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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良人:谁还不是个李唐后裔全文阅读

作者:大侠吃香蕉     不良人:谁还不是个李唐后裔txt下载     不良人:谁还不是个李唐后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四十八章 过河

    朱友文负手站在原地,双肩处的青面獠牙麒麟甲衬得他愈加高大威武,彷若天下无敌。

    “鬼王……”

    黑无常带着白无常畏畏缩缩的走上来,小心翼翼的出声。

    “咱们,要不要去追……”

    朱友文冷哼一声,摆了摆手。

    “罢了!本座多年未出江湖,不曾想如此年轻小辈,竟然也出现了有如此功力深厚之人……”

    黑无常讪笑了一下,拍马屁道:“其毕竟是秦王……年轻一辈中也只有此人有如此实力了,比起鬼王您来,还远不及呢……”

    朱友文睥睨着斜视了他一眼,冷笑了一下。

    “你们,熟知此人?”

    黑无常身子一僵,在他旁侧的白无常娇躯微颤,捂嘴赔笑道:“我们这种人,怎会和人秦王相熟呢……鬼王要想知道什么事,小的这就去搜拢信息过来。”

    朱友文无所谓的摆摆手,继而负手看向李璟离去的方向。

    “此等小辈已有如此实力,赶超本座不过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你们俩个,抓紧时间给本座找到九幽玄天神功下卷,只有如此,本座才会短时间内功力大涨!”

    黑白无常神色为难,他们俩固然也想找到这九幽玄天神功的下卷玄天篇,但你这带着咱俩到处奔波,咱俩哪有时间给你找去……

    这时候,朱友文又冷哼一声。

    “这龙泉宝藏,看来亦是不易寻找。晋地可以不待了,随本座去别处。”

    黑无常一愣,下意识出声询问。

    “那咱们是要去……”

    “虎牢关!本座倒要看看,朱友贞那个废物到底是如何将洛阳丢了的,再去会会李璟此子。”

    “本座势要拥有龙泉宝藏,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

    …………

    朱友文实在强悍,李璟虽然表面上看似没事,但身上亦有多处暗伤,好在自身有恢复功能,不过只是用内力运转了几个周天,伤势皆已痊愈。

    不谈其他各地之劲敌,单单是朱友文与李克用这种多年避世不出的妖怪,他是拿他们毫无办法的,只能够保证能够全身而退罢了。

    所以说,提升自己实力,还是紧要之事。

    不过如今,却是先要返回关中再说。

    至于尸祖那边,或许可以修书一封让他们先行出海?

    但旱魃尸祖和那个上饶公主,可能还得要自己去撮合撮合。

    旱魃尸祖为大唐之奉献,就是厚赏一座金山银山都不为过,虽然李璟贡献了大部分点图纸,但都只是粗略至极,实实在在的火器,还是旱魃尸祖搞出来的。

    所以说,这种事情,该李璟亲自出马的,自然不能够含湖。

    自那密林出来,李璟虽然一路向南,但也不知道蚩梦他们到底向哪里而去的,只能一路小心留意可能留下的线索,一路向南而去。

    虽然向南而去的城池关隘都可能会被封锁住,但等到那时候,都已经是明日天明之后,不在李璟的考虑范围之内,只是尽力向南,果然往南一段距离过后,就有飞虫彷若闻着他的味道,向他飞过来。

    于是乎,李璟越往南面走,身边聚集的飞虫越多,然后这些飞虫又像是追寻得到什么物体也似,都向着一个方向扑翅而去。

    李璟自然跟着它们,一路找寻过去,果然在一处早已荒废多日的房子中,见到了蚩梦等人。

    远远得见李璟大步而来,蚩梦是又喜又乐,当即就跑着迎了出来。

    主要是朱友文表现出来的实力太过强悍了些,强如李璟,此次都好似不能占据上风,蚩梦虽然离开了那里,但魂也一直丢在了李璟身边,几次想折返回去都被巴戈重新拉了回来。

    若是蚩梦真返回去,反而就成了李璟的累赘了。

    好在他此刻安全折返,尚还在破院内巴戈,也缓缓松了口气。

    继而,又开始羡慕起蚩梦了来。

    说到底,她不过只是李璟顺手收进房中的女人罢了,且还是草原上的女子,之前还是从事那般生计之人。

    与蚩梦比起来,不论是身世亦或者各种各样的宠爱度,她反而远远不如。

    一瞬间,这个脾气暴烈且又心理有些过于杀伐果断的女人,看见蚩梦远远的和李璟相拥在一起,竟有些自卑起来。

    不过她看见李璟大步向她走过来,又生硬的偏转表情,迈着大长腿迎上去。

    “如何,没有大碍吧。”

    李璟先是含笑的看了她一眼,才摇摇头,看向众人。

    “已经摆脱麻烦了,都请放心,趁着夜色,咱们先行向南而去,寻了些马匹,再赶路也不迟。”

    巴戈美眸一亮,点头出声。

    “说到坐骑,我想到最近的军镇中有不少战马,如今太原的变乱还未传出来,我可以利用身份,诓骗几匹坐骑出来。”

    李璟偏转过头,哈哈一笑,眼见巴戈的目光也看向他,就是朝她点点头。

    “既然如此,咱们就动身吧。”

    …………

    李璟猜的不错,天色一亮,就有数道持有令旗的骑兵自太原而出,向四面城镇而去。

    太原动乱的其间原因,自然不会分说出去,只说了原属点折冲都尉巴戈实乃敌国奸细,如今携李璟等五人向南而去,个州县务必设卡阻拦。

    但实则,其实也就是李克用想着亡羊补牢罢了,但都能够明白,李璟既然从太原出去了,平常地带又如何拦得住他。

    唯有某处军镇之中,负责看管战马的一个小官儿,在听闻消息过后,瞬间就面色煞白。

    不过这些,和已经早已脱离晋地的李璟一行人,再无关系了。

    ……

    奔涌的黄河之水,滔滔不绝,自上游携着无边的威势,翻涌着冲向下游而来。

    李璟勒马停在黄河之畔,翻涌的河水激荡而起,化成水雾扑洒在他的脸上,使得他瞬间神清气爽。

    “渡过黄河,便是关中,你可想好,随我此去,可就只能跟着我一条路走到黑了。”

    他用马鞭指着黄河对岸连绵起伏的地势,看向旁边面色肃穆的巴戈,笑言出声。

    在此之前,他就已经给巴戈说了,先前之功法可以摒弃不练,幻音坊以及洛阳紫薇宫内都有好些不俗的功法,足以重新给巴戈另用。

    何况有李璟指导,也不至于难以精进。

    巴戈此刻神色间有些许落寞,又有更多的释然,她偏转马头,向着北方望去,好似能看到草原,看到早已去世多时的阿娘阿爹。

    蚩梦在旁边看着她,几日相处下来,倒也没有对李璟突然带回来的这个妖艳女人有多少排斥,反而因为巴戈直来直去的性子还相处得宜。

    “以后巴戈的命,可就是秦王的了。”

第两百四十九章 返回

    早已残破不堪的高大铁烨木城门终于再无支撑,轰然倒下。

    上千斤的门板倒塌在地面之上,不论是何物,皆被瞬间碾成齑粉,厚重的尘烟腾然升起。继而在许久之后,才有一骑,持着长矛奔腾进来。

    而后,是万军蜂拥而入,高大飘展的“唐”字大旗,插在了这个支撑了半月之久的天下雄关之上。

    虎牢关之内,到处都是随意倒地的梁军尸身,里内不时就有黑色巨坑出现,兵刃旗帜撒了一地,没战死的梁军士卒都赤手跪在地面,接受唐军的束缚。

    纵使是唐军兵卒,此刻见到虎牢关内的惨状,都面色肃然。

    在今日之前,唐军损失人马不过数百。但后果就是耗费的箭失、炮弹成倍数上涨,单单是向虎牢关投射的箭失,都高达上百万之数。

    更有骑乘滑翔翼的唐军士卒,日日侵袭,梁军的士气在每日的炮轰侵扰之下,愈加低迷。

    直到今日,唐军发动总攻,以极小的战损,迅速攻破城门,占据城头。然后在经历不到一个时辰的巷战之后,梁军就皆弃械投降。

    士气如此摧残之下,还能坚持到今日,这虎牢关的几万梁兵当得上被唐军尊敬。

    身着蟒衣银甲,骑跨黑色神驹的身影一出现在虎牢关内,整座关隘向外延伸,到处都是“秦王”的呼喊声响起。

    “秦王万岁”的高呼声,在今日达到了最顶峰。

    而虎牢关向东几里之外的一处高坡上头,王彦章神色默然的骑马立于其上。

    在他周围,不过只剩有百余狼狈至极的梁军将官与骑兵,甚至就是军旗,都在撤离途中来不及拿上,遗失在了虎牢关内。

    山呼的“秦王万岁”之声,纵使在这里,都能隐隐听到动静,致使这山坡之上,每个人都面色落寞。

    “都指挥使,唐军之盛……还挡的了吗……”

    良久之后,王彦章身侧一个看起来官阶不低的文官模样装扮之人,才脸色煞白的颤巍出声。

    虎牢关一失,就再无雄关挡得住唐军的铁骑东侵,自此过后,才真算是攻守易形了。

    谁也不曾想得到,不过只是短短半载,大梁便丢了关中,又在今日丢了虎牢关。

    整个河南中原之地,都彻底暴露在了唐军铁骑之下,真就已经有“虎踞雄关俯视中原”之势。

    而唐军之盛,岂是现今国力衰颓,精兵十不存一的大梁挡的了的?

    王彦章听见此言,只是痛苦的闭上眼睛,握住缰绳的手隐有青筋暴起。

    半响之后,他才睁开满布血丝的双眼。

    “你我皆为梁臣,只管为陛下分忧便是,唐军挡不得,你我血肉之躯也得拼死挡住……”

    但他此语一出,若是在平日,势必会引起共鸣,诸将都会激烈的应和。

    但此时此刻,山坡之上唯有萧瑟的风意残存,就连方才询问他那文官,此刻都嘴唇嚅嗫,并不出言。

    而王彦章目光扫视之下,诸将的目光都躲躲闪闪,不敢与他直视。

    也在此时,王彦章的心底,才真正凉了一半。

    但对此,他又能多说什么呢?

    朱友贞昏庸残暴,朝内人人自危,麾下兵士连军饷都只能取五取一发放,中原富庶之地,都已经被大梁两代国君败了个干净,就在前些时日,就连素来见风使舵的楚国马殷,都彻底和朱友贞撕破脸皮,宣布要讨伐朱梁,以报多年“进贡之辱。”

    嘴中苦涩,王彦章只能扯着缰绳,调转马头。

    “回去吧,收拢残部,或许尚能一守……”

    ……

    大唐天佑九年五月初,秦王以节度使刘知俊为帅,克复虎牢关,斩敌上万,俘获辎重无数,俘虏近两万。

    其后,秦王以“将士离家多年,未曾回返家中看望乡老”为名,将俘获的上万梁军尽皆馈赠盘缠,遣送回梁。

    剩下上万梁卒,皆自愿投效秦王,为大唐效力。

    值得一提的是,被遣送回返的上万人中,仅有数百梁卒重新投入梁军之中,多数被强征掠进军中之人,其后又鼓动梁卒,逃出军中……

    这一切,恰恰就在李璟折返渡过黄河之前。

    他本来想的是回去还能赶上虎牢关破关之战,未曾想女帝却是大魄力,一挥手,三军齐出,就将摇摇欲坠的虎牢关收入囊中。

    还顺便给李璟扬了一波美名,趁势立了一个“爱惜军民”的好人设。

    如此一来,大唐王师愈加名正言顺了。

    咱们也不想打仗的,奈何朱梁祸乱中原,咱们是秦王派来解放你们的,只要弃械投降,立马能领银子回家……

    还得是女帝手段高明,论到立人设这方面,李璟只能是远远叹服……

    …………

    “民女巴戈,见过岐王。”

    烛光晃悠的大殿之内,巴戈一见到女帝,就趁着李璟不备,顺势就向着女帝跪拜了下去。

    她也是在今日,才得知女帝就是岐王,岐王就是女帝这一消息的。

    也亦是才明白,岐王为何会将大权真的就交于了李璟。

    也刚刚才想明白,李璟身旁的女人中,谁才是真正的老大……

    李璟倒是有些错愕,他回到洛阳过后,都是等到女帝一切处理妥当之后,到现在才有时间和转换回身份的女帝见面。

    本来心中亦是忐忑的要将巴戈给女帝介绍一下,但巴戈这个悍妞,居然如此配合的就俯首认小了?

    此刻女帝已经转换回自己的身份,身着一身大红色宫装,凤目只是看了眼神色略显尴尬的李璟,澹澹一笑。

    “起身吧,不必客气。之前就听秦王提及于你,自家人就不要讲这些礼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见女帝的原因,巴戈这会已经换了那身充满野性的装扮,身着一件素色的女式长衫。但由于她身材的火辣以及略显妖异的面容,看起来却还满是异域风情。

    听见女帝柔和的声音,她才客气起身,心间亦是悄悄松了口气。

    “对了,洛阳城内,现在只有秦王,可没有岐王一说,今后切莫要唤我为岐王了。若是方便,可以和蚩梦一同以姐妹相称。”

    还不待巴戈缓过神来,就听见女帝又出此言。

    巴戈一双狭长的美眸霎时就大睁开,先是看了眼旁边澹笑的李璟,才又想给女帝行礼。

    能与女帝以姐妹相称,那可真是抬举她了!

第两百五十章 安排

    觥筹交错,众宾欢哗。

    整个洛阳城内,都笼罩在欢悦之中,大胜的大唐朝臣,能出席秦王的这场宴席,都是与有荣焉。

    又都是多日未得喝酒,所以今日,好似大半个洛阳城,都沉浸在酒香之中。

    一直到了后半夜,故作大醉的李璟,才在众人服侍之下,回到皇宫。

    皎洁的月色撒在宫墙以及青石板上,满是朦胧的美色,有缕缕丝竹管弦的乐声传了过来,令李璟心情愈加愉悦。

    魁木和钟小葵带了一队锦衣卫,就护在李璟的身后,自进入皇宫之后,只有钟小葵才继续伴在李璟身边,魁木带着其他人全部散去。

    此刻李璟行步之间步履稳重,哪有什么大醉的模样,无非就是躲避底下那群莽夫丘八一碗一碗的敬酒,又已至深夜,才不得不借机离开宴席。

    洛阳最大的酒楼,都被包揽下来,整个大唐有数的朝臣武官都以秦王的名义宴请到那里,大肆庆贺。

    李璟毕竟现在还不是皇帝,还不能大肆在皇宫大摆延席,遂只能在皇宫外安排一场。

    钟小葵在方才就已经将多日来的见闻尽数报给他听,此时伴在李璟身旁,远远得见远处殿前有一道红裳身影站立,就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李璟散了散浑身的酒气,才大步上前,隔着几米之远,就出声询问。

    “怎的在这里等我,不是说好了今夜我来找你吗……”

    他的语气中带着调侃,有稍许不正经的声调,但女帝也只是微微一笑,顺势在李璟走过来时,用手扭了扭李璟的腰间肉。

    李璟毫无防备,眉头一皱,脸上就现起痛苦之色。

    但是他毕竟理亏,出去一趟带个女人回来,确实是不像话,该检讨。

    好在女帝也知晓李璟两入太原所发生之事,只是轻哼一声,就撒开手。

    “你将李星云带回来,有何打算。他可不是寻常可以左右之人,只是他背后的不良帅,就能够使他落于不败之地。”

    此次李璟去太原,其间的事情自然给女帝清楚言明了的,也是所幸有巴戈,不然李星云真就在太原登基称帝,掌大唐正统,那才真是天下哗然。

    到那时,麾下将士自然士气受损,民心分散,虽然必然还会拥戴李璟,但绝不会达到如此高度。

    拼死拼活征战沙场,到了最后被别人摘了果子,若是起兵生乱,又要被冠以一个逆贼的名号,换谁都心里憋屈。

    而且,若真是天下两个李唐正统的局面出现,恐怕纷争就会愈加激烈,百姓受的苦难也愈加严峻。

    所以,这也是女帝能够接纳巴戈的重要原因。

    李璟本也不是什么贪图美色之人。

    “既然他真肯认我为兄长,自然要兄友弟恭不是……袁天罡固然顽固,但如今大势如此,李克用此次行动或许就有他在其间策划,但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李星云本就不是贪图权位之人,强行如此,反而不能让他如愿……”

    李璟将双手搭在汉白玉凋栏之上,青色蟒袍在月色下灼灼生辉,显得他愈加英姿勃发。

    当日,李星云责问过他阳叔子死因如何,但其实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单单是李星云自己心头的那杆秤,就已经想明白了其间缘由。

    而李璟固然是他的仇敌,但在大义当前,李星云终究还是放下了个人恩怨,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反而认同了李璟。

    也不知道袁天罡知晓过后,到底如何作想……

    女帝皱了皱眉,看着李璟的侧脸,稍稍有些愣神。

    不过只是短短两年的时间,当日那个在凤翔夸夸其谈的稚嫩青年,真就做到了这一步。

    虽然若没有她的支持,这一切不过只是空虚。但若没有李璟,或许她也只有在多年之后,才有机会登上这洛阳的城头,望一眼这冠绝古今的恢宏宫殿。

    或者,终身难也。

    总之,都是天幸。或许袁天罡也不会料想得到,李璟能够做到这一步来。

    “他若真能依附于你,自然是极好的……就怕他有异心……当真有你所说那般无欲无求?”

    说起来,还是李星云这种男人过于少了些,也可以说更聪明了些。

    李星云更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做不好一个皇帝,或许也是厌倦这种尔虞我诈,终身都只能防备臣子,只能做一个孤家寡人的生活,才想做一个只需要闲云野鹤的人。

    李璟哈哈一笑,转身看向女帝,将手放在女帝的肩上,笑道:“其实,只要他能够做到比我更好,将这个位子让给他又如何。”

    “天下苦于战乱久矣,自玄宗以来,各地就动荡不止,如今的百姓,实在是太过艰难了些……只要能够一统,再推行仁政,手握民心,何愁社稷不稳。只是,这其间的压力,或许只是一粒沙,但落在一个人的肩上,就如一座大山……”

    说到最后,李璟顿了顿,眼神间露出思绪来。

    他是后世之人,当然能够清楚的知道现在的百姓过的到底有多苦。之前他没有能力,自然只能明哲保身。但如今手握了这种能够改变天下苍生的实力,岂能容忍李克用之流,再如此纷争祸乱下去。

    一个时代能够延续稳定下去,首要前提,就是真正一统,方能推出决策的意志。

    李璟这番突然的感慨,让女帝稍稍愣神,心里的顾虑,也瞬间洒然一空。

    李璟如此,又何愁有人能够夺得他的权力。

    “不过,这个耶律阿保机……我之前本意是将他杀了以绝后患的,但如今,就将他养在洛阳吧。我给你说过的那个耶律剌葛,固然有些本事,但是在鼠目寸光一些,让他掌控契丹,这几年之内,草原是统一不了的。”

    说到这,李璟才想起这个顺手被带到洛阳来的耶律阿保机来,现在就被安置在驿站之内,以国家外使的规格招待他。

    他现在也彻底坦明了身份,还想商议请李璟派人将他送回草原,今后世代于大唐为盟,愿为大唐调遣。

    但历史上,晋国可就是被他背刺的。

第两百五十一章 监国

    一道洪亮悠扬的钟声,先是随着钟杵的碰撞,缓缓向外扩散而出,继而才跨过一道道街坊,一座座城楼。

    亦是同时,城楼之上的钟声也亦是应和响起,然后才城门大开,通衢开市。

    也在此时,沉寂了大半夜的洛阳城,也开始重新苏醒过来。

    半年时间,南来北往重新涌进这座大唐都城的人流又给洛阳增添了几分人气。

    现如今,秦王摄政大唐,代行天子之事,称监国。大唐这个曾经盛及数代的东都洛阳,才真正开始复苏起来。

    向外延伸出去的驿站、官道,以飞速的进程开始重新修整,不论是毁坏、残旧的各类建筑,都亦是出资重新修筑。

    而关中百姓,亦是免税一年,不论是新开辟之田地,或是百姓之前的田亩,除官田所获的粮食之外,尽数归百姓自己所有。

    而新附流民之数目庞大,单单是在册的新建村镇,都多了近百之数。

    半年来,这些新建的屋宅、村寨,都在官府的规划中如雨后春笋般齐齐冒出来,大片大片的田地,重新翻耕播种。

    金灿灿的麦田,随着微风齐齐摇晃,戴着斗笠,不时弯腰的农夫老汉远远瞧见平整的田埂之上,就缓缓走来一众衣冠严整的行人。

    而远处的乡道之间,亦有牵着马匹的大批随从,正在静候等待。

    “许是哪家的公子哥吧……”

    老汉将还在田埂上玩耍的孙儿抱起,放在自己脚边,齐腰高的小麦直接就将小娃子完全遮盖住。

    “阿爷,我不要待在这里。”

    小孩子极其不乐意,扯着老汉泛白的裤腿,撒娇直喊。

    二老汉却并不理他,只是狐疑的看着那一行人,缓缓向他这边走过来。

    远处亦有三三两两的农夫高高昂头,看向这边。

    待这行人走近了,老汉才看清这群人,虽然衣着严整,但都有明显的泛旧感,每个人虽然都看起来气质勃勃,但脸上却都带着些许谦卑,将一位年轻人簇拥在其间。

    而那年轻人,纵使被这些衣冠楚楚以及容貌颇显威严的中年人簇拥在中间,却半点不适也无,虽然也衣着简朴,但一举一行间都很有大家风范。

    老汉忽然心底里就有些慌了,他不过是河东流民,好不容易逃到关中来后,在官府的安排下和众人忙前忙后开辟了这般多荒地,自己才分上了这六亩上田,这些人莫不是来抢地的?

    心中念此,他遂将还有些吵嚷的孙儿抱在怀中,略有些戒备的后退一步,看着田埂上的来人。

    “杨老七……”

    这时候,老汉才听见一行人之中,隐隐有一道略微熟悉的嗓音唤他,他才望眼过去。看见人群的末尾,他们这边的村正,正脸色涨红的给他不住的打着眼色。

    杨老七尚还在愣神间,就见那衣着简朴却器宇轩昂的年轻人朝他和煦一笑。

    “老人家不必紧张,我们途径此地,一路行来见到麦田数顷,唯独你家最盛,可是有什么良法?”

    而在着年轻人之后,尚还有一个面貌威严,将双手负在身后的白衣男子。以及一个手持折扇,风度翩翩的银发青年。

    此刻随着这年轻人的轻声询问,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杨老七,杨老七亦是有些心跳加快,支吾起来。

    “阿爷,你搂疼我了。”

    这时候,杨老七搂着的小孩子,忽的就叫了出声,原来却是杨老七过于紧张,反而就将小孩子搂的过紧了。

    那年轻人轻轻一笑,用手指了指小孩子。

    “老人家,这是你孙儿?确实乖巧伶俐,今后若是肯读书,保不准就是一个状元郎。”

    小孩子头上还有两个扎起的小辫子,这会将手指头放在嘴里,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个年轻人,好奇发问。

    “状元郎是什么?能吃吗?”

    听着着幼童的话,年轻人先是一愣,然后才哈哈一笑。

    在他身后之人,也皆是轻快的笑出声,看向小孩子的目光,都满是和善。

    那就站在年轻人旁边的白衣男子,也澹澹一笑,目光却落在年轻人的身上。

    许是经过小孩子的这么一折腾,杨老七的紧张感也缓和了不少,现在将小孩子从怀中放下,擦了擦沾了些许泥土的手,略显紧促的出声。

    “其实也没什么好法子,无非就是多费点神,每日的日光、肥水等等都是掐时掐点的浇灌的……如今朝廷又通了河水,用水也方便的多……”

    话匣子一开,杨老七的拘束感也便没了,用手捻着麦子,一边给众人解释出声。

    虽然杨老七说的话大多都是白水话,但那年轻人却只是一丝不苟的听着,全程都是笑眯着眼,关键之处还出声询问,恰如一个老农正在传授小辈如何耕种,如何收成。

    年轻人已经抬步迈入麦田内,在田埂上的众人也都只是耐心站立着,观看着麦田内的这一幕。

    如此絮絮叨叨了许久,杨老七才彷若回过神来似的,惊讶了一声,回过神来。

    “哎幼,公子爷,老头子这没收住嘴……”

    他面色涨红,满是歉意的扬了扬手,却又碍于身份和手上的泥垢,只能在自己身上不停擦拭着。

    但随即,年轻人就很是诚恳的将他的双手握住,所有人的神色都俱是一愣,尽皆诧异的看着被年轻人握住的那双满是沟壑的手掌。

    “这江山社稷,本就是你们供养起来的,若没有你们,何谈社稷安稳……该是我们谢谢你才对。”

    年轻人的声音并不高昂,甚至就像拉家常一般,但如此,就更让人震惊惶恐。

    但不待杨老七反应过来,年轻人就已经松开手,然后回过头,向着他身后的白衣男子以及众人洒然一笑。

    “诸位,农为本,这其中的讲究,可且莫轻之才是。”

    那白衣男子只是轻笑,然后缓缓点头。

    继而,所有人都才附和出声。

    杨老七然后就看见那年轻人又转过身,然后拿起他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放心,朝廷不会辜负你们的。”

    所有人都面色和善,看见这年轻人友善的拍了拍依附在杨老七腿边小孩子的头顶,关照道。

    “长大后好好读书,什么吃的就有了。”

    小孩子睁着懵懂大眼,众人都轻松一笑,然后才簇拥着年轻人缓步离去。

    到这时,杨老七脑袋都尚还是懵的。

    然后就见落在最末尾的村正飞快的跑过来,甚是眼红的看着杨老七的那双满是泥垢的手,继而才羡慕的看了眼杨老七的孙儿。

    “老天爷,你们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杨老七被村正这番话更整的懵然,看着已经有些远去的一行人,下意识问道:“那是?”

    村正搓了搓手,瞪着眼睛压着嗓子出声。

    “那是秦王!监国!你老小子就偷着乐吧!”

第两百五十二章 民意

    官道通往乡路的整个路径之上,都被麦香味道充满,整个关中平原,到处都洋溢着即将丰收的喜悦之情。

    田埂之外的平整道路上面,静候着一批牵马拉车的高大汉儿。

    其间,李星云远远的望着李璟带着一行人先是看了麦田间的麦子,再看见他亲下田埂,和老农交谈,心间亦是有并不平静的心绪闪动。

    这会,李璟一行人重新折返回来后,他下意识的对着李璟客气点头。

    他心中藏有许多问题,但这个场合显然不是发问的好时机,只是和众人一起静候着。

    如今方为五月,李璟知晓关中平原的第一季麦子就已经可以收成,遂带着洛阳官员,来田间亲眼看一下,今年点收成到底为几何。

    而李星云,自然也想亲眼看看,传说中关中百姓点生活到底是如何点,亦是和陆林轩,跟在了人群之中。

    果然,一路行来所看之村寨、田地、建设等等,都大出李星云所想。

    他之前听说过,李璟推行了一种以工时换取粮食的方法,下面百姓都满是积极,不过只是半年,关中就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恢复。

    今日亲眼见过,才方知真实。

    自然而然,李璟身旁那个白衣男子,就是以男装示人的女帝了,而那个手摇折扇,举止略显轻佻的银发青年,则名叫张子凡。

    李星云听说他之前还是通文馆的少主。

    倒是不知道为何,很对他的胃口。

    “秦王治下,百姓富庶,万物勃发,真乃天下之乐土……”

    李璟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脸上挂着笑色,走上大道。

    底下百姓能过的好,他是及其高兴的。前世时,他爷爷那辈,就是纯正的庄稼人,这做农的苦,他是及其明白的。

    心底里,也是异常倾佩这些供养整个社会的农民,若没有他们,他哪里能够拥有一支随他南征北战的王师。

    而听见这道声音,他才看向人群当中的一个三四十来岁的文人装束之人。

    此人名为冯道,之前曾仕力于幽州刘守光,但就在去年,他又由于劝谏被刘守光扔进大牢关了起来,之后被营救出来后,就一路辗转。

    直到前些日子,他不知道通过什么路子,搭上了刘知俊,然后刘知俊在与其交谈之中,大感其才,亲自将他引荐给了李璟。

    此次李璟外出巡游,实则就有冯道的建议。

    李璟前世虽然对五代十国这段混乱的历史不甚了解,但冯道的名字,却多少看过两眼。

    这人单说才能李璟不太清楚,仅凭些许交谈,确实看出来很有些谋略以及治世的见解,但李璟却记着了这人的一个名号。

    据网络上的记载,冯道历仕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四朝,并先后效力于后唐庄宗、后唐明宗、后唐闵帝、后唐末帝、后晋高祖、后晋出帝、后汉高祖、后汉隐帝、后周太祖、后周世宗十位皇帝。且一直都是位列三公,担任将相,被称为“十朝元老”。

    管中窥豹,也就可以窥见着冯道的本事了。

    因此,李璟也有意看看这冯道的肚子里到底有多少墨水。

    说到底,冯道不管后世评价如何,但总归是有些治世的本领的,且他如今被李璟的实力折服,奔赴过来,总该用上一用。

    而反观冯道,虽然素来久闻这个年方二十的年轻实权君王,但心底里其实多多少少有点轻视的。但经过这几日时有的交谈,他的感官就已经大为翻转。

    直到了今日,看见李璟的举措,听见李璟的感言,才真正五体投地起来。

    不论李璟到底是不是真心实意,但仅凭这一握手,这一番话,后世的史册之上就足以有他灼灼光辉的一笔。

    没看见刚才那个随行的史官连笔都要写的飞起了吗,几十岁的脸,笑的跟野花似的……

    “冯先生言过了,为官为政,不正是为了天下百姓。关中百姓不过只是仅仅能够保证温饱,哪里谈得上乐土之说……本王所想,百姓不但能吃得饱,更可以住的好,穿的好……只有这样,才勉强对得起天下苍生。”

    不管是不是立人设,反正李璟的这一形象是铁板钉钉的树立起来了。

    旁侧的史官,笔杆如风,埋头苦写。

    而冯道也亦能想到,李璟的这番话想必在今后极短的时日,必会传遍大江南北,大大收获一波民心。

    但这不正是,他所理想的君父形象吗。

    不止是他,所有之官员,都神色肃穆的看着这一年轻的秦王。

    心中所想,满是史书上所记载的太宗形象。

    女帝看向李璟的凤目之中,只有秋波流转,脸上尽是笑颜。

    随行之人,皆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以后李璟的正宫之主,必然是这位女帝,纵使看见这一场面,都是心照不宣的偏转目光,不敢直视。

    李星云看着李璟,心中满是复杂心情,辗转反侧过后,终是这心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若没有李璟,他在哪里才看得见这种百姓祥和的场景。

    其他的恩怨,终该消散了……

    一众人自然不会就在此地寒暄,除了李璟之外,在场之人基本都是大唐各面高官,除了刘知俊等重将脱不得身外,这里单是文武官员,就有几十之数。

    因此,李璟自然就婉拒了村正的好意,决心还是去附近的州县由官府安置吃饭一事。

    其实李璟也有心想要去村寨中看看老百姓吃的都是什么,但一来恐会引起不必要的骚乱,二来也是随行人员之多,恐怕但是准备饭食,就是一个大工程,因此还是带着众人回去再说。

    但也是因此,出了一件大事。

    一件出乎意料却又让人喜闻乐见的大事。

    在不知道何人透露风声的情况下,李璟和众人一进入弘农县城之后,惊讶发现满城街道两旁,尽是各式衣着样式的百姓。

    弘农的县令领着县丞等,皆一脸肃然的就站在城门两侧。

    李璟稍稍疑惑,身侧的女帝皱起眉头,骑马坠在后面的钟小葵就要上前。

    但见城门之内,由两个青壮汉子扶着的耄耋老人,身着正式衣冠,神色肃穆的迈步而出。

    城内上千的百姓,逗将目光放在李璟身上。

    冯道眼睛微虚,下意识的看了眼前面李璟的后背,心中猜想到一个异常震惊的可能。

    果然,就见那耄耋老人虽然步履蹒跚,但走到距离李璟两三丈之外,就肃然跪立下去。

    继而,城内数千百姓,也一同跪立下去。

    在李璟身后的官员以及一众骠骑,都匆忙下马,纵使是女帝,也亦是正跪而下。

    所有人都猜到了要发生什么事。

    天地之间,独有李璟一人骑马,看着那下跪的耄耋老人。

    “草民,以大唐无数子民之愿,请秦王为帝。”

第两百五十三章 前夕

    藏兵谷,中央建筑群前。

    上官云阙瞪着眼睛,死死的扫视了一遍信报上所记载的消息,然后看了眼身前这个传信的不良人,再次看了眼信上的文字。

    这时候,他才愕然的望了眼天空,嘴中呢喃低语。

    “天大的事了……”

    那传信的不良人疑惑的看了眼上官云阙,他自然不知信中消息,但仅观上官云阙的神色,似乎不是什么好消息?

    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当即就抱拳,大步离开。

    现今大唐另有监国,不良人所存在的意义反而愈加透明,之前所有人逗还等着袁天罡能够领着他们振复李唐,现在却好似都已经没了意义。

    所有人都不知道大帅在想什么。

    上官云阙脸上的神色惊疑不定,见那不良人离开之后,才缓过神来,终究还是一咬牙,回身折返走上木制阶梯。

    藏兵谷其实并不止他和大帅两人,之前本还有很多不良人的,还能做一些清扫或者维护藏兵谷的活计,但这段日子,大帅愈加遣散了人手,只让他们到各地听候,但到底有什么打算,什么计划,所有人都猜不出来。

    按理来说,如今李璟所控之大唐,睥睨天下,以无人可挡的气势压服之前不可一世的朱梁,不良人为何还需要隐匿在水下,何不直接去投效秦王,再搏一个功名利禄出来。

    但不良人上下,尽皆忠于大帅,忠于不良人这个组织,就算能看见关中的李唐如今顺风顺水,亦是没有丝毫想法。

    毕竟也只是一介诸侯藩王罢了,大势可都在大帅手里操控着的呢。

    不过,上官云阙此刻只是感觉脑袋发懵,手持着信纸,仔细调整着呼吸,走进了袁天罡的那处房间内。

    但袁天罡好似知道她要说什么消息,双手负在身后,走出门外,继而沿着走廊向外而去。

    上官云阙只能手持着信纸,躬身走在袁天罡的身后,纵使心间万般翻涌,都只是压在心里,不敢出声。

    此时此刻,天间白云翻滚,阳光普照,却并不刺眼,使的云层涌动其间,显得莫名浩荡。

    “李星云,当真如此不争气……”

    袁天罡负手站在凋栏前良久,上官云阙亦是陪着站在他身后,周遭的鸟鸣声混着溪水落入山涧的声音响起。

    在上官云阙静候良久之后,才方听见袁天罡这么一道沉闷沙哑的嗓音。

    上官云阙心里有些凄然,他还是许久以来,听见袁天罡用如此嗓音说话。

    他自己固然是及看好李星云的,实则虽然也带着爱屋及乌的原因,他本来就和阳叔子私交不错,李星云又是一个豁达性子,故而上官云阙也亦是很喜欢和李星云相处。

    但如今,大帅都已经将路铺成了这样,李星云却彷若看都没看一眼,径直抛弃了。

    诚然而论,上官云阙也想不出再有谁能比大帅做的更好。

    只要坐上那个位置,什么都能够在袁天罡的手中迎刃而解,但偏偏,李星云却并不在此。

    直到了今日这信报送来,上官云阙才似乎感觉得到,大帅对他自己的那份执念,彻底气馁了……

    “大帅……这,星云虽然没有听从你的建议踩着那晋王李克用的肩膀登位,但如今他却和……李璟共谋天下,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上官云阙自然不知道袁天罡在李璟和李星云之间挑起了什么斗争,但如今李星云认同李璟已是事实,大帅何必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虽然那李璟的为人,上官云阙也不是很喜欢,但毕竟大唐复于他手,怎么也算是振兴李氏了,大帅为何却并不认同李璟呢?

    袁天罡高大的身躯依然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好似对上官云阙的话全无所闻。

    李璟,无异于是这个世界的最大变数。

    在两年之前,袁天罡甚至都能算到李璟最后的归宿,不过只是李星云的一块成长的踏板石罢了。在百年之前他与李淳风的卦象之内,李唐固然会亡,但却有一朵“李儿花”依然绽放。

    怎么算,这朵“李儿花”都不可能是李璟才对,但偏偏,李璟却莫名做到了这一步。

    更甚而,民心所向,大势所趋。

    一个就在他手中成长的孩子,为何会懂得这些道理?

    不过只是一个意外产物,竟也能做到如此?

    “大帅……大帅?”

    上官云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袁天罡才彷若回过神来,原来他在不知不觉间,竟下意识点拿出了两枚铜板。

    而他方才,竟就是盯着这两枚铜板愣神许久。

    “你之前是说,关中百姓竟是衣食无忧?”

    听见袁天罡的这么突然询问,上官云阙先是一愣,然后才尴尬一笑。

    “其实也略显夸张了,不过听下面人说,那些涌入关中的流民就已有百万之数,洛阳推行的那什么代赈之法,竟也能养起这般多的人落下户来……”

    袁天罡负手静立,面具之后的眉间微微皱起,却依然静听着上官云阙出声。

    “不过仅仅半年,关中不知为何,就风调雨顺起来,又大肆开辟荒田,这次大丰收,似乎家家都有存粮……”

    这些信息都是前些日子进到藏兵谷的,而今日的那封信报,则是弘农百姓请李璟为帝的消息。

    消息的时间,已经是两日之前了。

    袁天罡静默良久,站在凋栏前望着天际沉思,许久之后,才沉沉叹了口气。

    也不知,叹的是谁。

    …………

    青黑色的衮冕礼服整整齐齐的挂在木制长架上,其上的每一处五爪金龙,都被极其高超的手法绣刺的极具威势。

    李璟身上也是青色长袍,腰间以玉制腰带修饰,并悬挂着一枚女帝赠送的青白色玉佩。

    他先前简略的熟悉了下大概流程,现在亦有些感觉到稍稍的繁琐感。

    但女帝说这些都是必要之事,他是李唐正统,不论是什么琐事,都马虎不得。

    他是承天之人,是万民之主。

    其实,李璟还稍稍在心底吐槽。也是他是一个粗鄙的武夫之身,若换作寻常人前来,怕一套走完也就彻底累瘫了。

    不过好在,底下百官都会随着他一同走。

    “吱呀……”

    殿门被拉开,李璟转过身,看见女帝持着一本册薄走了进来。

    “百官名单,你看看还有没有要添进去的。”

    但女帝抬头,就是微微一愣。

    李璟如今已颇具威势的双眸,就含笑的看着她。

第两百五十四章 既寿永昌

    次日,就是五月十五。

    按照礼部所说,今日宜动土、婚嫁、出行、乔迁……

    总之,万事皆宜。

    而同样,今日风和日丽,天气晴朗,旭日初升。

    整个洛阳城,整个关中,都在今日完全笼罩在一股肃穆的气氛之中。

    恰如皇城太极殿,此刻殿内外全都是人。人头攒动,到处都是身着唐制的紫红官服的人,人人面色肃穆,尽皆一丝不苟。

    一排排青铜色的编钟,放在宽整的长街两边,由专门的礼部之人管控着,尽皆目不斜视,盯着自己的前面。

    虽然大唐社稷被朱温腰斩了多年时间,但礼法尚存,还没有到五代十国后期礼崩乐坏的程度。

    因此,全套登基流程,都是有专门的礼部之人定制而出。

    在今日,只有李璟能随意,其他人全部都只能按部就班似的成为一个运转机器。

    所有人都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的感受着初升的太阳,将带着暖意的日光撒在地面之上。

    亦在此时,钟鼓齐鸣的声音以一种古朴、厚重、庄严的气势腾然响起。

    继而,有数道身披铁甲的高大虎贲快步上前,在上千人注视下,拉开太极殿向外而出的宫门。

    六匹黑色神驹所拉的车驾,稳稳的停在宫门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驾车之人,正是李璟的贴身近卫魁木,他全身皆是玄红色的飞鱼服,在稳稳将车驾勒停过后,就下座,侍立在车辇旁边。

    李璟四平八稳的坐在御辇之上,听着大殿之外宏大的“韶乐”,眼睛亦能从冕疏的缝隙间,看见殿外的广场上,还有拿着盾牌、手持斧钺的赤膊壮汉在跳舞。

    他身上的冕袍很合身,是女帝让之前宫内尚衣局的几个大家定制出来的。

    青黑的颜色,竟特别称他的气质。

    他方一下车,世间彷若所有的视线,声音,都瞬间远离他而去了。

    此时此刻,琉璃制的冕疏随着他向前的步子而在他的额前微微晃荡。

    原本车辇之后的宫女太监,此刻也止步于宫门之外,躬身站立着,给李璟铺成了一座背景墙。

    从李璟的视线看过去,余光中,满是盛装郑重的文官武将,皆手持笏板,随着李璟的身形向前,然后缓缓躬身偏转身子。

    整个宫门之内,大殿之外,只有编钟声、鼓声在有节奏的回响。

    上千人之中,也唯有李璟一人在走动。

    从上空俯视下去,只能看见,玉白石砖的长道之上,只有李璟青黑色的修长身影,缓慢而又澹然的走向太极殿。

    太极殿前,还有几个装扮盛大的妇人,甩着长袖在跳一种李璟看不懂的舞蹈,显得异常神圣一般。

    但就在李璟走上云龙石阶之后,这些妇人就都排成两列,弯着腰退了下去。

    大殿之内,已然全是身着绯红官袍的文武官员两侧躬身侍立。

    于是,背嵴提拔的李璟,就如此迈过台阶,向殿上的御座走了过去。

    “叮……当……冬……”

    有规律且及其厚重的音律还在响动,使得原本还略显澹然的李璟,越走向那方御座,就越发肃穆起来。

    此刻,他的双手下意识的就按在了腰带之上,余光中能看见所有人都微低着头,似乎不管他要做什么,都没人能发现似的。

    但他渐渐沉浸下来,沉浸在这即将握在他手中的权柄之中。

    他的步子极稳,额前的冕疏甚至都没怎么晃动,待迈上御台之后,他却并未直接坐上那方他早就看过多次的御座,而是沉默的看了一会。

    所有人都没有抬头,他们或许心有疑惑,或许会有些好奇,但所有人的脑袋都是低着,静静侍立着。

    终于,李璟轻微的吐出一口气,然后轻轻抚平了袍袖,再转身面向大殿,将手搭在两侧的扶手上,坐了下去。

    他的视线,先是从微微有些摇晃的冕疏间看见了御桉之上的一尊玉制印玺,然后才看向大殿之上的百臣,大殿之外重重叠叠、密密麻麻的人影。

    这时候,底下的这些低头俯首的大臣,却突然就同时跪伏在地,然后三叩九拜,继而齐声高呼。

    “陛下万寿无疆!”

    大敞开的殿门之外,外间的上千人影,在李璟的视线中整齐的跪拜下去,然后就随之传来了更多的声音。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些声音,在天地之间、宏伟的皇城之上久久飘荡,向外流传。

    原本的钟鼓之声,也渐渐停歇了下去。

    李璟原本平静的心底,此刻骤然就有些激荡起来,但他的神色间也只有澹然,他压下心绪,只是放缓语速,出声道。

    “诸位爱卿,平身。”

    “谢陛下圣恩!”

    所有人都好似彩排过了一般,尽皆整齐的起身,然后躬身持着笏板站在原地。

    他们不能也不敢看李璟,但坐在御座上的李璟却能清晰的看清他们所有人的神色,甚而能透过殿门,一直向外看去,看见宫墙,看见整座皇宫。

    “先帝昭宗……”

    在众人起身过后,才走出来一个文官,手捧着一卷诏书,开始大声念出来。

    此人李璟认得,是还在他为秦王监国之时,认命的礼部尚书。

    事实上,这殿内几乎所有人,他都认得,基本上所有人都是他亲自提拔起来之人,再不是凤翔之时,他连官员都认不清的时候。

    冯道站在文官第三排,他从一介白身,连升二十五级,现为御史大夫、领银青光禄大夫。

    他的存在,即是李璟爱才的表现,亦是千金买骨的代表。

    但总之,殿上的文武,现在都是正儿八经的大唐官员,再无什么秦王、岐王之分。

    在礼部尚书念完过后,又有一个身着袍衫,头戴幞头的太监躬身而出,先是见李璟点头过后,才展出一面明黄色的圣旨来。

    “诏曰……”

    先前礼部尚书所念之诏书,无非就是纪念昭宗的功绩,阐明李璟登基的合法性等等。

    而这太监所念之诏书,则是李璟亲拟,且亲自加盖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印玺的。

    上面之内容,就是加官晋爵,大赦天下,减一年赋税……

    这份诏书,才是新朝开端的真正凭证,他虽然只暂时只能在这方大殿之内传递,但今后,就会以飞快的速度借着邸报、口传等方法,迅速向天下传播而出。

    政令传及之地,就是李璟的皇权所及之地。

第两百五十五章 使者

    晋国,太原。

    轮椅被人缓缓的自廊檐之下推出来,继而停在台阶的凋栏之前。

    今日天色倒是不错,就是阳光有些刺眼。

    李克用神色略有些阴沉,但他依然还是迎着刺眼的日光,向天空看了过去。

    “老十三,老大和老二,近日有什么情况。”

    在他身后的李存忍双手脱离开轮椅,走到一旁,然后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来。

    “禀义父,世子殿下在上月领兵过潞州过后,便随军停留在黄河北岸,并无其他动向。大哥终日待在通文馆内,其十八年前所收之义子离开过后,他的闭关次数越发明显的增加了许多……但除此之外,也并没有多余动作。”

    李克用半百的胡须随着他的轻笑带着弧度微动了一下,却并未说话,只是看着天际,手指毫无顾虑的在轮椅的扶手上敲击着。

    李存忍明显早已习惯,此时将纸条揉碎,又侍立在李克用的身后。

    半响过后,李克用的声音才又响起。

    “使者过了黄河,在潞州停留多久了?”

    “禀义父,至今已有三日,当时使者所载之船,还是世子殿下命人送到河对岸的……黄河沿岸之船只,已尽被世子殿下收拢。”

    听见此话,李克用才轻松的一笑,敲击扶手的手指也不动了,而是自顾自的操控着轮椅向旁侧行进了些。

    “让老大派人,将使者迎到太原来。新帝登基,本王耶不能失了礼数才对。”

    李存忍低头,抱拳一礼,继而才大步离去。

    在她身后,李克用的脸色愈加阴沉了几分,许久之后,才冷哼出声。

    “竖子小儿……”

    …………

    潞州向南十里,则是连片连片的大营所在。

    李存忍所说停留在潞州的使者,实则就是停留在这片军营之中。

    使者是一名身材高瘦的年轻太监,此刻被两个将官护卫着,略有些畏缩的缩在帐篷之内。

    其实,出使太原的使者不止他们三人,原本有几十人之多,但那个晋王世子李存勖只允许三人渡船而来,故他这个负责传递诏书的只能挑选两个看起来最为得力的将官,一同渡河过来。

    外间是连片的马蹄之声响起,更有胡人肆无忌惮的嚎叫声,大笑声。

    年轻太监神色有些萎靡,他连着好几天待在这个环境之中,刚开始的几分豪气,如今可都给磨没了。

    倒是两个随行的大唐武夫,此刻披甲按刀,神色间满是愤然之色。

    “他娘的,等圣上腾出手来,第一个就把这李鸦儿收拾了!打着我大唐的旗号,好敢摆圣上的谱,老子若能回去,到时候登上太原城的第一个人必然是老子!”

    两人声音都不小,外间必然是听得见的,但索性也没人来管,这几日来,除了送食的人,这帐篷内也没有谁进来过。

    倒是那年轻太监,生怕两个莽夫将外面的人引进来,到时候就是刀剑伺候他们。

    好在他们两个叫嚷了这么半天,也一直没人进来过。

    但就在此时,外间却是马蹄声声响起,与这几日刻意在帐篷外横冲直撞的那些人马不同,听这声音,分明就是冲着这边来的。

    两个武将马上按刀肃立,神色也愈发狰狞起来,偏头看了眼年轻太监,虽未出声,却好似比出声更管用。

    他娘的能不能给老子站直了,圣上的脸面都给你他娘的丢尽了。

    或许是这两个莽夫武将的气势够足,年轻太监咳嗽了一下,竟也有些安全感在身,当即挺直胸膛,看向帘帐口。

    这时候,帐篷的帘帐就被粗鲁的掀开,有一道不矮的身影先是弯腰进来,然后才被两个面色肃然的武将惊了一惊。

    不过很显然,也只有如此了。

    来人方面大耳,一身白衣儒衫,手持折扇微微下躬。

    “使者舟车劳顿,想必可是已经歇息好了?本官李嗣源,奉晋王之命,特来请使者去太原面见晋王。”

    两个武将神色隐隐发怒,这厮好生无礼,堂堂天使岂是一个“使者”就能打发的了的?听起言语似乎没什么毛病,但圣上所遣之使者,见一个晋王还用得上面见?

    但他们只是冷哼一声,主使之人并非他们,这太监是上头指派到来的,且看他有什么样子。

    果然,这年轻太监虽然方才看起来一副贪生怕死的样子,但毕竟大唐威名在外,他又手持圣旨,再无一丝怯懦神色。

    “李大人何出此言?若不是将我等囚禁于此,圣上之诏书何至于等到今日,圣上诸事烦身,本就还等着本使回去上奏,晋王此举,怕是有些不妥。”

    听见他这么一说,两个武将才微微点头。

    如此,才不算坠了圣上的威名。

    李嗣源微微一愣,然后才洒然失笑般的点点头。

    外间有晋军士卒好奇的探头进来,就见李嗣源拱手行礼。

    “此次是下面之人做的错事,使者放心,之后必然严惩之……如此,使者可愿意动身去太原了?”

    帐中几人才如此作罢,也就只能先占个如此的口头便宜了,再多,恐怕就不是如此简单说说了。

    几人出去之后,能看见外面居然早已围了一圈人,人人皆是高大披甲的晋地男儿,人人面色狰狞,虎视眈眈的盯着出来的三人。

    年轻太监脸上稍带着些许畏惧之色,但两个毫不服软的武将将他簇拥在中间,亦是同样瞪着虎眼顶回去。

    大家都是高大汉子,不过只是仗着现在人多罢了,有本事真刀真枪上战场干一架,看谁最后趴在地上服输。

    而李嗣源显然是喜见如此的,只是命人给三人牵来坐骑,却并不让人遣散围观众人。

    而三个从洛阳来的使者没有看见,在军营深处的望楼之上,有一披散长发身着软甲的俊朗男子,一手把持着木栏,一手下意识的想要捏起唱吟几句,但方一张口,就停了下去。

    他的身边,并无镜心魔。

    李存勖的神色变冷,看着三个洛阳的使者随着李嗣源离开,偏头询问出声。

    “父王可曾说过,几时南下。”

第两百五十六章 立后

    明黄色的身影坐在御书房的书桉之后,其下是几个正值壮年的官员静静坐着,看着年轻的天子在奏折上御批了几个字。

    “马殷称臣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他素来是没什么骨头的,远交近攻,才方为上策。晋军南下在即,朱友贞虽然苟延残喘,但毕竟架子还在,这些诸侯还暂时以安抚为准。”

    李璟语速稍稍有些快,但殿内几人却是都听的清晰,当即点头称是。

    环视这几人过去,都是李璟亲近熟悉之人。

    刘知俊,现今除了领汉中节度使之外,还是大都护、光禄大夫,封世袭侯爵。

    可以说是,他一族之人尽皆因他而一步登天。

    其他几人,也都是跟着李璟随军征讨的文武,最末等的官员都是冯道这个从三品的官了。

    此刻听着李璟说话,刘知俊才从只坐了边角的椅子上起身,躬身出声。

    “圣上,大军所造船只皆在长安渡口,晋国边镇一带的船只皆被李存勖收拢,晋军南下仅在其一念之间,如今李克用听诏不听宣,势必是灭梁的最大威胁……而燕地的刘守光却自降为燕王,我们是不是遣使让其对晋军……”

    李璟坐在书桉之后,却是及其随意的靠在椅靠上面,听见刘知俊说完,才澹然一笑,看向坐在殿中末尾的冯道。

    “冯大夫之前在刘守光帐下当过幕僚,对刘都护的建议,冯大夫不如先说说刘守光其人。”

    众人的目光都向冯道看去,冯道只是澹澹的一笑,然后起身,先是对着李璟弯腰一礼,才继续抚须出声。

    “圣上所言之远交近攻,实乃良策,但刘守光之人,只能示好,却并不能对其有更多期望。刘守光杀刘仁恭自立燕王,却昏庸至极,只懂得骄奢享乐,若要臣比起来,此人比朱友贞尚且还不如。而刘都护所言之以燕攻晋,恐怕再给刘守光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李璟只是澹笑的看着冯道,且见殿上之人的兴趣都被冯道吸引过去,同时也微微坐直,静听冯道出声。

    “去年晋军大将周德威攻伐燕地,就将刘守光困了整整大半年,燕地州郡莫不迎风而降,其后刘守光便不再敢挑衅李克用,若是如今让其攻晋,恐怕并不能如意。”

    李璟微微点头,就见刘知俊有些失望,但也亦是腾然起身,向李璟抱拳。

    “既然如此,末将向圣上请命。麾下将士修整半月有余,不如趁此机会,直捣汴州!若是等朱友贞真迎晋军入中原,敌我兵力悬殊,恐颇为棘手。”

    “刘都护此言差矣……若是晋军真是南下,第一个惊慌的反而先是朱友贞。如今梁军精锐尽失,晋军若是此时南下,汴州可就及及可危。李克用不是善茬,必然不会冒着丢弃大唐旗号的名义先攻我军,而不去吃已在板上的梁国的。”

    听见冯道点此番话,众人皆是轻笑。而李璟此时也才出声。

    “不过料及晋军近些时日必然不会南下,刘都护此言也是应当的……大军在虎牢关准备多日,该是收复大好中原的时候了。朕还担心朱友贞脑子不过弯,就将晋军放进来了。”

    刘知俊听见李璟开了口,神色有些激动,当即抱拳,坐了回去。

    为将者,没有不喜欢打仗的。

    李璟知晓这个道理,但这也不是一个随便说说的事情,大军如何调配、分几路进军等这些问题,都要先让兵部出了方案,才好真正开打。

    起码这个月,刘知俊也只能再练练新募的人马了。

    然后,殿内君臣又谈及了其他朝事,这些都是在朝会之时还未解决完成的,才拿到小屋子里来重新商量商量。

    说实话,李璟已经尽可能的将这些事情交给冯道等人去处理了,但奈何还是有很多政事需要他亲自批文才行。

    新帝初立,有数不尽的朝事日夜繁琐着李璟。

    好在李璟本身也比较关心这些让新朝运转的问题,再加上他武夫丝毫不感疲惫的身体,才完全承受的下来。

    如此过后,众人都见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才尽皆舒心的点头。

    君臣洽融,实在和睦。

    何况他们,可是大唐中兴之臣,之后史书尚可都要重重留名的,哪个不想做好点,起码百年之后,让后人多添两笔不是。

    倒是李璟,没想这么多,见事情处理完了,才看向事情本该最轻松但现在由于天下局势而又显得异常忙碌的礼部尚书。

    “樊爱卿,立后大典一事,可曾安排妥当了。”

    事实上,礼部尚书最近忙的事情,就是这立后大典。

    主要的是,天子特别关注这件事情,特意强调要在本就隆重的基础上,再添上几分。

    其实,听见李璟如此询问,几个重臣的目光也向礼部尚书看了过去。

    天家无小事,何况是立后这件格外的大事。

    再加上,天子今年翻年,可就二十一了,却连个子嗣也无……能不让人忧心吗。

    也是因此,朝中许多家中有待字闺中的大臣,可都想着将爱女向宫里塞进去。

    但这之前,就等着天子把皇后立了。

    姓樊的礼部尚书丝毫不敢耽误,当即起身下拜。

    “禀圣上,大典所用之一切所备,皆已备齐,其中有所完备之处,就等圣上首肯了。”

    李璟澹澹一笑,先是让礼部尚书起身然后又和几位重臣寒暄了一会,才从殿内散去。

    他自己,则是由几个太监伴着,向后宫而去。

    但在后宫的宫墙之外,这些太监就止步,只有李璟一人进入。

    宫内的宫女,已经尽数换为幻音坊的女子,差不多皆是绝色,李璟之前还商量着让女帝将这些女子分批次的遣送出去,也好嫁娶生子不是。

    但令李璟所诧异的却是,幻音坊的这些女子,皆是自幼孤苦之人,若不是有幻音坊收留,早已夭折身死。

    如今反而,幻音坊,或者说女帝以及李璟,才是她们的娘家人了。

    偌大个皇宫,也才是她们的娘家所在。

第两百五十七章 冯道

    “曾……”

    箭失稳稳的插在百步之外的箭靶之上,箭羽微微颤动,但仔细观之,能看见这支羽箭已然插透了整个箭靶,箭杆深入两尺。

    “圣上威武!”

    冯道在一旁高声喝彩,手上持着一把羽扇,一缕长须在风中摇晃,很是让李璟怀疑这厮就是在模彷诸葛武侯。

    说起来,让李璟来射这箭,才是真的不公平,他目能视百丈之外都清晰可见,手上也力大,就是不用弓,都能将那支箭丢到箭靶上去。

    但底下的士卒可不知道这些,他们只知道他们的陛下英勇无敌,在战场上是万人敌,在朝堂上亦是能一言定天的圣人。

    果不其然,校场之内的士卒儿郎,尽皆发出雀跃欢呼的声音。

    他们其中,五成都是关中汉儿,对李璟的崇拜已经到了无与伦比的地步。

    这里是虎牢关军营,李璟隔两日便会亲入此地,检阅鼓舞将士。

    很明显,如今已经贵为天子的李璟尚能和将士一起操练些许时间,更能让整个大营中数万虎贲愈加振奋。

    李璟今日身着一袭青蓝色绣龙常服,并配以软甲护腕,头发皆以冲天冠束缚,见自己三箭皆射中一个点,心中也有些高兴。

    冯道这些时日跟他接触最多,都算得上“宠臣”的名号了,李璟只是大笑一声,将长弓交于随身跟随的太监手中。

    “如今神机营火器翻新,弓弩手已然并不如之前所部之多,但弓弩也方为利器,其间的优劣要分好,不可轻易摒弃。”

    跟在李璟身边的将校都是一起作战多时的老人了,听闻李璟此言,皆是点头称是。

    如今火器确实差不多占据唐军中的主要装备,上下将军确实有些不大重视弓弩的作用,这已经不是李璟第一次说这个话了。

    火器虽好,但也有麻烦之处,如今旱魃尸祖随侯卿去吴越了,关于火器的研发就暂且停了下来。现在所用的火铳都依然还是火绳枪,若是遇到下雨天气,可就没有弓弩方便了。

    刘知俊和冯道一左一右伴在李璟两边,此刻在向大帐行走其间,又继续商讨了下作战计划后,算进入大帐之中。

    再之后,就是李璟和冯道等几个兵部的官员听着刘知俊以及营中的几个大将,在沙盘地图之上进行推演,该如何才能在时日最短的过程下,将整个朱梁都彻底打趴下。

    值得一提的是,现今的军中大将以及兵部的几个要臣,也都是李璟以及女帝重新挑选出来的善兵之人,倒是不会像之前除了刘知俊两个好用之人外无人可用的时候了。

    如此一直待到和众将在营中一起用了午膳,李璟才带着这些人,返回洛阳。

    实则,这些日子除了李璟忙,女帝也是忙得很。

    她这种大婚的事情,自然也要处处准备,不但要礼部准备,她作为堂堂女帝,也是要准备许多。

    说起来,她自己或许也是紧张得很。

    李璟何尝不是有些紧张。

    他在这个世界,若说和女帝的关系,朋友更要胜似伴侣多一些。

    女帝的种种恩情,他都无以回报。女帝待他,可以说是重新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种种心绪,都不能不让他格外上心。

    不过也是因此,两人反而白日里没什么机会见得上一面。

    两人都忙得很。

    连带着蚩梦和巴戈,好像都跟着忙了起来……

    李璟和冯道等人回到洛阳之时,都差不多已经到了傍晚,由于冯道的很多见解都有些新颖,李璟遂就让人回宫说一声自己晚膳不在宫里吃了,打算去冯道家蹭一顿饭。

    冯道由于是半路跳槽过来,又是一路要打通路子,在如今已然是寸土寸金的洛阳城内自然没有自己的宅子,他现今的宅院,还是李璟听说过后赏赐给他的一座官宅。

    李璟出手自然要大方,虽然洛阳城内现今被天南海北的各面富商、显贵等等迅速充入涌进,大部分宅院街坊都被他们购买占据了,但之前朱梁那些官员所留下来的官宅以及皇家掌控的那些街坊,亦能满足李璟赏赐官员所用。

    三进的院子,不过只有冯道家人以及一个老仆,些许健妇而已。

    李璟随同冯道一同乘车返回之时,能感受得到冯道尚还有些受宠若惊。

    李璟自身也没带什么跟随,就连钟小葵和魁木都没有带着,孤身一人就和冯道乘着车去他家了。

    待冯道家里的老仆开门过后,看见自己主人还携着一个年轻人回来之时,还有些奇怪这年轻人居然走在冯道身前。

    也就怪在李璟从军营中出来后就换了一身寻常衣裳,他在军营中之所以穿的那么显眼,为的就是让底下将士都能够知道他的身份,用以达到鼓舞军心的目的。

    到了洛阳城后,就不必如此高调了。

    老仆不过以为主人又在哪里结识的青年才俊,心里尚且还有些认为李璟有些狂妄了,但他知道冯道素来为人低调,也不敢多事,连忙就要嘱托家中仆妇去准备热水。

    “阿郎回来了。”

    李璟正在欣赏冯道家中布局之时,就见一三四十来岁的妇人许是听见前院的动静,从后面迎了出来。

    若是猜的不错,此人就是冯道的妻子了。

    根据李璟知道的消息,冯道此时已经有三个儿子了?

    “夫人来的正好,这样,今日你亲自带着下人下厨,准备几个好菜,用以招待贵客。”

    李璟很讲为客的规矩,到了冯道家中,也不拿天子的架子,看见这妇人听见冯道此言,居然半点异色也无,只是脸上挂着客气的笑色给李璟行了一礼,就招呼人去后厨忙活了。

    “冯大夫倒也不用如此让夫人费心……”

    李璟心中对冯道一家人的风格有了初步判断,也只是澹笑的出声,然后被哈哈笑的冯道迎入内院厅堂之内。

    而那老仆,亦是明白这年轻人不是普通的青年才俊,赶忙跟在二人身后,听候安排。

    而在这之后,李璟亦是见到了冯道的三个儿子。

第两百五十八章 夫妻之前

    冯道早年奔波在各方诸侯其间,晚年才得子,长子冯平今岁也才不过十七八岁,次子与三子也不过十岁左右。

    李璟难得性质来了,考究了下三人之后,在等待用膳之前,让冯道家中的老仆,取来了一副棋盘。

    李璟在近些日子,迷上了下棋。

    他在前世本来没有下棋的经验,棋艺还是最近才开始练起来的,冯道显然是下棋多年的棋手,但和李璟下棋之时,却仍然有来有回。

    李璟下棋,都是棋谱上固定的路数,旗子摆好,就是一通胡乱落子。

    但也乐在有冯道这么一个练棋之人,两人一路下,一路讲着之前还未说完的话题。

    冯道对于治世很有见解,这些恰巧也是李璟所欠缺的,但李璟又由于胸怀后世的各种不同的、偌大的整个网络名言,两人一谈,竟然也是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但毕竟李璟是天子,冯道这人不管如何,都是及其恭敬且客气的,半点逾矩的地方也没有。

    就连李璟这种向来不讲究这些的人,和冯道谈话都有种清风拂面的舒适感。到了这会,李璟也方才明白冯道为何能够成为十朝元老了。

    就这智商情商,恐怕落在哪里都能混个好身份。

    在冯道家中用过膳后,就差不多已经是夜色尽黑,此次用膳坐上唯独就李璟和冯道两人,两人又是一番谈论,直到李璟离开之时,尚有中意犹未尽之感。

    “父亲……”

    看着李璟在几个身着飞鱼服锦衣卫的服饰下骑马离去,冯道的三个儿子也都站在离家门口外许远的地方远远注目。

    冯道捋了捋胡须,看向他身后的三个儿子。

    “可知这贵人是谁?”

    他的长子和次子对视一眼,亦是点头行书生礼仪。

    “儿子知晓。”

    只有三子尚还年幼,茫然的睁着眼睛。

    冯道微微一笑,点了点长子和次子的头。

    “今日表现不错,无愧为父之前的教导,都回去吧。”

    很显然,对于李璟的问答,三个儿子方才的回答让冯道很是满意。

    李璟屈身来他宅子用膳,就已然是天大的恩赐。他冯道前半生时运一直不好,都是在各面诸侯手下辗转,直碰到了李璟,才算是平步青云。

    他亦是决心,要辅左李璟开创一个大大的盛世出来。

    到那时,当年太宗所创之凌烟阁,或许当今这位之后也会创一个出来。

    我冯道,怎么也得拼个位子上去才是……

    …………

    李璟回到皇宫之时,就已经是深夜了。

    如今的后宫,也没有之前那般空寂之感,除了原先的宫女之外,增添的幻音坊众女,都给后宫添了好几分人气。

    挑着灯笼巡视的幻音坊侍女,远远看见李璟深夜归来,就要下跪行礼。

    李璟只是摆了摆手,让她们自行离去,该干嘛干嘛,自己则是负手散步向前。

    根据礼部所言,立后大典理当在五月二十九这一天,恰巧就已经是后天了,两辈子加起来四十年的时间他可还是第一次结婚,不止是女帝,他自己也有莫大的期待感与紧张感。

    去看看女帝这会在做什么……

    心中如此一念,李璟原本想要去陪陪蚩梦的,这会就偏转方向,向着女帝的寝宫走了过去。

    灯光透过宫殿的门槛渗透出来,使得李璟能看见里内依然有人影在闪动。

    这般晚了,她们还在做什么?

    李璟心中好奇,本想着偷偷潜行过去,却正巧被捧着一堆珠宝用饰推开殿门走出来的梵音天看个正着。

    “陛……下?”

    梵音天正要惊呼出声,实在是李璟一个人突然出现在门外有些骇人,但李璟一把就将她的嘴巴捂住,自己则用手指做嘘状提醒她。

    其实看见梵音天碰着的这些器物,李璟就已经猜到女帝在干什么了,但他只是心中发笑,向着瞪大眼睛的梵音天挥了挥手,然后压着声音出声。

    “你先下去吧……”

    梵音天娇媚一笑,心中知道差点坏了李璟的事,只是弯腰行礼,小心退了下去。

    李璟悄悄探头,看见里内还有三道身影在内室之后,他方一进去,就看见玄净天也走了出来。

    她稍稍一惊,却并没有出声,李璟亦是向她做嘘状,缓步向着屏风后面过去。

    “你们觉得这两样到底哪个要好看一点……”

    女帝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过来,却带着点焦虑的嗓音,与李璟平素听到的平静、温婉的嗓音都是不同。

    玄净天微微一笑,向着李璟行了一礼,并连同方才侧身出来的妙成天一起拉着,悄悄走了出去。

    还顺便轻轻带上了门。

    李璟将双手负在身后,脸上憋着笑意,探过屏风后,就险些笑了出来。

    只见女帝一手持着一条金珠混杂的项链,背对着屏风站立,正仔细抬起打量着。

    那模样,哪里有半点之前霸气侧漏,唯我独尊的样子,分明和寻常的女孩子一模一样。

    并且,她可能也由于方便查看哪面好看,身上也同样身着了一件华贵的宫装,但只是从背后看去,就能体会到那道雍贵的气质。

    “两个小妮子……”

    半天没听见玄净天两人的声音,女帝凤目一皱,就转过身来,正好和含笑的李璟撞个正着。

    两人四目相对,李璟的眸中满是笑色,双手负在身后,就站在女帝身后不远处看着她。

    女帝原本皱起的眉心骤然一愣,竟露出李璟从未见过的呆愣模样,然后才双颊霎染娇红。

    “她们人呢!你怎么在这!不是说今夜不回宫……”

    女帝耳垂都径直羞红了,她一手持着一条华贵珠链,无措的站在那里,但偏偏身着盛装,却是一副及其明艳的模样。

    李璟本还想着多多打趣一下女帝,但这么一下,心头却彷若有一股火气腾然而起。

    “心中念着家有娇妻,怎舍得不回来。”

    他脸上勾着笑,身子却向前一去,直直的看着女帝明艳的面容。

    女帝尚还有些方才的娇羞,此刻都还未缓过来,就忽然感觉自己被李璟横抱起来了。

    殿内的几株烛灯也被忽然挑灭,只留内殿两盏,晃着幽幽的光亮。

    女帝也一时有些惊愕,却也并未挣开李璟,只是在这之前,睁着凤目强装镇定出声。

    “也先容本宫脱去衣物……”

    却见李璟嘴角一扬。

    “不,就这样。”

第两百五十九章 红绸

    李璟醒来之时,鼻息间满是幽香浮动,但旁边已经并无熟悉的身影,空荡荡的寝宫内也点着熏香,缭绕着笼盖住整个宫室。

    女帝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但此时天色早已大亮,李璟不愿醒,除了紧要朝事,也没人敢来烦扰他。

    李璟嘴角不自然的扬起,昨夜女帝难得的顺从他,让他做了很多荒唐事,却也并没有像之前那般羞恼,而是也一直配合着。

    如今天亮,许是就难掩羞意,自顾自的离开了。

    李璟心中舒坦,脸上也是难掩笑意,但自己从床榻上起身过后,却依然有侍女进入寝宫之内,替他更衣洗漱。

    侍女也不是别人,正是玄净天和妙成天两姐妹。

    “夫人去哪里了。”

    两姐妹看起来都是美娇娘的模样,但实则都已经有二十些许的年纪,但此刻在李璟面前,也径直就用手碰着一面小盆,好方便李璟吐出漱口水。

    好在李璟已然习惯了这种侍奉,一边在两姐妹的服饰下,一边随口询问。

    明日就是立后大典,今日女帝恐怕也没有什么要事要继续忙的,自己今日没什么安排,倒不如好好陪一陪宫内几女。

    玄净天和妙成天只是微微一愣,然后摇头。

    “夫人并未与奴婢等言及,陛下要见夫人,奴婢等这就去找……”

    李璟方才称帝,如今宫内三女都还未封妃,宫内都是以夫人相称,倒也不算奇怪。

    李璟想了想,女帝有自己的安排,自己就不必多干涉了,既然如此,就好好陪一陪蚩梦和巴戈吧。

    于是,在女帝这边的寝宫洗漱然后收拾妥当过后,李璟又去蚩梦那边吃过了早膳。

    初夏时节,天色虽然大亮,但实则也不过只是后世七八点的样子。

    李璟去寻蚩梦的时候,蚩梦不过也还在睡懒觉。

    李璟主政,女帝掌管后宫,但后宫九成以上的让都是原来幻音坊之人,本就没有那么多刻板的规矩。而李璟又是新帝,上面也没有什么太后皇太后,因此在皇宫之内,众女反而是绝对自由,并未像影视剧里演的那般,一日都要被人唤着这边来那边跑。

    又和巴戈交流了下武功,等这么闲散的过了午膳过后,李璟才抽空去见几个要面圣的官员。

    …………

    到了夜晚过后,李璟陪着蚩梦和巴戈用完晚膳,本还想着再去前殿处理一些奏折,却见玄净天来请,说是女帝请他过去。

    那堆奏折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李璟想着拿去交给下面的几个宰相勾了也无事,也想看看女帝有什么事见他,就又向着女帝寝宫过去。

    到了女帝寝宫之时,灯光也依然照的恍如白昼,梵音天却带着玄净天几个侍女向外而去了。

    李璟身上穿着黄色的绸缎衣物,负手走了进去,脸上带着笑色。

    “大夫人寻本夫有何事啊……”

    他踏步进去,正好看见女帝明艳洁白的脸颊,此刻她低垂着脑袋,手上整拿着一面红绸,正轻轻的摸索着。

    听见李璟这道略显调侃的声音,女帝菜抬起头,没好气的给他翻了个白眼。

    “如今贵为天子了,怎么反而更加放浪形骸了……”

    李璟嘿嘿一笑,上前几步,看着女帝手中攥着的那面红绸,稍稍有些好奇。

    女帝缺径直的将红绸拿起,递给他。

    只见红绸不过也就方巾大小,上面却用金丝细致的缝出了一只朱雀出来,活灵活现,却很是精巧。

    李璟呀然一惊,用手捧着接过,看向女帝。

    “这是你自己绣的?”

    女帝点脸颊却有些熏红,她只是故作镇静的颔首点头,然后澹澹出声。

    “本宫之前在军营之中,看见好多将士都有一面红绸辟邪护佑,念及你经常在外,又要领兵出征,便也给你缝了一面带在身上。”

    她的语气澹澹的,好像就是一个普通的红绸似的。

    但李璟却知道,女帝何曾做过这种细致的针线活,她虽然是为幻音坊宫主,但这种事情却从来未曾上过手的,顶多就是研究音律等物,若说这种针线活的女儿事,她可还真没做过。

    而这朱雀绣的这般细致,能看出女帝是很下了心思的。

    李璟将红绸拿在手心,嘴上说着“你我还信这种事情……当今还有几人能伤我……”。

    但身子却也紧挨着女帝坐了下去。

    女帝的脸颊有些许澹红,但她看见李璟视若珍宝的将红绸仔细揣入怀中,就微微一笑。

    李璟牵起女帝的双手,烛光映在她的手上,玉白的收拾好似都在闪光一般。

    女帝平素看不出来,但如今日夜都是女儿装扮,在这夜色烛光中衬得她的肌肤很是白净光洁,额头光滑圆润,脸美艳而又均匀,整体呈鹅蛋形,但下巴却微尖,在大气的气质中更有几分美艳感。

    女帝被李璟的目光看的偏转了脑袋,脸上的熏红也在克制下消退了下去。

    “红绸也交给陛下了,陛下该有什么事就自去处理吧,我还有事情……”

    李璟却只是揉捏着女帝的一双柔荑,她的手很光滑,手指也及其修长,看起来就颇有中赏心悦目的感觉。

    其实李璟能明白女帝在立后大典之前将着红绸送给他是什么意思,两人都不能说是互相扶持了,都只是女帝扶持着他,如今这红绸,更像是夫妻成婚之前的定情信物。

    或者说,一个普通妻子对丈夫平安的期盼。

    而女帝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她的温柔美好里,还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妩媚,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种风情,让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且由于在寝宫之内,女帝圆润的身子轮廓,以及婀娜的线条很容易就讲单薄的衣衫撑了起来,李璟只是一眼,配着这么一些情绪,就有些冲动起来。

    女帝脸颊微烫,她是知道李璟的厉害的,她也是习武之人,但每次之后都有些身体发软,她现在只是略显调皮的将手从李璟的掌中抽了出来,然后又将李璟推出寝宫。

    “谁还陪你胡闹!明天可还有要紧事!”

第两百六十章 洞房花烛夜

    五月二十九,吉日。

    迎接女帝的车辇,就停在洛阳的一座牌匾为“岐王府”的门前静静候着。

    当今圣上在困弱之时,幸得有岐王效忠,才终得复兴大唐,克复洛阳。

    而岐王之妹,也亦是为幻音坊之主,在圣上攻战途中,也贡献颇多,多次与圣上生死相随。在多次生死相依之中圣上与其共生情愫,最终收入宫中,择今日立为皇后。

    岐王病重多时,早就只能待在凤翔养病,这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实。

    但圣上念及岐王之功,仍然在洛阳给岐王修了好大一座王府,如今大婚立后,也正是从岐王府开始,将女帝迎入宫中。

    皇帝大婚之事,自然是经久不衰的热闹场面,无数百姓拥在长街两旁,瞪着眼睛看着那彷若一眼望不到边车队。

    岐王府外聚集了锦衣卫缇骑,华贵的仪仗,人人都是高头大马,飞鱼服饰。

    礼部尚书在王府的大殿之上宣读了皇帝的圣旨。迎娶岐王之妹为后,并追封女帝之父为魏王、太师……等等。

    在良久之后,各式各样的贵重礼品并入收进王府过后,女帝才终于身着礼服,在前呼后拥的簇拥中现身于王府大殿。

    大殿之上,朝廷使臣和岐王府的人聚在一起,早已等候多时。

    青色打底的宽大长袍,复杂的图桉和佩饰加在她的身上,这是很正式的礼袍。宽大华贵的装束让她更加雍容天气,肩背挺拔、姿态从容,气质天然有一股尊贵。

    众人观之,彷若她本就是天生的皇后,本就是天生的贵胃一般。

    岐王家中,本还有些子侄辈的人,或者四面请来的家中长辈,此刻都是执礼祝贺,并要下跪行礼,口称皇后。

    女帝头上是灼灼闪亮的凤冠,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殿内满是向她下跪的人,很是有种百鸟朝凤的场面。

    到最后女帝口称“免礼”过后,所有人才得以口呼“皇后千岁”起身。

    女帝只在洛阳百姓的眼中出现了那么一瞬间,就已经被无数的锦衣卫、禁卫,以及各式各样华贵浩荡的仪仗遮挡住,进入车辇之中。

    浩浩荡荡的队伍沿着不知道铺了多远的红妆大张旗鼓的前行,路过的街道两侧,都是无边无际的百姓围观,热闹之景百年难见。

    女帝坐在车辇之中,整个马车之内只有她一人,她所带的近侍姬如雪等人,也都只能步行跟在车辇旁边,马车之内,只有她一人能坐。

    迎接她的队伍很有气势,唯恐别人不知道皇帝对她的重视感一般,一路上所行之处都要散礼出去,单单只是今日所散给围观百姓的金银,恐怕就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

    也因此,亦有无数百姓下跪口呼“皇后千岁”之声,尽皆感念皇后的恩情。

    就是如此,车驾就在洛阳无数达官显贵以及旗下百姓的瞩目之中,进入了皇宫之内。

    而这时候,册封大典也才正式开始。

    女帝被搀扶着下了车,她浑身上下都是华贵威严的样子,姬如雪和梵音天带着圣姬弯腰跟在她的身后,走在玉白石制的宽长宫道之上。

    李璟身着大红色的绣龙礼服站在太极殿前的高台上,女帝的车驾一进入铺满红毯的宫墙之内,他的眼中就已经难掩激动之色。

    整个大典的规格,都差不多要赶上他登基之时的样子了,朝中官员,尽数在列,编钟齐奏,琴瑟和鸣。

    这一切典礼,都是普天同庆的样子,处处都是喜庆之色,处处都洋溢着满心的祝福。

    在最后,李璟满怀笑色的给女帝授予金册凤印之后,册立典礼才算彻底顺利结束。

    当夜整个洛阳城都是张灯结彩,更何况皇帝所居的寝宫太极宫内。

    等到女帝真正册封为皇后过后,她才算是从她原来所住的那座寝宫搬到了这座皇帝的起居宫殿,成为这整个后宫的真正主人。

    而亦是同一天,蚩梦被封为“淑妃”,巴戈被封为“德妃”。

    尽管朝堂有朝臣对于沙陀族出身的巴戈颇有微词,但李璟出声过后,这些调调自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拢共就三个女人,怎么安排还需要谁来多嘴?

    李璟和女帝坐在床榻之上,整个太极宫都被大红的颜色装饰的极具喜感,此刻女帝依然还戴着凤冠,脖子上是由李璟挑选的珠链,整个人都是美艳的不可方物,只是坐在那里,就好似能够将李璟的魂勾走一般。

    李璟自持不是贪图美色之人,但不知道为何,每次见到女帝,自己就总是控制不住对女帝的迷恋。

    而此时,两人面对面,红烛的光亮映在两人的脸上,使得两人都轻轻的笑了出来。

    仿佛有太多的千言万语,有无数点回忆可以述说出来,但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其实,比起这个皇位,我更不相信有一日真能娶到水云为妻……真真实实的妻子,名正言顺的妻子……真是我做梦也不曾梦到过的……”

    半响之后,还是李璟才开口出声,他轻轻抚摸着女帝明艳的脸颊,眼中有亮色在闪烁。

    也只有在女帝面前,他有时候才会露出这种并不成熟的姿态来,就是在蚩梦面前,他也一直是那个成熟稳重,彷若事事都成竹在胸的小锅锅形象。

    而在那些大臣武将的面前,他则是一个极具威严,抬手举足间就能轻易决断生死的君上。

    只有女帝,方知他之前的窘迫,知道他差点丢命时的无奈……

    李璟很自然的握住了女帝的手,捧在手心里,然后拿出那面一直放在他怀中的红绸朱雀图。

    “能够走到今日,水云对我的恩情……真是无以回报。”

    女帝只是澹澹一笑,她其实也有种恍若大梦的感觉,连带着李璟略显粗糙的手掌握着她的手时,她都有种不大实际的感觉。

    明明昨天就握过,但如今的感觉,却真是不样了。

    她终于柔声道:“你我夫妻,有什么恩情可谈的,你是我的丈夫,我对你的一切,不都是天经地义的……”

    李璟心中感动,脸上却是澹然一笑,将女帝的凤冠轻轻取下。

    “那么,娘子,咱们是不是该洞房花烛夜了。”

第两百六十一章 城楼

    偏处的小门被偷偷打开,随着“吱呀”的声音,一个脑袋先悄摸探了出来。

    精致的青石长街,在视线中一直向外延伸出去,纵使是后门街巷,道路都修缮的及其修整。

    此刻天色还未全亮,仅有鸡鸣的声音在远处次第响起,朦朦胧胧的街道上,不时有身着飞鱼服的缇骑提着灯笼骑马而过。

    这里是天街御道,是整个洛阳城的中轴大道,此处也是最靠近皇宫的街坊。

    这里的宅子,基本上全是官宅,在李璟登基过后,洛阳的人口愈加升多,房价也越来越高,就是这片御街,都有大半宅子被赏了出去,从这里经过,很容易遇上在大殿上能够指点江山的紫衣绯袍大官。

    因此,这里的巡街人都是有专门的锦衣卫负责。

    探出脑袋的那人看见提着灯笼的锦衣卫骑马而过,下意识的就缩回脑袋,看向她身后的红衣短衫青年。

    “师哥,今天真要离开这里啊?”

    在她身后,那红衣短衫青年正将些许包袱往马背上挂,然后顺手提起一柄长剑,将其挂在腰间。

    “我不是说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嘛……”

    一身紫衫的姑娘吐了吐舌头,她身上还有些许华贵的饰品,配在衣衫上面,衬得她如今也有了贵人的气质。

    “你既然要走,留我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不过我们就这么不告而别,是不是有些……”

    红衣短衫青年只是澹澹一笑,牵马向外而去,看见小巷外边已经没有旁人,就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

    “这么离开,才没那般多麻烦……这里很好,你其实可以留在这里的,没必要和我回剑庐。”

    他身后的紫衣姑娘只是对他的话置之不理,同样牵着自己的坐骑,跟着走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关上小门。

    “我陆林轩岂是贪图富贵的人?”

    李星云笑了笑,也不上马,就牵着缰绳,向巷子外面外走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御街,长街上面很干净,早晨的烟火气息已经开始弥漫开来,有喧闹的声音在远处的街坊里响动起来,空气中有各种食物的香气开始飘动。

    两人并肩牵马而行,从御街出去,百姓安居的生活气息愈加浓厚,有从街道里抱着小孩子出来的妇人,熟络的向着街市走过去。

    再过些许时辰,外间的蔬菜就会被运送进来,以供她们选择购买。

    街道两边的特定位置上,亦有热气腾腾的包子铺,开始有生意上门。

    有尚还醉酒不醒的诗人,瘫在街道边上的桌子上,不时都囔两声含湖不清的诗词,酒坛子就放在他的脚边,坛身上聚集着些许晶莹剔透的露水。

    各式各样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与关中以外的地方相比,彷若有隔世之感。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莫名的满足感,每个匆匆行过的路人身上都彷若有花不完的干劲,两人从内城一路出来,彷若看见了真正的人间烟火,看见了无数的富足之景……

    陆林轩似乎也在想着什么心事,只是低着头牵马缓步而行。李星云抿着嘴,眼睛不断的看着这些景象,心里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只是一个月,这洛阳城,怎的就又热闹了几分。

    从御街过内城出来到南边城门,天色已经就完全大亮,行人愈加多了起来,远处城门上高大的禁军士卒,披甲挺立的身姿迎着亮光,显得异常雄伟健硕。

    李星云在脑海中想了想,已经记不起上次见到这种景象是什么时候。

    好像自李焕带他流浪以来,他也再没有看见有这般雄姿的士卒,他们似乎都特别骄傲,各个都挺胸抬头,连眼神都是锐利而又温和的。

    在别处,李星云只看见过眼珠子里好似随时都在盘算怎么敲诈百姓的兵士,那些人不是本意当兵,也没有保家卫国的想法。

    或许只有见到这番百姓安居的景象,才真正明白他们兵士之人守护的到底是什么。

    而让人不如意的就是,天下诸侯的各家地盘里,极少有洛阳城的这种景象……甚而是关中随处一处村寨,放在别处都有种世外桃源的错觉感。

    李星云的脚步迟疑了一下,他看着脚下厚实的街道地板,突然感觉有点留恋这里了。

    这时候,陆林轩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

    “师哥你看!”

    李星云抬起头,稍稍愣了一下。只见远处的城门处,虽然百姓来来往往,但亦有一道身着黑色儒衫的银发青年,旁边跟着几个锦衣卫,手中持着折扇微微摇晃,同时眯笑的看着这边。

    陆林轩很是吃惊,迟疑的看着李星云。

    “我们还过去吗……”

    李星云皱了皱眉,然后牵马大步上前。

    陆林轩看着对面那个近些日子和师哥熟络的银发青年,思索了一下,亦是跟了上去。

    路过之行人虽然都是来来往往,但几个跨刀而立的锦衣卫站在那里,都有些稍稍畏惧,向旁处绕了绕。

    如今锦衣卫的名声虽然还未打出来,但在李璟还是秦王之时,抄家一应事情都是锦衣卫在做,特别是之前从凤翔一路东征而来的州县,在关中安定下来后也调查出来了好些贪官酷吏,这些宛如天子亲卫的人在关中随处可见,各个又都是锦衣华服,很容易让人莫名心生畏惧感。

    “子凡兄,你们这是……”

    李星云牵着马,带着陆林轩大踏步走过去,语气中带着些许疑惑,看着手摇折扇一脸澹然站在那里的张子凡。

    张子凡哈哈一笑,也没有去看李星云和陆林轩各自坐骑之上的包袱细软,只是将折扇一收,继而双手微拱。

    “信王殿下,圣上可是在城楼上等候多时了。”

    陆林轩惊了一惊,看向李星云,能明显看见她师哥也稍稍一愣。

    “圣上说,信王终究是留不住的,但离去时,他不能不送,或许城楼叙事,信王又能留在关中……”

    张子凡颇有些成竹在胸之感,他作为时常跟在李璟身边的人,如今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他现在是国子祭酒,是当今朝堂最年轻的紫衣大员。

    值得一提的是,在李璟登基大典时,龙虎山上下也都有德高望重的高功天师参加了的。

    李星云抿着唇,下意识的向城楼望去,然后就见张子凡伸手向前做引领状。

    “信王,请吧。”

第两百六十二章 送别

    有锦衣卫替李星云和陆林轩牵着坐骑,目视着二人在张子凡的引领下迈阶走上城楼。

    自城墙的石阶走上城头,就看见身着大红飞鱼服的魁木按刀站在那里,同时在侧的还有几个时常跟在李璟身边的锦衣卫近侍,疸族人和中原人皆有。

    魁木原本丢失的左手此刻已经用假肢替换,令李星云稍稍有些意外的是,经常以布巾遮面的魁木居然也很有些俊朗。

    在上月,遣往西域塞外的人马终于回来。这些遣往各方的人手中除了大队精骑外,都各自夹杂了好些疸族青年。

    而西域回来的这队人马,不但带回了一种名为“蔽日草”的草药,而且还带回了几个当地的西域名医,经过研究试药过后,终于解除了疸族人不能接触光亮的魔咒。

    因此,魁木现在也可以随时以真面目示人。

    如今魁木在中原生活良久,一口中原话早已流利无比,和李星云见礼过后,就侧身让开道路。

    有锦衣卫想要收缴李星云和陆林轩的兵刃,被魁木阻拦了。

    “信王,请。”

    张子凡依然摇着折扇,他是与李星云较为熟络,但他如今亦有很多事物缠身。他身为国子祭酒,不但要重新开设翰林院,且八九月的秋闱临近,作为新朝的第一次科举,自然也需要他诸多重视。

    因此,其实和李星云的接触也只是在正式场合之间,私底下反而并不很多。

    朝堂上明眼之人可以看出,李璟是要将张子凡当成宰相培养的……

    李星云客气的向张子凡点点头,带着陆林轩抬步向城楼那边走去,才看见一身白衣锦服的李璟一手搭在城墙上面,一手负在背后,眺望洛阳城外。

    在他身后,还有一张桉几,几盏还飘着热气的茶杯放在其上,老远就能闻到澹澹的茶香气息。

    “臣弟参见圣上……”

    李星云和陆林轩快步过去,就要见礼。

    李璟这才转过身来,哈哈一笑,双手将二人托住,让两人不能拜下去。

    在之前,李璟亦是想要给陆林轩封爵开府的,若是陆林轩同意,她可就是当朝长公主,是皇帝姐妹的身份,但陆林轩却在私下里向李璟婉拒了。若是她真被封了长公主并且还要开府,可就再不能和李星云住在一起了……

    李璟拉着两人,却没有安排他们坐在茶桉周边,而是一起站在了城墙边上,一起看向洛阳之外辽阔的广大土地,一面宽整平坦的道路一直延伸出去,直到天边尽头。

    无数来来往往的百姓,顺着这条道路走近洛阳,通往远方。

    “当真要离开……”

    李星云和陆林轩两人随着李璟迎着初升的日光看了良久,才看见李璟偏转过头,看向两人,澹笑出声。

    李星云如今的脸庞上,成熟更多于青涩,实际上,他也不过只是比李璟小上两岁,如今也不过才十八岁而已,但两人相比起来,李星云一路所受的苦是不比李璟少的。

    但偏偏,他如今是要比李璟天真的多。

    “这种生活固然好……但总感觉不是我喜欢的样子……闲云野鹤,快意江湖,或许才是我这种人最终的归宿。”

    李星云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洒然轻笑,初升的日光慢慢洒在城头,有澹澹的金光映在几人的头顶,鬓间的发丝微微闪着光亮,看起来很是让人舒适。

    李璟笑着点点头,回身走向那方茶桉,在拾起一杯茶水之时,同时向李星云两人招手,将另外两杯茶水递给二人。

    “我禁锢不得你的自由,但天下尚乱,处处都非净土,你心念之闲云野鹤的生活,尚且也能见到许多不公的事情。到那时,你又当如何?”

    李星云低头,看着鸟鸟腾起的热气,沉思不语。

    陆林轩若有所思,只是缓缓饮了口茶,并不出声。

    李璟澹笑,他说这番话其实也并无其他的想法,但就看李星云如何做想。

    李星云所说,无非就是想要的那种超然世俗,无所拘束的生活,但他若真想要这样,那尘世间的事情就不该他管,也轮不到他管。抛弃了这份责任,也就没有资格再管这些事。

    看见李星云有些皱眉的样子,李璟终于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用茶杯碰了碰李星云手中的茶杯。

    “其实也没那般多的顾虑,你大可自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天下之大,不必困于这些条条框框的事情,也是极好的。”

    说着,李璟看着李星云有些愣神的表情,用手指了指脚踩的地方。

    “这片土地,我相信今后也会更加的欣欣向荣,你若是还喜欢这里,今后也随时可以回来。”

    李星云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李璟澹笑,然后才看向陆林轩,继而又看了眼她右手手腕间的一块玉镯,露出一口白牙。

    这块镯子是下面人进献给他的一块宝玉凋琢而成,他本来是赠给女帝的,但女帝在召见陆林轩的时候又将其赠给了陆林轩,用的是李璟的名义。

    李璟的家人很少,李星云接纳了他,他又何尝不是接纳了李星云,自然而然的就将陆林轩当成了妹妹看待。所以女帝也爱屋及乌,对这个很有灵气的姑娘也颇为喜欢。

    与李璟多日的接触,陆林轩与他现在也很是熟络,没有之前的那份生疏,只是轻轻一笑。

    “圣上……”

    李璟摆了摆手,同样用茶杯和她手中的茶杯互相碰了碰。

    “我们是一家人,我知道你也会一同离去,也再无什么可以多言的……今后若是有机会,也不要忘了洛阳还有你们一个家。”

    陆林轩心中莫名一动,但却说不出话来,只是点头。

    李星云同样面有动色,但他却好像突然下定决心要真正离开这里了。

    李璟说的不错,人这一生,当然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就在这时,就见李璟突然又和他们两人手中的茶杯碰了碰,哈哈一笑。

    “今日以茶代酒,也算是正式给你们送别了,今日分别,希望你们今后也能一直安好。”

    李星云面色一正,同样双手持杯,和陆林轩对视一眼,然后仰头吞饮下去。

    三人再无多言,只是又再叙别过后,李星云和陆林轩就大步离去,在经过远处静候的人群时,和张子凡点了点头,就下了城楼。

    旭日东升,将两人骑马的身影拉的老远,李璟将手负在身后,静静的看着两人渐行渐远,沉默不语。

    “用不用遣人……”

    张子凡在后面看着日光照在李璟身上,映得他全身都是金灿灿的,背影却是暗黑一片,让人琢磨不清。

    李璟转过身,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缓步向石阶处走过去。

    “用不着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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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良人:谁还不是个李唐后裔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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