“是我。”
黑伞慢慢的举起,露出了下方持伞人的脸。
“少侠?是你啊,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我来求见尤县令,不知尤县令可在府衙之内。”
“老爷他在,少侠稍等,我马上就去通报。”
“麻烦了。”
差役的动作很麻利,没过多久就跑了回来,恭敬的将玉宁迎了进去。
会客室内,尤止起身亲自冲了一杯茶,放在右手边的一个桌子上,接着又坐回原位。做好这些后,玉宁也刚好被来到会客室。
“少侠来了,快请坐。”
“尤县令客气了,尤县令也坐。”
玉宁和尤止分别落座后,尤止抬手指了指桌上的茶。
“少侠尝尝比茶,此茶乃是本官高价购得,据说有提神醒脑之功效。”
“不用了,尤县令,我们还是先说正事吧。”
“也行,不知少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我这里有一个赚钱的机会,想要找尤县令合作。”
尤止眼前一亮,眼皮也跳了一下。
“还请少侠具体说一下如何赚钱。”
“种草药。”
“种草药?”
“不错。”
“可是郡守大人的药园?”
“不是,是群山县的山药园。”
“山药园?可是据我所知,像群山县那样的山药园,光种一些平常的麻叶,止血草和清凉果等,似乎也不怎么赚钱?”
“如果是玉兰花呢?”
尤止的右手不听使唤的抖了一下,整了人直接站了起来,两双眼睛瞪的大大的,死死的盯着玉宁。
“真的吗?少侠。”
“半真半假吧,玉兰花的培育进行了一半左右,估计还需要一些时间。”
尤止叹了口气,又坐了回去,抓起手边的茶杯,装模作样的抿了一口,稍微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
“原来是这样,那就太可惜了,研究一半的玉兰花价值就不是很大了,因为谁也不知道还要研究多久。”
“尤县令此言差矣,如果我手上有研究成功的玉兰花药田,这个合作者的身份恐怕也轮不到你的身上。”
尤止的眉头皱了一下,倒不是因为玉宁的轻视,而是因为玉宁说的确实是自己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一半,嗯…有点低了,药草的研究可是越到后面就越困难,这到后面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既然尤县令不愿意,那我就告辞了。”
“别,少侠,我们可以坐下商量吗,别激动,别激动。”
“听说尤县令是从北军退下来的,不知可有此事?”
“少侠问这个干什么?”
“还请尤县令先回答。”
“那好,不瞒少侠,我确实是受了点伤,才从北军退下来的。”
“传闻北军是一群不畏艰难,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尤县令又为何如此犹豫?”
尤止黑着脸,眉头皱巴巴的,双手紧紧的抓住膝盖,两只眼珠在眼眶里不断的打转。
“答应他吧。”
说话间,一个中年男人从会客室的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先是看了一眼满脸纠结的尤止,接着看向玉宁,看到玉宁一脸平静后,脸上也有些惊讶。
“少侠似乎并不惊讶我在这里。”
“说出玉兰花后,我就察觉到屏风后有人。”
“少侠倒是好胆魄,了不起。”
“老于啊,你也认为我该同意吗?”
“老尤,兄弟说句不好听的,你真不是一个做生意的料。倒不是我看不惯你求爷爷告奶奶的行为,而是不想你即丢了面子,还一无所获。”
尤止眉头一挑,似乎有点不高兴,刚要反驳,却被于灰抢了先。
“我一看你这一黑脸就知道你不服,你有什么不服的?自从你上任以来,你有一件能拿的出手的吗?一个都没有,亏你还有脸反驳。”
尤止脸上一阵红,一阵黑,一声不吭的思索了半天,才做出了决定。
“那好,我试试吧。对了老于,既然少侠来了,你就跟他说说你的事吧。”
“也好,省的我再跑一趟。”
“少侠,不知山药园里的药材的药性怎么样?”
玉宁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于灰,联想到于灰的出处后,便明白于灰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了。
“药性为标准的九成左右。”
“九成?”
于灰眉头皱了皱,思索了片刻后,又重新舒展开。
“少侠与我有恩,就当我报答少侠了,少侠手中的药有多少我要多少,我去找人提纯。”
“可以,不过现在山药园已经不属于我可,于先生最好跟我去见一下山药园现在的主人。”
“好。”
真不愧是北军的军人,于灰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直接跟着玉宁来到群山县的王家商铺。
“大力,这就是军方收购药草的负责人,他愿意收购你们的药草,你去安排一下吧。”
大力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满是纠结,反常的没有流露出半点高兴的意思。
“怎么了大力?出什么事了吗?”
“宁哥你有所不知,就在刚才清风药铺那边来人了,他说愿意帮我们正常出售药草。我怕万一…就全部交给他们了。”
第四十三章踏雪寻鹿
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宣告了冬天的到来,不过,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来的有点晚。
“呼,呼。”
凛冽的北风猛烈的吹着,健壮的大马都被吹的东倒西歪,人更是寸步难行,只能任由马背上的货物吹落了一地,随缘的护住几样。
“噼啪,噼啪。”
“小师弟,看好点,好不容易升起的火,可别让他灭了。”
“知道了宁师兄,不过宁师兄,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吗?”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已经在青州和苍州交界处的凤仙郡内了,接着向北穿过州界青伯河,到达苍州境内,最后向东抵达石郡的鱼尾荡。”
王虎听后点了点头,接着去摆弄火堆,往火堆里面添些柴火,再把过多的灰烬往旁边扒拉几下。
“虎师弟,都有什么东西被大风吹走了?”
王虎叹了口气,接着又耸了耸肩,随即打开仅存的一个包裹,朝着玉宁和王川亮了亮。一些煎饼的残渣和几枚光秃秃的果核,还有一个留有齿印的破口,这就是包裹里面的全部东西。
“宁师兄,我觉得你该去买些老鼠药了。你看你家的老鼠都长这么大个了,并且都开始咬牛皮了,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咬什么木梁啊,棉床啊等等。”
玉宁抬手接过牛皮包裹,仔细观察了一圈破洞,用左手拉住堵住破洞周围的牛皮,右手将包裹包了起来,只留一个缺口,然后放到嘴边一吹。
牛皮包裹还是松松垮垮的,任凭玉宁怎么吹也没有动静。
“宁师兄?”
玉宁收起手上的牛皮包裹,把它扔给了王虎,然后看向王川。
“怎么了小师弟?”
“宁师兄,你吹牛皮包裹干啥?”
“没什么事,只是试验一下牛皮包裹强度如何而已。”
“哦。”
“宁师兄,这包裹?”
“扔了吧虎师弟,已经没啥用了。”
“啊?额,好。”
“呼呼,咔嚓,呼呼,簇簇……”
“宁师兄,你听到没有,我好像听到脚步声了。”
玉宁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山洞外的声音,终于在呼呼的风声中听到一股微不可闻的簇簇脚步声。
“确实有一些,不过不用担心,听起来像是兔子和狐狸的脚步声。正好我们也缺食物了,小师弟你在这里看好火堆,虎师弟你去在洞口附近布置几个陷阱,争取捕到几只兔子。这场雪看起来要下到明天了,这点柴火有些不够,我去外面去找点柴火,顺便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先前被大风刮走的东西。”
“好。”
分工结束后,玉宁裹紧棉衣,小心翼翼的走出了山洞。
山洞外到处都是呼啸的寒风和大块的雪花,打的人睁不开眼,玉宁转了好一会才发现一截被大风吹断的树枝。看着前方白茫茫的一片,玉宁果断的选择拉起树枝,凭借着记忆的方向返回山洞。
由于没有食物,王虎和王川选择多喝热水来缓解腹中的饥饿。对此玉宁也没劝阻,只是选择性的喝了一点热水来祛寒和解渴。
一夜无眠,这场大雪一直下到了后半夜才慢慢变小。
“宁师兄,虎师兄,快来,快看我发现什么了?”
玉宁和王虎听后睡意全无,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棉衣飞快的一裹,快步跑向陷阱的方向。
只见王川双手分别提着一只兔子,乐呵呵的站在雪地里,傻傻的笑着。
“不应该啊,我半夜检查过一遍,陷阱分明没有触发啊。小师弟,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刚才啊,虎师兄。天亮时我听见外头有动静,就出去看了看,结果就发现两只中了陷阱的兔子。不过也挺奇怪的,这两只兔子好像中了同一个陷阱。”
““同一个陷阱?不应该啊,兔子再怎么傻,也不会往已经触发的陷阱上面撞。”
正在王虎和王川聊天之余,玉宁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下陷阱旁的血迹。
“宁师兄,你蹲在那里干什么?”
“我在观察这片血迹,这片血迹很有可能不是兔子的,而是狐狸的,或者狼的,亦或者是其他食肉动物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两只兔子会中同一个陷阱,原来是被追杀,慌不择路了。”
“应该就是这样,这样吧小师弟,你回去把这两只兔子处理一下,我和虎师弟沿着血迹去追一下,试试看能不能追上。”
看着手里两只肥硕的兔子,王川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同情的泪水不争气的从嘴角里流了出来。
“宁师兄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善待”它们的。”
“那好,虎师弟,拿上家伙,我们走。”
“好。”
玉宁和王虎拿着弓箭,顺着血迹一路追了下去。
“停,虎师弟小心,我们估计离它不远了。”
“嗯。”
玉宁和王虎放慢脚步,悄悄的钻进灌木丛里面,偷偷的探出头。只见白茫茫的雪地中,一只麋鹿正在悠闲的啃食着灌木丛中的嫩叶。
麋鹿通体雪白,头顶有两对白玉般的小角,眼睛是宛如山泉小溪一样的清澈,淡蓝色的眼眸仿佛倒映着蓝天。四根瘦小鹿腿支撑着整具身体,因为右后腿上有一道伤口,走起路来有些轻微的摇晃。
“这,这,这恐怕不是凡物啊,宁师兄,我们要不……”
王虎说着就拿起弓箭,比划了个拉弓的姿势,玉宁听后立马就摇了摇头,示意王虎不要妄动。
正在悠闲吃草的白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转头看向玉宁和王虎藏身的灌木丛,接着头也不回的跑了。
玉宁和王虎跳出灌木丛,一脸疑惑的看着飞速逃跑的白鹿。
“宁师兄,怎么办?”
“追,我们追上去看看。”
“好。”
“呦呦,呦呦。”
白鹿十分熟悉附近的地形,带着玉宁和王虎两个倒霉蛋三番五次的过河,爬坡,跳坑道,几次三番下来可把玉宁和王虎累的不轻。
“宁…宁师兄,我…我们…要不…算了吧。”
“行。”
见两人停了下来,白鹿走到距离两人十多米的一颗大树后,试探的露出了一双蓝色的大眼,偷偷的往两人看去。
“呦呦,呦呦。”
见两人不为所动,白鹿又尝试的朝着玉宁和王虎叫了几声。见两人还是不为所动,白鹿这才偏过头去,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跑开了。
“虎师弟,走,我们沿着白鹿最后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好。”
第四十四章白君上庙
歪歪斜斜的牌匾,掉色的浅红色大门,像被咬了一口的房檐,加上一段布满厚厚灰尘的青石台阶。
“白君上庙?”
“不,虎师弟你再仔细看看。”
王虎盯着牌匾仔细的看了一遍,发现白君上庙中的上字似乎有些不合群。就好像硬挤进君和庙中间留出的空隙一样,并且写的歪歪扭扭,横不平,竖不直,就像孩童的信手涂鸦一样。
“应该是白君庙,不过宁师兄,谁会闲的没事往庙宇的匾额上面加字呢?”
“别纠结了虎师弟,去敲门吧。”
“好。”
王虎走上前去,观察了一下潮湿的大门,找了个稍微干燥的地方敲了敲。
“咚咚,咚咚。”
敲完门后,王虎又退到玉宁身边,警惕的盯着前方的大门。
没过多久,浅红色的大门开了个缝隙。
一只淡蓝色的眼睛从门内一点一点的挪了出来,挪到一半的的时候又停了下来,快速的眨了几下,左右转了几圈。接着一个小脑袋就从门缝中钻了出来,半散的小长发笔直的向下垂着,相比于小小的脑袋,两个古灵精怪的淡蓝色大眼显得十分有活力,水汪汪的,一眨一眨的。
“是个小女孩啊宁师兄,唉小孩,你家大人呢?”
小女孩一双淡蓝色眨巴眨巴的看着玉宁,眼神中有三分好奇,三分害怕,三分期望和一分好感。
“你这小孩好生无礼,我再问你一遍,你家大人呢?”
小女孩一双淡蓝色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向玉宁,似乎是更亲近玉宁。
“你……”
“虎师弟,让我来吧。”
王虎乖乖的闭上了嘴,看着玉宁一小步一小步的走向双手扒拉着庙门的小女孩。
看到玉宁的一步步走近,小女孩有些怯生,飞快的缩回去半个小脑袋,只留一只淡蓝色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玉宁,清澈的眼眸中似乎要挤出水来。
玉宁停下了脚步,语气放轻,尝试着问了一句。
“你叫什么?”
小女孩眼睛眨巴眨巴了半天,又咕噜噜的转了两圈。
“白。”
白?王虎惊疑不定的看了看庙门口写着白君上庙的牌匾,又打量了几番扒着门缝,露出半张小脸的小女孩。
玉宁指了指庙内,又指了指自己,接着指了指王虎。
“我们两个想要进去暂住一会,不知可否?”
小女孩的眼睛不停的眨巴眨巴,眉头皱起的纹路先是跳一下,然后就消失,接着再跳一下再消失,似乎是需要忧愁时用一下,然后再马上踢走。
“嗯…好吧。”
小女孩退出了门缝,让出了进门的入口,玉宁见状便招呼王虎上前,两人一起走进白君庙。
庙内房顶满是蜘蛛网与灰尘,不过庙内的地面和支柱下半部确是一尘不染,仿佛每天都有打扫似的,尤其是庙中央的白君雕像,更是见不得一点灰尘。
两对高大的鹿角呈U型叉开,每个叉开的鹿角上又都散乱分部着几节小小的凸起,健壮的四肢稳稳的点着地面,踏出去的步幅不大不小,速度不紧不慢。
一袭青衫,侧坐在仙鹿之上,平视前方。背着脸,看不清具体模样,即使绕到雕像背后,亦是如此。神韵内敛,凝视雕像少许功夫,恍惚间眼前就浮现出白君骑仙鹿远行时的画面。
白衣白鹿,玉角玉心。去留随意,来去随缘。乘风欲去,来去无踪。
眼前的白君似乎察觉到了玉宁的注释,慢慢的转过头来,轻轻的看了玉宁一眼。
没有俊美的长相,也没有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特点,就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常的一位青年,但他就是白君。看到他,就像看到一阵风,风过有痕,你能看到他,听到他,感觉到他,但,想留也留不住他,想找却找不到他。
“真是一个喜欢自由自在的人啊。”
小女孩双眼眨巴眨巴的看着玉宁,小脸红彤彤的,满是激动和希冀。
“你看到他了吗?”
“看到了。”
“他还好吗?”
玉宁看着满脸希冀的小女孩,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见到的只是出行时的他,并非是现在的他,所以我不知道如今的他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那…那你能帮我找到他吗?”
玉宁看了眼雕像,又转头看向小女孩,轻轻的问了一句。
“他是一个自由自在的人,找到他估计没有那么容易。即使找到他,估计也不会跟我回来。即使知道这些,你还确定要找他吗?”
“要,你就跟他说……”
小女孩突然停了下来,神情突然变得沮丧和扭捏起来。
“就…就说…我想他了。”
“还有吗?”
“我把这里看守的很好,每天我都要打扫一遍,哦不,闲暇时我会打扫两遍,山上的狐狸和野狼都被我赶跑了,这里已经变成他心目中那个没有杀戮的乐园了。”
“还有吗?”
“还有很多……”
小女孩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生活中芝麻绿豆大小的小事,从上午一直说到中午,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好了好了,你说了这么多的东西我也不可能都记住。”
小女孩大眼珠子一转,立马就想到办法。
“我可以写下来,然后你再带给他不就行了吗。”
“可是我为什么帮你带呢?”
玉宁这一问,倒是问住了小女孩,小女孩思索了半天也没想出如何回答。
“你给我钱吗?”
“我…我…我没钱。”
“你没钱?那你是如何在这里生活呢?你不会是小偷吧。”
小女孩单手掐腰,另外一只手颤抖的指着玉宁,小脸早就气鼓鼓的嘟了起来。
“胡说,阿白他最讨厌小偷了,我才不是小偷呢?我是…我是和我爷爷一起生活的,我爷爷他可厉害了,什么都会,一个就能打一百个你。爷爷他只是有事出去了,要不然早就收拾你们两个贼眉鼠眼的坏人了。”
“那你爷爷他有钱吗?”
“他……”
小女孩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一半是被玉宁气的,一般是是因自己无力反驳而委屈的,小女孩越想越委屈,豆大的泪珠也开始在眼眶边缘打转。
“算了,就当你欠我的,以后你还给我就行。”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得问一句,他如果不回来你怎么办?”
小女孩重新破涕为笑,原地欢呼了几声,又蹦了几下。
“你好笨啊,他不回来,我就去找他不就行了吗。”
听到小女孩的回答,玉宁先是笑了笑,接着就又板起脸。
“找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都中午了,我们哥俩都饿了,你快去找点吃的回来。”
小女孩小嘴大张,一脸疑惑的看了眼玉宁,小手又指了指自己。
“我,为什么是我?”
“就凭我要帮你找人,你还想不想找人了?”
“我…我,那好吧,我知道了。”
小女孩十分不情愿的迈起步伐,往庙外的方向走了几步后,然后转头看向玉宁。
“那我去了啊,你可要看好这里的东西。你如果没看好,我可是会让我爷爷把你的屎都打出来的。”
“行了,我知道了,别磨磨蹭蹭了,还想不想我帮你找人了,想的话就赶快去,还有,这件事不能告诉你爷爷。”
小女孩的步伐不慢,但没走几步就要防贼似的回头看一眼,花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才彻底离开了白君庙。
走远之后,小女孩吐了吐舌头,对着白君庙的方向扮了个鬼脸。
“略略略,大坏蛋,就会欺负我。好气啊,哼,等找到阿白后再找你算账。”
第四十五章迎亲队伍
山脚处的一个土坡上,三匹大马并排而立,骑在大马身上的三人正在凭借土坡的地势远望。
“宁师兄,发现什么了没有?”
“还没有,再看看吧,实在不行就换个位置再观望。”
一阵吹打之声从远处隐隐约约传了过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楚。听到声音的三人神情一震,飞快朝着响声传来的地方飞速赶去。
没过多久,一队喜喜洋洋的迎亲队伍,吹着欢快的曲调出现在视野中。
高举的龙牌,凤牌无疑是队伍中最为显眼的存在,同时也是六六大顺(迎新娘的三大喜和回新娘的三小喜)的首喜,名约龙凤呈祥。高举龙牌的人通常要比高举凤牌的人快上半步,寓意为夫唱妇随,当然,如果新郎是入赘的情况时,这些都要反过来。
龙牌后面虎牌寓意着新郎,代表新郎是个强壮的壮小伙子,如果新郎是个富商,就会悬挂金钱豹牌,如果新郎是个饱学之士,就会悬挂金丝猴牌……
凤牌后面的鹤牌寓意着新娘,代表新娘是一位纯洁和高挑的姑娘。和龙牌后面的走兽牌类似,凤牌后面的飞禽牌也有很多喻指,比如说孔雀代表高贵和优雅,大雁代表擅长女红和相夫教子……
迎亲队伍最后面有一辆牛车,里面装的就是三大喜的第二喜,名曰双子同心树。新郎和新娘事先一根树上挑选的两根最易成活的枝干,迎亲队伍带着新郎家的一捧土和新郎挑选的枝干带到新娘家里,同时新郎亲手种下挑选的枝干,至于新娘则是同理,代表两家之后亲如一家。
迎亲队伍最前面带着鬼怪面具的四人就是三大喜的中的第三喜,名曰同喜,也称传喜。
带着鬼怪面具的四人有两个职责,一个就是开路,意为神鬼退让,另一个职责就是传喜。如何传喜呢?当然不能只是嘴上说说就行。每个传喜人手中都会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面有些干果,水果,肉干,零散的钱币和一些零散的小物件,通过对蹭喜人的给予,达到传喜的目的。
“是个迎亲队伍啊,宁师兄,我们要不要去蹭喜。”
玉宁扫了一眼迎亲队伍,大致估摸了下人数,又简单的计算了一下。
“可以,我大致算了下,能出动这种规模迎亲队伍的人家基本都是富户,足够蹭大喜(蹭饭)了。正好可以通过迎亲队伍找到村子确定我们的具体位置,也可以向村民购买一些接下来路途上所需要的干粮。小师弟,把包裹里面的那几个水果当做随礼送过去吧。”
“真的要把那些水果送出去吗?宁师兄,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水果如果带回去培养,肯定能大卖。要不我们就送点其他吧,比如说送点钱也行。”
“能找回装有盘缠的包裹和这些水果就很幸运了,况且那些水果可没有那么容易培养。行了小师弟,别多想了,快去吧。”
王川扫了一眼迎亲队伍,很快就找出队伍的负责人,找出负责人后,王川就骑马迎了上去。玉宁和王虎互相看了一眼,为了保险起见,两人也跟了上去。
眼见不远处过来三匹大马,一名身穿一身白灰色长衫,胡子花白,头上尚村几许黑发的老人立马叫停了队伍,一脸严肃的走到队伍前面。
“吁,吁。老头,你就是队伍的负责人吗?”
“小老正是,好汉是来要买路钱吗?不过小老一时糊涂,忘记带买路财了,还请几位好汉宽恕少许时间,事后一定补全。”
“你不会以为我们是拦路的劫匪吧?”
听到王川的询问,加上看到王川似笑非笑的表情,老人立马明白自己会错意了,错把三人当成劫匪了。
“怎么会呢,刚才乃是同喜的东西分发完毕,所以才会那样说,还望几位海涵。”
“算了,今天就放你一马,这是我们三个的随礼,你拿着吧,我们兄弟三个蹭个喜不为过吧。”
老人看着王川递过来的包裹,脸上的神情不但没有放松,反而纠结了起来。
老人叫来一位中年男人,两人走远几步,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商量了半天,然后老人走过来接过了王川手上的包裹,接着通过传递放到牛车上面。
“老人家,看你神色中有所纠结,是有什么难处吗?”
“没有,没有。嗯,这样吧,我派个人带三位到村子里面好生招待一番,不知好汉意下如何?”
“那当然……”
“还是算了,刚才的东西就当作见面礼了。老人家,我们三个想跟着迎亲队伍走一遭,也长长见识,可以吗?”
王川略有疑惑的看了一眼插话进来的玉宁,出于相信,王川也没有反驳。听到玉宁的请求后,老人先是看了一眼似乎是头头的王川,发现王川没有反应后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玉宁。
“好汉这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我们兄弟三个都没经历过,所以想去瞧瞧新鲜。”
“这有什么好瞧的,山高路远,几位好汉骑着骏马多有不便,还不如回村歇息。”
“既然老人家如此关心,我也就不强求了,老人家一路顺风。”
玉宁三人干脆让开了路,方便迎亲队伍继续前行。
“不知好汉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呢?”
“从崇山郡而来,准备前往苍州。”
“苍州啊,如今那里可不是一块善地了,三位好汉可要小心。”
“哦,老人家难道知道一些关于苍州的情报?”
“我只是一介乡野村夫,只是识了几个字,加上上了年纪,才会被推选成这次婚庆队伍的领队,那里会知道什么关于苍州的情报。”
“难道是凤仙郡最近不太平吗?老人家。”
“那里会太平,凤仙郡作为紧挨着苍州的地域,自然会受到许些影响。就像最近的一段时间,凤仙郡内莫名其妙多了许多波山贼,附近几个村的居民被折磨的苦不堪言。”
“听闻凤仙郡的夜郡守极为不凡,难道他不管吗?”
“夜郡守啊,他…唉,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老人家你既然不想说,那就算了。还是迎亲要紧,赶紧出发,耽误了可不好。”
老人苦涩的笑了笑,接着又叹了口气。
“迎亲,唉,算了。好汉你也跟过来吧,过来你就知道了。”
“张老?”
站在灰衣老人旁边的中年男人刚要出言阻拦,却被灰衣老人阻止。
“不用担心,反正也没什么办法,不如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