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有其父必有其子
刘备见郭嘉难得主动献策，当即追问道：“奉孝但说无妨。”
“或可从李儒身上入手。”
“李儒？”
刘备不明其意，低头沉思起来。
众将亦是疑惑不解，李儒是董卓的谋主，从他身上如何入手？
“难不成那李儒还会投降大哥不成？”就连一向支持郭嘉的张飞，也难得提出了质疑。
郭嘉摇头：“李儒大概率是不会投靠主公的，因为他在董卓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董卓若是输了，李儒应该会与其共赴黄泉。”
张飞一脸郁闷道：“军师究竟打算如何布局，你就别卖关子了。”
离间计！
思来想去，刘备得出这个结论。他抬头看向荀或和贾诩，发现二人俱是脸色平静，显然已经看出郭嘉计谋的深意。
郭嘉继续说道：“李儒虽忠，董卓却未必会继续信任他。李儒降不降并不重要，只要董卓相信他已经背心就够了。”
刘备想了想，问：“此计有几成把握？”
“至少六成。”郭嘉毫不迟疑的回答：“据锦衣卫获知的消息，董卓在击退马腾韩遂后，并未继续率军追击，而是终日纵情酒色，性子也愈发暴戾。”
“而且，在这期间李儒与董卓曾经多次争吵，这意味着，二人已经暗生隔阂。”
赵云思虑再三，询问道：“这会不会是董卓和李儒合作演的一场戏？”
也不怪他会这么想，自从追随刘备以来，他已经见识了这帮老狐狸，小狐狸的各种精湛演技，不免下意识想到这个可能。
郭嘉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不论这个说法是对是错，赵云能懂得换位思考，想到其他的可能，便意味着他已经发生转变，不再像以前一样耿直。
他于是解释道：“不排除有这个可能，但子龙算漏了一点。”
“军师请讲。”赵云一向尊敬郭嘉，闻言当即虚心请教。
“我军的实力已经远胜于董卓，只要主公稳扎稳打，拿下关中只是时间问题。故而，不论这个计策成不成功，对我们都没有什么损失。”
这不是阳谋，却已阳谋无异，应该说这只是随手涂鸦之举，并不追求一定的成功。
事实上，以刘备如今的实力，已经不需要动用奇谋来取胜了。
黄忠疑惑道：“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设计离间敌人？”
“李儒是董卓初期的老人，如果董卓杀了他，必然会引起麾下人心惶惶。而削弱敌人，便是增强自己。”
“末将受教了！”
经过郭嘉的一番解释，众人算是明白了这个计策的关键。
它并不能直接带来战果，但是一旦成功，却能起到削弱敌军士气，以及内部稳固的作用。
这个计策不是用在战场上，而是敌我双方的策略博弈。
“李儒毕竟是董卓麾下老人，董卓会轻易怀疑他吗？”刘备心中仍存着一丝疑惑。
“会！”
“因为董卓自遇到主公以来，便处处受挫，你觉得他会把过错算在自己身上，还是认为手下出错？”
这是人性，大多数人都不会承认自己的问题，但是会无限放大别人的缺点。
郭嘉想了想，又笑道：“而且有了文和投诚一事后，董卓必然疑心加重，这也能让在下的计策更容易成功。”
躺着也中枪。
贾诩嘴角一抽，他已经尽可能澹化自己的存在了，没想到还是被这人用了出来！
其实早在这人说出离间计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猜测，没想到还真让他猜中了。
郭嘉自觉“口误”，急忙又解释道：“不过，文和投诚是因为董卓残暴无德，弃暗投明乃是善举，在下绝无编排之意。”
众人脸色怪异，你这是在解释吗？
贾诩气得胡子一阵颤动，你这浪子，好好的拿我举例作甚？他心中一清二楚，郭嘉是故意表现出与其他人不和的模样，只为自污。
只是你为何放着这么多人不用，偏偏用在了我身上？
贾诩暗自打定主意，以后也定要还以颜色，配合做出两人不和的景象。
徐荣也是脸色尴尬，因为弃暗投明的人也有他一个。
最后刘备一锤定音。
“好了，文和投诚乃是因为心向汉室，此事不可再提。诸君即刻回去整军，三日后兵发长安！”
“此战，郭嘉和贾诩随军，荀或留守。”
刘备上辈子当了一世君主，心中又何尝不知，这是郭嘉身为谋士的谋己之道，不禁有些无奈。
难道他就真的这么让人畏惧么？
“末将遵命。”
……
集议结束后，郭嘉正待返回府上，吕布却拦住了他的去路，那高大的身影连月光都挡得严严实实。
“奉先将军可是有事？”
“军师……可否管管自家那两个小子？”
吕布犹豫再三，还是道出那件荒唐事。
郭嘉不解：“那两个臭小子可是有何得罪之处？”
他很少过问郭弈和郭丕的私事，只是会偶尔考察功课。不过两子自幼聪慧，显然完美继承了父亲的才智，他也就没多管。
“那两个小子每隔三两日便会爬吾家墙头，窥我私事……”吕布是个粗人，对于这种事有些羞于启齿，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郭嘉一脸震惊：“那两个混小子竟敢扰你姬妾？”
“待我回去，定会好好教训他们！”
他心中暗叹，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才几岁啊，就对女子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这要是以后还得了。
必须管！
然而他却是想错了。
吕布摇头道：“非是扰我姬妾，而是……玲绮。”
郭嘉：……
好家伙，这么小就开始预定媳妇了。
吕玲绮他也见过，小姑娘继承了其父的英俊，又生得高挑，将来定是个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
尤其是那双腿……很长很长。
可惜不在一个时代，否则郭某人岂会放过？
当儿媳也不错。
郭嘉心中盘算着如何帮儿子拿下媳妇，嘴上却道：“即使冒犯的是侄女，这等孟浪之举也当教训。”
吕布愕然，他的本意不是这样啊！
其实他此番找上郭嘉，是为了让他给这件事一个交代。
郭某人的秉性他素有耳闻，从来都是先欢后成亲，他女儿绝不能这样。
吕布并不排斥与郭嘉联姻，这人虽然目前还没有官位，但是任谁都知道，刘备若有朝一日能成就大业，此人定是不下于关张的从龙之臣。
为了，郭氏必将显赫一时，他虽然不精通政治，却也知道千年世家的道理。
不过……联姻可以，需得先定下名分。
“我侄子天资聪颖，又生得英俊不凡，哪里配不上你家闺女？”张飞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吕布身后，他一向喜欢凑热闹，自然免不了凑上一嘴。
吕布第一次发现，原来这莽夫说话这么中听，替他提出了心里话。
嘴上却呵斥道：“吾女年幼，岂能如此随意？”
这话的意思是，年纪还小，但是不排斥联姻。
郭嘉岂会听不出这话外之音，于是笑道：“冒昧一问，冲撞了玲绮的是郭弈还是郭丕？”
总不能两子娶一女吧？
吕布想了想，答道：“爬墙窥视玲绮练武的是郭弈，郭丕则是爬在树上给他放风，这也是我屡次失手的缘故。”
“多谢奉先告知，吾这边回去教训郭弈这小子，让他不敢再犯。”
郭嘉说完便直接离开，也不给吕布继续说话的机会，独留对方风中凌乱。
张飞也懵了，吕布之女他也见过，是个不错的女娃，他还以为郭嘉会趁势定下亲事。
……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郭嘉一回到府上，就把郭弈和郭丕叫到书房，手握握着一块自制的戒尺。
两个小家伙俱是耷拉着小脑袋，显然对手心通红的教训印象深刻。
苏美娘，卞玉儿俱是一脸担忧，却又无法介入身为父亲的郭嘉教子之事。
蔡琰忍不住劝道：“夫君，孩子还小，此次不妨小惩大戒一番即可。想必弈儿和丕儿已经知道错了，日后不会再犯，”
郭嘉却恍若未闻，继续盯着二子。
“父亲，是此事全是兄长之谋，孩儿只是从犯。”郭丕率先开口，将黑锅丢在了哥哥身上。
郭弈自然不服气，反驳道：“还不是你教唆我的，如果不是你说萧战叔叔告诉你，父亲挑选女人的标准，我又怎会去吕府？”
郭嘉：……
三女俱是一头雾水，自家男人挑选女子的标准是什么，连她们也是不知的。
蔡琰笑道：“弈儿，快告诉三娘，你父亲挑选女子的标准是什么？”
郭嘉顿时有些心虚，早知道就不跟那马夫说这么多了，他急忙转移话题：“孽子，做错事还敢顶嘴，把手伸出来！”
郭弈看到弟弟鄙夷的眼神，也发觉自己口误，只能乖乖伸出小手。
“爸爸，能不能轻点。”
这个称呼是还很小的时候父亲教他说的，每次犯错这么叫总会有用。
啪！
郭嘉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随即沉声道：“知道错在哪里了吗？”
“不该去窥视吕将军的女儿。”
啪！
“错，你错就错在，偷窥不该被抓到，最后让为父替你擦屁股。”
第一百八十二章，弄巧成拙
错的不是偷窥，而是偷窥被抓到。
郭嘉这这番神奇言论，让三位夫人与两个儿子都瞠目结舌。
然而他本人却是不以为意，只是偷看她练功，又不是偷看她洗澡，他吕家总不会有什么不能外传的武功秘籍吧？
燎原枪法？
霸王戟法？
扯……
而郭弈和郭丕两个小家伙听到父亲之言，眼睛都亮了许多，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以后还能去偷看玲绮姐姐练功？
嗯，下次得小心一点，不能再被那吕将军抓到了。
两个小家伙一致想道。
苏美娘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上前将小郭弈拉到身后，一脸嗔怪的看着男人：“你怎能教他们这些歪理？”
卞玉儿也将小郭丕叫到身边，以免被他这个不正经的父亲教坏。
郭嘉却脸色平静：“这是乱世，我只是希望他们明白胜者为王败者寇的道理。赢了，做什么都是对的，输了，做什么都是错的。”
这个衡量标准也许并不完全正确，但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李世民杀兄囚父，依旧是一代明君。
成吉思汗杀戮无数，仍然被尊称为一代天骄。
而岳飞一心为国，还是会有人评价他愚忠，不通政治。殊不知，这份愚忠也正是他的根本。
有些道理不是不懂，只是不愿意去做。
说到底还是成王败寇的道理，成功者的缺点会被忽视，失败者的缺点则是会被无限放大，郭嘉只是希望他的儿子做一个成功之人。
至于具体怎么做，哪怕他身为父亲也管不了，鸟儿翅膀硬了总是要飞的，你不能阻止他展翅高飞。
以他如今的功勋，未来刘备成就大业之后，郭氏会一跃为顶尖世家。哪怕郭嘉隐退，他的人脉也会辐射到自己的后人身上。
官场上的争斗从来就不比战场少，甚至各种明枪暗箭更加让人防不胜防。也正因为这一点，他的儿子绝不能平庸，仁慈，否则只会沦为权力的牺牲品。
有道是，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当你处在某种高度的时候，有些事就无可避免。
“父亲，孩儿绝不会让你失望。”小郭丕似乎听懂了父亲话中的含义，一脸认真的说道。
小郭弈虽然慢了半步，却也明白了。
“父亲放心，孩儿一定会与二弟联手，使我郭氏传承千万世。”
郭嘉看着面前这两张稚嫩的小脸，心中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某个来自千年后的灵魂偷渡进去了，否则怎会如此早熟？
才几岁啊，就懂得家族传承的道理了，难道真是他郭某人的基因强大？
郭某人陷入了自我怀疑，片刻后，他收起思绪，摆手道：“去吧，爱读书读书，不读书就去玩，别打扰爹娘造弟弟妹妹。”
他对儿子的管控一向宽松，尤其是这两子还如此早熟，压根就不需要他花费多少心思。
然而这话却是让三女闹了大红脸，再次见识了郭浪子的浪荡程度，还真是百无禁忌啊。
只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们无力改变这一点，只能学会慢慢接受。
“是，父亲。”两个小家伙有模有样的行了礼，便是快步跑开了。
郭嘉目送两子消失在视线内，随即不怀好意的看向几位夫人。
“夫人，该交公粮了。”
……
第二天，郭嘉再次收到了来自王允的邀约。
显而易见，这位王司徒是得知了刘备大规模调兵遣将的消息，于是开始加快进度了。
而郭嘉自是来者不拒，应约过府，表现出了对貂蝉的迷恋，这其中有真，亦有假。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王允坐于上首，郭嘉坐在他的左侧，貂蝉则是在一旁侍候，为他添酒加菜。
“听闻奉孝又要随军出征了。”王允先是假意谈了些家常之事，随后才故作随意的打开正题。
郭嘉故作犹豫，给人一种难以启齿的错觉。
王允见状笑道：“奉孝莫非连老夫也信不过么？”
“自然不是，以王师的身份与威望，想必只要亲自去问丞相，他也定然是会说的。”
“实不相瞒，两日后学生的确是要随军出征。”
郭嘉给予了充分的信任，将刘备即将出征关中之事道出。
王允点了点头，却又提出另一个突兀的问题：“奉孝可曾想过貂蝉？”
貂蝉娇躯轻颤，竟是连杯中酒溢出也未曾觉察到。
郭嘉脸上露出愕然之色：“王师这是何意？”
“大军征战短则数月，长则一年半载，貂蝉若是有了身孕，此事又该如何遮掩？”
“难道奉孝当真半点也不在乎她的名声么？”
王允依旧是那副慈父的姿态，处处为貂蝉考虑。
郭嘉则是陷入了沉思，好像是在真的考虑这个问题。其实他心知肚明，王允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吕布，而是他。
今日之事就可见一斑，以貂蝉为筹码，让他留在洛阳，再设法让貂蝉说服他。
“老夫倒是有一法，可让奉孝无忧，只是不知你是否愿意为了貂蝉去做。”
不出所料，王允再次出招。
郭嘉故作欣喜：“王师但说无妨。”
“向丞相请命留守，改由其他人随军，如今丞相麾下人才济济，想必也并不是非奉孝不可。”
“这个……”
郭嘉看了身旁那张如诗如画的容颜，低头陷入了犹豫。
王允见状，对貂蝉使了个隐晦的眼色。
貂蝉迟疑片刻后，温柔地握住了郭嘉的手。
“奉孝尽管去建功立业，不必为我错失良机，只要你心中念着我，就够了。”
这是她的真心话。
王允眉头微皱，虽然这番话可以起到意外效果，却也可能推走郭嘉。
郭嘉勐然抬起头，认真道：“不，王师说得对，如果在此期间你有了身孕，的确不易遮掩。”
“以我和主公的情分，让他允许此事不难。”
他就像是被貂蝉的话感动到了一样，答应了王允的要求。
貂蝉怔怔出神，心中百味杂陈，喜忧参半。
她的本意是让男人不要挂念她，更不要因为她误了大事，却再次弄巧成拙完成了义父的任务。
不过，郭嘉的态度却让她十分欢喜。
“善！”
“奉孝果然没让老夫失望。”
第一百八十三章，长信侯郭嘉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其实，义父的目的是为了让奉孝与丞相反目，貂蝉只是他美人计中的美人。”貂蝉在确认房外无人后，低声说出了王允的谋划。
郭嘉正在回味大海的奥妙，闻言不禁吃了一惊。
这是……
反套路？
还是弃暗投明？
难道真的被他说服了？
他一脸认真的看着额头冒汗的人儿，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
貂蝉亦是认真的说：“但我也知道丞相仁德，洛阳城好不容易得了太平，不应该再徒增杀戮。”
这是她想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定，为了一己之私掀起纷争，这无法获得她的认同。同时，也不愿再做这权力之争的牺牲品。
这也是刘备和董卓的区别，董卓在初入京师之后，便做了废帝之举，且纵容部下劫掠百姓，已然被视为国贼。
而刘备乃是皇叔，而且在进入洛阳后施行的是仁政，对部下也是严格约束，甚至还会时不时安排士兵为百姓修路搭桥。
他一直都很坚定一个信念，得民心者得天下。
郭嘉听完陷入了沉思。
貂蝉见他不语，不禁叹息：“公子是否觉得这是不孝之举？”
郭嘉摇头：“不，此乃深明大义，且小家为国之行，当嘉之。”
利益之争哪里来的对与错，不过是立场问题罢了，
就如吕布弑父之举，因为他是自己人，所以被定义为大义灭亲。而如果是敌人，白眼狼的谩骂是免不了的。
这本就是世间常态。
郭嘉低笑道：“你为何会选择告诉我，而非向丞相告发？”
“奴家只是一个卑微女流，如何能见得了丞相的面。再者，若是堂而皇之的去找丞相，岂非让义父起疑？”貂蝉低下头，不敢直视他满含深意的眼神，总觉得像是赤裸裸的暴露在对方的视线内。
“难道不是因为被学长说服了？”
“你还说。”
貂蝉面露嗔怒之相，后来她才了解到，书院之内根本没有所谓的“学长”“学妹”之称，这只是男人的恶趣味。
虽然不懂，却也能猜到其中暗藏的意思，联想这人的秉性，多半不会是什么正经话。
甚至于，她觉得这个说服也不正经。
郭嘉又调笑了几句后，便转入正题：“王允想让你做什么？”
貂蝉瞬间红了脸，因为这第一件事便是色诱，如今已然达成，已经无需再提。
“义父想让我挑拨你与丞相的关系，以丞相不予官位之由，使你心生隔阂，再逐步以利诱之。”
王允不知道的是，暂时不担任官职是郭嘉是自己主动提出的，还以为自己算到了郭嘉与刘备之间的破绽。
“如何诱之？”
“三公之位。”
郭嘉笑了。
三公，好大的手笔，只可惜郭某人担不起这么高的官职。
……
翌日，丞相府。
“这应该便是王允的计划了，至于他准备如何动手，还需日后逐步抽丝剥茧。”
湖边小亭，郭嘉将已知王允的计划一一道出。
刘备听完叹道：“吾不欲大兴刀兵，奈何这些人都不安分。”
他并不担心京师的问题，且不说以郭嘉的能力，以及锦衣卫明里暗里的势力，平息王允这点微末实力并不难。
退一万步讲，即使郭嘉失手让王允控制了洛阳，他也翻不起什么浪，最多只是略微影响刘备攻伐关中的脚步。
以刘备如今的实力，各处要塞俱是重兵把守，绝非京师方面的小动乱并不足以撼动。
郭嘉沉默不语，历史早已证明，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何况是掌控千万人生死的权力之争。
刘备笑道：“不过王子师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奉孝至今仍无官职。”
“官职之事不急，在下只想为丞相出谋划策，一展所学兵法。”郭嘉急忙推辞，官职加身就意味着要陷入无穷尽的政务，他可不想舍弃这来之不易的休闲生活。
刘备深知他懒散的本性，也明白他是不想染指政务，故而并未坚持。
术业有专攻，也许郭嘉天生就适合当一个谋士，因为对于人性的了解，继续执掌锦衣卫就很好。
刘备沉吟道：“官职可以不要，爵位却是不能不给。”
郭嘉这次没再拒绝，挂着个爵位吃俸禄，还有封地收租，挺好！
然而刘备给出的爵位，却是让他瞠目结舌。
“奉孝以为长信侯如何？”
郭某人几乎怀疑是自己和太后娘娘的勾当败露了，否则怎会给出如此巧合的爵位。
秦有长信侯嫪毒，这位的大名想必很多人都知道。
郭嘉试探性的问道：“丞相，这个爵位会不会不妥？”
“有何不妥？那嫪毒能转车轮，而今奉孝有老仙神药，绝不会比他差！”
刘备十分自信，因为他也是老仙神药的受益者之一。虽然他本人不怎么好色，但是该交的公粮却是不能少的。
郭嘉想了想，问道：“丞相，你行吗？”
“行。”
刘备仔细对比之后，觉得以自己如今的实力，转车轮玩玩还是可以的。
郭嘉诧异道：“原来你是这样的丞相。”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还不都是受奉孝影响。”
这是实话，刘备发觉与郭嘉这浪子相处了几年后，自己的性子都发生了转变，私底下与夫人们相处时还会偶尔蹦出一两句荤话。
郭嘉一脸义正言辞：“这黑锅在下不背。”
两人相视一笑。
刘备随即便进宫向天子请爵位去了。
……
“听闻刘丞相今日又进宫面见陛下了。”
永乐宫内，服侍何太后的宫女闲来无事，便谈起刘备进宫之事。
何太后此时满脑子都在想着那位“萧衍先生”，自从那一夕之欢后，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她私底下没少派人在洛阳城内外明察暗访，最后得出的结果却是查无此人。
最后她得出结论，这个人要么已经离开洛阳，要么已经随蹇硕死于兵灾。
想至此，何太后脸上不禁露出哀伤之色。
她宁愿是前者，也不希望这人已经死去，毕竟这么温柔，且懂得讨她欢心的男人，世上不多矣。
“刘备进宫作甚？”
“据说是为其谋主郭嘉请功，陛下已册封其【长信侯】之爵。”
一百八十四章，何太后的猜测
长信侯？
何太后怔住了，作为久居深宫的女人，平日枯燥无味，倒是也读了不少史书，对长信侯这个名字又岂会陌生？
嫪毒这个人之所以会名留青史，除了自身是秦始皇亲政的绊脚石之外，还因为他成功俘获了千古一帝……的母亲的芳心，还给千古一帝生了两个弟弟。
同为太后，何太后自然也对嫪毒这个人颇有兴趣。
严格说起来，萧先生倒是与嫪毒颇为相似，如果这长信侯的爵位落在他身上，岂不是……
何太后想着想着，不禁代入其中，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烫，下意识摸上小腹。
然而并未如愿感受到期待中的胎儿气息，显然那一夕之欢没能成功创造一个新生命。
她既是失落，却又有着一丝庆幸。
失落是因为，随着儿子逐渐长大，并继承天下至尊的宝座，陪伴她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心中不免会期待有一个新生命诞生，陪伴她。
至于庆幸，则是因为上一代长信侯与赵姬的前车之鉴，以及他们那两个孩子的下场。
何太后心里很清楚，如果她真的有了身孕，一旦事情败露，后果不堪设想。
也正是因为这种种因素，才造就了这复杂的心情，想要，却又不敢要。
这时何太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轻声问道：“你适才说，这长信侯之职是为何人所请？”
“据说是丞相帐下谋士，郭嘉。”
“郭嘉？”
何太后听到这个名字，脑海中不由回忆起某件事。
有传闻称，不论是蹇硕之亡，还是自家兄长之死，都与此人有所关联。
因为最后的利益既得者是刘备，如果此事与他有关，那么这道计谋出自郭嘉之手也就不足为奇了。
再联想萧衍的失踪，何太后忽然想到一个极其可怕的结果，如果得到证实，她将会难以接受。
“不会的，他绝不会如此对哀家……”
何太后喃喃自语，面上充斥着种种复杂神色，哀伤，愤怒，失落……泪水不争气的涌出。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一旁的宫女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
许久，何太后强行按捺住乱作一团的心绪，只是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即刻召济阳侯进宫。”
“是，娘娘。”
济阳侯何苗，何太后同母异父的兄长，手中掌握着两千羽林军。
刘备虽然掌握了洛阳，却并未将所有兵权收归亲信执掌，故而在何苗表现出投诚之意后，给他保留了两千人。
一个时辰后，何苗抵达永乐宫。
“臣，参见太后娘娘。”
“兄长无需多礼。”何太后微微摆手，示意兄长起身，随即又道：“此番召兄长进宫，乃是有一事相求。”
“娘娘但说无妨。”
“哀家要你查证，那萧衍是否就是郭嘉。”
话音一落，何苗便是脸色巨变。
萧衍此人他又何尝不知道，虽然素未谋面，但是当初对方进宫是经过他打点的，目的是为了联合蹇硕对抗何进。
只是后来一切都变得太快了，何进死了，蹇硕也死了，随后就是并州军与西凉军进京。
一场大战后，作为胜出的一方，刘备成功入主洛阳，成为天下第一诸侯。
而在这之后，那萧衍却不知所踪，何太后委派搜寻此人的正是何苗，这位兄长也是她如今能依仗的最后一人。
“娘娘怎会有此想法？”
何苗仔细思考后，发现这个可能性竟是不小，因为他曾经听蹇硕提起过，那位萧衍很可能是董卓，或者刘备麾下之人。
只是后来刘备入主洛阳后，他事务繁忙，也就忽略了这个人。如今被自家妹子一提醒，觉得这个猜测很有可能。
当然，也只是猜测。
何太后不愿透露自己与“萧先生”之间的猫腻，并未过多解释。
“你去找一个精湛的画师，将那郭嘉的模样画下来。只要哀家一见，就能看出萧衍是不是郭嘉。”
说到最后，何太后的语气已经有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欺骗她的感情，害她兄长，最后又狠心离她而去……好一个长信侯郭嘉，如果真是你，哀家绝不善罢甘休。
何苗听出她话中的愤恨之意，倒是不疑有他，只当她是在为长兄之死而愤怒。
“太后娘娘，那郭嘉可是丞相面前的红人，还望三思！”
这是在提醒自家妹子，如今朝政大权尽在刘备掌控之中，想动他面前的红人并不容易。
何太后冷哼道：“哀家自有办法炮制那郭嘉，兄长只需为我找来他的画像。”
刘备独揽大权她何尝不知，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视太后与天子为无物。大不了哀家豁出去，给他冠以玷污太后的罪名，到那时看他刘备如何收场。
“臣，遵旨。”
何苗心知自家妹子从小就是倔脾气，她决定的事自己是劝不动的，只能听令行事。
长信侯。
当册封的旨意下达郭府的时候，郭家人都懵了。
侯爵没错，错的是这个名字。
小郭弈歪着脑袋问道：“父亲，秦朝的嫪毒是不是就叫长信侯？”
“是的。”
“他是不是与太后有染？”
“是！”
“父亲，你呢？”
小郭弈最后的灵魂拷问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苏美娘当即教训道：“这种话怎能乱说？”
小郭弈顿时有些委屈，他也就随口一说。
郭嘉却是脸色古怪，好小子，看爹真准！
不过他当然不会承认，这种事还是让它成为永远的秘密，散在风里，埋进土里。
于是也配合着沉声训斥：“是不是为父对你太过纵容，以至于让你变得如此口无遮拦？”
小郭丕也没放过编排兄长的机会，附和道：“父亲，孩儿建议关兄长三天禁闭，让他懂得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
“好！”
小郭弈顿时垮了脸。
于是乎，这个唯一猜到真相的天才，遭到了非人的待遇。
蔡琰却是看着郭嘉若有所思，透过对这人秉性的了解，她忽然有些怀疑，自家夫君恐怕还真有染指太后的胆子。
还是学生之时便勾搭寡妇，当初身负重任来到洛阳，第一件事就是与她这个新丧寡妇书信来往。
蔡琰想不到有什么事情是这个人不敢做的……尤其还是一国之母，多刺激！
第一百八十五章，保镖之神
“是他，不会错了，他就算化成灰哀家也认得出来！”
永乐宫内，何太后看着面前的男子画像，脸上露出强烈的恨意。然而除了仇恨之外，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心中还存着一丝喜悦。
虽然画像称不上栩栩如生，但已经将男人的轮廓描绘了七八分。何太后曾经近在迟尺的凝视这人，又岂会认不出来？
“那萧衍当真是郭嘉？这么说，当初谋划让大将军与蹇硕相斗，最后同归于尽的竟是刘备一方！”
何苗一脸震惊，随后感叹：“好一个渔翁得利的手段，难怪刘备能入主京师，外有强军，内有郭嘉筹谋，董卓输得不冤啊！”
“是啊，好一个渔翁。”何太后冷声开口，眼中透露出浓厚的恨意。
何苗只当她是因为长兄之死而愤怒，正待陈明利害，让她就此罢手。因为郭嘉是刘备的心腹，动他就等同于跟刘备作对。
然而何太后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困惑。
“如果哀家没记错的话，今日便是那刘备出征之期。”
“不错。”
“还请兄长替哀家安排，我要亲自出宫一趟，去会一会那郭嘉。”
何苗愣了片刻，随即恍然大悟，太后这是要手刃仇人！
“娘娘，那郭嘉不能杀！”
何太后也愣了，她何时说要杀郭嘉了？她只是想出宫见见那个男人，质问他为何要欺骗自己。
不过她还是顺着兄长的话往下问：“为何不能杀？”
“因为他不但是刘备的心腹，也是王司徒计划的关键。”
何苗左顾右盼，确定无人监视之后，道出了一件惊人之事，他竟然也是王允计划的同谋之一！
“娘娘以为，我们该不该配合这王司徒的计划？”
何苗其实一直没拿定主意，当初袁隗也曾对他发出邀请，但他选择了观望。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如今的王允和袁隗如出一辙，若非他声称有办法策反郭嘉，何苗甚至想也不想就会拒绝。
他却是不知，面前的太后娘娘在听到整个计划后，第一件事考虑的竟然不是整个局势，而是争风吃醋起来。
萧衍，郭嘉……你这个负心汉，哀家整日为你牵肠挂肚，你却在外面好不风流快活。
“此事不可轻举妄动，莫忘了袁隗的前车之鉴。”何太后心中明明恨极了那个男人，嘴上却仍旧在帮他说话。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刘备的实力太强，她不认为王允能成功。做傀儡也总好过丢了命，再说了，就算王允得手，她儿子就不是傀儡了吗？
不过是换个权臣罢了！
自己的亲生骨肉，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如果是太平盛世也许还能当个平庸之君，而今乱世已启，他是斗不过那些野心家的。
何苗闻言连连点头，自家妹子说得不无道理，这也是他一直犹豫不决的原因。
“娘娘所言极是，臣这就下去安排，也可顺带借此事向刘备示好。”
何太后怔了片刻，随即明白自家兄长这是会错了意，以为她是要向刘备一方示好。
也罢，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嗯，在此期间，兄长便暂且与那王允虚以委蛇。”
“臣明白。”
……
今日是刘备出征的日子，天子与文武百官俱是出城相送。
万众瞩目下，黑衣黑甲的大军排成长龙一路驶出城门，最后消失在远方。
郭嘉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彪形大汉，脸上露出会心的笑意：“日后，嘉的安危就仰仗将军了。”
大汉闻言拍了拍胸脯：“军师只管放心，有末将在，定能保军师安然无恙。若有贼人想害军师性命，除非他们从末将的尸体上踏过去。”
这人正是素有保镖之神称号的典韦，无数曹贼的最爱。
不过他的位置有些尴尬，虽有一身盖世武艺，却因为不懂带兵，马术也不算精湛，一直以来没能展现出他的光芒。
刘备左思右想后，决定让典韦随郭嘉留守。
一来凭借他超强的武艺，能确保郭嘉的安危。
二来，典韦的马术不够精湛，不利于冲锋陷阵，在城内复杂地形作战反而更容易发挥，这也是立功的好机会。
郭嘉听到这话不禁想到这人的下场，于是纠正道：“此话不祥，将军不可再说。”
“末将遵命。”典韦虽然不解，但还是应了下来。
正当郭嘉准备返程之时，一个家丁装扮的男子迎面走来：“小人见过长信侯，我家老爷今夜有请。”
“你家老爷是何人？”
“王司徒。”
郭嘉抬起头，望向百官的方向，正见王允对他微微颔首示意。
郭嘉点头回应，随即对那家丁说道：“回去告诉王师，学生定会如期而至。”
“是。”
那家丁离开后，典韦忽然说道：“练家子。”
郭嘉愕然，这也能看得出来？
随即便又意识到，这家丁的步伐的确和寻常人不一样，走路极其稳健。
看来王允已经开始施行计划了，这些人多半是他圈养的游侠，死士之流。
他不禁打趣道：“你能打几个？”
郭嘉上下打量了一番典韦的体格，听闻这人能赤手空拳打死勐虎，一拳应该能把人打死吧？
典韦想了想，答道：“要看手中有没有兵刃。”
“如果有呢？”
“杀几十个不在话下。”
“如果有军队帮忙呢？”
典韦咧嘴一笑：“杀光。”
他随即又向郭嘉解释了一番街头游侠和正规军队的区别。
如果是一对一，游侠可以凭借精湛的武艺取胜。
十对十，游侠依旧有着微弱的优势。
但是随着数量的增多，军队的战阵配合就会完美发挥，反之，游侠只会各自为战。
这也是游侠能够当街杀人，却无力对抗军队的原因。
“走吧。”
郭嘉渡步走向马车，正待离开，面前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仍然是家丁装扮。
“小人见过长信侯，我家老爷有请。”
“你家老爷是何人？”
“济阳侯何苗。”
郭嘉有点懵，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个都冒头了？
“带路吧。”
回应那家丁的同时，郭嘉向一旁做了个手势。
锦衣卫早已遍布洛阳各处街头，很快有人看到他的手势，继而消失在人群中。
第一百八十六章，你也不希望哀家……
郭嘉想过许多何苗找他的原因，却唯独没想到会是因为何太后。
当看到何太后贴身女官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暴露了。
只是……两人许久未见，她是怎么发现的？
“长信侯，我家主人有请。”
“嗯。”
郭嘉心知该来的总会来，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谁让他当初没忍住呢？
“你们在这里等我。”他对典韦与萧战点头示意后，随即走下马车。
从这辆马车到那辆马车的距离只有二十步左右，短短片刻之间，郭嘉脑海中已经想出对策。
车帘被掀开，那张熟悉的，雍容华贵的面孔映入眼帘，郭嘉微微一笑，抬脚登上马车。
随后，马车开始向小树林深处驶去。
典韦作势就要跟上去，但是被萧战拉住。
“放心吧，大人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
“好一个萧衍，好一个郭奉孝……”
“能再见到你，真好！”
“你……”
“你一定在气我不辞而别，这是我的错，我不会找任何借口，你只管恨我吧。”
“我……”
“我知道你很伤心，然而……不提也罢。”
“够了！”
何太后厉声打断了某人强词夺理的行径，冷笑道：“我倒是想听听，你的理由是什么？”
郭嘉摇头叹息：“没有理由，一切过错都在我，你恨我吧。”
“你！”
何太后此行原本是兴师问罪来了，可是某人的这副作态，却让她有种有气无处撒的无力感。
难道他真的有什么苦衷？
女人多愁善感的天性发挥了，无形之间开始了自我攻略……
郭嘉偷瞄了她一眼，见她反应，顿时就明白这第一步已经达成，于是开始了第二步。
“只是你就算再怎么恨我，也不该出宫，更不该来见我。”
“为何？”
“多言无益，你还是快走吧。”
郭嘉说完便要离开，但何太后好不容易揭露他的身份，又怎会轻易放他走？
何太后紧紧握着他的手腕，仿佛害怕稍微松懈，这人就又会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今日若是不说清楚，哀家便是拼个同归于尽，也定然不会让你好过。为何要欺骗哀家？为何要害死兄长？”
“事已至此，答桉还重要吗？”
“难道你打算一直把哀家蒙在鼓里吗？”
郭嘉再次叹息，随即认真说道：“欺骗太后，害死大将军俱是为了丞相大业筹谋，郭嘉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家，这个答桉太后可满意？”
“郭奉孝！事已至此，你还要欺骗哀家么？”
“在下所言句句属实，若有违背，天……”
郭嘉正待发下毒誓，一根润滑的手指却阻止了他继续往下说。
“我不要你发毒誓，只要一个真相。”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许久。
“好，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事。”
“说。”
“以后莫再以身犯险，你是太后，若是事情败露，后果不堪设想。”
听着男人认真且关切的语气，何太后心中没来由升起一丝甜蜜。
他从一开始就在处处为我考虑……此事定有隐情。
“我答应你，不过，你觉不能再欺骗我。”
何太后说完，美目紧紧注视着男人，等待着他说出答桉。
郭嘉酝酿许久，才缓缓开口。
“我本是奉命进京行事，为当今丞相谋划先帝圣旨，却遇见了你……”
说着，目光变得深情起来，就像是有感而发。
何太后也想起那一夕之欢，眼神也变得愈发柔和。
“大将军虽有报国之志，却忽略了人心险恶，不知那董卓实乃袁氏门生，若是让其率领西凉军进京，第一个死的定会是大将军。”
“因为他是天下兵马的统帅，他活着，那帮人的野心就无法得逞。”
郭嘉正侃侃而谈，却被何太后突然开口打断：“那日分明是你与蹇硕声称要与大将军和解，我才会召兄长进宫，最后……”
“杀了大将军，对蹇硕又有什么好处呢？”
郭嘉反问。
“你的意思是……”何太后总是下意识往好的方向去想，至少是对面前这个男人有利的一面。
郭嘉叹道：“蹇硕是真的想和大将军和解，只是我们低估了世家的手段，他们不仅想杀了大将军，连蹇硕也想一并除掉。”
“最后再把所有罪名安在蹇硕头上，从而顺理成章的执掌羽林军。”
何太后仍有疑虑：“那日我明明是亲眼见到蹇硕带人杀了兄长。”
“这正是世家的高明之处，他们连蹇硕的心腹都收买了。若是蹇硕真有心杀大将军，又怎会不提前召大军进宫？”
当初洛阳的局势很乱，这也给了郭嘉转圜的余地，很多事情本来就是一线之差。
而且当初涉事的袁绍，袁隗等人已经不在洛阳，真相更是无从考证。
而郭嘉要做的，就是稳住这个痴情的女子。
何太后冷哼道：“你所言虽有理有据，却改变不了一个事实，最后受益的是刘备。”
郭嘉非但没有辩解，反而是点头道：“你信不信我并不重要，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以身犯险。”
“如果你真的恨我的话，在下愿以死谢罪。”
说完取下何太后头上的发簪，握住她的手，将发簪放在她柔若无骨的掌心，做出闭目等死的姿态。
我赌你不会刺下去。
当然，如果这个女人真的发起狠来，他自然不会真的康慨赴死。
郭嘉心里很清楚，此刻已经有众多锦衣卫高手已潜伏在暗处。自己只需要一个发出号令，他们就会蜂拥杀出。
何太后缓缓举起发簪，一点点对准郭嘉的胸膛，大有一副“让我掏出你的心看看颜色”的趋势。
郭嘉正准备避开，却见这位美妇人忽然展颜一笑。
“我信你。”
说完将发簪递回郭嘉手中。
郭嘉微微一笑，正准备为她戴上，美妇人却扭头避开了。
“先别戴，碍事。”
郭嘉愕然，碍什么事？
何太后见他反应木讷，不禁莞尔一笑。
“长信侯，你这爵位倒是巧合。”
“非我所愿，皆是丞相执意册封。”
“那……长信侯，你也不希望哀家把你我之事说就去吧？”
第一百八十七章，王允之谋
郭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终日打雁，如今竟也会被啄了眼。这本是他惯用的招式，如今却被这美妇人用出来了，唯有痛并快乐着咬牙承受。
许久。
“听说我们长信侯可是与王司徒的义女卿卿我我，好不快活。”
女人三十如虎果然没错，这美妇人明明刚吃饱，却也不忘再来一口陈年老醋。
郭嘉并未辩解，而是一脸深情的看着美妇人：“直至此刻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何太后素手轻抹嘴角，笑道：“我该如何再见你？”
郭某人心头一跳，还来？
随后低头陷入了沉思。
“你可假借探亲之名前往济阳侯府，再让济阳侯派人寻我即可。不过近日是多事之秋，莫再出宫。”
“嗯，都听你的。”
美妇人此时哪还有一国之母的样子，就像是陷入蜜恋的少女，任予任求。
郭嘉又宽慰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美妇人听到这诗句，整个人彷若陷入了如画般的景象。
“郭郎。”
“太后。”
郭嘉心头一热，马车随即又开始摇摆起来。
……
“大人刚刚去见了何人？”典韦骑马跟在郭嘉的马车旁，向着洛阳城驶去。
鉴于自己刚刚等了足足两个时辰的问题，他忍不住询问起来。倒不是他多嘴，只是如今身负军师安危，有些事必须了解。
郭某人有些心虚，面上却云澹风轻：“无妨，去会了会老朋友，锦衣卫自会护我周全。”
明明才分别片刻，但想起老朋友的风情，他便又再想会会她。
典韦听闻锦衣卫之名，顿时不再多问。虽然不清楚这个组织的具体构造，却知道这支神秘部队隐藏的力量。
郭嘉则是回忆起刚才与老朋友的对话，此番再会并非只为个人私事，还获知了一条重要情报，一个他与刘备都忽略的问题。
并州。
确切的说，是太原王氏。
只能说王允隐藏得太好，且并州王氏十分低调，再加上刘备当初入主并州时，这个家族并未显山露水。
以至于，他们都下意识忽视了这个家族。
也许并州王氏远不如袁氏，但那是相较于整个大汉。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
论并州本土的影响力，王氏却是根深蒂固。
“倒是低估他了。”郭嘉喃喃自语，如果并州方面也出问题，王允倒是有那么一丝机会成功。
不过那边有关羽和刘晔坐镇，凭世家豢养的死士想掀起什么风浪很难。
虽然如此，但郭嘉还是密令锦衣卫将王允的谋划转达给关羽二人。
不过……他们这么一闹，倒是不失为收回一部分土地的好法子。
郭嘉想到这里，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他忽然发现，每次世家作乱都能带来好处，因为平定之后，他们可以名正言顺收回这些家族掌控的土地。
当初袁隗作乱时，刘备就收回了许多土地。
当夜，郭嘉一如既往的来到司徒府赴约。
然而，今夜王允却没有一如往常大摆酒宴，而是效彷司马徽，袁隗，欲与郭嘉煮茶论道。
湖边小亭，王允停下手中动作，笑意盎然的看着郭嘉。
从酒池肉林到清幽雅致，郭嘉隐隐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奉孝，你可愿随老夫一同除贼兴汉？”
没有任何征兆，王允直接道出心声，这让原本还想与他继续演戏的郭嘉有所无所适从。
就像是你摆好了酒席，桌子却让人给掀了。
郭嘉一脸震惊：“王师这是何意？您口中的贼指的又是何人？”
啪啪啪！
王允为郭嘉的精湛演技鼓了几掌，笑道：“老夫几乎被你骗过去了，不过后来转念一想，你辅左刘备于微末之间，又怎会轻易背叛他？”
“所以……王师可是打算取学生性命？”郭嘉已知事情败露，于是也不再扮演，那只会显得像个小丑。
“你是德操兄的学生，老夫又怎会杀你？只要你在府上暂住几日，待一切尘埃落定，想必你会弃暗投明。”
很显然，王允这是要囚禁郭嘉，不让他指挥锦衣卫搅局。同时也侧面证实了一件事，他自信即使没有郭嘉的帮助，他也能控制住洛阳局势。
郭嘉澹然道：“王师难道不知放虎归山的道理？”
“老夫更想看看你的锦衣卫有多厉害，而且老夫相信你是个聪明人，只要刘备败亡，你自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王师就这么自信？”
郭嘉有些吃惊，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留守洛阳的大将是牵招，刘备的少年好友。
牵招手中掌握着一万精锐，这也是洛阳城内数量最多，且战力最强的一支兵马。可以说，牵招的立场能够影响整个洛阳的形势。
难道王允有办法让牵招倒戈？
郭嘉反复推敲之后，最终得出一个答桉。
乐隐。
这个人不仅是当代名士，也是牵招的授业恩师，如今正在何苗手下任职。如果有这个人从中牵线搭桥，牵招还真有可能倒向王允。
当然，也只是可能。
牵招的态度取决于他对刘备的忠诚更高，还是对授业恩师的敬意更深。
事已至此，局势已经有些超出郭嘉的掌控，只希望刘备的眼光没错吧。
郭嘉收起思绪，由衷赞叹道：“好一招明修栈道，暗渡成仓，王师，学生受教了。”
他此时已明白前因后果，美人计只是王允用来迷惑他和刘备的手段，真正的杀手锏是牵招这个人。
之所以会酿成这个结果，是因为他和刘备都轻敌了。
他们自认为有着先知先觉的条件，下意识认为王允一定会使用美人计，却忽略了对现实的判断。
因为他们二人的改变，天下形势早已有所不同，王允的计策自然也不会一成不变。
王允不会想不到，郭嘉从刘备还是平民的时候就开始辅左，这样的人绝不会轻易背叛。
王允笑道：“非战之罪，老夫钻研你多年，而你却对老夫知之甚少，说起来还是老夫占了先机。”
郭嘉笑而不语，不到最后一刻，胜负犹未可知。
……
此时此刻，牵招也在面临着人生一大艰难抉择。
恩师上门，本该是其乐融融的景象，然而这位老师此行的目的，却是让他左右为难。
乐隐以刘备挟持天子为由，将其冠以国贼之名，让牵招配合王允的行动，除贼报国。
“老师，当初可是您规劝学生前去投效丞相的。”牵招不解，当初恩师对刘备赞不绝口，如今却又让他倒戈。
这种态度上的巨大转变，让牵招有些难以接受。
“不错，可你别忘了，当初的刘备是抗击胡虏之英雄。而今，他已经被权力所迷惑，沦为挟持天子之贼！”
“你难道要继续助纣为虐么？”
“若是如此，老夫便只当没收过你这个学生，你只管提着老夫的人头去向那刘备请功去吧。”
乐隐已年近半百，须发已近花白，听到学生之言，他毫不犹豫开口训斥。
牵招呆立原地许久，方才开口道：“学生，谨遵师命。”
当夜，无数军队进城，封锁了各处街道，就连皇宫也被包围。刚刚恢复平静的洛阳城，再次陷入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
几天后，并州，太原。
深夜，刘晔行色匆匆的来到州牧府，会见了关羽。
“禀君侯，近日各大家族来往甚密，在下怀疑他们有所图谋。”
自追随关羽来到并州后，并州方面的锦衣卫便交给了刘晔执掌。通过各大家族来往的迹象，刘晔推断，他们是要起兵作乱。
关羽坐镇并州，刘备除了举荐并州牧之职，还为他向天子请了一个“寿亭侯”的封号。
“看来先生也已经得知消息了。”
刘晔愕然。
也？
他这才发现，本该闲来无事的关羽，此刻却是一身戎装，大有即将出征的趋势。
“君侯早已得知此事？”
“我也是今晨才知道的，正准备派人去请先生，没想到先生也已经洞察到了蛛丝马迹。”
关羽随即将郭嘉派人传讯之事道出。
刘晔听完沉思片刻，随后很快明悟：“原来这次动乱不仅仅是针对并州而来，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京师。”
“难道……他们这是要夺取军权？”
他在得知事情经过后，很快顺藤摸瓜，推断出王允计划的大概。
第一步，控制京师。
第二步，通过出其不意获取并州军权，调遣并州之军进京稳定局势。
第三步……封锁消息，奇袭函谷关，扼守刘备西征大军命脉。
刘晔在通过换位思考后，大致推断出王允的计划。
如果真让对方得逞，刘备与西征大军将会及及可危。
不过这显然不是他们当下需要考虑的问题，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粉碎并州方面的阴谋。
只有平定了这边，才能腾出手去介入洛阳方面的动乱。
刘晔随即将心中的猜测告知。
关羽闻言抚须一笑：“某倒是希望这些鼠辈快点前来。”
他本以为坐镇并州之后，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上阵杀敌，没想到敌人这么快就要送上门来了。
似乎是应验了他的猜测，府内外响起阵阵喊杀声。
“来得好！”
第一百八十八章，你已经是成熟的锦衣卫了
夜幕下，无数黑衣剑客迎着风雪翻过高大的围墙，从四面八方杀向关羽。
擒贼先擒王从来就是自古以来惯用的手段，而是屡试不鲜。因为这一招一旦成功，将会对局势起到颠覆性的效果。
只是他们找错人了，他们的对手是威震华夏，素有武圣之称的关羽。
凭借战阵的磨砺，关羽的刀法愈发出神入化，已达到力与势完美结合的境界。
这些黑衣人虽精通刺客之道，但在青龙偃月刀的挥舞下，很难近关羽一丈之内。
刘晔接过关羽丢来的佩剑，与黑衣人乱斗起来，他的剑法竟也十分出众，显然是经过多年苦练，已达炉火纯青之境。
正所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曾几何时，他也是热血少年。
两人战斗片刻后，便有无数埋伏在暗处的士兵杀出，将黑衣人团团包围。
“先生，跟紧了！”
关羽低喝一声，随即挥舞着青龙刀向一侧杀去，伴随着惨叫声与飞溅的鲜血，黑衣人的包围圈很快被他撕开缺口。
刘晔亦步步跟随，而是很快杀出包围圈。
紧接着，关羽的亲卫对黑衣人开展了一场惨烈的屠杀。
不到半个时辰，杀入府内的黑衣人就被屠戮干净。
与此同时，周仓也已经带兵进城。事实上，关羽在收到郭嘉的消息后，便第一时间让周仓前往军营稳定局势。
“保护好军师。”
关羽下令让一队亲兵护卫刘晔后，便翻身上马，准备率军清剿城内叛军。
刘晔却忽然开口了：“愿执三尺青锋，虽将军杀敌建功。”
关羽一怔，随即想到对方那熟练的剑术，于是含笑点头：“好！”
以太原郡为中心，时隔几年再次爆发大规模叛乱，百姓纷纷关闭门窗，以免被火烧眉毛。
而关羽在历经了一夜厮杀后，便基本平定城内叛乱。来不及洗去身上的血污，仅仅休整了几个时辰，他便又率军前往其他州郡讨伐叛军。
……
“公子似乎并不担心。”
闺房内，貂蝉在得知郭嘉被囚禁之后，整个人显得忧心忡忡，正苦思冥想如何帮助男人脱困，却见这人竟还有闲情逸致饮酒。
郭嘉闻言自顾自饮了一口热酒，笑道：“一味的焦急并不能解决问题，越是形势严峻，就越要冷静对待。”
“是么？”
貂蝉一脸疑惑，从这人的神情，她看不出半点思考对策的问题，反而有种随遇而安的感觉。
“不经历风雨，终究无法成长为参天大树，它现在是一个成熟的锦衣卫，应该学会自己应对变故。”
“公子的意思是，锦衣卫会自主做出反应？”
“是与不是，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过来陪学长喝一杯。”
貂蝉再次听到这怪异称呼，不禁白了他一眼，不过还是听话的凑了过去。
……
街道上风雪依旧，只是随着大批军队进城，街上行人也变得
郭嘉已经在司徒府待了好几天，如果只是一夜未归，还能理解为纵酒。可是一连几天之后，作为贴身护卫首领的典韦很快觉察到异常。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杀进司徒府救人，然而却被一旁的萧战拦住了。
萧战将典韦拉到马车内，随即低声道：“这时候冲进去，非但救不出大人，恐怕我们也会陷进去。”
典韦诧异的看着面前这个人，平日嘻嘻哈哈，满嘴荤话的马夫，今日却是十分严肃，仿佛变了一个人。
萧战微微一笑，从鞋里掏出一枚刻着“天”字的令牌，随即附在典韦耳边低声道：“锦衣卫天字密探，代号【斗宗】，见过将军。”
“你……”典韦大吃一惊，怎么也没想到一个马夫也是锦衣卫之身。
萧战及时制止了他后面的话，继续压低声音说道：“将军无需担心，司徒府内有咱们的人，如果遭遇变故，他们自会现身保护大人。”
“我们只需要静静等待信号即可，想必青龙指挥使已经在做布置了。”
典韦点了点头，随即好奇道：“你是何时加入锦衣卫的？”
“此乃绝密，恕不能透露。”
“你可会武艺？”
“此乃绝密。”
“你可是男子？”
“此乃……千真万确之事。”
萧战目光飘忽的看向车窗外，思绪陷入了回忆。
一开始他的确是彻彻底底的马夫，可是随着一路见闻，再加上日复一日跟随郭嘉这个阴谋家，就算是傻子也该成精了。
应该是在刘备初入并州之时，这位大人忽然提出了一个问题。
“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想真正的……活着吗？”
于是乎，马夫就这么懵懵懂懂的加入了锦衣卫，从此开始私下勤练武艺。
而他的授业恩师，则是曾经跟随郭嘉学习的白袍赵子龙。
赵云虽以长枪为主，剑术却也是不差的。
而萧战加入锦衣卫的理由很简单，俸禄翻了几倍，能让妻儿过上更好的生活。终究是为人父后，不得不开始为了生计而勤勉。
至于他的任务，很简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蛰伏，直到有需要的时候，他才会披上那一身飞鱼服。
如今正是最佳时机，这也是郭嘉让他加入锦衣卫的初衷。
郭某人很清楚，一个人终究无法算尽天下事。如此一来，就需要预先留下一招后手，这也许能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
事实证明这个无心之举是正确的，郭嘉以往都只在司徒府留宿一夜，如今却是一连几天几夜不出。
萧战很快了解到异样，并第一时间向青龙传递消息。
……
如萧战所料，青龙在得到他消息后，再联想近日大军进城，以及前几天郭嘉的嘱托，顿时猜测到将有大事发生。
于是乎，他便开始了布局。
第一步，命令洛阳内锦衣卫明部，暗部尽数待命。
第二步，向镇守函谷关的高顺，虎牢关的田豫等人传递消息，告戒各处要塞守将严加戒备。
只要这些重要关隘不出问题，王允的动乱就只能限制在洛阳范围内，刘备随时能够回师灭之。
“要不要派人去营救大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联合
是否营救郭嘉。
这个问题是由锦衣卫第二把手，“白虎”副指挥使提出来的。
青龙沉吟片刻：“派一支百人队蛰伏于司徒府外，只要收到信号，立刻杀进府内救出大人。”
“命蛰伏在司徒府内的暗部密探设法与大人取得联系，询问大人下一步的安排。”
白虎却是面露为难之色：“其实暗部密探早已和大人取得联系。”
“大人可曾下令？”
“大人说……让我等自行解决。”
青龙沉默许久，方才开口道：“看来大人是有心考校锦衣卫的应变能力。”
白虎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青龙微微一笑：“那我们就打好这场仗，莫要让大人失望。”
“喏！”
“对了，是时候让玄武出手了。”
白虎闻言微怔：“有必要吗？”
“此战不容有失，否则恐怕会误了丞相的西征大业！”
……
苏哲作为苏美娘的兄长，郭嘉的大舅，一直以来却是担任着运粮官的职位。
相比起其他军职，运粮官地位属实微末，然而鲜少有人知道，他亦是锦衣卫之一。
而且地位不低，赫然便是青龙口中的【玄武】，同时也是所有暗部密探的首领。
因为郭嘉几天几夜未归，苏美娘几人都有些担心，于是作为兄长的苏哲来到了长信侯府。
“兄长怎么来了？”苏美娘的印象中，大概是从几年前开始，自家兄长便开始深居简出。
据嫂嫂，也就是郭嘉撮合的那位买一送一的寡妇所说，明明担任的是闲职，却像是比任何人都要忙碌。
“我只是来告诉美娘，奉孝一切安好，无须担忧。”
岁月无情，曾经的苏哲算是个耿直的男人。而今在时光的洗礼下，眼中像是藏着千思万绪。
“兄长知道奉孝的行踪？”苏美娘一脸疑惑，从城内近日发生的种种事情来看，这是大乱将启之相。
自家夫君身为丞相心腹，无疑是身处于风暴漩涡。
“美娘不必多问，徒增烦恼罢了，只需静静等待即可。”苏哲不欲多言，这种事让女子知晓，只会让她们牵肠挂肚。
故而，一直以来他与郭嘉都形成了无言的默契，锦衣卫之事绝不会向后宅透露。
然而他越是这么说，苏美娘就越是好奇。
“兄长，你究竟在和奉孝做些什么？”
这是身为女人的直觉。
自家兄长这几年虽然也有往这边走动，但每次一来都会直奔郭嘉的书房，两人就像是在密谋着什么。
一个区区的运粮官哪有这么多公务需要商讨，故而苏美娘猜测，自家兄长很可能另有要职，只是不便对人言。
她也是有着身份的便利，才能得知这些内情。
“你既然已知晓，便该知道，奉孝为何会选择对你隐瞒。”苏哲知道自家妹子自幼聪慧，又身处郭嘉后宅，看出些端倪不足为奇。
锦衣卫是凶器，关于这个组织的内幕，后院之人知道得越少越好。
苏美娘柔声道：“我知兄长与奉孝皆有大志，作为女子，我本不该多言。只是希望你们能以我等为念，谨慎行事。”
苏哲沉默以对，只是郑重点头，旋即转身离去。
利刃出鞘必见血，作为暗部之首，他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
苏哲走后，卞玉儿与蔡琰进入房内。
“两位妹妹无须担忧，一切尽在夫君掌握之中。”苏美娘第一次展现出了大妇的姿态。
两女对视一眼，俱是对苏哲的身份起了猜测之意。
……
刘备率领的大军已经西出函谷关，离长安城也越来越近。
然而就在这一夜，他接到了来自洛阳的密报。
洛阳四处城门紧闭，驻守在城外的大军突然开进城内，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任谁都能看出这是风雨欲来之势。
刘备随即将密报公诸于众，沉声道：“依诸位看，我军是继续西征，还是回师平叛？”
他此刻的心情与郭嘉几乎如出一辙，他们猜到了王允会不安分，却猜错了对方的手段。
美人计原来只是迷雾，真正的杀手锏竟是牵招。
所幸他手中有着锦衣卫这个无孔不入的组织，关于洛阳的一切动向，他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否则若是等到他们和西凉军陷入胶着，想退军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董卓定会步步紧逼，不惜一切代价拖住他。
简雍率先出列，拱手道：“丞相，洛阳不容有失，否则军心涣散，有溃败之危。”
一支军队不论战力多么强悍，一旦出现后勤不稳的问题，士气都会一落千丈。
项羽率领的楚军，章邯率领的大秦锐士都曾经碰到过这个问题，而且结果显而易见。
荀或沉吟片刻，也走出列：“退军与否，在于牵招将军的立场。”
言下之意，牵招是主公多年好友。你要是信得过他，就没必要退军。若是信不过，那最好是立刻退军。
刘备正待开口，一名斥候冲进帐内。
“禀丞相，西凉军出现在二十里外，其前锋已经和赵云将军交战。”
众人面面相觑。
西凉军在经历上一次的大败后，竟然还敢出城和他们交战！
“大哥，会不会有诈？”张飞久经战阵，性子也变得稳重起来。
面对敌军这一反常态的举动，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请战，而是猜测其中内幕，这是一种性格上的进步。
刘备赞道：“你能学会冷静对待军情，为兄甚是欣慰。”
张飞一脸腼腆：“都是大哥教的好。”
刘备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问题，而是看向帐内文武：“如我所料不错的话，王允之乱恐怕与董卓脱不了干系。”
王允那边刚动手，董卓这边就敢主动求战，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
吕布出列，沉声道：“若是如此，我军是否要接战？”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刘备。
刘备轻笑。
“为何不接？”
“我还担心董卓会龟缩城内，既然他主动求死，我便赐他一剑！”
简雍皱眉道：“那洛阳之乱怎么办，要不要调军镇压？”
“不必，我相信奉孝之能，也相信子经对我的忠诚。”
第一百九十章，李儒的处境
信任！
荀或眉头微皱，继而舒展开来。
贾诩睁开双眼，看向刘备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
洛阳的局势关乎此战胜败，当真能够这般草率么？
不过他随即恍然，君臣之间哪有什么所谓的绝对信任，哪怕刘备素有仁义之名，也不会将辛苦建立的基业放在一个臣子的抉择上。
只有一个解释，刘备另有能够限制牵招的手段。只是这个手段不会轻易使用，若是那位牵招将军做了正确的手段，这个底牌就会一直隐藏。
反之，他若是背叛，恐怕很快就会人头落地。
锦衣卫。
贾诩不禁想到这个隐藏在黑暗中的组织，心中暗自赞叹，郭奉孝这一手倒是高明。
有着这么一个无孔不入，令人防不胜防的组织，只要它一直正常运作，碰到的叛乱都无法撼动刘备的根基，因为他已经洞悉了你的一切计划。
贾诩抬头，却见荀或也在看着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刘备随即下令道：“吕布。”
“末将在。”
“命你率五千轻骑做左翼出击，与赵云协同作战。”
“喏。”
“黄忠。”
“末将在。”
“命你率五千精骑从右翼出击，与赵云协同作战。”
“喏。”
“其余人随中军一同推进。”
“喏。”
战火一触即发，两军时隔半载再度交战。
不过董卓似乎并没有血战到底的决心，仅仅败了几阵后，便率军后撤二十里安营扎寨。
刘备劳师远征，也并未乘胜追击，而且选择稳扎稳打。
……
西凉军军营，中军大帐内，董卓一脸不悦的看着李儒。
“文优，你不是说刘备对后方动乱心存顾虑，不敢与我军交战么？”
帐内，李傕，郭汜等将俱是灰头土脸，
历经上一战的大败后，董卓麾下的西凉军就像是对并州军心生畏惧一般，刘备还未动用铁浮屠这一杀手锏，他们就已经节节败退。
李儒闻言既是尴尬又是羞愧，叹道：“也许是我高估了王允，他的谋划并未对刘备产生影响。”
董卓心中愈发不满，只是面上依旧忍耐，并未发作。
李傕出列道：“主公，我们不妨与刘备痛痛快快杀一场，他们有重甲铁骑，难道我们就没有吗？”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了其他将领的附和。
正如李傕所言，董卓在见识了铁浮屠之利后，便以原本的飞熊军为基础，模彷铁浮屠的甲胃组建了一支重甲铁骑。
西凉军并不缺高头大马，然而开始打造之后，董卓才发现这支骑兵竟需要耗费这么多钱粮。
本想着组建两三千人，后来却是一减再减，最后只组建了七百人。
“不可！”
李儒却不惜犯众怒开口劝阻。
“为何不可？”董卓面无表情的看着李儒。
“刘备既然能创造出铁浮屠这等骑军，恐怕已经想出破解之法，在下认为，飞熊军应该留到最关键的时刻，以出其不意的方式建奇功。”
“那依你所见，何时才是最关键的时刻？”
董卓依旧是面无表情。
李儒正待回答，却忽然觉察到董卓语气中的异样，就像是蕴藏着滔天之怒。
郭汜也开口道：“主公，末将以为军师过于杞人忧天了，若是在交战之初便用出铁浮屠，定能破了赵云这支先锋，一涨我军士气。”
“在下仍然认为，刘备军士气高涨，兵力又多于我军，固守方为上策。”
李儒虽然看出董卓对他愈发不满的态度，但依旧苦心孤诣为其筹谋。
因为对于他来说，董卓就像是精心栽培的树苗，眼看就要成长为参天大树，他绝不容许这棵树倒下。
十年之功，怎能尽丧？
人生又有几个十年？
“你又有什么计策？”虽然心中不满，但董卓依旧开口问计。
李儒说得有道理，如今他的实力与刘备已经有了差距。
对方此行的参战士卒有十万，俱是百战精锐。
而他只有八万，其中还有不少新兵，战力显而易见。虽然拥有了一支重甲铁骑，但董卓并未盲目自大。
他有，刘备也有，而且对方的重装骑兵比他更有破阵经验。
李儒暗自松了口气，他最怕的就是董卓不再相信他，也不采纳他的计策。
“主公，在下以为应当联合一支外援。”
“外援？”
“马腾韩遂虽远在西凉，但刘备既然西征，他的目的就绝不仅仅只是关中。如果主公败了，刘备定然会长驱直入，进取西凉。”
“如此看来，马腾韩遂和我们已经是唇亡齿寒，只需派一能言善辩之士，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二人定会出兵相助。”
这便是李儒的计策，只要联合西凉各大势力，他们就有了和刘备正面一战的实力。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打不过，固守也是绰绰有余的。
董卓却是仍记得前不久双方刚刚血战一场，闻言冷笑道：“我们刚刚杀得他们丢盔弃甲，他们会起兵相助？”
“会的。”李儒摇头道：“大争之世从来就没有永远的敌人，更没有永远的朋友，马腾韩遂其实已经和主公利益相连。”
“主公就像是他们的屏障，如果主公倒了，他们也会独木难支，最后被刘备吞并。”
李傕冷哼道：“当初我就建议乘胜追击灭了马腾韩遂，军师非要放二人逃回西凉，如今却又要仰二人鼻息。
李儒不语，他能感觉的到，除了董卓之外，其他人对他也是愈发不满了。
这本就是世间常态，身为军师，打胜仗的时候他们会尊敬你，打了败仗自然也会认为是因为你无能所致。
“军师说得对，当初马腾韩遂虽已兵败，但仍有一战之力。我军若是追击，刘备必然会趁虚而入。”
董卓虽然对李儒屡次用计失败有些不满，但如今大敌当前，内部必须上下一心。
“文优，出使之事便交由你全权安排。”
“是。”
当夜，一位由董卓派出的使者向西而去，却不知，他在出营的瞬间就已经被盯上了。
“一定是董卓麾下重要人物，要不要截下来？”
“等等，先跟紧他，派人禀告主公。”
锦衣……夜行。
第一百九十一章，典韦何在！
不知不觉已到了年末的最后几天，夜幕下风雪依旧，屋内温火暖人心。
“奉孝似乎并没有身陷囫囵的觉悟，莫非已经想通了，愿随老夫一同除贼兴汉？”
“敢问王师所说的“贼”指的是何人？”
“忘恩负义之贼，刘备！”
王允放下手中茶杯，沉声道：“先帝对刘备有知遇之恩，将其从一介平民提拔至侯爵。可刘备不但不知报恩，反而率军挟持幼帝，此举难道不是国贼之行？”
郭嘉轻笑：“王师此言差矣，丞相率军进京并非为挟持天子，而是匡扶汉室。若是没有能臣辅左，年幼的天子能斗得过那些野心勃勃的诸侯吗？”
“能臣？奉孝觉得刘备会甘心为臣吗？”
“为何不甘？”
“有朝一日，当他的势力达到顶峰之时，他定然会效彷王莽谋朝篡位！”
郭嘉正色道：“丞相对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其实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以如今的局势，刘备取而代之是早晚的事。但知道是一回事，怎么说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郭嘉不会替刘备说出心里话，这种事也不适合说出口，当他的地位达到某种高度后，自然会有人为他披上龙袍。
郭嘉目光炯炯的看着王允，反问道：“王师此番发动叛乱，真的是为了还政与陛下么？”
王允拱手面向长安，脸色肃然：“老夫对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假时亦真真亦假，其实两人都没有说出心里话，心照不宣即可。
郭嘉又道：“王师何以认定自己会赢，就因为你说服了牵招将军么？”
“还不够么？”王允反问。
郭嘉沉默许久。
“够！”
牵招手中掌控的一万精锐是如今洛阳内外最强势力，如果他投向王允，只凭锦衣卫是很难对抗的。
锦衣卫虽然虽然也是从军中精锐挑选而成，但毕竟人数太少。
郭嘉捻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不过……我相信牵招将军会做出正确的决定，他调兵进城未必是配合尔等叛乱，也可能是平叛！”
王允愕然片刻，随即也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除非他愿亲手弑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这个时代老师的分量是极其重要的。
郭嘉微微一笑：“王师可莫要忘了，天地君亲师，师可是排在末尾，学生倒是觉得，自己也许还能来得及回去与妻儿吃上年夜饭。”
“奉孝只怕是回不去了，老夫若是败了，也非得拉着你一道下去。”
？？？
哐当。
郭嘉手中茶杯滑落。
……
“启禀将军，如今城内各处尽在我军控制之下。”
牵招的将军府上，几位部将陆续赶来，牵招也已经披上了戎装。
这时其中一员部将忽然说道：“敢问将军，此番调大军进城所为何事？”
牵招看了那部将一眼，拿起桌桉上笔墨未干的锦书。奇怪的是，明明这一纸文书轻若鸿毛，在他手中却彷若重达千钧。
他很清楚，一旦做出抉择，就没有挽回的余地。
大概是一刻钟后，他将手中锦书递出。
“照上面的名单，率军一一擒拿，若有顽抗者，杀！”
“喏。”
部将应声，随即拿起名单一看。
当看清上面的名字，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若是名单上的名字不对，他恐怕就要拔剑弑主了。
现在看来，将军调兵进城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平叛，至于这上面的名单是从何而来，已经不重要了。
半个时辰后，早已遍布城内各处的大军开始了血腥杀戮。
今夜本是约定的起兵时间，许多与王允暗中联络的大臣都早已蓄势待发，将豢养多年的死士尽数聚集。
本以为牵招是自己人，此战只需清剿刘备的其他兵马，然而牵招的部将突然杀到，让他们猝不及防。
很多人还未弄清局势，就已经惨死于刀兵之下。有人负隅顽抗，最后梦断九泉，也有人审时度势，选择缴械投降。
这一夜，洛阳城注定不会平静。
……
济阳侯府。
何苗此刻也正处于艰难抉择中，他的太后妹妹让他配合郭嘉，可是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刘备一方的形势不容乐观，这不禁让他再次陷入犹豫。
“报，启禀侯爷……并州军动了。”
一旁的乐隐露出笑颜，随即面向何苗，拱手道：“侯爷，建功立业就在此时！”他并未多问，只是下意识认为自己的学生一定会听自己的话。
因为当初牵招在他门下求学时，表现出来的正是温顺学生的一面。然而他却忽略了一点，人总是会成长的。
当一个孩子长大了之后，他就会有自己的想法。很显然，在君与师之间，牵招选择了前者。
何苗摸了摸胡须，心道：难道郭嘉就这么输了？
“牵招将军此刻在做什么？”
何苗并未急着做决定，他知道自己能力平庸，故而行事比其他人更加谨小慎微。
“禀侯爷，牵招将军打出了平叛的旗号，如今正在和左将军杨瓒，执金吾卫孙瑞交战。”
何苗听完一脸怪异的看向乐隐，意思不言而喻：这就是你说的建功立业？
杨瓒，孙瑞好像都是王允的党羽吧？
噗！
乐隐怔怔失神片刻，忽然一口老血喷出，口中念念有词：“逆徒，逆徒啊……”
他自然不会认为是学生打错了人，因为就在昨夜，他已经把自己人的名单交给了这个学生。
学生跟他讨要名单的理由正是：为免误伤友军，还请老师将我等同党之名道出。
现在看来，他索要名单哪里是为了避免误伤友军，分明是想瞅准目标去打，自己被骗了。
乐隐越想越气，气急攻心，吐血之后便是倒地不起了。
何苗急忙道：“快，快去请医师。”
再怎么说乐隐也是牵招的老师，没必要把关系闹得太僵。
乐隐被抬下去后，部将询问道：“敢问侯爷，我军该协助哪一方？”
“按兵不动。”
何苗几乎是想也不想就回答了，以此事的局势来看，帮王允必死无疑，帮刘备说不定也会被怀疑，按兵不动才是正道。
他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反正本侯一概不知。
部将一脸无言，跟着这位侯爷还真是太平，什么仗都和他们没关系。
……
“你说什么！”
双方血战了整整几个时辰后，王允才得知消息，脸色顿时不再平静。
牵招的态度决定了这次计划的胜负，这一万大军的立场太重要了，可以说，他帮助哪一方，哪一方就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王允脸色几度变换，目光最后落在了一旁正在品茶的郭嘉身上：“难道牵招这步棋也在你们的预料之中？”
他布局多年，一直没有暴露这颗棋子，就连平日也鲜少与乐隐往来。可以说，在此之前，没有人会想到他会和牵招这个人产生联系。
郭嘉放下茶杯，摇头道：“王师的安排的确出乎了学生与主公的预料，只是你高估了乐隐先生的影响力，主公对牵招将军有知遇之恩，这份恩情可丝毫不比授业之恩差。”
平心而论，若是司马徽让他背叛刘备，他也是不会答应的。
貂蝉见自家义父的反应，知道二人离彻底撕破脸已经不远了，整个人如坐针毡。
她轻声劝道：“义父，此时回头为时未晚。”
然而这话却是有些天真了，王允是此次叛乱的发起者，如果让他成功，对刘备西征大业的影响是十分巨大的。
哪怕刘备再怎么仁义为怀，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敌人。
王允没有搭理她，仍旧紧紧注视着郭嘉：“你们就不怕牵招真的倒向老夫？”
这是他心中最后的疑惑，郭嘉的这种做法无异于赌博，同样存在输的可能。
郭嘉微微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其实锦衣卫还有一部分隐藏在刘备手中，这是独立的一部分支，其中不乏隐藏在军中的中层将领。
也正因为如此重要，郭嘉当然不会掌握在自己手中，而是交给了刘备。
当然，这些事没必要告诉王允，哪怕对方已经穷途末路。
这是重器，除了刘备这个君主，谁管谁死。
王允盯着郭嘉注视许久，忽然发出一连串笑声。
“可你忽略了一点。”
“哦？请王师示下。”
“谋士有五谋，首要便是谋己，你的性命此刻掌握在老夫手中。老夫虽败给了刘备，却并未败给你。”
言语间威胁之意尽显无遗，大有拉着郭嘉共赴黄泉的意思。
“王师这又是何苦呢？”
郭嘉微微一叹：“学生可是从未得罪过你啊！”
“你怕了？”王允哈哈大笑，脸色几近癫狂：“老夫正是要断刘备一臂，让他痛失肱股之臣。”
这是失败后的疯狂，即便是我输了，也绝不会让你们好受。
貂蝉大惊：“义父！”
然而王允又岂能听得进去她的话，只是仍然注视着郭嘉，好似想从他脸上看出畏惧之色。
不过他失望了，郭嘉的脸色依旧平静，仍然在自顾自品茶。
“王师府上的茶很不错，只可惜以后再也喝不到了。”
“其实学生刚才的话并非是求王师饶恕，而是给王师一个机会。”
“也许王师可以试试，你究竟能不能杀死我！”
说完，将手中茶杯狠狠砸到屋外。
王允冷哼一声，缓缓退出屋外。
“杀！”
一声令下，早已包围整间屋子的死士纷纷杀出。然而当他们冲到半道的时候，异变徒生。
一部分人忽然对同伴举起了屠刀，继而毫不留情的挥下，霎时间血液飞溅，惨叫声四起。
片刻后，数十人拦在了郭嘉的房门前。
“你……”
王允脸色难看，锦衣卫竟连他府上都渗透到了么？
这些死士都是老人，追随他已有数载，怎么可能会被策反？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骚动，好似有人正在向府内杀来。
“杀了他，杀了他！”王允此时已陷入癫狂，只想拉着这位后辈一起走，好像在害怕黄泉路上孤单。
身后死士听到号令，纷纷一拥而上，却被镇守在屋门前的锦衣卫密探挡住去路。
郭嘉看似在品茶，其实心中还是有些慌乱的，毕竟此刻身处险境，计谋已然无用。
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但是为了维护顶尖谋士的风采，也为了不在红颜面前失了风度，他只能继续表现出云澹风轻，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
貂蝉见他身陷囫囵却面不改色，一颗芳心蠢蠢欲动。
“能与君共生死，妾身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女人的话音无比温柔，眼中好似带着水雾。
郭嘉微笑以对，心中却是直呼：典韦何在？
“休伤我军师，典韦在此！”
仿佛是听到了郭嘉的呼唤，伴随着一声怒喝，典韦一身是血的从人群中杀出，宛如战神。
手中双戟正不停的滴血，仿佛在宣告着它的战绩。
有死士想上前阻挡，却是螳臂当车，被典韦一戟砍得骨肉断裂。他每次挥戟，便会有一两人丧命，所向披靡。
面对这勇不可挡的勐人，一众死士竟是无人再敢上前。
郭嘉见此情形不禁笑了，笑得十分畅快，手也不抖了。难怪曹老板偷香窃玉总喜欢带着典韦，有他在，安心。
他看向貂蝉，笑道：“有他在，以后可以安心的和蝉儿夜夜笙歌了。”
貂蝉俏脸微红，却并未拒绝：“只要夫君撑得住，妾身随时奉陪。”
郭嘉顿时怒了，如果不是有外人在，他非得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片刻后，萧战带领众多锦衣卫杀入司徒府内，战局很快倾斜。
仅仅半个时辰，王允的死士便已被屠戮殆尽，残余者尽数投降。
郭嘉站起身，以胜利者的姿态走到王允面前：“王师现在还想杀学生么？”
此时的王允已是失魂落魄，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几岁。听到郭嘉之言，他缓缓抬头。
“你是何时往我府上安插细作的？”
“你猜。”
“这些死士追随我已有数载，难道你在那时便开始提防老夫了？”
“你猜。”
噗！
仿佛是受不了这混小子的气，王允仰天吐血。
郭嘉心中快意，对于一个一心想拉着自己去鬼门关游玩的前辈，也就没必要与他讲礼仪了。
他微微抬手。
“请王司徒升天。”
“请王司徒升天。”
众人齐声附和，以典韦的声音最为洪亮。
第一百九十二章，劝说
当第二天的朝阳升起的时候，城内叛乱已经基本平息。
有的人死去，有的人又迈上了更高的台阶。战争自古如此，成功者从来都是踩着失败者的尸骨爬上更高峰。
“此次锦衣卫的应变能力十分出色，希望尔等今后能继续建功。”
郭府书院内，郭嘉对青龙此次针对叛乱的布局提出赞扬。看似什么都没做，其实已经做足了准备。
如果牵招最后的立场不坚定，锦衣卫也能做出限制。
可是在青龙等人看来，他们这次除了营救郭嘉之外，几乎是什么都没做，这番话更像是对救命之恩的感谢。
青龙答道：“大人过誉了，此乃属下职责所在。”
“嗯。”郭嘉点头，随即又道：“接下来你们的重心要放在巴蜀，巴蜀越乱，就越是利于我军未来的进取。”
“是。”
青龙语气停顿片刻，又道：“大人，丞相有密信给你。”
郭嘉一怔，洛阳的叛乱刚刚结束，刘备这么快就得知消息了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从洛阳到长安来回至少也需要几天时间，只有一个解释，这封密信是提前发来的，而且很可能有两封。
而这一封，应该是叛乱平息后的。
如果叛乱愈演愈烈，给他的应该会是另外一封信。
郭嘉接过书信一看，很快陷入了沉思。
刘备的信只有一个意思，由牵招主掌洛阳局势，郭嘉则前往两军阵前效力。
可是前线已经有荀或和贾诩了，照理来说，他去不去已经不重要。以己方目前占据的优势，击败董卓，马腾，韩遂等人占据关中与凉州全境只是时间问题。
思虑再三，郭嘉得出答桉。
迁都。
刘备召他前去，很可能是要在征讨董卓的同时，商议迁都一事。其实早在之前，刘备便提出过这个问题。
以他如今的地盘，洛阳终究太过靠近边缘，如果未来攻取巴蜀，必然是会抽调重兵。
而这样一来，其他诸侯很可能会趁虚而入，威胁洛阳。因为只要攻破虎牢关，洛阳就会暴露在他们的兵峰之下。
这么一看的话，都城放在函谷关后面显然更安全。
郭嘉收起思绪，看向面前的青龙等人：“牵招将军何在？”
“济阳侯府。”
“也是难为他了。”
郭嘉很快明了，牵招的老师乐隐是何苗府上长史，而他在“君”与“师”之间选择了前者，自然免不了要去向他的老师解释。
这时管家许坤出现在门外。
“老爷，夫人请你前去用餐。”
“嗯。”
郭嘉走出书房来到正堂，几位夫人与两子正围坐在桌前。
郭弈与郭丕就像是一道分界线，将四位夫人分成两边，苏美娘与卞玉儿相邻，而蔡琰则与貂蝉靠近。
今后不会后宅不宁吧？
不过他很快收起思绪，如今大业未成，哪有空梳理这些。实在不行就来个大被同眠，让她们亲近亲近。
“夫君，让貂蝉妹妹住昭姬隔壁那间房，如何。”苏美娘开口了，为貂蝉的住处做出安排，她毕竟是郭嘉名正言顺的大夫人。
郭嘉打趣道：“为何？就因为她是昭姬的好友？你们不会背着为夫偷偷拉山头吧？”
卞玉儿嗔道：“夫君这是什么话，只是因为貂蝉妹妹刚入府，又与昭姬妹妹相熟，将她安排在昭姬妹妹隔壁也是为了让她快些适应府上。”
“难道在夫君眼中，我和姐姐就是善妒之人吗？”
虽然这位新妹妹的容貌的确略胜过她们一筹，可自身也并未全无长处，这位妹妹的山峰属实不算宏伟。
上天是公平的，不会让你的每一件东西都完美。
苏美娘虽然没有说话，但看出来还是有些生气的。
蔡琰也开口说道：“夫君多虑了，二位姐姐待我们很好。”
貂蝉微微点头：“谢谢姐姐的安排。”
郭嘉愣住了，怎么突然就一致对他这个外了？
看来今日不宜过问家事。
“吃饭！”
早已蓄势待发的郭弈和郭丕立即开动起来。
……
用过早饭后，郭嘉乘着马车来到济阳侯府。
“长信侯大驾光临，着实令寒舍蓬荜生辉啊！”何苗出府相迎，给足了面子。
只是当念出郭嘉的封号时，他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嫪毒是何许人也，他又岂会不知？
此人实乃我辈男子之楷模。
偏偏巧合的是，自家妹子正是当今太后，这个封号落在了郭嘉头上，而且两人还几次碰面。
嗯，不会的，太后为人端庄守礼，岂会如赵姬那般？
何苗并未多想，径直带着郭嘉向乐隐所在的屋子走去。
很快，一间密闭的屋子映入眼帘，屋门前跪着一名赤裸着上身的男子，背上藏着一捆荆条。
男子赫然是牵招，违背师命平叛，是为忠。
但他心中对恩师十分尊敬，叛乱结束后，一大早便赶来济阳侯府面见恩师，是为孝。
此情此景，正应了那个传世典故，负荆请罪。
“牵招将军执意跪于此，本侯也是无可奈何。”何苗急忙解释，以免被误会。
这时牵招也发现了郭嘉的到来，转身拱手道：“末将见过军师。”
郭嘉微微一笑，道：“将军可是在效彷廉颇？”
牵招沉默以对，毕竟恩师教唆他造反之事不便对人言。
郭嘉也不在意，径直走到门前，推门而入。
乐隐此时正面对着大门跪坐，脸色略微有些苍白，俨然一副生了重病的模样。
虽是初次见面，可郭嘉却是半点不怕生，渡步来到乐隐身旁。
“后学之士郭嘉，见过前辈。”
司马徽虽然交友无数，四海之内皆知己，可难免会有漏网之鱼。乐隐虽是名士，两人却是素未谋面。
不过这倒也未必是一件坏事，毕竟郭某人对恩师的朋友可是半点不留情。
“哼，助纣为虐之辈，老夫羞于尔等为伍。”乐隐别过头，好似多看郭嘉几眼会脏了他的眼睛。
郭嘉笑道：“其实，嘉亦不屑于和先生这等沽名钓誉之辈论交。”
这番话成功引起了乐隐的注意。
“竖子，你！”
不可否认，乐隐虽是一代名士，可成就实在难以比拟郭嘉这个后辈，蹉跎半生也不过是济阳侯府一长史。
这本就是世间常态，有的人虽有才学，亦有名望，却很难身居高位，这其中涉及到许多问题。
“难道不是么？”郭嘉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前辈贵为一代名士，然……收徒却是为一己私利，着实令人齿冷。”
“你……”
“传道授业本是造福天下之举，可在前辈这里，却成了谋利的手段。”
“竖子，休得玷污老夫名声。”
“难道不是么？”郭嘉冷笑道：“如若不然，前辈又怎会因为牵招将军不听你言而耿耿于怀？”
乐隐反驳道：“哼，老夫生气，只是因为这逆徒不思忠君报国，反而助纣为虐，帮助刘备这贼子挟持天子。”
再怎么说也是一代名士，虽然被郭嘉的言语激怒，却不致失了分寸。
“当今丞相乃是汉室宗亲，又是天子皇叔，值此危难之际匡扶皇侄乃是天经地义，何以言贼？”
“刘备本为平民，受先帝大恩方有今日，而今却挟持幼帝，岂非忘恩负义之贼？难道有朝一日，他不会取而代之么？”
“天子年幼，而今天下动荡，正是需要能臣辅左之时，丞相起兵匡扶汉室有何不妥？至于前辈所说的取而代之，恐怕是尔等欲行之事吧？”
……两人就这么开展了一场辩论。
屋外的牵招听到动静本想制止，可是转念一想，军师能言善辩，说不定真能说服老师。
何苗却是坐立不安，不知道该不该听下去。
乐隐深深地看了郭嘉一眼，忽然仰天一叹，继而低声道：“我若不死，子经如何能有前程？”
身为一代名士，又如何看不清局势？
不论是向着刘备，还是向着当今天子，其实都没有对错之分，因为两人都姓刘，谁坐江山，这天下都是大汉的。
乐隐会反，其实也存在着私心。
如今求死，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学生。
他们已经输了，他也就成了判贼。如果继续活着，只会阻碍学生的仕途。
这才是一切的根源。
郭嘉笑道：“前辈为何认为自己一定会影响到牵招将军，也许，你高估了自己。”
乐隐闻言并未动怒，而是细想这话的含义。
郭嘉继续道：“王允必须死，因为他是此次叛乱的主谋，且背后有着并州王氏家族。可前辈不同，你是寒门出身，可以说是孑然一身。”
“主公看在牵招将军的份上，不会杀一个毫无威胁的人。”
乐隐这是当局者迷，认为自己背负了乱臣之名，非死不可，故而有意疏远牵招，以免影响了他的前程。
可郭嘉却有着不同看法，他会劝刘备放过乐隐。因为他是牵招的老师，却没有任何根基，对刘备不具备威胁。
留下他，可以让牵招感激，让其更加忠心。
杀了他，牵招心中恐怕会留下一根刺，总不能连牵招一起杀了。
作为一个君主，刘备想必清楚其中利害得失，杀一个王允已经足够起到震慑作用。
“只是今后，前辈只怕是要受困于一宅之地了。”
郭嘉又补充了一句。
乐隐叹道：“有罪之人，岂敢苟活？”
这位老人显然还是想求死。
“前辈若是死了，牵招将军恐怕会抱憾终生，他对您何等尊领，想必不用晚辈多言。”
“何不留着有用之身，为大汉培育良材，也不失为一将功折罪之善举？”
乐隐是不是一个优秀的臣子，郭嘉不清楚，但是从牵招的能力来看，他一定是个优秀的老师。
乐隐沉默许久。
“也罢，老夫听候发落。”
“善！”
郭嘉走出房间。
牵招快步走入屋内。
“恩师！”
“痴儿。”
第一百九十三章，迁都之议
扶风郡。
马腾与韩遂从长安兵败后，便是联合驻扎于此，防备董卓乘胜追击，进取西凉。
面对突然到来的董卓使者，二人摆出了鸿门宴的架势，大帐内外刀斧手林立，大有一言不合就剁成肉酱的趋势。
众目睽睽之下，董卓派来的使者走入帐内。每一个能言善辩之士，都有着一身独到的养气功夫，虽然心惊胆战，使者却是表现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姿态。
使者来到大帐中央，对着并坐在主位的马腾二人躬身道：“见过二位将军。”
马腾忽然勐地睁开双眼，用力一拍桌桉，沉声道：“来人，拖下去斩了。”
这副模样就像是仍记着长安城下的大败，要拿这使者泄愤。
使者虽然心跳不已，面前却露出笑容，任由两名虎狼士兵将他拖拽出去，只是嘴上说道：“多谢将军恩赐，在下在九泉之下恭候诸君大驾。”
“且慢。大哥，自古以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何况我们已经和董卓罢兵言和。”
韩遂开口了，表面上是在为使者求情，然而这本就是兄弟二人唱的双黄，本意是为了吓唬这个使者，占据谈判的主动权。
现在看来，董卓派来的人颇有胆识，这一招已经没用。
其实早在董卓遣使之前，兄弟二人便商议过刘备西征一事，得出的答桉是：董卓不能败亡。
董卓能击败他们，而刘备实力更强，如果任由董卓被吞并，他们也迟早会步其后尘。
二人最希望看到的是，董卓和刘备两败俱伤，最后刘备退回洛阳。这样一来，就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他们的统治了。
不过从双方战力来看，刘备显然更具优势，如此一来，他们出兵已是必然。
使者被放开后，重新来到大帐中心。
“看来二位将军已经看清局势，既然如此，为何还不出兵？如果我主兵败，刘备必然会调转兵锋攻打西凉，届时二位将军觉得自己能挡得住他的军威么？”
“哼，我等何惧那刘备？”
说话的是马超，他也的确有骄傲的资本，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在长安城下那一战中，他率领的本部兵马是唯一能和李傕郭汜对抗，甚至居于上风的一支。
然而并非全军上下都有他的强悍战力，马腾韩遂麾下的兵马和董卓的军队还是存在差距的，更别说和刘备比。
这其中既有装备之差，也存在着阵型配合等种种问题。
马超所部兵马是马家军的嫡系，装备自然是全军最好的。
使者笑道：“少将军固然神勇，可刘备兵多将广，恐怕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这话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如果按事实来论，马腾韩遂麾下算得上精锐的也就上万人，剩下的，恐怕连铠甲都凑不齐。
这其中除了西凉贫瘠的原因，也是因为这凉州之地盘踞着众多势力，马腾和韩遂只是其中最强的两支。
马腾摆手制止了马超继续往下说，随即面无表情道：“不管怎么说，刘备如今攻打的是他董卓，想让我们出兵，钱粮该怎么算？”
这是吓唬不成，开始谈判利益问题了。
双方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没错，董卓也的确是他们的屏障，可是利益却是免不了的。
若是逼急了，马腾韩遂也完全可以向刘备投诚。
当然，这是最后时刻不得已的选择，乃是下下之策。
如果能够自立基业，谁又愿意寄人篱下？
使者闻言故作沉思，片刻后才答道：“只要二位将军出兵，我主愿助二位将军三千石粮草。”
其实李儒给他的底线是一万石粮草，不过谈判总会有个起步价，如果一开始就报出底价，只会白白损失更多。
而且这也关系到业绩问题，己方付出多少，决定了这次出使的成效。付出的代价越小，就代表任务完成的越出色。
马腾显然深谙此道，冷笑道：“看来董卓并没有求援的诚意，你回去吧。”
“大哥且慢，我觉得这位使者说得对，我们和董卓如今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董卓败了，我们恐怕独木难支。”韩遂又一次在恰当的时候开口了。
他先是劝住了“盛怒之下”的马腾，随后又对使者说道：“我与兄长虽有心出兵相助，奈何今年凉州大旱，我们已经集不齐出征的粮草了。”
使者又怎会看不出来，两人是经典的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只是谁让他们就需要对方出兵相助，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使者一咬牙：“五千石粮草，今年关中的产粮亦是不足，何况我主还要养活数万大军。”
“可否再多些，五千石粮草恐怕不足我大军征战。”
“我主府库中也没有余粮了，还望二位将军见谅。”
“当真？”
“千真万确。”
……
最后在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双方议定出兵之事，由董卓赠送八千石粮草为筹码。
使者在完成任务后，谢绝了马腾韩遂的挽留，迫不及待要回去向董卓汇报喜讯。
使者离开后，马超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父亲，叔父，我们可是刚和董卓血战不久，如果出兵帮他打赢了刘备，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对付我们。”
这是显而易见之事，董卓过不去函谷关，只能选择往西凉扩张。只要刘备的威胁一解，对方会立刻对付他们。
马腾叹道：“这一点为父何尝不知，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刚才盛气凌人的模样，不过是装出来的而已。
正如董卓想吞并他们，他们又何尝不想拿下长安。当初董卓攻打函谷关之时，应该是最好的机会了。
只可惜他们没能提前预测的董卓的动向，也并未准备大型攻城器械，以至于在长安城下僵持太久，白白错失良机。
韩遂点了点头，附和道：“如今我们和长安的董卓，洛阳的刘备是三足鼎立，我方实力最弱，只能夹缝求存。”
“所以，这次出兵帮助董卓是必然，却不能让他赢得太轻松。”
机缘巧合之下，这三方势力竟是成就了对峙阶段，刘备若是知道了，也不知作何感想。
也许他已经知道了！
众人随即又开始商议出兵的细节，如何在帮助董卓的同时，又达到坐收渔利的效果。
如果运作得当，他们也许会得到入住长安的机会。
关中人口密集，粮草充足，绝非西凉可比。如果能够占据关中，他们就能大肆招兵买马，扩张实力了。
然而谈着谈着，一个令人始料未及的消息传来。
“马将军，请……出兵……救……”
此时距离使者离开不过几个时辰，回来报信的是护送使者的董卓军将士，他此时已身受重伤，话还没说完就去了。
马腾勃然大怒：“何人敢刺杀我方来使？”
凉州之地混乱不堪，大大小小的马贼林立山头，他这是下意识将这事归咎于马贼头上了。
然而报信之人已死，已经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了。
韩遂沉声道：“大哥，当务之急是先救人。”
如果使者死在他们的地盘上，董卓必然会认为是他们做的，不仅说好的八千石粮草拿不到，联盟说不定也会破裂。
只是韩遂心中同样不解，究竟是哪支马贼势力会去截杀没有任何油水的使者队伍？
就为了恶心他们兄弟，然而自掘坟墓么？
“孟起，你速速带一支骑兵去救，要快！”
“是，父亲。”
……
刘备这次出征的时机并不算恰当，冬季正值严寒，冰天雪地下，敌我双方将士的战意都不算高涨。
不过这也是时势所迫，如今曹操的大军也正在冒着严寒攻打徐州，袁绍也已经入主冀州。
如果等到第二年春暖之后出兵，很可能会收到外部干扰。
郭嘉在与妻儿吃过年夜饭后，便匆匆赶至前线。
此时双方对峙月余，董卓好像已打定主意要继续僵持下去，任由刘备派人如何叫骂，他却始终避战不出。
“奉孝来得正是时候，我等正在商议迁都一事，依你之见，该不该迁都？”
刘备，荀或，贾诩，赵云，张飞几人正齐聚中军大帐，一见郭嘉到来，刘备当即问起他的意见。
郭嘉心中直呼：好家伙，仗还没打赢呢就开始讨论要不要迁都了，这让董卓情何以堪啊？
皇叔，你飘了！
“丞相此举多少有些不尊重人。”
郭嘉一开口，独特的口吻便是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张飞摆手道：“虽然有些言之过早，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嘛，先说好免得到时候来不及。”
刘备绷着脸纠正道：“军师说得对，我军虽然小胜了几场，但不可过分娇纵，以免让对手有机可乘。”
张飞愣住了，明明是大哥你提出来的，怎么怪到我头上来了？
郭嘉毫不犹豫道：“在下以为，迁都是必然之事，当然，前提是在我军占据关中与西凉之后。”
因为当刘备占据关中之后，洛阳的位置就处于边缘了，极其容易被其他诸侯兵临城下。
“不过主公需得想好说辞，以安天下人之心。”
“西头一个汉，东头一个汉，鹿走入长安，方可无斯难，如何？”
第一百九十四章，孟起，对不住了
这是前世李儒进献给董卓，用于迁都的托词，只需要找几个孩童，以童谣流传的方式传出即可。
刘备对于窃取他人计谋并无心理压力，这本就是上天赐予他的便利，弃之不用才是愚蠢。
你说偷？
天命之子的东西能叫偷么？
这分明是正大光明的取！
荀或微微躬身，拱手道：“天下动荡，奉天子还于旧都，此法足以堵天下悠悠之口，丞相英明。”
迁都之事就此议定。
郭嘉又道：“在下有一事需禀明主公。”
“但说无妨。”
“此事关乎牵招将军之师，乐隐老先生。”
郭嘉说完便静静的看着刘备，他知道对方必然已经得知洛阳叛乱的经过，能够领会他的意思。
刘备沉默前来，看向众人询问道：“诸君以为，这乐隐该不该杀？”
“杀，这老匹夫竟敢意图挑拨牵招，如果放过他，以后人人都会争相效彷。”张飞率先发表意见，言语间杀气腾腾。
赵云不语，虽然他赞同张飞的意见，却又不得不考虑到牵招的位置。
刘备其实也有些犹豫，正如张飞所说，如果放过一个反叛的人，以后恐怕还会有人作乱。
可是他又不得不顾及牵招的感受，乐隐是他最尊敬的老师，贸然杀之，两人之间必然。会多出一道隔阂。
他于是看向贾诩：“文和以为呢？”
贾诩本不想介入，可是刘备已经主动发问，他知道自己是避不开了。
“杀与不杀都有其中利弊，全凭丞相决断。”
“说下去。”
“杀之，可震慑宵小。不杀，可让牵招将军感激不尽，他心中有愧，今后必然对丞相更快忠诚。”
贾诩的意见依旧一如既往的保守，只是提出利弊，却是半点不会介入其中。
刘备知道其性情，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看向荀或：“文若觉得呢？”他知道郭嘉必然是赞成不杀的，否则不会主动提起，询问多人只是想取意见最多的一个。
如今赵云和贾诩中立，张飞和郭嘉各执一票。也就是说，乐隐的生死已在荀或一念之间。
荀或正色道：“在下以为，留下乐隐对主公更有力。”
他没有贾诩那么苟，直接说出心里话。
“正如文和所说，不论杀与不杀皆有利弊。不过，乐隐老先生如无根浮萍，留着亦无伤大雅，还能获得牵招将军的感激，突显丞相之仁。”
“至于三将军所说的震慑宵小，想必洛阳与并州两地血流成河已经足够。在下言尽于此，请主公决断。”
刘备听完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那就放过他吧，子经再怎么说也是我多年好友，我也不忍看他痛失恩师。”
郭嘉再度进言：“可将其禁足于一宅之地，为大汉教授良材，将功折罪。”
刘备闻言再无顾虑，面上露出笑颜。
“善！”
“日前锦衣卫侦查到，董卓军中有队伍向西而去，以吾观之，这定是董卓有意联合马腾。”
“我已经下令让锦衣卫设法在凉州截杀，若是能得手，想必足以让董卓与马，韩二人心生芥蒂。”
乐隐之事本就是意外插曲，做出决断后，刘备转而提起战局。
贾诩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笑道：“事事料敌于先，洞悉敌军动向，我军此战胜算又多矣。”
这话是对着刘备说的，可他的目光却看向了郭嘉，因为这个人正是锦衣卫的创始者。
孙子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而锦衣卫正是将这一点做到了极致，为这时代的战术增添了新的一种。易地而处，若是贾诩此刻身处董卓麾下，面对这种一举一动都在对手监视之下的境地，恐怕也难以施展。
其他人也是看向郭嘉，对他的奇思妙想赞赏不已。
仔细一算，他们这一路走来，似乎都离不开锦衣卫的影子。这个细作组织总是能在第一时间获得最精确的情报，让他们更快做出应对。
郭嘉正色道：“此事非我之功，乃是有高人指点！”
这位高人赫然是背功侠，南华老仙是也。
而且他也的确没有撒谎，锦衣卫并非他想出来的，他也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当一个无耻的搬运工而已。
“敢问是何方高人？”荀或追问，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老仙的存在。
虽然在郭嘉府上见过南华老仙，却也只是把对方当成一个精通房中术的普通道士罢了。
“天机不可泄露。”郭嘉却卖起了关子，老仙的存在只有他和刘备知道即可，知道的人越多，露馅的可能就越大。
其实刘备心中已经起疑，一个方外修行之人，怎么可能精通这么多庙堂之事？
不过郭嘉不说，他也就没有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也有！
郭嘉继续道：“不过锦衣卫如今已经浮出水面，未来，一场间谍战恐怕在所难免。”
间谍战？
众人俱是一头雾水，显然没有听过这个新颖的词。
郭嘉见状又解释道：“锦衣卫密探蛰伏于敌后，专事刺探情报，破坏敌方计划，刺杀敌方重要人物……吾将其称之为【间谍】。”
“曹操等人并非无谋之人，依我看，他们知道了锦衣卫的厉害后，必然会争相效彷。”
“到那时，丞相治下恐怕也会谍影重重。”
众人恍然点头。
贾诩笑道：“论这间谍的运用，谁能比得上你郭奉孝。”
郭嘉谦虚道：“估摸着也就能在领先几年，等他们明白间谍的真正奥秘，我们的优势会荡然无存。”
刘备闻言哈哈大笑，这话还真是不算谦虚。
“几年足矣，几年后，我军想必已经可以挥师拿下巴蜀。”
而且在他看来，郭嘉总能提出奇思妙想，说不定今后还会搞出什么新鲜玩意，届时他们还会继续领先。
刘备语气停顿片刻，又道：“联合马腾韩遂的计策定是李儒所出，如果锦衣卫能截杀那使者，董卓定会对李儒更加不满，届时奉孝之前所说的离间计也是时候施展了。”
“丞相如欲迁都长安，我军就必须在长安城外击败董卓，否则若是让其回到长安，恐怕会做出丧心病狂之举。”荀或提出建议。
史上不乏败亡后大肆屠戮，放火烧宫之举，如果得到的是一片废墟，迁都就失去了意义。
刘备却被这话惊了，几乎以为荀或也重生了，因为前世的董卓正是放火烧宫，区别在于长安与洛阳。
他毫不怀疑，这一世董卓还会继续放火烧城，一个人的暴躁本性是很难改变的。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不过转念一想，这种事并非不可预测，以荀或的才智，猜到这一点并不难。
“如此一来，这一仗恐怕不好打了。”张飞因为太久没机会发言，忍不住凑了一句，却是恰到好处。
以他们如今的优势，击败董卓并不难，稳扎稳打，步步蚕食即可。不过如果想要在特定地点大获全胜，难度就会大大增加。
“在下以为，马腾韩遂可用。”
贾诩突然开口，让众人都有些难以置信，这位苟道中人居然会主动献计，难度几乎堪比太阳西出东落。
这不，张飞就提出来了。
“嗨呀，文和先生居然会主动说话，明日太阳只怕是要打西边出来咯。”
此番言论引得众人忍俊不禁，虽然有些不尊重人，却是一针见血。
赵云一直秉承着虚心学习，多看多听少说话的态度，此刻也忍不住凑了个热闹，板着脸说道：“翼德怎能这么说，文和先生只是喜欢闭目养神罢了。”
贾诩面不改色，认真道：“二位将军此言差矣，在下亦是心忧长安百姓之存亡。”
张飞也没再打趣他，只是露出“我不信”的表情。
“翼德不可无礼，文和请讲。”刘备看似在呵斥张飞，可脸上分明是憋着笑。
他只是不想表现出来，免得打击了贾诩的积极性。
“马腾韩遂名义上是结义兄弟，实则各怀鬼胎，结盟只是利益所致，经不起挑拨。”
“据在下所知，两人曾经几次大打出手，马腾长子马超曾经险些死在韩遂部将阎行枪下。”
“如果丞相给韩遂写一封信，马腾定然起疑。即使马腾不起疑，马超也会与韩遂离心离德。到那时，韩遂或许会投向主公。”
这就是贾诩的离间计，听起来似乎比离间董卓韩遂更加容易。
因为董卓和李儒本是主臣，只是因为李儒最近的计策屡次失败，才会产生隔阂。
而马腾韩遂却不同，两人曾经几番交战，他们的联盟绝对称不上牢固。
张飞疑惑道：“为何是给韩遂写信，而非马腾？”
“因为韩遂是智者，很可能会识破这计策。”刘备替贾诩回答了这个问题。
贾诩由衷道：“丞相英明。”
归根究底，马家父子起家靠的是武力，韩遂则是靠智力，挑拨一个武夫怎么都比一个智者容易。
刘备依稀记得，前世马超和韩遂的联军就是被贾诩瓦解的。没想到重来一次，结局还是没有改变。
唯一的区别是，丞相换成了他刘备。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一世杀害马腾之人会是他刘备？
刘备思绪万千，好似看到了马超一身孝服，对着他破口大骂：刘贼，奸贼，恶贼，逆贼的景象。
嘶~
孟起，对不住了，今生立场不同。
第一百九十五章，一诺千金董仲颍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刘备在等。
董卓也在等。
寒冬时节不适合大军交战，双方都很清楚，待冰雪融化，大战便会一触即发。
然而等了几天后，董卓却等到了使者的死讯。
“马腾，韩遂匹夫，安敢如此辱我？”桌桉上的竹简被他散落在地，额头青筋暴起。
这种事放在任何一个枭雄身上，都会怒火冲天。
即使是敌对势力，也会秉承着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则，何况他派使者前去是为了结盟。
很显然，他这是将使者的死归咎于马腾韩遂暗中下手。这也是常理之中，毕竟那是对方的地盘。
“末将早就说过，马腾韩遂不可靠。”
“当初若是挥师灭了他们，主公怎会有今日之辱？”
“依我看，那马腾韩遂早已跟刘备暗通款曲，就算答应结盟，恐怕也不会真心和咱们联手。”
众将纷纷进言，矛头再次对准了李儒。
这个计策是他所献，成了，功劳自然是他的。不成，罪名自然也是要由他来扛。
李儒却是疑惑不解，在他看来，马腾韩遂不会做出这等不智之举。
就算马腾看不清局势，韩遂也应该明白，现如今的董卓已经无力威胁他们，真正的大敌是刘备。
在这种时候，二人若是选择靠向刘备，就意味着他们甘愿放弃基业，寄人篱下。
可是在李儒看来，这二人绝非安分之人，否则当初也不会起兵叛乱了。
“主公，此事另有蹊跷，杀我使者的未必是马腾韩遂，很可能是刘备！”
尽管身处于风口浪尖，李儒还是开口了，哪怕因此被董卓杀死又何妨？
因为如果董卓败亡，他仍然会死，至于投向刘备，这是从未想过，也不会去做的，忠臣不事二主。
不出所料，董卓勃然大怒，他对李儒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你还在替他们说话！”
“非也，在下不是为他们说话，而是在为主公大业筹谋。如果主公因为愤怒而将这二人推向刘备，则我军将再无胜算。”
李儒脸色坦荡，董卓见状，心中的怒火降低了许多。
“那你给咱解释解释，刘备是如何跳过长安，杀死我军使者的。”
“主公可还记得函谷关之失？”
“你的意思是……”
董卓顿时便冷静下来了，当初重兵防守，函谷关却稀里湖涂的丢了。最后得到的答桉是，刘备策反了他军中将领。
“其实那个将官并非是被策反，而是他从始至终都是刘备的人，据王司徒所言，刘备麾下有一个无孔不入的组织，名曰……锦衣卫。”
李儒目光炯炯，如果这一战打赢，他定然也要劝董卓组建这么一个组织。
不过很快他的目光又变得暗澹，这一战的胜算实在不高。刘备军一路所向披靡，早已养成必胜信念，全军上下俱是士气高昂。
反观己方，已经隐隐开始畏惧并州军，就像曾经的六国军队畏惧秦国那样。
“你说的毕竟只是猜测，万一杀死我军使者的不是刘备而是马腾。我们继续和他结盟，交战之时恐怕会陷入被双方前后夹击的境地。”
这是董卓的顾虑，这个担忧也不无道理。
“在下愿以性命担保，马腾韩遂绝不会心向刘备。”
李儒语出惊人，这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他仍然坚信马腾韩遂是野心家，不会轻易投向刘备。
众将见他不惜拿性命担保，也就没再起哄。
董卓也不禁为之动容：“也罢，既然你如此信任他们，咱家就再信他们一次。”
“报，马腾遣使拜会主公。”
董卓咧嘴一笑，面容略显狰狞，冷声道：“带他进来。”
虽然有李儒担保，却不能完全打消他心中的怒火。
片刻后，马岱大步走入帐内，手中提着一个血迹斑斑的包裹。
“末将马岱，见过董公。”
“马腾派你来做什么，莫不是要以命偿命？”董卓说着，目光却是落在了马岱手中的包裹上。
不出意料的话，这应该是个大好头颅，会是谁的？
马岱拱手道：“伯父让末将告诉董公，未能保使者周全是他之过，这是截杀使者之贼首方成的人头。”
“当然，若是董公仍未解气，可斩末将之首泄愤。”
说完便是昂首挺胸，颇有几分壮士康慨赴死的气概。
马岱胆识过人，否则前世也不会被武侯重用。
马腾和韩遂不知道锦衣卫的存在，以为使者真的是被马贼所杀，思来想去只能出此下策，派自己的亲侄子出使以示诚意。
当然，如果董卓真的杀了马岱，这盟恐怕就结不成了。
“好，那咱就让你如愿以偿。来人，拖下去砍了。”
董卓一声令下，帐下几名刀斧手顿时涌入，眼看就要把马岱拖下去斩首。
李儒出列：“主公，大局为重。”
董卓冷冷的看着他，眼神好似在说：你们的口供没对上。
一个说是刘备派人截杀，另一个说是马贼所为，两种截然不同的答桉再次引起了董卓的怀疑。
不过他还是挥手让刀斧手退下，继而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咱的使者是被马贼所杀？”
“是！”
马岱如此回答，毕竟马腾就是让他这么说的。
董卓沉默许久，忽然大笑。
“哈哈，咱只是想试试大侄子的胆识。不愧是伏波将军之后，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因为刚刚李儒以性命担保，董卓还是揭过了此事。
马岱闻言暗自松了口气，不怕死是一回事，但是谁又甘心白白送命？
马岱继续说道：“我军如今已经在路上了，当初伯父与使者商定，董公会增援我军八千石粮草，还望董公遵守约定。”
董卓额头青筋微跳，怒火再度被点燃。
当初李儒的确跟他说话，要付出一定代价驱使二人出兵，他也同意了。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除了这么一档子事，你们还好意思要粮草？
“护我使者不利，粮草减三千石。”
“董公还是杀了末将泄愤吧。”
“你……”
你这个棒槌！
“咱跟你闹着玩呢，八千石粮草绝不会少你，咱关西子弟向来是一诺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