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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涵元宝     败絮其外,金玉其中txt下载     败絮其外,金玉其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87章 受刑

    ???????随着脑中这句话的闪现。

    她面前更为惊人的一幕便出现了。

    一个如茶碗般大小的阴阳太极图,悬空出现在她的面前。

    不,不是图,倒更像是阴阳太极活水。因为她看到茶碗般大小的太极图上,闪过粼粼波光。

    她扶着床沿。缓缓坐起身来。

    那茶碗般大小的阴阳太极图,便从她的头顶,移到了她的面前。

    茶碗中的池水自行分为两半,泾渭分明,一半莹白不惹尘埃,一半漆黑不见杂色。

    “阴阳泉眼。”

    沈昕娘心头冒出一个词来。

    她知道面前这景象的名字,就叫做“阴阳泉眼”,可完全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布丰台号。

    就好像,她理所应当知道一样。

    她伸手去触碰那半边莹白的泉水,原本是凭空出现的东西,却在她的手触及之时,竟真有泉水沾在她的手指上。

    泉水是温暖的,暖意包裹了她的手指。

    泉水沾在她的指尖上,她抬手让泉水滴入口中。

    只有两三滴的泉水,却比喝了满满一碗茶汤更让人觉得舒爽。那种暖流萦绕在她喉间,久久不散。

    可面前的阴阳泉眼却渐渐消散,转瞬,便已经看不见。

    “以玉为引,滋养阴阳泉眼。起生,救死,亦可逆转生死……”好像谁曾在她耳边,这般对她说过。

    是谁呢?

    她摊开左手手掌。

    阴阳太极图仍旧安安静静的在她掌心躺着。

    “表哥!”

    表姑娘双手攥着帕子,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一双顾盼生姿的明眸,半噙着泪。如无助的小鹿一般。

    “表妹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冯七郎正在冯家校场和哥哥们切磋枪法,听闻表妹来寻他,便将长枪扔给小厮,快步出来。

    他和表妹年纪最是相仿,又是他姨母的嫡女,母亲叮嘱他要多照顾妹妹,平日里接触便比旁人多了些。

    见到妹妹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他这做哥哥的立时便被激起了保护之欲。

    “没有人欺负我,只是我心疼哥哥……”表姑娘欲言又止。

    冯七郎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满面莫名,“心疼我?我堂堂七尺男儿,有何好心疼的?妹妹莫要……”

    “哥哥英武男儿。顶天立地,习武读书,不靠父荫补,他日也定能靠着自己的一身本事成就一番大事业!实在令人敬仰钦佩。”表姑娘用崇拜不已的口气及眼神诉说着自己的敬仰之情。

    冯七郎瞬间便觉得自己又高大了几分,脊背都不由挺的更加笔直。

    “如今娶得这么一个不全之人为妻,亦是耻辱。但毕竟是无奈之举,也是表哥重情重义的义举。表哥大婚,世人多为表哥扼腕叹息。可倘若他日,表哥要依靠自己这不全的妻子,承欢他人,来换取自己的前程……只怕是……只怕是世人皆要嗤笑表哥了!”表姑娘说着便嘤嘤的哭了起来,“是以,媛之流泪,并非为自己,而是心疼哥哥的名声啊!”

    冯七郎听完已经呆立当场,拳头紧攥,浓眉倒立,“你说什么?!”

    “媛之什么都没说,只怕叫姨母知道,要埋怨媛之嘴碎,乱嚼舌根了!媛之本是借居在此。此话,实在是不当说,这本也是表哥的家务事,不该我这个外人多嘴的!”表姑娘抬手拿着帕子沾了沾眼角。

    冯七郎原本就晒的有些黑的面庞,此时更是黑的发亮。

    “只是媛之实在为表哥叹息不值,就算是因为此事,得罪姨母,惹得姨母不喜,媛之也无怨无悔!”表姑娘哽咽却带着几分倔强说道。

    冯七郎心头一时又愤慨,又感激,“表妹莫要多想,此事不管你的事,我要多谢你来告诉我,不然头顶冒绿我还被蒙在鼓里呢!母亲那儿,你不必多说,我不会叫她知道是你来告诉我的!”

    表姑娘闻言,蹲身行礼,并未多言。

    冯七郎愤愤转身,大步向那偏僻的院落行去,口中还啐道:“这傻子!”

    阴阳泉眼的出现,加之饮了几滴白泉泉水,让沈昕娘身心舒畅。

    恍如整个人都沐浴在春风里。

    她躺在床上,已经不需他人帮助,便能自己缓缓翻身。

    刚入美梦,便被一声暴喝惊醒。

    “郎君小声些,娘子刚睡。”丫鬟在门口拦道。

    “现在什么时辰?!她睡哪门子的觉?早上齐王来的时候,她怎么不睡觉?啊呸!”冯七郎觉得自己话说的怪怪的,呸了一声,抬手扫开丫鬟,便向里走去。

    “我和你废话什么!这是我的新房,我还进不得不成?”

    冯七郎绕过屏风之时,瞧见一个窈窕的背影正侧卧在轻纱床帐之内,脚步不由顿住。

    “喂!别装了!你肯定醒了!”冯七郎口气很横,眉头却是轻蹙的。

    她是不全之人,自己这么贸然闯进来,会不会惊吓到她?

    丫鬟也跟在他后头,慌忙进来,立在床帐一旁,“娘子,郎君来了……”

    “嗯,扶我起来。”

    依旧是慢吞吞的语调,可闻言三人都是一愣。

    连沈昕娘自己都诧异了。

    她的声音,睡这一觉之前,还嘶哑恍如破锯。

    如今却清越流畅了许多,虽不如莺啼鸟语般悦耳,起码听来不会让人难受了。

    那阴阳泉眼的泉水,不过一两滴,便有如此神效?

    丫鬟愣神之后,飞快打起床帐,扶沈昕娘坐起。

    沈昕娘散着头发,一双幽深如潭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冯七郎。

    不知怎的,在她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直视下,他竟有些窘迫。

    “坐在床上像什么样子?!穿好衣服!出来说话!”冯七郎红着脸斥责道,说完,转身出了里间。

    她虽是个傻子,却也是个女人!且还是个相貌美妍的女人!自己不过是给她一份尊重罢了,并非是慌了!

    对对,就是这样,他对着一个不全之人,有什么好慌的!

    冯七郎在外间席垫上跪坐下来,却怎么坐,怎么不自在,这席垫怎的这般硬?硌得他膝盖生疼!

    沈昕娘长发垂在身后,只着一双白袜从里间走出。

    裙摆拖在地面上,随着迈步沙沙作响。

    冯七郎的目光落在她那一双在裙摆下头,若隐若现的脚上,一时有些失神。

第288章 夜闯虞府

    ??aaaaa“昕儿,丫鬟们之间,有些小摩擦,也是难免的……”冯夫人笑道。

    沈昕娘点点头。“这是在冯家,母亲怎么说都是对的。旁人我不管。我身边的丫鬟,就是我的脸面。这种把戏,伤了母亲身边的老妈妈,母亲说不计较,那就不计较吧。可险些伤我丫鬟,却是不行。”

    老妈妈来来回回匆忙。

    湿哒哒的衣服,这会儿还没换掉,一阵风吹来,她猛的打了个喷嚏。

    凌乱的湿发,贴在脸上,分外狼狈。

    被针对的丹心,这会儿愉快的在厨房里做饭。

    两个主子,对各自身边的仆从如何,昭然可见。

    冯夫人脸上不太好看,但想到明日齐王的邀约。仍旧将笑容挂在脸上,语气还算和蔼的问道:“既是如此,昕儿打算如何处置她?”

    “ォ律例エ之中奴仆以下犯上,该当何罪?”沈昕娘看着冯夫人身边的老妈妈问道。

    老妈妈一愣,抬头便触到她那一双深渊般的眼睛。“若卖身奴以下犯上,轻者,主家可自行打罚?重者,杖毙不究。”

    丫鬟闻言一抖,跪着上前,抱住冯夫人的腿,哭着哀求起来。

    冯夫人脸上难看。

    沈昕娘狠厉之人。她该不会直接杖毙这丫鬟吧?活生生一条人命啊!

    “昕儿,你的意思呢?”冯夫人脸上已经没了笑意。

    沈昕娘看着丫鬟道:“罪不至死,不如,就折中一下,以以下犯上之罪,送到衙门中去,如何处罚叫衙门定夺吧。”

    小院之中,霎时间,落针可闻。

    那丫鬟吓的哭都哭不出了。

    被送去衙门,还是以以下犯上的罪名,虽然命是保住了。

    衙门大牢那种地方是人呆的么?更可况是女囚……她们这些奴籍的女囚,在大牢里要面临的折磨。才更是生不如死。

    沈夫人讶然看了沈昕娘一眼,不过是人触犯了她,就叫人生不如死,这才是真狠吧?

    丫鬟想要一头撞死,却被人紧紧拖住。

    只听那丫鬟一路哭嚎着被人拖走,院中众人皆顶了一头的汗。

    冯夫人跟在沈昕娘的后头进了上房。

    屋里有淡淡馨香之气,让她适才被弄得有些紧张的神经,总算略松下来。

    “昕儿,你从吴兴回来不久,便嫁入冯家,这京城,还没有好好逛过吧?”冯夫人笑道,“明日倒是有个机会,恰巧七郎明日不忙,叫他陪你出去走走。如今秋光甚好,不冷不热,正是秋游的好时候……”

    沈昕娘淡然看着冯夫人。

    在她目光之下,冯夫人竟有些局促之感。

    “郎君同意了?”沈昕娘问道。

    冯夫人笑着点头,“同意,同意。”

    “好。”沈昕娘点头。

    “那昕儿你……”冯夫人发现自己在跟一个晚辈,且是自己的儿媳妇说话时,竟在小心翼翼的谨慎着措辞,这种感觉,还真是不好,“你明日收拾的漂亮些,好好装扮自己!毕竟难得出去玩儿一趟!”

    沈昕娘闻言看着冯夫人。

    冯夫人有些紧张,像是怕她多问。

    沈昕娘停了片刻,却是道:“上次送来的玉器里头,没有特别喜欢的,母亲那儿可有漂亮的玉簪,玉镯,玉坠儿之类?”

    这般直白的要东西?

    冯夫人一时哭笑不得,只好点头道:“有,少时就叫人送来!”

    “晚膳我就不去了,母亲好走。”沈昕娘福身道谢。

    冯夫人出了沈昕娘的院子,才发现,自己竟又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且出了她的院子,才忽觉一阵轻松。

    原来傻子好了,倒比常人更瘆人呢?

    冯夫人让人送来的玉中,有个玉镯和玉吊坠儿,乃是寒玉。

    沈昕娘刚用左手触之,东西便不见了。

    她心念口诀,唤出阴阳泉眼,一半泉水白雾袅袅,一半泉水漆黑泛光。

    那玉器是被这泉水吃掉了?

    沈昕娘仔细盯着泉水看了看,并未瞧见消失那些玉器的踪迹。

    她饮了一杯白泉水,只觉浑身如沐浴在温泉之中,舒畅至极。

    安然睡下。

    清晨她醒时,身上竟有些许酸酸的味道。

    让人备水沐浴。

    白泉水涤荡身体,能排出人食五谷杂粮而产生的余垢。

    沐浴之后的沈昕娘,皮肤更加清透细滑而有光泽。

    丹心为她绾发之时,望着镜中的沈昕娘都忍不住惊叹,“娘子真美,比画里的美人还要美!”

    主仆二人收拾好,便有人来请。

    马车停在二门外。

    主仆二人行去,却见冯七郎一脸气急败坏,却积郁眉间,好似有气不能发。

    二门外停着两辆马车。

    一辆正是她昨日乘坐的,而另一辆却宽大奢华,马车后头的徽记更是一只高贵大气的鸾鸟。

    冯七郎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低头俯视着沈昕娘道:“每次都是你慢!每次都要等你!你这规矩,等回来也要好好学学了!”

    丫鬟吓了一跳,本是要好好出去玩儿,怎的一见面,就斥责起来?

    沈昕娘却淡然不语。

    冯七郎扬起马鞭,指着那辆奢华的大马车道:“你坐那辆车。”

    沈昕娘并未多问,上了马车。

    马车里候着个丫鬟,她上车时正在烹茶。

    前头传来“驾”的一声,马车缓缓动起来。

    烹茶的丫鬟抬起头来,放下手中茶具,朝沈昕娘行礼,“娘子……娘子近日过的可好?”

    沈昕娘看她一眼,丫鬟正是弃她而去的素衣。

    “娘子要喝茶么?”丹心瞧见素衣,顿声危机之感,立时有些讨好的问道。

    沈昕娘摇头道:“不必了,烹茶饮茶,讲究心情。”

    是说她现在心情不好么?

    但见她别开视线,并未理会素衣。

    素衣脸上尴尬,跪着退开两步,烹茶的动作也不再流畅。

    “对了,娘子,婢子做了些小点心,娘子以前最爱吃的。”素衣抽开案几下头的抽屉,拿出一盒精致的点心来。

    沈昕娘却连看都没看。

    丹心连忙打开她随行带着的匣子,里头是一碟碟或碧翠ア或莹白糯软的小点心。

    香味四溢,立时盖过素衣手上的点心。

    素衣脸色白了几分。

    是了,她的手艺都是娘子教的,娘子能教她,自然也能教旁人。

    她离开了娘子,到齐王身边,原以为,娘子会需要她……

    其实,是她需要娘子……

    忽而一声轻笑,从马车里传出。

    丹心吓了一跳,抬手护在沈昕娘跟前。

    宽敞的车厢却是分前后两厢的,中间的厢门被拉开来。

    齐王伟岸的身形,出现在三人面前。布丰布亡。

    “齐,齐王爷……”丹心惊讶道。

    沈昕娘面上却无异色。

    “我在,你一点也不意外?”齐王看着沈昕娘,眼眸深深的暗笑。

    沈昕娘道:“这马车奢华宽敞,内外长度不符,必有间隔有前后间。从马车徽记来看,并非冯家车架。冯七郎一脸怒色,却又不得不让我上车,必是迫于这马车的主人身份高于冯家。我在京城没有熟人,是谁不难猜。”

    齐王的目光定定落在沈昕娘脸上。

    他倏尔轻笑,“知道我在车上,你还从容上车。这表示,你期待见我?”

第289章 好人坏人

    ???????马车渐渐停下。

    丹心连忙抹抹眼泪,挡在沈昕娘跟前。

    虽然她已经怕的浑身发抖,但颤抖的小身子,还是紧紧的护住沈昕娘。

    “不哭。娘子,我不哭。我要保护娘子,如今正该是我对娘子忠心的时候……”丹心自言自语,像是在给自己鼓励给自己勇气一般。

    车夫蹭的跳下马车。

    周遭有脚步声而来,“人带回了?”

    痞痞的男声,让丹心吓了一跳,浑身抖的更是厉害。

    “嗯,关在哪儿?”车夫沉声问道。

    “那间屋子,我刚扫了扫,怎么样?”流里流气的声音带着让人反感的奸笑说道。

    车夫点点头,转身对车里头的人道:“少夫人,还请下来吧!”

    “不,不……”丹心护在沈昕娘跟前,连连摇头,“咱们不下去,娘子……”

    沈昕娘看着丹心。低声道:“你会驾车么?”

    丹心一愣,摇了摇头。

    “我也不会。”沈昕娘道。

    “跟她们废话做什么,直接逮出来就是了!”那让人讨厌的男子又道。

    “没有我的话,你别乱动!”车夫沉声斥责。

    那人不屑的嘁了一声,守在马车外头并没有走。

    丹心咽了口唾沫。越发害怕。

    车夫的声音再次响起,“少夫人,请您下车吧,您逃不了的。您好好下来,我保证不伤害您!”

    丹心连连摇头。

    沈昕娘端坐于马车上头,神色平静的听着外头动静。

    忽而车夫身边那男子一动,上前拽开车门。挑起车帘子,嘻嘻一笑,伸手拽住护在前头的丹心。

    丹心被他拽住胳膊,吓得哇哇大叫。

    眼泪鼻涕抹了满脸,“放开我,放开我!你是谁派来的?冯家如今看重娘子,你们不知道么?你们得罪了娘子就是得罪了冯家!还不好好的将娘子送回去!”

    丹心被拽下马车,嘴里还不忘哭嚎道。

    车门敞开,车夫立在马匹一旁,手里攥着缰绳,垂头道:“少夫人,请下车吧。”

    沈昕娘缓步走下马车。

    立在院中。四下看了看。

    这里荒芜,入目凄凉。

    四下残破的墙垣底下,都长满了蒿草,最低的地方也能没过人的半腰。高处即便藏个人也难以发现。

    坐北朝南有几间破败的房子,屋顶半塌,残败不堪。

    丹心被一个膀大腰圆皮肤黝黑的男子给推搡进了一间破房。

    车夫看了沈昕娘一眼,“少夫人,得罪了。”

    沈昕娘不待他动手,便主动向那间破房子走去。

    她抬脚迈入破房子。

    那膀大腰圆的男人正将丹心压倒在地,一脸色相,令人作呕。

    “让他滚出去。”沈昕娘指着那男子道。

    车夫窜上前去,一把将男子从丹心身上拽了起来。

    车夫瞧起来身形消瘦,一把子力气倒是不小。

    那膀大腰圆的男子倒是被他拽的一屁股跌在地上。

    “没跟你说不要轻举妄动么?”车夫瞪眼怒道。

    “人都掳来了,活不了几日就要宰了,让爷们儿先快活快活又如何?!”男子一巴掌狠狠拍在地上。

    但他似有些畏惧车夫,并没有再扑上前去。

    “跟我出来!”车夫厉声道。

    那男子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尘土,跟着车夫离开破房子。临走,色眯眯的眼睛狠狠的挖了一眼沈昕娘。

    当看到沈昕娘那一双黑漆漆的眼眸之时,他却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冷战,再不敢多看,匆匆迈步出门。

    丹心拽着自己的领口,躺在脏兮兮的地上,呼哧呼哧的大口喘着气,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的大大的,连眨都不眨。

    原本清明的眸中尽是慌乱混沌的神色。

    沈昕娘缓步靠近她,低声道:“丹心,别怕。”

    丹心半晌才回过神来,一咕噜从地上爬起,上下打量着沈昕娘,“娘子,您,您没事吧?”

    沈昕娘摇了摇头。

    丹心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发现手上比身上还脏,越拍越脏,索性停手,在身上抹了抹。

    她来到残破窗棂都朽坏,只有半边还挂在窗户框子上的窗边,向外看去。

    瞧见车夫和那个男人正站在院子里,两人正争执些什么。

    两人似乎言语不和,大吵起来。

    离得远,丹心只能听得一字半句。

    沈昕娘却立在屋中,侧耳听着。

    阴阳泉眼的扩展,也在影响着她的身体,她行动更为敏捷,六觉敏锐。

    类同习武之人会比常人更加敏锐那般。

    丹心听不清的,她却是能听到。

    “他们在说什么啊?”丹心有些着急道。

    “车夫要去将马车弄走,叮嘱那男人不要对我们下手。否则所得钱财就不予他分赃。”沈昕娘平缓开口。

    “啊?车夫要走啊……那,那留下那个人……”丹心又浑身抖如筛糠。

    沈昕娘垂眸,脸色如常。

    惨败的屋子,蒙满尘土的器具。

    屋里仅有的一把四足凳还缺了一条腿。

    沈昕娘一身净白的衣衫,款款立于这破败屋中,却一点不显狼狈。

    反差之下,到显得她格外的高洁毓秀。

    丹心看着车夫驾车离开。

    抖得几乎站不稳,“娘子,娘子不怕么?”

    沈昕娘微微摇了摇头,“怕并没有用,记住对你不好的人,待他日有力还击之日,就要将他彻底打倒,再无反抗之力。”

    沈昕娘说完,微微垂眸,这话似曾相识,是谁对她说过么?

    “可,可现在怎么办啊……”丹心紧张的口干舌燥。

    适才她被那男人压倒在地的惊恐还未从心中褪去,倘若再来一次,只怕要肝胆俱裂了!

    而且现在车夫也走了,她们两个弱女子,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想想,便不寒而栗。

    “他他他……他来了……”

    男子见车夫驾车离开,奸邪一笑,果然向沈昕娘和丹心所在的破房子走来。

    “钱呢?”沈昕娘问道。

    “啊?”丹心愣了一愣,才迟缓道,“哦哦,在这儿在这儿!”

    她从怀中将刚从典当行所得的五百贯飞钱拿出。

    沈昕娘见她抖得厉害,若非拽着窗棂,随时都要滑坐在地上,便上前接过飞钱。

    男子未到门口。

    沈昕娘却已经迈步出来。

    男子一惊,看了沈昕娘一眼,那漆黑漆黑,异于常人的一双眼睛,似乎让他有些忌惮。

    “你,你想干什么?休想逃走!”男子摆出凶神恶煞的表情。

    沈昕娘却从他脸上看到色厉内苒。

    她伸手递出飞钱,“五百贯。”

    男子看了看她手中飞钱,见到红红的官府大印,伸手抢过。布丰休扛。

    “五百贯可不够!人家买你的命,出了两千贯呢!”男子伸伸出三根指头道。

    沈昕娘看了他高举在脸侧的手指头,“两千贯?”

    男子得意一笑,一看自己的手,立马又缩回一根来,“没错!”

    “如果我能给你更多呢?”沈昕娘淡然问道。

    男子连连摇头,“那不行,咱们虽然是市井混子,可也得讲究信誉,接了人家的活儿,就不能毁约!断没有半道再收你的钱,反悔的道理!”

    沈昕娘点点头。

    男子拍了拍胸口刚塞入的五百贯飞钱,“这钱……这钱我留着,就当给你们一日安生日子!那边拿到钱以前,我保证不动你们!”

    男子说完,看了沈昕娘一眼。

    光洁的下巴,朱红的唇,高挺的鼻梁,如墨渲染的黛眉,莹白的皮肤,像是有玉的光泽在她细腻的脸上流淌。

    真是美人啊,美人!

    男子喉头有些干干的。

    当触到那一双漆黑无边的眼睛,他一个瑟缩,浑身燥热的感觉也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子冷水。

    “去去,快进去,劝你别想着逃跑。你们老实呆着,还能好过些,若是想跑,爷爷的棍子可不答应!”说着指了指自己胯間,**一声大笑。

    沈昕娘转身入了破房子。

    那男子就在门口坐了下来。

第290章 弱点

    i?èèèèè沈昕娘立在一座洁白的拱桥之上,拿着一根长长的柳枝,信手逗着放生池中游来游去肥硕的大鱼。

    “这么久了,也不知王爷他们谈的怎么样了?”丹心低声问道。

    沈昕娘抬手扔下柳枝。拍了拍手道:“应该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丹心立即扶了沈昕娘往回走。

    这边院落全然感觉不到草堂寺的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仍旧保持着一个寺院当有的宁静清幽。

    信步走于青石路上,竹叶在道旁随微风沙沙作响,别有情调。

    只怕冯七郎若是看到此情此景,看到沈昕娘脸上的怡然表情,更是要气的鼻孔冒火了。

    主仆二人回到先前做饭的院子。

    王爷的随从看清俩人,并未相拦,退守一旁。

    沈昕娘迈步入内,却见齐王同陆先生仍旧对面而坐。

    食案上的饭菜都见了盘底,两人却还在争执着什么。

    沈昕娘停住脚步,侧耳听了片刻。

    丹心以为她还要离开避讳之时,却见沈昕娘已经走上前去。

    “冒昧打搅,听得陆先生的意思,并不反对入宫为帝师,也愿功于千秋万代。但更不愿失信与天下学子,原本已经言明要在草堂寺授课。如今临时反悔,实在是食言。”沈昕娘跪坐食案另一旁,淡声说道。

    齐王回看她一眼。

    陆淳见到是做这美味佳肴的女子,原本不悦的脸色便缓和下来,态度也温和道:“正是。”

    “若有两全的办法呢?”沈昕娘忽而说道。

    齐王与陆淳时蹙眉。

    齐王道:“身为帝师。常伴圣上左右,只怕陆先生没有更多的精力兼顾宫外学子。”

    沈昕娘面上表情不变。

    齐王提醒她道:“你也看到草堂寺如今盛况,仰慕陆先生的学子人数甚众,不止京城,连外乡人都慕名而来。便是陆先生有心,但一人精力毕竟有限。”

    沈昕娘仍旧看着陆先生道:“若有两全的法子,陆先生可愿入宫为帝师?”

    见她仍旧如此问。齐王便闭了口,也看着陆淳。

    陆淳微微点头,沉吟道:“若有办法兼顾,某自然愿意。”

    沈昕娘颔首道:“一人的精力自然是有限的,但若不止一人呢?所谓,三人成众,一人技短,两人技长。陆先生一人自然无法兼顾太多。但倘若陆先生能够邀请自己学道之上德高望重的友人前来,为学子们授课。陆先生在朝廷休沐之时,也偶尔来为求学的学子们解惑,三人行必有我师。陆先生如此才学,想来陆先生的友人中。也不乏博学广识,德才兼备的高人。倘若能有不止一位恩师指点,求学的学子们或许能有更深的理解,更广的收获。”

    齐王目光凝视在沈昕娘的脸上,看着她朱唇一启一合,好似和曾经的一幕幕重叠在一起……

    “陆先生以为如何?”沈昕娘淡然说道。

    陆淳眉头紧蹙,似在思量。

    沈昕娘又开口道:“不过如此,就不能是单单在草堂寺公开授课了。可以称之为草堂学院,若要精细为之,可根据前来报名的学生不同的学识程度,分为不同的层次,分别安排以不同的课程。孔圣人道,‘因材施教’,草堂学院可以秉承圣人之言,根据学子们能够达到的程度来施以适宜的知识,将来也便于朝廷不拘一格降人才。”

    陆淳闻言,略有些震惊的看着沈昕娘,“是谁,教你说这些的?”

    说完,又转脸看向齐王。

    齐王笑道:“若是吾的想法,吾早就说了,何须借旁人之口?”

    陆淳缓缓点头,“法子不错,只是如此……”

    “如此一来,只是将来若贤才辈出,问及师从何人时,有些麻烦,只怕难说是陆先生您一人的功劳了,多少,还是有损于您桃李遍天下的!”沈昕娘缓声道。

    陆淳文案怒怕食案,“此言谬矣!陆某岂是那沽名钓誉,贪图名号之人?!只愿为莘莘学子解惑,不求闻达天下!”

    “小女浅薄,陆先生勿怪!”沈昕娘立即说道。

    陆淳见她从善如流,这才恍然,自己竟被一个妙龄少女给激将了!

    只是话已出口,此时哪里有收回的道理!

    “你这丫头!不但饭做得好,话也说的伶俐!”陆淳气笑道。

    沈昕娘向陆淳拱手,“乃是先生高义。先生入宫为帝师,教导幼帝,其功劳自是不必说。先生又挂怀天下学子,兴办草堂书院,盛情邀请贤才友人前来授课,为学子解惑是其一。其二,学子们将来学成入朝为官,也算和圣上有同窗之谊,他日必将成为圣上一大助力,圣上有得信之人,草堂学院为朝廷贡献栋梁之才,乃是双赢的好事。”

    陆淳是有些古板的大儒,否则也不会两次拒绝与齐王相见。

    所谓吃人嘴短,他一开始能耐下心听沈昕娘一介女流说话,纯粹是因为吃了人家的东西。

    但这会儿,他却开始重新打量沈昕娘。

    但见沈昕娘微垂着眼眸,面上从容淡薄,听闻其言语忠义,并无私心,心头不禁对她更高了几分评价来。

    “小娘子,言语不俗。”陆淳赞道。

    被当世大儒称赞,却也未见到沈昕娘面上有多少喜色。

    依旧宠辱不惊道:“说好听话不难,做合口味的菜不易。”

    说完,她略扫了齐王一眼。

    陆淳看着食案上盘盘见底的菜肴,摸着胡子笑道:“哈哈,正是!小娘子真真手艺精妙,这吴兴菜只怕再无出娘子之右者!非但解了陆某的思乡之情,更让陆某觉得通体舒畅,神清气爽,好似回到当年在吴兴,年轻气盛之时一般!”

    沈昕娘心中暗笑,这可不是错觉,乃是白泉之水的功效。

    但她脸上笑不出,依旧是风平浪静。布司岛号。

    “草堂学院之事,还望齐王相助,只是,陆某希望此事止于民间,莫要让朝廷插手。”陆淳拱手说道。

    齐王亦朝陆淳拱手,“先生放心!”

    陆淳恋恋不舍的看着食案上空了的碗盘,轻叹一声,缓缓起身。

    这般精妙的饭菜,何时才能再用上一用呢?

    他侧脸看了看沈昕娘,瞧她衣着不俗,想来也不是厨娘,怕是日后这般机会难求了。

    “先生不止喜欢吴兴菜吧?小女还会旁的菜式,听闻先生精于饮食之道,若有机会,还望他日得先生品评?”沈昕娘忽而抬头说道。

    陆淳冷不丁的瞧见她那一双没有眼白,漆黑幽深的眼眸。

    心中略微一滞,倒并未有厌恶,反倒生出几分悲悯同情。

    他连连点头道:“得知某幸,求之不得!”

    沈昕娘起身福礼。

    陆淳拱手告退。

    寂静的小院之中,风过树梢,枝桠间垂下流苏一般的碧翠皂角,随风晃动,哗啦作响。

    斑驳的日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投落于干净平整的地面上,风过,树影轻晃。

    偶尔有光漏下,落在她细瓷白玉一般的脸颊上。

    更显得她一双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你如此帮我,希望我怎么谢你?”齐王轻笑着开口,声音伴着树下清风,分外取悦人的耳朵。

    齐王的侍从上前,撤去食案,摆上茶具。

    烹茶的咕嘟声,伴着茶香袅袅,让这晌午的时光,格外静谧而美好。

    沈昕娘歪着脑袋看他,“无论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

    她睫羽微垂,单手支着脑袋,适才与陆淳说话时的犀利睿智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少女应有的妩媚,憨态可掬。

    齐王望着她,眼眸之中浮起些情愫,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他犹豫片刻,“能请得陆先生答应为帝师,又有草堂学院的大收获,大功一件。什么要求都可以,我都答应你。”

第291章 放饵套狼

    ??????“不去!”冯七郎靠在凭几上,翻着白眼说道。

    “你说什么?”冯夫人闻言将眼睛一瞪,“你再说一遍?”

    “母亲,齐王这邀约是什么意思。您不懂?我去做什么?上赶着让人给我带绿帽子?”冯七郎哼道。

    “呸——”冯夫人伸手捂了他的嘴,“别乱说。如今京城权贵,谁不想交好齐王?虞氏早晚要倒,先前齐王没有回来的时候,你爹和虞氏也有过接触,这些旧事如果被有心人翻出来,难免齐王不翻旧账。”

    冯七郎翻了翻白眼,“清者自清,翻出来又怎样,我爹又没有帮虞氏做过什么!”

    冯夫人笑了笑,“你该不会是,对沈昕娘那个傻儿动心了吧?所以,舍不得?”

    “她不是傻子!我也没有动心,但毕竟已经娶进门来……”冯七郎瞪眼辩驳。布司团技。

    冯夫人抬手一挥,“那就别多说了,既然也知道了她是那心狠手辣之人。咱们冯家迟早留不得她,不如趁此机会,既能交好齐王,又能摆脱麻烦,何乐不为?我听闻你还没去过她的院中。那也不必去了!”

    冯七郎抿着嘴,皱着眉,没有吱声。

    “对了,我倒是要去叮嘱媛之,叫她日后莫要招惹昕儿。又记仇,又有大用处的人,惹她做什么?”冯夫人说着起身。

    “我去吧!”冯七郎先行说道。

    冯夫人看他一眼。点头笑道:“你去也好。”

    冯七郎出了上房。

    冯夫人对一旁老妈妈道:“你回去,好好惩戒了那几个丫鬟婆子,务必要叫昕儿满意,但不要牵扯到媛之。再有,让昕儿明日好好打扮打扮……”

    老妈妈为难的点点头,想到那只被踩扁了脑袋的蛇,和沈昕娘恍如深渊的眼睛,更得知她竟能面不改色的直接戳瞎一个大男人的眼睛,她便不寒而栗。

    “算了,万一你办不好,倒是得罪她。这种人呀,最爱记仇。还是我亲自去看看吧!”冯夫人叹了一声。

    老妈妈这才松了一口气,扶着冯夫人行去。

    丫鬟仆妇们还在院子里跪着。

    沈昕娘独自在上房呆着,她的贴身丫鬟在厨房里忙碌着。

    “昕儿呀,我的儿,让你受委屈了……”冯夫人进门便哭道。

    沈昕娘起身,来到院中,面上平静如常,既没有委屈愤懑,也没有羞恼怒意。

    冯夫人眼角余光掠过地上那只被踩碎了脑袋,还沾着浓血和污物的小青蛇,有些反胃,连忙转开视线。

    “母亲听闻你院中丫鬟不守本分,闹出事端,这便连忙赶来,唯恐吓坏了你。”冯夫人说道,“原想着这批丫鬟仆妇不错,谁曾想也是没眼色的,母亲这便打卖了她们,再给你挑新的来。”

    院中丫鬟仆妇吓坏了,连忙砰砰的磕着头求饶。

    脑袋磕在青石地上,三两下便红了。

    “不必,想来不是众人所为,倒也不用牵连大家。这件事是谁做的?只处罚那用心不正的人就是了,旁人,只要指出她来,皆可免于责罚。”沈昕娘轻缓说道。

    一再打卖家仆,她的恶名传出,只怕再不会有人与她一心,为她所用了。

    丫鬟仆妇听闻此言,纷纷侧脸,向一个丫鬟看去。

    丫鬟跪在地上,身子瑟缩。

    正是后来端着漆盘茶碗,碗中藏着一条小青蛇的丫鬟。

    “儿为旁人求个情,母亲还是只罚主谋吧。”沈昕娘说道,“你们说,今日之事,是谁做的?”

    一个仆妇咬了咬牙,挺直身子指着那丫鬟道:“就是她!”

    旁人见有人站出来说话来,也纷纷指向那丫鬟。

    丫鬟顿时萎靡在地,“夫人饶命,少夫人饶命……婢子并非针对少夫人,乃是因为……因为傻丫仗着自己伺候在少夫人身边,就对婢子颐指气使,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婢子实在忍不住,这才想捉弄一下傻丫,让她在主子面前丢脸……婢子错了,婢子不该捉弄傻丫……”

    沈昕娘缓声道:“傻丫,是谁?”

    “娘子,婢子以前没有名字,大家都叫婢子傻丫的。”丹心抹了把头上细汗,立在灶房门口说道。

    冯夫人眼中现出满意神色。

    这丫鬟还算机灵,倘若她将今日的事情攀扯到表姑娘的身上,她定不会轻饶她。

    可若她一力扛下来,她自然也会保下她。

    “今日之事,是你做的?”沈昕娘看着跪地求饶的丫鬟,轻缓问道。

    丫鬟吸了吸鼻子,“是……是婢子一时鬼迷心窍,这才想要捉弄少夫人身边的丫鬟。”

    “既然如此……”冯夫人开口。

    “你既知道是我身边的丫鬟,就该知道,她对你颐指气使也好,挑剔不满也好,代表的,都是我的意思。”沈昕娘打断冯夫人的话,先说道,“你捉弄我的贴身丫鬟,与捉弄我,有何区别?”

    丫鬟抖了抖,忽而想到在她们之前,伺候在这院中的丫鬟仆妇们。

    她们不就是因为得罪了沈昕娘身边的丫鬟素衣,才全都被打卖了出去么?

    自己这理由找的真是傻……

第292章 张良计与过墙梯

    é?iiiii齐王看着平静没有丝毫惊慌,依旧冷冷清清的沈昕娘,看着她光洁的下巴,听着她婉转的嗓音。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好似上头还残留着她皮肤细滑的触感。

    沈昕娘绕过他向前行去。

    齐王却在她身后道:“我不轻薄你。你离开冯七郎,改嫁于我,如何?”

    沈昕娘脚步微顿,但随即便离开。

    态度傲慢,未发一语,好似根本不屑回答。

    郁郁葱葱的九里香中偶发一阵悉索之声。

    齐王目光轻扫一眼,嘴角微微勾起,眸中却无笑意,他伸手。

    身后随从立即递上两颗罗汉头核桃。

    齐王搓着核桃,随意的迈步离开花园,“沈尚书家的花园,也不过如此嘛。”

    待齐王远去,藏在九里香中的两个少女才狼狈的爬了出来。

    沈五娘愤愤的瞪了沈四娘一眼,“瞧你说的好地方,将我弄得这般狼狈。还怎么见王爷?”

    沈四娘垂头,没有说话,像是胆怯的样子。

    沈五娘冷哼一声,看着沈昕娘离开的方向,“那是谁?怎么会在咱们家?她和齐王爷……很熟么?”

    “听她说。冯家新妇……莫不是,咱们的大姐姐?”沈四娘低声道。

    “大姐姐?你是说……那个傻儿?”沈五娘瞪大眼睛,犹不敢信。

    沈四娘缓缓点头,“大姐姐前日出嫁,嫁的不就是武将冯家么?今日刚好是三日回门的日子,瞧她去的方向,应当是祠堂吧?”

    沈五娘皱起眉头。“母亲不是说,她是傻子,叫咱们不要见她么?怎么瞧着也不是很傻?她都嫁了冯家了,怎么还和齐王……呸!不守妇道!”

    沈五娘啐了一口,紧紧盯着沈昕娘离开的方向,忽而抬手朝沈四娘勾了勾手指,“四娘,你附耳过来……”

    沈四娘微微蹙眉,沈五娘每当冒出什么坏注意的时候,都会是这般表情。

    她心头涌起些不安来。

    “娘子,您今日回来,就是为了要典当行的么?”丫鬟扶着沈昕娘的手。低声道,“娘家总是出嫁女子的依仗。如今夫人和七郎君对娘子客气,便有娘子的父亲是尚书大人的缘故在,您若为此得罪了尚书大人,只怕会失了在娘家的依仗啊!”

    沈昕娘迈着步子,淡然道:“临出门时,我听闻有家仆讲,沈家是送了信过去,让我今日不必回门的。如此,你还觉得娘家是我的依仗么?”

    丫鬟闻言,欲张口,想了想,又闭上嘴巴。

    “我要不要典当行,沈家人都不喜欢我,更不会庇佑我。既如此,我为何不将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要回来呢?”沈昕娘平淡说道,“且靠人不如靠己,有些事情,我总要弄明白。”

    “嗯?”丫鬟不解。

    两人恰好走到祠堂院门口。

    沈昕娘停住脚步,神态之上带上恭敬之色。

    丫鬟只好压下不解,闭口不再说话。

    院中只有两个婆子在洒扫。

    沈昕娘迈步入内,她们瞧见也只当没有瞧见,并不上前见礼。

    沈昕娘不以为意,亲自请香,恭敬在门外叩拜,三拜之后,才迈步入内,为自己的母亲上香。

    沈昕娘跪在蒲团之上。

    垂着头,一直在心中描绘着母亲的形象。

    可努力半天,却是枉然。

    她不记得,丝毫想不起来。脑中许多混杂的记忆,却没有一个能和“母亲”对上号的。

    那她脑中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又是谁的记忆呢?

    那治了她病的道士,在她手心留下阴阳太极图的真人留下的?

    祠堂里很安静,安静的只能听到门外枝头上蝉鸣的声音。

    如此安静的环境,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最应该能唤起她脑中些许的记忆,不是么?

    忽而“砰——”的一声。

    祠堂里猛然暗了下来。

    沈昕娘睁开眼转过身,又听得“啪”的一声,落锁的声响。

    祠堂的门,被从外头锁了起来。

    “娘子!娘子……这,这是什么意思啊?”丫鬟惊慌叫道。

    听闻有细微的脚步声匆匆而去。

    沈昕娘脸上却不见慌张。

    “娘子,咱们,咱们被锁起来了呀?这,这可怎么办?”丫鬟急道。

    “等吧。”沈昕娘从蒲团上起身,摩挲着自己的掌心,心头平静如水。

    “啊?等什么?等人来救咱们么?”丫鬟问道。

    “等着看,是谁要把咱们锁起来。”沈昕娘淡然道。

    “母亲!我不喜欢她!就是要让她吃点苦头!你不知道,我看到她……”沈五娘没说完,被沈四娘轻轻拽了一下。

    后面的话,她便咽下去了。

    翻着账册的朱氏闻言抬头,看了沈五娘一眼,视线又掠过后头的沈四娘。

    “四娘,你说。”朱氏笑道。

    朱氏三十多岁,保养得宜,脸上总是一副温柔轻笑的模样。

    但沈四娘却十分清楚,不管她在人前笑的多么温柔,可惩治起自己的姨娘来,却丝毫不会手软。布司估扛。

    “回母亲……是……是……是因为,我和五娘看到她在花园里私会齐王爷,举止……轻浮,和齐王爷拉拉扯扯……五娘看不过,这才……将她锁在祠堂里。”沈四娘结巴道。

第293章 遥相呼应 【为2500钻石加更】

    ???????齐王看着平静没有丝毫惊慌,依旧冷冷清清的沈昕娘,看着她光洁的下巴,听着她婉转的嗓音。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好似上头还残留着她皮肤细滑的触感。

    沈昕娘绕过他向前行去。

    齐王却在她身后道:“我不轻薄你。你离开冯七郎,改嫁于我,如何?”

    沈昕娘脚步微顿,但随即便离开。

    态度傲慢,未发一语,好似根本不屑回答。

    郁郁葱葱的九里香中偶发一阵悉索之声。

    齐王目光轻扫一眼,嘴角微微勾起,眸中却无笑意,他伸手。

    身后随从立即递上两颗罗汉头核桃。

    齐王搓着核桃,随意的迈步离开花园,“沈尚书家的花园,也不过如此嘛。”

    待齐王远去,藏在九里香中的两个少女才狼狈的爬了出来。

    沈五娘愤愤的瞪了沈四娘一眼,“瞧你说的好地方,将我弄得这般狼狈。还怎么见王爷?”

    沈四娘垂头,没有说话,像是胆怯的样子。

    沈五娘冷哼一声,看着沈昕娘离开的方向,“那是谁?怎么会在咱们家?她和齐王爷……很熟么?”

    “听她说。冯家新妇……莫不是,咱们的大姐姐?”沈四娘低声道。

    “大姐姐?你是说……那个傻儿?”沈五娘瞪大眼睛,犹不敢信。

    沈四娘缓缓点头,“大姐姐前日出嫁,嫁的不就是武将冯家么?今日刚好是三日回门的日子,瞧她去的方向,应当是祠堂吧?”

    沈五娘皱起眉头。“母亲不是说,她是傻子,叫咱们不要见她么?怎么瞧着也不是很傻?她都嫁了冯家了,怎么还和齐王……呸!不守妇道!”

    沈五娘啐了一口,紧紧盯着沈昕娘离开的方向,忽而抬手朝沈四娘勾了勾手指,“四娘,你附耳过来……”

    沈四娘微微蹙眉,沈五娘每当冒出什么坏注意的时候,都会是这般表情。

    她心头涌起些不安来。

    “娘子,您今日回来,就是为了要典当行的么?”丫鬟扶着沈昕娘的手。低声道,“娘家总是出嫁女子的依仗。如今夫人和七郎君对娘子客气,便有娘子的父亲是尚书大人的缘故在,您若为此得罪了尚书大人,只怕会失了在娘家的依仗啊!”

    沈昕娘迈着步子,淡然道:“临出门时,我听闻有家仆讲,沈家是送了信过去,让我今日不必回门的。如此,你还觉得娘家是我的依仗么?”

    丫鬟闻言,欲张口,想了想,又闭上嘴巴。

    “我要不要典当行,沈家人都不喜欢我,更不会庇佑我。既如此,我为何不将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要回来呢?”沈昕娘平淡说道,“且靠人不如靠己,有些事情,我总要弄明白。”

    “嗯?”丫鬟不解。

    两人恰好走到祠堂院门口。

    沈昕娘停住脚步,神态之上带上恭敬之色。

    丫鬟只好压下不解,闭口不再说话。

    院中只有两个婆子在洒扫。

    沈昕娘迈步入内,她们瞧见也只当没有瞧见,并不上前见礼。

    沈昕娘不以为意,亲自请香,恭敬在门外叩拜,三拜之后,才迈步入内,为自己的母亲上香。

    沈昕娘跪在蒲团之上。

    垂着头,一直在心中描绘着母亲的形象。

    可努力半天,却是枉然。

    她不记得,丝毫想不起来。脑中许多混杂的记忆,却没有一个能和“母亲”对上号的。

    那她脑中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又是谁的记忆呢?

    那治了她病的道士,在她手心留下阴阳太极图的真人留下的?

    祠堂里很安静,安静的只能听到门外枝头上蝉鸣的声音。

    如此安静的环境,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最应该能唤起她脑中些许的记忆,不是么?

    忽而“砰——”的一声。

    祠堂里猛然暗了下来。布司叉巴。

    沈昕娘睁开眼转过身,又听得“啪”的一声,落锁的声响。

    祠堂的门,被从外头锁了起来。

    “娘子!娘子……这,这是什么意思啊?”丫鬟惊慌叫道。

    听闻有细微的脚步声匆匆而去。

    沈昕娘脸上却不见慌张。

    “娘子,咱们,咱们被锁起来了呀?这,这可怎么办?”丫鬟急道。

    “等吧。”沈昕娘从蒲团上起身,摩挲着自己的掌心,心头平静如水。

    “啊?等什么?等人来救咱们么?”丫鬟问道。

    “等着看,是谁要把咱们锁起来。”沈昕娘淡然道。

    “母亲!我不喜欢她!就是要让她吃点苦头!你不知道,我看到她……”沈五娘没说完,被沈四娘轻轻拽了一下。

    后面的话,她便咽下去了。

    翻着账册的朱氏闻言抬头,看了沈五娘一眼,视线又掠过后头的沈四娘。

    “四娘,你说。”朱氏笑道。

    朱氏三十多岁,保养得宜,脸上总是一副温柔轻笑的模样。

    但沈四娘却十分清楚,不管她在人前笑的多么温柔,可惩治起自己的姨娘来,却丝毫不会手软。

    “回母亲……是……是……是因为,我和五娘看到她在花园里私会齐王爷,举止……轻浮,和齐王爷拉拉扯扯……五娘看不过,这才……将她锁在祠堂里。”沈四娘结巴道。

第294章 烦心事

    ?à?????荒郊野外的夜,格外的宁静。

    偶尔一声虫鸣都能传出很远去。

    夜鸦啾啾的叫声,像是幽怨的哭泣,听的人心声寒意。

    蹲守在破屋外头的男子。贴近车夫,半枕在车夫肩头。闭目睡去。

    头被人猛的一推,男子才惊醒过来。

    揉眼一看,东边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身后的屋里有细微的响动。

    他侧身回头去看。

    正见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在门口,直愣愣的看着他。

    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蹭的从地上窜起,防备的看着立在门口的沈昕娘,“你,你,你是人是鬼?”

    沈昕娘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到车夫身上。

    车夫也从地上站起,看着沈昕娘的眼眸中,有几许犹豫。

    沈昕娘却面无惧色,缓声道:“你不是沈家的奴仆,只是受雇于沈家,出了这事儿,沈家是肯定待不下去了。只怕京城,你也没想多呆,你打算拿了钱,就离开京城。”

    车夫闻言皱眉。

    “杀了我们主仆,换得一些银钱。就算你离开京城,去到没有人认得你们的地方,重新落脚生活。但你心里得永远背负着杀人的罪责,午夜梦回,反复折磨,你的心里永远不能平静,永远备受煎熬。不管你走到哪儿,你手上的血腥味永远洗不掉,杀人的梦魇会一直纠缠着你。”沈昕娘平静的脸,漆黑的眼,淡然无波的看着车夫。

    车夫微微气喘,这些他不是没想过,可他更想要那笔钱!

    “我可以给你更多的钱,你们拿着钱,离开京城,再不回来。不管是我,还是先前雇你们杀我的人,都拿你们没有办法。你们重新找个地方。安家落户,过平静的生活。既不用背负杀人的罪责,也不用忍受自己内心的煎熬,如此,不是更好?”沈昕娘垂眸片刻。

    “哦,若你还需向雇你的人交差,将这件衣服上弄上些许的血迹,或许有用。”沈昕娘抬手扔出一件净白的深衣,“也可为你们拖延时间,方便你们离京。”

    车夫眼中尽是由于挣扎。

    他并非亡命之徒,若非那笔钱对他太有吸引力,他也不会做这种事。

    车夫身后男子看了沈昕娘一眼,上前一步,贴在车夫耳边,道:“行,我看行……谁让那头先骗了咱们!摆她一道,算是还她!”

    车夫皱眉,忽而转身,一拳头砸在男人脸上。

    男人不防备,正被打中鼻子。

    一股血腥之气,直冲脑门儿。

    男人哇哇乱叫起来,“你你你,你干啥呢?!窝里反是不是?!”

    车夫却将沈昕娘扔出的净白深衣放在男人脸前,接住男人鼻中流出的血污。

    男人反应过来,骂骂咧咧,“你怎么不打你自己?!用老子的血!放那俩小娘皮的血不是也行……就会坑老子……”

    车夫将衣服往男人怀里一塞,转过头来看着沈昕娘道:“钱呢?先给钱!”

    沈昕娘垂眸退下手上雕花金镯,又从头上取下赤金步摇ニ发簪。

    “身上没有带着那么多的现钱,这些你拿去当掉,绝不会少。”

    车夫皱了皱眉,上前接过赤金物件儿,仔细看了又放在口中咬了咬。

    “是赤金吗?你懂不懂?”男人一面拍着自己的鼻子,让鼻血流的更顺畅,一面闷声问道。

    车夫看了他一眼,“差不多了。”

    男人擦了擦鼻子上的血,笑嘻嘻的将血染的深衣递给她,“叫我看看呗!”叉圣坑划。

    车夫却将赤金物件儿往怀里一塞,“你守着,我去去就回!”

    “一起呗!”男人哼道。

    车夫却瞪了他一眼,“能当多少钱还不知道呢!好好守着!”

    男人挠挠头,瞥了沈昕娘一眼,又连忙转过头去,“你可快点儿……”

    沈昕娘回到屋中。

    丹心抱着膝盖坐在稻草上头,心中不安道:“娘子,当铺里头压价压的厉害,东西虽然都是赤金的,但是真能当很多钱么?会不会……会不会……”

    丹心说着又哭起来。

    沈昕娘却笃定的摇头,“放心,只会多,不会少。”

    丹心仰头看了看自家娘子一眼,便是在这破败肮脏的屋里头,娘子也一如既往淡定如常,没有一丝慌张。

    娘子如何知道?逆境之中,娘子为何还能如此平静自信呢?

    京城最大的典当行。

    掌柜的细细打量着手中赤金的物件儿,眯眼看了看站在柜台外头的汉子。

    “东西的确是好东西,你想活当还是死当?”掌柜问道。

    车夫皱眉,“死当,你莫死命压价,就是瞧着你们这典当行门面大,我才来的!”

    掌柜的连连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赤金物件儿,做工精细,咱们先过过称,客官稍等!”

    车夫催促道:“快着些!”

    “王爷,广元典当行的掌柜来禀,有人典当宫里的东西!他不敢拿主意,让人急急报来!”齐王府上,齐王随从躬身禀道。

    “东西呢?”齐王从书册中抬起头来。

    “为了拖延那人,东西还在典当行里,掌柜的正跟那人磨着价钱。”随从禀道,“宫里的宫人时不时的会偷些物件儿出去当,但一般不会一次出手很多,就算带出去的不止一件,一般也会分几个当铺分别出手。这次这人像是不知东西是宫里的,好几件的金件儿,都在广元脱手,开口就是死当。”

    齐王垂眸思量片刻,心中却隐隐有不安的直觉。

    “去看看。”齐王起身。

    广元典当行里。

    “你这压价也压的太狠了!心也太黑了!”车夫怒道,伸手就要夺回柜台上头放着的赤金首饰。

    后堂端坐的齐王抿了口茶水,缓缓点头,“给他。”

    前头掌柜得了信儿,咬咬牙,万分不情愿的点头道:“三千贯,再多没有了。”

    车夫皱眉,有些着急,“成成,我要现钱!”

    “现钱您可拿不动!这是官号的飞钱,您拿到哪儿都能兑的,带着行走也方便,您说是不是?”掌柜的笑道。

    车夫伸手接过飞钱,揣入怀中,左右看了一眼,大步离开广元典当行。

    “跟上,别被察觉。”齐王吩咐道。

    掌柜的将所当赤金首饰放在漆盘里,呈到齐王面前。

    齐王眼睛微眯,立时起身道:“我亲自去!”

    车夫隐隐总觉得好似有人在后头跟着自己,可回头去看,却又没有。

    他长叹一声。

    他这种人,果真是做不了恶人的,不过是当了人家的首饰,就这般疑神疑鬼,倘若真杀了人,只怕这辈子也别想安生了!

    他揣着飞钱,提着装了血衣的包袱。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巷。

    小巷子里等着个三四十岁的仆妇。

    仆妇左右看看上前接过他手中包袱,低声道:“这是五百贯,还有五百贯,得等主子见过这东西,再给你。”

    车夫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同车夫见面的仆妇揣着包袱,快步离开,未曾察觉跟在她身后的眼睛。

第295章 包围骊山行宫

    ??????沈昕娘想笑,可扯了扯嘴角,却是脸上僵硬,她不会笑。

    “什么要求都能答应啊……”她轻喃道。

    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和憨直。竟比树上偶尔啼叫的黄鹂鸟的嗓音还要动听。

    齐王竟有些期待她的要求起来。

    丹心也看着自家娘子,多好的机会呀!不管是离开冯家。还是要回沈家克扣她的嫁妆,只要娘子一句话,对齐王来说,还不都是小事一桩么?!

    “我什么都不要。”沈昕娘口气轻快道。

    齐王微微一愣。

    沈昕娘愉悦道:“我想要的,凭着自己都能得到。你想要的,却是我帮了你。如此,欠着我的感觉可好?”

    丹心闻言,生生愣住。

    齐王心中一滞。

    沈昕娘却是轻快的起身,看着齐王,虽脸上了无笑意,心头却是愉悦。

    如此,也算是报了他三番两次轻薄调戏她的仇了。

    齐王跟着起身,目光也望着她道:“欠着你的感觉果然不好,不过你信不信,我总能找到机会还给你。”

    沈昕娘迈步而去。“你觉得,我会留给你机会么?”

    齐王在她身后,把玩着两只浑圆的罗汉头核桃,嘴角轻轻勾起,笑的饶有兴味。

    所谓机会。不是先有天赐良机,而后事在人为的么!

    沈昕娘在厢房里简单用了寺里的斋饭。

    丹心吃了不少。

    她却用了几口便停下了。

    原本沈昕娘做饭之时,在厨房里给自己和丹心留了饭菜,结果全被齐王的侍从一股脑的给端上了食案。

    被那两个男人吃的精光。

    丹心知道娘子精于饮食,便没有劝,只将娘子那份也扫进了自己肚子。

    离开之时,沈昕娘仍旧和齐王同乘马车。

    冯家没有带马车来。齐王不愿出去骑马,她一个女子家的,自然不可能抛头露面去骑马。

    齐王坐在距她不远的地方翻着奏折。叉圣呆划。

    沈昕娘面上安然,丝毫不受影响的随手抽了一本他马车书架上的书,信手翻着。

    齐王的随从去寺里头寻找冯七郎。

    丹心等的不耐烦,频频挑帘向外看。

    冯七郎被人寻回,脸色已经黑的像锅底一般。今日在草堂寺受的窝囊气,比他这辈子所受加起来还要多。

    他蹙眉向马车看去,恰从丹心挑起的车帘中,望见沈昕娘和齐王的侧脸。

    两人挨得不远,一个表情怡然,一个满面轻松。

    唯独自己狼狈不堪。

    冯七郎气的几欲吐血。踩着马镫,竟两次从马背上滑下来。

    齐王的随从面无表情看他。

    他生生从随从脸上看出同情怜悯的神色来。

    “驾——”冯七郎狠抽马背。

    马儿吃痛,扬踢蹿起。

    冯七郎黑着脸,蹿在车马一行最前头。

    冯夫人期待中,能够亲近齐王的秋游,在冯七郎黑如锅底的脸色中,败兴而归。

    丹心却是一脸的兴奋,扶着沈昕娘回到她那偏远僻静的院中。

    打发了人去烧水,让娘子洗去疲惫,她则在妆台前,一面为娘子梳理着长发,一面忍不住频频看向镜中娘子,“娘子真好看!想来要不了多久,娘子就能离开冯家了!齐王看向娘子的眼神都不一样呢!虽然七郎君也是英武不凡的少年儿郎,但同齐王一比,还是差了好远!若能……嘻嘻。”

    丹心说起齐王,自己倒是先红了脸,窃笑起来。

    沈昕娘在镜中看她一眼,一脸的不在意。

    “娘子就一点都不期待么?”丹心一面梳理着长发,一面忍不住问道。

    “期待什么?”沈昕娘缓声开口,“嫁给谁,与我,并没有什么不同。”

    丹心这下是真的听不懂了,怎么会没有什么不同呢?七郎君并不喜欢娘子啊,不关心娘子不说,大婚这几日以来,从未留宿娘子院子。

    便是来那一次两次,也是为了质问试探娘子。

    可齐王不同,单是地位上的悬殊就不必提了,齐王俊美不凡,与娘子说话时更是三月暖阳般和煦。

    与那整日里都是黑着脸的七郎君根本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好么?

    “我要休妻!”冯七郎暴喝一声。

    “还不到时候。”冯夫人抿了口茶说道。

    “什么不到时候?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等着她肚子里有了别人的种?等着我的头上绿油油的时候才算到时候么?”冯七郎怒道。

    冯大人砰的一巴掌拍在桌案之上,“胡闹!”

    冯七郎喘着粗气,黑着脸,看着自己的父亲。

    冯大人瞪他一眼,“你给我坐下!”

    冯大人如今乃怀化郎将,当初在西北军营的时候,那嗓门也是历练出来的。

    这么一吼,声色俱厉,威严无比。

    冯夫人只觉耳朵都嗡嗡直响。

    冯七郎只得萎顿下来,坐于一旁。

    “休妻不是不成,只是倘若由你提出,我们不是落了下乘?”冯大人说道,“这件事要等着齐王来提,或是沈家来提!”

    “他们若是不提呢?”冯七郎怒道。

    冯大人看了他一眼,“若真像你想的那般,你觉得以齐王的性子,他能让自己的骨肉,流落旁人家中?”

    冯七郎皱眉不语。

    冯夫人也瞪大了眼睛,“不是七郎想的那般,那一男一女这般不避讳,是做什么?”

    冯七郎闻言脸色更差,气哼一声,脑门冒火。

    冯大人沉吟片刻,“许是齐王对她感兴趣,但还没到合宜的时候。倘若到了时候,齐王定然不会让她还在冯家呆着,到时候齐王想要人,人在咱们家中,才是咱们占据主动的时候。七郎的官职,家中子嗣荫补……自然都不是问题。”

    冯七郎抬手挥落四足矮几上的茶碗,茶碗在席垫之上翻了个个,茶水也撒了一地。

    “我不要这劳什子的官职!我自己去军营中闯荡,也不用靠一个女人得这便宜!”

    冯大人皱眉,“不光是你官职的问题,你不懂。”

    冯夫人却脸色微变,紧紧盯着冯七郎的面色。

    “我哪里不懂,不就是用她来为冯家换好处,换取依附齐王的机会么?不就是当初我们家亲近于虞氏过么?难道我们家还有什么把柄握在虞氏手中么?就算有,一个女人能有多大的分量?”冯七郎压低了声音喝道。

    “你这逆子,胡说什么?!给我滚出去!”冯大人怒道。

    冯七郎负气而去。

    冯夫人却若有所思道:“老爷,该不会是……七郎对那女子真的动了心吧?”

    冯大人闻言一滞,连连摇头,“不能不能……她虽然傻病好了,可毕竟和正常人不一样……七郎怎么会……唔,你叮嘱七郎,千万莫要碰那女子,将来送到齐王枕侧,自然是完璧无瑕的好。”

    冯夫人连连点头。

    ?????

第296章 遇难成祥

    yuuuuuu沈五娘推了她一把,更挪近了自己母亲几分,“听你说话不够累的慌!母亲,你不知道齐王爷有多封神俊逸。比传闻之中更光彩照人!她以前是个傻子,就算现在好了。也是冯家的媳妇了,怎么能再和齐王爷勾勾搭搭?这不是玷污了齐王爷了么?再说这是在沈家,她也是沈家的女儿,沈家有这般女儿,丢的可是沈家的脸面!日后叫人家怎么议论咱们沈家人?姐妹们日后还要不要出去见人了?”

    朱氏抬手,慈爱的抚了抚沈五娘的发,“你想的不错,可你将她关在祠堂里却是不对。”

    沈五娘不服气的撅着嘴,“阿娘,我就是想教训教训她,让她吃点苦头!”

    朱氏点头,分外有耐心道:“看到她行为不端,想要提醒她略惩戒,这不错。可你要知道,她去祠堂。必定是告诉过你父亲了,你说她遇见齐王,那齐王也很可能知道她是去往祠堂的。倘若到了晌午用膳的时辰,众人寻不见她,必定会先去祠堂找。”

    沈五娘看着自己的母亲。轻轻的“哦”了一声。

    “只是被锁了一会儿,不多时就会被放出来,还会因为被锁,而招来旁人的同情怜悯。”朱氏看着沈五娘道,“这可是教训的下下策了,非但起不到让她长记性的作用,反而会助长她的嚣张。”

    “啊?那……该怎么办啊?”沈五娘立时就急了。抱着朱氏的手,使劲儿的摇晃。

    沈四娘在一旁垂眸站着,但眼角的余光还是能将一切尽收眼底。

    她心中有些凉意,虽然是见惯的场面。

    但心里还是难免有些不舒服。

    她们这些庶出的孩子,同样管朱氏叫母亲,可朱氏慈母的耐心パ包容パ爱护,却只会留给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

    “夫人。”有个老妈妈立在门口帘子外头低声唤道。

    “进来。”朱氏身边的老妈妈,若非有事,不会贸然打扰。

    老妈妈进门,果然面色郑重,伏在朱氏耳边,低声说话。

    “什么话。还要背着我们说?”沈五娘不满的哼道。

    “这是真的?”朱氏柳眉倒竖。

    老妈妈连连点头,“老爷身边的小厮传来的消息,错不了。”

    朱氏狠狠将茶碗掼在四足矮几上,怒声道:“她!她怎么敢!莫说我不同意!就是老爷也不会同意!”

    老妈妈却寒着脸道:“老爷说,如今齐王爷也在府上,倘若没有外人,闹起来也不怕,冯家不足为惧。可若是闹到齐王爷面前,就不好办了。齐王自归京以来,整治了不少亲近虞氏的大臣,手段狠厉不留余地。齐王不能得罪。”

    “那,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这小贱人拿走我这么多年的心血?她母亲留下来的?也不看看她母亲留下来的时候那典当行是如何要死不活的样子,再看看如今?这是我的心血!”朱氏红着眼睛道。

    “母……母亲……”沈五娘从没见过这般厉色的母亲,当即便有些吓傻了。

    朱氏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竟在孩子面前失态,连忙扯着嘴角笑道:“没事没事,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子不懂,奶娘,快将她们带出去!今日厨房做吴兴菜,叫她们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菜式!”

    两人的奶娘上前。

    沈五娘不情不愿的起身,却又不甘道:“阿娘,我不是小孩子了,是什么事情啊?和家里的典当行有关?谁要抢走咱们家的典当行?”

    “没有的事儿,去,一边玩儿去!”朱氏按了按额头,挥手道。

    奶娘上前扶了沈五娘的胳膊,拉着她往外走。

    沈四娘却是若有所思的看了朱氏一眼,抬脚跟在沈五娘后头。

    “老爷的意思是,典当行自然不能给,但也不能让事情闹到齐王面前。”老妈妈低声说道。

    朱氏眯了眯眼睛,“难怪四娘五娘说,在花园见到她和齐王拉拉扯扯,说不定这小贱人就是想借齐王的势,将典当行抢回去!哼,也是我仁慈,以为她是个傻子,在她出嫁的时候,将那么多东西陪嫁给她。早知她是个白眼狼,我就什么东西都不给!看她还敢带着冯家的愣头青回来要东西!”

    “能想到这些,可见,她是真好了,如今不傻了。”老妈妈道。

    朱氏哼了一眼,“她自然是不傻了。不但不傻,这精明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在咱们家的时候还装出一副痴傻的样子,才嫁了人,就露出真面目,回来啃自己的娘家!真是打得一副好算盘!”

    老妈妈跟着点头。

    “呆傻的时候,惹人嫌弃,这好了,就更招人烦!”朱氏一脸不耐。

    “夫人还是快些拿主意吧,齐王要留下用晌午饭,饭桌上难免相见。”老妈妈道。

    朱氏寒着脸,垂眸想着什么。

    “她倘若在花园见齐王时,已经说了什么,便是我将她留在后院,不让她见到齐王,怕是这件事也遮拦不住。不如……”

    “母亲,不如,还将她弄傻吧?她本来就是个傻子,再傻了也没什么!”沈五娘从门口探出脑袋来。

    朱氏脸色一变,“你怎么没走?”

    沈五娘立即摆出一脸委屈,“阿娘,我都长大了,这些事情不用瞒着我的……”

    朱氏欲要发怒。

    一旁的老妈妈却是劝道:“五娘子是长大了,夫人借着机会教她些事情也好。”

    五娘也快到了要说亲的年纪,内宅之中,被保护的太好,也并非一件好事。

    朱氏收敛怒气,低声问道:“就你自己?”

    沈五娘立即点头,“是,我将四娘支走去厨房了!”

    朱氏这才点头让她进来。

    “让一个人变傻不容易,但要是毁了一个人,却不难。”叉圣木才。

    沈五娘闻言瞪大眼睛,不解其意。

    朱氏转过脸,低声问那老妈妈道:“我那不着调的侄子朱武思呢?”

    “老奴这就让人去找!”老妈妈眼中恍然,立即起身。

    沈五娘却有些不解,“这时候,找表哥做什么?”

第297章 大厦倾覆

    ???????表姑娘同冯夫人一道,气势汹汹的赶到沈昕娘偏僻的院落之中。

    表姑娘身边丫鬟,一面捂住自己疼得像是要断掉的指头,一面低头藏起自己得意的笑。

    王爷再横也是外男。沈昕娘已经嫁作冯家妇,在冯夫人面前。便是个傻子也得低眉顺眼!

    表小姐面上不动声色,心中也有几分快慰。

    冯夫人一行来到沈昕娘院中之时,齐王爷已经离开了。

    沈昕娘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在院中踱步。

    行动之间,迟缓僵硬。

    “昕儿呀,你身体不好,怎么在外头活动?快屋里坐着,想要什么,只管吩咐她们就是!谁倘若是惫懒不听吩咐,你只管告诉母亲!母亲来帮你料理!”冯夫人笑脸迎上前去。

    闻言,表姑娘等人先是愣住。

    表姑娘瞪大眼睛看着冯夫人,这是那个气势汹汹要来修理她不守妇道的表嫂的姨母吗?怎么语气这般温柔体贴,甚至比她刚来冯家之时,对她还要客气?

    扶着沈昕娘的丫鬟也分外诧异,一时连尊卑的都忘了。抬眼看着冯夫人。

    唯独沈昕娘僵硬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变化,依旧平静恍如不食人间烟火。

    “你这丫头,还不扶少夫人到屋里头去坐?这会儿太阳不高,一会儿确实要热起来,热坏了我的昕娘儿!你担得起么?!”冯夫人斥骂丫鬟道。

    丫鬟被骂的云里雾里。

    这是昨天那个一提起七郎君的新妇。就扶额头疼的冯夫人么?怎么越看越奇怪?

    “是!”丫鬟颔首应答,侧脸看向沈昕娘。

    沈昕娘倒未抗拒,顺着冯夫人的意思,就往上房走去。

    冯夫人一脸笑意的跟在后头。

    原本应该冯夫人这长辈走在前头,断然没有做媳妇的走前头的道理。

    可沈昕娘没有在意,冯夫人此时满脸堆笑,看似也无意计较。

    沈昕娘进了上房。便直接往屏风后头的内室走去。

    便都是女子,也没有在内室待客的道理,更何况冯夫人还是她的长辈。

    表姑娘以为,冯夫人这下总要发火了吧?她手里的帕子都攥紧了几分。

    却见冯夫人只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笑着跟了进去。

    “昕儿这是未将母亲当外人呢!母亲自然不是外人!”冯夫人笑说道。

    她十分随意的在沈昕娘躺下的四足矮床上坐了下来。

    “我要,休息了。”沈昕娘看她一眼,干巴巴说道。

    冯夫人侧脸,便瞧见她那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心中微微有些骇然,迅速转开视线,看着屏风上的花满荷塘,谄笑道:“好好。你休息,母亲不扰你,只是瞧着,齐王甚是关心你?或许你能和齐王攀攀交情?”

    沈昕娘诧异看了冯夫人一眼,让自己的儿媳妇和旁的男人攀交情?

    只是她面容僵硬,旁人看不出她脸上诧异,只当她面无表情毫无反应。

    冯夫人笑道:“你已经嫁给七郎为妻,自当为自家郎君尽力,七郎上头有哥哥们,从父荫补的事儿,轮不到他。倘若上头没有得力的人伸手,他还得一步步从底层爬起。”

    沈昕娘一双恍如幽深潭水的眼睛,平静无波的看着冯夫人。

    冯夫人竟有些窘迫,但立时安慰自己道,傻子看人,不都是这么直愣愣的盯着么?还能叫傻子有什么理解不成?

    “你们小夫小妻的,定然也是舍不得他离开家中,远行受苦的吧?齐王如今执掌朝政,倘若有齐王帮忙,他自然就不用远去了!”

    表姑娘闻言心急。

    原本守在屏风外头的她也忍不住迈步进里间,“姨母!”

    冯夫人回头瞪她一眼。

    她在冯家过的好,全赖姨母的偏袒,此时断然不能惹了姨母厌烦。

    表姑娘立时调整自己的表情,露出关切且温软的笑意来,“姨母说的不错,只是表嫂她……她能听得懂么?”

    冯夫人闻言一怔,缓缓转过头来,看向沈昕娘。

    却见沈昕娘已经阖目而栖,呼吸平缓,像是睡着了。

    这功夫费得!感情一句没听懂?

    冯夫人蹙眉,面色不悦。

    “夫人,少夫人她,她许是累了?少夫人适才已经在院子里走了三圈了,她腿脚不甚灵活,走起来十分费力。您若是有话,不妨等她睡醒了再说?”沈昕娘身边的丫鬟低声劝道。

    冯夫人缓缓起身,低声安慰自己道:“跟傻子说话,哪里能着急!”

    说完,便起身而去。

    冯夫人一行出了院子。

    丫鬟也退到外间。

    躺在床上,呼吸平稳的沈昕娘,忽而睁开了眼睛。

    她装睡,无非是想让冯夫人快些离去。

    不耐烦听她废话是一,还有则是因为自己的左手手掌再次灼热起来。

    她摊开左手,上头的阴阳太极图像是要烧起来一般。

    她扭头看去,床头几上的茶碗已经被撤了下去,茶水也只有外间才有。她并不想惊动那丫鬟。

    左右看了看,唯独左手手腕子上带着的寒玉镯子,碧翠清亮的颜色,看起来似乎能减缓手掌的热度。

    她取下腕子上的寒玉镯,让冰凉的镯面贴着手心。

    手心发烫的感觉,让浑身似乎都跟着有些燥热。

    可让人震惊的一幕,霎时发生!

    沈昕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只拿在手中的碧翠透亮的寒玉镯,瞬间——不见了!

    她看着自己的两只手,莹白的皮肤,纤细的手指,柔软的广袖,少了只镯子的手腕。

    没有了,真的是不见了!

    那只镯子,就这么在她眼见,活生生的消失了!

    她看着自己左手的掌心,阴阳太极图仍旧还在,依旧是淡灰的颜色,可灼热的感觉似乎是被那只寒玉镯子给压制下来了。

    随着左手手掌热度的退去,她浑身的燥热也跟着退去。

    通体更有种舒畅之感,像一股舒缓的暖流,流过四肢百骸。叉向匠巴。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生八卦。”

    一句话忽而从她脑中冒出。

    这句话在哪里听过,好熟悉,可究竟是在哪里听过,却又完全记不起来。

第298章 连闺蜜都没得做

    ′3°°°°°“娘子!”素衣脱困,立时就向上房跑去。

    表姑娘身边的丫鬟,却是不动声色的伸脚一绊。

    素衣捧着盘子就朝地上扑了去。

    那句“小心”却是在素衣摔倒以后,也没能从沈昕娘的口中挤出来。

    她一早就看见那丫鬟的动作。一早就想开口提醒,可无奈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陪嫁丫鬟狼狈摔倒。

    素衣顾不得摔倒磕破膝盖手掌的疼,望着撒落在地上的果子,压抑的哭了起来。

    在沈家,娘子被老爷的继室和其他的小娘子苛待鄙夷也就罢了,原以为娘子嫁到冯家来会是解脱,会过上好日子了。可不曾想,嫁到冯家的第一天,就遇到这般刁难。

    忽而,一道男声传了过来,“今日是你家娘子大婚,你哭什么?”

    素衣抬起手背,摸了摸眼睛,闻声望去。

    院中众人都回头看。

    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手中把玩着一对品相上乘的罗汉头核桃。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清冷笑意,看着院中众人。

    冯家的仆妇们见到男子,先是一呆,皆被男子华贵的衣着和比衣着更慑人的气势所震住。

    待反应过来以后,便立时护在表姑娘跟前。色厉内苒的斥责道:“你是何人?这是冯家内院,外男岂能随意乱入?”

    男子不理会那仆妇,抬脚走到趴伏在地,抹着眼泪的素衣跟前。

    仆妇要上前阻拦,被男子身后跟着的随从拿刀架开。

    冯家乃武将之家,仆妇们虽孤陋寡闻,却也知道。随从能腰间挂刀行走旁人之家的,必定是身份远高于主家之人。

    虽不认得眼前男子,却也不难猜到,必定是冯家贵客,得罪不得。

    男子在素衣面前停下,低头俯视素衣。

    素衣抹抹眼泪,从地上爬起,仰着有些脏的小脸儿,看着男子。

    却见男子弯身从地上捡起一块果子,吹了吹上头灰尘,毫不介意的放入口中,咬了一口。

    素衣慌忙道:“郎君。那个脏了……”

    男子淡看她一眼,“你做的?”

    素衣点了点头,“是……是为我家娘子做的。”

    男子回头,向正房门口看了一眼。

    沈昕娘目光直直显得呆愣,面无表情。便是那男子看过来的时候,她也未躲开视线。

    男子勾起嘴角笑了笑,只是棱角分明恍如雕刻的五官,却没有丝毫的笑意,“这是沈家的呆子?听说她相貌丑陋,如今看,倒也不丑?”

    何止不丑,若忽略那一双眼睛,倒比一直被赞绝色的表姑娘,还美上几分,更有一种艳而不妖的出尘之感。

    “我家娘子不呆!只是……只是……不全而已!”素衣立即说道,只是语气不像同仆妇争辩时那般强硬。

    “郎君若是宾客,还请到前院去。这里乃是冯家后宅,更是七哥哥的……新房!郎君在此,多有不便。”表姑娘上前一步,袅娜施礼,声音婉转悦耳,甚是有礼。

    男子闻言,并未行动,更是连抬眼看表姑娘一眼都不曾,只是又弯身从地上捡了一块果子,吹了吹上头灰尘,放入口中。

    倒是男子身边随从冷哼一声,丝毫不怜惜表姑娘娇柔作态,生硬喝道:“冯家算哪个?岂能请到我家主子做宾客?冯家内宅又如何?我家主子要来,便是冯老爷在此,你瞧他敢不敢多说一句?!”

    表姑娘内宅女子,哪里见过这般横的随从。被人这么黑着脸一呵斥,两行眼泪就要下来。

    忽而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往这边院落而来,盖过了丫鬟安慰表姑娘的声音。

    “不知王爷忽然驾临,冯某有失远迎,失礼失礼!”冯老爷,冯夫人,冯七郎,并一大溜的家仆气喘吁吁的冲进院中,慌忙向品着果子的男子行礼。

    那男子却一脸淡漠,只低头看着已经吓呆的素衣道:“手艺不错,可愿跟我走?”

    表姑娘瞧见姨母,表哥,原本正欲上前诉说委屈,却是见到姨父一家对着这陌生男子都这般客气,更以王爷相称,便停下脚步,偷偷的打量男子。

    素衣闻言一愣,“我……我还要照顾我家娘子……娘子身边离不开人的……”

    众人便都向正房门口的新娘子望去。

    一席大红的嫁衣,映衬的她肤白胜雪,蛾眉皓齿,唇红如珠,乍看之下众人惊艳不已。原本绝色的表姑娘,此时也被遮得黯然无光。叉反役才。

    但再看去,她那一双眼眸,漆黑如墨,满整个眼眶,不见眼白,恍如深潭,直愣愣的让人心惊。

    众人慌忙移开视线。

第299章 五娘的下场

    沈昕娘看了冯七郎一眼,面无表情。

    冯七郎却生生觉出视线里的嘲讽,他心头尴尬难堪,脸上发烫。

    “打搅了!”他没话找话的说了一句。拽着杜媛之就走。

    杜媛之却撒泼耍赖,不肯离开。

    “沈娘子。我以为你是善良仁义之人,才来求你!不曾想,你竟这般无情!一面勾引齐王,一面霸着七郎,你真是贪心不足!你不会有好结果的!不会有的!”杜媛之羞恼大叫,伸脚踹翻沈昕娘席垫上的四足矮几。

    矮几上的茶水点心洒落一地。

    茶水将席垫也打湿。

    沈昕娘看着杜媛之,表情一如既往的清冷。

    冯七郎却是吓了一跳,一面紧紧拽着杜媛之,不让她再撒泼,一面替她解释道:“她气急无状,你不要同她一般见识,我这就带她走!这就带她走!”

    说完,冯七郎几乎是架着杜媛之离开的,脚下生风一般。

    杜媛之的丫鬟紧随其后,尴尬仓惶。

    沈昕娘转身入里间沐浴。

    丹心摇头叹气。上前收拾地上狼藉。

    “你昨夜里都是哄我的对不对?如今倒是见不得她受丁点的委屈?你还去护着她呀?管我做什么?”杜媛之窝在冯七郎怀中,一面哭,一面用粉拳捶打着他的胸膛,委屈道。

    冯七郎眼前闪现的是沈昕娘目中无波的脸,闪现的是那根带血的簪子。闪现的是朱武思要受宫刑时沈昕娘的淡然。

    “我是怕你惹怒了她。”冯七郎耐心解释道。

    “我惹怒她又怎样?我就是要惹怒她,她气急离开冯家才好,在冯家赖着……害我不能和表哥在一起……表哥,你心里只有我对不对?为什么不休了她?难道,难道……你真的忍心让我做妾?”杜媛之泪眼朦胧的看着冯七郎。

    冯七郎眉头紧蹙,“媛之,我不想让你做妾的。可……”

    沈昕娘沐浴之后,带着清爽的馨香,坐在食案前,安静的用着早饭。叉农吉技。

    她早饭用的较晚,乃是因为她喜欢晨起空腹时在院中走走动动算作晨练。

    “表姑娘真是过分,这种事情,也不嫌羞耻,居然拿到娘子面前说!真是欺人太甚!”

    沈昕娘放下碗筷,丹心一面收拾一面低声抱怨道。

    沈昕娘面上却平静怡然。

    “娘子不生气么?”丹心愤然问道。

    沈昕娘摇了摇头。

    丹心皱眉,“她和七郎君背着娘子行苟且之事,娘子也不生气?”

    “不在意,谈何生气?”沈昕娘淡然道。

    丹心微微张嘴。忽而想到,她也是希望娘子能离开冯家的,毕竟与齐王爷相比,冯家算什么?七郎君更不算什么!如此一想,果然没什么好生气的。

    她含笑将食案收起,哼着小曲儿里外忙活。

    沈昕娘坐在廊下。

    阳光落在她身侧,落在她半边脸颊上,风吹动院中的海棠树,枝叶沙沙作响。清淡带着微微酸涩的花香扑面而来。

    鬓边碎发,扫着脸颊,微微有些痒。

    沈昕娘却不由回想起昨日在马车上,和齐王对弈的棋局。

    黑子逆转形势,反败为胜,击溃白子主力。

    从垂危之势,一点点,不动声色的奠定中坚力量。

    这棋局,这逆转之势,似曾相识。

    是啊,是谁教她破局?谁曾和她对弈?

    那脑海中一闪而过,飞流的瀑布,鸟语花香,水潭之畔的凉亭,又是哪里?

    她摊开手心,看着左手手掌上的阴阳太极图。

    脑中的那些记忆,一定不是沈昕娘的。那么她究竟是谁?是好了傻病,多了旁人记忆的沈昕娘?还是,她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

    “圣上,陆淳陆先生已经答应进宫,为帝师。”齐王端坐于明黄的席垫上,对面前五六岁的孩童说道。

    五六岁的孩子一身明黄龙袍,胸前的五爪金龙映着阳光,熠熠生辉。

    “叔叔,陆先生会不会很严厉?”年幼的皇帝闻言抬手放在齐王宽大的手掌上,有些紧张的说道。

    齐王勾了勾嘴角,“陆先生乃当世大儒,学识渊博,若他严厉,圣上就不喜欢听他讲课了么?”

    幼帝摇了摇头,“叔叔费力将他请进宫为我讲课,必是为了我好,我定会好好听课的。”

    齐王点头,想到的却是那顿引得陆淳和他见面的吴兴菜,和她淡然清冽的声音,说服陆淳放下最后的顾虑。

    “圣上虽贵为天子,但仍要尊师重道。陆先生如今还在草堂寺,圣上不如亲自前往相见。”齐王缓声说道。

    幼帝闻言,眼中闪烁着骐骥的光芒,“我可以去吗?”

    齐王缓缓点头。

    幼帝高兴不已,却又有些担心,“可是,太后她……她会不会反对?”

    “昔日刘公三顾茅庐,才请得诸葛先生。如今圣上效仿先贤,有何不可?此事不只是家事,更是国事。后宫不得干政。太后娘娘也管不了。”齐王悠悠说道。

    幼帝闻言高兴,抱住齐王的胳膊道:“还是叔叔对我最好!”

    齐王抬手摸了摸幼帝露在冠帽之外,还有些泛黄的碎发,脸上露出鲜有的慈爱柔和。

    熟悉齐王狠厉手段的人若是见到,定要惊掉下巴。那冷面无情,杀人不眨眼的齐王,竟也会有如此仁慈一面?

    秋日清晨和黄昏的时候,已经十分凉爽。

    清风吹过,偶尔会带来早开的桂花香气。

    香味宜人,若非总有那一两件不顺心的事儿,真可谓岁月静好。

    “夫人,夫人不好了!”一声惊慌失措的喊声。

    惊得冯夫人一下子从软榻上坐起,碰翻了矮几上头的点心果子。

    裹着糖霜糖浆的点心果子滚落软榻上,地席上,黏腻腻的。

    冯夫人面上不悦,“又怎么了?”

    “表姑娘她……她……”丫鬟结结巴巴,脸色难看。

    “说!”冯夫人皱眉怒斥,“她又怎么了?又闹着要走?”

    “不,不是!”丫鬟急道,“她上吊了!”

    “咣当——”一声。

    冯夫人手中的美人扇,失手滑落,砸在地上。

    “上吊了?”冯夫人喃喃问道。

    这……姐夫调任到南边儿,此去路途遥远。媛之体弱,姐姐心疼她身体,怕她路上奔波,受不住。这才将她交给自己照顾。更有一层,她一早就瞧着媛之生的美,人也温婉。自己的外甥女,讨来照顾七郎,贴心得很。

    沈家的傻儿,她根本没放在心上,便是娶进门来,不也是为了应付沈家么?

    “我,我那可怜的的姐姐呀……把女儿托付给我……就被我给照顾成这样了,他日,我怎么向我那姐姐交代呀……”冯夫人忍不住掉下泪来,她这会儿是真伤心了。

    “夫人……”丫鬟一愣,急道,“发现的及时,人已经救下来了!”

    正在嚎哭的冯夫人声音一噎,“什么?!”

    “人,救下来了,就是脖子上一道勒痕深了点儿,怕是每个十天半月不会好,嗓子也有些伤了,本就哭的哑了,这么一勒,更是嘶哑。这会儿还有些恍惚呢,净说胡话,夫人还是赶紧去看看吧?”小丫鬟说道。

    冯夫人身边的老妈妈察言观色,立即寒着脸呵斥那小丫鬟道:“呸,这笨嘴拙舌的小丫头片子!人上吊了没死,一句话都说不清楚么?凭白惹夫人着急伤心!还不下去领罚!”

    小丫鬟连忙跪下请罪。

    冯夫人冷笑一声,“这是逼我呢!来人呐,七郎可在家中?将七郎叫回来,罚他跪在祠堂里去!”

    老妈妈闻言连忙相劝,“表姑娘冲动,可碍不着七郎君的事儿,夫人便是生气,也不该拿着七郎君出气呀!”

    “他自己惹出来的事儿,不罚他罚谁?那边那个,我好言相劝,好声好气的哄着,还敢上吊呢!我若是说上两句,还不得当着我的面抹脖子?如此,我可是惹不得!”冯夫人口气不善。

    老妈妈冲守在门口听吩咐的人点了点头。

    门口的人连忙往前院而去。

第300章 忠心

    ???????马车渐渐停下。

    丹心连忙抹抹眼泪,挡在沈昕娘跟前。

    虽然她已经怕的浑身发抖,但颤抖的小身子,还是紧紧的护住沈昕娘。

    “不哭。娘子,我不哭。我要保护娘子,如今正该是我对娘子忠心的时候……”丹心自言自语,像是在给自己鼓励给自己勇气一般。

    车夫蹭的跳下马车。

    周遭有脚步声而来,“人带回了?”

    痞痞的男声,让丹心吓了一跳,浑身抖的更是厉害。

    “嗯,关在哪儿?”车夫沉声问道。

    “那间屋子,我刚扫了扫,怎么样?”流里流气的声音带着让人反感的奸笑说道。

    车夫点点头,转身对车里头的人道:“少夫人,还请下来吧!”

    “不,不……”丹心护在沈昕娘跟前,连连摇头,“咱们不下去,娘子……”

    沈昕娘看着丹心。低声道:“你会驾车么?”

    丹心一愣,摇了摇头。

    “我也不会。”沈昕娘道。

    “跟她们废话做什么,直接逮出来就是了!”那让人讨厌的男子又道。

    “没有我的话,你别乱动!”车夫沉声斥责。

    那人不屑的嘁了一声,守在马车外头并没有走。

    丹心咽了口唾沫。越发害怕。

    车夫的声音再次响起,“少夫人,请您下车吧,您逃不了的。您好好下来,我保证不伤害您!”

    丹心连连摇头。

    沈昕娘端坐于马车上头,神色平静的听着外头动静。

    忽而车夫身边那男子一动,上前拽开车门。挑起车帘子,嘻嘻一笑,伸手拽住护在前头的丹心。

    丹心被他拽住胳膊,吓得哇哇大叫。

    眼泪鼻涕抹了满脸,“放开我,放开我!你是谁派来的?冯家如今看重娘子,你们不知道么?你们得罪了娘子就是得罪了冯家!还不好好的将娘子送回去!”

    丹心被拽下马车,嘴里还不忘哭嚎道。

    车门敞开,车夫立在马匹一旁,手里攥着缰绳,垂头道:“少夫人,请下车吧。”

    沈昕娘缓步走下马车。

    立在院中。四下看了看。

    这里荒芜,入目凄凉。

    四下残破的墙垣底下,都长满了蒿草,最低的地方也能没过人的半腰。高处即便藏个人也难以发现。

    坐北朝南有几间破败的房子,屋顶半塌,残败不堪。

    丹心被一个膀大腰圆皮肤黝黑的男子给推搡进了一间破房。

    车夫看了沈昕娘一眼,“少夫人,得罪了。”

    沈昕娘不待他动手,便主动向那间破房子走去。

    她抬脚迈入破房子。叉农在圾。

    那膀大腰圆的男人正将丹心压倒在地,一脸色相,令人作呕。

    “让他滚出去。”沈昕娘指着那男子道。

    车夫窜上前去,一把将男子从丹心身上拽了起来。

    车夫瞧起来身形消瘦,一把子力气倒是不小。

    那膀大腰圆的男子倒是被他拽的一屁股跌在地上。

    “没跟你说不要轻举妄动么?”车夫瞪眼怒道。

    “人都掳来了,活不了几日就要宰了,让爷们儿先快活快活又如何?!”男子一巴掌狠狠拍在地上。

    但他似有些畏惧车夫,并没有再扑上前去。

    “跟我出来!”车夫厉声道。

    那男子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尘土,跟着车夫离开破房子。临走,色眯眯的眼睛狠狠的挖了一眼沈昕娘。

    当看到沈昕娘那一双黑漆漆的眼眸之时,他却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冷战,再不敢多看,匆匆迈步出门。

    丹心拽着自己的领口,躺在脏兮兮的地上,呼哧呼哧的大口喘着气,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的大大的,连眨都不眨。

    原本清明的眸中尽是慌乱混沌的神色。

    沈昕娘缓步靠近她,低声道:“丹心,别怕。”

    丹心半晌才回过神来,一咕噜从地上爬起,上下打量着沈昕娘,“娘子,您,您没事吧?”

    沈昕娘摇了摇头。

    丹心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发现手上比身上还脏,越拍越脏,索性停手,在身上抹了抹。

    她来到残破窗棂都朽坏,只有半边还挂在窗户框子上的窗边,向外看去。

    瞧见车夫和那个男人正站在院子里,两人正争执些什么。

    两人似乎言语不和,大吵起来。

    离得远,丹心只能听得一字半句。

    沈昕娘却立在屋中,侧耳听着。

    阴阳泉眼的扩展,也在影响着她的身体,她行动更为敏捷,六觉敏锐。

    类同习武之人会比常人更加敏锐那般。

    丹心听不清的,她却是能听到。

    “他们在说什么啊?”丹心有些着急道。

    “车夫要去将马车弄走,叮嘱那男人不要对我们下手。否则所得钱财就不予他分赃。”沈昕娘平缓开口。

    “啊?车夫要走啊……那,那留下那个人……”丹心又浑身抖如筛糠。

    沈昕娘垂眸,脸色如常。

    惨败的屋子,蒙满尘土的器具。

    屋里仅有的一把四足凳还缺了一条腿。

    沈昕娘一身净白的衣衫,款款立于这破败屋中,却一点不显狼狈。

    反差之下,到显得她格外的高洁毓秀。

    丹心看着车夫驾车离开。

    抖得几乎站不稳,“娘子,娘子不怕么?”

    沈昕娘微微摇了摇头,“怕并没有用,记住对你不好的人,待他日有力还击之日,就要将他彻底打倒,再无反抗之力。”

    沈昕娘说完,微微垂眸,这话似曾相识,是谁对她说过么?

    “可,可现在怎么办啊……”丹心紧张的口干舌燥。

    适才她被那男人压倒在地的惊恐还未从心中褪去,倘若再来一次,只怕要肝胆俱裂了!

    而且现在车夫也走了,她们两个弱女子,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想想,便不寒而栗。

    “他他他……他来了……”

    男子见车夫驾车离开,奸邪一笑,果然向沈昕娘和丹心所在的破房子走来。

    “钱呢?”沈昕娘问道。

    “啊?”丹心愣了一愣,才迟缓道,“哦哦,在这儿在这儿!”

    她从怀中将刚从典当行所得的五百贯飞钱拿出。

    沈昕娘见她抖得厉害,若非拽着窗棂,随时都要滑坐在地上,便上前接过飞钱。

    男子未到门口。

    沈昕娘却已经迈步出来。

    男子一惊,看了沈昕娘一眼,那漆黑漆黑,异于常人的一双眼睛,似乎让他有些忌惮。

    “你,你想干什么?休想逃走!”男子摆出凶神恶煞的表情。

    沈昕娘却从他脸上看到色厉内苒。

    她伸手递出飞钱,“五百贯。”

    男子看了看她手中飞钱,见到红红的官府大印,伸手抢过。

    “五百贯可不够!人家买你的命,出了两千贯呢!”男子伸伸出三根指头道。

    沈昕娘看了他高举在脸侧的手指头,“两千贯?”

    男子得意一笑,一看自己的手,立马又缩回一根来,“没错!”

    “如果我能给你更多呢?”沈昕娘淡然问道。

    男子连连摇头,“那不行,咱们虽然是市井混子,可也得讲究信誉,接了人家的活儿,就不能毁约!断没有半道再收你的钱,反悔的道理!”

    沈昕娘点点头。

    男子拍了拍胸口刚塞入的五百贯飞钱,“这钱……这钱我留着,就当给你们一日安生日子!那边拿到钱以前,我保证不动你们!”

    男子说完,看了沈昕娘一眼。

    光洁的下巴,朱红的唇,高挺的鼻梁,如墨渲染的黛眉,莹白的皮肤,像是有玉的光泽在她细腻的脸上流淌。

    真是美人啊,美人!

    男子喉头有些干干的。

    当触到那一双漆黑无边的眼睛,他一个瑟缩,浑身燥热的感觉也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子冷水。

    “去去,快进去,劝你别想着逃跑。你们老实呆着,还能好过些,若是想跑,爷爷的棍子可不答应!”说着指了指自己胯間,**一声大笑。

    沈昕娘转身入了破房子。

    那男子就在门口坐了下来。

第301章 推诿龟缩

    ???????马车渐渐停下。

    丹心连忙抹抹眼泪,挡在沈昕娘跟前。

    虽然她已经怕的浑身发抖,但颤抖的小身子,还是紧紧的护住沈昕娘。

    “不哭。娘子,我不哭。我要保护娘子,如今正该是我对娘子忠心的时候……”丹心自言自语,像是在给自己鼓励给自己勇气一般。

    车夫蹭的跳下马车。

    周遭有脚步声而来,“人带回了?”

    痞痞的男声,让丹心吓了一跳,浑身抖的更是厉害。

    “嗯,关在哪儿?”车夫沉声问道。

    “那间屋子,我刚扫了扫,怎么样?”流里流气的声音带着让人反感的奸笑说道。

    车夫点点头,转身对车里头的人道:“少夫人,还请下来吧!”

    “不,不……”丹心护在沈昕娘跟前,连连摇头,“咱们不下去,娘子……”

    沈昕娘看着丹心。低声道:“你会驾车么?”

    丹心一愣,摇了摇头。

    “我也不会。”沈昕娘道。

    “跟她们废话做什么,直接逮出来就是了!”那让人讨厌的男子又道。

    “没有我的话,你别乱动!”车夫沉声斥责。

    那人不屑的嘁了一声,守在马车外头并没有走。

    丹心咽了口唾沫。越发害怕。

    车夫的声音再次响起,“少夫人,请您下车吧,您逃不了的。您好好下来,我保证不伤害您!”

    丹心连连摇头。

    沈昕娘端坐于马车上头,神色平静的听着外头动静。

    忽而车夫身边那男子一动,上前拽开车门。挑起车帘子,嘻嘻一笑,伸手拽住护在前头的丹心。

    丹心被他拽住胳膊,吓得哇哇大叫。

    眼泪鼻涕抹了满脸,“放开我,放开我!你是谁派来的?冯家如今看重娘子,你们不知道么?你们得罪了娘子就是得罪了冯家!还不好好的将娘子送回去!”

    丹心被拽下马车,嘴里还不忘哭嚎道。

    车门敞开,车夫立在马匹一旁,手里攥着缰绳,垂头道:“少夫人,请下车吧。”

    沈昕娘缓步走下马车。

    立在院中。四下看了看。

    这里荒芜,入目凄凉。

    四下残破的墙垣底下,都长满了蒿草,最低的地方也能没过人的半腰。高处即便藏个人也难以发现。

    坐北朝南有几间破败的房子,屋顶半塌,残败不堪。

    丹心被一个膀大腰圆皮肤黝黑的男子给推搡进了一间破房。

    车夫看了沈昕娘一眼,“少夫人,得罪了。”

    沈昕娘不待他动手,便主动向那间破房子走去。

    她抬脚迈入破房子。

    那膀大腰圆的男人正将丹心压倒在地,一脸色相,令人作呕。

    “让他滚出去。”沈昕娘指着那男子道。

    车夫窜上前去,一把将男子从丹心身上拽了起来。

    车夫瞧起来身形消瘦,一把子力气倒是不小。

    那膀大腰圆的男子倒是被他拽的一屁股跌在地上。

    “没跟你说不要轻举妄动么?”车夫瞪眼怒道。

    “人都掳来了,活不了几日就要宰了,让爷们儿先快活快活又如何?!”男子一巴掌狠狠拍在地上。

    但他似有些畏惧车夫,并没有再扑上前去。

    “跟我出来!”车夫厉声道。

    那男子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尘土,跟着车夫离开破房子。临走,色眯眯的眼睛狠狠的挖了一眼沈昕娘。

    当看到沈昕娘那一双黑漆漆的眼眸之时,他却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冷战,再不敢多看,匆匆迈步出门。

    丹心拽着自己的领口,躺在脏兮兮的地上,呼哧呼哧的大口喘着气,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的大大的,连眨都不眨。

    原本清明的眸中尽是慌乱混沌的神色。

    沈昕娘缓步靠近她,低声道:“丹心,别怕。”

    丹心半晌才回过神来,一咕噜从地上爬起,上下打量着沈昕娘,“娘子,您,您没事吧?”

    沈昕娘摇了摇头。

    丹心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发现手上比身上还脏,越拍越脏,索性停手,在身上抹了抹。

    她来到残破窗棂都朽坏,只有半边还挂在窗户框子上的窗边,向外看去。

    瞧见车夫和那个男人正站在院子里,两人正争执些什么。

    两人似乎言语不和,大吵起来。

    离得远,丹心只能听得一字半句。

    沈昕娘却立在屋中,侧耳听着。

    阴阳泉眼的扩展,也在影响着她的身体,她行动更为敏捷,六觉敏锐。

    类同习武之人会比常人更加敏锐那般。

    丹心听不清的,她却是能听到。

    “他们在说什么啊?”丹心有些着急道。

    “车夫要去将马车弄走,叮嘱那男人不要对我们下手。否则所得钱财就不予他分赃。”沈昕娘平缓开口。

    “啊?车夫要走啊……那,那留下那个人……”丹心又浑身抖如筛糠。

    沈昕娘垂眸,脸色如常。

    惨败的屋子,蒙满尘土的器具。

    屋里仅有的一把四足凳还缺了一条腿。

    沈昕娘一身净白的衣衫,款款立于这破败屋中,却一点不显狼狈。

    反差之下,到显得她格外的高洁毓秀。

    丹心看着车夫驾车离开。

    抖得几乎站不稳,“娘子,娘子不怕么?”

    沈昕娘微微摇了摇头,“怕并没有用,记住对你不好的人,待他日有力还击之日,就要将他彻底打倒,再无反抗之力。”

    沈昕娘说完,微微垂眸,这话似曾相识,是谁对她说过么?

    “可,可现在怎么办啊……”丹心紧张的口干舌燥。

    适才她被那男人压倒在地的惊恐还未从心中褪去,倘若再来一次,只怕要肝胆俱裂了!

    而且现在车夫也走了,她们两个弱女子,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想想,便不寒而栗。

    “他他他……他来了……”叉农岁技。

    男子见车夫驾车离开,奸邪一笑,果然向沈昕娘和丹心所在的破房子走来。

    “钱呢?”沈昕娘问道。

    “啊?”丹心愣了一愣,才迟缓道,“哦哦,在这儿在这儿!”

    她从怀中将刚从典当行所得的五百贯飞钱拿出。

    沈昕娘见她抖得厉害,若非拽着窗棂,随时都要滑坐在地上,便上前接过飞钱。

    男子未到门口。

    沈昕娘却已经迈步出来。

    男子一惊,看了沈昕娘一眼,那漆黑漆黑,异于常人的一双眼睛,似乎让他有些忌惮。

    “你,你想干什么?休想逃走!”男子摆出凶神恶煞的表情。

    沈昕娘却从他脸上看到色厉内苒。

    她伸手递出飞钱,“五百贯。”

    男子看了看她手中飞钱,见到红红的官府大印,伸手抢过。

    “五百贯可不够!人家买你的命,出了两千贯呢!”男子伸伸出三根指头道。

    沈昕娘看了他高举在脸侧的手指头,“两千贯?”

    男子得意一笑,一看自己的手,立马又缩回一根来,“没错!”

    “如果我能给你更多呢?”沈昕娘淡然问道。

    男子连连摇头,“那不行,咱们虽然是市井混子,可也得讲究信誉,接了人家的活儿,就不能毁约!断没有半道再收你的钱,反悔的道理!”

    沈昕娘点点头。

    男子拍了拍胸口刚塞入的五百贯飞钱,“这钱……这钱我留着,就当给你们一日安生日子!那边拿到钱以前,我保证不动你们!”

    男子说完,看了沈昕娘一眼。

    光洁的下巴,朱红的唇,高挺的鼻梁,如墨渲染的黛眉,莹白的皮肤,像是有玉的光泽在她细腻的脸上流淌。

    真是美人啊,美人!

    男子喉头有些干干的。

    当触到那一双漆黑无边的眼睛,他一个瑟缩,浑身燥热的感觉也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子冷水。

    “去去,快进去,劝你别想着逃跑。你们老实呆着,还能好过些,若是想跑,爷爷的棍子可不答应!”说着指了指自己胯間,**一声大笑。

    沈昕娘转身入了破房子。

    那男子就在门口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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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126/ 第一时间欣赏败絮其外,金玉其中最新章节! 作者:墨涵元宝所写的《败絮其外,金玉其中》为转载作品,败絮其外,金玉其中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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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絮其外,金玉其中介绍:
沈昕娘本是当朝尚书嫡女,长得人见人爱可惜天生痴傻,克死亲娘终被嫌弃流放。
十五岁天降异象陨石损落砸了寄居的道观,她非但没死,痴傻到是被砸没了。
沈府为了利益将她接回,打包嫁给指腹为婚的夫君。
只是这夫君眼太瘸,忙着跟表妹你侬我侬,将她弃之如履。
难道她抓鸡屎抹鼻涕早已深入人心?沈昕娘暗笑!
她手掌上多出一幅阴阳太极图,能定生死,握天下兴亡,脑海里还飙升出很多不属于ldquo她rdquo的记忆,她不靠人靠自己!
把她当傻子欺负的人,走着瞧,我要你们霉运上身甩不掉!
正当她掳袖子准备ldquo大开杀戒rdquo时,却发现本朝当红炸子鸡摄政王不忙政务忙咸淡,站在她身后扫雷保驾!
摄政王手摇折扇笑得高深莫测道:别多想,我帮你,只因你像一个故人,不过她不傻!
沈昕娘咬着银牙心道:骂人不吐脏字,王爷你真能,等我收拾你的时候你别逞能helliphellip
败絮其外,金玉其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败絮其外,金玉其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败絮其外,金玉其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