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2 翁婿一家亲
在给苏承派完红包后,宗政徽给苏二狗也发了一个。
苏二狗:“多谢外祖父!”
卫廷是个坚持原则的人,他不会瞎起哄的。
他偷瞄了一眼苏二狗打开的红包,立刻道:“外祖父!”
宗政徽也给了卫廷一个。
苏小小瞪了卫廷一眼。
二狗和我爹不知情,你也不知情吗?
瞎叫唤什么?
她将卫廷的红包拿了过来,拆开一瞅:“外祖父!”
二狗还是个孩子。
幼小的心灵就不要承受那些伤害了,与其让他知道自己有个自私冷血的外公,不如让南疆陛下来给他一份外公的完整吧!
宗政徽也给了苏小小一个超大红包。
苏小小拿着红包,这里头沉甸甸的,全是姐姐对弟弟的疼爱呀。
程桑是满嘴说不清,也没机会说。
因为苏二狗迫不及待跑了,他去拿自己的新兵器过来展示了。
苏承身上全是湿的,程桑让他赶紧先去换身衣裳。
苏承去了。
程桑严肃地看向宗政徽、苏小小与卫廷。
三人一脸无辜地站在那里,不是看脚就是看天。
像是做错事被抓包,但又倔强不肯承认,一副知错绝不改,下次还敢犯的样子。
程桑:“……”
苏承换好衣裳出来,将岳父、岳母请进了堂屋。
苏二狗急了:“爹!我还没给外祖父和外祖母看我的兵器呢!”
苏承道:“你那家伙事儿明日再看,外祖父和外祖母都累了。”
苏二狗想了想:“哦,好吧。”
他把兵器又小心翼翼、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苏小小怀孕六个多月了,显怀了。
苏承看着心疼又欣慰:“你娘怀你那会儿老遭罪了,吐到七个月,这个不闹腾吧?”
苏小小道:“挺好的,能吃能睡。”
女儿的脸蛋确实圆润了些,苏承这才信了。
大虎二虎小虎在车上便睡着了,叫都叫不醒,苏承把他们抱去了自己屋。
一家人又说起了南疆的事。
苏承纳闷道:“你是靠你娘留给你的镯子去程家认亲的,但你娘留给你的镯子是我买给她的。”
苏小小讪讪:“这件事……说来话长。”
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特务头子知晓她娘的身世,还拿到了她娘的镯子。
卫廷面不改色地说道:“我们是有贵人暗中襄助,帮我们查到了娘的身世,还拿到了外祖母当年送给娘的镯子。至于娘是怎么流落到青州的,那位贵人也并不清楚,不过我已经让扶苏与尉迟修去查探了,相信不日就能有消息。”
苏小小暗竖大拇指:不愧是状元,高。
卫廷也说了卫胥平安归来的事。
苏承很高兴:“你二哥的身子如何了?”
卫廷道:“多亏小小,二哥痊愈了。”
苏小小撇嘴儿,当着我爹的面就那么乖。
只要不种地,翁婿亲如蜜。
想到什么,苏承道:“这么晚了,肚子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点儿吃的!”
这个时辰,厨子早歇下了,把人叫起来,捣捣鼓鼓得半天,还不得饿坏了?
苏小小与卫廷、苏二狗齐齐将凳子后退一步:“我们不饿!”
程桑晚上吃得少,也不饿。
可是苏承一副非要孝敬长辈的样子。
宗政徽决定给苏承这个面子:“我饿了。”
苏承问道:“鸡蛋青菜饼可以吗?”
宗政徽道:“可以。”
苏小小、卫廷、苏二狗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一刻钟后,宗政徽差点儿被“女婿”的孝心送上天。
洗漱过后,程桑坐在房中端详女儿的画像。
是卫廷根据苏小小的描述画的,一共画了好几幅,程桑一路上百看不厌。
咚咚咚。
有人叩响了房门。
“外祖母,是我。”
苏二狗说。
程桑将画像收好,对苏二狗道:“门没锁,快进来吧。”
苏二狗抱着一个枕头,推门而入。
“外祖母,我今晚能睡你这边吗?”
“当然。”
程桑说。
苏二狗把枕头往地上一放,麻溜地躺了上去。
在乡下时,屋内的地是土填的,护国公府的则是铺了木板的,冬暖夏凉,下人擦得也干净。
程桑要给他铺席子。
苏二狗道:“不用,外祖母,我平时就这么睡的。”
程桑看着他壮如小牛的身板儿,倒也放下心来。
苏二狗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很亲近自己人。
他没那么多明面上的客套,但做的事总是令人感到很贴心。
他说道:“外祖母,你也睡吧。”
程桑笑了笑,在床上躺下:“好。”
苏二狗笔挺挺地躺着,小屁股不动声色地往程桑那边挪了挪。
挪挪,再挪挪。
一直到挪到床边了,他才闭上眼,呼呼地睡了。
程桑趴在床上,宠溺地看着熟睡的苏二狗,探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稚气未脱的英俊眉眼。
薇薇呀,你生的孩子,真的都太可爱啦。
这一晚,有人欢喜有人愁。
景宣帝躺在龙床上辗转反侧。
福公公轻声道:“陛下,可是天热?奴才让人去取些冰过来。”
“惠安还没回宫吗?”景宣帝沉声问。
福公公道:“还没。”
卫家人要高调,不能拉上惠安公主一起,否则就是坑了她。
因此早在此前,卫胥便与他们暂时分开了,由苏陌三兄弟护送惠安公主,晚一日入京。
景宣帝捏了捏酸胀的太阳穴:“是不是快早朝了?”
福公公道:“还有一个时辰呢,陛下。”
景宣帝沉吟片刻,皱眉道:“传鸿胪寺卿。”
福公公愣了愣:“……是!”
他刚要去传令,又被景宣帝叫住:“算了,不必了。”
福公公又折了回来。
龙床后方的帐幔似是被一阵微风吹动,景宣帝余光一扫,对福公公道:“你去外头守着,朕想一个人待会儿。”
“是,陛下。”
福公公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帐幔,恭敬地退出了寝殿。
一个戴斗笠的黑衣人自后方闪了出来。
景宣帝冷冷地说道:“当初是你们劝朕同意和亲的,说南疆有兵力可图,可眼下和亲失败了,朕失去了南疆这一助力。”
黑衣人道:“南疆内乱,在位三十年的居然是个假王,此事确实是我们疏忽了。”
景宣帝显然对他的话不大买账:“一句疏忽就够了吗?眼下闹成这样,你们还要怎么帮朕对付秦沧阑?卫胥也回来了!连带着他几个死去的儿子也完好无损地回到了卫家!”
黑衣人慢悠悠地说道:“陛下放心,您是君,他们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景宣帝蹙眉道:“朕总不能随随便便杀掉一个功臣!”
黑衣人笑了笑:“我能为陛下提供一个很有意思的消息。”
景宣帝道:“说。”
黑衣人意味深长地说道:“卫青,就是西晋谋士诸葛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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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3 造反
景宣帝震惊不已,半晌才看向黑衣人问道:“消息可靠吗?”
黑衣人道:“诸葛青是卫青战死一年内出现在西晋的,根据我们多方调查,可以确定这两者是同一个人。”
景宣帝记起了几个月前发生的事:“难怪他一来京城就住进了卫家,卫家也不辞辛劳为他四处寻药。”
自己的长子还远赴碎北关给诸葛青找药,现在想想,长子明显是被卫家摆了一道!
景宣帝又记得自己要给诸葛青赐婚时,被诸葛青拔出西晋帝的龙泉剑示威的一幕。
真是西晋人这么干倒也罢了,对方竟然是自己的臣子,这简直是以下犯上!
景宣帝的心气多少有些不顺了。
“为何不早说?”
他不满地问。
黑衣人漫不经心地说道:“也是才知道。”
景宣帝又道:“西晋帝可知他是卫青?”
黑衣人道:“多半是知情的。”
景宣帝困惑道:“既知情,为何又心甘情愿放卫青回来?”
黑衣人道:“卫青身患寒症,时日无多,不出来寻药就只能等死了。”
景宣帝皱了皱眉:“朕还是觉得西晋帝这么做未免太冒险了,诸葛青是他的心腹谋士,为他出谋划策,他就不怕卫青回到大周后,会转过头去对付他?”
黑衣人淡淡一笑:“据我们调查的结果,西晋帝十分信任他。”
“信任?”景宣帝在屋子里踱了几步,“难道说卫青已经背叛了大周,彻底投靠了西晋?”
正思量着,寝殿外全公公前来禀报:“陛下,梁王殿下求见。”
景宣帝给黑衣人使了个眼色。
黑衣人拱手行了一礼,笑道:“在下先告退了。”
萧舜阳前往景宣帝寝宫的路上,远远地看见了黑衣人。
黑衣人走的是另一条小道,并未朝他这边望来。
此人分明是从父皇寝殿的方向过来的。
父皇身边是有暗卫的,但从不是这副打扮。
萧舜阳是习武之人,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很强大。
父皇身边几时出现了这样的高手?
“殿下?”
全公公打着灯笼,笑着提醒了一声。
萧舜阳收回目光,举步去了景宣帝的寝殿。
“父皇。”
他给景宣帝行了一礼。
景宣帝坐在椅子上,看了他一眼道:“不是在养伤吗?大半夜的进宫做什么?”
萧舜阳正色道:“儿臣听闻卫胥回京了,一并回来的还有五年前便战死碎北关的卫琛、卫青与卫宴。”
景宣帝淡道:“是有这么回事。”
萧舜阳:“父皇。”
景宣帝:“卫青就是诸葛青。”
萧舜阳大吃一惊:“什么?”
景宣帝头疼了一晚上了,实在不愿再多提,但有些事不弄明白又不行。
“你和他们一道去南疆,没发现蛛丝马迹吗?”
萧舜阳自责地说道:“他一路上一直戴着面具,儿臣……没见过他的脸,也没往卫青身上猜。”
尽管二人的名讳中都有个青字,可卫青已死,谁会把他俩联系在一块儿?
萧舜阳将功补过道:“不过,儿臣刚从下人口中打听了一下卫琛与卫宴的情况,儿臣见过他们两个,卫宴毁去了容貌,失了右臂,在去南疆的卫家护卫里,有一个厉害的死士,与一个有着金胳膊的高手。儿臣猜,他们就是卫琛与卫宴。”
景宣帝的目光沉了沉:“如此说来,他们两个不是在南疆被找到的?而是一早就回卫家了?”
萧舜阳点头:“应该是。”
景宣帝捏紧了拳头:“他们为何一直掩藏身份?他们想暗中密谋什么?!”
萧舜阳道:“在南疆时,他们也一直住在一起,儿臣就是在他们的院子外被人打晕的。儿臣怀疑,惠安与南疆的和亲,也是被他们破坏掉的。”
景宣帝的眼底掠过一丝危险的寒芒:“卫胥,你们卫家是想造反吗?”
翌日,三个小虎头醒来发现自己在护国公府,可兴奋坏了,爬下床就开始找爷爷。
苏承正在给三小只检查秋千架。
有几个月没玩了,也不知还牢不牢固。
“爷爷!”
“爷爷!”
“爷爷!”
三小只争相朝他跑了过来。
大虎最快,一溜烟地扑进了苏承怀里。
二虎第二。
小虎跑不过两个哥哥,气到往草地上一躺,又摆烂了:“哼!”
苏承抱了抱两个小家伙,又走过去抱小虎。
小虎背过去,蜷缩着小身子,赌气地用小手捂住自己的脸。
苏承把小家伙抱了起来:“你下次跑快点儿嘛。”
小虎别过脸。
苏承道:“不喜欢爷爷啦,那爷爷可走啦。”
小虎抱住了苏承的脖子,小脑袋埋在他颈窝:“要爷爷。”
苏承哈哈地笑了,陪三小只玩了一会儿,苏二狗过来了。
三人又开始缠舅舅。
苏二狗可不是当初那个抱着小团子从镇上走回来,能走到哭的二狗子了。
他如今强壮了不少,还学会了轻功,带着小团子玩飞飞,狠狠找回了当初的场子。
玩闹了一阵,苏小小喊吃饭了。
一大家子去了偏厅,围坐在八仙桌旁。
三小只也喜欢上桌,苏承和苏二狗早给他们做了单独的高凳子。
开吃后,小虎又作了。
“要爷爷喂。”
“好好好,爷爷喂。”苏承拿起小虎的勺子,喂了小虎一口鸡蛋羹。
小虎一脸夸张的表情,享受又神气:“要舅舅喂!”
苏二狗也喂了。
小人精跳过了苏小小与卫廷,知道爹娘不会惯着自己。
他歪歪头:“要桑桑喂!”
是跟魅姬学的。
程桑不介意称呼,笑着喂了小虎一个小包子。
小虎津津有味地吃了一口,小身子得意地扭呀扭。
接下来该轮到自己了,继被叫爹和叫外祖父后,不出意外,就该被叫曾外公了。
宗政徽做好了被叫曾外公准备。
小虎一开口,学了里正爷爷的称呼:“要纳老弟喂!”
宗政徽:“……”
吃过早饭,卫廷把小虎单独带回了屋,让他站在角落里,自己搬了个板凳坐他对面。
卫廷严肃地看着他:“知道错了吗?”
小虎点头:“叽道。”
卫廷又道:“下次还敢吗?”
小虎想了想,诚实道:“敢。”
卫廷:“……!!”
884 父子齐上阵
卫胥与儿子回到了卫家,此事早已传遍京城,皇宫那一位想必也得到了消息。
天不亮,卫胥便起了。
卫夫人要伺候他更衣,被卫胥阻止。
他自己麻利地穿了衣裳:“还早,你睡会儿,我带琛儿他们入宫一趟。”
卫夫人用手肘撑起身子:“这么快就进宫?”
卫胥系好腰带:“我有官职在身,归朝了总得去觐见皇帝。”
卫夫人还是很担心。
失而复得,让人不敢大意,总害怕会再次失去。
“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了。”卫胥给她拉过被子盖好,转身出了屋子。
李嬷嬷早在院子外候着了:“老太君让我来叫大爷过去吃早饭。”
卫胥去了卫老太君的院子。
很快,三个儿子也到了。
父子给卫老太君行了礼。
卫老太君摆手:“行了行了,都坐下,赶紧吃。”
卫家不是奢侈度日的世家,儿媳孙媳和孩子们在时,菜式会丰盛些,卫老太君自己是很节俭的。
桌上是小米粥与几盘大肉包子,几碟咸菜。
卫胥与儿子们从前在军营也吃得很简单,一点儿也不挑剔。
几人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除了卫青。
他天生就是读书人吃饭的样子。
卫老太君问道:“今日入宫,可想好怎么说了?”
卫胥道:“想好了。”
卫老太君看向儿子:“确定不再隐瞒一段时日了?”
卫胥笃定道:“不必了,卫家人不受那憋屈。”
卫老太君哼了哼:“还是和从前一样。”
卫家人最嚣张的就是卫胥。
武安君反倒是比较谨慎。
几个胆大包天的随了谁,一眼便知。
早饭过后,父子四人策马出了卫家。
卫廷也从护国公府赶过来了。
卫胥关心了一下苏承与苏二狗的情况,卫廷道一切都好。
卫胥是想去直接拜访亲家的,只不过他要是现在去了,景宣帝怕是要迁怒苏承了。
卫胥又道:“程家主与纳兰云住得可还习惯?”
纳兰云是宗政徽找凌云借的名字,凌云没意见,随便他用。
卫廷就道:“好着呢。”
红包又多又大。
卫胥还不知儿子为金子折了骨气,听到众人一切安好,他也能安心入宫与景宣帝周旋了。
景宣帝早年还算聪明,知道卫家对抗北燕的重要性。
碎北关一事,卫家惨遭陷害,但其中并没有景宣帝的手笔。
只不过,卫家曾是南阳王的部下,他心里一直有根刺。
既想利用卫家,又想防着卫家。
冷家人背刺了卫家之后,景宣帝非但没有处置冷家,反而让冷家人瓜分了卫家的兵力,顶替了卫家的官职。
如今卫胥与几个儿子大张旗鼓地归来,景宣帝怕是又要寝食难安了。
更要命的是,从前还有秦家与苏家对付卫家,眼下秦、卫两家联了姻,秦沧阑又不再听话。
以景宣帝多疑的性子,一定会想办法削弱卫家。
卫家父子抵达了皇宫,将马儿交给专程的侍卫。
不少官员们也听说了卫胥父子归来的事,心中正存疑,就亲眼见到了。
官员们目瞪口呆。
苏渊远远地见到了卫胥,冲他拱了拱手。
卫胥也拱手还礼。
人多眼杂,二人没说话,分开进了金銮殿。
景宣帝过来早朝,见到了阔别数年的卫家父子。
卫廷倒是常见,他只看了一眼便将目光落在了卫胥的身上。
景宣帝近几年的身子有些亏空了,最近在服用丹药,气色与精力恢复了不少,他自己也感觉年轻了好几岁。
卫胥比景宣帝还要大上几岁,可卫胥身材魁梧、身姿挺拔,容貌英俊,宛若一株苍劲有力的参天大树,充满了生机与力量。
能迎撞霹雳,能砥砺风雨。
相较之下,景宣帝就被衬得有些虚了。
卫胥拱手行礼:“臣,参见陛下!”
几个儿子也纷纷行礼。
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金銮殿内回荡,景宣帝这才回过神来。
按理,他是该好生君臣情深一番的,可卫胥的年轻与强壮刺痛了他的眼。
他淡淡问道:“卫胥,你这些年去了哪里?”
卫胥道:“回陛下的话,臣当年遭受陷害,被南疆圣女殿的人带走,一直到前不久才总算脱困。”
他并不避讳自己被囚禁的事。
一个真正的强者,敢于直面自己的挫折。
一名武将义愤填膺地捧着笏板走出来:“南疆岂有此理?竟敢掳走我大周的将领!陛下!臣认为,当挥师南下,讨伐南疆!”
另一名武将也站了出来:“臣附议!”
他们并不知南疆的强大,还当南疆是曾经那个内乱频频的蛮夷小族。
卫胥没有替南疆说话,他保持着沉默。
因为他知道,景宣帝是不可能与南疆开战的。
一个召不回来的秦沧阑已经够让景宣帝头疼了,若再来第二个,景宣帝的江山都坐不稳了。
景宣帝道:“此事,朕会彻查,稍后也请卫爱卿到大理寺一趟,配合调查。”
卫胥道:“臣遵旨。”
南疆两王更替,大周的使臣全程都在,其中并无卫胥插手的痕迹,景宣帝不好指控卫胥勾结南疆。
他的目光落在了卫胥几个儿子的身上。
“卫琛,卫青,卫宴,你们当年战死沙场,连遗体都被卫廷运回来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鬼怖正色道:“回陛下的话,当年是部下穿了我们的盔甲,替我们引开追兵,小七赶到乱葬岗时,尸骨早已无法辨认,只剩下我们的盔甲,小七便误以为我们几个全都战死了。”
景宣帝追问道:“你们逃离之后,去了哪里,为何不回京城?”
鬼怖道:“不是我们不想回,而是我们全都中了圣女殿的毒,丧失了记忆,根本不记得自己是谁。我们兄弟几人失散,一直到前不久才慢慢恢复了记忆。”
景宣帝沉声道:“失散,是失散去了哪里?”
鬼怖面不改色地说道:“我去西晋做了死士,二弟与六弟流落南疆。”
景宣帝一巴掌拍上龙椅的扶手:“撒谎!卫青分明去了西晋,做了西晋第一谋士诸葛青!”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齐齐震惊了。
堂堂第一谋士诸葛青,竟然是卫青?!
景宣帝冷声道:“你可知你们犯下欺君之罪,按律当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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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5 师乎出手
金銮殿上,龙威四起。
文武百官许久没见景宣帝发如此大的火了。
事实上,景宣帝一直是个仁君,对百官也好,对百姓也罢,全都是十分宽容的。
突然这么一下子,把文武百官都整懵了。
可转念一想,如果卫青的确就是诸葛青,换作他们是陛下,他们也难以接受。
自己的臣子,跑去给别国做了谋士,这不是叛国吗?
陛下不大动肝火才怪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卫胥父子,就连方才替他们打抱不平,恳请出兵讨伐南疆的武将们也没了声。
苏渊也没着急出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一个文官小声道:“苏大人,卫家与苏家交好,你不替他们求求情吗?”
苏渊道:“若他们是清白的,不必我求情,若他们真有罪,身为陛下的臣子我就不该求情。”
文官竟无言以对。
老实说,秦家出事后,不少人想拉镇北侯府下马,奈何一直抓不到这一家人的把柄。
苏渊的爹和儿子都是武将,偏偏苏渊在工部谋个文职,比谁都圆滑。
卫胥可不会被景宣帝的龙威震慑。
卫家人体内流着前朝武帝的血,真论起来,谁更尊贵还不一定呢。
只不过,卫胥并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轻易就被景宣帝激怒。
他平静到令人感到害怕。
“陛下真是说笑了,犬子怎会是西晋第一谋士?犬子一心为大周,断不会做不利大周的事。”
实话,帮西晋不等于害大周。
景宣帝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卫胥,此事是卫青一人所为,朕不会迁怒于你,更不会迁怒卫家。”
卫六郎暗暗拽紧了拳头。
卫廷握了握他的手,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
卫六郎对景宣帝是憎恨的。
景宣帝为了斩草除根,杀害了敏敏。
杀妻之仇,不共戴天!
卫胥不卑不亢地说道:“陛下口口声声说臣的儿子是西晋谋士,敢问陛下可有证据?”
景宣帝见卫胥如此冷静,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过激。
他平复了一下语气,态度温和地说道:“你们是大周的忠臣,朕自然不会诬陷你们,来人,传睿王觐见。”
萧舜阳来到金銮殿上,站在卫胥的身旁,冲景宣帝行了一礼:“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你将此去南疆发现的事情,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仔细说个清楚。”
“是。”
萧舜阳转过身来,目光扫了一眼卫胥父子,望向满朝文武:“众所周知,父皇在得知卫大将军可能活着的消息之后,二话不说同意卫廷南下寻父,父皇对卫大将军的倚重,日月可鉴。为了万无一失,父皇命我也一同前往,必要时刻,可以暴露皇子的身份,以保卫家父子周全。”
卫六郎想哕。
这种恶心巴拉的话,是怎么想出来的?
萧舜阳接着道:“在去的路上,我就曾见到两个十分厉害的护卫,一个与卫六公子一样,右臂是一条金胳膊,另一个是厉害的死士。”
死士?
金胳膊?
这……这不就是卫琛与卫宴吗?
众人唰的看向了兄弟俩。
卫琛不咸不淡地睨了萧舜阳一眼:“睿王殿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说的那两个侍卫,我也见过。是诸葛先生从西晋带来的,的确有一个是死士,至于你说的是金胳膊,睿王大概是看错了。”
卫六郎又没当着萧舜阳的面故意暴露自己的金胳膊。
鬼怖道:“我就问睿王殿下一句,你可摘掉他二人的面具,看清他二人长着我和我六弟的脸了?”
萧舜阳眉头一皱。
鬼怖呵呵道:“看来睿王殿下没看清脸啊,那我可不可以认为睿王殿下的证据并不充分呢?”
萧舜阳正色道:“我是没看清你与卫宴的脸,就当我当时确实认错了,但卫青的事,我可是亲耳听到卫廷叫诸葛先生二哥了!”
鬼怖微微眯了眯眼。
指控他与卫宴是顺便,真正要对付的还是卫青啊。
先承认自己的证据不充分,让人觉得他足够正直,此时再去攀咬卫青,便不会有人觉得他是在撒谎了。
卫六郎气得咬牙,对卫廷嘀咕道:“你几时叫二哥让他听见了?他分明是在诬陷!”
上回萧舜阳跟踪到长留巷,卫廷是叫的诸葛先生,根本没喊二哥!
再喊,萧舜阳也没机会听见了,因为他被卫廷扔去矿山了。
二人说着话,萧舜阳突然朝这边看了过来。
卫六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卫廷大大方方地对上萧舜阳凌人的视线,没有半点儿心虚。
卫胥开了口:“臣拼了命回到陛下身边,不曾想,竟遭受如此污蔑。幸亏诸葛先生还在京城,否则今日这盆脏水,我卫家是洗不干净了。”
景宣帝眉心一蹙。
萧舜阳的眼底掠过一丝困惑。
文武百官们则是窃窃私语了起来。
卫胥掷地有声地说道:“陛下,诸葛先生就住在朱雀大街的祥云客栈,恳请陛下将诸葛先生请来,还我儿一个清白!”
萧舜阳看向卫青。
卫青道:“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诸葛青,真正的诸葛青就在宫外,殿下不如与他好生对质一番,看我七弟几时叫了他二哥!”
卫廷大声道:“二哥,我只叫了你一个,我若敢叫别人二哥,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景宣帝骑虎难下,不得不派人去了祥云客栈。
文武百官们做梦也没料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样一出大戏。
往日上朝一个比一个蔫,今日一个比一个精神抖擞。
不多时,诸葛先生便来到了金銮殿。
他是坐在轮椅上被一个御林军推进来的,他的脸上戴着大臣们并不陌生的银质面具。
他的轮椅后竖插着一柄剑,正是西晋帝御赐的龙泉剑。
“诸葛青,见过大周陛下。”他坐在轮椅上,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景宣帝狐疑地打量了一番:“你是诸葛青?”
“正是。”他说道。
景宣帝道:“摘
他抬手,缓缓摘掉了脸上的银质面具,露出一张清瘦的如玉脸庞来。
不可能,那个人的消息不会有误。
真正的诸葛青就是卫青。
可这个人又是谁?
凌云淡淡说道:“不知陛下传召我前来,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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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大家都在问师乎去哪儿了,师乎表示,又为小孽徒打黑工去了。
886 师乎之威,报应来了
此时,一名景宣帝的心腹大臣,周大人开口道:“陛下,谁都没见过诸葛青的脸,就算有人假扮他,咱们也认不出来!”
另一名景宣帝的心腹大臣,许大人也捧着笏板上前道:“诸葛先生身患寒症,不如请太医给诸葛先生把个脉。”
景宣帝:“准。”
不多时,太医过来了。
卫胥拱手,客气地说道:“事关犬子清誉,劳烦诸葛先生配合。”
鬼怖暗暗翻白眼。
亲爹都没对他如此客气过,到底谁是亲儿子?
凌云本色出演,第一谋士的清高拿捏得妥妥的:“既是卫大将军开了口,我姑且配合调查一番。”
他伸出手来,让太医把了脉。
太医道:“回陛下的话,他的脉象并无寒症之兆。”
周大人立刻道:“果然是冒充的!”
凌云给了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这位大人,你不会以为我是去南疆游山玩水的吧?我的寒症已经治愈了。”
景宣帝又给太医使了个眼色。
太医来到卫青面前。
卫青伸出手。
太医把了脉,卫青也无寒症的脉象。
从寒症上判断是不是卫青,已经没可能了。
景宣帝狐疑地看了凌云一眼:“寒症痊愈了,为何你的腿仍不良于行?”
凌云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我瘫痪数年,双腿早已失去力气,要重新站起来需得花费极大的力气,没个一年半载,怕是站不起来。”
景宣帝看向太医。
太医点头,确实如此。
景宣帝的目光再次落回凌云与卫青的身上。
凌云清瘦,与诸葛青的身形十分贴合。
反倒是卫青寒症痊愈后,每日都在咬牙忍痛练习行走,比原先健硕了些。
“听闻诸葛先生曾被仇家废去武功……”
金銮殿上,不知谁小声嘀咕了一句。
一语惊醒梦中人。
诸葛青曾在大殿上使出龙泉剑,但习武之人都看得出来他是没有内力的,纯属龙泉剑锋利。
景宣帝道:“张尚书。”
兵部尚书将笏板交给了一旁的同僚,来到凌云身边,就要去探凌云的内息。
卫青徒手一挡。
兵部尚书反手就是一掌。
卫青与他结结实实对了个掌。
兵部尚书被卫青的内力震退好几步,一直到撞上了苏渊才停下来。
苏渊扶住他:“张大人,没事吧?”
兵部尚书回神:“没事。”
兵部尚书乃是习武之人,卫青那一掌将他轻松逼退,要说他是被废去武功的诸葛青,怎么可能?
凌云见景宣帝一副仍不罢休的样子,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罢了,那位大人,想查什么尽管过来查吧。”
兵部尚书这才走上前,道了声得罪了,捏住凌云的手腕,探了他的内力。
“回陛下,并无内力。”
卫六郎哼道:“这下总该信了吧?我二哥就是二哥,这位才是西晋的诸葛先生!”
文武百官们也觉得证实得差不多了,哪知就在此时,萧舜阳警惕地开了口:
“听闻诸葛先生棋艺超群,每月都会被请到皇宫与西晋帝对弈,我这儿正巧有一盘残局,不知可否请诸葛先生指教一二?”
卫家人的脸色不动声色地变了变。
凌云是琴师,并不是棋艺大师,就连卫六郎都能把他下赢。
凌云沉下脸来:“你们有完没完了?我是西晋人,不是你们大周的囚徒!真当我这把龙泉剑是白得来的?真惹怒了我,回头我禀明西晋帝,就不知你们还有没有胆子把对我做的事,再到西晋帝面前做一遍!”
景宣帝皱了皱眉。
萧舜阳道:“我们大周无意与西晋为敌,既然诸葛先生不肯替卫家澄清,那我便派人送诸葛先生出宫好了。”
这话只差没说凌云与卫家心虚了。
卫六郎终于明白为何小七一定要在半路甩掉他,也一定要把他扔进矿山了。
这家伙比萧独邺有脑子多了。
他早猜到卫家会找人顶替诸葛青,今日是有备而来。
凌云冷冷地瞪向萧舜阳。
萧舜阳大掌一挥:“拿上来。”
两名侍卫将一副棋局小心翼翼地抬了上来。
看到棋局的一霎,卫青的脸色不大好了。
“怎么了,二哥?”卫六郎问。
卫胥与卫廷、鬼怖也朝他看了过来。
卫青道:“这是前朝云大师留下的棋局,非他个人所创,乃是他向一位隐士所求,他穷尽毕生心力,也未能破解此局。”
卫六郎小声哔哔:“二哥怎么知道?”
卫青低声道:“苏煊告诉我的,他曾邀我破局。”
卫六郎好奇地问道:“二哥你破了吗?”
卫青道:“没有。”
“这——”
卫六郎气坏了。
萧舜阳是故意的吧?
这盘棋局就算真正的诸葛青破不了,不是摆明了为难凌云吗?
萧舜阳淡淡说道:“这的确是一盘比较难的棋局,但我相信它难不倒西晋第一谋士诸葛青。”
这高帽子戴的,只差没说,轮椅上的人若是破不了,那就不是诸葛青了。
文武百官齐刷刷地看向了凌云。
凌云慵懒地抬起修长的手指,捏起一枚白子,十分随意地放了下去。
文武百官没眼看了。
你自暴自弃也不是这样式儿的,好歹做做样子瞅个三两眼吧!
卫六郎:他还是准备拔刀吧,谁也别想伤他二哥!
“解了。”卫青惊讶地说。
“什么?”卫六郎狠狠一怔。
他蹬蹬蹬地来到凌云面前,指着被侍卫抬着的棋盘:“这就……解了?”
棋艺不错的几位大臣也纷纷围了过来。
这盘棋局从一呈上来,他们便知是无解之局。
他们并不相信有人能解出来。
就在他们看到棋局的一刹那,所有质疑都化作了一道响亮的耳光,把所有人抽得啪啪响。
萧舜阳不可置信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可能……这盘棋局明明是无解的。
鬼怖深深地看了凌云一眼。
这家伙究竟是谁?
为何能破了连二弟都破不了的棋局?
凌云优哉游哉地说道:“大周陛下,现在总该相信我就是诸葛青了吧。”
景宣帝无话可说。
卫胥沉声道:“睿王殿下,诸葛先生的身份已明朗,现在,臣倒要质问殿下一句,为何污蔑臣的儿子!”
轰隆——
天边响起一道惊雷。
文武百官的心口猛地震了一下!
天空被乌云笼罩,金銮殿在雷电的交织下变得忽明忽暗。
苏渊装模作样地劝和道:“想必是睿王殿下听错了,卫大将军,你也别太生气。”
卫胥冷声道:“听错了就能如此污蔑我儿,若是诸葛先生已经启程回了西晋,我儿洗脱不掉这个罪名,等待我儿的下场就是秋后问斩!”
苏渊一脸无奈地问道:“那你想怎么办嘛?难不成让睿王殿下给你儿子磕头认错?”
景宣帝脸色一沉。
卫胥义正词严道:“卫家满门忠烈,我父亲战死沙场!我三个儿子战死沙场!我长子沦为死士,我第六子毁去容貌、痛失一臂!我带我儿历经千辛万苦归来,得到的却是陛下的猜忌,皇子的污蔑,满朝文武的冷眼旁观!这身战甲,我卫家承受不起!卫琛、卫青、卫宴、卫廷听令,卸甲!”
“是!”
卫家四子得令,抬手摘掉头盔,动作整齐划一地卸去盔甲,整齐地摆放在金銮殿的地板上。
卫胥也卸去了一身黄金战甲。
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大殿内瞬间寂静无声。
景宣帝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怎样的大错。
昨日卫家父子归来,满城百姓沿街痛哭,自己今日就想治他们的罪,有些着急了。
不,自己的计划是天衣无缝的。
唯一的变数是这个轮椅上的男人。
他把所有对卫青不利的证据都推翻了。
按计划,他们坐实了卫青勾结西晋的罪名,但他顾念卫家功劳,赦免卫青死罪,以彰显他的大度与仁义。
同时也在百姓心目中埋下一颗对卫家不利的种子。
日后卫家再有通敌叛国的罪名,百姓就很容易相信了。
但眼下,一切都弄砸了。
苏渊继续装模作样地劝:“卫大将军,卫大人!消消气,别冲动!陛下是明君,我想陛下断不会猜忌你们,定是有人在陛下跟前进了谗言。”
卫胥冷哼道:“是吗?睿王殿下适才一盆盆脏水往卫家人头上泼时,我还以为是陛下授意的呢!”
景宣帝尴尬。
苏渊看向萧舜阳:“睿王殿下,你是不是被什么人给蒙蔽了?”
萧舜阳总不能说被自己父皇给坑了。
这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卫胥对景宣帝行了个草民的礼:“草民告退!”
景宣帝正色道:“站住!”
真让他们走了,就成景宣帝把他们逼走的了。
“朕有说过不给你们一个公道吗?今日之事,确实委屈了你们,睿王失察,听信谣言,将传谣之人揪出来,重罚以正法纪。”
“别人再传谣,睿王自己不信,又怎会中招?说白了,睿王殿下不是蠢,就是坏!”
凌云这一刀补的,差点儿没让景宣帝吐血。
景宣帝也明白卫胥态度坚决,不是轻易能够善了的了:“卫爱卿,你来说,究竟该怎么办?”
卫胥冷声道:“臣可不敢说。”
凌云张嘴就来:“在我们西晋,若有皇子皇女胆敢污蔑忠臣,一经查清,我们西晋的陛下一定会废去他的皇族身份,以儆效尤!”
有传言,西晋陛下惜才。
皇子嗣可以内斗,但不准动了他的忠臣,否则都给朕噶。
萧舜阳是景宣帝最疼爱的儿子之一,贬为庶人是不可能的,毕竟卫青也没大碍。
但不给卫家一个交代,今日这事下不了台。
景宣帝死死地捏紧拳头,咬牙忍下怒火:“睿王听信谗言,险伤忠良,褫夺睿王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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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7 幕后真相
萧舜阳当真是倒霉透顶了。
南疆一行被土匪追杀了一个月,好不容易到了王都,又被套麻袋扔去矿山做了两个月的矿奴。
回京了本以为终于可以揭穿卫家人的真面目了,谁曾想自己的睿王封号先没了。
经历了这么一遭,景宣帝的心里也不舒坦,忍住不悦讲了几句宽慰卫家人的明君之言,便宣布了退朝。
文武百官上前恭贺卫胥父子还朝,也有人过来与“诸葛青”搭讪。
一刻钟后,朝臣们要回各自的衙署办事了,五人才总算能从金銮殿出来了。
诸葛青适才是被御林军推进来的,这会儿御林军早走了。
做戏做到底。
卫胥瞪了长子一眼:“推诸葛先生出去。”
在父亲的血脉压制下,鬼怖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过去,给凌云推起了轮椅。
凌云优哉游哉地往椅背上一躺。
“太快了。”
“太慢了。”
“太颠簸了。”
“坎儿太高了,抱过去。”
鬼怖想杀人!
父子四人在后面跟着。
卫廷问卫青:“二哥,方才那一掌没事吧?”
卫青的确是被废去了武功的,是体内残留的那股灼气,虽日夜折磨他的身体,也保住了他的一丝内力。
卫胥吸纳了灼气,将内力输回了他体内,让他保住了习武的根基。
但要重新练回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打出去的那一掌恐怕已耗空了所有内力。
卫青道:“只一掌,没大碍。”
多来几掌就该露馅儿了。
卫廷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盯梢他们,低声问道:“有没有觉得很奇怪,景宣帝为何知道二哥的身份?是我们不小心暴露了什么吗?”
卫青仔细回忆了一番,说道:“我们回京后一直很小心,去南疆的路上也都没露出破绽,按理是不可能被发现的。除非……景宣帝背后有人,那个人从西晋就注意到了我。”
卫青在西晋时,曾被人指证是卫青,虽然有郭灵犀作证,否认了诸葛青就是卫青。
但西晋帝能猜出来,或许也有第二个人猜出来。
“会是西晋帝吗?”卫六郎问。
“不会。”卫青笃定地说。
西晋帝真想对付他,就不可能放他走,还把龙泉剑赠予他。
西晋帝于他而言,是君,是长辈,亦是知己。
他懂西晋帝,西晋帝也懂他。
卫廷道:“如果是西晋过来的,恐怕西晋帝身边也有了一股暗中的势力。”
卫青也这么想的:“回头我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去西晋,提醒陛下警惕。”
卫廷补充道:“也提醒一下西晋皇女与宇文怀。”
“嗯。”卫青点头。
卫廷沉吟道:“南疆,大周,西晋,各国皇室都有暗势力介入,看起来不像是巧合。”
卫六郎蹙眉道:“南疆皇室勾结的不是杀手盟吗?会不会景宣帝背后的那个人也是杀手盟的?”
卫青摇摇头:“暂时还不好说。”
卫廷道:“我总感觉……与东海的那座千山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卫胥一直没开口,似乎在沉思什么。
卫青问:“爹,您在想什么?”
卫胥想到今早在金銮殿发生的事:“我在想,景宣帝的性情偏激了许多。”
“你有完没完了?!”
是鬼怖忍无可忍的声音。
凌云一脸无辜地扭过头,眼巴巴地望向卫胥。
卫胥气焰暴涨!
“小七,你去推。”
卫廷来到凌云的轮椅上后。
卫胥也走了过来,对凌云客气地说道:“诸葛先生,我与长子有几句话要说,小七推你出去。”
说罢,他微笑着朝鬼怖伸出了魔爪。
鬼怖唰的被亲爹拽住了领子。
不是,不是,爹你听我说——
我可以再推一下的!
我——
嗷呜——
……
下朝后,景宣帝没像往常那样召集内阁与军机大臣议事,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寝宫。
黑衣人早早地在帘子后等他了。
景宣帝看着晃荡的帘子,就知他在。
他给福公公使了个眼色。
福公公即刻将宫人们带了出去,自己在门口看守了起来。
全公公过来时,福公公把人挡在了外头。
“是陛下要的参汤!”
“陛下歇着了,一会儿再送。”
“一会儿凉了。”
“凉了就再热!”
全公公哼哼唧唧地走了。
陛下有重要的客人,但只有姓福的老贼知道,自己被排除在外!
景宣帝往椅子上一坐,脸色黑成炭。
黑衣人走了出来,似笑非笑地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景宣帝没好气地问道:“你不是说卫青就是诸葛青吗?”
黑衣人道:“是啊。”
景宣帝冷冷一哼:“可是今日大殿上来了另一个诸葛青。朕用了所有的法子去试探他,甚至连你给朕的那盘棋局也用上了,他当众破了局!”
黑衣人这会儿是当真有些惊讶了:“不可能啊,那盘残局没人破得了的。”
景宣帝冷声道:“总之,来了一个诸葛青,卫青被摘干净了,是不是你的消息有误,诸葛青是诸葛青,卫青是卫青?”
黑衣人笃定地说道:“消息准确无误。”
“哼。”
景宣帝不想搭理他了。
黑衣人喃喃道:“怎么会有人破得了那盘残局呢?难道他也是岛上的人?”
黑衣人看着不想再信任自己的景宣帝,正要说什么,门外响起了福公公的禀报:“陛下,国师来献仙丹了。”
景宣帝神色稍霁:“进来。”
五旬出头的国师捧着一盒金丹入内,与黑衣人擦肩而过时,不动声色地朝黑衣人看了一眼。
黑衣人微微点头。
国师将仙丹呈给景宣帝。
景宣帝服下丹药后,瞬间感觉自己的气血回升了。
卫胥也没什么了不起,他有了长生不老丹,一定能比卫胥更年轻体壮。
从皇宫出来,卫胥决定去拜访亲家苏承。
他邀请凌云同行。
凌云从善如流道:“恭敬不如从命。”
他饿了,要吃点心。
卫夫人早早地在马车里等着了。
卫胥陪着夫人坐上马车。
凌云也坐上了自己的奢华大马车。
卫廷等人策马随行。
被卫胥痛揍了一顿的鬼怖心有不甘地骑着马,来到凌云的马车旁,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地问道:“你究竟是谁?接近卫家有何目的?我警告你,你胆敢做出对卫家不利的事,我一定会杀了你!”
凌云挑开车帘,漫不经心地看着他:“死士有前尘了?”
鬼怖噎住。
为什么大哥没用回卫琛的名字,时候未到。
大家食用愉快。
888 大佬齐聚
卫胥与儿子光明正大地归家后,卫家人出行都是浩浩荡荡的。
卫家人个个英俊潇洒,从卫胥到卫廷,就没一个不好看的。
沿街的百姓大饱眼福,恨不能卫家人天天出来炸街。
卫夫人坐在马车里,阳光从半开的帘子里投射而入。
她许久未曾这样出过门了。
街道还是那些街道,心情却大不一样了。
卫胥握住她的手。
卫廷不经意地朝爹娘看了一眼。
卫夫人恰巧也在看儿子。
四目相对,她脸一红,就要将手抽回来。
卫胥却不撒手,探出另一只胳膊,啪的将帘子放了下来。
突然就被爹娘秀了恩爱的卫廷:“……”
国子监有课,苏二狗去上课了,苏承在家。
他刚给三个小家伙洗完头。
三人不等擦干头发,撒欢地跑掉了。
苏承:“一会儿衣裳又湿了!”
苏小小走过来:“没事的爹,天热,等下给他们换身衣裳就是了。”
也只能这样了。
才五个月不见,三个小家伙更皮了,腿脚也更快了,时常一眨眼就跑没影了。
苏承探出手往下比了比:“刚到家里那会儿,这么小的个子,跑也跑不快,一摔一大串。”
苏小小回忆起三小只摔墩墩的画面,也有些忍俊不禁。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都四岁了。
苏小小对苏承道:“爹,待会儿公爹和婆婆会过来,我去做些点心。”
“府上有厨子做,你歇会儿。”苏承可舍不得宝贝闺女大热天的挺着孕肚去厨房。
苏小小笑了:“动一动对身体好的。”
苏承狐疑地看向闺女:“当真?”
“嗯。”
苏小小点头。
闺女是大夫,懂得应该比自己多。
苏承迟疑道:“那……行,你别什么都自己来,让他们给你打打下手。”
“知道了,爹。”
苏小小笑着去了厨房。
她是真的需要动一动了,最近胃口太好,她都吃胖了些。
孕期的体重要控制在合理范围,对自己对宝宝都好。
护国公府的厨房够大,南北通透,四周树荫蔽日,连吹过来的风都凉的。
苏小小许久没做二狗饼了,今天做了三种口味的——红豆肉松、绿豆肉松、梅干菜。
只吃饼子有些干,她又熬了酸梅汤与玫瑰酿。
酸梅汤是三个小团子爱喝的,玫瑰酿是程桑与魅姬爱喝的。
随后苏小小趁人不备,去药房取了冰块,不多时,一碗碗冰镇甜汤就出炉了。
当她从厨房出来时,一眼看见了等在门口的凌云与三小只。
一大三小搬着板凳排排坐,一副乖乖等投喂的样子。
苏小小让丫鬟搬了个小矮桌出来,放在四人中间。
她将三种口味的二狗饼各装了一盘端出来。
虽然知道三个小家伙的口味,她还是问了一句:“想喝什么?有酸梅汤,还有玫瑰酿?”
一大三小:“酸梅汤!”
苏小小将冰镇酸梅汤端了出来,里头还放了一点果干与花生碎。
三小只埋头吸溜吸溜。
凌云是师父,必须不能输给三个小孽徒。
一大三小暴风吸入,画面太美,不敢直视。
卫廷带着爹娘和哥哥们去见了苏承,几个哥哥是来过的,卫胥与卫夫人是第一次登门拜访。
程桑与宗政徽也在。
苏承已经知道他是南疆的陛下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对宗政徽的孝敬。
纯粹是钦佩宗政徽的人品,绝不是折服于宗政徽的钞能力!
卫夫人与他见了礼:“南疆陛下。”
宗政徽赶忙扶手一扶:“卫夫人不必多礼,我如今只是一介闲散商人,夫人唤我一声纳兰云即可。”
他是真心的,不过卫夫人也不可能真的直呼他名讳,改为叫他纳兰老爷。
苏承与卫胥也打了招呼。
二人一见如故。
苏承听说了不少卫胥的事迹,心中崇拜不已,见卫胥比见自家老爷子还激动。
却不知卫胥见到他也很激动。
“在乡下时多亏亲家收留了小七与大虎二虎小虎,不然还不知几个孩子会怎么样。”
苏恶霸轻咳一声:“咳咳,缘分,缘分!”
卫胥由衷地说道:“亲家与亲家母将两个孩子养育得很优秀,我们几个能平安回到卫家,全是小小的功劳。”
是儿媳陪着小七,将他们一个一个从天南海北找回来的。
遍体鳞伤的他们,也是儿媳耗尽全力去医治的。
如果没有儿媳,就没有如今的他们。
要是别人这么夸,苏承一定受得毫无负担,可这是卫胥啊。
苏承别提多激动了。
他一激动,就没忍住向卫胥显摆了自己的未来岳父:“南疆陛下!”
卫胥:我知道,我比你早知道。
程桑与卫夫人都爱种花,谈到花花草草,二人简直相见恨晚。
程桑送了卫夫人不少从南疆带过来的鲜花种子。
卫夫人如获至宝,回赠了程桑自己调制的香料。
程桑闻了闻香囊:“好香呀,这是怎么调的?”
“您想学吗?”卫夫人眼睛亮亮的。
“可以吗?”程桑问。
“当然!”
卫夫人终于等到了一个愿意和自己学调香的人,生怕程桑会反悔,赶紧把人拽去了厢房。
卫胥一回头。
媳妇儿呢?
聊完了私事,卫胥开始和苏承、宗政徽说今日早朝上发生的事。
宗政徽沉思道:“你提到的景宣帝的症状,与宗政铭的有些像。”
卫胥错愕:“哦?”
宗政徽道:“宗政铭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废矿井看我,但就在最后几年,我明显感觉到他的性情更偏激了,时常找理由与我争吵。夺回王位后,我在寝宫发现了他在服用的一种丹药,不是圣女殿的丹药,圣女殿的丹药对身体无害。我也不知道那种丹药是哪里来的,御医署没有记录。”
卫胥问道:“陛下的意思是,有人用丹药操控宗政铭?”
宗政徽严谨地说道:“我不确定宗政铭日渐偏激是否为丹药所致,如果是的话,与他情况相似的景宣帝,极有可能也被人用丹药操控了。”
卫胥问道:“陛下手上带了那些丹药吗?”
宗政徽摇头:“没有,不过我记得丹药的样子与气味。”
苏承摸下巴:“我今晚去一趟皇宫,偷一颗丹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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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9 戏精师乎
苏承说做就做,当晚便换上夜行衣。
临行前,卫廷表示要和他一起去,被苏承义正词严地拒绝了:
“又不是去杀人,我一个人就够了,人多了反而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
卫廷:你确定是这个原因?
“爹,戴上这个。”苏小小将自己的银丝手套给了他。
苏承和秦江比武时就用过它们,知道它们的厉害,从善如流地戴上了。
苏小小又给了自家亲爹一些防身的药粉与暗器。
“好了好了,剩下的你自己留着。”
只是去偷个丹药而已,着实用不上这些东西。
苏小小嘤嘤嘤:“爹,我舍不得你。”
苏承:“来点儿实际的,譬如南疆陛下的红包。”
苏小小一秒挥手:“爹,再见!”
苏承在夜行衣外套上了自己的皇城司副统领官服,他先是堂而皇之地拿着令牌进了皇宫。
皇宫有前殿与后宫之分。
前殿是上朝以及大臣们办公的地方,过了麒麟殿以北的乾清门才是后宫。
皇帝的寝殿坐落在乾清门后。
除了特殊时期,平日里皇城司的禁卫军是无法进入乾清门的。
苏承只能走暗道。
他趁人不备,闪去了前殿的一处小竹园。
入口就在那里。
他见四下无人,拉开被草皮覆盖的地板,咻的钻了进去。
不多时,他便来到了昭阳殿。
他没立刻上去,而是先轻轻扣了扣头顶的床板。
等待了小半刻钟,太皇太后的床板被拉开了,白羲和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看着他。
适才她在沐浴。
听到床下的动静,知道是他过来了,立刻穿戴整齐,让宫人将浴桶撤下了。
她如玉的肌肤上残留着薄薄的水汽,眸子里氤氲着星河般的水光,宛若天仙跌落凡尘,美得不可方物。
苏承清了清嗓子,移开视线,从床下出来,帮她把床板放好。
“你是来看我的吗?”
白羲和轻声问。
苏承老实回答:“我来偷点东西。”
白羲和:“……”
苏承将官袍留在了通道里,身着夜行衣从昭阳殿闪了出去。
萧舜阳今日被褫夺了睿王身份,昭妃担心他难过,特地恳请景宣帝,允许儿子在寝宫陪她说说话。
景宣帝答应了。
萧舜阳在昭妃那边吃过晚饭才出来。
临出宫前,他来到了白羲和的寝殿,正想去给白羲和请个安,就看见一道人影从里面掠了出来,飞速地没入了夜色。
那身形分明是个男人!
萧舜阳眸光一沉,快速追了上去!
他追到一半,突然被人叫住。
“二哥!”
是静宁公主。
萧舜阳转过身来看向她:“静宁。”
静宁公主带着宫女桃枝走上前:“二哥是刚从昭母妃那边过来吗?”
萧舜阳望了望那个男人逃走的方向,捏紧手指,对静宁公主道:“啊,是。”
静宁公主道:“金銮殿上的事我听说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不信卫家会做不利大周的事,但我不信二哥会随意污蔑卫青。”
萧舜阳的眉心蹙了蹙,态度温和地说道:“有些事你不了解,卫家人并没有你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他不想与静宁周旋,他要去追那个男人。
静宁公主道:“二哥一直是我心目中最正直的哥哥,我不希望二哥与卫家有所误会。”
萧舜阳拍拍她肩膀:“改日再说,你先回寝殿歇息,我有事先走了。”
再不追就真让那人逃远了!
“二哥!”
偏偏就在此时,惠安公主回宫了。
萧舜阳又被这个妹妹缠了一会儿,等再去看那人时,哪里还有对方的影子?
景宣帝的寝殿有大内高手把守,苏承蹲守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伺机而动。
这时,福公公拎着一个食盒从大树下路过。
苏承二话不说跃下来,在背后用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刻意低沉着嗓音道:“皇帝在吃的丹药藏哪儿了?”
“在国师的道观里,往东走第三个岔道口往南,那里原先是一座小佛堂被陛下改成了道观,进去后右手边第二个小丹房是陛下的专属炼丹房,陛下的丹药都在那里!”
福公公一口气说完。
苏承的神色一言难尽。
你这么忠心,景宣帝知道吗?
老子一百种严刑拷打的办法白想了?
依照福公公提供的线索,苏承成功来到了道观。
今日他运气不错,国师出去了。
他成功潜入景宣帝的炼丹房,里头各式各样的丹药不下百颗,但只有一种是被装在一个精致的锦盒里。
“应该就是它了。”
苏承去拿丹药。
唰!
盒子上突然射出一枚毒针。
铿!
毒针被银丝手套弹开了。
苏承心有余悸:“幸亏闺女早有准备。”
他将毒针拾起来,悄悄地安了回去。
其间又被刺了好几次。
诶,戴了银丝手套,就是玩儿。
只偷个东西就走了,有点儿不符合苏恶霸的作风。
苏承想了想,取出闺女给他的无色无味的泻药药水,对着锦盒里的丹药唰唰唰地洒了下去。
另一边,鬼怖被亲爹安排护送“诸葛先生”回祥云客栈。
凌云躺在自己的奢华大马车内,抱着点心盒子,优哉游哉地闭目养神。
鬼怖策马走在一旁,白眼翻得飕飕的。
当路过一条寂静的旧街时,四面八方突然涌来几道陌生的气息。
鬼怖心神一凛,双腿夹紧马腹,腾跃而起,一脚将一名靠近的蒙面刺客踹了下来。
刺客重重地跌在地上,却并没有摔死,而是迅速爬了起来。
鬼怖微微眯了眯眼。
挨了他一招竟然没死,不是普通刺客。
四人却并不与鬼怖恋战,而是齐齐冲向了凌云的马车。
他们的目标是“诸葛青”!
鬼怖飞身而下,与几人激烈地缠斗了起来。
这些人在他手中过了十几招,身手赶得上圣女殿的傀儡了。
大周几时来了这样的高手?
他们有些棘手,但还不至于是鬼怖的对手。
于是他们展开了战术,用三个拖住鬼怖,另一人猛地掀开了凌云的帘子,抬手就要将凌云抓出来。
凌云指尖一动,一枚梨花镖飞射而出,顷刻间割破了他的喉咙。
他捂住鲜血狂飙的咽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眸子:“你……你是……”
下一秒,鬼怖挣脱了三人,长剑刺来。
他听到了对方的话,长剑迟疑了一下。
凌云一脚踹上那人的胸口,那人朝后一倒,身体被鬼怖的长剑贯穿了。
此时卫六郎与卫廷也赶了过来。
其余抓了一个,逃了两个,被抓的咬破毒囊自尽了。
卫六郎快步来到马车前,担忧地问道:“大哥,诸葛先生,你们没事吧?”
鬼怖抽回封喉剑,早已气绝身亡的刺客倒在了凌云面前。
凌云无辜地说道:“哎呀,好害怕。”
鬼怖:……
宝宝们,给师乎投一票可好?
890 廷哥的实力
既然二人没事,卫廷便与卫六郎去追击另外两个逃走的刺客了。
鬼怖目光冰冷地看着凌云:“为何杀了他?”
凌云甩锅:“人是你杀的,你剑上还滴着他的血呢。”
鬼怖冷声道:“分明是把你人踹过来的!”
凌云:“那还不是你慢?”
鬼怖用脚将人翻了过来,长剑指着他的咽喉道:“喉咙也是被我割的?”
这割喉的本事比他出封喉剑也不差了。
就知道这家伙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凌云淡定地说道:“马车上的机关而已。”
鬼怖的封喉剑指向凌云:“你是故意的,他认出了你的身份,你灭了他的口。”
“逆子!你又想对诸葛先生做什么!”
后面的马车内传来卫胥暴怒的声音。
鬼怖身子一抖。
凌云得意地挑了挑眉,慢悠悠地靠回了椅背上。
卫夫人受不了颠簸,马车行得慢,这会儿才赶到。
卫胥跳下马车,看了眼战况,心里大致有了数,对凌云道:“诸葛先生,客栈怕是不安全了,不如先去卫家住几日。”
他如今的身份是诸葛青,既然被人盯上了,自然不能回自己原先的住处。
凌云道:“我觉得,我眼下更需要一个大夫。”
做戏这么全套的么……卫胥道:“卫家会给诸葛先生请大夫的。”
凌云面不改色地说道:“不必这么麻烦,苏大夫在哪里?我将就一下好了。”
卫胥:“……”
护国公府。
程桑跟着卫夫人学了一整日调香,迫不及待要向苏小小与苏二狗展示自己的成果。
苏二狗找到了不做功课的理由,在外祖母这儿玩得可开心了。
宗政徽默默给他写功课,不让苏小小发现。
屋外响起了下人的禀报声:“小姐,少爷,卫大公子与诸葛先生过来了。”
苏小小对苏二狗道:“你陪外祖母,,我去看看。”
“哦。”苏二狗乖乖应下。
苏小小来到院子,看着被鬼怖推着凌云走过来。
鬼怖黑着脸道:“到了,没外人了!”
凌云这才不咸不淡地站起来。
苏小小歪头问道:“是忘什么东西了吗?”
凌云道:“没有,从即日起,我在护国公府住下了。”
苏小小眨眨眼:“嗯?”
凌云叹道:“有人要追杀‘诸葛青’,卫大将军担心我的安全,让我过来和你们住。”
鬼怖:我爹是那么说的吗?
苏小小明日会带着三个小家伙回卫家探望卫老太君与嫂嫂们,探望完了会继续回护国公府陪程桑住一段日子。
凌云住过来,她是欢迎的。
三个小家伙也喜欢这个师父呢。
只是有一点,她不大明白,为何卫青会遭到追杀?
二哥明明没有什么仇家。
卫廷与卫六郎在夜色中狂追不已。
卫六郎道:“他们分开了!小七,你追东边那个,我去追西边的!”
卫廷点头:“六哥,一会儿当心,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刺客。”
卫六郎嗯了一声:“我知道,你也当心!”
兄弟二人分头行动。
那人明明感觉自己甩开了卫廷,却又被卫廷轻松撵上。
他不得不与卫廷交起了手。
他没有兵器,使的是拳拳到肉的拳脚功夫。
他的身法足够迅猛,内力也足够强大。
然而每一次他的拳头看似落在了卫廷的身上,下一瞬,拳头却出现了偏差。
他的步法好诡异!
刺客古怪地看向卫廷,猛地后退一步朝卫廷射出了三枚暗器。
距离如此之近,他就不信他躲得掉!
唰!
卫廷的身形一闪,快到只剩下一道残影。
铿铿铿!
暗器钉在了卫廷身后的墙壁下。
刺客狠狠一惊。
流星步?
这小子施展的是神机阁的独门绝学!
怎么可能?!
更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在后头。
卫廷凌空一掌劈了下来。
刺客与卫廷对了一掌。
以他的内力,绝不会输给一个臭小子。
可念头刚一闪过,他便感觉到了手臂里传来一阵火灼的刺痛。
紧接着他的数根筋脉爆破了。
是碎空掌!
他连忙退开,点了手臂上的穴道,不让伤势蔓延。
一个大周的臭小子,怎么会同时掌控两种岛上的绝学?
“你是什么人?”
刺客不可置信地问。
“要你命的人!”
卫廷朝着对方攻击了过去。
刺客深深地看了卫廷一眼,不打算与卫廷你死我活,掏出一枚霹雳珠,炸了一地的烟雾与蒙汗药,趁机溜掉了。
“小七!”
卫六郎施展轻功落在了卫廷身边,“哇!”
他拉着卫廷退出一丈远,“这家伙也来这一招?方才另一个刺客就是这么逃走了!”
卫廷用帕子捂住口鼻,走过去,蹲下身来,用瓷瓶收集了霹雳珠的碎末。
卫六郎问道:“小七,你要这些做什么?”
卫廷道:“他用的霹雳珠,与小小做的霹雳珠十分类似。”
卫六郎睁大了眸子:“有人偷了小小的方子?”
卫廷想了想:“先带回去再说。”
与卫廷交手的刺客,潜入夜色后,来到了城北的一间怡红院。
他从后门进入,悄然上了三楼东头的厢房。
里头只有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正盘腿坐在床上打坐。
“四爷!”
刺客单膝跪地行了一礼。
黑衣人微微睁开眼:“办妥了?”
刺客惭愧道:“属下无能,没抓住那个人。”
黑衣人淡淡哼道:“一个坐轮椅的废物,竟然能逃过你们的抓捕?”
刺客不敢吭声。
黑衣人下了床:“他不是诸葛青,我只想知道他是谁,为何会破两百年前上官岛主留下的棋局?”
这个,刺客就给不出答案了。
刺客道:“四爷,属下今晚与一个人交手,发现了另外一件奇怪的事。”
黑衣人道:“说。”
刺客正色道:“流星步与碎空掌在大周出现了。”
黑衣人来了兴趣:“哦?哪两个人?”
刺客道:“是一个人。”
“一个?裘老?”黑衣人问。
除了那个天赋高到变态的家伙,黑衣人想不出还有谁能同时掌握流星步与碎空掌。
刺客摇头:“不像,他是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的样子。会不会……是裘老的徒弟?”
黑衣人淡淡说道:“你忘了?裘老已经没有徒弟了,他曾发下重誓,此生不再收徒。”
老人:略略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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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1阿煊回来了
乾清宫,惠安公主见到了景宣帝。
静宁公主也在。
毕竟二人是半路上碰上的,静宁公主便一道过来凑个热闹了。
“惠安见过父皇。”
惠安公主恭恭敬敬行了礼。
景宣帝坐在书桌后,面沉如铁地看着她。
惠安公主冷不丁一抬头,对上了父皇凌厉的视线。
她的心咯噔一下,赶忙低下头去。
景宣帝问道:“苏陌护送你回来的?”
“是。”
“只他一人?”
“还有苏家军。”
景宣帝沉沉地看了惠安公主一眼:“听鸿胪寺卿和你二哥说,你私自离开和亲队伍,提前进了南疆王都?”
惠安公主的眼神闪了闪,语气如常地说道:“我是去找小跟班了。”
景宣帝蹙眉:“小跟班是谁?”
惠安公主道:“秦苏。”
去找小跟班是真的,只不过她不是半路逃离了和亲队伍,是在京城就逃之夭夭了。
景宣帝质问道:“谁带你去的?你二哥说碰到了一个厉害的面具高手,他是什么人?”
静宁公主微微错愕地看了一眼景宣帝,很快又垂下了眸子,继续旁听。
惠安公主正色道:“是皇祖母安排的暗卫,我在庵堂陪皇祖母住了那么久,听闻我要远嫁南疆,皇祖母担心我在南疆被人欺负。”
景宣帝狐疑地问道:“不是你三哥给你的?”
静宁公主的眸光顿了顿。
惠安公主鼓足勇气,对上景宣帝的审视:“不是三哥,是皇祖母!父皇不信的话,大可派人去庵堂问皇祖母,看有没有这回事。”
她已经去庵堂和皇祖母通过气了,不怕皇祖母不给她兜底。
景宣帝又问了和亲被取消的原因。
惠安公主的说辞与使臣们的相差不大——与惠安公主和亲的对象是宗政铭的三王子,宗政铭被处死后,他的子嗣全被废为庶人。
宗政徽自己无儿无女,没有与之般配的和亲对象。
景宣帝也问了卫家人的动静,诸葛青是不是就是卫青。
惠安公主装傻。
景宣帝想到这个女儿心思单纯,瞒过她并不难,也就没了继续质问的心思。
从景宣帝的寝宫出来,惠安公主耷拉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怎么了?”
静宁公主淡淡地问,“出去玩了几个月,还不够你乐的?”
惠安公主寒心地说道:“父皇刚刚问了我那么多,唯独没关心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生病,吃得好不好,路上辛不辛苦。”
静宁公主沉默。
半晌,低声道,“父皇不是从前的父皇了,他变了。”
“还是有些难受的。”惠安公主小声说。
静宁公主动了动嘴唇,似是想安慰,却没说出口。
惠安公主道:“我去给母后请安。”
静宁公主看向他:“出去一趟,礼数倒是学周全了。不必了,母后歇下了,你回启祥宫吧。”
“你送我。”惠安公主说。
静宁公主瞪了她一眼,到底是跟着她去了。
“天色太晚了,我不进去了。”
“你等我一下!”
惠安公主说罢,快步进了启祥宫,不多时便抱了一个沉甸甸的木匣子出来。
“静宁,这是我的小金库,我攒了这么多年,最喜欢的宝贝全在这儿了。”
“向我炫耀你的金库?”
“给你。”
静宁公主被这顿操作弄得一脸懵。
平日里要看看,这丫头都不给的。
惠安公主真诚而又小心翼翼地说道:“要是、要是哪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就看在小金库的份儿上,原谅我。”
静宁公主虽然并不觉得以草包妹妹的段位,能干出对不起自己的事,但送上门的金库,不收白不收。
“那就这么说定啦!”
惠安公主心情大好地回了启祥宫。
“母妃!”
她一头扑进娴妃怀中。
娴妃坐在贵妃榻上,被她撞了个满怀,想生气来着,可想到是失而复得的女儿,又只剩下庆幸与心疼了。
“去南疆吓坏了吧?让母妃看看,是不是瘦了?”
咦?
居然没瘦,还长了点肉。
惠安公主依恋地窝进娴妃怀里,搂住娴妃的腰身,娇娇软软地说道:“母妃,我好想你呀。”
娴妃道:“哼,想我你还逃出京城?”
女儿的事,儿子没有瞒她。
惠安公主理直气壮地说道:“我那不是为了逃避和亲嘛?”
知女莫若母,娴妃不吃她这一套:“到底谁把你带走的?”
惠安公主道:“是小跟班留给我的侍卫!”
这不算撒谎,苏煊就是小跟班留给她的侍卫!
娴妃的脸色沉了沉。
惠安公主忙道:“母妃,你别怪小跟班,要不是她早有安排,我早被捉去嫁给南疆三王子了,根本等不到真正的南疆王夺回王位,解除和亲的。”
“你呀。”娴妃的指尖点了点她脑门儿。
女儿平安归来就好,娴妃也不想追究那么多。
娴妃抱着怀中的女儿,叹气道:“你老大不小了,我看得赶紧把你嫁出去,省得你父皇总惦记让你去和亲。”
上回躲过了西晋,这回躲过了南疆,谁知下次还会不会有魏国与北燕?
陛下的性子越来越阴晴不定,她的那些邀宠手段对他已经没多大用了。
惠安公主的眼神闪了闪:“静宁都还没嫁呢。”
娴妃就道:“她快了。”
惠安公主一怔,自娴妃怀里坐直了身子:“她、她和苏煊的亲事定下了?”
娴妃古怪地问道:“谁告诉你是苏煊?”
惠安公主讷讷道:“皇后……不是中意他吗?”
娴妃淡淡说道:“原先是挺中意,可这次他明明会试拿了第一,却突发顽疾,无法参加后面的殿试。皇后着人打听了一番,才知苏煊自幼体弱多病,皇后可不想女儿嫁给一个病秧子,就不再提苏煊了。”
惠安公主腾地站起身来,气呼呼地往外走。
娴妃伸出手:“哎——这么晚了,你上哪儿?”
惠安公主拽紧小拳头:“静宁!把我的小金库还给我!!!”
苏陌将惠安公主送回皇宫后,带着两个乔装成苏家军的弟弟回到了镇北侯府。
家里人都歇下了,只有老侯爷的书房还亮着油灯。
苏璃有点儿不敢去见祖父,怕又挨揍。
苏煊神色从容地进了书房。
892 罗刹的真相
苏璃一脸惊恐,小声哔哔道:“喂,四哥!你不怕祖父揍你啊!你好歹犹豫一下啊!”
你个玉面罗刹!
怎么就不能跟你亲弟弟一条心呢?
我们两个一起逃不好吗?
“进来!”
老侯爷一声怒吼,苏璃麻溜儿地进去了。
老侯爷坐在冷冰冰的官帽椅上。
一旁的案桌上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
他的脸一半映着灯光,一半笼罩暗影。
他冷肃地看向苏煊与苏璃:“跪下!”
护国公府。
苏小小给凌云安排了一处景致宜人的院落,白日可赏景,夜里可观星。
凌云坐在房中擦琴。
苏小小叩响了房门。
凌云道:“睡了。”
苏小小道:“蛋黄酥。”
凌云:“进来。”
苏小小端着一盘刚出炉的蛋黄酥进了屋。
她在凌云对面坐下。
凌云伸手去拿蛋黄酥,苏小小却一把将蛋黄酥团在怀里。
凌云幽怨地看着她,仿佛在控诉,扮诸葛青很累的,还不让人吃饱了?
苏小小轻咳一声,说道:“你回答我几个问题,这些蛋黄酥就全都给你。”
凌云呵呵道:“你当我稀罕?”
苏小小拿起一个蛋黄酥咬了一大口。
见凌云不吭声,苏小小又拿起第二个蛋黄酥,咬了一大口。
当她要祸祸第三个时,凌云忍无可忍地开口了:“你想问什么?”
苏小小见好就收,收回了自己的小魔爪。
“是有关我四表哥的,我四表哥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凌云道:“你应该去问他。”
苏小小叹道:“他肯说的话我也不至于来找你了。”
凌云把茶叶拿开,给她倒了一杯温水:“他是你哥哥,不是我的,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知道他的事?”
“多谢。”苏小小将茶杯端了过来,望进他的眸子道,“苏璃说过,你给罗刹疗过伤。”
凌云否认:“没有,只是给了他一点伤药而已。”
苏小小挑眉:“什么伤药比我的药还厉害?”
凌云面不改色地说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苏小小一针见血:“但你不是大夫,也别说你是找别的大夫弄的药,我不信。”
凌云撇嘴儿:“不信你还来问我。”
苏小小道:“你说实话我才信。”
“哼。”
凌云哼了一声。
苏小小将自己啃了一口的蛋黄酥放进另一个干净的小碟子里。
她并不催促凌云,就那么双手抱怀看着他。
良久,凌云无奈一叹:“他被种了心引。”
“心引是什么?”苏小小问。
凌云道:“有些不好解释,你可以把它当成一种武功的禁制,也可以把它想象成蛊或者毒。
“每个杀手盟的弟子都被盟主种下了心引,一旦他们背叛杀手盟,盟主便会找到他们,催动他们体内的心引,让他们心脏爆裂而亡。”
苏小小摸了摸下巴:“难怪叫心引,听起来怪厉害的,苏煊上次吐血也是被催动了心引吗?”
凌云点了点头:“嗯。”
苏小小纳闷道:“盟主来了?”
凌云摇头:“没有,来的是杀手盟的弟子,应当是盟主将催动心引之法传授给了他。”
苏小小又道:“要怎么样才能解除心引?”
凌云道:“心引一旦种下,就再也无法解除。”
苏小小眨眨眼:“盟主也不能吗?”
凌云道:“不能。”
苏小小捏紧了手指:“如果一直不解除心引的话,会怎样?”
凌云直言道:“会死。”
苏小小一怔。
凌云擦拭着腿上的琴:“你可知,他为何叫罗刹?”
苏小小道:“不知。”
凌云换了一块干净的帕子,继续擦拭:“别的弟子种下心引是为了防止他们背叛,罗刹却不同。
“习武没有捷径,欲速则不达,虽不知他到底背负着怎样的血海深仇,逼得他用了杀手盟的罗刹禁术提升功力。
“但可以肯定的是,那种后果不是任何人可以承受的。
“你现在看到的并不是真正的罗刹,等到他沦为真正的罗刹,将会比失控的卫胥更可怕。
“心引,就是为了能在那一日到来时……杀死他。”
苏小小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他自己知道吗?”
凌云想了想:“应该知道。”
苏小小沉思道:“可我看他最近的样子,不像是有心事……”
凌云风轻云淡地说道:“心事已了,别无牵挂。”
特务头子……
苏小小握紧了拳头:“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凌云摊手:“据我所知是没有。”
镇北侯府。
苏煊安安静静地跪下了。
苏璃有些不情愿,却也只能撇嘴儿跪下。
“什么时候的事?”
老侯爷沉声问。
苏璃愣愣地抬起头来,正要问祖父什么什么时候,却发现祖父是在看四哥。
苏煊不说话。
老侯爷气不打一处来:“我问你什么时候与杀手盟勾结的?堂堂侯府公子,竟跑去外头做了杀手!你究竟挣了多少不义之财,杀了多少无辜之人!”
苏璃道:“祖父,四哥没乱杀人……”
老侯爷怒斥:“你给我闭嘴!”
苏璃委屈巴巴地闭了嘴。
老侯爷指着苏煊道:“你今晚……要么让我废去武功,要么就被逐出家门,你自己选!”
苏璃着急道:“祖父!四哥小时候生了病,都不能习武了,好不容易才练出一身武功的……怎么能说废就废呢?”
苏陌也跪了下来:“祖父,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教导不力,您要罚,就罚我。”
老侯爷恼羞成怒:“你以为你是长孙,我就不敢罚你了是吗?你要废,那就连你一起废!”
苏璃咬牙:“那把我的武功也废了算了!”
老侯爷一巴掌拍上桌子,腾地站起身,抬起手来。
“祖父。”
苏煊平静地开了口,“多谢您与祖母和爹娘多年养育之恩,阿煊不孝。”
他说罢,对着老侯爷磕了三个头。
苏陌与苏璃脸色一变。
“四弟!”
“四哥!”
苏煊磕完头,平静地站起来,转身出了书房。
老侯爷气得跌坐回椅子上,颤抖着手指着他:“好,好,好!从今往后,我苏家就当从未生养过你!”
冰凉的雨珠落下。
苏煊望着漆黑一片的夜色,孤寂的身影,无声没入了滂沱大雨。
二更。
一口气看两章,是不是超爽的?
893 大佬现身
一大早,苏小小被三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拱醒。
苏小小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抬手摸了摸他们。
三小只趴在她怀里呼吸她的气息。
他们已经知道娘亲的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很小心也很注意,不去碰到娘亲的肚子。
苏小小的心都要化了,沙哑着晨起的嗓音问道:“是不是娘又起晚了?”
大虎道:“没有,还早呢,是小虎又尿床了,把我和二虎尿醒了。”
小虎据理力争:“我我、我没有尿床!”
二虎作证:“你尿啦。”
“哼!没有!就系没有!”
小虎就不承认。
苏小小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你昨晚是不是又偷偷喝绿豆汤了?”
小虎心虚地眨眨眼:“舅舅给我喝的。”
白天玩得那么累,睡前一碗绿豆汤,你不尿炕谁尿炕?
苏小小严肃地对小家伙说道:“以后不许偷喝绿豆汤了。”
小虎:“好嘛。”
卫廷拎着食盒走了进来:“爷爷醒了。”
“爷爷!”
“爷爷!”
“爷爷!”
三小只迅速跳下床,哒哒哒地去找苏承了。
把三个小崽子成功引开,卫廷将食盒放在了桌上:“趁热吃。”
“我先洗漱一下。”苏小小下了床,打开食盒瞧了瞧,“咦?桂花包子,是碧水街新开的那一家包子铺买的吗?”
卫廷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苏小小道:“听说那家生意很好,要大半夜去排队,天亮就卖完了。”
卫廷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苏小小歪歪头,莞尔一笑:“多谢相公。”
卫廷高冷地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苏小小洗漱完,整理了衣衫,坐过来和他一起吃。
“我吃过了。”卫廷说。
见苏小小只动了上面那一层的,他又道,“给外祖母也买了,已经拿过去了。”
“我相公真贴心!”苏小小不吝夸赞。
最近的彩虹屁有点多。
苏小小昨天路过那间包子铺时,馋得往里头看了好几眼,今日卫廷真把包子买回来了,她又只吃了一个就不吃了。
她从前没这么挑食的,怀孕后口味就有些不受控制了。
卫廷把食盒收好,拿出了昨晚用帕子包好的粉末给她瞧。
苏小小闻了闻:“霹雳珠?”
卫廷道:“不是你给我的霹雳珠,是昨夜与我交手的刺客使用的霹雳珠。”
霹雳珠的主原料是黑火药,黑火药在朝廷与民间多用作焰火,但尚未大量投入军用,这仍旧是一个冷兵器的时代。
只不过,有些江湖门派会用黑火药制作成暗器,受限于材料与配比,威力不算大。
苏小小制作的霹雳珠已经是威力最大的了。
“和我的差不多,威力呢?”
苏小小道。
“也相似。”卫廷回答。
“唔。”苏小小摸下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片刻后,小俩口去了宗政徽那边。
苏承也在。
他把昨夜从皇宫的道观偷出来的丹药递给宗政徽。
宗政徽仔细观察过后说道:“是宗政铭曾经服用的那种丹药,小小,你来看看。”
苏小小走过去坐下。
“戴上这个。”苏承把银丝手套递给她。
闺女怀着身孕,有些药材,最好不要直接接触。
苏小小戴上手套,铺开一方干净的帕子,将丹药碾碎。
“有锁阳,菟丝子,黄精,这几味都是壮阳的药材。另外,还有曼陀罗花,曼陀罗花可祛风湿,也可用于麻沸散,但其伴随毒性,若长期大量服用,会导致情绪不稳、亢奋。”
卫廷问道:“这就是景宣帝性情大变的根源所在?”
苏小小想了想,严谨地说道:“他先是有那些不好的念头,曼陀罗只是放大了他心底的阴暗,让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曼陀罗对每个人的功效是不一样的。
一个抑郁的人,会加重抑郁。
一个胆小的人,会加重惶恐。
而多疑如景宣帝,心底所有的邪念,都会被无尽的催发出来。
宗政徽回忆道:“宗政铭后期,就是变得越来越暴戾。”
卫廷凝眸道:“看来的确有暗势力在操控各国皇室。”
“喂喂喂!那是舅舅的功课!不许拿!”
苏二狗要去国子监上学了,三个小捣蛋却把他的功课翻出来,抱着啾啾啾地跑掉了。
卫廷把三个捣蛋鬼抓了回来:“书给舅舅。”
三人萌萌哒地还给了苏二狗。
程桑与宗政徽送苏二狗上学,卫廷与苏小小带着三小只回卫家探望卫老太君。
一家子刚下马车,便与策马飞奔而来的苏璃不期而遇。
三小只兴奋地趴在车窗上嗷嗷叫。
“五舅舅!”
“五舅舅!”
“五舅舅!”
闹腾了一早上了,真是有用不完的精力。
“大虎二虎小虎。”苏璃挤出一副笑脸与三小只打了招呼。
卫廷与苏小小看出了不对劲,让下人先把三小只带进府里。
苏小小下了马车,问道:“出什么事了?”
苏璃翻身下马,焦急道:“四哥不见了!”
他将老侯爷处置苏煊的事言简意赅地讲了一遍。
“祖父很生气,要废去四哥武功,不然就把四哥逐出家门,四哥选择了离开苏家。等我和大哥追出去时,街上已经没有四哥的影子了。”
苏小小道:“以罗刹的功力,如果不想的话,是没人能追上他的。”
“我和大哥找了一夜,把四哥从前去过的地方找遍了……”
苏璃越说越着急,眼眶都红了,“我四哥没来找你们吗?”
苏小小摇头:“没来护国公府。”
卫廷道:“我去问问二哥。”
苏璃点头:“对对对,你二哥与我四哥交好,说不定他来找你二哥了呢!”
三人去了卫青的院子。
很遗憾,苏煊也没来找卫青。
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
一夜之间,京城再也找不到他的影子。
卫胥带着儿子们去找苏煊。
苏小小与卫老太君和嫂嫂们打过招呼后,回了一趟护国公府。
她找到凌云:“罗刹不见了。”
“哦。”凌云淡淡应了一声。
苏小小蹙眉道:“你知道他会走?”
凌云叹道:“他心愿已了,想必会找个地方安静等死。”
苏小小问道:“你这么了解他,知不知道他会去哪里?”
凌云道:“不知。”
苏小小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凌云无奈一叹:“你太小看罗刹了,他真想藏起来,没几个人能找到的。”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其实就算你们找回来也没用,从他成为杀手盟弟子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日后的结局。”
苏小小正色道:“我不管,我要他活着。”
凌云提醒道:“没人解得了心引,也没人遏制得了罗刹秘术。”
苏小小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来解,我来遏制。”
“你……”凌云张了张嘴,不再多言。
昨夜下了一场雨,白日好不容易放了晴,夜里的雨珠又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苏小小披上蓑衣,出府去找苏煊。
下人刚为她打开门口的大门,她便瞧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戴着斗笠,站在大雨里。
这身形,莫名有点儿熟悉。
苏小小古怪地走过去,定睛一看,傻眼了。
“前辈?”
风尘仆仆的老人转过身来。
举起火折子,无比幽怨地说道:“没火了。”
苏小小:“……”
三更来了,大家食用愉快
869 尘埃落定
三人烤完火,雨也差不多停了。
这个时辰下山,能赶在天黑前到家。
苏小小收拾好药篓子,对老人道:“前辈,回去了。”
老人正在玩他新得的火折子,呼呼地吹着,差点儿没把山洞给烧了。
在苏小小的再三催促下,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火折子收起来,连同麻醉剂、望远镜一起带下了山。
回去的路上,苏小小问他:“前辈,如今都是自己人了,还不知该如何称呼您呢?”
老人犹豫片刻,回应了一声:“姓裘。”
苏小小:“裘前辈。”
三人继续前行。
苏小小道:“我相公叫卫廷,我在南疆叫程苏,您可以叫我一声小小。那个金胳膊的是我六哥,您唤一声小六即可,她是圣女。”
“傀儡。”老人纠正。
苏小小搓搓小手:“您看出来啦。”
凌云炼的傀儡与圣女殿的傀儡,从气息上是瞧不出异样的。
老人嗯了一声。
对于苏小小将圣女变成自己傀儡的事,竟然没有丝毫好奇与惊讶。
苏小小暗暗竖了个根大拇指,典型的世外高人,不多管闲事。
三人回到家时,卫廷已经醒了。
他口渴,卫六郎去灶屋给他烧热水。
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生胖气。
采了药,公爹有救了,又给美相公找了个师父,苏小小心情不错,就乐得去哄他。
苏小小来到床边坐下,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不高兴啦?”
“哼。”卫廷冷冷地撇过脸去。
苏小小继续装傻:“和六哥吵架啦?”
卫廷转过脸来,幽怨地控诉道:“你故意的。”
他都喊了娘子了,她还对六哥说他没恢复记忆!
苏小小讪讪。
好嘛,她是玩上瘾了。
“谁让你先捉弄我的?”
苏小小撇嘴儿。
卫廷欲言又止,无法反驳。
苏小小见好就收,拉了拉他的胳膊,莞尔笑道:“别生气啦,补偿你一个师父怎么样?”
突然就多了个师父的卫廷:“……”
入夜后,苏小小准备给卫胥炼药了。
老人家里有炼丹炉,她便没把药房的丹炉拿出来了,省得一会儿解释不清炉子是哪里来的。
她去药房摘下了蛇骨花。
这朵蛇骨花开得极大,比当时给二哥治寒症的那朵还要大,就不知药效是否也更好。
卫六郎过来给她打下手,看着她忙前忙后的样子,劝道:“小小,其实也不急一晚上,明天再弄吧,你先去歇息。”
药房的化肥功效太强,蛇骨花开得快,势必谢得也快,她怕到明天连花瓣都没了。
苏小小道:“没事的六哥,我不困。”
丹药一直炼到后半夜才出炉,一共十颗,颗颗圆润饱满。
苏小小将丹药用盒子密封好,递给卫六郎道:“六哥,我原本打算回王都了再给爹疗伤,但我仔细想了想,爹的内伤不宜再拖,明日你便带着丹药回去吧,一日一颗,嚼服即可。另外,把圣女也带回去。”
卫六郎不解:“带她回去做什么?”
苏小小道:“宗政徽刚夺回王位,六大部落还在边关,有了圣女殿的支持,能帮他更好地稳定局势。”
尹小蝶是新任圣女不假,但还没举办交接仪式,程清瑶在圣女殿的地位依旧不可取代。
此外,程清瑶在暗中的势力,如今也该派上用场了。
卫六郎明白了:“行,你赶紧去歇息吧,我来收拾。”
卫家男人在照顾女眷上,绝对是毫不含糊的。
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架子,大家都在军营里跌打滚爬过,这些活儿多少都会做。
翌日吃过早饭,卫六郎便带着丹药与圣女出发了。
上次宗政铭进行全城搜捕时,卫胥与宗政徽、圣女被娄长老藏在了圣女殿的荷塘里。
当时连夜暴雨,水面上满是涟漪,三人藏了许久也没被发现。
御林军查过之后,圣女殿的长老与弟子们又进行了一轮搜查,这次倒是查到了荷塘。
奈何是娄长老与尹小蝶带人去查的。
之后,娄长老将三人带回了自己的密室。
卫胥在密室闭关养伤了好几日,今早才回到长留巷。
卫六郎赶紧拿着丹药去了他爹的屋。
另一边,圣女回到了圣女殿。
有关宗政徽夺回王位一事,圣女殿不少人是存疑的。
诸位长老、长使以及尹小蝶、圣女坐在议事堂,商议此事。
姬长老问道:“程圣女,此前那位陛下当真是假的吗?”
“是。”圣女说。
岳长老不满地问道:“你既早知道,为何不通知我们?”
圣女道:“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免走漏了风声。”
姬长老嘲讽道:“我看你是想一个人独揽功劳吧?迟迟不肯与新圣女交接,还在暗中拉拢势力,如今又帮陛下夺回王位,兴许陛下一高兴,又让你连任了呢。”
圣女道:“我这次来圣女殿,就是为了与新圣女交接。退位后,我也不会继续留在圣女殿担任长老。”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尹小蝶不知内情,因此也很震惊。
她只当程清瑶与程苏短暂联手,是因为她俩都选择了效忠真正的南疆王陛下。
娄长老问道:“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圣女说。
姬长老与岳长老噎住了。
现在再想说圣女有私心也没可能了。
宗政铭在位时,给圣女的权势更多,如今她什么也不要,无条件送宗政徽归位,谁还能质疑宗政徽不是真龙天子?
南疆百姓信奉天神。
尹小蝶与圣女共同主持了一场天授仪式。
仪式上,宗政徽叩拜天神,点上长明香,水泼不灭,乃天神授命。
宗政徽为真正的天授之子。
百姓们齐齐跪下,高呼陛下万岁。
六大部落还在边关,宗政徽将岳家、姬家的两位嫡公子请入王宫,以为南疆栽培栋梁之材的名义请了太傅为他们授课。
宗政徽的态度很明确:你们去召回各自麾下的部落,召回来了,你们的儿子封官加爵;召不回来,你们的儿子当以谋反处置。
至于原先隶属于程家麾下的两大部落,宗政铭死后,他们群龙无首,只要岳、姬两家归顺了,他们自然不会傻到继续替一个死去的假王效命。
何况程家的矿山,宗政徽也归还给了程桑。
军饷在手,还怕召不回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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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4 母子连心
苏小小看着他手里的火折子,第一反应是——您千里迢迢从南疆赶过来,就是为了一个火折子吗?
第二反应是——它充一次能用一年的,您究竟点了多少次火才这么快就把它给点没了?
苏小小深呼吸,不生气不生气,自己给相公找的师父,哭着也得孝敬下去。
“您先随我进府吧。”
苏小小将老人带进了护国公府。
老人幽怨地跟在她身后:“没火了。”
苏小小微笑:“我知道,一会儿给您修一下,就能有火了。”
“那你快点。”老人催促。
目前苏承与苏二狗住一座院子。
宗政徽以辅导苏二狗的功课为由,拒绝了给他单独安排的院子,就住在这边。
绝不是为了亲近未来女婿与外孙,尽快转正。
程桑住在苏小小与卫廷的院子里。
三小只的屋子也在这边,不过他们时常会去苏承的屋里蹭睡。
凌云喜静,苏小小为他安排了一座山坡上的庭院。
想到前辈也是隐世的性子,苏小小将他安排在了凌云附近。
两座庭院中间隔着一座小桔园。
庭院定期有人打扫,只是桌椅床板上落了些许浮灰,下人们过来擦拭干净,铺上细软,留下几盏油灯。
老人将自己的蓑衣与布袋放在了地上。
下人把他的蓑衣挂起来。
要动他的布袋时,他一个凶狠的眼神看过来。
下人一个哆嗦,不敢动了。
老人没发火,他天生就是一副凶神恶煞、不好接近的样子。
苏小小对下人道:“我来,你们下去歇息,吩咐厨房备些宵夜过来,不放辣。”
“是,小姐。”
下人们轻轻退了出去。
苏小小拾起老人的布袋,将里头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好家伙,全是药材与工具。
她送的手术刀与小手电等物没在里头。
她扭头一瞧。
得,他还有个鹿皮做的小腰包,搁自己腰上挂着呢。
苏小小找来簸箕,把药材平摊放好。
布袋里是裹了油纸的,只有扎口那儿进了一点雨水,苏小小用帕子将药材上的水渍擦干。
擦着擦着,她忽然顿住。
前辈是隐世高人,又精通医术,那他会不会——
“前辈,您听说过心引吗?”
苏小小转头望向老人。
老人却已经趴在桌上,打着呼噜睡着了。
“罢了,明日再来问。”
苏小小拿走桌上的火折子,回自己院子后,进药房把火折子给充上了。
这么一折腾,苏承下值回来了。
他半路上碰到卫六郎,从他嘴里听说了苏煊的事。
他见女儿披着蓑衣从院子里出来,忙问道:“你是不是打算去找苏煊?”
“嗯。”
苏小小点头。
苏承道:“我去就行了,下大雨你出行也不方便,在家等我消息。”
苏二狗冒着雨跑了过来:“姐,你去睡吧,我和爹去找!”
苏承道:“你回去!”
苏二狗道:“我明天不用上学。”
儿子皮糙肉厚的,可以带。
苏承答应了。
父子俩连夜去找苏煊。
五虎抖落羽毛上的雨水,落在了苏小小的臂弯里。
没搅到,五虎心情不好。
猎鹰与黑鸦、金雕也飞了回来,落在窗台上。
雨太大了,就连受过训的猎鹰都无法继续搜寻。
苏小小看着四只鸟全被淋成了落汤鸡,明白它们已经尽力了。
苏小小喂了它们几颗鸟食:“等天晴了再找吧。”
苏煊失踪一事,苏陌没敢告诉苏老夫人与陶氏,怕二人承受不住,只对祖母与娘道苏煊留在外祖家散心,暂时不肯回来。
“他真的在你外公那儿?”陶氏拉着苏陌问。
苏陌道:“在的,我去南疆路过外公家,见到他了。”
陶氏揉了揉心口:“你说怪不怪,我这里从昨夜就不大得劲儿了,慌慌的,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你和小五都回来了,就他不回,我怪惦记他的。你给你外公和两个舅舅捎个信,让他们把你四弟送回来,我想他了。”
苏陌张了张嘴:“好,我这就去写。”
陶氏催促:“你赶紧写!”
苏陌起身出了陶氏的屋子。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瓷器碎裂声,他赶紧踅步折回屋。
陶氏的手指滴答滴答流着血。
“娘!”
苏陌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握住了陶氏流血的手,“一个杯子而已,不要再自己收拾了。”
陶氏摇摇头,叹道:“没事,我就捡一下,不小心割破了,你快去写信,让你四弟回来。我太想他了……他不回来,我这心里总不踏实。”
苏陌去了。
不是写信,而是继续寻找苏煊。
苏承请了假。
卫胥也暂时以休养为由拒绝了即刻回朝廷任职。
三家人几乎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
奈何三天过去,依旧没有苏煊的下落。
卫胥父子五人与苏陌、苏璃聚在了护国公府苏承的院子。
苏承与苏小小、苏二狗也在。
众人的神色很凝重。
卫六郎开口道:“京城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我连赌坊与青楼都没放过。”
苏璃道:“我四哥才不会去那种地方!”
卫六郎道:“越是平日里不会去的地方,才越要去找,这叫策略!”
卫青道:“他很熟悉我们每个人的脾性,知道我们会去哪里找他,精准地避开了那些地点。”
鬼怖开口道:“会不会是已经出城了?”
卫六郎激动道:“对对对!他会不会是去找杀手盟了?”
苏璃撇嘴儿道:“我四哥去找杀手盟做什么?送死吗?”
卫六郎瞪他道:“你能不能别和我杠?”
苏陌摇头道:“凌云曾说过,每年只有两次登岛的机会,一次在四月,已经过了,一次在十月,暂时还早。”
卫廷点点头:“他可能是躲起来了,等到十月再登岛去杀手盟。”
卫胥道:“出城找找。”
几人分头行动。
卫胥与卫六郎去东城门,卫廷与卫青去西城门,苏陌与苏璃去北城门,鬼怖与苏承去南城门。
苏小小与苏二狗留守京城。
老人睡了三天三夜了,苏小小打算去看看他醒了没。
刚出院子,就听下人禀报,景弈来了。
叮,景宝宝上线。
895 阿煊的下落
景弈陪侯夫人出城探亲,今早刚回京了。
听说苏小小回来了,家门都没进,骑着马就过来了。
苏小小让下人将景弈请进了府。
“景弈。”
苏小小打了招呼。
半年不见,景弈又长高了,身形也更魁梧了。
景弈见到她,眼睛里都是光。
他快步走过来,看看她,又看看她显怀的孕肚:“是不是好辛苦?”
“没有。”苏小小笑着摇头,“景弈长大了呢。”
“我本来就是大人了。”
景弈有一颗想做哥哥的心。
“二狗。”苏小小看向苏二狗。
苏二狗闷闷不乐。
景弈不由地问道:“二狗怎么了?”
苏二狗难过地说道:“我四表哥不见了,我心里难受。”
景弈想了想:“你四表哥……苏煊?”
“嗯。”
苏二狗委屈地点头,他很喜欢四表哥的。
不对,是几个表哥他都喜欢。
在乡下时,陈家的表哥只会欺负他,瞧不起他。
苏家的表哥不会。
他们对他可好了。
景弈古怪地问道:“他不见了吗?可我今天在回京的路上还看见他了。”
苏小小与苏二狗异口同声:
“他在哪儿?!”
京城下了三日的雨,今日总算放了晴。
碧空如洗,白云朵朵。
五虎骑着自己的金雕座驾,带着猎鹰小弟与黑鸦在半空振翅飞翔。
苏小小与景弈、苏二狗坐在一辆驰骋的马车上。
苏二狗迫不及待地掀开帘子朝前张望:“景小侯爷,快到了吗?”
景弈也挑开自己这边的帘子:“快了,我就是在前方的河边看见他的。”
苏小小对这一带再熟悉不过了。
她曾来过不止一次。
又走了一段,景弈叫停了马车。
苏二狗伸出脑袋望了望:“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好荒凉呀。”
景弈跳下马车,将苏小小也扶了下来。
苏小小站在原地。
往东是行宫,往西是原先白莲教的桃林。
以苏煊的性子,当然不会躲进行宫。
景弈见她望着桃林的方向,开口道:“我只看见他在河边打水,至于他进没进桃林,我就不清楚了。”
景弈与苏煊不熟。
若是苏陌,俩人并肩作战过,他兴许还会停下来打声招呼。
苏小小道:“先去桃林看看。”
不可以放过任何一个找到特务头子的机会。
景弈道:“里头的机关被朝廷清除了一部分,但还有不少没有触发的,进去了要当心。”
这话是在提醒苏二狗。
苏二狗对危险浑然不觉,满心满眼都是第一次出来做任务的兴奋。
苏小小道:“二狗,把桌上的包袱拿下来。”
“哦。”
苏二狗拎着包袱跳下马车。
苏小小从里头拿出三个防毒面罩。
景弈会戴,苏二狗不会。
苏小小给他戴上。
苏二狗哈着气:“姐,这是啥?”
苏小小给自己也戴上:“面具,里头有瘴气林,戴上就不会中毒了。”
“哦。”
苏二狗一呼一吸,继续哈气。
三人进了桃林。
五虎带着它的小军团在前开路。
遇到瘴气林,五虎便领队高空飞行,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了。
苏二狗看着四周的大雾,问道:“姐,这个就是瘴气吗?”
“嗯。”苏小小点头。
“当心!”
景弈拦住了苏二狗。
苏二狗的一只脚僵在半空。
景弈拔剑往地上一刺,只见苏二狗原本打算落脚的地方猛地刺出一排尖刀。
苏二狗吓得脸色一白。
方才若是踩下去,他的脚就被扎成筛子啦!
景弈对苏二狗道:“你跟在我身后。”
“哦。”
苏二狗乖乖照做。
三人没走多远,头顶的猎鹰发出一声警惕的尖啸。
苏小小眉心一蹙:“有人来了!”
景弈忙转过身,将苏小小与苏二狗护在身后。
来人是两名蒙面刺客。
他们也是从瘴气林过来的,令人惊讶的是,他们居然没事。
看来他们手中有解毒的药丸。
苏小小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
对方眼神不善,一副要对他们出手的样子。
苏小小当即明白过来:“我们被跟踪了。”
二人朝着苏小小扑了过来。
景弈提剑迎上二人的攻击。
景弈已算京城难得的高手,普通刺客奈何不了他。
但二人显然并不是普通刺客。
景弈被一掌逼退,又迅速杀了回来!
苏小小猜出他们的身份了。
是之前去攻击凌云的同一伙人。
他们没得逞,又知她是“诸葛青”的大夫,于是想从她这里下手。
“你们先走!”
景弈对苏小小与苏二狗说。
“走!”
苏小小当机立断。
她带着苏二狗钻进了瘴气林。
她跃上了一棵参天大树。
借着瘴气与枝叶的遮掩,她寻了一处制高点,从药房取出弓箭。
二人的实力不在圣女殿的傀儡高手之下,景弈一个人对付他们有些吃力。
她逮住时机,果断射出一箭。
咻!
伴随着一声犀利的破空之响,箭矢猛地射向一名刺客的心脏!
那名刺客闻声而动,正要刺向景弈的长剑不得已收了回来,挡开飞来的冷箭。
景弈虽避过一击,却没来得及高兴,望着苏小小的方向大声叫道:“当心!”
瘴气林里的机关被触动了。
巨大的圆石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二狗!闪开!”
苏小小大叫。
苏二狗纵身一跃。
苏小小也施展轻功跳了下去。
她刚走,那棵大树被被巨石撞断,倒在了一排破土而出的刀阵中。
姐弟二人不仅要躲避着山上滚下来的石头,还要小心地上随时可能冒出来的尖刀。
有两块巨石卡住了。
那上头是安全的地方。
苏小小果断去抓苏二狗的胳膊,打算将他扔上去。
哪知苏二狗先她一步,将她丢上了石头。
苏小小脸色一变:“二狗!”
苏二狗再想上去已经来不及了。
轰——
巨石朝着苏二狗狠狠撞了过来。
“吼——”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矫健的黑影挡在苏二狗的面前,抡起重若千斤的双拳,猛地将巨石砸成了碎块!
苏小小眸子一亮。
是它!
黑瞎子带着苏二狗跳上苏小小所在的石头。
不多时,石头阵停了。
一只小黑瞎子迈着胖乎乎的熊身子,从林子深处Duang-Duang-Duang地跑了过来。
它们曾是白莲教的毒物,对这种瘴气林有一定程度的抵御。
不过,景弈那边的情况却并不乐观。
两面夹击,景弈的手臂被划伤了。
苏小小深吸一口气:“前辈,您再不出手,火折子就没了。”
四周安静了三秒。
老人终于现身了。
不过他那副恨不能把自己涂成煤球的样子,把苏二狗吓了一跳!
苏小小深深地看了老人一眼。
他为何将自己伪装得这么严实?
难道……他怕被人认出他的身份?
他认识那两个刺客!
老人犹豫了一下,似是在纠结到底用什么武功。
最终,他朝着二人打出一套乱拳。
看似毫无章法,却拳拳到肉,招招裂骨!
苏小小:我到底给我相公找了个什么大佬?
又是早早的二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