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婚
“姓何的!你给我站住!”
“苏胖丫!你死了这条心!我绝不可能娶你的!”
今天是苏胖丫招婿的大喜日子,可她的夫君居然在大婚当日逃婚,真是气煞她也!
要说这何童生也是被媒婆给骗了,杏花村共有两个苏家,一个是老苏家,祖上皆是白身,家世清白,生养的女儿模样俏、名声好,是十里八乡的男人做梦都想娶回家的对象。
虽说入赘不大中听,可若是苏家的美娇娘那也能接受,加上对方给的彩礼银子着实丰厚,足足二十两呢!
他念书有望了!
哪知进了门才发现自己入赘的居然是那个恶棍一窝的小苏家!
看着满脸横肉的苏胖丫,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收了我家彩礼,就是我的夫婿!”
“你做梦!”
何童生头也不回地逃了!
苏胖丫沦为全村笑柄。
她提了杀猪刀去追,不曾想脚底一滑绊倒了。
她的脑袋重重地砸在门板上,当即磕出了一个大包来。
等亲爹苏承赶到她屋子时,她已经歪在门口晕了过去。
苏承吓坏了,想要将昏迷不醒的女儿抱进怀里,极尽慈父之心。
呃……抱不动。
他改为摇晃女儿的肩膀,摇的那是相当的吃力:“大丫!你别吓爹啊!你快醒醒!”
“爹!姓何的逃去镇上了!”
是弟弟苏二狗。
听到苏二狗这句话,好不容易被摇醒的苏胖丫再次两眼一闭,昏死不醒。
苏承气得直咬牙,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不就是一个夫君吗?爹绑也给你绑一个回来!”
苏承说到做到,立马带着儿子去十里八乡捉婿。
他就不信他苏承的女儿会没人要!
“爹。”
苏二狗指了指空荡荡、连根鸡毛也不剩的村子,“乡亲们好像都把门关上了。”
苏承:“……”
苏承不死心,又带着儿子去官道上逮。
约莫是运气不错,还真让父子二人遇上一帮大老爷们儿,看架势,像是一群山匪拦截了一个过路的商人。
商人应当是跑路了,只剩个戴面具的护卫与山匪们周旋。
父子二人埋伏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密切关注官道上的战况。
“爹,咱们绑哪个?”趴在草丛后的苏二狗问。
苏承趴在他身旁,老谋深算地说:“最能打的那个,腰好,能生!”
苏二狗纳闷:“生孩子不是女人的事吗?”
苏承瞪了儿子一眼:“男人腰不好,女人有的生吗?”
“哦。”苏二狗悟了。
一番交手下来,戴面具的护卫干翻了八个山匪,不过他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身受重伤,体力透支。
因此,当苏家父子从背后偷袭他时,他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两眼一抹黑地套了麻袋。
就在父子二人打算将他扛了就走时,一旁的马车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还有人?!
苏承警惕地抽出柴刀,一把挑开车帘!
当他看清马车里的情景时,瞬间傻眼了、
……
苏家。
大红喜床上的苏小小缓缓睁开了眼眸,已经第八次睁眼了,她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真的穿越了。
从堂堂军医博士兼王牌狙击手变成了一个目不识丁、体重超两百的古代小胖子。
好吃懒做不说,还在村里横行霸道,是个不折不扣的乡村小恶霸。
她上头有个恶霸爹,名唤苏承,下头有个恶霸弟弟,名唤苏二狗。
一家三口在村子里作威作福,值得一提的是,恶霸爹与恶霸弟弟十分疼爱她。
前不久,她看上了隔壁村姓何的童生,苏老爹便花光了家中积蓄,托媒婆上何家求婿。
今日本是她与何童生的大喜日子,哪曾想何童生竟是被媒婆给骗上门的,东窗事发后,何童生丢下她逃婚了。
见过新娘逃婚的,还是头一回见新郎逃婚。
真是活久见!
不过,真正让苏小小大跌眼镜的还不是这桩乌龙亲事,而是苏老爹竟然为了闺女的终身大事,提刀上村子里给她捉婿去了。
别真给她捉个男人回来叭?
苏小小正消化着脑海里的记忆,苏承与苏二狗回家了。
“闺女!你醒啦!”
苏承进屋,发现女儿正睁着眼躺在床上发呆,风风火火走过去,握住女儿的小胖手。
“你吓死爹了!以后别再做傻事,知道吗?那姓何的小子不值得!爹总有一日会把那小子剁了喂猪!”
苏小小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家人,顿了一下,才说道:“我没事。”
苏承一脸严肃:“不,你有事,你都不哭了。”
我难道要给你上演一出一哭二闹三上吊?
记忆中的苏胖丫还真是这样,稍有不顺心便在家里大发雷霆,撒泼打滚、大哭大闹都是家常便饭了。
苏承太过溺爱这个女儿,从不舍得狠下心来教训她。
这就导致苏胖丫的性子越发飞扬跋扈,脾气也变得再也收不住。
苏小小努力维持人设:“我,想通了,姓何的也不咋滴,配不上我!改日不用爹你动手,我自己来剁!”
“这才是我闺女!”苏承很满意。
他在床边坐下,对女儿神秘兮兮地笑道,“爹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都行。”
“爹给你绑了个夫君,比姓何的好看一百倍!你一定会喜欢!”
天啦!
真给她绑个男人回来了?
这接下来要怎么维持人设啊?
“那,好消息呢?”她怔怔地问。
苏承古怪地看了女儿一眼,刚才说的不就是好消息?
算了,既然女儿认为接下来的才是好消息,那、那就当是吧!
苏承清了清嗓子,改了一下措辞,咧嘴一笑道:“好消息就是你不用生娃了!女婿都给你生好啦!”
苏小小呛到了。
什么叫那个男人都给她生好了?这家子的脑回路有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苏承大手一扬:“二狗子,把人给你姐带进来!”
“诶!来了!”
外头的苏二狗应下,推开了他姐的房门。
苏小小扭头一瞧,就见一个、两个、三个……奶唧唧的小豆丁抱着包袱排排站,被她弟弟苏二狗依次拎了进来。
苏老爹摊手,嘿嘿一笑:“绑一送三,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苏小小:“?!”
第二章 夫君
苏小小整个人都不好了。
穿越来的第一天,人生大事儿直接给整一半了。
所以她上辈子母胎单身二十七年,是因为没碰上这么一个高效率给她捉婿抓娃的爹么?
“闺女,闺女,闺女?”
苏承唤她。
苏小小没反应,她又晕了。
倒不是她心理承受能力差,而是这副身子适才摔出了轻微脑震荡,她扭头看娃的动作太猛,自己把自己晃晕了。
“爹,我姐她咋又晕了?她是不是吓到了?”苏二狗担忧地问。
苏承听着大胖闺女均匀的小呼噜声,嫌弃地瞪向儿子:“吓什么吓!就你姐这胆子,谁能吓到她!她这是高兴的!没听你姐说是好消息吗!”
苏二狗一脸懵:呃……我姐是那个意思吗?
……
苏小小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
苏老爹不在家,他带着苏二狗与三个小豆丁上村里发红鸡蛋去了。
——顺带着收割一波份子钱。
乡亲们是又震惊又生气,震惊的是苏承竟然真给苏胖丫捉了个女婿回来了,就不知是哪家的儿子这么倒霉。
生气的是,村里人平日摆席,苏家父子与苏胖丫只管过来蹭吃蹭喝,从不给一个铜板的份子钱,如今倒是有脸找他们要。
简直是变相打劫!
“咋要三份!”
刘婶子叉腰瞪眼。
她可不怕苏家三霸!
苏承嚣张地扬起下巴,冲儿子勾了勾手指。
苏二狗举起一个小豆丁,理直气壮地说道:“大婚,满月,抓周!”
刘婶子:“……”
小豆丁:“……”
另一边,苏小小不知苏老爹带着几个小的上村里作妖去了。
她一天没进食,饿得头晕眼花。
她前世在部队里接受过十分严苛的训练,饥饿训练也是其中一项,可那多少得益于她身体素质过硬。
这副身体显然不扛饿,她得尽快找点吃的。
苏小小去了厨房。
虽然有原主的记忆,可当苏小小踏进厨房时,还是狠狠地惊呆了。
墙是裂的,屋顶是漏的,锅是豁了口的,地上的筐子七零八落,菜叶子与泥红薯散了一地,锅里还装着一团不知是用什么做的黏糊糊的黑东西。
苏小小又感受了一波灵魂冲击。
这样的厨房搁前世她连进都不会进,更别说吃里头做出来的东西。
苏小小忍住胃里的不适,硬着头皮收拾了起来。
她脚不沾地地忙活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总算把乱糟糟的厨房整理干净。
苏小小和了一碗玉米面,掺了少许白面,炒了韭菜鸡蛋,用猪油煎成韭菜盒子,又挑了几个完整的红薯切丁,熬出一锅不算太浓稠的红薯汤。
记忆里,原主食量大,家里的吃食都紧着原主来。
原主吃饭,苏老爹与弟弟喝粥,原主吃白面,父子二人吃玉米面,而鸡蛋与猪油这种东西,苏老爹与苏二狗已许久没尝过了。
苏小小原本夹了两个韭菜盒子,想了想,又放了一个回去。
随后她舀了一碗红薯汤,就这么坐在灶屋的小板凳上吃了起来。
忽然,前面的屋子传来一声闷响。
她眉头一皱,放下碗筷,朝那间屋子走去。
她起先以为苏家人回来了,进屋了才发现地上趴着一个男人,像是刚从床铺上摔下来。
刚刚的动静应当就这么来的。
苏小小继续观察对方。
男人宽肩窄腰、身形颀长,衣着讲究,说不清是什么料子,可莫名给人一种十分昂贵的感觉。
男人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虎口处可见薄茧。
“习武之人?”
苏小小给出了初步判断。
另外,苏小小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金疮药与浓郁血腥气。
“受伤了?”
奇怪,苏家怎么会有一个受伤的男人?
等等,他该不会就是苏老爹给她捉回来的上门女婿叭?
她就说十里八乡怎么还会有人敢娶她?就算绑回来也逃了,如果是一个重伤之人,就说得过去了。
苏小小眨了眨眼,蹲下肥胖的小身子,用力将对方翻了过来。
好歹是给她抢回来的夫君,她总得验验货吧。
只是当苏小小的眸光落在那张不可言说的容颜上时,眸子一下子瞪圆了。
说好的比何童生好看一百倍呢?
就这?
若是苏老爹在这儿,一定也会被眼前一幕吓一跳,因为他揭掉男人的面具时,分明看见的是一张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俊脸。
不然,他绝不会要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女婿。
而男人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乃是方才脸着地,一不小心摔成了猪头。
猪头……呃不,男人醒了。
他一睁眼就看见一个胖女人趴在他腿间,鬼鬼祟祟地对他做着什么,他汗毛一竖,猛地伸手卷腹朝对方霹来!
苏小小正给他检查伤势呢,忽然感觉一阵杀气袭来,脖颈上凉飕飕的。
凭借前世训练的格斗术,她抡起自己的小胖胳膊,敏捷地挡住对方的手腕!
男人似乎早有准备,赶忙出动左手。
哪知竟然动不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左臂与双腿皆被绳索绑住了。
“你是什么人!”
他冷声问!
苏小小仗着体重优势,一屁股将他的右胳膊坐在了下面。
被泰山压臂的男人:“……”
苏小小见对方彻底失去了反击能力,暗松一口气,还好她高瞻远瞩,提前把男人绑了,否则就方才那一下,她不死也残了。
“你还动手伤我不?不伤我的话,我就不继续绑你了。”
苏小小对男人说。
男人的胳膊承受着不该承受的生命之重。
他皱眉,冷汗涔涔地说:“你究竟是谁?想做什么?孩……其他人在哪里?”
“其他人?唔,我也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嘛,她醒来家里就没人了。
至于前面两个问题,她要想想再回答他。
男人将信将疑地看着苏小小。
苏小小面不改色地说:“情况是这样的,你在路上受伤晕倒,我家里人把你救了回来,我方才是在给你检查伤势!”
男人看了眼自己松松垮垮的裤腰带,黑着脸道:“检查伤势需要脱裤子?”
苏小小理直气壮:“你裤子上有血嘛,总要看看伤在哪儿了!”
男人目光寒凉道:“那不是我的血!”
苏小小摊手:“我现在知道啦。”
男人捏紧拳头,咬牙切齿:“所以你已经、”
苏小小沉默。
苏小小两眼望天:“……也不是很好看。”
男人:“……!!!”
第三章 孩子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看光他还嫌弃他?!
真是岂有此理!
算了!他是男人!
不和女人计较!
苏小小看着前一秒还杀气腾腾的男人,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她挑眉。
噫?躺平了?
男人不是躺平了,而是冷静下来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三个孩子的安危与下落,他自己的境遇实在是不值一提。
他记得自己是被人从背后偷袭,醒来就是在这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小小伸出自己的小胖手,在男人面前晃了晃:“你发什么呆?怎么忽然不说话了?不会是被我坐傻了吧?”
她稍稍挪起自己的小胖屁股:“喏,不压你了。”
早、压、麻、了!
男人冷着脸,开始上上下下审视苏小小。
他看向苏小小的眼神有狐疑、有防备、有警惕,独独没有看一个满身肥肉的胖子时的异样与鄙夷。
要知道,从小到大,原主收到的异样目光可太多了。
虽不能说村里每个人都对她抱有恶意,但要说半点儿异样都无的,眼前的男人是头一个。
男人皱眉问道:“你说是你家人把我救回来的,他们可还说了什么别的?”
说你是我夫君。
还说你给我生了三个娃。
苏小小蹲在地上画圈圈,寻思着该怎么把这个场子圆过去。
从男人的角度,就看见一个胖墩墩顶着圆乎乎的小脑袋,浑身每根汗毛都散发着愁死老娘的暴躁气息。
男人嘴角一抽。
咕噜~
男人的肚子叫了。
“嗯?”苏小小一脸茫然地抬起头,“你饿了?”
男人有些尴尬。
不待他开口,苏小小麻溜儿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我去给你拿吃的。”
真是的,让这个男人一打岔,都忘记自己还没吃饭了!
苏小小去灶屋端了两碗红薯汤与一盘韭菜盒子过来,其中一碗是她方才喝了一口的,有些凉掉了。
“我喂你吃还是你自己吃?”苏小小问。
“我自己吃,你给我松绑。”男人说着,见苏小小没动,他皱眉补了一句,“我不会伤害你。”
苏小小把他胳膊腿儿上的绳子解了,又将他扶上床,拿了枕头让他靠着。
他的伤势主要集中在腹部与腿上,上肢活动不受限,可以自己进食。
苏小小把自己屋里的小桌搬来放在他床上,又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红薯汤与一盘韭菜盒子搁上去。
平日里她懒得下床,苏老爹与苏二狗就是这么投喂她的。
男人看着桌上的吃食,并没有什么胃口,只不过,他必须尽快恢复体力。
他强忍着喝了一口红薯汤,惊讶地发现味道居然很不错。
红薯的糖分熬进了汤里,甜中带着微微的咸口,再配上一点清新的小葱花,口感不比京城厨子做的差。
他又尝了韭菜盒子,外酥里嫩,味道也十分惊艳。
这些都是这个女人做的吗?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你叫什么名字?”坐在桌边喝汤的苏小小开口。
男人犹豫了一下,说道:“卫廷。”
“苏大丫。”
苏小小也报了这副身体的名字。
卫廷没再说话,强忍住身体的疼痛继续进食。
苏小小不时拿眼神瞟瞟他。
忽略那张猪头脸,单看他吃饭的动作,慢条斯理,无形中透着一股清贵之气。
但这人身上的气场又很冷。
该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用尸骨堆积而出的杀伐之气。
这个男人杀过人,还不止一个!
苏老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绑了一个怎样的大麻烦啊?
况且她适才给他检查过了,他身上共有多处划伤与撞伤,两处深可见骨的刀伤,分别位于右上腹与左小腿肚。
伤口处有简单处理过的痕迹,应当是苏老爹给他上了金疮药。
饶是如此,他也失血过多,脉象与气息皆十分虚弱,加上从他腹部的伤口与淤痕来看,不排除内脏出血的情况。
简言之,他的伤势比实际看上去的严重许多。
若在前世,她有十足的把握治愈他,可如今、
……
吃过饭后,卫廷歇下了。
苏小小也累得够呛,主要是这副身体太胖了,能吃能睡就是不能干活儿。
苏小小洗完碗筷,回屋一头栽倒在自己的床上。
约莫是想着那个男人的伤,迷迷糊糊间,她梦见自己回到了基地的药房。
这是一间位于科研大楼顶层的医学药房,还在建设阶段,尚未投入使用,有资格进入的人不多。
苏小小是其中一个。
她抓起桌上的急救包,在货架上挑选了一些应急的药品装进去。
选着选着,她就醒了。
苏小小自己都笑了,她是有多敬业,连做梦都在想着给那个男人治伤。
下一秒,她笑不出来了。
她赫然看见自己手里多了一个急救包、
……
“大丫!我回来啦!”
门外传来苏承爽朗愉悦的声音,苏小小唰的将急救包塞回了被窝。
稳住,不慌。
苏小小微笑,从容淡定地出了屋子。
苏承与苏二狗打劫完乡亲们回来了,顺带着去了一趟镇上,买了苏大丫爱吃的点心。
三个小豆丁被迫营业了一整天,回来的路上累得睡着了,苏二狗一手一个,苏老爹抱了一个。
苏小小先前晕太快,没看清几个小家伙的容貌,眼下仔细一瞧,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一声惊叹。
圆圆的小脸儿,五官精致、粉雕玉琢,睫毛浓长,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孩子,尤其睡着后安静乖巧的样子,看得人心头柔软。
想不到那个男人居然能生出如此玉雪可爱的孩子。
苏小小戳了戳三个小家伙的脸蛋。
唔。
真软。
三个小家伙依次睁开眼,似乎是被苏小小戳醒了。
“噫?爹,他们醒了!”苏二狗快哭了,“可算醒了,累死我了!”
抱着走了几里地,他胳膊快断了!
苏小小古怪地看了三胞胎一眼。
是错觉么?
为何感觉他们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不会是一路上装睡,拿苏老爹与苏二狗当了代步工具人叭?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两、三岁的宝宝不会那么腹黑的!
第四章 减肥
三个小豆丁特别乖地蹦下地,眼神萌萌哒,一看就是没有心机的孩子。
“你们叫什么名字?”苏小小问。
三个小豆丁唰的绕到苏二狗身后,害羞地藏起小脑袋,像极了三株小小含羞草。
这副害羞的小样子,可把苏小小的心萌坏了。
“他们哭吗?”苏小小问。
苏二狗道:“不哭,乖着呢!”
苏小小看向苏二狗身后,三个小豆丁正在偷瞄她,被她抓个正着,立马把小脑袋缩了回去。
“就是不爱说话。”苏二狗说。
苏承把去镇上买的东西一一从篓子里拿出来放在桌上。
三个小豆丁呲溜呲溜地走过来,踮起小脚尖,扒拉住他的篓子,伸长小脖子往里看。
“找这个呢?”苏承拿起桌上的一个竹叶包打开,里面是三串在路上啃了一半的糖葫芦。
糖葫芦老贵了,苏承只对女儿大方,对别人都抠抠搜搜的,他原本不想买,谁料他一转头的功夫,三个小豆丁直接咬上去了——
苏承肉痛了一路。
三个小豆丁抓着糖葫芦,去屋子里找他们爹。
谁知他们刚进屋没多久,便举着糖葫芦大惊失色地跑了出来。
——卫廷摔得太惨,连亲儿子都不认识他了。
苏承与苏二狗进屋一瞧,也是齐齐傻了眼。
绑回来的帅女婿(姐夫)呢?
一日不见的功夫,怎么就成猪头了?!
苏小小双手抱怀,靠在门框上,不咸不淡地说道:“这就是你们说的比何童生好看一百倍的男人?”
苏承清了清嗓子:“闺女,你相信爹,他真好看的。”
苏二狗脑回路清奇:“姐,你揍他了?”
苏小小:“……”
“他自己摔的!”
她没事揍他干嘛,你可真是我亲弟!
既然是摔的,那等痊愈了就没事了,苏承放下心来,让二狗子去哄三个吓得激灵灵发抖的小豆丁,他自己则是拉着女儿来到堂屋。
指着桌上的一盒点心道:“爹给你买了你爱吃的桂花糕,锦记的!”
锦记的点心可不便宜,这小小一盒就得一两银子,而粮食才三、五文钱一斤。
“咱们家的银子不是花光了吗?”
如果她记的没错,苏老爹把自己的棺材本儿都搭进去给何童生下聘了。
苏承笑道:“份子钱!”
苏小小喃喃道:“什么份子钱那么多?”
她自然不知苏承是打劫了三份份子钱。
盒子里一共六块桂花糕,一看就没有苏承与苏二狗的份。
“还没吃饭吧?”她问。
苏承这才想起来自己出去一整天了:“你饿坏了吧,爹去做饭!”
“不用,我做了。”苏小小转身去了灶屋,把红薯汤与韭菜盒子端了出来,对在门口陪几个小豆丁疯玩的苏二狗道,“二狗,吃饭了!”
“诶!来了!”
苏二狗将三个小豆丁领进屋,坐下吃饭。
他看着桌上卖相极好的韭菜盒子与红薯汤,惊讶道:“爹,你做的?”
苏承道:“你姐做的。”
苏二狗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不是吧?我姐她……”
话未说完,苏小小把一盒子桂花糕打开:“这个你们也吃了,从今天开始,我要减肥,就不吃这些甜食了。”
说罢,仿佛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她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屋。
苏二狗许久才回过神来,怔怔问道:“爹,姐她……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苏承一巴掌拍上儿子的脑门:“你脑子才坏掉了!”
苏二狗摸着被拍麻的脑袋,嘀咕道:“那这是怎么回事嘛?”
女儿今日的反应实属反常,不过苏承并未往深处想,只觉得女儿是被何童生悔婚,刺激太大,这才有了性情上的转变。
苏二狗怀疑地夹了一个韭菜盒子:“姐做的东西能吃吗?”
下一秒,他被啪啪打脸了。
他姐做的东西太太太、太好吃啦!
……
苏家一共四间屋,两间东屋、两间西屋,南面的东屋最大、采光最好,给苏小小做了婚房。
卫廷在另一间东屋养伤。
苏承与苏二狗分别住在两间西屋,三个小豆丁歇在苏二狗的屋。
入夜后,一家人进入梦乡。
苏小小悄悄地起了。
她从被子里拿出急救包,打开后清点了一下,是她装进去的医疗药品,一样不差。
怎么会这样?
急救包也一起穿过来了?
她实在想不通,这到底是科学还是神学?
“不管了,先救人要紧。”
苏小小拿上急救包与油灯去了卫廷的屋。
她关上房门,将灯芯调到最亮,光线仍是不够,她又把另外几屋的油灯也拿了过来。
如她所料,卫廷的伤势恶化了,情况十分危急。
苏小小不再耽搁,解开他的衣衫。
尽管已经看过一次,可再看仍是忍不住感慨——这个男人的身材太极品了。
腹肌块块分明,线条流畅,手臂与胸肌饱满紧实,但又并不夸张,就连那些斑驳交错的伤痕都仿佛散发着战损的力量。
苏小小用生理盐水为他清洗了伤口,腹部与小腿的刀伤需要缝合。
这时,床铺上的卫廷微微睁开了肿胀的眼眸。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苏小小小声问他。
卫廷的意识一片模糊。
苏小小接着道:“我要给你缝合伤口了,你别乱动。”
也不知他听懂了没有,左不过他如今的状态也动不了了。
苏小小给他进行了局部麻醉,缝合完伤口,缠上纱布,整个过程她能感觉到卫廷一直努力让自己保持意识。
她拿了两粒消炎药让卫廷吃下。
至此,卫廷再也撑不住,闭上眼昏睡了过去。
他是睡了,苏小小还有的忙。
苏小小把他身上其余大大小小的伤一并上了药,又再三仔细把了脉,观察了他受伤的位置,排除了内脏大出血的可能,是比较轻微的血肿。
这种情况只要不恶化,可以药物治疗。
……
翌日,苏小小努力起了个大早。
她昨晚说要减肥的话是真的,并且已经在心里把减肥计划制定好了。
第一步是戒掉好吃懒做的习惯,让自己动起来。
以她而今的体重不宜在地面上剧烈运动,会伤到膝盖,可以先从简单的家务开始。
她去灶屋升了火。
昨晚做了红薯汤,今天她改做红薯饼。
先和玉米面,将红薯切丁,红薯本身自带甜味,玉米面中撒入适量食盐即可。
红薯裹上拌了葱花的玉米面浆,往油锅里一炸,半个村子都飘香了。
她也蒸了几个。
她和卫廷吃蒸的。
第五章 教训
苏小小把红薯饼放入大锅的蒸笼后,端上一盆脏衣裳去了村后的河边。
这是一条活水,流经好几个村落,平日里大家洗衣淘米都来这里。
这会儿天才蒙蒙亮,可来洗衣裳的人已经很多了。
众人看着苏胖丫端着木盆出现在这里,一个个全当见了鬼!
这个懒女人居然有早起干活的一天?是她们眼花了,还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不对,苏胖丫一定是来讹钱的!
众人的眼底露出一片惊恐之色,不等苏小小靠近,一窝蜂地端起盆桶跑了!
苏小小无奈地耸了耸肩,在河边找了个地方蹲下。
古代没有工业污染,水源干净,清澈见底,连呼吸的空气都令人心旷神怡。
苏小小将衣裳拿出来,铺在大块的石头上,抹上皂角揉搓干净,再用木棒将衣裳里的皂角打出来,打一遍用清水清洗一遍,如此反复。
一盆衣裳洗完,苏小小发了一身的汗。
苏小小端上木盆往回走,恰巧碰上刘山家的长媳小吴氏端着一盆衣裳朝河边走来。
小吴氏也看见了她,吓得一个哆嗦,盆里的木棒掉了,好巧不巧掉在苏小小的脚边。
小吴氏吓坏了呀,想捡又不敢捡。
苏小小腾出一只手,弯腰拾起木棒递。
小吴氏赶忙闭上眼!
哐啷。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小吴氏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看了看盆里的木棒,不可置信地回头,苏胖丫已经抱着衣裳一言不发地走远了。
“就、就这么……走了?”
……
苏家,三个小豆丁醒了。
苏二狗是要睡到日上三竿的,苏承也一样,至于卫廷,他是重病患者,依旧昏迷着。
没人给三个小豆丁穿衣裳,他们光着脚丫子下了地。
他们在家里转了一圈,大人一个也摇不醒。
此时,隔壁传来小孩子喳喳哇哇的叫声,三人好奇地走了出去。
隔壁住的恰是刘山一家。
长媳小吴氏去洗衣裳了,这会儿大喊大叫的是二儿媳何氏的儿子牛蛋。
牛蛋今年七岁,是刘家唯一的孙子。
“娘!给我穿衣裳!”
“好好好,你等会儿,先让你爹把药喝了。”
牛蛋爹前几日去鱼塘挖藕闪了腰,大夫给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草药。
三个小豆丁踮起脚尖,趴在窗台上,呆呆地看着这一家子。
牛蛋早看见三个小豆丁了,知道他们是苏家新来的小拖油瓶,心里很是瞧不起。
他嫌弃地吐了吐舌头:“略!打死你们!”
“下来!”何氏拍了拍儿子的屁股,将儿子摁在床上坐好,拿了衣裳给他一件件地穿上。
“娘,我想吃糖水蛋!”牛蛋说。
“好!给你做!”何氏说。
家里闺女多,只她肚子里出了个带把儿的,全家上下宠着,别说一个糖水蛋了,两个也是吃得起的。
牛蛋端着他娘做的糖水蛋,隔着窗台,一边吃一边馋三个小豆丁。
苏小小端着木盆到家时,看到的就是三胞胎眼巴巴地看着牛蛋吃东西的一幕。
三人光着脚丫子,衣衫单薄。
苏小小眉头一皱,放下木盆走过去。
牛蛋一见苏胖丫,立马嚣张不起来了,转身就跑。
苏小小把三小只带回家,给他们穿了衣裳和鞋子。
三人比想象中的瘦。
看卫廷与他们的衣着不像是吃不起饭的,怎么瘦成这样?
“肚子饿不饿?”她问。
三个小豆丁点头。
“我去给你们拿吃的。”苏小小进了灶屋。
三个小豆丁呲溜溜地跟了进来,直勾勾地盯着篮子里的鸡蛋。
“想吃这个?”苏小小问。
三人点头。
苏小小打了三个糖水蛋,一人一个。
灶屋刚升过火,比堂屋暖和,苏小小搬来小板凳,让三人坐在灶屋吃。
她则去了一趟卫廷的屋,把卫廷叫醒:“该吃药了。”
卫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苏小小将他扶起来,喂他吃了消炎药与去血肿的药。
卫廷暂时不大想进食,又睡了过去。
这一幕被趴在门口偷瞄的三个小豆丁瞧了个正着。
他们想起今早在隔壁家看到的女人。
女人给牛蛋爹喂药,给牛蛋穿衣裳,给牛蛋做糖水蛋。
牛蛋叫她娘。
……
苏小小去把苏二狗叫了起来,让他在家里看孩子和病人,她得去一趟镇上。
苏承昨天虽是去了镇上,不过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不大懂精打细算过日子,打劫了份子钱第一件事不是想到给家里买米买面,而是给闺女买点心。
点心就花了大半份子钱,只剩下不到两百文。
临近年关,物价上涨,两百文一家三口吃都够呛,更别说家里多了四张嘴。
得想法子挣钱啊。
正寻思着,斜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厉呵。
“苏胖丫!”
唔?
姓何的?
何童生本名何坚,何家六个儿子,他排行老三。
昨日悔婚后,二狗说他逃到了镇上,没想到自己今日就在集市口碰上他。
他身边站着两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应当是他的同窗。
何童生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无比厌恶地说道:“苏胖丫你够了!你不要阴魂不散!”
苏小小皱眉:“你以为我是来找你的?”
何童生冷声反问:“难道不是?”
“也是。”苏小小点头,淡淡伸出手。
何童生避如蛇蝎往后一退:“你做什么?”
苏小小笑道:“彩礼啊,你不会只悔婚,不退彩礼吧?”
“你!”
“你什么你?我警告你,别和我扯那些有的没的,上青楼找小倌儿还得摸上两把才给银子呢,我一没和你拜堂,二没和你洞房,你可别想赖一个铜板的账!”
何童生气抖冷!
这个胖女人……竟把他比作青楼的小倌儿!
可恶至极!
偏偏,那些银子他已经花掉一部分了!
苏小小淡道:“你要是不还,那就只能衙门见了。”
何童生咬牙道:“为这种事闹上衙门,你就不怕丢脸?”
苏小小问道:“脸是什么,能当饭吃?再说了,丢脸的难道不是你吗?彩礼是你收的,亲事是你答应的。”
何童生涨红了脸:“我那是被媒婆骗了——”
苏小小冷冷地看着他。
“枉你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一个乡下媒婆也能把你骗了,脑子但凡没进二两水,都上不了这个当!”
“我看你别念书了!回家种地吧!脑子里的水,兴许能浇个二亩地呢!”
第六章 彩礼
何童生气了个倒仰!
从小到大,他一直是村里最聪明骄傲的那个,何曾被人这般压着羞辱过?
这还是那个只会提刀砍人的苏家胖子吗?
几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
两个同窗与四周的百姓也纷纷围了过来,苏小小的话针针见血,条理清晰,就算事先不知情,这会儿也明白了前因后果。
敢情是这书生被媒婆骗了,然后大婚当日他悔了婚,现在不退人家彩礼了。
“姑娘,他欠你多少彩礼银子啊?”
“二十两!”
四周响起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娶个媳妇儿才二两银子呢,虽说上门女婿贵了些,可也不会超过六两,念在他是读书人、长得又俊俏的份儿上,顶天了给到十两,不能再多了。
不过——
众人的目光落在苏小小肥胖的身躯上,大概明白为何开出如此高价了。
这副尊容在乡下……确实没人要啊。
“苏胖丫!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德行!”何童生暴跳如雷地说。
苏小小淡定地说道:“我什么德行,耽误你欠我家彩礼了吗?”
众人忍不住暗暗点头,这个胖姑娘逻辑很优秀啊,一直没被那个书生牵着鼻子走。
她就事论事,有理有据,反观那位书生,俨然被激得乱了阵脚,居然当街辱骂起一个小丫头了。
二人的智商与格局,高下立见。
此刻,就连两位同窗也忍不住对何童生皱了皱眉。
四周异样的目光越来越多。
何童生气急败坏道:“说、说、说不定是你们伙同媒婆,一起骗我上门的!对!一定是这样!”
苏小小点头:“既如此,我们公堂见。”
说罢,她转身往衙门走去。
如果何童生以为她是在威胁他。
那么,他猜对了。
家里还有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她怎么可能在没弄清对方真实身份的情况下,让衙门的人注意到苏家?
但从方才的谈话来看,何童生并不知道她已经有相公了。
否则以他的嘴脸,怎么也得骂她两句寡廉鲜耻。
何童生是读书人,若是因为此事令自己染上污点,那么他极有可能失去考取功名的机会。
“站住!”
何童生威胁道,“你们苏家在村里横行霸道,做了多少混账事,真进了衙门你出得来吗?”
苏小小理都没理他。
打心理战,一个蠢书生还不够给她塞牙缝的。
果不其然,在走到转角处时,何童生咬牙,硬着头皮追了上来。
“苏胖丫!”
苏小小莞尔:“决定还钱了?”
人还是那个人,然而不知为何,这一笑,竟让何童生恍惚了一下,生出了一种苏胖丫风情万种的错觉。
他转过脸,用施舍的语气说道:“银子我可以退你一半,这件事就此作罢。”
“你东西掉了。”苏小小看向他脚边。
“什么?”他低头去找。
“脸。”
何童生:“……”
“官差大哥。”苏小小迈步走向在对面酒铺打酒巡逻的捕快。
何童生眉心一跳:“十、十五两!十五两总可以了吧!”
苏小小仿佛没听见,继续朝捕快走去。
“十八两!”
苏小小来到了捕快身边。
“有事?”捕快问。
“我给!”
何童生跺脚!
苏小小微微一笑:“我想问官差大哥,锦记怎么走。”
……
苏小小带上从何童生身上搜刮到了五两银子,剩下十五两让他打了欠条,三日内还清。
紧接着苏小小去了一趟成衣铺。
买衣裳并不在原先的计划之内,毕竟二百文不多。
眼下有银子了,她就想着给卫廷和三个小豆丁换几身乡下的衣裳。
“给相公和孩子买的?”老板娘很是热情。
苏小小笑了笑。
从成衣铺出来,手里的银子还剩下四两。
她又去了粮铺,买了二十斤玉米面、十斤白面与十斤大米。
等去买肉时,人家已经快收摊了。
“腊肉怎么卖?”她问。
屠户是个小伙子,他说道:“五十文一斤,都是好肉!”
“这么贵。”
“我这儿是最便宜的了!你上别家问,至少六十文!”
“新鲜的肉呢?”苏小小接着问。
屠户道:“关门的生意了,你要的话,十文一斤给你。”
古代盐贵,腊肉的成本高,价钱自然也高。
苏小小决定买新鲜的肋排与五花肉,回去自己做。
屠户见她一口气买了几十斤,笑着问道:“姑娘,这儿还有一副猪下水,你不嫌弃的话,就拿去好了,反正我也要收摊了。”
猪下水在前世是好东西,在古代却没那么抢手,主要是大家不会做。
当然了,也没夸张到扔了也没人买的地步,毕竟贫苦老百姓一年上头吃不上几顿肉,猪下水好歹是一点荤腥。
“谢了。”
要做腊肉,就少不得盐巴与香料。
等苏小小采买完,差不多下午了。
这么多东西,苏小小自己是搬不回去的。
也是她运气好,竟然在集市门口碰上了赶牛车的老李头。
老李头刚卖完两只老母鸡,给孙子和怀着身孕的儿媳买了二斤红糖,另外帮村里的乡亲捎带了一些年货。
“李大爷。”苏小小冲他打了招呼。
老李头拉了牛车就跑!
苏小小拦住了他的去路。
“李大爷,我要回村,劳烦你稍我一程。”
以往的苏胖丫可没这么客气,都是一口一个老李头儿的叫,也不会打什么招呼,直接一屁股坐上去。
若是运气好,苏胖丫会不给车钱。
若是运气不好,苏胖丫还要从老李头身上讹走一点钱。
老李头暗骂自己倒霉,昨天刚被被讹了份子钱,今日又碰上了!
他可不会因为苏胖丫对自己客气两句,就觉得苏胖丫要高抬贵手了。
老李头快哭了,可他又有什么办法?
惹这个小恶霸不高兴了,苏家还有俩拳头更硬的恶霸呢!
老李头哭丧着脸,让苏小小连人带货上了牛车。
回村的路走了一半时,牛车让人拦下了。
是镇上的三个泼皮无赖,为首之人叫刀哥,比苏承小几岁,前不久刚从衙门放出来。
他转了转手里的刀子,看了苏小小一眼,意外一笑:“哟?这不是苏哥闺女吗?这么巧。”
老李头的脸色变了。
完了,一伙儿的,他这一牛车的东西要保不住了!
除非苏胖丫帮他——
但苏胖丫不可能帮他的!
不可能的、
第七章 胖丫
苏小小微笑:“刀叔,这么巧。”
记忆中,原主就是这么称呼他的。
他本名张刀,多年前曾与苏承一起走过镖,后来二人都放弃了镖局的行当,一个在镇上当了混混,一个在村里当了恶霸。
头几年二人还有些来往,后面渐渐疏远了。
约莫是那声刀叔叫得张刀心里很舒坦,他笑了笑,问道:“你爹最近可好?”
苏小小道:“老样子,我瞧刀叔倒是越发精神了。”
客套话嘛,她能讲一箩筐,就不知他有没有耐心往下听了。
张刀当然没这个闲工夫,他是来干正事的,又不是来和一个不熟悉的大胖丫头话家常的。
他单刀直入地说:“小侄女儿,我和你爹认识,你又叫我一声叔,今日你就算了。”
说着,他不怀好意的目光转向老李头,“老头儿,兄弟几个最近手头有点紧,借点银子花花?”
老李头的内心是拒绝的。
牛车上可不仅有他家的东西,还有乡亲们的,若是被抢走了,他赔不起的!
家里儿媳快生了,老婆子让他把家里最后两只老母鸡卖了,他身上揣的是给儿媳生孩子的钱呀!
这可怎么办?
“弟兄们,上!”
“好嘞,刀哥!”
“刀叔。”
苏小小淡定地开了口:“牛车上有我的东西。”
“哦?”张刀打了个手势,二人停下搬运的动作。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苏小小:“哪些是小侄女儿的东西?”
苏小小微微一笑:“都是。”
张刀眉头一皱,脸上的神色冷了下来。
老李头惊诧地看向苏小小。
他当然不会认为苏胖丫是在保护他,只觉得苏胖丫胆子真大,竟敢和镇上的混混抢东西。
张刀来到苏小小面前。
苏小小坐着,他站着。
他直勾勾地盯着苏小小:“你确定,车上的东西都是你的?”
“刀叔若是不信,可以问他。”苏小小云淡风轻,仿佛没感受到他眼神与语气里的威胁。
张刀冷笑:“小侄女儿倒是与从前不大一样了。”
苏小小微笑:“长大了嘛。”
好一个处事不惊的丫头!
张刀看向一旁的老李头。
老李头垂着脑袋没吭声。
反正都是被抢,是被苏胖丫抢,还是被这几个男人抢,对他来说都一样。
苏小小开口道:“刀叔说了不难为我,不会食言吧?”
张刀捏了捏拳头,一把揪住老李头的领子:“身上的银子交出来!”
老李头去摸自己的钱袋,却只摸出几个稀稀拉拉的铜板?
他的钱呢?!
苏小小惋惜道:“看来刀叔今天运气不好。”
张刀的左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哼!”
他火冒三丈地放开了老李头!
苏小小含笑说道:“刀叔,慢走。”
又对老李头淡道,“还不快点回村,想让我爹等多久?”
“我……”
老李头心疼自己的二百个铜板啊!
他的血汗钱啊!
让哪个手脚不干净的顺走了!
苏小小直接上手夺过鞭子,将牛车赶走了!
张刀一脸冰冷地望着牛车与自己擦肩而过。
忽然,他闻到了一股高粱的酒香。
苏承不饮酒!
他大喝一声:“给我站住!”
糟糕!露馅儿了!
张刀从来不是什么善茬,他给苏承几分面子也不是真出于顾念往日情谊,而是二人井水不犯河水。
可这丫头竟然诓他!拿他当傻子耍!
这就由不得他不给这丫头一点教训了!
“大哥,那小娘们儿……”
“给点儿教训,让她磕几个响头,东西留下。”
这个他们会呀!
简直十分熟练了好么!
两个壮汉大步流星地朝苏小小抓去。
牛车不是马车,能够一下子将速度跑起来,因此当发现露馅儿的一霎,苏小小便心知肚明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了。
她望着地上的影子,抄起刚买的大猪蹄子,一蹄髈朝后闷了过去!
快、准、狠!直中面门!
壮汉重重地朝后摔倒,脑子嗡嗡的,两眼冒金星!
不过这一招只能放倒一个,另一人抓住了苏小小的袖子。
苏小小二话不说给了他一脚!
二百斤胖子的一脚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受得住的。
对方的肋骨当场断了一根,倒地吐出一口血来。
这两个尚算容易对付的,张刀则不然了。
他是实打实的习武之人,进过衙门杀过人,以苏小小如今的小胖身躯,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第一招就把苏小小从牛车水抡下来了。
亏得她脂肪厚,没砸伤。
但是——
张刀第二招又来了,苏小小原本可以躲过的,但她身后就是老李头,这一刀子若是砍中风烛残年的老李头,老李头的命就没了。
苏小小一咬牙,抬起小胖胳膊挡了挡。
挡是挡住了,可手背也被划伤了。
“这是逼我出绝招啊……”
苏小小银牙一咬,朝张刀身后大喊一声:“爹!你来了!”
张刀回头。
发现自己被耍,再扭头来抓苏小小时,却不见了苏小小的踪影。
死胖子人呢?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踏得地面仿佛都在颤抖。
张刀心里咯噔一下。
他抬起头。
“我——来——啦!”
力拔山兮……气盖世!
苏小小一脚踏上牛车,借力一跃,一屁股朝张刀坐了下来!
“窝、草!”
张刀被坐晕了,癞蛤蟆一般趴在地上,口吐舌头,直翻白眼……
苏小小累死了,呈大字摊在地上直喘气。
这副身体太胖了,太胖太胖了……
换她前世……空手干翻八个……也没这么喘的……
她要减肥!饿死!
……
回去的路上,苏小小全程高冷,宛若一尊煞神。
老李头只当她是和人打了一架,心情不好。
他把牛车赶到苏家门口,等着苏小小把车上的东西全部拿走。
哪知苏小小只拿走了自己的东西,随后便冷冷地将门关上了!
他原地呆住!
苏、苏胖丫拼死和那几人打了一架,不是为了抢这些东西?
他怔怔地坐回牛车上。
脚底似乎踩到什么,他低头一瞧,可不正是他丢失的钱袋?
不对呀,方才他找过了,明明不在牛车上的——
他看向苏家紧闭的房门,眼神变得复杂。
……
苏小小回家后,一头扎进自己房中。
她受伤了。
前世的自己刀伤枪伤都受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她忽略了这副身体的痛觉神经异常发达,从与前世的对比来看,至少怕痛十倍!
这会儿没了旁人,她终于绷不住了。
她看着受伤的手背,哇的一声哭出来:“好疼呀——”
第八章 穿帮
老李头回到家时,天差不多黑了。
钱氏坐在门槛上给孙子喂饭,不时焦急地朝外瞄上两眼。
“你爷爷咋还不回?”
钱氏嘀咕。
一大早就去了,难道是老母鸡卖不掉么?
“爷爷!”
三岁的小孙子指着夜色中疲倦的老李头说。
钱氏忙把孙子带进屋,让儿媳喂,自己则迈着小碎步去接老李头。
“咋回来这么晚?鸡卖了吗?”她朝车上看。
“卖了。”老李头说。
“给乡亲们的东西呢?”她又问。
“都买了,送过去了。”老李头回答。
钱氏古怪地看着他:“我瞅你不对劲,咋了?”
想到一路上发生的事,老李头心里五味杂陈:“我今儿……和胖丫一起回来的。”
钱氏倒抽一口凉气:“那个死丫头讹你钱了!”
“没有,她没讹我。”
“她又白坐你的车!”
“也没。”老李头打开钱袋,他数过了,里头的铜板不仅一个没少,还多了十个,“她给车钱了。”
钱氏张了张嘴。
老李头又道:“她还把镇上的混混赶跑了。”
钱氏哑巴了。
……
苏家。
苏小小的眼泪哗啦啦的。
不是她要哭,是这副身体的本能。
这副身体不仅痛觉神经异于常人,就连泪腺也分外发达,压根儿控制不住的那种。
前世在部队,她各项成绩都很优异,体能、射击、格斗,几乎没有不拿第一的。
她一直觉得是自己足够努力,眼下看来,她努力是真,可她强大的身体素质与基因是天生的。
等这副身体哭够了,苏小小拿出碘伏给自己消了毒,随后去了灶屋。
苏承与苏二狗在灶屋里升了火,烧了热水,给三个小豆丁洗头洗澡。
门关得严实,因此没听到外头的动静。
苏小小推门而入时,苏承正在一脸严肃地教育三个小豆丁。
“从今儿起,你叫苏大虎!你叫苏二虎!你叫苏小虎!”
三个小豆丁顶着湿漉漉的小丸子头,光溜溜地坐在木盆里,仰头望着苏承,三脸懵圈。
苏二狗蹲在灶台后,往灶膛里添柴火,顺便烤几个红薯。
风夹在着光线而来,苏承一冷,扭头惊喜道:“大丫!你回来啦!”
看见闺女,就好开心有木有?
三个小豆丁也朝苏小小看来,呆呆萌萌的,分外可爱。
“姐!”苏二狗喊了人。
苏小小的目光扫过狼藉不堪的灶屋。
很好,一日不见,又成大型车祸现场了……
你们几个以后不准给我进灶屋!
“爹,二狗。”
家庭成员之间是要打招呼的。
她关上门,屋子里再次暖和起来。
苏承用脚勾了个小板凳过来,给自家闺女坐。
苏小小坐下:“爹,你刚刚在给他们取名字?”
苏承道:“对啊,苏大虎,苏二虎,苏小虎,怎么样,爹取的名字好听叭!”
想到自己和苏二狗的名字,苏小小基本不对苏承的取名水平做任何指望了。
苏小小问道:“你不觉得听起来和我跟二狗像是一辈儿的?”
苏承道:“有吗?”
算了,爱怎么叫怎么叫吧,反正只是几个小名。
想到什么,苏小小又问:“你怎么知道他们谁是老大,谁是老二,谁是老三?”
苏承把他们的头发放下来,指着三人的脑袋,无比自信地说道:“一个旋,两个旋,三个旋,老大,老二,老三!”
苏小小:“……”
苏老爹继续给三个小豆丁洗澡,苏小小去了一趟卫廷的屋,给卫廷换药。
伤口还行,她缝合得很漂亮,就是他仍有点低烧,身体十分虚弱。
处理完两处重伤,苏小小又给他身上其余的小伤也涂上了消炎止痛的药膏。
“呃,真累呀。”
苏小小一屁股坐在床沿上。
干了一早上的活儿,买了一上午的东西,又打了一路的架,体力透支很严重啊。
“咝——”
卫廷倒抽了一口凉气。
苏小小唔了一声:“你醒了?”
卫廷缓缓睁开眸子,眼底掠过一丝警惕。
苏小小鼻子一哼:“防着谁呢,你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卫廷捏紧拳头,闭了闭眼。
苏小小看着凳子上的碗筷,这是她临走前端进来的两个清蒸红薯饼,只剩下半个了。
“你白天醒过了?”她问道。
卫廷何止醒过?
还和她家人深入交流过。
他已经知道了三个孩子也在这里,昨日他问孩子在哪儿,这个女人竟然撒谎说不知道!
害他白担心那么久!
“我爹知道吗?”苏小小问。
卫廷给了她一个看傻子似的眼神。
苏小小轻咳一声:“看来是来过,那他和你说什么了吗?”
卫廷眼神凉飕飕:“他说有人偷袭我,是他赶走了对方,救了我和孩子,让我以身相许,做你们苏家的上门女婿。”
“咳咳咳!”苏小小呛到了,“那你是怎么想的?”
卫廷讥讽道:“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个背后偷袭我的人就是你爹吗?”
他是没看见,可他晕过去前听见对方的声音了。
“想让我娶贼为妻、认贼作父,做梦!”
啊这……
就很尴尬了。
苏小小暴躁抓头。
卫廷冷冷一哼。
忽然,苏小小冲他伸出小胖手。
“做什么?”他警惕地问。
苏小小扬起小双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虽然我爹绑了你,但我也治了你,扯平了!既然你不打算以身相许,那咱们之间的账就得好好算个明白!”
“伙食费、住宿费、医疗费、看护费,一日二十两!一月算你五百两!托儿费一百两,三个孩子就是三百两!现结,概不赊账!”
嘎吱——
门被推开了。
苏承走了进来:“大丫,几个孩子洗好了……噫?女婿醒了?”
苏小小:女什么婿啊?已经穿帮了好么?
卫廷望向苏承,冰冷的唇角微微一勾:“爹,我饿了。”
苏小小:“……!!!”
第九章 暖心
卫廷你节操呢!
说好的绝不娶贼为妻,绝不认贼作父!
怎么一转眼你就变卦了?!
苏小小无语至极。
苏承对这声爹的接受度极高,很是从容地应了一声:“饿了啊,行,我去做吃的。”
“不是……”苏小小想叫住他,苏承却已经转身出去了。
苏承去灶屋后,卫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又恢复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苏小小的小胖脸一黑:“你故意的!”
卫廷冷淡淡睨了她一眼:“不然呢?你真以为我会心甘情愿做你相公?”
苏小小银牙咬得咯咯作响:“你不愿意做,我还不乐意要呢!我马上把你送到衙门去!看你怎么横!”
卫廷从容道:“全村都知道我和你成亲了,我进衙门,你就不怕会连累了你们自己?”
搞什么啊?连成亲这种事也和他说了吗?
苏小小气鼓鼓道:“我怕什么怕!你出去打听一下!我苏大丫的胆子是不是吓大的!”
卫廷倨傲而不失优雅地抬了抬眼:“是吗?那方才躲在屋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包是谁?”
苏小小:“……”
苏小小正色道:“不是我!我没有!”
卫廷冷笑:“对,不是你,小狗哭的。”
苏小小想咬死他!
等等,这家伙听见她哭了,是不是说明他早就醒了?
方才自己又是给他换药,又是给他量体温,他全程装死呢是叭!
很好,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社死是吧?
来呀,一起呀!
前一秒还像一只炸毛小河豚的苏小小,突然露出了乖巧迷人的笑容:“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贪图你的美色?”
卫廷讥讽一笑:“难道不是?”
“呵呵。”苏小小去自己屋拿了一面小铜镜过来,唰的放到他面前。
卫廷不明白她此举何意,但仍下意识地朝铜镜里看了一眼。
而后,他虎躯一震!
看着某人一副被雷劈中的神色,苏小小的心情畅快了。
留下支票……呃不,药,她神清气爽地出了屋子,还忍不住做了个提裤子的动作!
……
苏小小去了灶屋,表示晚饭由自己来做。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苏老爹和苏二狗祸祸她好不容易收拾的灶屋了。
二人对此没意见,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赞同。
原本,他俩是心疼闺女(姐姐)的,可自从吃了苏小小做的饭后,再来吃苏承做的就难以下咽了。
尤其中午苏小小不在,一家人被迫又吃了一顿苏承的手艺……
那滋味,简直了。
苏小小做了一锅红烧肉,一钵豆花肥肠,一个大碗的水蒸蛋,三份小碗的水蒸蛋,又炒了一盘大白菜,凉拌了一点萝卜丝。
望着满满一大桌菜,苏二狗瞠目结舌:“咱、咱家是要过年了吗?”
不对,过年也没吃这么好的。
三个小豆丁快等不及了,围着桌子口水横流。
饭是在灶屋吃的。
一是暖和,二也是灶屋用的是小矮桌,三个小豆丁坐在凳子上够得着。
卫廷的饮食需得清淡,苏小小单独给他熬了一点白菜瘦肉粥,又让二狗子盛了一碗蒸蛋给他。
等二狗子回来,一家人才正式开动。
可当苏承与苏二狗看到那一大钵豆花肥肠时,又不敢动筷了。
他们在亲戚家吃过一次,那叫一个难吃啊。
“怎么不吃?”苏小小古怪地看向二人。
三个小豆丁不能吃,因为太辣了,可这俩人口味很重的呀。
苏二狗硬着头皮夹了一筷子,犹豫了一下,嗖的放进苏承的碗里:“爹,你先吃!”
苏承嘴角一抽,将肥肠夹起来,放到苏二狗碗中:“你吃你吃!”
“姐吃!”苏二狗又夹给苏小小。
苏小小说道:“我减肥,不能吃这个。”
顿了顿,她一脸惊讶地看向苏承,“爹,你不会是不敢吃吧?”
苏承支支吾吾道:“怎、怎、怎么会?”
苏小小嘤嘤嘤:“那你就是不疼我了。”
苏承浑身一抖!
“哈哈!”
苏小小被苏承的反应逗笑,前俯后仰。
苏二狗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姐,他姐怕不是有大病了,真的,摔坏脑子的那种。
苏小小心满意足地继续吃饭。
这一家子真好玩。
前世的自己生长在一个十分严肃的家庭,妈妈是商业女强人,爸爸是科研教授,他们一个有开不完的会,一个有做不完的研究。
家里冷冷清清的,永远只能看见秘书与保姆。
她也一度以为自己是个严肃严谨的人。
原来,她也有恶趣味的呀。
苏承与苏二狗最后自然是吃了,并且一发不可收拾,最后一块肥肠谁也不让谁。
苏小小无情夹走。
“你不是减肥吗?”
二人幽怨地看着她。
苏小小摊手:“我减了一天了,奖励自己一下嘛,明天再减。”
顺带着,把剩下的半盘红烧肉也干了。
苏承:“……”
苏二狗:“……”
……
吃过晚饭,苏小小将剩下的肉与猪下水清理干净,抹上盐巴,晾在后院的架子上。
对于自己哪儿来的钱买这么多东西,苏小小没有隐瞒,说了让何童生退还彩礼的事。
“还剩十五两,他打了欠条,三日内归还。”
苏二狗一边帮她晒肉,一边冷哼道:“算他识相!他要是敢赖账,我非得上他家抽死他丫的!”
苏小小洗了手,把从镇上买回来的衣裳抱了出来。
她自己不懂针黹,买的全是成衣,得试试,若是不合适明日再拿去镇上或改或换。
“爹,你在吗?”苏小小叩门。
“在。”苏承说。
苏小小推门而入,苏承正坐在小马扎上,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笨拙地缝补着苏二狗的一件棉衣。
原主的娘去得早,苏承又当爹又当妈,家里衣裳破了坏了,也是他给补的。
虽然补得很丑,总让村里人笑话。
“咋啦,大丫?”苏承问。
苏小小看着苏承粗糙的手指上扎出来的好几个针眼,说道:“二狗长大了,这件棉衣小了,不用补了,我给他买了新的。”
“啊……好。”苏承很惊讶。
这是苏大丫第一次给苏二狗买衣裳。
以往她上街,都是给自己买吃的或胭脂水粉。
苏承以为她就是来说这件事的,把二狗的衣裳放一边,拿起了自己的旧棉衣。
他的棉衣是最破的。
“你的也不用补了。”苏小小说。
苏承一怔。
苏小小道:“不是很贵的那种,以后有钱了,给你买更好的。”
苏承看着女儿递过来的崭新棉衣,眼眶一下子红了。
第十章 叫娘
苏小小:一件衣裳而已,不至于吧……
苏承鼻尖一酸,喉头哽咽:“这是你第一次给爹做衣裳……”
“买的……”
“都一样。”
可是我觉得很不一样。
苏小小看着苏老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作天作地的杏花村一霸,收到女儿送的棉衣竟然是这种反应,你这让我没法儿往下接呀!
苏承老心甚慰,眼底泪花闪动:“成亲了就是不一样,闺女长大了。你放心,我会对女婿好的。”
不是,这又干卫廷什么事?
她买的衣裳!
那家伙连根手指头也没动!
你对他好什么?揍他才对!
“大丫,时辰不早了,你去歇息吧。”苏承对苏小小说。
“哦。”苏小小道,“那你也早点睡。”
苏承点头。
苏小小转身走了出去。
房门带上的一霎,里头传来哇的一声!
——赫然是苏老爹在屋内抱着女儿送的棉衣……莽汉哭泣!
苏小小的小胖身躯一抖!
乡亲们知道你是这样的苏恶霸吗?
苏小小又去了后院找苏二狗。
苏二狗在后院冲凉水澡,这是苏承教他的,说冬天洗凉水澡能提高身体素质。
苏二狗从八岁起便再没洗过热水澡,身体果然棒棒的!
——苏小小严重怀疑苏承只是懒得给苏二狗烧洗澡水而已。
“二狗。”
“姐?”
苏二狗刚自己头上淋了一盆凉水,就发现苏小小过来了。
寒风凛冽,他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湿漉漉的裤衩子。
苏小小看着都冷。
“我给你买了棉衣,一会儿拿到你屋里,你洗完澡了试一下,不合身的话告诉我,我拿去镇上改。”
“好嘞!”
苏二狗爽快应下,继续端起木盆冲澡。
他见苏小小没走,仍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由地问道:“姐,你还有事?”
苏小小谨慎地打量他道:“你,想哭吗?”
“嗯?”苏二狗一愣,摇头,“不想啊,我为啥要哭?”
苏小小摆摆手:“那没事了,你赶紧洗了进去,别着凉。”
看来全家只有苏二狗不是易哭体质,憨憨有憨憨的好啊。
苏小小去了苏二狗的屋。
三个小豆丁正盘腿坐在床上玩木块。
是原主与苏二狗幼年时玩过的,今日苏承费了老大的劲儿从箱子里翻出来,有些类似于七巧板,只是没那么规范。
几个孩子不哭不闹的,没人看着也能自己玩,比隔壁的牛蛋好带多了。
苏小小抱着衣裳走过去。
三小只抬头看着她,眼神萌萌的,有点小害羞。
苏小小的姨母心都要溢出来了。
虽然有个不靠谱的爹,但三个小豆丁是真可爱呀!
比她前世买过的橱窗娃娃都可爱!
苏小小将一叠崭新的衣裳放在床头,拿了三套小的给三人换上。
她早上给他们穿过衣裳,差不多知道他们的尺寸,买的棉衣全都挺合身。
“站起来我看看。”她说。
三人乖乖地站起来,在床上蹦来蹦去。
裤子大小也正合适,不踩脚,也不会往下掉。
“好了,今天就玩到这里,该睡觉了。”
苏小小把床上的玩具收了,被子铺好,给三人脱了衣裳,一个个塞进被窝。
她不知道三个小豆丁怕不怕黑,她小时候是怕的。
她在桌上留了一盏油灯,检查了一下几人的被角。
就在她要转身出去的一霎,三人中不知是谁,忽然叫了一声娘。
苏小小一个趔趄差点栽了!
“谁叫的?”
她错愕地看向被窝里的三小只。
三人无辜地看着她。
她严肃地纠正道:“不可以乱叫,知道吗?我不是你们娘。”
三小只依旧只是这么看着她。
她叹了口气,算了,他们还小,听说小孩子刚学说话时都是乱叫的。
前世就有不少学龄前的小朋友会把陌生女孩子叫成妈妈。
他们应该也是这样的。
苏小小最后才去卫廷的屋。
她对卫廷就没那么客气了,直接将衣裳往他身上一扔。
卫廷都快睡着了,一下子又给惊醒了。
“你——”
“哼!”
苏小小傲娇地扭过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
翌日,苏小小依旧努力起了个大早。
她揭掉手背上的敷料。
这种敷料与皮肤的质地接近,不凑近了看是看不出来的,因此家里没人发现她受伤。
“科研大楼的新药果然好用啊,那么长的口子,一晚上就愈合了。”
“看样子,再过两天就能恢复如初,并且不会留下疤痕。”
这真是意外之喜。
她换了一片新敷料,去灶屋做早饭。
令她意外的是,除了卫廷那个病号,其余人也全起了,且全都换上了苏小小买的新棉衣。
小孩子醒得早不奇怪,可苏老爹与苏二狗不是不到日上三竿不睁眼的么?
昨儿她把苏二狗捞起来,费了老大力了!
“今天天气不错,出去转转!”
苏承说。
“爹说的对!”
苏二狗说。
三小只也点头点头。
苏小小道:“还没吃早饭呢。”
“回来再吃!”
说罢,苏承就带着苏二狗与三个小豆丁,雄赳赳地出门了。
碰到的第一个乡亲是去地里挖萝卜的周婶子。
周婶子拽紧了篮子叫道:“我没钱了!”
苏承嚣张地走上前,拍了拍自己的袖子:“新衣裳。”
周婶子一脸的莫名其妙。
苏承:“我闺女买的。”
苏二狗:“我姐买的。”
三小只:娘买的。
周婶子:“……”
……
镇上的一间医馆中,大夫给张刀处理完最后一处伤势。
苏小小那一下造成的伤害可不轻,他的肋骨足足断了三根!
要不是他是常年习武的身体,这会儿只怕已经是个废人!
“大哥!”
另外两个小弟也晕了一个,瘸了一个。
说话的是后者。
张刀眼底闪过凶光:“苏承,你养的好闺女!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第十一章 找茬
苏小小照例去卫廷的屋子打了卡。
低烧退了,但肝脏的血肿未消,仍是一个虚弱的病号。
“自己吃药。”
苏小小用碗装了两粒消炎药与三颗去血肿的胶囊递给他。
她知道他醒着。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药?”他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药。
苏小小呵呵一笑:“哟,当了我家女婿不够,还想打听我家祖传秘方啊?”
“谁想打听了?”卫廷冷冷撇过脸。
苏小小给卫廷治伤一事,苏老爹与苏二狗并不知情,他俩以为卫廷是靠着自己随身携带的那瓶金疮药扛过来的。
而卫廷则以为父子二人知道苏小小在为他医治。
他虽疑惑一个乡下女子为何精通岐黄之术,可他还没与这家子土匪交心到能聊天的地步。
因此,苏小小的小马甲算是捂住了。
不过就算掉马了苏小小也不怕,就苏老爹与苏二狗对她的盲目疼爱,忽悠起来并不费事儿。
反倒是卫廷比较棘手。
等找个机会,她非得从他身上也诈出一点秘密来。
……
家里有肉了,今日的早饭,苏小小做了几斤蒸饺,熬了一锅青菜排骨粥,顺带着烤了几个红薯。
昨晚苏二狗烤过,几个小豆丁貌似挺爱吃。
既然难得一家子都起了,苏小小打算等他们回来一起吃早饭。
可左等右等不见人影。
你们是溜达出村子了么?
“算了,先去捡点柴火。”
苏小小端了一碗青菜排骨粥给卫廷后,带上麻绳去了后山的林子。
好巧不巧的是,她又碰见了隔壁邻居小吴氏。
小吴氏也是来捡柴火的,可她不小心摔了一跤,柴火散了一地不说,自己的脚还被卡住了。
那是一棵断在林子里的大树,成年男子想要搬动尚且不易,更别提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吴氏。
小吴氏又急又疼,眼泪都出来了。
偏生她又性子胆小,不敢大声呼救。
苏小小不知她被卡了多久,但她瘦弱而无助的样子着实挺可怜的。
苏小小走了过去。
见到她,小吴氏像只受惊的兔子,整个人一阵哆嗦。
苏小小啥也没说,只是绕到大树的一端。
扎马步,用尽全力将树端抱了起来。
这就是胖子的力量!
换成九十斤的小美眉,是绝对抱不动这颗大树的!
小吴氏赶紧把脚挪了出来。
砰!
大树重重地砸回了地上。
“累死我了!”
她没吃早饭呢!
苏小小喘着气,来到小吴氏面前,蹲下身给她检查了一下右脚。
“只是一点淤青,没大碍,能走吗?”
小吴氏怯懦地点了点头,弯身去拾地上的柴火。
看着她一瘸一拐的样子,苏小小叹了口气,帮着她把柴火捆上,扛在了自己的肩上。
“跟上!”
小吴氏怔怔地看着抢了她柴火的苏小恶霸,不敢违抗对方的话。
苏小小把柴火放在她家门口就走了。
另一边,苏二狗带着三个小豆丁神采飞扬地回来了!
“姐!我们回来了!”
苏小小也刚到家:“噫?怎么只有你们四个?爹呢?”
苏二狗一眼看见了她脚边的柴火,眉头一皱:“姐,你去捡柴火了?这种活儿我来就行!你别上山!”
“我要减肥。”苏小小说,“你还没说爹去哪儿了。”
苏二狗道:“哦,爹被人叫去镇上了。”
……
医馆。
“苏哥,这边儿请。”
一个年轻小伙子将苏承带上二楼的茶室,“刀哥在里头等您呢。”
苏承四下看了看,嘀咕道:“怎么来这种地方喝茶了?”
年轻小伙子笑笑,没有说话。
苏承进了屋。
屋子很暗,一股浓烈的跌打酒与金疮药气味扑鼻而来。
他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张刀坐在红木椅上,昏暗的光线恰如其分地挡住了他面上的虚弱与苍白。
他笑了笑,开口道:“苏哥真是大忙人啊,这么多年也不来看看小弟我。”
苏承哈哈一笑,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正要在张刀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张刀身后的一个打手却唰的将椅子往后拉了拉。
苏承微微眯了眯眼。
张刀威严地说道:“没规没矩的!还不给苏哥看座!”
“是!”打手将椅子推回了原处。
下马威,道上的老把戏了。
苏承从容不惊地坐下,笑着问张刀:“老弟今日找我何事?”
张刀淡笑着说道:“苏哥说这话就生分了,难道没事,我们兄弟俩就不能叙叙旧吗?”
“你他娘的是叙旧的……”
苏承糙话未说完,张刀打断他的话:“五爷前几日派人来找我了,问我可愿意跟着他去府城。”
五爷,连县太爷也不敢轻易招惹的狠角色。
苏承一改骂娘之态,笑容满面地说:“老弟得五爷关照,前途无量啊。”
“这个人,就是五爷派来的。”张刀指的是身后的打手。
“难怪我瞧着不一般。”苏承笑道,“老弟是来与我道别的吗?走,我请你去春风楼喝几杯!”
张刀忽然咧嘴一笑:“喝酒就不必了,苏哥真有心为我践行,不如送份薄礼给我。”
苏承爽快道:“你想要什么?但凡哥有的,一定给你弄来!”
张刀笑道:“你有,就在你家里呢。”
苏承眉头一皱:“我家里?”
张刀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的宝贝闺女,苏大丫。”
……
苏小小收拾完碗筷,从灶屋后门出去。
隔壁的灶屋后,小吴氏正蹲在地上摘苞米,这是给二房的牛蛋做的,他今早忽然说想吃青椒炒苞米。
“你怎么总是在干活儿?”
苏小小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小吴氏又是吓得一个激灵。
唉,胆子好小。
恶趣味都没处施展。
哪怕在最近两次照面中,苏小小向小吴氏展示了自己的善意,可约莫是从前恶名太坏,小吴氏仍十分害怕她的靠近。
苏小小拿起一个玉米棒子,在手心拍了拍:“吴氏,帮个忙。”
小吴氏深吸一口气,终于来了,苏胖丫要讹她了……
……
医馆。
张刀说完那句话后,苏承的脸色以看得见的速度冷了下来。
第十二章 暴揍
“张刀,你什么意思?”
苏承对他的称呼也变了。
张刀笑容一收:“什么什么意思?你宝贝闺女回去没和你说吗?得罪了我张刀,是这么容易善了的吗?我今日不把场子找回来,以后我张刀没法儿在道上混!”
苏承皱眉看着他:“你的伤,大丫弄的?”
他早看出张刀受伤了,只是他又不是真的关心张刀,张刀自己不提,他也就懒得多此一问。
张刀冷哼道:“少他娘的给老子装蒜!不想把人交出来?那也成。”
他自怀中掏出一把匕首,一刀扎在了二人之间的桌上。
“留下一只手!”
苏承的目光落在那把冷冰冰的匕首上:“我留了,你就会放过大丫?”
张刀看着,眯眼一笑:“那得看我心情,我心情好了,兴许一高兴,就不和那个死胖子计较了。”
苏承缓缓地抓起了桌上的匕首。
张刀忍不住嘲讽地笑了:“苏哥啊苏哥,为了一个又胖又蠢、根本嫁不出去的女儿,搭上自己的一只手,值得吗?想当年一起走南闯北的时候,谁不称苏哥是走镖的一把好手?”
回应他的是苏承低沉而危险的声音:“你说,谁是死胖子?”
张刀一愣。
下一秒,苏承手中的匕首直逼他面门而来——
他做梦也没料到苏承会突然暴走朝自己发难!
要知道,他的十几号弟兄就在后院儿守着,来的路上苏承不可能没瞧见——
他就不怕伤了自己,他也走不出去——
他受了伤,这一招是避不过的,不过他身后有个厉害的打手,眼疾手快地扣住了苏承的右手腕。
可苏承这一招本就是虚招,或者说是故意喂给他二人的招。
他的左手早已不动声色地抄起了一旁的白瓷花瓶,对准张刀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当场给张刀开了瓢!
后面的人想拦都没拦住!
苏承回乡下种田多年,几乎让人忘了他当年走镖时是个怎样不要命的角色?
打手绕上前来,试图一拳将苏承打倒在地,谁料竟被苏承一脚踹中胸口,整个人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苏承揪住张刀的领子,一拳砸下去!
“死胖子,嗯?”
“又胖又蠢,嗯?”
“你是不是忘了老子当年是怎么把你从那群山匪手里弄回来的?”
是啊!
他怎么忘了,他们遭遇山匪,镖被劫了,他也被抓了。
是苏承单枪匹马,拼死把他和镖带出来的!
代价自然是惨重的,苏承的右手几乎废了。只能回乡下种田,也不无这一缘故。
苏承用来教训他的手,正是那只废掉的右手。
诚然力气是小了许多,可教训一个本就受了重伤的张刀足够了。
苏承将张刀摁在地上摩擦,雪花般的拳头落下。
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张刀,老子不惹你,你真当老子怕了你!”
“欺负到老子女儿头上!你他娘的是活腻了!”
张刀被揍到怀疑人生。
而在后院把守的打手自然早听到了动静,只不过,他们以为挨揍的是苏承。
他们越听越不对劲,终于一窝蜂地冲了进来。
此时的张刀早已鼻青脸肿、奄奄一息。
众人大惊失色,张牙舞爪地朝苏承扑了过去。
单打独斗,或一挑二、三,苏承不在话下,可要说同时与十几条汉子车轮战,还是有些为难苏承的。
就在屋内的局势一面倒之际,屋门忽然被一只小胖腿暴力踹开!
苏小小与苏二狗握着木棍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
“放开我爹!”
苏二狗暴跳入内!
正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这些混混自然是横的,而苏家人为了保护彼此,全是不要命的。
一番殴斗下来,十几个小混混竟然全被干翻了,再没一个有胆子冲过来。
苏家三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苏承将手中的棍子扔到张刀脚边,气喘吁吁地说道:“张刀,你给老子记好了,老子能揍你一次,就能揍你第二次!再敢把主意打到老子闺女头上,老子剁了你!”
三人出了医馆。
这一架打得狼狈,苏承的右手麻了,脚也崴了,苏二狗的脸上挨了一拳,流了一点鼻血。
唯一没受伤的是苏小小。
倒不是她身手最好,她这么胖,其实是不太灵活的,是家里的两个男子汉替她承担了全部火力。
“你们怎么来了?”苏承问。
“二狗说你被张刀的手下叫去镇上,我就猜到出事了。”苏小小说。
苏承道:“下次别来了,我能应付。”
苏小小顿了顿:“你就不问问我,是怎么得罪张刀了?”
苏承不假思索道:“有什么可问的?你再怎么也不会惹他头上,摆明是他欺负你。吃亏没?”
这个与想象中截然不同的回答令苏小小愣了下。
“没有。”她说。
手背那点小伤不值一提,她哭是体质问题,伤势本身并不严重。
“爸爸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外面闯祸!”
“要听话,做个乖孩子,别让爸爸妈妈操心。”
“一个巴掌拍不响,为什么他们不针对别人,只针对你,你先找找自己的问题。”
苏小小小时候听到的最多的就是这些语重心长的鸡汤,哪怕不是自己的错,他们也从来不会听她解释。
一句“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就将她所受的排挤与欺凌轻描淡写地揭过。
苏小小看向苏老爹:“你不怪我回来后没告诉你把张刀打伤的事?要是我说了,你今天就不会毫无防备地去见他。”
苏承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你没吃亏就好。我不去见他,他总有一日也会找上门来,都一样!再说了,你是十六岁,不是六十岁!干嘛考虑那么多?”
二十六,她在心里补了句。
其实她可以做得很周全,为何没提前说,她也不知道。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心态,她形容不上来。
正思索着,苏承再度开了口:“对了,你们两个都来了,谁看着孩子啊?”
女婿病了,看不住三个小家伙的。
当然不能指望卫廷,那家伙自己都下不了床。
苏小小说道:“我找了人。”
第十三章 治手
从镇上到村子并不远,六七里地的样子,苏承崴了脚,尽管他说可以走,苏小小仍是去雇了一辆牛车。
是隔壁村的,老李头今日不在。
一家三口坐在牛车上,苏小小忽然问:“五爷是谁?”
方才与那伙人群殴时,听到有人口中喊——“姓苏的,你这么做就不怕得罪五爷吗?刀哥可是五爷的人!”
“对啊,五爷是谁?”苏二狗也很好奇。
苏承一脸若无其事地说道:“道上混的,在府城有些小势力。早年打过交道。”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苏小小说。
苏承道:“你别听张刀瞎吹,他搭不上五爷的!”
“万一要是搭上了呢?”苏二狗问。
苏承哼道:“搭上就搭上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他被揍成那副德行,怎么也得躺床上养好几个月的伤!等他去告状,黄花菜都凉了!”
苏二狗弱弱道:“那要是不凉呢?”
苏承一巴掌拍上他的大脑门儿:“你哪边儿的!”
苏二狗委屈。
赶牛车的人将苏家三口送到杏花村附近,临走前,苏小小交代了他一句:“劳烦你转告何童生的家人,我不管是他来,还是他家里人来,总之,三日期限一到,不见银子便见血!”
那人吓得浑身发抖地走掉了。
苏二狗对苏小小竖起大拇指,他姐,有气场!
“不过,姐,他好像不是何童生那个村子的,是东边杨柳村的。”
苏小小:“……”
……
一行三人进村时,三个小豆丁像三只嗷嗷待哺的小雏鸟,朝后扑棱着小胳膊,巴巴儿朝村道上张望。
看见他们,三小只呼哧呼哧跑过去。
“大虎小虎二虎!”
苏二狗眼睛一亮,把三小只截了胡——肩上扛一个,怀里抱两个。
黑了脸的三小只:“……”
小吴氏胆怯地走到苏小小面前,小声说:“他、他们要来这里等……”
村口风大,挺冷的。
她很怕苏胖丫怪罪她没照顾好孩子。
“今天多谢了。”苏小小并没觉得小吴氏有哪里做得不妥,“他们没闹腾你吧?”
小吴氏迟疑了一下:“没闹腾我。”
就是弄哭了半个村的孩子……
苏小小莞尔一笑:“我就知道,他们很乖的。”
小吴氏硬着头皮:“……嗯,你儿子很好带。”
不是我儿子……算了,解释不明白的,等卫廷康复了,自会带几个小家伙离开的。
“这些点心你拿回去。”
苏小小从镇上买了几盒点心,自然,不是锦记的。
小吴氏不要。
“收下!”
苏小小凶道。
小吴氏战战兢兢地收下了:“没、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苏小小望着她落荒而逃的小背影,心道,瞧把人吓的。
“也是个可怜的。”一旁的苏承叹了口气,难得没抠搜。
小吴氏嫁的是刘山的长子刘平,刘平的娘生他时难产去了,后来刘山又娶了个续弦大吴氏。
虽同姓吴,不过小吴氏与大吴氏并没有任何亲戚关系。
大吴氏生了一儿一女,女儿出嫁了,儿子是牛蛋的爹。
大吴氏只疼自己亲儿子这一房,加上小吴氏的肚子里只生出两个闺女,连带着刘山这个亲爹也更偏向老二了。
刘平与小吴氏,一个在镇上做苦力,一个在家当牛做马。
……
到家后,苏小小去照例给卫廷送了药。
不知是不是被自己的尊容打击到了,卫廷比起前两日自闭了许多,一句话也没和苏小小说。
他emo,她就开心了!
苏小小笑着去灶屋做了晚饭——煎荷包蛋、葱油手擀面外加一碗大白菜烧五花肉。
嗯……这么吃下去,会不会不等腊肉腌好,就提前吃完了呀?
白日里与人干了一架,三人体力消耗巨大,食量杠杠滴。
三小只也吃的不少,像三只吭哧吭哧的小松鼠。
她特地多煮了一锅饭,想着若是吃不完,明早就做锅巴饭。
没多会儿,大锅见了底。
一家子……全是干饭人呐……
夜里,苏小小端着一盆热水去了苏承屋。
苏承正躺在床上嘶嘶地抽凉气。
许久没和人这么干过架,他骨头都快散了,尤其是右手与右脚踝,一个麻痹不已,一个钻心的疼痛。
“爹,我进来了。”
苏承一秒结束抽气,端直地坐起身。
“还没睡呢?”他正色问。
“等下再睡。”她端着热水来到床前。
“干嘛?”苏老爹吸了吸鼻子,一股中药味儿,“你买药了?”
她当然没买药,这些是上次从基地药房装进急救包的中药,有消炎镇痛、活血化瘀的功效。
卫廷暂时用不着。
……用得着也先给苏老爹用!
苏小小面不改色地说道:“昨天去镇上顺便买了点儿……伤药,你把脚放进来泡一下。”
苏承摆摆手:“给女婿就成了,我这儿用不着。”
“你老想着他做什么?”苏小小凶巴巴地说道,“让你放进来就放进来!”
苏老爹乖乖地把脚放进了木盆里。
他的脚踝只是单纯的扭伤,养几日便可痊愈,麻烦的实则是他的右手。
原主的记忆中,苏老爹的右手是有旧伤的,到了阴冷潮湿的天便会发作,轻则疼痛,重则麻痹失去知觉。
村里曾来了个江湖游医,给苏老爹开了几服药,吃过之后有几年没发作了。
今日是与张刀干架,才再次损伤。
这次若是不能治愈,苏老爹的右手就只能彻底废掉了。
见女儿一直捧着自己的右手发呆,苏承清了清嗓子,抽回手道:“没事儿,不疼!”
苏小小正色道:“我会想办法医治你的手,在那之前,这只手不许再使劲儿!”
苏承只当女儿是要去镇上请大夫为他治手,不赞同地说道:“说了没事,花那些个银子做什么?”
他的手他自己清楚,没用的,就连当初那个医术高明的游医,也只是让他的右手不再疼痛而已,却并没恢复原先的力气。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好起来了。
……
从苏老爹屋子出来,苏小小又去了一趟苏二狗的屋。
苏二狗去茅厕了,三个小豆丁正站在桌边,踮起脚尖往桌上瞅着什么。
“是想吃点心吗?”苏小小走过去问。
三小只抬起圆乎乎的小脑袋,眨巴着眸子点点头。
“想吃的话,要说。”苏小小拿起一盒桂花糕,蹲下身看着三人。
三人不吭声。
苏小小:“说了就能有哦。”
依旧无人吭声。
苏小小想了想,把桂花糕拿开,从自己屋拿了几个糖葫芦过来。
三人的眸子瞬间看直了。
果然,糖葫芦的魅力比桂花糕大呀。
苏小小循循善诱:“糖、葫、芦。”
她寻思着是不是太长太难了,简化了一下,“糖。”
三人:“娘。”
苏小小:“???”
第十四章 身世
“是糖。”
苏小小纠正。
“娘。”
三小只执着不改。
苏小小头都大了。
上次只是一个小豆丁叫,这次三个全喊上了。
虽然……小孩子能开口是好事,可她完全兴奋不起来呀。
这真的是一个巨美丽的误会,她不是他们娘!
面对三个无从纠正的小家伙,苏小小无奈叹气。
“好了,吃吧。”她将糖葫芦递到他们手中,“只能吃一个,不然待会儿会睡不着的,剩下的明天再吃,知道吗?”
说罢,她揉了揉三人的小脑袋,转身去了灶屋。
三个小豆丁抓着糖葫芦,巴巴儿地望着她,小身影有些落寞。
苏小小等到灶屋的水烧开,苏二狗还没从茅厕出来。
“二狗——”
“诶——”
没掉茅坑啊,那没事了。
苏小小拎了一桶热水回自己屋,今天和人干了群架,她身上全脏了,急需要洗个热水澡。
她正要脱衣裳来着,卫廷房中传来短促的咳嗽声。
她心下一惊,顾不上洗澡了,立即去了隔壁。
卫廷只是自己拿杯子喝水呛到了,见到有人过来,他赶忙将杯子放回凳子上,转过身,甩了个凉凉的背影给苏小小。
苏小小看看这个别扭的男人,又看看凳子上泼了一半的茶杯,冷冷地嗤了一声。
“我劝你不要乱动,尤其起来或翻身时别着急过猛,否则又引起内脏出血,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卫廷不理她。
既然他没事,苏小小也不打算多待了。
可转身的一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顿下步子问他道:“你儿子……多大?”
卫廷依旧背对着她:“两岁半。”
苏小小暗暗点头,和她猜的差不多。
她又道:“他们谁是老大、谁是老二、谁是老三?”
卫廷想了想,说道:“头上有一个发旋的,是老大,两个发旋的,是老二,三个发旋是老三。”
还真让苏老爹蒙对了呀?
苏小小惊讶极了。
“那……他们叫什么?”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卫廷的语气里有了几分警惕。
苏小小撇嘴儿:“不说就算了!以后我就大虎、二虎、小虎的叫!”
卫廷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苏小小看了他一眼,轻咳一声,道:“那什么,你在外面养伤没什么,可几个孩子这么久不回去,你家那位不担心吗?”
“什么?”卫廷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苏小小道:“他们的娘!”
卫廷沉默。
半晌后,他低声道:“她去世了。”
苏小小:“……”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妻子……”
“她不是我妻子。”
“嗯?”
搞什么啊?
人家给你生了三个儿子,到头来连个名分也没有?!
渣男!
苏小小气冲冲地走掉了!
“她是……”卫廷说到一半,察觉到不对劲,扭头一瞧,苏小小已经出去了。
他皱了皱眉。
苏小小又去一趟苏二狗的屋。
三个小家伙自己把自己摆到床上睡着了,没盖被子,手里抓着苏小小给他们的糖葫芦,一颗也没吃。
明明想吃的啊,干嘛不吃呢?
是因为难过吗?
她的话,伤到他们幼小的心灵了吗?
苏小小拉过被子给他们盖上。
“姐!”
苏小小一个激灵,回头瞪他道:“你吓我一跳!小点儿声!他们睡了!”
“哦!”苏二狗挠挠头,迈步进了屋,小声道,“姐,你方才叫我干啥?”
“你坐下。”苏小小指了指一旁的凳子。
苏二狗乖乖坐下。
苏小小检查了他的伤势,去卫廷屋拿了一瓶金疮药过来,细细涂抹在苏二狗的患处。
他迎面挨了一拳,鼻青脸肿的,肩上也有一处抓伤。
“疼你就说。”她道。
苏二狗憨笑:“嘿嘿,不疼!姐!”
“嗯?”苏小小继续给他擦药。
苏二狗若有所思道:“我觉得……你摔坏脑子后,对我和爹比从前好了。”
苏小小不动声色地问道:“是吗?”
苏二狗认真点头:“是啊!你从前不会给我买衣裳,也不会给我擦药……爹说的对,女人有相公了就是不一样!姐,我以后会对姐夫好的!”
怎么又扯到卫廷头上了!
那家伙在家里白吃白喝白住不说,还总蹭她的功劳是怎么一回事!
“不睡他一回我真亏!”
“姐,你说啥?”苏二狗没听清。
苏小小双手抱怀,傲娇道:“就他那副猪头脸,我很容易进入贤者时间。”
苏二狗:我姐又犯病了……说的我一个字也整不明白。
……
夜里,苏小小洗完热水澡,裹着被子躺进了被窝。
她没那么快睡着,脑子里开始想一些事情。
首先是家里的处境。
上次的五两银子花得差不多,全部家底只剩下何童生欠下的十五两。
听着似乎不赖,可一家人全都这么能吃……除了卫廷那个病号,在没有收入的情况下,用不了多久便会坐吃山空。
“看来,得想法子挣钱。”
不说奔小康,至少脱贫啊。
另外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是苏老爹的手伤。
这种陈年旧伤最难治。
基地药房是军方最大的药房之一,里面有不少新研发的特效药。
可惜上次她只装了一些治疗卫廷的急救药品。
要是能再进去一次就好了。
苏小小抱着急救包闭上眼。
第十五章 风波
然而这一晚,她没梦见基地药房,直接一觉睡到了天亮。
苏小小有点儿失望。
“穿越者的福利只有一次吗?”
早知道,她就多拿点药了。
既然药房指望不上,只能去镇上的医馆看看了。
她穿戴整齐出了屋子。
约莫是昨天打架太累,今日比前两日起晚了些,这是相对她的作息而言,家里其余人仍在床上做美梦。
她去后院洗漱,顺带着拿盆里的水照了照。
来这里好几日了,她还没仔细端详过自己这张脸呢。
胖是胖了点儿,肉唧唧的,可五官不算差,眉浓且眉形极佳,杏眼又圆又大,鼻子小巧高挺,嘴唇红润,唇珠饱满,一笑起来还有两个小梨涡。
以她前世阅美无数的经验来看,若是能瘦下来,妥妥的小美人呀!
苏小小去灶屋蒸了一笼白面馒头,熬了一锅红薯粥,煮了十个鸡蛋。
她在饮食上略微控制了些,并没做得太严格,譬如红烧肉她也吃一点,不会全部戒掉。
减肥是一件循序渐进的事,不能盲目饿肚子或突然吃得太干净,否则最终一定会导致暴食。
她目前基数大,随便动一动,让自己忙起来,不要成天想着吃,体重就能慢慢往下掉了。
忙活完早饭,苏小小去叫醒苏二狗。
刚进屋,就瞧见被窝里的三小团扭来又扭去。
这是醒了?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苏小小心里有些愧疚,没娘的孩子已经够可怜了,爹还那么不靠谱。
不就是叫她一声娘吗?
何必那么较真?
他们想叫,就让他们叫呗。
她又没少块肉。
做完心理建设的苏小小轻轻拉开了三个小家伙的棉被。
三人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呆呆萌萌地看着她。
苏小小噗嗤一声笑了。
三人赶忙抬起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脸脸。
害羞害羞!
苏小小哈哈大笑,居然没把苏二狗吵醒,苏二狗睡得四仰八叉、口水横流。
原本是打算叫醒苏二狗的,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我要去镇上,你们想和我一起吗?”
……
两刻钟后,苏小小带着三个雄赳赳的小豆丁出了门。
苏小小自己可以徒步走去镇上,三个孩子却够呛,所幸老李头的牛车就在村口,且看样子,应当是要出发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她带着孩子走过去。
牛车上围了几个要去镇上的村民,一见她要坐牛车,全都一哄而散,只有小吴氏没走。
家里的盐巴与针线用完了,婆婆让她去镇上买点回来。
她还是怕苏胖丫的。
“不走吗?”
已经坐上牛车的苏小小问。
小吴氏犹豫片刻,硬着头皮上了牛车。
苏小小与三个孩子坐一边,小吴氏坐她对面,一起的还有一堆老李头帮乡亲们捎去铺子卖掉的米粮。
小吴氏几番欲语还休。
她想说,昨天的点心很好吃,她的两个闺女长这么大,头一回吃到镇上的点心。
牛车刚出村口,王赖子上来了。
他看见苏胖丫,狠狠地愣了下。
“是胖丫呀?带儿子去镇上呢?”
他笑嘻嘻地打招呼。
苏家三口是村里的恶霸,这个王赖子其实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偷鸡摸狗的事儿没少干,人还特别色。
苏小小懒得理他。
他是不敢招惹苏胖丫的,他看了眼怯怯弱弱的小吴氏,嘴角一勾,在她身边坐下。
“大妹子,去镇上呢?”他挨着小吴氏说。
小吴氏不适地往一旁挪了挪。
王赖子继续挨着她坐:“买啥?一会儿我帮你拿。”
他的腿已经贴到小吴氏的腿了。
偏偏不管小吴氏怎么挪,他都厚颜无耻地贴上来,一只臭手装作不经意地伸向小吴氏的背后。
小吴氏浑身一僵。
王赖子邪笑。
下一秒,苏小小唰的站起身来,一脚将他踹下了牛车!
老李头不知发生了何事,忙将牛车停了下来。
“咋啦?”他回头问。
王赖子摔掉了一颗门牙,他吐出一口血水,恶狠狠地说道:“苏胖丫!你踹老子干嘛!”
小吴氏红着眼眶看向苏小小。
苏小小一只脚踩上凳子,嚣张地说道:“看你不顺眼,踹就踹咯,怎么,不服气呀?”
“你——”
王赖子看了眼一旁的小吴氏,苏胖丫是在替小吴氏出头吗?
不可能,苏胖丫才没这么好心!
可自己也没惹她呀!
王赖子死活想不通,又不能真指望苏胖丫给自己一个说法,骂骂咧咧地走掉了。
老李头啥也没说,继续坐回去赶牛车。
苏小小没问小吴氏怎么样了,也没开口安慰她,仿佛方才她什么不该看的都没看见,的的确确只是看王赖子不顺眼。
牛车在集市口停下。
苏小小将三个小家伙抱下牛车。
小吴氏紧跟着也下了车。
她鼓足勇气,小声对苏小小道:“多、多谢。”
……
苏小小昨日去医馆踩过点,记得路。
她带着三小只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三胞胎本就罕见,更别说是长得如此玉雪可爱的。
三人昨日是上村里显摆,便以为今日是来镇上显摆。
他们挺起小胸脯,迈着六亲不认的小步伐,走得可拉风了!
路人们快要笑死了!
“大家都在笑什么?”
苏小小嘀咕,正要扭头看看三个小豆丁。
恰在此刻,一辆马车横冲直闯地疾驰而来。
“闪开!快闪开!”
车夫惊慌大叫。
他试图让马车停下,奈何马儿彻底失控,根本就拉不住。
“你们三个——”
苏小小想叮嘱三个小豆丁赶紧往边上去,一回头,就见三小只早已躲在了一个掩体……呃不,壮汉身后。
就……危机意识挺强的。
街上一片混乱,苏小小刚抓起一个倒在自己脚边的小丫头,一个小贩的推车冲了过来,只差一点,就碾上了那个小丫头。
失控的马车要冲进人群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锦衣少年自二楼破窗而出,毫不犹豫地朝那匹马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