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守护的爱
从影院出来,一直没见着卫柒,倒是时不时有陌生人跟方策西打招呼......
“祝你生日快乐!”并递给她一支花。
是花语为“守护的爱”的奥斯汀玫瑰,她唯一喜爱的花。
她收到的也都是同一款,纯白色系的[耐心]。
收到第九支时,方策西留住给她的一个大概六岁的小男孩:“小帅哥,你能告诉我是谁给你的花吗?”
小男孩糯声糯气地回道:“那个哥哥给我糖了,不让我告诉你。”
“哥哥?”方策西顿了顿,笑着又问,“是什么糖啊,好吃吗?”
小男孩左右掏裤兜,最后从上衣口袋拿出一盒薄荷糖,打开后倒出一颗放在方策西手心:“这个,不好吃,不过我妈妈喜欢吃。”
男孩被他妈妈叫走后,方策西还盯着手心发神。
还没进口,她已回忆起这颗糖独有的薄荷味,曾经,她也觉得不好吃,后来,竟时常想念,自己有买过几次,可奇怪的,不是记忆中的味儿,仍然难吃,刺口的薄荷,少了一丝甜。
紧接着,陆陆续续又走来四五人,同样的方式和话语,将[耐心]递给她。
“会不会是晚晚给你的惊喜?”路南问道。
“......”方策西沉默地看着怀里的花朵,轻微摇了摇头。
似不知道,似心知肚明。
到第20支花时,卫柒从后方小跑着过来勾住她的肩。
“姐,爱你。”同时眼前出现[耐心]。
“......这是你......准备的惊喜?”方策西问道,神情些许失落。
“啊,对啊,诶,你怎么这个反应......够意思吗?!”
方策西捧着她的脸蛋狠狠亲了一口。
卫柒:“这还差不多!”
接着,她指着花朵数,数到最后,喃喃道:“18...19...20...怎么少了?”
她看了看周围。
方策西随着她的眼神望,似不经意地问:“少了多少?”
“一支,”卫柒往旁边栏杆边缘走,往楼下瞧,见到一个戴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坐在商场一楼正中的休闲座,旁边放着一支[耐心],正俯着身搞手机,她折回来,特难为情地跟路南说,“南哥,麻烦你件事儿......”
当路南到一楼时,他才知道,为什么卫柒特地要他找这个男人拿这最后一支花,还特地夸他一句“南哥脾气最好了”!
虽然他平时脾气是很好,但在这个男人给他这第21支[耐心],并说“南哥,我想请你帮个忙,这个忙对你而言,很残忍......”
“我拒绝!”接着抓住对方的领口往一楼男厕带。
此时,方策西和卫柒也到了一楼,卫柒一直紧绷着神经,眼观八路,在见到尽头那惨不忍睹的一幕时,就已挡在方策西面前。
方策西:“你很热?”
卫柒用手背擦了下鼻梁:“有点儿有点儿,那什么,要不我们先出去吧,这里面好闷。”
随后拖着方策西快步往另一个方向的出口走。
商场一楼男厕。
路南直接将对方甩进了一间有马桶的隔间。
他坐盖子上,他居高临下站着,举起的拳头始终没有落在已经被他扯下口罩的这张嬉皮笑脸上。
如果他不是军人,如果他不是医生,路南是有揍到他一脸血的想法的。
“余笙,你到底想干什么?玩儿人也得有个度!”拳头移到对方心口,揪着他的衣领,按压着。
“抱歉,我利用你了。”余笙压了压帽檐,说这话说的坦坦荡荡。
这让路南更为来气,气到一定地步又不想动手的无奈,令他想知道他想干什么的欲望都没有了,便转身开门。
余笙站起来手撑着门板,欠揍的表情也逐渐严肃,说道:“我没办法了南哥。”
这一句话的语气,无奈至极。
路南握着门把手,没再扭动,但也没转身,他懂,当一个大男人会跟另一个同性,还算是最大情敌的男人,用这种带着寻求帮助的口气时,通常“走投无路”以及无可奈何到了极点。
面子,哪是说丢就丢的。
确定路南没有离开的意图后,余笙放下手,现在他背后,说:“我想在她那里留一点点尊严,你跟我一样,是吗?”
“不是。”
“你对她付出的,不比我少,你明明可以趁我不在,用点手段......挑拨离间也好,公然追求也好,天时地利人和,你都占,你只要再多走一步,她就是你的了......你怎么不走这步?”
“时机未到。”
余笙轻笑了声,接着“哦”了句,“那今天开始,时机到了,我这次休假后,得去一个地方出任务,可能很久都不回来......”
路南这才转身,想问去哪里,又想起他所在的是军队,一般情况都会保密,便只问了:“多久?”
“三五年有吧。”
两人默契地沉默了几秒,各有所思,却是路南先问了话:“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别让她受欺负。”
“她是会受欺负的人?”
“呵呵,也是。”
“就这个?”
余笙把放在裤兜的第21支奥斯汀递出:“还有这花儿,帮我送给她。”
“自己送!”
“我说了,我跟你一样,走到这步就够了,她自己不往前迈一步,没有人能把她拉过来,我不是不可以全力以赴,但我更想要,双向奔赴的感情,心甘情愿的她。”
......
路南拿着花出了男厕后,收到余笙的信息:当然,你也可以不给,我仍然是你的情敌。
路南:少看得起自己,我的情敌从来只有向来依那颗上了锁的心。
余笙:呵呵,那麻烦你了,南哥。
......
那天夜晚。
回到宿舍的方策西连花带人地躺到床上,今天生日,好像并不快乐。
她侧过头,看着抖落了些花瓣的奥斯汀,失落的情绪再次升级。
不是他。
不是余笙啊。
路南说,拿第21支花的那个人,是外卖小哥,之前那些,也是这个外卖给那些人的。
她又摸出手机查看信息,有很多人发过生日祝福,唯独没有那个熟悉的ID。
她握着手机的手背盖在双眼,试图稳住发酸的眼球。
“叮”是信息的声音。
可她根本不用拿下来看。
如果是他,音效是她特别设置过的。
手机扔在一边,起身拿花找了个瓶子插上。
台灯光下,奥斯汀显得格外美艳,柔光环绕着21朵,最边上一支,某一片花瓣,若隐若现两个字“最爱”,是红色的笔迹。
同床上暗淡下去的陌生号码“生日快乐”信息一样。
方策西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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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沉迷上分......
想剁手了......
第182章 很疼
三年,方策西用了三年时间刻意淡忘没再联系的余笙。
到最后,也只能做到卫柒提起他的名字时,她没有很想很难受。
习惯,是可怕,却也没有被人打破习惯来得可怖。
当这一天,路南终于逼她面对,逼她从“舒适”中跳出来后,她比此前任何一天都想他,比哪一次都迫切想知道......
他到底放弃了没。
于是,方策西抛弃面子,去问言敏:“余笙今年年假什么时候休?”
当时,方策西没看到的是,言敏背着她给余笙打电话时,露着一副儿子终于能“嫁出去还马上就能抱孙子”的喜悦!
结果余笙回道:“她值我休年假吗?!我这次回来,主要是看你!”
但言敏还是跟方策西说:“来依,我得加几天班,家里有只哈士奇没人照顾,正好这几天你不是调休吗,麻烦你帮我喂喂饭。”
方策西并不是很想再去那个房子,可言敏把钥匙塞她包里就以忙手术为由急匆匆去了手术室。
无奈下,到晚上十一点半,方策西结束医院的工作,便赶上了到渝庆南区九松站的最后一趟轻轨。
这末班车一如既往的满座状态,过道站着一些人,不算拥挤,只是刚到一站,有人起身下车,立马有人抢着落座,没点儿水平的,一般抢不过“老油条”。
方策西显然不是个“合格”的乘客,只要坐轻轨,她没有一回抢座位,再累都没有,哪怕轻轨上空座很多。
有选择的情况,她的固定位都那个,靠门旁边,有一块广告显示屏的区域。
她忘不了曾经的少年站在跟前变了个神奇的魔术,她想了很多次,唯一解释,只有他手速花哨到趁自己不注意时将两张公交卡塞到他校服胸袋里,又再惊奇地抽出来。
当时想到这答案,想到那时自己的反应......总会笑,心里吐槽一句:余笙,你这样显得我很呆!
“你脸红个锤子!”此时旁边拉着手环的一男生,低头问坐着的女孩。
“你脸红个什么劲?老子又不亲你!”那次,变魔术的少年呼吸打在她鼻尖时,也是这样嚣张的。
“我缺氧不行啊?!”女孩用脚踢了男生一下,耳朵却更红了,头也垂得更低。
男生俯了上半身,手指尖戳在她的眉心,迫使她昂起了头。
女孩条件反射地抬手削开讨厌的手臂,啧了声,仍又微垂着,装作淡定地将垂落的发丝挂在耳后。
男生嘁一声同时,特惹人烦地掐住她下巴逼迫女孩这张红中显嫩的脸面对自己,毫无顾忌地说:“一车人都不缺氧,就你缺?我看你是命里缺我养!”
他说得不轻不重,周围人都能听到,离得最近的方策西抬了下眼皮,意料之中,这男生长得也坏。
“谁要你养!”
轻轨刚好到一站,男生躲闪着溜出门,女孩立马抓包追上去就砸:“你养得起吗,老娘我一天十顿大餐!”
“你属佩琪的,十顿是不是不太尊重你自己?”
“属猪怎么了,你不也属猪......啊......”女孩往前踉跄扑去。
男生在这一瞬间超常反应接住了她,一只手还紧紧把女孩搂在怀里,一手指着方策西问候她妈。
因为是她推的女孩。
方策西淡然看向他们,说了句:“帅哥,你女朋友好像缺氧到快窒息了。”
“......不是女......”女孩费力撑开脸,却看到男生低头看着自己,手掌还箍着腰。
在轻轨门关上后,男生坏笑起来,两指尖点在额角又冲方策西扬了下。
在一轻轨的视线中,男生快速轻咬了次女孩的耳朵就溜,女孩回过神后拔腿就追:“我操你妈!”
方策西收回视线,不敢再看,那样的青春,那个少年也给她创造过不少,想起越多,心里越闷。
他放弃了吧?因为迟迟得不到?
中午和路南聊过后,方策西一旦停下手头的工作便不自觉地点开手机,点到余笙的手机号或者微信号,点开的拨号界面或输入的文字,没有哪一次有勇气点击“拨出”和“发送”。
该不该问,问什么,怎么问,她一直没有头绪。
“你家里养狗了?”破天荒的,她在出轻轨站时发送了这么一句。
原本抱着反正他也不会回信息的侥幸,毕竟三年来发过四五次“你在哪里”“在忙吗”“有空吗”之类的信息,他没有一次回过。
结果,在到达言敏家门口时,方策西竟收到回信:谁说的?
她在门口愣了一会儿才继续回复,摸钥匙的功夫。
因同时要开门,为了方便,方策西便直接点击的“按住说话”......
钥匙刚插进去:“你妈......”
防盗门却不是她打开的,推出。
门板狠狠地撞了她,退了两步。
里面的男人没想到门外有人,更没想到开门迎来一句骂娘!
门外的人却是没想到会受到这样的视觉冲击。
她揉着额头,因为疼而皱眉闭眼有两三秒。
在睁开时,便是有180+身高的男人,光着上身的,朝外走了一步,距离她很近,他只穿了睡裤,健实的胸膛挂着些许水珠,看来刚洗完澡,能闻到一股清淡的皂香。
下一秒下意识的抬了头,手掌心还贴在额处,恰好掩盖住了自己一瞬即逝的慌张和惊艳,以及,她自己都较为诧异的惊喜。
“让让。”他用手机平面抵在她额头手背上说。
方策西退出一步,并把门拉开。
余笙提着一袋垃圾朝楼梯口走。
正常情况,不是扔了垃圾便又出现了吗,可方策西看着他消失的口子,有快半分钟了,那边一点动静都没。
管他的,今天是来喂狗的!
方策西进了屋,唤着言敏跟她讲的,哈士奇的名字“余余”。
没动静。
便找了几间屋子,哪里有狗糟蹋过的迹象,倒是那间曾经住过的屋子,显然它的主人有好生收拾过一番。
“余余呢?”方策西给言敏发信息,几分钟也没回。
说好的狗呢?
当方策西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被“安排”了时,第一反应是想拿包走人。
几个意思?喂狗?余余?余笙在家?
她望向敞开的门口,刚才出现的人,半天没回来,他又几个意思?不想见?
方策西再忍了半分钟,包扔客厅沙发朝门口走,握住门把,猛一拉回关上。
行吧,不想见就别见了,就在外面吹冷风好了。
说不上这莫名其妙的气从哪儿来,总之就不爽,然后开始想很多东西,比如,“他为什么三年不联系我”,比如“他刚那是什么表情?这么冷淡!”,再比如“你他妈不喜欢了直说啊,有这么吊着人的?”......
之所以方策西觉得是他吊着自己,是因三年前生日收到的花,有几天后,在收拾凋落的花瓣时,她看到了写着“最爱”两字的那一片。
她认得他的字迹。
又忍了三分钟。
方策西抓起手机再次起身,推门直奔楼梯口。
声控灯似乎不太灵,刚才连她都听见防火门关上的声音,但灯并没有亮。
里面漆黑一片,推开一点笨重的防火门时,楼道的光线窜进去一点。
可视区域却空无一人!
见鬼了?!
方策西把门推到一半,人侧身进入,防火门自动粗暴地关上,声响挺大,令她的气焰消了大半。
眼前乌黑,不得不打开手机电筒照亮。
她边往上一层走,边摁亮屏幕,此时,身后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她耳边:“喂!”
“啊”方策西着实吓得不轻,手机差点丢出去不说,脚步踩滑,上半身往前扑去,好在一支手臂勾在腰腹处拉回,才不至于趴到台阶。
“你干嘛啊?”她语气中带着抱怨,手肘下意识顶他的腹部。
用力不小,余笙收回手按着,另一只撑着墙,微弓着身:“你干嘛?”
方策西语塞,一是自觉好像太用力了,一是见到他,反而气全没了,还有一丢丢的喜悦算个什么事儿?!
“很疼吗?”说完就想掌自个儿一嘴巴子。
我特么是来跟你“决一死战”的不是!
余笙也挺意外,看着她的双眼,微直起身,抬脚踩在她所站的台阶,并越靠越近。
身高差距的压迫感,令方策西不由自主地后退,直至靠墙。
手机灯光指着脚下,面前这人的神情难以捉摸,还莫名让她发杵。
他一丝笑都没有,更没有以前年少时即使不笑也还看着好接触的青涩。
是一个翅膀长硬了的男子汉,手握钢枪的特种兵。
不笑,便有一点能手刃敌人的狠厉感。
谁惹谁断气儿。
方策西暗自深呼吸,逐渐适应他这样的神色后,胸腔竟然热血澎湃起来,随着这双她越看越看不明白的眼睛贴近而浑身发烫。
那眼球里有冰凉的薄荷和灼热的火焰缠绕,两重天的境地,一点点瓦解她的防御系统。
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不知晓。
靠嗅觉辨别,他还在,且,他的唇,距离自己的可能仅仅一张纸。
“很疼。”他说。
他的气息却拉开了距离。
方策西立即睁眼,看到他嘴角挂着笑,很淡。
耍我?
这是她的第一判断。
在余笙拉开防火门的一刻,方策西憋了一肚子气一骨碌倒出来:“站住!”
与此同时,外面一声门被关上的声音。
谁都没理!!!
余笙停了脚,松手转身,门“嘭”地关回去,狭小的空间再次仅剩手机电筒的微光。
方策西故意摁了侧边便捷关电筒的按钮。
彻底只看得到黑影。
她朝下走,走到嗅觉出现皂香时停下,踮起脚尖,学他,在他耳下轻轻地说:“还疼的话,我给你按摩啊~”
耳边的轻语似羽毛挠耳,余笙揣在裤兜里的手,将指骨压出了响声。
他低头也靠着她的耳朵,说得很小声:“进去再说!”
“......”
虽然有一瞬的无言以对,方策西还是在想方设法赢回来,她这人,从来都是,你攻击我三分,我定还你双倍的主。
“好啊,去我家,门好像被风吹得锁上了,钥匙没带出来,”她顿了顿,“你......刚洗完澡吧,有钥匙吗?没带吧?我收留你啊。”
余笙差点没克制住,面前这人,胆儿肥了不少!
但他这三年都没得到自己想要的态度,现在见了面,她也还是不肯交出真心,不肯表露真情。
那不好意思了!
你不走这一步,那我也到此为止。
余笙呵笑了声:“你是不是没注意,门换了指纹锁?”
指?指纹?锁?!
不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表达得不够清楚吗?还是他明白得很,在拒绝我?
方策西还在各种情绪打架的空挡,余笙已经拉开防火门,并用指纹开了自家的门了。
她站在黑暗中,理性的大脑极力控制住越发往外蹭的感性意识,她在问自己,想要的结果是什么,在想这情况下一步怎么做,在想最坏的结局,自己怎么应对。
可她从没想过,跑到他怀里说一局:“余笙,我好想你。”
当余笙再次推开防火门时,方策西立即转身擦干了眼睛。
他有看到,差点心软抱过来,还是忍了,说:“不是按摩吗?在我家也可以。”
“......你又不疼了,算了吧,我得回去睡觉了。”方策西从他胸前侧身出去,进了余笙家,拿了包就返回门口。
余笙却锁了门,挡在前面:“你怎么知道我不疼?忍着,看不出来吗?”
方策西将视线移到他上半身,光线够充足,她这才注意到,他身上好几处已经愈合的疤痕,像是刀刃口子。
她不由自主地伸了手,指尖触碰在他心脏上方一点的两厘米疤痕,凭医生的直觉,这一处伤,如果再往下一点,他就跟爸妈一样,丢下自己了。
“你经历了什么?”她双眼红润不自知,仰视着他。
“保家卫国,”他轻松说一句后绕过她朝小书房走,“过来。”
其实是他根本看不下去她哭的样子,怕忍不住抱在怀里哄。
方策西闭上眼睛稳定情绪后,跟了过去。
他已经靠在转椅上了,翘着二郎腿,一手拖着头。
见她来了,又说:“关门。”
------题外话------
有一些情侣,就是很较真,唉......
第183章 我不是很想看到你
要是以前,方策西定会问一句:“关门干嘛?”
但此刻她脑子放空,眼神停留在他的各种疤痕上,听话地把门关了。
“哪儿疼?”她还问。
“你刚顶哪儿的,没数?”余笙慵懒地靠着说,话虽冲,语气却挺软。
方策西走到他面前,弯腰,指尖按在胃部:“这儿吗?”
“往下。”他盯着她的侧颜线条。
比读书那会儿显女人味儿多了,有点温柔。
方策西手指下滑,挪到腹肌上,这一处也有刀疤,她顿了顿,再又轻揉。
“再往下。”余笙拿下腿,两腿大敞开着,头仍然懒懒地靠着,一副大爷的样子。
方策西抬起头想看看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便对视上他此刻明显心怀不轨的眼睛。
以前他这么看着自己时,还能做到心静如水,今晚再见,心跳的频率特不稳定。
为了掩饰内心波澜,她一掌拍在腹肌上,并直起身:“衣服先穿好!”
“你管我!”
“好吧,不管你,我回家。”
方策西转身一刻,余笙一手勾回纤腰,令她毫无防备地坐在身上,挣扎无果,索性就这么坐着。
等了半天,身后的人没再有进一步的举动,也不说话。
只不过,她稍一抬臀,又被勾过去。
几次三番后,她的火气再次被挑衅起来,回头,眉心微蹙:“你有病啊,余笙?”
她好像以前就喜欢骂这句,也就这句骂他这人才骂得顺口。
余笙另一只手撑着头,换了方向,特不在意地回道:“嗯,病入膏肓,向医生治治?”
“治不了。”她转回头,低下脑袋看了眼腰间不太安分的手指,没阻止它,或者说,阻止的想法都没有。
她穿的修身V领白T恤和紧身牛仔裤,是余笙从未看过的装扮,分明普普通通的装束,可此时身材比例发育得刚刚好的方策西穿这身,说实话,是个正常男人,都会多多少少有点儿想法。
余笙不例外,他除了正常,还压抑着太多对她的想念。
他将手掌由下往上地移到她喉部,迫使她不得不微侧昂着脖子,锁骨连接颈动脉线条舒展开来,这处肌肤白得如豆乳。
“你干嘛?”她手掌覆盖在他的手背。
下一秒,这只起了好几个茧的掌心刮蹭两下脖子上的肌肤,还没等她适应突如其来的发麻之感,喉部一紧,被他往下一压,上半身便不得不后倒在他身上。
这大幅度动作导致T恤下摆上缩得露出肚脐和一点马甲线,她还顾不上拉下去遮住,牛仔裤的扣子便被解开,随即一只粗糙的掌心磨在腰腹之间,与此同时侧颈传来湿凉感,夹杂着沉热的呼吸。
“你...唔嗯~”方策西刚惊呼一声,喉部的手心便紧捂住了她的嘴,只得艰难地嗯着,并一手掰嘴上的手掌,一手抓住不安分得过分的另一只。
可这对抗,宛如蚍蜉撼大树,如今的她,哪里是他的对手。
何况,她也并不抗拒,甚至,大脑和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每一处毛孔都在揭露着她的“诚实”。
余笙对自己也不是一般的狠!
明明自己难受到顶,却还是在感觉到她身体软下来,并不再用“嗯”声表达她的“拒绝”后,他克制了一切撩拨,只把捂着嘴的那只手,又捂在了她的眼睛上。
他轻呡了一下已经变粉的耳廓,声音磁又沉,语气拽得欠扁:“我只是看看你是真治不了我了,还是你一点......不想治我。”
毕竟,她的嘴惯会骗人,身子没哪次是谎。
“有......”她顿了顿,因没想到自己喉咙这么干,“有区别吗?”
“当然,”他捏了捏她的腰,“你要是治不了我了呢,你不就有答案了吗?”
“答案?我要什么答案!”
“我刚跟路南联系过,他说,我要是追的人不是你,你就跟他去民政局了,是吗?”余笙说这话时,嘴角的笑勾起一抹笑。
“......”方策西心里暗草了句,这两人什么情况?!
身上的人久久没反应,余笙故意舌尖点在她耳垂。
方策西缩了下,骂到:“混蛋,你再耍流氓试试!”
试试就试试!
余笙的唇几乎是贴在她耳朵肉上说话,箍着她的另一只手也在隔着衣服乱来着。
方策西用指甲抓他手臂的皮,无济于事。
耳边的嚣张更放肆:“方策西,你挺厉害,即使这几年你人隔我十万八千里,你的名字......声音......眼睛......你的......身体,无时无刻......不治我......”
方策西心中一梗,脑中回响着他说的这番疑似情话的言语,指头的力不知不觉松了许多,莫名其妙地一股热流涌上头,不知何滋味,兴奋?紧张?......
但这样的情绪没有让她享受太久......
又再听他欠揍的语气充盈耳边:“害我错过了好几个比你爱我还比你对我上心的女人,真可惜~”
“比我爱你?”方策西摇了摇头,想挣开眼睛上的手,想看看他此刻的神色,想给他一巴掌。
可惜你妈!
可余笙根本不给机会,甚至双手用了力的禁锢住她。
“嗯,她们会求我做她们的男朋友,眼睛里都是对我的崇拜和爱,她们会想尽办法找到我的联系方式,会托人送我生日礼物......你呢?方策西?你心里有我吧,但你做了什么?想起我了,偶尔发个不痛不痒的短信,还有别的吗?”
“有。”
“我不信。”
“不信就算了,放开我。”她使劲挣扎着。
“看吧,你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儿过,何必在乎我有没有追别的女人?你要是真特么爱我得很,我不管你了,那又如何?你倒是追回来一次啊?!”他开玩笑似的说。
“你先放开我啊流氓!”她一手肘再次顶在他的胸口。
余笙吃痛松了手,捂着疼痛处,微弓着身,转过转椅,背对着她。
“叮”,旁边桌上的手机信息音响起,余笙拿过来看,仍背对着弓身。
点开看后,心漏跳一拍,迟迟有十几二十秒,他才说:“行了,你走吧,我其实不是很想看到你这个比我还流氓的人!”
这最后一句,无疑拔了方策西的麟,令几年来的想念、他不回信息的委屈、还有曾收到过某个所谓军三代的女的找到她电话跟她说“余笙哥哥叫你别发信息了”的气......一骨碌全泄了出来。
她蹬了一脚转椅:“你特么几年没见,长本事了是吧,余笙?我怎么流氓你了?......”
她还没说完,余笙颇有怨气的说:“不以结婚为目的勾。引人都是耍流氓!”
勾。引?
“我勾......勾你了?不是你他妈的先耍流氓强吻的我吗?不是你主动靠近我的吗?不是......”不对,重点不应该是结婚吗?
“是是是~我主动,一直都是我余笙主动的去靠近你,管你,爱你,你还不把我当回事儿,我这种叫什么,叫舔狗,舔一年两年三五年可以,舔一辈子的狗,我不当!我当人!”余笙说着话转过身站了起来,朝她靠近一步,距离有一臂,没再近。
咚!方策西心脏处仿佛被重敲一击,不是的,不是他认为的那样的,没有不把他当回事儿的。
只是,只是,一直害怕经历妈妈以前的痛苦,害怕再失去一个重要的人。
她记忆中都是,一个女人在与爱人“无法联系”“不知去向”的日子里,苟延残喘的拖着两个孩子艰辛的过活,在失去挚爱后过的每夜,生不如死。
那种半夜抱着唯一的一张遗照泣不成声的感情,方策西以前不理解,在从医院消失后的每一天,竟也一点一点地灼烧她原本就外强中干的心脏。
那时,她难受到极度时,甚至一遍一遍默问:“为什么要遇见这个人?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喜欢一个人?为什么没有活在一个平凡普通的家庭?为什么世界上会有毒品这东西?为什么毒犯的心会腐烂到如此地步?为什么向阳就是那种英雄?......”
无数个为什么胡乱地撞进她脑里,却没找到一个答案,冷静之后,便开始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哦,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是我内心还不够强大而已!
那内心强大是怎样的......
人一旦往这方面思考,便容易形成两种极端,要么真正心态平和的接纳一切顺逆,要么凡事冷漠处之,坚信没有期望,便没失望。
方策西硬把自己逼成了后者,因为她的心态,从来没有平和过,她还是那个,宁愿泡在泥潭里的人。
习惯了。
可,世间最伟大又无解的“爱情”这东西,偶尔又会以暖阳普照她,以润雨滋养她。
令她一方面极力控制自己的感情,一方面却不知不觉做好多她分明把余笙这人太当回事儿的事情。
比如,家里床底藏着无数双鞋垫,全符合余笙的鞋码,起初是几双绣线杂乱或者粘上指尖血的半成品,后来堆起一双双经她双手精致绣成的“平安健康”、“万事大吉”、“一帆风顺”......;
比如,每年余笙生日那天,情人节那天,什么乱七八糟的节日那天,某人像个傻逼一样自以为是有男朋友的人,认为别的男朋友有的礼物,她的男朋友也得有,买他妈一堆,回了家,却塞到了衣柜角落,因为她连寄到哪儿都不清楚!电话打不通,短信没人回......
还比如,像刚情窦初开的小女生那样,每天用折纸,写上一句想跟他说的话,然后折成桃心,塞进玻璃花瓶里,那瓶中,还插着被她晒干的奥斯汀,正是发现写有“最爱”的那一束。
...
方策西也还挺呕心的,但一望着他身上的各处疤痕,好像那些才都不算事儿,喃喃自语着:“也不知道是谁添的!”
也不知道是谁舔?
余笙隐约听成如此,沉声道:“说什么呢?大声点!”
“我说,你这些伤,怎么弄的?!”她真大声了说,手掌还拍在他胸上。
听见这话,余笙有一丝心欢之情一闪而过,方策西并未捕捉到。
“叮”,手机又来一条信息。
他一手打开看,一手虚擦了下她拍的地方,懒散地说:“你又不在乎,问什么问!”
“我说过我不在乎吗?”她推了一掌!
这一掌将他手机抖落在地。
余笙也没恼,弯腰去捡,方策西随着他的手,往手机看,还亮着屏,她晃眼看到一点信息内容,什么允许拒绝......
余笙直起身后,按灭手机屏幕,仍回桌上说:“你也没说过在乎不是。”
“我!”我在乎。她也懊恼自己为什么说不出口。
“叮铃铃~”桌上的电话铃音也适时打断了她的话。
余笙有些不耐地拿过,人也往外走:“等会儿,我接个电话。”
边说,人也边出了门,还出了大门。
方策西五味成杂,第一疑问,为什么接个电话,避得那么远?
男的?女的?
男的没必要吧?那是女的?
女?
行动比她思想还快,腿已经迈到了大门口,可是并未看到他的人,像刚才一样,也没听见他的声音。
正当她打算再次像之前那样去楼梯间看看时,便听到防火门打开的声响。
吓得她立即踮着脚奔回了小书房,一屁股坐在转椅上,见电脑桌上一个绿盒子,打开盖,倒出一颗放嘴里,清凉感袭来,令她急促的呼吸平稳不少。
余笙进门时,正见她把糖放嘴里的瞬间。
方策西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和尴尬,也为了表达自己莫名其妙的一点怒意,将糖盒扔他胸膛上:“一个舔狗硬逼我吃这糖,害我吃得都上瘾了,活活吃成个快长虫牙的糖狗,也不知道谁他妈负责?!”
这几句话出自她的口,要是在接电话前听到,他的变扭也许一瞬间便顺畅了,可此刻,他心中的扭劲儿未减,反而成一百倍无限增强。
好似有千万根钢丝将心脏包在中间,然后渐渐紧紧挤压和缠绕。
可他面上并没有异样,反而看起来有一种吊儿郎当的感觉。
他弯腰捡起糖盒,取出糖送进自己嘴里一颗,特无赖地:“那我建议你找这糖的厂家负责!”
“!!!”
他没看她隐忍的面容,走过来几步,又拿了瓶新的,看包装上的生产地址,念道:“云城省......”
“你犯什么病?”
“昆春市......”
“别念了!”
他一眼不看她,还要念:“封新路......”
“我不想知道,你别念!”她捂住了双耳。
余笙却拉下了她的手,俯身,凑近她双眼,继续:“第199号,记住了!”
“你混蛋!”
第184章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方策西扭手,却无用,余笙捏得死紧,说:“谁混蛋,你吃的东西上瘾了,说明东西有问题,有问题就找生产它的人负责,凭本事把它一锅端了,你找逼你吃的人耍混有什么用,又不是每次都逼你。”
“......”方策西哑口无言,直觉好像哪里不对劲了,他说得好认真的样子,但一时又捕捉不出违和点。
直到他推着她往外:“行了,你回吧,舔狗得当人,该人睡觉的时间到了!”
他在赶人吗?
“别推我!我自己走!”她走到沙发处,气闷地把包挎在身上,走两步,越想越不对劲。
这个男人怎么回事儿?刚还这么流氓,这会儿演哪出呢?
还在耍自己?
这也耍太过了吧?
她走回去,伸手掐住他的下巴:“诶,你又犯什么病了?几个意思?”
“意思是我家没狗需要喂,你可以走了!”
嗯?他怎么知道我是来喂狗的?
方策西想到了他刚才的短信和电话,难道是他妈妈发的?那什么“允许拒绝”又怎么个意思?故意把她人骗来,然后又来个“自取其辱”?
果然啊,他这个妈根本就没消除对自己的芥蒂吧!
方策西越想越偏,越想越有种嚼肉嚼到自个儿舌头的自我委屈,或者你以为别人好心给你夹一块三文鱼刺身,没想到他偷偷裹了一大坨芥末,不管吞下还是吐了,眼泪都不可自控地收不回来。
方策西的唇紧呡着,下唇内侧的肉都快咬破了。
她想再说点什么把局面扳回一成,见面前的人低着头若无其事搞手机的样子,便无话想说,扭身以最快的速度走到门口。
拉开门,却还是没骨气地顿在原地。
余笙在她转身那刻便抬起了眼,望着那后背。
她没听见身后响动,才真正失落。
这次,我给机会了,我给你机会了,哪怕你叫一声“喂”,哪怕你动了一步脚,哪怕我听到手机锁屏的“嗑”声,我都能当做你任何让人难受的话都没说过,我都要死皮赖脸地回来抱着你,对你说“我就知道你耍我呢”!
结果方策西在门口站了大概一分钟,没有一点点想象当中的反应。
她还不甘心,便回了头。
余笙立即不着痕迹地把头低下,仍然是刚才搞手机的模样。
方策西努力心平气和地说:“余笙,那我先走了,晚安。”
他看都没看一眼,将手机放耳边:“喂,妈,我明天有事,就不等你了......嗯......”
全程只手抬了下——拜。
接着回了书房。
两扇房门几乎同时关闭。
余笙站在门后,拿下手机,手机界面哪有人打电话,只是一张长发女生的证件照——少年的方策西还叫向来依的时候。
而方策西没再犹豫,关好了门,便去按下电梯按钮,和平时等电梯时的样子比,只多了一双红眼眶而已。
到楼下时才发现夜空在不声不响地飘毛毛细雨,她站在楼栋大门口,往天上看了看,发泄般的把包取下拽手里,还跺了次脚,随后转身奔向电梯口,狂按上行健,嘴里国粹碎碎叨,脑中只一个想法:我追!我追你行了吧!
书房内,烟雾缭绕。
余笙指尖夹着的烟烧了一半,屋内没有烟灰缸,烟灰全抖落在地板上。
门外有钥匙扭动防盗门的声响,他将烟头丢进一旁的矿泉水瓶里,再又找了纸巾把烟灰擦干净,随后倒出两颗薄荷糖放进嘴中,抓了件白色T恤,开门,T恤往头上套,边问:“不是加班吗?怎么这么早回了?”
方策西刚进玄关处,见刚才在电梯里发了誓要追到手的男人又出现在眼前,此刻的她,有那么一丝,怂。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门都关上了,总不能又开门溜吧,便鼓足勇气走到他面前,往还没套好衣服的胸肌上就是一掌推:“诶,借把伞,外面下雨了。”
余笙扯下领口愣住,他以为是妈回来了。
刚才在屋内收拾抽烟后的残局,没细想,妈的钥匙给方策西了,回家应该会用指纹开锁。
方策西见他这么愣(冷)愣(冷)地看着自己,心道:惊喜吧,劳资又回来了!
嘴上却说:“快点给我找把伞啊!看什么看?脸上有花儿吗?有种...有种亲一口啊!”
最后一句终究还是没那么脸皮厚的说大声,但这蚊子般的声音,已够钻进这男人的耳朵了。
余笙心里五味成杂,跟嘴里的薄荷加烟味儿差不了多少,又燥又凉还夹了一丢丢的甜,可甜味儿很快被薄荷的凉意覆盖。
其实,她要是就这么走了,他还好受一点,她却回来了,还这么“别有用心”的。
如果,刚才言雄安的短信和电话还没来,他可能立马先把这够冲又够娇气的嘴给吸肿再接着杠!
余笙整理好衣服下摆,抬手,像要扇人样,吓得她立马条件反射的双手抱头躲着。
余笙嘴角抽了抽,掌心贴到她手背上推开挡路的人往鞋柜处走。
方策西踉跄一步,双手还呈抱头姿势看他就这么“不是个人”地走过去,上下齿不爽地咬了咬。
行行行,你干得漂亮!给我等着!
她忽撑着旁边的墙,好似头晕得不行的样子。
余笙拿了伞回身便见到她正闭着眼揉着太阳穴,头还轻甩了两下。
装得倒挺像那么回事儿。
他看戏般侧靠在鞋柜上,将雨伞夹在怀里,双手环抱着。
方策西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去虚摸着旁边的沙发扶手。
好像真的挺晕的,刚摸到沙发布料,人便一屁股坐过去躺靠着,特有气无力地说:“等会儿啊,我一天没吃饭,可能低血糖犯了,有点儿昏,我缓一会儿就走,你先忙你的吧。”
一天没吃饭?低血糖?也挺会编的。
余笙撑起身子,把伞放在鞋柜上,原本打算按她说的去忙自己的,不管她的,可还是忍不下这个心,插着手走到沙发旁边问:“真一天没吃?”
方策西一听,软糯糯地回了句:“嗯~”,心里也乐起来,连忙加深这场戏,身子直接侧躺到沙发上,像下一秒就能昏死过去似的。
实际上,在余笙看来,这演技要多烂有多烂,还是个医生呢,见了这么多恹恹的病人,人家的精髓,她是连皮毛都没学到。
谁头昏躺下会躺得这么妖娆的?!
紧身T恤下摆缩得露出一条白花花的腰线,牛仔裤边缘的黑色底裤边儿都能看到。
刚在书房逗她时,她还这么矜持,这会儿就这么大方了?!
方策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余笙根本都不用猜的,虽然这么多年她到底在不在乎自己是真没看出来过,但她的那些小心思,在读书那会儿就见识得门清儿了。
他俯身贴近她闭着眼睛的脸看了半天,又往胸、腰、臀、腿扫了个遍。
在方策西以为他下一秒就上钩了时,余笙伸手捏住衣服下摆布料,往裤腰方向一扯遮住:“吃面还是粥?”
“......”
这人手上的动作甚至连肉都没碰到一丢丢。
她挣开双眼,只咪蒙着:“面包~”
“没有!”
“包子~”
“也没!”
“那...油条?”
“......”余笙被她气得忍不住掐起她的两腮使其正脸面对自己,“点早餐呢?深更半夜的哪儿给你找这些?”
“我今天第一顿,不是早餐是什么?!”方策西的嘴被迫嘟着,含含糊糊地说话,关键是那语气还委委屈屈极了,这一面的她,可以说余笙从未见过。
就这么一秒,他多想立即给言雄安打个电话说“我拒绝”。
可理性还是战胜了他的私情。
他挤捏了下两腮后便朝厨房走,说:“面和粥也算早餐,将就吃。”
方策西看着背影,偷偷笑起来,但她如果看到余笙紧皱的眉头,可能就笑不出了,还会以为,他是不是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愿意为自己做任何事的余笙。
厨房里锅碗瓢盆凑着乐章,窗外的雨比之前大了不少,滴答着配曲,想了这么几年的人正在厨房给自己做吃的,是面条,还是粥呢......
光是这么想着这些,方策西心中的空荡便被填满。
真好,他回来了。
安静等了快半小时,方策西坐起来,理了理头发和衣裤,明明知道自己现在是个昏头昏脑的“病人”,这么走来走去就露馅了,可她好想看看他,就离开半小时,她觉得像是又过了几年。
她踮着脚尖,悄悄咪咪地靠近厨房,打算让他瞧见自己好端端的模样时便露出笑脸说:“我一天没吃饭是真的,头晕是假的。”
她想看看,即使他知道是装的了,他是揭穿再赶人走呢,还是依然乖乖地给自己做吃的。
要是后者,那他也是装的,就跳到他身上挂着,先亲为敬!
然而事实并未往她想象的发展。
他竟望着一锅快煮糊了的面条发神,眉头紧锁,旁边的粥也在沸腾着,粥水扑出盖子,滴了好些在灶台。
这样心不在焉的一面,她也第一次见。
“面糊了。”方策西站在门口,轻轻说。
余笙视线滑过来,又再不紧不慢地揭开煮粥的锅盖,再又拿调好调料的碗,将面条盛进碗里:“这面我吃,你喝粥。”
见他这状况,再又想到他之前的话和反应,方策西不再闹,正视起来,走到余笙旁边,捧着他的脸扳向自己,正经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跟我讲。”
余笙注视着她的双眼有一会儿,头往后仰,脱离了双手:“没事,拿个碗给我。”
方策西没有听话地拿碗,而是抓住他领口扯近:“你说不说?”
“啧,别闹!”他拍了下她的手背。
“你说我就不闹。”方策西仍死死揪着,甚至把他扯到踮脚就能非礼他的地步。
“我没心事,就有点困,打盹儿了!”
“你们当兵的都睁着眼睛打盹儿吗?”
“......嗯,特殊技能。”
方策西仍不放过,她牢盯着那双明明清醒得很的眼睛,左眼仁右眼仁的看,可还是跟以前一样,她根本看不清他的想法,甚至现在连情绪都看不出来了,也更没看到一丁点的爱意。
“有睁着眼接吻不眨眼的特殊技能吗?”
还没等余笙反应过来,唇瓣贴上一片柔软。
方策西看到他的双眼果真露出马脚,没刚才那么冷淡,那一瞬间,好像有点意外,也仅是意外,别的再没看出来。
下一秒,余笙便后躲,方策西早料到,揪住领口的双手猛往自个儿身上拉回,眼神还凶起来——老子警告你,再敢躲,就收拾你!
余笙的唇紧呡,她不知道,实际上,他憋得特难受,她不知道,他早就比她还想收拾对方的。
她更不知道,她这么做,很有可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让两个人陷入一场受尽折磨的命运,她父亲和她母亲般的命运。
长痛不如短痛,余笙并不想方策西以后跟她母亲一样,在担惊受怕中过一生,不如不要开始,不如这段情,就趁此机会断干净。
于是,在方策西的舌不肯罢休地挑拨他时,他还是把持着理智,她含情看着他,他只冷冷地回视。
手还摸到燃气开关,把火全关了,意思很明显,你要闹,就闹个够吧,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
约么过了两分钟的“自作多情”,方策西意识到这男人此时冷静得可怕,她有些慌。
退开了距离,心很慌,表面却显得同样冷静,双手帮他整理整理皱皱巴巴的领口,凭着记忆从碗柜里拿出碗筷和勺子,自己规矩地盛了一碗粥,端到餐桌。
她前脚出,余笙后脚端着面坐到她对面。
全程两人无言以对般,各吃各的。
方策西不信余笙变了,不信他对自己的感情淡了,虽然他忽冷忽热的,虽然之前的行为像在耍人,很流氓,但他也不是对谁都这么流氓的啊,她就有这自信,他只对她方策西才有这一面。
而且,他不是亲口说了“你的名字,声音,眼睛,身体,无时无刻不治我”的吗?
他不是很在意她方策西到底在不在乎余笙这个人的吗?
他不是还说“追回来一次”的吗?
可怎么忽然又这么绝情又冷淡的样子。
短信?
对,他是看了短信后才有点不一样的。
然后接了电话,直接赶人了就。
谁发的短信打的电话?说了什么?
方策西越想越不对劲,还想起了她问他谁负责吃糖吃到上瘾的事时,他干嘛这么正儿八经的回那些话啊。
方策西一向信自己的直觉的,他一定遇到什么事儿了,而这事儿,他还不想跟自己扯上关系。
要是不是如此,那......那移情别恋?刚那些短信和电话,是他新欢的,这么想,方策西觉着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两三年没联系过了,谁知道是不是真有很多人追求他,他把持不住了!
男人嘛,不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空窗三年不解决身理问题,也是个狠人!
那余笙是那狠人,还是......
方策西一边喝粥,一边东想西想,想来想去,她都有些想吐槽自己,果然女人一旦感性胜过理性后,脑子有病!
她抬起头来看一眼对面,这男人,确实没看够呢!
当下决定其他先不想,搞清楚他到底藏着什么妖精...哦不...藏着什么心事再说,并且,再努努力,她还就不信了,她现在这长相和身材,再施展一点他从未在她这儿见识过的女性本能,他这浪子还回不了头了!
比如撒娇卖萌的可爱啊......
比如嘘寒问暖的贴心啊...
比如矫揉造作的,骚啊...
能演什么演什么!
追人嘛,谁不是付出大于回报的!
哪怕回报一点点,就赢了!
方策西下定主意后,当即筷子一拍桌子站起来。
余笙被她这一惊一乍的模样逗得差点没绷住:“干嘛?”
“你看外面下这么大的雨,现在也差不多十二点过了,没公交没轻轨的......”
“你可以打车。”
“......雨天不容易打到车。”
“多等会儿。”
“......”方策西暗自深吸口气缓缓,接着努力,“我这样的女的深夜打车不安全。”
“你...很安全。”
“!!!你什么意思?说我丑啊?”想揍他,她差点翻上桌子!
“......开车的应该打不赢你。”
也是!这些年就没断过练拳,不是,他怎么清楚?方策西自己都觉得她以前的水平打高中生错错有余,对付成年男性,还是有先天性差异,现在的水平没实战过,不过还真可能打得赢,至少对付路南,没输过。
“诶,你怎么知道?”
“猜的。”实际路南跟他讲过,一开始他还让着她,后来用起心来都不是她对手,还跟余笙说,她不欺负别人就谢天谢地了,没人欺负得了她,要余笙放一万个心。
“......”方策西有点没辙了,她丧气地坐下,接着喝粥,快要喝完时,她撒着娇来了句,“等几十分钟打到车,再坐一个多小时,回到家,”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大概都三点了~好累~雨还这么大~外面挺冷的~我穿得少......”
“我衣服借你穿。”余笙放下筷子,扯了张纸巾擦嘴后,想抽烟,便倒出一根牙签咬在嘴角,懒散地靠在椅背,拿过手机佯装无聊地刷新闻。
方策西暗道:日了狗了!
重点是衣服吗?!
僵持片刻后,方策西已经不再想怎么留下来过夜的法子,她只想多跟他待一会儿,哪怕他不说话,就这么待着,她都觉得比之前的每一天都开心。
人的欲望总是没有上限。
安安静静地待了有几分钟后,方策西又不满足于就这么待着,她还想跟他说会儿话,她很想倾诉,之前从没有哪一天有过如此强烈的倾诉欲。
她便先开了口:“你不说话的话,那我说吧,你可以不听,也可以去忙你的,当我自言自语好了。”
余笙抬眼看过去,对面的人趴在桌上,头垂在臂弯里,看起来很疲惫。
方策西调整着心情,尽力用正常的语气,慢吞吞地说:“你不在的这几年,我过得很好,按时上课,坚持锻炼,没喝酒,没泡吧,社交简单,日子都挺好,
我实习了,就每天跟查房,跟手术,换药,清创缝合,写病历,做杂工,跑腿儿,日子很充实,
这样,就没空思念,没空怀念。
总有人问我每天像个陀螺一样不停的转,累不累,我说,我一想到每天鞭策我的那个人,他应该更累,我就还好。
他们问我是谁,我说,是个盖世英雄,他正踏着七彩祥云拯救苍生。
他们笑我,是孙悟空吗!
呵呵,你知道我怎么回答的吗?”
方策西微笑着抬起头,跟余笙的双眼对视上,后者似乎刻意躲避了目光,起身找鞋穿,答非所问:“走吧,我送你回家。”
“你不想知道答案吗?”方策西没抬臀,疲懒地靠在椅背上,看着他换鞋,开门,在他踏出去的那一刻,她起身追了两步,大声说,“我说他是我的余生”。
对方像是没听见一样,快速出了门,身影消失在方策西视线里。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空荡荡的。
余笙出去后,躲进了安全通道,他坐在阶梯上,抱着头,又在脸上搓了两下,捂着整张脸,可烫手的水珠还是挤进指缝。
他是我的余生,他是我的余笙。
脑中都是这句话,他听到了一直以来,他都很想听的,她亲耳说的这种话。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该多好。
他不想再接言雄安的电话和短信了。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后悔三年前打的那次架。
第185章 帮我报仇
三年前的余笙,在当了两年兵后,第一次休年假。
在方策西大三时生日的三天前晚上十一点左右,他坐的轻轨到达渝庆南区九松街站。
他往出站方向走,需要乘坐一条极长的扶梯,当时几乎所有上下的人都选择了扶梯,只有一个穿着黑色及踝裙的女人,从步梯上缓缓走下。
像走红毯的女郎一样瞩目,但她的妆容打扮,没有女郎那般精致,甚至能称为另一个极端——发丝湿润而凌乱地贴在脸侧,妆面污浊,睫毛膏流下两条黑线在眼下,鲜艳的口红污着嘴周,就像个刚受了情伤的漂亮女人大哭一场后的模样。
大部分人都在看她,有一两个心思不纯的男人冲他吹口哨,其中一个趴在扶手调戏着:“诶,美女,咋回事儿啊你?”
余笙在这一声话后才抬起的头,才看到刚从身侧而过的她。
他只看到了侧颜,苍白,消瘦。
只一眼,他便认出了人,是林欢。
她怎么这副模样?
余笙并不能确定对方愿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被熟人看到,他便没有立刻跟她打招呼。
原本,他打算出站回趟家,再赶着十二点之前去把方策西从宿舍揪出来聊个一晚上的天,但林欢刚才的神色,看起来太丧了。
好似丢了魂儿的行尸走肉一般,这样子的她,他高中时见过一次,在他狠狠揍了差点强暴她的人之后。
他心不安,乘扶梯到达出站口,摸出手机,给林欢以前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通了,那头不说话。
余笙:“你......没事吧?我刚看......。”
他还没说完,那头的女音沉沉的:“余笙,我没脸见阿次了......”
他还没问出话,手机里“咔哒”一声,像是落在了地上,随后有人在喊“喂,你干什么,后退!后退!”
余笙心里有不太好的感觉,说不上来,折回往步梯走,走了几步,发现阶梯上每隔几步便有一滴血,一路向下,正是林欢刚才走过的路线。
没敢再浪费时间细想,他有一种直觉,林欢遇到事儿了,遇到很有可能让她想寻死的事儿,随即丢了包,以最快的速度朝站台赶。
“喂,喂,让你后退,听到没有,轻轨快进站了!”
余笙到达站台时,管理员正大声呵斥着朝林欢走。
此时时间已晚,又没到上晚班的下班时间,站台上乘坐这趟轻轨的人不多,距离林欢三四米远站着五六人。
但没有一个朝她走的。
林欢已站在站台边缘。
“快后退啊,危险,危险!”
“呜——”轻轨车头出现在出口,笛音长鸣。
林欢已跨出一条腿。
“危险——”
“她要跳轨——”
“啊——”
他们除了喊叫,竟没人上前拉一把。
“呜——”刺耳的笛音擦身而过,在林欢往里跳的一刻,余笙扯到了她的腰,管理员抓到了手。
扯了回来,人砸在余笙身上,狠狠倒在地,超强的撞击力,使余笙五脏六腑像被胸口碎大石般疼痛,他仍紧紧束缚着她。
“放开我!你放开我!”林欢哭喊挣扎着,下体的血液比刚才流得更多。
“何必呢,姑娘......”
“对啊对啊,有什么事过不去的......”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跳轨自杀!”
“我靠,好极端哦,这个人!”
“你看你看她下面,怎么流这么多血啊...”
“来月经了?”
“流产了?”
“哎哟姑娘,身子是自己的,流产了也不是大事,活着才是真的......”
“诶诶,不是流产吧,是不是被强*了啊?”
“咔嚓”“咔嚓”
“啊——啊——你拉我干什么?拉我干什么?”林欢跪着锤地痛哭。
余笙躺在地上,那股气儿一直没缓过来,但手仍紧紧抓着林欢的手臂。
“没事吧兄弟?”站台的警务员匆匆赶来,将余笙扶起。
余笙忍痛摇摇头,看着周围举着手机录相的人,说:“别拍。”
可仍有人拿着手机边在录像,边议论。
“诶诶,等会发到某音上,你说会不会火?”
他站起来,拍掉了议论者的手机,眼神狠厉的大呵一声:“拍你妈!”
那人吓到一瞬,捡起摔破屏的手机骂到:“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拍她又没拍你,管得宽......”
“就是就是,管人自杀,还管人拍照了,救人了不起啊!”
“哎呀,你少说两句,人家冒着生命危险救人,是比你了不起!”
“滚——滚啊——”林欢冲人群哭喊道,随即又引来一堆乱七八糟的议论声。
“要死就死远点嘛...”
“就是,要是把一车人都害了看你还哭得出来不...”
“哎,走走走,明天看新闻就晓得啷个回事了...”
当一个工作人员把余笙的包提过来让他认领,有人看出来是军队配发的包。
他们又说:“还是个当兵的呢,又凶又恶的...”
“怪不得说当兵的都是痞子,脏话随口就来!”
余笙对这些人有些失望,难道这就是他要保护的人民,他要拯救的苍生?他们真的不知道,充满恶意的语言跟刀枪一样具有杀伤力吗?
他沉默地将外套脱掉罩在林欢头上,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口罩给自己戴上,从包里摸出几张钱摆在旁边的长凳上,扶着还在哭泣,且倔强的林欢:“走!”
往直梯方向。
一名警务人员拦住了去路:“先生,这位小姐涉嫌扰乱社会公共场所秩序,需配合调查。”
余笙看了看已停止喊闹,但仍泪流满面的林欢,他一手扯着她,一手从包里摸出身份证递给警务人员:“我先带她去医院,有任何事,找我,电话,13......”
出了轻轨站,林欢不愿意打车,也不愿意去医院。
余笙扯着她无目的地走,他什么都没问,什么话都没说。
他知道,她想说,她一定会告诉他。
至少,他以前就清楚,他余笙是她林欢十足信任的两个人之一,另一个,便是言鹤次。
路过一所高中大门,林欢停脚,往校内看,她想高中时的言鹤次了,眼泪流成细丝。
片刻后,她说:“余笙,求你帮帮我,帮帮我。”
“......帮什么?”
“帮我报仇。”
“......”
“如果你不帮我,就松手。”
“我不会松的,我知道你还想死。”
“那你让我死行不行?我什么都没有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林欢,你活着便是意义本身,死了,就再也不能拥有,死和活,是可以放在天平上比较价值再做选择的。”
道理都懂,但人们最大的痛苦是无法跨越知道和做到的鸿沟。
林欢低下头,泪水止不住的滴,近乎绝望的哭诉着:“可我真的没有勇气活下去了,”她把手臂给他看,“他们......他们给我注射了毒品,我这个人还是人吗?他们玷污了我的身体,我还有脸活着吗?谁还会跟我做朋友?谁还会接受我?你会吗?言鹤次会吗?”
她用力摇着头:“你们都不会,我太清楚了,这个世界,再也没有能接纳我的地方,有也只有戒毒所,能戒断吗?只要他们没死,我一出来,他们就会找我,毫无人性的折磨我,即使我活着,这里,跟地狱有什么区别?”
她挣扎着手臂,哀求道:“余笙,你松手吧,就让我死掉行不行?”
余笙自始至终,捏紧的手臂没有一刻松懈,甚至下意识地更用力,他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一场噩梦,连想一个画面,都令他心中燃起无名孽火,他并不能感同身受她的遭遇,只是一个三观正常的朋友对于她口中的“他们”而充满愤怒,以及想起方策西曾经遭遇的一切而对这些丧尽天良的毒犯“恨屋及乌”。
他想,即使今天没遇到林欢,在之后才听说她的事,或者今天遇到的是一个不认识的人,他都觉得,他应该做些什么,才对得起自己的天地良心,和方策西所期望的那种拯救苍生。
他问:“他们是谁?”
“不帮我,就什么都别问,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帮你,”余笙的眼神很坚定,“你答应我两件事。”
“......好。”林欢的眼神终于有了些光。
“去戒毒,活着。”
轻轨站台,在他们坐上电梯后,人群便散开,各走各的,各聊各的,于他们而言,刚才发生的不过是个新奇的谈资,不是过是一件,也许明天会上头条的八卦。
果不其然,在医院躺着接受检查的余笙,从言雄安口中得知了这些被官方压下来的头条新闻:
被压的原因,是因其女子尿检呈阳性,涉嫌吸毒,已不是一件单纯的社会新闻,且牵扯到某军人,其行为举止还有损军人形象。
言雄安把余笙骂了一通,说他当成了什么兵,说话做事不知道注意点,说他轻手葬送了自己的军人生涯,说家里费心费力托关系让他负伤当上兵还让他去最好的部队都是白费了,说他怎么跟他父母交代,说他到底值不值得......
他只回了一句话:“人命和尊严不值一提是吗?”
第186章 人命和尊严不值一提吗
轻轨站台,在余笙和林欢坐上直梯后,人群也散开,各走各的,各聊各的,于他们而言,刚才发生的不过是个新奇的谈资,不过是一件,也许明天会上头条的八卦。
果不其然,第二天,在医院躺着接受检查的余笙,从言雄安口中得知了这些被压下来的头条新闻:
被压的原因,是因其女子尿检呈阳性,涉嫌沾读,已不是一件单纯的社会新闻,且牵扯到某军人,其行为举止还有损形象。
言雄安把余笙骂了一通,说他当成了什么兵,说话做事不知道注意点,说他轻手葬送了自己的生涯,说家里费心费力托关系让他负伤当上兵还让他去最好的部队都是白费了,说他怎么跟他父母交代,说他到底值不值得......
他回了一句话:“人命和尊严不值一提是吗?”
...
...
那之后,林欢进了戒du所,部队给余笙在轻轨站的所作所为将进行处分。
处分结果还没下来,在办理出院后,言雄安把病房门关上,问余笙:“还想走这条路吗?我跟那边求个情,看能不能撤销。”
余笙收拾着包,沉默片刻后才回:“舅,您能求得部队的宽恕,能求得人民的理解吗?
我当时的举动是很不好,很不符合一个有素质的兵,无论怎样的处分,我认,但我不会改,重来一次,我一样骂他,一样砸他手机,如果他们说得再难听些,我想我还会揍一顿。”
言雄安气得跳起来就给他头上一掌,又唠叨起来:“啧,你这点牛脾气真是跟你妈一个样,平时你处事都谨谨慎慎的,怎么真有事了,你倒冲起来了?当兵没把你棱角给磨平,倒给你长刺了!你用脑子想想,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不再是以前的毛头小子一个了!你说你救人就救人,非得给自己档案上贴个疤,你当时就没想过会影响你升干部吗?啊?”
余笙把收拾好的包置在床上:“我当兵,不是为了给家里多谋一个体面,不是为了混口饭吃混个官当!”
“那你为了什么?我倒要听听,你为了什么!”
“上战场!”余笙斩钉截铁的回道。
言雄安有那么一丝震慑,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一个人这么肯定地说这个答案,以前也问过许多新兵,回答这个问题时,答案什么都有,但也有说类似“保家卫国”的,但因为如今是和平年代,上战场之类,听起来很遥远,他们的回答,还都不够肯定,久而久之,说起来的感觉,反倒像是一句“口号”。
言雄安郑重其事地说:“好,好一个上战场!不怕死?”
“怕啊,谁不怕?但我更怕死得不值!”
言雄安露出笑容,拍了拍余笙的肩,上下打量了他:“到底是年轻,血性方刚啊!不过有我言氏的骨气,我很欣慰!”他叹了口气,“要是阿次有你一半儿热血,就好咯。”
“他也不差。”
“不差?上个警校还改不了吊儿郎当的毛病,读两年,我被他老师叫去四次,一学期一次,你说丢不丢人?!”
“......他可能想你了吧。”
言雄安眼皮抽抽:“想我?想晚晚还差不多!”
...
出院后的当天下午,余笙收到部队来的信息,说给的处分,是开除军,籍!
当时,余笙有种部队胡闹的感觉,就这事儿,开除?
是是是,有损形象,很严重,但也不至于严重到开除了吧,又没杀人放火的。
军,籍开除了,即是部队不承认他当过兵,3年内不能进阵府部门,临工都不允许,不能进国有企业,不能从商,不就相当于入社会都是个黑户了?
他接受处分,不代表他接受不合理的处分。
便立即给自己部队去了电话,得到的回答竟是:你的行为造成了极其严重的负面影响,给部队抹了黑,给人民群众带去非常不好的印象,不配再继续做一名军人。
当时,极度不能理解的他在家里找出一包早已回潮的烟,从最先抽起来呛口,抽到喉咙干疼。
他摊开手里一颗像薄荷糖的琥珀,竟感觉烫手,后天就是方策西的生日,他想在这一天,将这颗琥珀送给她。
可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了。
烟一根接一根地抽,平时很清晰的大脑,此时,他却理不清头绪,不知道接下来干什么,下一步怎么打算。
他捏着琥珀,一直抽烟,一直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也不敢给妈打电话,不敢给言雄安打。
上午还这么理直气壮的跟言雄安说了一通,最后落得这么个结果,实在可笑至极。
但到下午四点时,言雄安却给他打了。
他甚至都不敢接,可他的电话比什么时候都执着。
到第五次响起铃音,他按免提。
言雄安刚一通就说:“反省得饭都没吃吧?到我这儿来,舅请你喝酒。”
余笙挺意外,言雄安居然没有骂人,脸皮便厚了,回:“没心情。”
“行了行了,屁大点事儿,舅找你,是要跟你说说你上午出院那会儿跟我提的林欢的事,来不来?”
余笙想起上午他送言雄安上车时,他跟他请求一定盯好林欢的事儿,务必要将伤害林欢的每个人都绳之以法,不然他就不认他这个舅舅了。
余笙:“来,怎么不来,我也有事儿跟您说。”
...
到言雄安家,余笙以为言鹤次也在,没想到,这不是叙旧局。
圆桌坐了三个人,除了言雄安,其他一个也没见过,其中一个是看起来和言雄安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另一方坐着个姿色极佳的女人,虽是短发,模样却不失妩媚,穿着打扮轻浮,像某个舞厅的舞女。
余笙诧异言雄安竟与此等人接触,但未表现出来,不过言雄安怎会看不出来,笑着招呼他坐,说道:“来,我给你介绍,这是缉毒大队副队长李刚。”
此来头一说,余笙更为疑惑,眼睛在李刚脸上转过,听言雄安介绍起女人,他又再看去。
言雄安:“这是妮子。”随后再无其他话。
妮子笑着站起来伸出手:“你好。”
余笙垂眼看向她的手,迟迟未回握,可对方也没有收回去的意思。
言雄安拿筷子打他手臂:“臭小子,愣着干什么呢?没礼貌!”
余笙这才伸手虚握了下,也不问好。
入座十来分钟,桌上菜品吃了一半,但言雄安却始终未入正题,与李刚聊的也只是些家长里短。
余笙心烦得有些坐不住,放了碗筷,问:“舅,你找我来,不是说林欢的事吗?”
言雄安与李刚对视一眼,他们等的就是他主动提,如果他今天不问,那说明林欢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可能还没有他自己被开除军籍来得重要,既如此,之后的话题也就没必要再说了。
李刚看向妮子,偏了偏头,示意让她来讲关于林欢的事。
妮子正色起来,竟没有了之前那种风尘感,开口第一句便是重点:“我急需一个搭档。”
余笙虽疑惑,但未发一言,等着下文。
“听说你想上战场,我这儿有一场战要打,敢不敢试试?”
余笙仍未搭话,李刚递出一张照片:“蛇七。”
“什么意思?”余笙看了一眼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留着一头黄色圆寸的发型,面相不善。
妮子:“这是林欢指认的人。”
“抓到了吗?”
妮子瘪了下嘴,摇头:“难抓。”
“怎么说?”
第187章 他不适合
原来......
据林欢提供的线索,发现她口中的“他们”正是警方盯了有两三年的一个地方毒老大蛇七,是当年陷害林欢爸爸沾上毒瘾的人之一。
那年通过卫柒亲哥哥刘东的配合警方抓捕行动时,蛇七还只算个小虾米,由于警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当时报复方策西一家的王权志一党上,蛇七成了漏网之鱼。
不久后,在外省,建立起了自己的团伙,贩卖冰,毒。
偶然有次某商场举行电竞比赛,蛇七通过短视频看到林欢是参赛嘉宾,从此开始长达一年对林欢的骚扰。
起初还算客气,只派一些陌生面孔以粉丝之名对她示爱,后来知道林欢通过电竞比赛挣了不少钱后,且屡遭拒绝的蛇七开始计划接触她,为她钱,也为她色。
当林欢见到他本人时,她便认出他来,她一直以为,当年那些陷害她父亲的人都进了牢房,没想到当年最不起眼的蛇七还逍遥法外,她想过报警,蛇七却说她没证据,报了警,警方最多查他几天,他们还什么都查不到。
林欢被他骚扰得已经无法正常生活后,她终还是去了派,出所,结果是,他只被拘留了几天,便放出来了,因为确实没有查到任何有关毒/品的线索,而林欢说的他对自己的骚扰一事,更是没有能判刑的强有力人证物证。
在此之后,蛇七更为猖獗,竟派人跟踪她。
她出事那天晚上,她正参加电竞队里的聚会,她在渝庆九松街的一家ktv喝了酒,在经过一间包房时,被人捂嘴逮了进去,蛇七要她陪喝一杯酒,她不愿,想出去,被她按到沙发,蛇七逼她喝,她也不张嘴,被扇了几巴掌,她挣扎时摸到沙发上的手机便朝其头乱锤,蛇七的眉骨鼻子都被锤出血,他捂痛时松了她。
重获自由的林欢欲夺门逃出去,却被另外的人扯着头发拖了回来,甩到茶几上。
她躺在茶几,久久不能起身,这又娇有软的躯体,瞬间令蛇七以及其他几个被酒精兴奋了大脑的男人来了劲,蛇七当先压住了她开始解裤腰,她慌乱中抓到茶几上的酒瓶,一瓶子朝身上人砸,蛇七头破血流,愤怒盖过了理智,一巴掌再次扇过去:“他妈的婊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今天弄死你!”
他取过茶几另一边的针管,逮住她的手臂便往里注射。
没一会儿,林欢的眼前像万花筒,她觉得自己很用力的打人踢人,实际在其他人看来,软软的。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好像很长,又好像只有一会儿,她眼前的景象犹如一幅幅抽象画,迷乱,虚惘。
等她恢复意识时,包房里没有男人,只有忽明忽暗的彩色灯光,以及冲耳的伴奏,仿佛刚才只是一场噩梦,可身下的不适提醒她,那些都是血淋淋的事实。
她已经忘记了哭泣,呆滞地盯着闪烁的光。
拉一个人进深渊,需要多久,只需要一个再也过不去的念头闪一下。
她唯一的亲人,便是奶奶,早在他爸死后的第十五天,跟着去了,她的妈妈和弟弟,早已不知去向,她爱的人,不爱她,爱她的人,她不爱,她拥有的,仅有游戏,日日夜夜的沉迷在虚拟世界中,她觉得这才有一丝存在感。
她想寻死,也不只一次两次,一天两天,而每每令她挺过去的念想,便是言鹤次,她近乎畸形地想,他还没结婚,就还有希望,她想等到希望降临那一刻,她是最好的林欢。
因此,她没有再喜欢过别人,没有和任何一个男人好过。
她觉得,珍贵的东西,就应该留给珍贵的人,即使珍贵的人不一定再是言鹤次,那人也一定是她珍惜的人。
...
警方在获得这些信息后立即展开调查,可他们惊讶地发现,林欢的体内并没有任何男性...残留,她的不适是别的因素,而KTV的所有服务人员口供竟一致的表示,不知道,连那间包房也在监控盲区,警方无法立案,也无法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抓人。
想要将蛇七伏法的突破口,便只有林欢被注射的毒,品上去追踪。
可蛇七这人非常精明,无论他交易还是运输毒/品的路线和地点,警方以前就蹲过许多次,都被其耍得团团转。
...
妮子说到这时,言雄安坐了过来:“抓人得抓赃,这人精得很,李队这边不得不在一年前便开始渗透计划,妮子,就是我们渗进去的人之一。”
妮子接着说:“这一年,我混得还行,蛇七这混蛋好色,隔三差五找我陪他喝,他跟我,算是喝出交情了吧,挺给我面子,最近,我听说他在招一个司机,我跟他推荐了我弟,这弟弟嘛......”她笑着凑近问余笙,“你想当吗?”
余笙没回答她的话,问言雄安:“我被开除,是你安排的?”
“额...”言雄安挠了挠眉毛,“你要不想接招,我找阿次也行,他没个正型惯了的,可能比你还合适,就是......”
“我去,”余笙打断他,“他不适合。”
余笙知道,言雄安要是想找言鹤次早就找了,或许也考虑过他,只是由于他高中时去过红袖娱乐当练习生,还参加过比赛,上过电视,他这身份和模样伪装起来难度比较大。
所以,余笙认为言鹤次是不合适的,但言雄安考虑的是另一方面,言鹤次一直以来,确确实实没有余笙心思缜密,性格也没有他稳,这样的人,完全不能胜任运输毒品的马仔,别说言雄安看不上,蛇七更不会选。
...
在余笙接受这个安排后,他便去找了路南,要路南对方策西的终身大事上上心,因为据言雄安说,蛇七狡猾多疑,且心性正如毒蛇一般冷血,一旦他有怀疑对象,下手干脆,根本不给对方周旋的余地。
余笙没有十足的把握保证好自己的命。
在毒犯眼下做事,不是这么好混的,即使他的各方面素质都很强,但这刀锋上行走的行当,稍有不慎,刀锋便会毫不留情的反噬。
在他开始行动后,他完全不是余笙,是一个伪装成专收学生保护费的街头混子,张川。
第188章 无能
余笙回忆到这些,捂着发疼的脑袋,后面的事,他真的不想再想起。
那后来的日子,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真战场,是仿佛身处地狱,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两到三年。
他不想再经历了。
不想再经历与蛇七心腹斗智斗勇洗脱“卧底”嫌疑的每一刻。
不想再经历跟着蛇七到处灯红酒绿的每一晚。
不想再经历差点被逼吸度的恐惧。
那一次,妮子替他解的围,她坐在蛇七腿上说:“你让我弟吸高了还怎么给你运货,要么继续用他这人,要么他吸就吸呗,以后你就别来找我了,我得带他回去撞死在我爸妈碑上!”
玩笑归玩笑,妮子知道蛇七哪有这么好糊弄,她将粉末拿起来:“你要怀疑他,就是怀疑我,川子还得给我张家留后的,可沾不得这东西,这好货,我来验!”
她送到鼻口一刻,蛇七打掉了:“我佘家就不留后了?你要是肯今晚跟我走的话,哥哥我以后好好疼你,那川子跟我也就是一家人了,谁敢动他,我削谁!”
那时,余笙喊了声“姐”,差一点没沉住气,妮子却是笑意盈盈地当众吻住了蛇七。
那晚,她跟蛇七走了。
也是在那晚,她套到了蛇七下一批货的交货地点和时间,云城省昆春市封新路第199号,凌晨四点。
之后就靠余笙拉着那批货的同时与李队的人取得紧密又隐蔽的联系,以确保在双方交货时,能一网打尽。
事儿,成了。
可妮子,牺牲了。
因为她是跟蛇七接触最密的人,负责监督他的行动,在交货前,妮子跟踪了他。
他并未出现在交货现场,而是躲在附近。
当警方抓捕行动开始时,他就逃了,但没逃掉,是妮子拖住了他,并给距离最近的余笙报了信。
当余笙拖着受伤的身子赶到时,妮子扑在地上,紧紧拽着也奄奄一息的蛇七。
“妮子,妮子!”他拍着她的脸,她却已毫无生气。
匍匐在地的蛇七艰难地向前,可腿上的那只手,像一把镣铐抓锁着他。
余笙狰红的眼看向同样狰狞可怖的那张脸,他掰着妮子的手,说:“妮子,放手吧,我到了。”
接着拖住蛇七的腿,像拖垃圾一般,狠狠地砸向墙。
那心脏上方的刀伤蹿流着鲜血,可这疼痛,不及心口的沉闷分毫。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无能。
他问自己,为什么没再跑快一点,为什么没有再一次确定蛇七是否会露头再让李队行动,为什么保护过自己的人,自己没能保护她,连句感谢都没找到机会说,她就再也听不到了。
他都还没问过:“你这样的女生,为什么选择当卧底。”
这真不是人干的活儿,我都不能完全接受,你为什么能拼上自己的一切?
...
当脱离这次行动后的余笙,每每想起这些时,他都不敢面对自己,更不敢面对想要一个踏着七彩祥云拯救苍生之英雄的方策西。
曾经信誓旦旦要上战场杀敌的豪言壮志,这次经历后,似乎真的变成了那可笑的“一腔热血”,他觉得自己是个懦夫。
可他不知道的是,大家哪儿有什么惩奸除害、替民消灾的大义,甘愿去卧底的,谁不是心中有一个当初保护自己、爱自己、自己爱的人被毒犯所害的仇恨,才促使他们走上这一条不见天日的路。
余笙到现在都不知道张妮原名什么,只听言雄安说,她的警号,是第二次封存。
跟方策西一样,她的父亲在一次边境缉毒行动中牺牲。
第189章 你看我像在说谎吗
楼梯口防火门被推开。
“你...怎么了?”声控灯亮起,方策西掩上门,站在旁边。
余笙回头望向她。
这一秒,这看过来的眼神,令方策西哑然,她嘴唇微张,想再问一句“你怎么了”,却发觉这个时候,自己再多问的话,这双无助又失落的眼,下一秒就会湿润。
她不自觉地走近了些,伸手按在他的头顶轻揉着。
揉得很轻,像给小狗顺毛那般。
余笙闭上眼,伸出只手捞过她双腿,让她贴近些,他便靠在腿侧。
静静地,持续了很久。
灯又灭了,她不敢出声,他不想说话。
甚至,他和她都贪婪地想着,就这样吧,每天都这样,或者,到死那一刻。
方策西就这样站了起码有十五分钟,余笙才说话:“方策西。”
声控灯的亮光竟有点刺眼,余笙站起来,挡住了光线。
“嗯?”她看了他一眼,那眼里的神采又回来了,只不过,是和出门那时的冷情。
“你回家吧,我送你。”他去开了门。
方策西去拉他,忽地坐地上,满脸难受:“等等等等,我腿麻。”
余笙手抓在门上,大拇指扣了扣门板,俯视着:“别演,没用。”
“......”她抬头瞪上去,“我有你能演?也不知道刚抱我的是哪个流氓!”她伸手,“拉一把,我真腿麻了!”
余笙顿着,看着她,不伸手。
“啧,拉我啊,我腿不能动,一动就难受得想笑,真的。”
她试着把腿伸直,可刚伸一下,这酸痛感刺得她不禁“啊”一声,还带着娇音。
余笙咬咬牙,身一弯,还是干脆直接地将她抱了起来:“拉门!”
方策西还在惊讶中,听话地拉开防火门。
她以为有戏,躲在他怀里偷笑。
却在进门后,一个都要做好的美梦破灭。
余笙放她下来,她却不撒手,而他竟说:“我没打算跟你有什么发展,还要挂着吗?”
“你...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方策西未松手,反而指甲在他颈后抓紧。
“我确实要追一个人,但不是你。”
她指甲钳进了他背上的肉,脸藏在他怀里,装没听到一样。
他却将手握在她的腰侧,手指钻进下摆,揉捏着肌肤,略带轻浮地,还在说:“刚才在书房,就是玩儿你的,毕竟,你现在有胸有屁股的,腰还好捏。”
她猛地推开:“你说谎!”
“你看我像在说谎吗?”他凑近,一脸痞气地笑。
“你不是说,我的名字...声音...眼睛...身体...”时时刻刻都能治你。
他堵了她的话:“没听过吗,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种花言巧语,专门骗你这种傻瓜的,其实我真的早就放弃你了,我不......”
“啪”方策西一掌扇他脸上。
余笙侧着头,舌头顶着被她打红的脸,那最后句“我不喜欢你了”,再没勇气说出口。
方策西打了他后,不发一言,只是视线一直挂在自己刚打过的地方。
余笙却稍微好受了些,心里的内疚和自责,也减了点。
他回过头,笑着说:“我成为不了你想要的余笙,你也放弃吧,路南更好。”
方策西捂住耳朵,摇头:“别说了。”
“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回家吧......”
“别说了!你别说了!”方策西推开他,跑进了书房,关上门。
第190章 你骗我
恰逢此时,窗外一声雷响彻云霄,全屋的灯在雷声后灭了下去,停电了。
屋内没有陷入绝对的黑暗,因为外边的闪电在打光。
一瞬光照在方策西脸上,那双眼,晶莹剔透。
狂风暴雨突如其来,杂乱的雨声雷声狂吠着。
而外面的人,即使她明显几近崩溃的状态,他也没有该有的反应,这令方策西再无法冷静思考,举动全凭本能。
她靠在门板上,沉默了有半分钟后,接着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跑到高低床和飘窗台之间的空隙,脑中某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某个男生突然出现在宿舍窗外的一幕,挥之不去。
“轰隆轰隆”,她惊得无力地靠墙瘫坐下来。
这一角落特别黑,似乎这种黑暗又狭窄的空间,给了她些许安全感,可人还是冷静不下来。
心太疼了,像一个快吹爆的气球,原来,原来以前自己对他说过的这种话,在他听来,是这样的感受。
脑中的一幕幕翻汤蹈火,画面越甜,越是难自控。
她慌乱地取下包,倒出里面所有东西,从一堆杂乱中,摸到一个圆形药瓶,抖着手倒出两三颗,胡乱地捂进嘴里,干吞了下去。
药梗得她干呕两声,脸胀得通红,眼睛里早就包裹着的泪珠,硬被挤了出来。
“呕——”
意识到自己想吐,便匆忙跪着向前,在昏暗中碰到转椅,椅子滑开,撞在书桌,旁边的垃圾桶也被撞翻倒地,方策西刚摸到它,便冲里呕吐了起来。
她进屋后,余笙在门口站了会儿,听了好几声雷,声声击打在他脑仁儿。
好像和几年前跟妈妈吵架那次一样,老天爷也在说他。
你还是错的。
他撑在门上的手捏成了拳,头低垂着,全副武装起来的铁石心肠,仿佛只是数不清的细针支撑着,却又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一根一根地抽出身体。
是失去。
好像有什么在失去。
以自己无法接受的方式,一点点消失。
屋外的雷声很大,盖过了书房里叮咚乱响的声音。
可他都听到了。
每一点响动都酝酿了一股气,让他的脑袋也逐渐胀成一个被吹爆的气球那般,忍耐度到达了极限。
余笙急忙扭动门把,迫切想知道她还好吗。
可门却被反锁着。
“方策西!”他捶打着门板。
方策西听见他的声音,又躲回角落。
“方策西,开门。”
“方策西,你出来,听话!”
她捂着耳朵,摇着头,自言自语:
“别说了!”
“不想听!”
“你骗我!”
“你骗我!”这一刻和母亲刚死那几天后的她一样,她把自己关在医院卫生间,一遍又一遍的对那些来守着她的警察和稳定她情绪的医生说“你们骗我!你们都是骗子!!”
“方策西,我踹门了。”
屋内回应他的,只有她一声声压抑的叫喊。
余笙立即抬脚蹬开了门,却没看到人影。
窗外一道闪电闪烁,他才看到那角落里瘦小的一团,在抽泣。
“方策西,你......”他克制住冲过去的欲望,在门口问。
第191章 放开我
僵持有近一分钟。
“咯”一声,刚才因打雷而停的电,似乎已被解决。
灯光亮了起来。
灯亮一刻,余笙见到的是,那角落的人,隐忍地哭着,手臂堵着唇。
他瞬间明白她在干什么,在像几年前那样,通过咬手臂带来痛感压住心里的难受,也控制住自己想要喊叫的冲动。
方策西其实很久没有这样了。
余笙其实也只见过那一次。
他没料到她会有这些反应,他以为,她打了,发泄了,就会开门,回家。
毕竟,这几年,在余笙看来,她真的不像是个多不能接受这些话的人。
他迈出半步,又收回克制住。
半晌,还是说了句:“对不起。”
方策西控制不住的喉间连连低呜,摇着头,她难以接受他说这三个字。
他也开始后悔对她说那些,可这种态度,和这些违心的话,是他当前必须做到的。
因为,他不想再去过刀尖舔血的日子是真,想要选择当懦夫的心也是真,他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值得她等三五年。
而更让他左右两难的是,刚才言雄安发来信息和打来电话后,他最终还是决定再次接受安排,即使非常不想再煎熬一次。
之前,言雄安发的第一条信息:[来活儿了。]
第二条:[不想去的话,我这里允许拒绝。]
后来,言雄安的电话打来,内容其一是说:[我收到一条线报,近段时间,一个叫白毛的准备将一批毒品运到我市,企图联系境外出手,李队这边派了些人去查这个人和藏毒地点,我想着你之前有接触过蛇七那帮人,可能比他们更容易打交道,就问问你,要是你不想干了就当舅没提过,我能理解]
言雄安没有要他立马做决定便挂断了电话,并给了他几天时间考虑。
然而,他在接到电话后,就有某种使命感油然而生,他的理智告诉他,有些路,需要有人走,而走这条路的人,不该有爱情。
只是,怎么也没预料到方策西在眼前后,自己其实相当贪恋跟她好好在一起的感觉,没预料到在感受到她明显尝试追回自己时,想起之前经历的那些,也会脆弱,还会抗拒。
更没预料到,在决定服从安排后,对她的这种处理方式,会让她反应这么大。
“方策西。”他唤了她一声。
没应,但她肩膀抖得比之前厉害了许多。
“方策西。”
她仍没有要停止咬自己的样子。
在方策西难受得呜咽出声时,余笙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比起自己再次去闯一闯深渊的事,目前更棘手是把她从她的深渊先拉回来。
他几步走到她面前蹲下,扯过她,紧紧抱进怀里。
“放开我。”方策西带着哭音,些许委屈地说。
他没放,反而抱得更紧,他害怕一松手,她会做出更不可控的事。
他刚就看到了,地上杂物堆里,有一个抗抑郁的药瓶,这药名,在上学那时第一次查抑郁症相关问题就了解过了。
他以为,这么多年,方策西的心理问题应该完全好了,他以为,那时,他就已治愈了她。
而余笙不知道的是,他确实差点治愈方策西。
如果,那一次他没有中枪的话。
第192章 怎么才好受点
“余笙,我很难受,心里痛得要死,我只有这样才好受一点,你放手!放手啊!你真的很混蛋!骗子!”她双手使了劲儿地想扭出来,却无济于事,便用双脚蹬他。
被她蹬了几脚,见她没有要停的意思,余笙牙一咬,把她托起并麻利地抗在肩上,一路完全忽视乱捶乱蹬的四肢,朝浴室走。
“骗子!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
刚踏进浴室,余笙背部传来好几处的不适。
掐的,抓的,还有她挠的。
她挠他的腰!胳肢窝!甚至......股沟!!!
疼痛都不算事儿,痒不能忍。
他站在洗漱台前,放下她一点,托抱着臀部,两眼探究地看着眼角还有泪,脸色也很难看的这女人。
奇特!明明她自己气得不行,也还有着点理智知道怎么去用小聪明脱离钳制。
“看什么看?!松手!”她挣扎着,试图挣脱开臀下的手。
之前,没他消息的日子里,想被他这么抱着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此刻,他这么抱着,就是怎么都不乐意!
尽管,怒火好像非常不争气的消除了一点点。
余笙非但没松手,还往上垫了下,让她不至于缩下去,他问:“现在好受点了吗?”
“......没有!”她像个孩子般倔着那股气。
他抽出只手打开水龙头,待水温热乎,扯下毛巾沾了些水后,擦她脸上的泪痕,边问:“怎么才好受点?”
方策西没点准备的被盖了一脸的毛巾,又被他问得一顿,眼睛有视线后,盯着他那双她一直都没看清过的双眼,这双眼里没有深情,很平静,好像跟刚才语气温柔的嘴像是出自两个人似的。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没打算跟你有什么发展...”
“我确实要追一个人,但不是你...”
“刚才...就是玩儿你的...”
“你看我像在说谎吗...”
“其实我真的早就放弃你了...”
......
她又想起这些,越想越多,越想越疑惑,心乱如麻。
她想,为什么从来不会让我难受的你,几年没见,见面第一天,你非要说那些话?
想过千种万种相见时的场景,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种。
刚才他的温柔让她好像舒畅了一点点的心脏,便又再缓缓疼起来。
越来越疼!
“想咬我就咬,磨什么牙?属狗?”他突然讨厌地说一句。
更气了!
她立即低头咬在他肩上,心里有多痛多气,她咬得就有多狠。
余笙嘴角却弯了下,挂好毛巾后,拍她屁股,再说:“轻点!”
果然,她不会轻,下嘴更用力。
肩上的疼痛更甚,却没有心上的硌人,相反,这痛意,也让余笙心里好受了许多。
疼痛感逐渐麻痹,他轻捏了捏她的臀肉,示意她,够了啊。
可这一捏像某种引线。
身上的人抖了一下,唇齿移了位,在颈周喉结附近,或轻咬,或舔舐。
“原来你属猫的?”他微歪昂着头轻声调侃道。
方策西回应般地十个指头在他背上抓,挺用力的,嫌衣服挡了指甲的力,她把他的衣服扯起来,指尖不留余地地刮在他肉上。
“啧。”这力道于他而言,不疼,但极痒,他放她坐在洗漱台上,立即抓住她两臂并回她的身后。
方策西咬着下唇内的肉,别过头去,一副“老子现在也还很不爽”的样子。
------题外话------
前一章有改动
第193章 你别逼我
余笙看着方策西的侧颜,一直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又似乎仅仅是在看人。
她开始挣扎手,可面前这男人的双手好似锁拷的钳着,她越要挣,这拷子拷得越紧。
“你......还要我回家吗?要我回去......我马上走!”她昂头故作傲娇地说。
余笙的双手紧捏住她的手臂,拇指指腹磨蹭着她臂内的肌肤,回视着她,视线在她精致的脸、不服气的眼和嫩红的唇上走了一圈儿,
可最终,他放开了。
方策西背在身后的手捏成了拳,眼里的光芒闪烁,她推了他一下,瘪着嘴,跟他对视了好半天。
他没有别的举动。
她开了口:“滚开!”,接着潇洒利落地跳下台面,走出浴室。
余笙沉默地伫立在原地,没有去看她的背影,是不敢看。
他听着她收拾包的声音,走动的声音,开防盗门的声音,关门的声音。
然后,屋里安静了,除了屋外的雷鸣和雨声。
突然,“嘭”,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咚咚咚咚咚”,急促地脚步声越靠越近。
他刚侧过头看,眼前一人影晃来,紧接着头顶猛洒下一束冰凉的水帘,冲刷着他闷沉的脑子。
待眼睛刚清明,人影又取下花洒怼着他的脸冲。
他闭着眼睛等她冲了会儿,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耳边充斥着哗啦啦的水声,隐约听到抽泣。
他摸到开关关掉,她立马又开。
反复了几次,这人好像是今晚打算跟他杠上了。
余笙垂着头,闭眼呼吸一次后,立即迈出脚,扯到她的手臂,夺了她手中的花洒插在墙上后,手臂一拉,将人甩到花洒下。
水花当头砸下,方策西还没反应过来,脸被他双手捧起,唇舌强势的撬开了齿,冰凉的水裹着他灼热的舌,一时间竟令她大脑死机!
待恢复思绪,她猛地推开了人。
心中委屈瞬间爆炸,她站在花洒下,抹水又抹泪地骂道:“你这样算是什么?算什么?......你想抱就抱,想亲就亲,想赶我就赶了,你玩儿够了吗?”
“你呢,发泄够了吗?”
“我不是回来发泄的!我不是!”她吼道。
“......”
她又将花洒取下,冲在他脑袋上:“你明明还喜欢我,装什么?!你真以为我感觉不到吗?你到底怎么了?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你有什么就直说好不好?你......你别......别放弃我好不好?你怎么就放弃了?你个混蛋!渣男!”她将花洒砸在他身上。
花洒头落在地上,宛如一条蛇,疯狂地扭动着躯干,它嘴里的“毒液”放肆地朝四处喷洒,显得些许滑稽。
却让人笑不出来,反倒像两个人脑中的乱绪,越发绞成难以解开的死结,令人烦到快窒息。
方策西踢开扭到脚旁的“蛇头”,故意踢到他那边。
刚刚不是发泄,可此时却是了。
她打开顶喷,扯余笙的衣服,将他扯到顶喷正对的位置。
余笙紧握住扯自己的手腕说:“方策西!你别逼我!”
“逼你什么?我逼你什么了?!”
花洒的水冲着两人的头,看不清眼角滑落的,有没有一滴是泪。
余笙眼眶红润地看着同样眼色的人。
忽然屋外“轰隆”一声震天雷。
方策西吓得叫了一声,抱着头躲进他怀里。
可下一秒,感觉身上忽就少了什么,一双手肆意游走在身体各处。
没有多温柔。
第194章 你乱操心什么
“你干嘛!”方策西急得手足无措,一时间竟不知道挡自己还是挡余笙的手。
慌乱中,她抱着自己,低头退到一边,刚要抹开脸上的水时,腰被一只有力的手又勾了回去,背部贴到一烫热又硬邦邦的肌肉面,人还没站稳当,下巴又被不怎么怜香惜玉的巴掌掐住,被迫仰着头,迎接着顶喷的水毫不留情地刷在脸上。
“我操你大爷”她很想骂这句,却连口都难以张开。
只有靠武力,用拳头朝后打他,用指甲乱抓他。
可竟然没有一次够着人!
没办法,鼻腔被水罐得难受,只有憋气才扛得住。
可是过了好久,他都没松开,自己都快憋不住气了。
她扭动着身子,连连摇头,并发出“嗯嗯”的抗议声。
可是,身后的人,怎么?怎么像要弄死自己那般?
她没空再多想,只想着快点脱离控制。
于是,方策西开始真的用了武力,用手肘顶后面,用脚踩,用自己学过的一些防身术对他,可完全无济于事。
他好像毫不费力地都躲开了。
“嗯——”她很气的发出声。
“嗯——”比刚才更大声。
“嗯——嗯——哼哼嗯嗯~”她显然慌到哭了,双手没有章法地拍抓着禁锢着腰的手臂和下巴的手。
她极度愤怒和难以忍受,余笙心知肚明。
他听着她连连的哭音,眉头紧锁,眼珠子里的水润,不知是否是顶喷的水溅了进去,他用力眨着眼睛,再睁开时,眼白的血丝又多了几条。
又是一分钟过去,她除了哭,除了抓他,都还是完全没有办法脱身。
他极其严肃地说道:“方策西,如果有一天,有人这么收拾你,你会怎么对他,现在就怎么对我!”
方策西停止反抗,短暂的安静后,摇头。
他捏了捏下巴,晃她:“我得知道,你有没有本事保护自己,我想搞清楚,你这点本事的上限在哪儿,你做给我看!”
方策西还是摇头。
余笙叹了声气,正打算算了,打算还是坚持走最保险的路的决定时,腰部忽感一尖锐又冰凉的物体抵着。
他低下头看了眼,竟然是自己送给她的那颗琥珀,不过,是镶嵌在一枚戒指上的,而这枚戒指,不知道她从哪儿弄出来的,更不知它怎么弹出来了一截迷你刀尖。
他松了手,并关掉龙头,抓起她拿着戒指的手指。
刚得到解放,方策西弓着身大吸一口气便举另一只手打他。
余笙截住了拳头,取下戒指,问:“就这?”
“嗯,咳咳~你别小看它,拿来。”她呛了些水,咳嗽着。
方策西伸手去抢,余笙躲开,十分不屑地说:“东西是挺锋利,就是没有威力,最多割一条口子......”
方策西突然反手擒拿住他,这次换她站到他身后,遏制住了他的颈部和手,他手里的戒指刀尖正抵在自己颈动脉,身后人咳了两声,说:“有没有威力,要看谁用,我学医的,能不知道刺哪儿最疼,割哪儿致命吗?”
“所以呢?”余笙嘴角上扬。
“......”所以摇头,因为如果对方不是你,我早已经用它伤人了。
方策西没回答这话,接着说:“还有,我就算没太大本事,我有脑子,知道想办法,有腿,知道跑,你当我三岁小孩儿还是温室花朵?”她取下他手中的戒指,收回刀尖,放进牛仔裤的怀表口袋里。
一副无所谓地模样说着,“跟我爸有仇的王权志虽然死了,但他还有亲人,孩子,之前他的一个熟人找过我麻烦,可我现在不也好好的,你乱操心什么?”
余笙转过身,撩开黏在她脸上的发丝:“什么时候的事?”
“......半年前,那人堵我......我给言叔说了,现在还关着吧。”
“你受伤没?”
“......皮外伤。”余笙点了点头。想着之后再找言雄安问问这事,他现在更关心别的。
第195章 妻策西立
余笙问:“你这戒指挺鸡肋的,要是没带怎么办?要是带了却来不及打开,怎么办?”
其实这些问题,方策西早想过了。
像刚才的情况,眼睛睁不开,看不到周围,双手摸前方,也都没摸到什么,也不知道站的方位。
尝试过后推身后的人,可男女力量悬殊太大。
嘴一张开,就灌进水,便也不能用语言分散对方的注意力,手抓手打的,也只是伤皮毛,真要是别的人,也许还会被自己激怒。
她想过某一种九成有效的方式,只是没敢对余笙出手,即是......
方策西指向他腹部往下一点。
“什么意思,我不懂,”他故意说,“打这儿吗?”他指着自己肚子。
方策西眉头一皱,用手背打去。
余笙敏捷地抓住了手腕,人往她的手指尖靠上去:“哦~原来是打算断人子孙,也是个法子。”
方策西脸烫地抽了抽手,没抽得出。
余笙竟还在靠近她,他另一手挑起她别过去的下巴尖带回来正对自己,以一种轻浮的口吻说:“你要是第一反应就知道这么做,也就......”他眼睛在她上半身走了一道,“不是这么冲澡了。”
一说起这就来气,方策西赌气地抽出手,转过身背对着他:“还不是因为......”
“因为对方是我?是吗?”他贴近了她背。
方策西手肘戳他,朝前一步躲着,他就跟紧她,直至她只好手撑着墙,不至于贴上冰凉的瓷砖,可他仍贴上前,一手捞过她的细腰与自己紧密相亲。
他咬住贴在她脸侧的一股湿发挂到耳后,鼻尖蹭着其余的一些发丝。
方策西瑟缩着躲他的呼吸,却导致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
他垂在她锁骨窝嗅着体香,轻轻地说:“以后,记住,有类似的情况,第一反应就往最要命的地方反击,比如......”
方策西被撞得脸红着挣扎了下,本来就还有气没消呢,他又搞这些骚操作干什么!
“你滚开!”她后抵他。
余笙笑着凑在她耳廓:“对方会不会断子绝孙我不关心,我只要你毫发无损。”
“......啧,你骗人!鬼话连篇!我不想陪你玩儿了!松开!!”
余笙紧紧箍着,呼吸打在她的耳垂下方,音色极近缱绻:“如果我骗你,就让无碑的坟墓制裁我。”
“为什么是无碑的?”
他绕过这问题,咬了一点她的耳廓,得到想要的反应后,他抚摸着她烫红的脸颊,把面扭向自己,显得特渣的看着她眼睛说:“有碑的也行,记得刻上......妻策西立。”
“啊?...嗯?”
他笑着吻在眼角。
突然的烫热感,令方策西颤栗,那个“妻”字,也让她心跳极速加快,试着努力稳定思绪,却越来越乱。
他到底遇到了什么?
她无法再思考。
耳周、颈后、肩头的吻越来越重,也越发急促。
手掌滚烫而有力,掌心的一些茧,刮蹭着肌肤,带出一种别样的感觉。
轻微触电般的发麻。
她忍耐着想要转过身亲吻他的冲动,她清楚,在这种时候,自己的主动就是一个开关,一旦开启某种念想,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她还没准备好,或者说,她还没弄明白他的事。
今天突然见到他,他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空穴来风,她隐隐有种不好的第六感。
他越是动情的吻自己,便越是觉得,他好像当作最后一次来对待。
可明明算是第一次这么亲昵。
“你是不是......?”
他捂住了她的嘴,堵了她的问话,食指又强势地撬开她的唇齿。
“嗯~”她阻止着上滑的另一只手。
却被他扣住手背按在墙上。
外面似乎许久没有打雷闪电了,只是雨声比之前更大,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变化。
她不禁想,遇到一个“游戏”很会的人,自己有多少胜算赢他。
他的开局不是直接“杀人”的风格,一如既往地喜欢迂回曲折,喜欢不按套路出牌。
她觉得他在安稳地“补兵”,实则他又会找准时机将技能丢一个在身上,比如......脊椎骨像有一支画笔,或随意,或刻意地描绘出骨骼线。
她想躲开技能,可她没料到他会乘胜追击。
直到美人窝,再描绘到股沟。
一点点地探索她的底线。
他好像很清楚能一击致命的点在哪儿,可他并不着急拿下这“一血”,仅仅是摸索着她实力的深浅。
她不想输,至少明面上不愿表现出有“6分投”的意思。
可蝴蝶骨以及骨骼另一端的城池也被他拿捏得收放自如。
他对于这类“游戏”似乎也很有天赋,方策西撑在墙上的手,指腹的用力程度,下塌的腰,翘起的臀,足以证明。
可是,从始至终,对手不过只发挥百分之一的实力,他所装备的武器,也仅仅是时而温软,时而糙硬的,魔术般的掌心。
神奇之处在于,身上的凉水没有让她感觉到一丝寒冷,反倒是有令这些水珠逐渐升温的趋势。
甚至,“沸腾”!在那支随性而绘的画笔,找到足以令他所作的画变得栩栩如生的点睛之处时。
果不其然,画中人不再只是“二维的平面”,在他持续的绘画中,声色形都变得生动明艳无比。
“想过我吗?”余笙问。
“......没有!”
“口嫌体直!”
他抽出手打开顶喷的热水,水花溅在他的背上,不一会儿浴室热气升腾。
又再按回刚想转身的方策西。
强势地攻城略地,不给她一丁点反应的机会。
顿时,唇齿如洒下的水点,凌乱的触背,渴求的灼颈。
温暖在一瞬间包裹方策西的全身。
顷刻之间,窗外的暴雨声都听不见了。
只有黑夜知道,雨越下越大,街道的某些树枝渐渐地承载不了这种猛烈。
而原本明亮的灯也忽然倔强地一闪一闪。
跟她一样,忍着躁动,却始终瘪着一股还没消尽的委屈,抵抗着。
“你真的......很过分!你想怎样就怎样......凭......凭什么?!”
“凭你爱惨了我。”
“......不爱......”
“哦,不爱,但就是舍不得走!”
“......不是!才不是!”她推开他,“让开,我走就是了。”
他抱在怀里,说:“你看外面雨这么大,没公交没轻轨的,雨天也不容易打到车,而且你这么漂亮的一女的,打车也不安全,就算打车安全到家了,都快天亮了,你会很累,雨还这么大,外面挺冷的,你穿得少,衣服还湿了,我不会借你穿的!”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不之前自己说的吗?
日了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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