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会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孔艾轻轻摇头，没有在这里过多的停留，带着两人又在城里逛了两圈，毕竟孔艾第一次来龙编城，自然是要好好走上一番。
“大人。”
“为何要小民参加这个文学交流会。”
田豫这时终于开口了。
刚刚在刺史府，孔艾不仅帮自己报了名，还声称其是他的弟弟。
“国让游历四方。”
“不正是想着一览天下英才的风采吗？”
孔艾眼角微眯。
“这大会汇聚了交州各地年轻的俊杰。”
“国让要是不参加，岂不可惜。”
三人走在商道上，穿过几个街区，孔艾不停给田豫讲解。
“多谢大人厚爱。”
“小民只怕。”
能够参加文学大会，要说田豫不高兴，那是假的，可是孔艾当着诸位官员面前把自己抬了出来，这一顿操作着实让他有些不太适应。
自己何德何能，竟被孔艾如此赏识？
他虽然年轻，可一点也不傻。
“不要有太多的心里负担。”
孔艾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把你胸中的抱负，展现给天下人看吧。”
“大丈夫，当如此。”
田豫拳头紧攥，几人穿过一处民宅，他的心底荡起了一丝涟漪。
孔艾说的没错，自己饱读诗书，游历天下各地，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想要一展才华，报效国家吗？
想着，几人已经走了一整个下午，直至天黑，才缓缓回到军营。
“国让，你觉得这龙编城如何？”
“大人，龙编虽然比不了中原富庶之地。”
“但在交州，已算的上是规模宏大，民富兵强，只是..”
孔艾右手扇了扇扇子。
“只是什么？”
田豫皱了皱眉。
“某观刺史大人对于百越蛮族过于苛刻。”
“城内汉人衣着华丽，而百越蛮人衣不遮体。”
“然这交州境内，百越蛮族人口居多，恐怕日久会生祸事。”
孔艾轻轻的点头，田豫果然很有见识，只是粗略的闲逛，居然能看出这么多问题。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百越既已臣服我大汉数百年，那便是我大汉的子民。”
“刺史大人如此轻慢，却不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朱符只想着拉近世家的关系，忽略了交州复杂的民生，孔艾其实很多次提醒过他。
只是刺史太过固执，从骨子里瞧不上这些百越蛮夷。
清晨，刺史府早已是人山人海，百多名学子参加的盛宴，正式拉开了序幕。
很多人都想借此良机崭露头角，如果拿了一个不错的名次，被刺史看重，谋个一官半职，那便是一步升天。
孔艾坐在一个不起眼的末席，主要是朱符太热情，招致士燮一众官员的冷嘲热讽，他当然不愿意自讨没趣，影响自己的心情。
刺史府的院子很大，几乎可以容纳几百人。院子里摆满了桌椅。
最前方，单独摆放的桌椅的位置，刺史朱符坐在最中央，旁边坐着几位郡史，包括士燮在内。
朱符眼看时辰差不多，摆了摆手，示意虞褒主持大会，只见虞褒站起身，开始宣读大会一些规则，滔滔不绝。
孔艾听着有些犯困，读了老半天，终于在几声铜锣声下，大会开始了。
“加油。”
“拿个好名次。”
刺史府门外，时不时传出一些百姓的呐喊声。他们因为身份卑微，无法进府，不过这一点不影响他们聆听比赛的激情。
“开始计时。”
交流会第一个环节，是写作的审核，根据刺史府给出的纲要，书写相关的词句。
田豫提笔挥手，模样潇洒自若，即便是身处百人之中，他依旧是最抢眼的那一个。没办法，人长得太帅，走哪里都有回头客，有的时候，连孔艾都会小嫉妒。
一个时辰过后，百名才子基本写作完毕，监考的官员把他们的答卷纷纷收了上来，没有宣读结果，又是一阵铜锣声，很快进入了第二个环节。
这一考核类似于即兴发挥，参加的才子以天下为题，一一上前诉说自己的见解。
原本打瞌睡的孔艾听到这里立马来了兴趣，这是他最期待的。
刺史朱符虽然是发起人，他本人似乎并不感冒。
这里能有什么人才？就算是有，能用吗？
不是寒门子弟，就是本地世家贵族，根本不在他的参考范围。
即便是他身边的地方郡史太守，也如他一般。
毕竟他们在选择地方官员的时候，多是从自己族人，亦或是家乡，亦或是士家大族的子弟中选择，来这里不过是走走过场。
朱符等人有些交头接耳，自顾自的聊天，孔艾却一边看着那些才子自我叙述，一边手抄记录下来，两个时辰过后，近百位才子发言完毕，第二个环节完美结束，期间并没有什么亮眼的地方，就连田豫在讲述的过程中，要不是看到孔艾用心的抄写，他都打算弃权走人，大会简直颠覆了他以往的认识。
不知何时，虞褒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宣告了一番，大会进入第三个环节。
这次，由朱符来主持，他从主位上走了出来，简单的介绍几句后，开始翻阅这些学子第一个环节写出的诗句，点评起来。
朱符身体壮硕，一身狂野的气息让人看上去有些目中无人，不过他确实有些才华，点评起来头头是道，句句在理，让人听着忍不住叹服，果然是文武双全的将门虎子。
讲了半天，他选了几个颇有才华之人，许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职位，算是对这些人抛出的橄榄枝，身边的郡史太守，也跟着装模作样。
这敷衍的态度，连末席的孔艾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人家比拼忙活了一整天，许诺的官位都是什么县令随从啊，府衙衙差之类的。
即便是早有预感，亲口听到刺史以及郡史承诺的职位，才子们不免心灰意冷，有些内心脆弱的甚至当场泣不成声。
此次交流会，历经了一整天，终于在朱符慷慨激昂的说辞下圆满结束。
没有高官俸禄，没有心胸抱负，有的只是学子们失落且孤寂的背影。
他们心底迷茫，十年寒窗无人问，饱读诗书究竟有何用？
第17章 安排
大会结束，朱符在府上置办酒席宴请众人。
孔艾没有选择留下，跟朱符说起日南郡新定，诸多事情需要办理，大会既然已经结束，明日便想返回郡县。
“伯仁当真不愿多留两日？”
朱符沉思，他没想到孔艾这么快就要走。
“郡县匪寇横行，下官外出太久，保不齐郡内会发生什么变故。”
孔艾的说辞一点都不浮夸，以朱符现有的情报，不难看出日南郡的近况。
“可是。”
朱符还想说点什么，孔艾拱了拱手，他知道刺史有意留他在身边听用，之前两人的几次谈话，都在有意无意的透露出这方面的讯息。
孔艾又怎么会答应？
天下将变，留在这里未必是件好事。
朱符见孔艾去意已决，只能摇头轻叹。
“那伯仁一路小心。”
随即两人说了一些没营养的话语，算是相互道别，孔艾没有多做停留，带着人走出刺史府。
才刚踏出府门，就看见田豫的神情有些沮丧，他忍不住拍了拍田豫的肩膀。
“不要灰心。”
“天下之大，国让一身才华还怕没有地方施展吗？”
田豫被孔艾的言语触动，恢复了一些神态。三人直接返回军营驻地，刚进入军中大帐，孔艾立马召集营中的百人将。
这时的军中，孔艾带来的五名百人将除去派遣押送山匪的两人外，只剩下王烈，陈严，王风三人。
他整理着刚刚抄写的竹简，对众人安排了一番。
“此次大会，涌现出很多可造之才。”
“刺史大人不用，诸多郡史不理。”
“我等却不能如此。”
田豫眼神闪烁，其中有些异样。
“这二十一人，请三位将军留意。”
“如果明天他们不愿与我等一同回日南郡。”
“某会留下百人，协助三位将军把他们秘密带回日南郡。”
三人一听没有任何犹豫，起身领命，匆匆离开大帐。
“太守大人，这样的做法恐怕有些不妥。”
田豫给孔艾吓了一跳。
“如果用强，这些人怕是不会尽心尽力为太守做事。”
孔艾笑容满面，他自顾自的摆了摆手，丝毫不在意。
“国让啊，这些人虽然不是什么治世大能，但也是一时人杰。”
说着，他眼神坚定。
“我日南郡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
“对于他们来说，那里才是他们的舞台，相信这些优秀的才子们会喜欢的。”
田豫嘴巴干瘪，没有继续反驳，他知道孔艾已经下定决心，多说无益。
反倒心里莫名的生出一丝念头，太守行事不拘一格，自己在他的心里，会不会也占据了很重的位置？
不经意间，他对孔艾治下的日南郡，有了些许的向往，想要去那里一探究竟，如此太守，治理的郡县究竟会是何种模样？
孔艾没有给田豫太多惆怅的时间，安排好一切就带着田豫进城，纷纷去拜访百位才子所住的房间客栈。
他一个没有落下，不仅清晰的表达了招揽之意，还郑重的许诺，只要跟随自己回日南郡，通过测试者，一律分派到各县任职，功绩卓越者，不仅会委以重任，还给出丰厚的奖励。直至深夜，两人才慢悠悠的回营休息。
一天下来，孔艾的诚意，倒是打动了很多人。
至少他看重的二十一人里面，有十六位愿意和他一起去日南郡闯荡一番。不仅如此，没有被他看重的学子才俊，也有二十三位想到日南郡接受考核，出人头地，这情形让孔艾喜出望外，激动不已。
清晨，一缕阳光直射军营之中。
孔艾留下三位百人将和百名骑兵，秘密收罗那些剩下的人才，自己则带着剩余的三百骑兵和学子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龙编州城。田豫自然也在其中，他没有投靠孔艾，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说是去日南郡游历一番，孔艾听了连连点头，都不用自己忽悠，知道送上门了，心里正偷着乐呢。
刺史朱符也很有心，令手下出城相送，以示对他的器重。
大军返回的速度，比来之前要快很多，一路上都是急行军。
傍晚，夕阳西下，部队已经进入九真郡腹地。
不知为何，孔艾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眼看天色黑了下来，他选择在一处山脚，依托地势建立营地，同时还警惕的派出十几名斥候，勘察周边情况。
“太守大人为何在此安营扎寨？”
“这地方是不是有什么怪异之处？”
田豫疑惑的询问，按照这样的行军速度，要不了一个时辰，就会抵达居风县城。可孔艾选择驻地于此，确实让人费解。
“国让啊。”
“如今天色渐黑，九真郡地界草丛茂密，道路崎岖，一路疾行至居风县城的话，士卒人困马乏。”
说着，他舒了一口气，抬头看着营地右面的高山。
“如果有什么突发的事情，对我等极其不利。”
“不如就地安营休息，明日一早，精神饱满了再行出发。”
田豫点了点头，没有发声，只是心底感觉太守过于谨慎，有点小题大做。
孔艾在营地周围环顾了一圈，带着田豫又巡视了方圆五里的情况。
田豫不觉的有些好笑，太守当真是谨慎的有些过头。
先不说自己等人并没有押送什么重要物资。
即便是有，大汉军队在交州地界谁敢劫掠？
走在田豫的前方，孔艾习惯性的拿出扇子。
“国让，假设你想要劫掠军营，这样的地形，自当如何用兵？”
田豫没有惊奇孔艾的发问，几天相处下来，孔艾已经不止一次拷问自己。
这位太守大人，每每遇到一些地势险要，亦或者县城周边，都会询问自己相关问题。两人每次都会讨论很久，分析很多战略部署，以及攻防转换的策略。
“启禀大人。”
田豫也不客气，清了清嗓子直接说了起来。
“如今方圆十里已经布满暗哨。”
“营地依托地势搭建，占尽了优势。”
“想要突袭破营，很难。”
孔艾轻轻点头，不置可否。
田豫嘴角微微扬起。
“若让某来破营，除非三倍的骑兵深夜强袭。”
“或者。”
第18章 算计
田豫指了指营地右面的高山。
“先逐个清除周围暗哨，再遣小股部队，进入山林，砍伐独木，收集滚石。”
“借山林地势，草木掩护，以独木滚石顺坡滚下，军营可破。”
孔艾听完点了点头，看着田豫心里一笑，果然是大将之才，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想出破敌之法，他越看这小子越顺眼。
“国让之才，我不如也。”
“走，我们回营再说。”
说着，拉起了田豫的手，两人走回营帐。
孔艾在军营里简单的部署了一番，随即吩咐田豫带领两百骑兵驻守营地。
田豫一听，连忙推辞。
“国让乃是某之手足，若今晚敌袭，可见机行事。”
“若今日相安无事，明日我等回到日南郡再把酒言欢。”
孔艾话落，大笑一声走出了营帐，他带着百名士卒，往山林方向赶去。
田豫看着孔艾的身影，心里一阵莫名的感动，如此轻易就交于自己兵权，这是何等的信任自己？
田豫没有矫情，很快进入了角色。
孔艾的性格他多少有些了解，既然他说晚上会有人袭营，自己必然不能坐以待毙，开始在营地里巡视起来。
“呸。”
“一个黄毛小子。”
“仗着自己箭术了得，就以为可以骑到我们头上？”
“他打过仗吗？”
“凭什么指挥我们？”
田豫手持令牌，可孔艾的兵都不是什么好脾气。
营里的百人将不在，军中的老资历倒是不少，他们信服孔艾，对田豫却是指指点点。
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仅凭一箭就想威慑三军？这显然不可能，毕竟战场上瞬息万变，错误的指挥承受的后果就是死亡，谁也不愿意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好在孔艾的命令，他们不敢违背，田豫下达的指令执行起来有些缓慢，但勉强能够完成。
“少爷。”
深夜，孔艾呼呼大睡，被一名小卒惊醒。
“前方探报，五里外出现大量山匪，人数不清，但初步估计，可能不下千人。”
孔艾一听瞬间清醒。
“再探。”
士兵应了一声，立马退了出去。
“果然还是来了。”
孔艾睡意全无，心里暗暗猜测这山匪是哪里冒出来的。
根据手里的情报，九真郡占山为王的盗匪虽多，可人数都挺少的。
除了几乎被孔艾在西卷城歼灭的什山七雄，规模上千的匪寇只有占领胥浦郡城的黑牛山贼一伙。
他有什么理由来偷袭自己呢？
自己只是路过此地，按理来说双方井水不犯河水，不应该出现这般对立的局面。
难道这些土匪联合起来打劫自己不成？
可自己又没有携带什么贵重物品，只是借道回家而已，没理由被打劫啊？
孔艾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边想着，一边走出营帐。
与此同时，收到匪寇距离营地已经不足五里的田豫，也开始在军营之中规划部署。
营地很多士兵略显慌乱，此刻大军来犯，太守不在，新来的将军，不太了解，这使得众人心里不安，士气低落。
“启禀将军，已经隐约能够看到孔艾等人的军营。”
距离田豫军营五里处，近千兵马正步步逼近，为首的几人之中，一位大胖子开口说道。
如果孔艾在这里，肯定能够认出，这个猥琐的胖子正是什山七雄的老大。
“嗯？”
走在最前面的威武中年突然转头，眼神犀利的盯着胖子。
胖子脖子一缩，连忙道歉。
“额，大当家，我说错了，说错了。”
中年男人，听到胖子改口，面色才好看一些。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胖子连连点头，一脸畏惧。
就在这时，一名山匪上前通报。
“大头领，敌军军营的右边高山，发现一座简陋的营帐。”
那中年大头领一听，眉头一皱。
“两个营寨？可探清人数？”
跪在地上的山匪小声回应。
“山脚下的营地人数约莫四百，周围还时常有一些年轻的书生出没。”
听到这里，中年大头领眼珠子一转。
“倒是小瞧了这孔家小贼。”
胖子一脸茫然。
“大统领此话何意？”
“哼。”
中年统领不屑的轻哼。
“这孔家小贼故布疑阵。”
“还真以为我们是那些不入流的酒囊饭袋？”
说着他眼睛微眯。
“据可靠消息，孔家小子手下只有四百骑兵。”
“可现在，他们居然分建两个营地？其中一个必定为饵。”
“想来我等截杀他们的消息已经走漏，所以才会早有准备。”
顿了顿，中年统领转身看向田豫军营方向。
“山林之中很是隐蔽，在上方设置营寨，寻常匪寇很难发现。”
“正前方地势平坦，眼前这个营地必定是他们故意设置的，目的是引诱我等攻营，然后再围杀我等，这小子倒是有些算计。”
“那我等下一步应当如何？”
胖子满是疑问，他被中年头领说得一脸懵圈。
“传令三军，某将亲自带队，进入山林，一举拔掉孔家小子设置在山林中的军营。”
中年头领大喊，旁边胖子心情忐忑。
“大统领。”
“难道前方的军营我们不用理会了吗？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妥？”
头领听了表情有些难看。
这死胖子居然质疑自己的决定？
简直就是找死？
不过细细一想，前方的营寨确实不能丢着不管。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中年头领思绪一阵。
“某抽出两百兵甲，你等跟随其中，作势要进攻军营的样子。”
“记住。一定要声势浩大，让对方以为你等就是主力，把戏演好。”
“若是事情办成日后必有重赏。”
胖子听闻大喜，连连抱拳应诺。这等好的差事，绝对烧香拜佛都求不来。
如果跟随统领进山林搞突袭，乌漆嘛黑的先不说。
山林之中多是蛇虫鼠蚁，山路崎岖还要一路疾行，明显是累死人的差事，佯攻营寨就不一样了，不过是走走过场，不仅轻松风险还低。
另外一头，孔艾收到士兵禀报，得知有一股人马正快速的奔袭自己所在的营地，他面色凝重。
“来了多少人？”
士兵摇摇头。
“很难接近对方，只能大致的判断这股兵马数量很多。”
第19章 礼物
孔艾点了点头，这些匪寇确实非同一般。
山林较为隐蔽，自己等人又没有点亮太多火把，加上今夜没有月亮，周围漆黑空寂，居然能发现自己的踪迹，他们的警觉性明显超乎寻常。
“既然来了就好好招呼他们。”
孔艾自信一笑。
“安心的收下我为你们准备的礼物吧。”
与此同时，田豫营地。
大帐之中，一名士兵跪在田豫面前。
“将军，贼军声势浩大，已经缓缓向我方营地进发。”
“根据斥候来报，他们还分出一部分队伍，往太守所在的丛林营地赶去。”
“可探清敌人具体数量？”
田豫听完一脸沉思。
士兵艰难的摇头。
“具体人数不清，但丛林方向的敌军动静很大，而且行军速度极快。
田豫听了眉头紧皱，似乎想到了什么。
“即刻传令全军，把所有篝火熄灭，在营地门口集合。”
士兵抱拳应诺，退出了营帐。心里小声嘀咕，看情况是要撤退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逃过一劫。
很快，田豫跟两百骑兵都出现在营地门口处。
因为天色太黑，已经熄灭篝火的众人，几乎都看不太清楚彼此的容貌。
“将士们，某被太守委以重任管理大营。”
“虽然与尔等相处不长，但却知道一点。”
田豫开始说话，声音高亢，铿锵有力。
“尔等皆是我大汉铁军。”
“如今门外来了一群横行乡邻，恶贯满盈的山匪。”
“他们想要至我等于死地，尔等可敢与我出营应战？”
全营鸦雀无声，士卒们都以为田豫熄灭篝火，集结于营地门口是准备撤退。
不想，讲了一堆，居然是让大伙送死？
看着兵士们的反应，田豫倒也不生气。
“某虽不才，却清楚的知道。”
“放任这等恶贼继续作恶，只会让百姓更加苦难。”
田豫越说，声音越说洪亮。
营地漆黑一片，隐隐能感受气氛开始变得有些不同。
“他们走到哪里，都是一伙荼毒百姓的毒虫，让我等家眷亲友蒙受更多屈辱。”
田豫高举孔艾赠送他的银色虎头银枪，奋力嘶吼。
“如今天道在我，太守大人早已带着我们的同袍手足，在山林之中与敌军人马厮杀。”
“我等难道要背弃手足，对着那些平时里无恶不作的山匪，屈辱的逃跑吗？”
偌大的营地，安静的只有田豫一人的说话声。
“某做不到。”
“某虽年方十八，亦是铁铮铮的汉子。”
“宁可站着死亡，也不愿背负骂名苟活。”
“我大汉军威，不容侵犯，门外那些匪贼宵小，今日，必杀。”
“杀。”
随着田豫暴喝，两百骑兵深受感染，异常振奋，他们撕扯着嗓门，齐齐发出震天的怒吼。
因为想起家人，想起山林里的手足兄弟，想起那年纪不过二十，堪称西卷传奇的太守。
众人士气高昂，双眼瞪得血红。
“打开营门，随某杀贼。”
士气瞬间被田豫提了上来，他一马当先，青衣飘飘，手提虎头银枪威风凌凌，两百骑兵整齐划一紧随其后，一群人直冲匪贼军阵。
“不好，中计了。”
距离营地将近一里的地方，胖子发现有些不太对劲。
田豫等人传来的喊杀声惊天动地，愣是吓得他大惊失色。
与此同时，远在山林里的中年统领，也闯入了孔艾军营之中，
他指挥部将，在营寨里搜索了一番。
除了身着军衣的稻草人，军营空无一人。
中年统领也和胖子一样，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
“快快撤出营地。”
他连忙高喊，可惜为时已晚。
孔艾哪里会错过如此良机，只见他嘴角轻弹。
“放火。”
顷刻间，满天箭雨火星点点，仿佛一条盘旋在空际的红色长龙，瞬间点燃了林中营寨。
哭声，喊声，交织在山野军营之中，四处弥漫着慌乱，惊愕。
那些沉浸在心底的恐惧，此刻被无限放大。
黑色的夜空中穿梭了一条条火红色的红光，宛如死神向世人发出的死亡信号。
营地里一片火海，疯狂的火浪一个接着一个，面对如此肆无忌惮的熊熊大火，山匪们毫无办法，他们无处可逃，只能在夺目的烈焰中，静等生命的消逝。
孔艾看着眼前此景，心里亦是不忍。
“传令全军，注意加强防火沟，不要让火势外溢。”
“如果有贼寇逃生，只要他们愿意缴械投降，即刻帮助他们治疗。”
说着，他转头就往田豫营地方向走去。
谁知，距离田豫所在营地不到一里的地方，此刻也传出阵阵打斗声。
孔艾远远观望，心中不由一叹，这田豫果然好胆，仅凭两百骑兵，居然敢突袭匪寇？
也许他已经预测到匪贼的行迹，推算出对方人数不多，所以才有这样大胆的想法吧？
孔艾还在猜测，而田豫正带领着两百骑兵冲击匪寇的方队。
夜色很黑，风也很大。
田豫的骑兵队伍并未点燃篝火，凭借着夜色的掩护，让胖子等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短短一里路程，他们仅用了盏茶的功夫。
“杀。”
田豫长枪突刺，纵马疾驰，很快杀到山匪跟前。
杀声、喊声、响成了一锅粥。
胖子的队伍被田豫的骑兵接连冲击，被打的有些惊慌失措，好在士卒训练有素，每次冲击过后，都能迅速的集结防御，几个回合下来，山匪虽有伤亡，可方阵没有混乱。
田豫看着战斗力如此彪悍的山匪，有些错愕，贼寇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精锐？还懂得组建方阵？
想着，他望了一眼手持狼牙棒，大杀四方的胖子，心中有了计较。
“小贼休要猖獗。”
“看枪。”
胖子拉紧马绳，见田豫手提银枪，直奔自己而来，他不慌不忙的做出防御之势，身边的两位弟弟也靠了过来，列阵以待。
田豫大喝一声。
“犯我大汉军威。”
“必杀。”
胖子横刀立马冷笑连连。
“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说出如此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他甩了甩手中的狼牙棒，语气讥讽的谩骂。
“快快让你家孔贼子出来，这里便是他的埋尸之地。”
第20章 反贼
“大言不惭。”
田豫手中的虎头长枪飞舞，寒芒一闪，锋利的枪尖犹如闪电般猛的刺穿了胖子的喉咙。
胖子一脸错愕，脖颈鲜血四溢，他凭借着百人将巅峰的实力，纵横交州多年，到死都不相信，竟遇到如此身手了得的猛将。
两位弟弟还没缓过神，田豫拔枪轻挑，旋转的银枪连连将两人挑下马匹，当场气绝。
因为枪速太快，周围的骑兵以及山匪都惊掉了下巴。
眼前这位小将军，不仅以一敌三，交手不过两个回合就把三人斩于马下，实力恐怖如斯，简直骇人听闻。
跟随田豫冲锋而来的骑兵异常兴奋，直呼将军勇武无双。
“降者不杀。”
田豫一声暴喝，一柄银枪铁甲仿佛神兵天降。
匪贼们四目相对，开始收缩防御。
“冥顽不灵。”
田豫轻哼，指挥起骑兵来回冲杀，他们如同才狼虎豹，肆意游荡在匪贼人群之间。
几个回合下来，山匪渐渐呈现败势，被杀的连连败退，开始四处逃窜。
田豫带着士兵追击两里，眼看匪贼胆战心惊，奔逃的没了踪影，便急急回军，往孔艾所在的山林赶去。
只不过还没走几步，就遇上了孔艾和几名士兵。
“国让啊，你可真是了不起。”
“这么快就把匪寇收拾的干干净净。”
“大将之材，果然是大将之材！”
一边说着，他一边拍着田豫的肩膀。
“战果如何？”
田豫尴尬一笑。
“我等还未清点战场。”
“无妨。”
孔艾摇了摇手。
“留下百人打扫战场即可，其他人回营休息。”
说着，他拉起田豫往营地方向驶去。
一夜无事。
清晨，孔艾坐在营地里扔起了石头，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果然是李家的老贼。”
“屡次设计谋害于我？”
“真是可恶至极。”
几名士兵围在一边，不敢吱声。
“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田豫很奇怪太守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
“传令三军，即刻开拔，以最快的速度回西卷城。”
孔艾越想越气。
刚刚听了士兵的汇报，居然有什山七雄的影子？
这让他不经联想到整个袭击事件，有可能是李家从中作梗，毕竟在交州，与自己结怨的只有他们。
“该死的李家。”
“千方百计的想让自己领盒饭，必须弄死他。”
孔艾一阵吐槽，恨得牙痒痒，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惦记上，怎么想都不是滋味。
接到孔艾的行军指令，大军风风火火往西卷城方向进发，直至下午，军队就进入了日南郡比景县城的范围，如果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这段路程怎么也要走一天，可孔艾归心似箭，火急火燎。
士卒们不得不全力以赴，马不停蹄的赶路。
田豫紧随孔艾身后，还未踏进比景县城，前方突然出现一股山贼，看这人数，已然不下五百。
“大胆反贼，安敢拦截官军去路。”
“还不快快下马受降，免得做我枪下亡魂。”
田豫没有畏惧，意气风发的策马而出。
孔艾还在气头上，自顾自的唠叨，并没有发觉眼前的情况。
贼窝里这时蹦出一位黑甲青年，田豫瞧他年纪不大，身形却很是壮硕，他小心的喝止对方。
“再往前走，别怪我不客气。”
黑甲青年没有理会田豫，对着孔艾一阵说道。
“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田豫闻声一愣。
少爷？喊谁？
“哦，是文治啊。”
“几天不见，你好像又长高了。”
孔艾终于回过了神，他看了一眼田豫，尴尬的笑了笑。
“国让手下留情，是自己人。”
说着，便策马迎了上去。
田豫看着对面的山匪有些吃惊。
太守居然在自己领地里圈养山匪？难不成自己错看了他？
孔艾不知田豫此时的想法，对着方悦轻哼。
“你不待在山寨里帮我练兵，跑这里干嘛？”
方悦大笑。
“少爷。”
“今天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快说。”
孔艾原本就心情不太好，根本没有兴趣听方悦打哑谜。
方悦倒也识趣，看出了一点名堂，直切主题。
“今早我等接到探报。”
“西卷城李家伙同各县官僚，聚集千余游侠家丁，在昨天晚上策动西卷，朱吾，象林以及卢容县造反。”
孔艾眼神闪烁，他心里谩骂，果然是这个李家在搞鬼。
“先生一听此事，立马组织各地营寨下山平乱。”
“还让我火速赶回西卷，稳定局势，谁知..”
“谁知什么？”
田豫紧张的询问，他对日南郡了解不多，照方悦所说，几乎全郡都被扇动叛乱，于孔艾而言，处境十分危险。
方悦一听，脸色立刻黑了下来。
“大胆。”
“没看到我和少爷汇报情况吗？”
说着，他怒视田豫。
“哪冒出来的野小子？”
“没大没小的。”
孔艾眼看方悦嘚瑟的都快上天，忍不住下马踹了他一脚。“废什么话，继续说。”
方悦尴尬的挠头，微怒脸色稍微缓和一些，尽管不太情愿，但也不敢违背孔艾的意思。
“我等才刚刚赶到西卷城，还没来得及宰了那几个乱臣贼子。”
“城门就打开了。”
田豫听了不太相信，李家既然选择作乱，怎么可能开门迎接方悦的兵马？
这不是嫌命太长了吗？
孔艾则是若有所思的点头。
“走吧，先回去。”
回去？
方悦信心满满的以为，孔艾会问自己城门为什么会大开。
谁知他来了一句走吧？
田豫看着方悦郁闷的表情忍不住发笑。
“笑什么笑？”
方悦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
这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子，怎么那么没礼貌？
“这次动乱。”
“比景县没有参与吧？”
孔艾突然发问，方悦下意识的点头。
“是的少爷。”
“比景县令不光没有参与，还第一时间派人通知我等。”
“还有这等事？”
孔艾感到诧异。当初县令出城相迎，还接济自己粮草，他就知道县令多半是支持自己的。
可派人通知方悦，这就让人匪夷所思了。
他是怎么知道郡内闹腾的山匪是自己的人？
“是啊。”
方悦表情嘚瑟，怎么看都有些欠揍。
第21章 先生
方悦知道孔艾心中疑惑，大大咧咧的解释一通。
“县令和先生有旧，几天前经先生劝说，早就归心少爷了。”
“有点意思。”
孔艾微微一笑，对于这个先生他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他人在哪里？”
方悦额头微抬，用手指了一个方向。
“先生应该还在比景城中。”
孔艾舒了一口气，轻轻挥洒衣袖。
“进城。”
一声令下全军开拔，方悦走在前方引路。
田豫冷凝着脸，问了孔艾一句。
“大人，某不太明白。”
“为何太守身为朝廷命官，会与贼为伍？”
他脸上血色尽失，心里不是滋味。如果太守与山匪勾结，行那等毒害百姓之事，自己又当如何面对？
孔艾低头，尴尬一笑。
“国让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着，孔艾拉起僵着脸的田豫，跟在方悦队伍后面开始诉说方悦乔装匪寇的黑历史。
时间飞逝，一伙人不知走了多久，已经进入比景城中。
日南郡内，比景县城算得上是第二大城镇，人口接近两万，规模也是较为庞大的。
孔艾等人进城，县令和几位官员迎面走来。
“下官洪泰拜见郡守大人。”
“不必多礼。”
“我们里面说话。”
孔艾没有托大，扶起县令就走进县衙。
刚走进大堂，桌子上已经备好酒菜，县令确实很上道。孔艾直接坐在主座，一众官员坐往左边，方悦田豫一众武将坐往右边。
他先是赞扬了比景县令尽忠职守的表现，接着再许诺一些钱银作为奖励，同时提升他的官职，委任到太守府。这奖赏让洪泰感激涕零。
话语间，孔艾时不时向方悦使出眼色，方悦会意。
“少爷。”
“这位是陈先生。”
“多亏了他献出的计策，各县动乱才得以快速平定。”
方悦走到一位灰衣青年身边，轻声介绍。
孔艾一眼望去，灰衣青年年纪不算太大，也就二十八岁的模样，不过下巴修长的胡须，整个人看上去略显老态。
“下官代日南郡的百姓谢过先生。”
“若不是先生的锦囊妙计。”
“郡内又是一阵腥风血雨，生灵涂炭。”
灰衣青年闻言起身，对着孔艾鞠了一躬。
“太守大人妙赞，宫不才，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更何况太守治理有方，深得百姓爱戴。”
“些许小贼在太守面前不足挂齿。”
孔艾走出座位，快步走近灰衣青年，轻轻把他扶起。
“先生何必谦虚。”
说着，他对着灰衣青年一顿夸耀，差点没说上天去。
方悦忍住没笑，知道孔艾爱才，只要是遇上了，接下来就会放大招。
“少爷。”
“我看你和先生一见如故，不如坐下来喝点茶水，你们慢慢谈。”
方悦言语轻快，对周围众人使了使眼色。
“末将还要巡视一下城防，先行告退。”
孔艾摆了摆手，方悦的离开做起了表率，一屋子人也是有样学样，找了各种理由先后离开。
很快，大堂只剩下灰衣青年以及孔艾两人。
“大人有话请说。”
他扬起下巴，看出孔艾的用意，直接开口询问。
“如今郡内百废待兴，不知先生可有意向，在某太守府内任职。”
灰衣青年面色平淡。
“陈宫只是一介草民，何德何能，被太守如此赏识？”
“小民不日就要返乡，多谢大人的抬爱，小民感激不尽。”
孔艾叹了一口气。
“陈.”
话没说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啥？
陈宫？
自己没有听错吧？
那个计谋无双的陈公台？
跑到我日南郡来了？
孔艾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感觉很不可思议，大脑甚至有些短路，连动作都有些反应迟缓。
“大人。”
“若是没有其他事，小民就先行告退了。”
孔艾呆的像个木头，被陈宫这么一说，瞬间清醒。
“先生还是太谦虚。”
他给陈宫倒了一杯茶水，眼神略显暧昧。
“以先生之才，出任郡丞都委屈。”
陈宫面不改色，对孔艾拱了拱手。
“哎。”
“先吃点酒菜。”
“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向先生请教。”
孔艾对着陈宫一笑，表情像极了馋嘴的猫，这可是陈公台呀，自己怎么可能让他跑掉？
“如今各地匪贼猖獗。”
“先生行走至此，所谓何事？”
陈宫沉默。
“小民来交州探亲，应好友之约，这才走到日南郡做客。”
孔艾频频点头。
这事他听方悦在书信里提到过，对此略知一二。
“大汉风雨飘摇，奸臣当道，各州郡民不聊生。”
“我知先生大才，能够提点方悦，必定是高风亮节，心系百姓之人。”
孔艾颔首，眼神无比清澈。
“若先生不为百姓谋福祉，不为帝国的稳定做贡献，身怀经天纬地的学识又有何用？”
陈宫表情依旧，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年轻的太守似乎铁了心想招揽自己。
“太守大人说的是。”
“只可惜小民才疏学浅，出任官员只怕是会。”
“哎。”
孔艾拱了拱手，昂首对陈宫说道。
“先生乃不世出的能人。”
“文治武功本太守万万不及也。”
“如果先生能够出任日南郡郡丞一职，那将是郡内百姓的福音。”
陈宫冷不伶仃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表面上看起来若无其事，心底已经激起一丝涟漪。
孔艾给出的职位，已经是他能力范围内最高的了。这足以看出他对自己的重视程度。
“来，先生与某共饮此杯。”
说着，孔艾邀约陈宫一起抬起酒杯。
“一切为了百姓。”
“相信先生会在日南郡生活的很愉快。”
陈宫额角露出三条黑线，自己好像还没答应他吧？
“公台。别楞着，多吃点菜。”
“瞧你瘦的，一会我们还要赶回西卷城，你可不能挨饿。”
陈宫给孔艾说的脸颊都白了。
不过，他来日南郡也算有些时日。这些天的观察来看。眼前这个有趣的年轻太守行事不拘一格，做的很多举措让他颇为欣赏。说起自己给方悦献出的那小小一计，不仅得到太守全力支持，还被完整的执行了下来，不得不说，他确实知人善用，英明果断。
第22章 良策
特别是对自己不问出身，不问家世，就许以高官厚禄。
真如他发布的招贤榜单一样，这是何等胸襟？何等气魄？
也许这一去，会是件好事也不一定。
两人共进晚餐，关系倒是拉近不少。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孔艾把带来的士卒和交州学子都安顿在比景县城修整，自己则点齐百余骑兵，拉着田豫和陈宫往西卷城方向赶。
这些天来，孔艾大力发展农务，在郡内修建许多水利管道，连同县城的道路，也被他下令一并修缮，队伍在官道上疾驰，速度比九真郡的时候快上很多。
“什么人？”
深夜，周围已是漆黑一片，孔艾带着队伍终于来到了西卷城下。
“你眼瞎呀？”
“没看到太守回来了吗？”
方悦骂骂咧咧，没有一点军官模样。
“文治。”
“你小子是不是山头上待久了。”
“欠收拾？”
熟悉的声音响起，方悦把头一缩，脸上冒着虚汗，身躯忍不住打颤。
“还真是你。”
孔艾眼力不错，一眼就看清了城头上说话青年的样貌。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听了孔艾的言语，身披红色战甲的英俊青年差点没从城头上摔下来。
没有意外，青年令人打开城门迎接孔艾入城。
不多时，几人已经坐在太守府的厅堂。
“先生可有良策，还请教我。”
孔艾最先说话，他已经把书桌上的战报看了一遍，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糟。
陈宫被孔艾强拉任职，大半夜的还要出席会议，没有怨言那是假的。不过他很快进入角色。
“启禀太守，宫以为。”
“李家的叛乱虽然已经平定，但各县空缺的官员急需补充，安抚百姓当放置在首位。”
说着，他指了指案桌上的大地图。
“据可靠消息。”
“太史慈将军在西卷城抓获的数人中，除了各地参与叛乱的官僚，李家竟无一人。”
孔艾深吸了一口气。
李家之人确实狡诈，他们在扇动叛乱之前，悄无声息的把族人都转移到了象林县。
原因无他，那里临近延绵的深山，里面居住着很多占人部落，这些占人是百越蛮族之一，极其擅长山林作战。
战报显示，李家说动了以区逵为首的占人部落出兵一万，占据了象林县，还自称林邑国的国主，企图脱离大汉帝国独立。
好在当初孔艾和太史慈早做准备，再加上陈宫反应及时，把叛乱的损失降到了最低。
“主公。”
“末将愿领兵讨伐象林，生擒此等乱臣贼子，以振国威。”
身披红甲的太史慈抱拳出声，旁边的方悦也跟着嚷嚷，叫喊着自己要做先锋。
孔艾看着太史慈帅气英武的英姿，欣慰一笑。
“不妨让先生把话说完，我们再定计划。”
他当然相信太史慈有这个本事，光是镇压西卷动乱，就足以看出他的实力。
当初还未攻下西卷城，孔艾让他带领一百名士兵乔装打扮，混进西卷探听情报。
攻破西卷当天夜里，太史慈就卓人来报，说是收集下来的情报里，李家的行迹十分可疑，与守城的匪贼互有勾结，可惜方悦斩首匪贼速度太快，太史慈还未进一步探明情况，已经攻破城头。
阴差阳错，他只能请命暗中观察，等候良机，一举把李家拿下。
孔艾没有反对，这才有意无意的对李家施压。
如今李家安耐不住，借着刺史召见，发起了叛乱。
却给了暗中潜伏的太史慈舒张拳脚的机会，西卷城的人还没起事，就被他尽数看押大牢，速度简直不要太快。
“象林县贼军众多，不宜正面对战。”
陈宫在孔艾的示意下，手指轻轻指一下。
“宫以为，太守应当遣一员大将，引兵驻守卢容县，做好防御工事。”
说着，他右手在地图上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阻击贼人在南面的同时，派出大量细作潜入象林县城。”
“挑唆李家与占人之间的关系，届时再寻机一举歼灭贼寇。”
“好。”
孔艾激动的站了起来。
他之前想过很多种围剿象林的计策，陈宫提出的策略，无疑是最高明的。
“末将愿领兵驻守卢容县城。”
一直沉默的田豫终于开口了，在座的几人都是孔艾依仗的重臣，桌子上的战报他也翻阅了一遍。
无论是太史慈还是方悦的事迹，都让他内心忍不住荡漾，大丈夫当建功立业，金戈铁马，战死沙场，不能再扭扭捏捏，像个娘们。
“嗯。”
孔艾知道田豫请兵意味着什么，他的内心比田豫还要激动。
“将军稍安勿躁。”
“且听宫慢慢说完。”
为了不影响孔艾的判断，陈宫忍不住出言打断两人。
“眼下，象林县的兵匪不足为虑。”
陈宫说着，挥手又在地图上比划。
“郡内地广人稀，想要改善民生，提高军民生活质量。”
“九真郡的贼寇必须平定。”
方悦听了眼冒金星。
先生就是先生，一开口就有这么多仗要打，还唬得少爷一愣一愣的。
“如果我军不能进兵九真除贼。”
“那只能选择这里。”
“在这训练一批水军，开辟海上商道。”
沉默的太史慈看着地图上陈宫所指的方向，不由地低头沉思。
“比景县？”
孔艾惊呼。
日南郡周边的形势，随着陈宫的每一句话一一浮出水面。
陈宫一脸高深莫测的坐回座位。
孔艾愣在原地半晌，骤然自嘲的说了一句。
“公台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目光清澈，看向陈宫的眼神中带有无限的感激。
果然，这就是顶级谋士行事的风格，不但遇事冷静，分析问题极其透彻。
“方悦。”
“末将在。”
方悦被叫道名字，下意识的回应。
“命你从比景，朱吾，西卷三县抽调千余精兵。”
“即日开赴九真郡地界，务必剿灭所有盘踞在山头上的匪寇。”
“喏。”
方悦笑的合不拢嘴，接到命令立马起身告退，想来是有些心痒难耐了。
“田豫。”
“末将在。”
田豫抱拳起身，冷沉着一张脸。他对于陈宫的分析敬佩不已，孔艾身边果然卧虎藏龙，人才辈出，对于将要指派的任务，也很期待。
第23章 指令
“命你从三县挑选精兵千余。”
“即日出发，收复九真郡各县城池。”
“喏。”
田豫领命离开。
这是他加入日南郡的第一战，容不得丝毫的马虎，必须早做准备。
“少爷，我。”
方悦有些委屈，作为军中老人。听孔艾的意思，自己只能去围剿山头上的杂鱼？
那位帅气的有些不太像话的小子，居然可以攻占城池？
孔艾盯着他不说话，眼神里散发出一丝丝不容置疑的味道，原本还想唠叨两句方悦脖子一缩，转身也离开太守府。他太了解孔艾了，每每眼中出现这样的眼神，那就说明孔艾很认真，绝不会儿戏。
“主公，只需拨我五百兵卒，末将必定守住卢容县。”
想要在卢容阻挡象林县叛军的步伐，这重任无疑落在了太史慈的肩膀。
更何况日南郡如今的兵力加上各县城防护卫，仅有四千余众，攻略九真郡就拨走一半，与象林县一万的占人叛军来说，如此悬殊的实力，守将必须有勇有谋，太史慈自然再合适不过。
“哎。”
孔艾握紧太史慈的双手，两人相交十几年，情同手足，亲如兄弟。
当初一人一骑，冲入黄县结义太史慈的场景仿佛历历在目。
“子义还是去比景县为某操练一只水师吧。”
这话听得太史慈有些发愣，他没想到孔艾会指派给他如此轻松的任务，眼神里满是不解。
孔艾拍了拍他的胸脯。对于太史慈来说，训练一支精锐之师只是时间问题，可对于孔艾来说，只有他练出来的兵，才是真正的天下精锐。
“子义啊。”
“文治和国让都还很年轻。”
“你不仅要组建水军，还要注意九真郡的动向。”
这么一说太史慈心领神会，对着孔艾供一拱手，转身便大步离开。
“陈冉，向杰。”
“下官在。”
陈宫边上，两位年轻的书生站起身形。
“农务和工具的事情先放一放，召集郡内能工巧匠，多打造一些武器装备。务必支援好卢容和比景两县。”
“诺。”
两人点头答应，转身离开了太守府。
“关于各地县府官员空缺一事，还要劳烦公台辛苦一趟。”
也许是已经猜测到孔艾会指派他来做这个事情，陈宫一点也不惊讶。
“某此番刺史府一行。”
“带回来了交州才俊不下四十余人，希望公台明日可以与某一起考核，从中选取一些可造之才。”
陈宫原本平静的面颊突然有了些许蠕动，人才的稀缺本来就是日南郡的短板，也是他认为最难解决的事情，可眼下似乎变得容易了许多。
“那卢容县太守打算指派何人驻守？”
陈宫轻声一问，孔艾右手抚摸这下巴，他麾下有数的大将已经被委派出去。
诸如肖铁，王烈之流的百人将，忠勇有余，但谋略不知，恐难堪此大任。
想了一下，他直接开口。
“我亲自坐镇。”
陈宫偏了一下头，眉梢微挑。
“郡内经李家一事，各县人心惶惶。”
“太守需坐镇西卷稳定人心。”
孔艾心如明镜，他知道陈宫说的没错，可手中无将可用，又能有什么办法？
“若太守信得过。”
“防御卢容一事就交给宫吧。”
孔艾低头沉思，陈宫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吓的他愣在原地老半天。
“公台。”
陈宫目不斜视的看着孔艾，两人对视了一会，孔艾看出了对方的坚定。
“那卢容就交给先生了。”
“还有什么需要先生尽管开口，某一定尽力满足。”
陈宫比之神机妙算的诸葛亮，老谋深算的贾诩，可能略有不如。
但在这将星璀璨谋士如雨的年代，他绝对是排的上号的人物。
更何况人是活的，在岁月的熏陶下，谁能说他不会有一点进步呢？
两人在太守府聊得很晚，孔艾在陈宫的分析下，对目前的形势有了新的看法，他提出的意见和要求都一一允诺，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一个小屁孩，杀什么贼？”
“真以为这是过家家？”
清晨，方悦精选了千余士卒，大张旗鼓的开赴九真郡。
“将军，这方圆五十里有两个匪寇窝点。”
“我等当如何作为？”
他身后一员百人将出声询问。
“当然是兵分两路，各个击破啦。”
方悦大大咧咧。
匪寇窝点？
还真不被他放在眼里。
“将军。”
“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
“毕竟。”
百人将王烈冷不丁来了一句。
“惊什么惊？”
方悦轻哼。
“你跟少爷去了趟州城，还和我玩起墨水？”
“显摆自己有文化吗？”
“将军，末将不是那个意思。”
王烈面色苍白如纸。
“这贼窝子要是两边同时突袭。”
“只怕会惊扰咸欢县城里的贼军。”
“届时。”
方悦的笑脸猛的拉了下来。
“怎么？”
“你还怕县城里的贼人出来欺负你不成？”
“我。”
王烈还想再说点什么，方悦直接挥手制止。
“军令如山。”
“尽快清剿九真郡山头上的窝点。”
“至于县城。”
方悦冷凝着脸。
“回头再收拾他们。”
王烈不再开口。
这下傻子都能看出来，方悦对于田豫攻略县城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明显在暗中较劲。
只要自己一方行动，县城里的贼军必然有所防备，到时候田豫攻略城池，定然会无比困难。
西卷城中，孔艾坐在太守府的大厅里，整理着各县呈报上来的文案。
此时书桌上的纸张叠成厚厚一堆，他不经摇头苦笑，这情形又是熬夜的节奏，真希望陈宫能早点把交趾郡带来的青年才俊筛选完毕，自己也能省心省力。
午饭过后。
孔艾还在大堂之中梳理文书，一名士卒急匆匆的上前禀报。
“少爷，陈家大小姐求见。”
“不见。”
孔艾头也不抬的直接出声。
“就说我忙于处理公务。”
这妮子来找自己多半没什么好事，说不定还会让自己出兵讨贼什么的，太烦人了。
不多时。陈汐月穿着妖冶的红色花裙，仿佛森林里翩翩起舞的蝴蝶，悄无声息的走进厅堂。
她身材高挑，体态丰盈，乌黑的长发下肌肤如玉，孔艾埋头做事，没有发觉周围的异样。
第24章 夫人
大小姐美眸一眨，坐在角落的空位上，远远注视起梳理文案的孔艾。
厅堂里十分安静，两人对立而坐，画面显得有些温馨。
一个样貌普通的年轻太守，不过二十岁的年纪，来到西卷城以后，慢慢改变这里的一切。
美艳的陈汐月静静地看着孔艾，她想起家父对这位年轻太守的评价。
再想想曾经李家大公子时常在耳边说起的坏话，不觉得有些好笑。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孔艾是凭借着背后的家世，才坐上太守的纨绔子弟，出任日南郡太守一职，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就算是孔艾攻克西卷城，她仍然倔强的认为，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更何况李家商队时常被山匪劫掠，各县匪贼猖獗，太守还敷衍了事，不管不顾。
可这一切，随着今早贴出的通告，全都烟消云散。
太守大人所言不虚，不仅日南全郡的匪贼都被收编，连同数位企图叛乱的官僚，也被悄无声息的平定下来。
如此手段简直骇人听闻，尽管象林县那边闹得沸沸扬扬。现在的陈汐月完全相信，以太守之能，要不了多久就会平息。和她一样想法的人估计不在少数。因为西卷城经过太守一个月的改造，已经今非昔比。
在这里生活的都是大汉子民，没有种族之分，人人皆有饭吃，有衣穿，有法可依。
试问多少人能够做到？
又有谁能做的比孔艾更好？
陈汐月敢肯定，在她认识的同龄人之中，孔艾不是样貌最英俊的，绝对是最优秀的那一个，没有之一。
想着，她的脸颊不经泛起了些许红晕。
“启禀太守。”
陈宫这时走了进来。
“交趾郡的英才已经安置妥当，只是....”
话说了一半，他看了看角落里坐着的陈汐月，突然拱手。
“夫人好。”
陈汐月白皙且精致的小脸上，更加红晕。
“夫什么？”
孔艾听到陈宫的声音有些疑惑。
他埋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
这才发现，陈宫正尴尬的站在自己对面，而左下方，陈汐月一袭红衣，婀娜的坐落在座位上。
孔艾一脸懵圈，这是什么情况？
他眼神有些询问的对陈宫眨了眨，陈宫满是问号，搞不清个所以然。
陈汐月看着眼前呆立的两人，微微抿嘴一笑，悦耳的声线令人如痴如醉。
陈宫尴尬的轻咳两声，扭头走出大厅，走的时候还不忘记把房门给掩上。
孔艾看着陈宫落荒而逃，屋内只剩下自己跟陈汐月两人。
“不知陈大小姐找我何事？”
他硬着头皮说出了声，想要化解厅堂里尴尬的气氛。
“小女子此番前来，是想请太守大人明日光临寒舍，还望大人能够赏脸。”
去她家？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大小姐的心意某心领了，只是府中公务繁重，明日恐怕..”
陈汐月眼神黯淡。
“明日是小女子生宴，若太守不愿，小女子也不好强迫。”
“是小女子强人所难了。”
不是。
这怎么还哭上了呢？
看着陈汐月精致的小脸上隐隐有些泪痕，孔艾心中不忍，索性一口答应了下来。
陈汐月答谢一番，满是喜悦的转身离开，带着迷人的体香，消失在孔艾视野之中。
第一次有女孩子这样邀请孔艾，这让他有些意外。
毕竟自己相貌平平，还谈不上高富帅。
“太守大人，前来测试的才子已经筛选完毕，明日便可下放几人到各县任职。”
“宫也打算即刻动身，前往卢容布置，以免发生意外。”
孔艾有些魂不附体，痴傻的点头。
“公台啊，你说我明日要不要好好打扮一番？”
“是穿中礼服，还是西服呢？”
说着，他嘴角弯起。
“让布房做些中礼服吧，那样比较接地气。”
陈宫额角三条黑线。
这都是什么啊？
看着呆若木鸡的陈宫，孔艾突然回过神，轻咳了两声以掩饰尴尬。
“将军。”
“刚刚收到探报，田将军已经在一个时辰以前攻下咸欢县。”
“如今正派斥候往比景县求援，让太史慈将军接管咸欢县事宜。”
“什么？”
方悦有些不可置信，他抽起了手中的长刀，在山寨匪营里来回走动。
“消息可有探听准确？”
身边的兵卒用力点头。
“这是王将军派出来的传令兵，消息准确无误。”
方悦咬紧牙关，思绪飞快的转动。
“让王烈把部队撤进咸欢。”
“这。”
兵卒有些不解。
“要是王将军撤兵。”
“只怕山头上的贼窝会有所察觉。”
王烈带着五百将士正准备偷袭十里外的一处山匪贼窝。
现在让他们撤军，以后想剿灭这股贼兵，估计就要换地方了，收到风声的贼匪必定会躲进深山，甚至选择迁移。
“废什么话？”
“快点去传令。”
“耽误了大事小心我宰了你。”
小卒被骂的脑袋晕乎，连连告退。
“快点打算战场。”
“天黑前把俘虏全部押进咸欢城。”
方悦一如既往的大大咧咧。
他不是什么小鸡肠子之人，尽管有些眼红田豫的功绩，可大是大非面前，他义无反顾的选择大局为重。
“他奶奶的。”
“这小子究竟怎么把城池打下来的？”
肚子里装着疑惑，才小半天的功夫，咸欢县怎么就被他拿下了？他究竟怎么做到的？这一切让人匪夷所思。
“动作都给我利索点。”
方悦催促手下，想尽快去城里问问田豫，此时心痒难耐。
“果然是个讨厌的家伙。”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方悦一群人风风火火的赶到咸欢城，田豫早已没了踪影。
“他是在开玩笑吗？”
“城池就这样丢着不管？”
“真是岂有此理。”
眼前的事宜让方悦苦笑不已。
田豫这小子留下百名士卒接管城防，看到方悦等人入城，士兵和方悦简单的交接了一番，便说着要赶去支援田豫。气的方悦鼻梁骨都歪了。
“把事情说清楚。”
被呵斥的百人将满是委屈。
原来，田豫这丫的攻下咸欢县城之后，留百名士卒守城，自己带着兵将继续攻打其他县城。重点是他们居然兵分两路。一路由他率领的百人，进攻无编县。另一路则是几名百人将带队攻略无功县。
第25章 胡闹
“胡闹。”
“这白痴究竟想干嘛？”
士兵的讲述听得方悦暴跳如雷。
田豫不在，他只能怒斥被留下的百人将一顿，随即让他带领部将继续留守咸欢县城，等待王烈部队。自己则火急火燎的率领五百歩卒，赶往无编县城支援田豫去了。
一路上，方悦谩骂不停，说田豫这小子不懂兵事，急功近利之类的。
终于，方悦带着部将一路疾驰，兵临无编城下。
“那个谁。”
“快点把门打开。”
看着城墙站着的守卫，分明不是自己人，方悦心中暗叹不妙。
“来将报上名来。”
“为何无故犯吾城池？”
城楼上猛的传出一阵叫喊声。
确定了口音陌生，方悦有些着急。
那小子该不会被抓了吧？
估摸着城太高，这样的距离想要把对方首领干掉，他没有多少把握。
“吾乃日南郡大将方悦是也。”
“听闻无编县匪贼猖獗，欺压百姓，为祸一方。”
“尔等快快打开城门，让我等进城除贼。”
方悦手持大刀，一人一骑站立在队伍的最前面。
“荒谬。”
城头上再次有人叫喊，只见一位身穿黑甲的将军手舞足蹈。
“尔等无故犯吾城池，还敢信口雌黄？”
“劝你等快快滚回去，免得命丧于此。”
“哈哈。”
方悦听了大笑。
他横刀立马昂首挺胸，鲜亮的白甲背后披风飘扬。
“小小鼠辈，既然你等庇护反贼，那便出城受死吧。”
“杀。”
方悦的咆哮响彻全场，麾下士兵像被打了鸡血一般杀声震天。
看着对方军容整齐声势浩大，城头上的守军萎靡不振。
“大家不必惊慌。”
黑甲将军出声鼓舞。
“城墙厚重，我等只需在城墙上坚守即可。”
“这些贼人就是本事再大，想必也翻不出什么波澜。”
方悦满脸鄙夷。看样子对方是不打算出城迎战了，自己又没有打造攻城器械，想要进城确实有些麻烦。
半晌过后，方悦在城下骂的嘴皮发干，拿出水袋喝了几口后，又开始破口大骂，看这架势，估计是打算骂到天亮，看他们会不会开门。
“将军。”
“要不你去歇会，让我来。”
两名百人将看着方悦骂嘴巴又干了，心里有些不忍，自告奋勇的走来。
“去去去。”
“没瞧见小爷骂的起劲吗？”
“看好兄弟们，让他们轮番休息，等天亮了可能要打硬仗。”
方悦这一路上被田豫的作为气的不清，正愁没地方发泄，刚好遇上这等找骂的，何乐而不为呢？
“换你们了。”
不知过了过久，感觉骂的有些疲倦，索性挥了挥手，让一众百人将轮番上骂。
“给我骂惨点，小爷我重重有赏。”
城下方悦的兵卒吐沫横飞，各种亲戚邻居的问候，连村头的狗都没放过。
过了片刻，城上的很多守卫军气不过，接连请战。
不过黑甲将军性子挺好，直接回绝，这让守卫军心里憋屈，怒不可言。
“岂有此理，这般受辱，还不让我等出城迎敌，这是何道理？”
“某再去请求将军。”
一名守卫军愤然。周边几个守卫也跟着起哄，五六个人一起走向黑甲将军面前请命出战。
“请战之事无需再言。”
“你等先行退下，某自有安排。”
黑甲将军看着几名守卫又来请命，有些不耐烦的呵斥。
“那某只能先送你上路了。”
说着，守卫夺过黑甲将军的大刀，反手一扫。
黑甲将军没有防备，来不及躲闪，头颅凌空落下，身首分离，鲜血从脖颈涌出，死状凄惨。
“城主勾结匪贼，毒害百姓。”
“如今已被斩首伏诛，城外大汉铁军已至，还不快快开城投降。”
守卫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角尽是迷茫。
“他们和城外反贼是一伙的。”
“杀了他们，不然我等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刚落，不远处一名卫兵提起长枪，直奔黑甲将军所在的位置。
“降者不杀。”
斩了黑甲将军的卫兵手起刀落，冲过来的小卒就被一柄长刀刺穿，鲜血挥洒一地。
他眼神满是不可置信，当场倒地身亡。
很多守卫瑟瑟发抖，被干掉的黑甲将军，可是百人将巅峰的实力。
眼前这人仅仅一刀，把他结果了？
被长刀刺穿心脏的护卫，也是有着百人将水平，依旧逃不过身死的下场，这让群龙无首的守卫无心抵抗，纷纷跪地投降。
“杀。”
眼看着大部分人丢下兵器，黑甲将军的心腹不甘失败，奋起抵抗。
城头上霎时间战成一片。
“这是？”
城下的方悦，瞪大着眼珠，一脸茫然。
什么情况？
难不成自己骂了对方几句，他们就互相打了起来？
方悦心里嘀咕，想不出个所以然，却见城门突然打开。
“给我冲。”
方悦提起兵器一声暴喝。
战机稍纵即逝，管他三七二十一，既然大门已开必须尽快控制，杀他个片甲不留。
直到方悦的队伍冲到城门边，他才发现，这门口居然有自己人，赫然是田豫带领的兵卒。
“这小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方悦忍不住吐槽。
他一边指挥部将控制城门，一边让人上城楼支援，战斗一直持续到天明，才渐渐平息。
“他奶奶的。”
方悦坐在县衙，嘴边骂骂咧咧。
不经意间，居然和田豫来了个里应外合，成功拿下无编县城。
田豫清点了战果，杀敌过百战死近十人，俘虏贼寇三百之数，缴获大量粮草，兵器少许，被田豫取走头颅的黑甲将军，名为刘风。本是草寇出身，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在九真郡颇有名头。
一年前，他把朝廷委派的县令杀害，自己独占县城，整个县城的田地都被他收入名下，开始做起土皇帝。
刺史无力讨伐，一直都是不管不问。别说一个小小的一县城，就是九真郡数位上任的太守，都被贼寇刺杀好几个。朝廷无力清剿，也无人敢上任，只能任由其自生自灭，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
“我说田豫，知道你立功心切，可打战不带你这么玩的。”
第26章 械斗
方悦说的一本正经。
“你现在侥幸攻下两座县城，应当做好守备。”
“战争变幻莫测，稍有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太守常说..”
大堂之内，他滔滔不绝的讲起了道理。
几个清点物资的百人将在一边听得是头皮发麻，想要快些弄好，逃离这块是非之地。
田豫看了方悦一眼，郑重的抱拳拱手。
“谢谢。”
听到田豫的声音，还在说教的方悦立马换了一副嘴脸，他有些不可置信可田豫一脸赤城。
“谢什么谢？”
“小事一桩，你可不能再这样了。”
方悦挺难为情的，不好意思再骂下去，若有其事的提醒了两句。
田豫看了看天色，舒了一口气。
“如今无编城已定，这里的事务先交于方将军。”
说着，他转身走出县衙。
“某会书信给太史慈将军，让他尽快派人过来接手。”
“你这是要上哪去？”
方悦疑惑，经过一夜奋战，他早已疲惫不堪，更别说田豫连续攻略两座城池，估计这会好不到哪去。
“某还需前往无功县组织战局，余下之事有劳将军费心了。”
方悦听着田豫的话语，想要出声挽留。
可田豫脚步轻快，已经走出大堂，他急步追了出去。
“某派你三百兵士，以防不测。
“这城留下两百兵甲足矣。”
田豫却摆了摆手，没有回头，但心里一阵暖意。
方悦看着田豫消失的背影，内心亦是复杂了起来。
按理说自己应该很讨厌这小子才对，可为何这时担心起他的安危呢？
西卷城北。
此时人山人海，坐在刑场大台之中的孔艾，对于九真郡的最新情况还不太了解。
他正宣布李家种种罪状，以及各地官员欺压百姓公然作乱的罪名。直至这些官员被拖上刑台公然斩首，周围围观的百姓都感觉这一切不太真实。
曾经独霸一方，跺一跺脚日南郡都会地震三分的李家，一夜之间成了朝廷悬赏的乱贼，龟缩在象林县内。看着被斩首的作乱官员，长期被他们欺压的百姓，一时间哭成了一片。
孔艾丝毫不敢大意，直至中午，百姓纷纷离去他才组织兵卒清理现场。
如今手下大将外调，西卷守卫不过四百。
除去守卫四门的两百兵卒和太守府一百郡兵，可用的兵力仅剩下百人。
回到太守府。
孔艾坐上大厅里思绪，为了配合陈宫的一系列策略部署。
他昨天夜里就写了一封书信，把李家勾结占人作乱，甚至教唆九真郡贼寇谋反的事情一一罗列，希望刺史准许自己出兵讨伐，同时请求交趾出兵增援。
对于会不会同意自己出兵，甚至增援自己，孔艾那是自信满满。
朱符贵为刺史，文武双全，一时豪杰。但是上任以来，为了支援黄巾战场，重徭役，轻民生，劳民伤财，不仅不得人心，连世家都站在他的对立面。
如果再不拉拢自己，他在交州估计寸步难行。更何况九真脱离朝廷掌控是事实，有人请命，他自然喜闻乐见。
“大人。”
“南水街发生村民械斗。”
孔艾在书桌上书写文字，准备通告日南郡全郡百姓，再一次扩充军力，以守卫安宁。卢容县只留守千余部将，陈宫虽然计谋无双，面对象林十倍于己的敌人，孔艾还是不太放心，训练兵士变得迫在眉睫。
“去看看。”
孔艾没有犹豫，带着护卫快步走出太守府。
“李大娘，你这说的就不对了。”
“那蛮人偷盗本就不对，哪有什么情理可说。”
才刚到街角，这里已经汇聚千余人。
“放屁。”
彪悍的李大娘怒斥。
“小娃子已经说了自己并未偷盗，你见他是蛮夷，便私自用刑。”
“可把官府制定的法理放在眼里？”
站在李大娘对面，数百名粗壮的村民哑口无言。
“真要这样闹下去吗？”
人群里走出一位白须老头。
“这娃子在养殖场里经常鬼鬼祟祟。”
“我们西村的牲畜丢失。”
“要不是他，为何我们才到现场，他的几个同伴就弃他而去？”
“哼。”
西村人多势众，人手一把铁锹农具，模样十分吓人。
李大娘毫不畏惧，她平时为人不错，北村也来了很多村民帮忙，双方火药味越演越浓烈。
“明明是自己农场里失职，还怕影响业绩。”
“耍这样卑劣的手段，推托到一个孩子身上。”
“以为人家是蛮人就可以随意冤枉吗？”
越说李大娘的声音越是高亢。
“有脾气就到官府里报官解决。”
“在这里以势压人，算什么本事？”
老头被李大娘说得脸色惨白，羞愤的支支吾吾。
“报不报官，如何解决，那都是我们西村的事，你管的未免也太宽了吧？”
眼看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怕事情越闹越大，老者没有继续争辩，西村的壮汉村民开始叫嚷。
近月的一系列政令，官府鼓励农耕，扶持每个村庄建立养殖厂。厂里的牲畜丢失，不仅损失村民的收益，最重要的是影响声誉，影响官府扶持力度。
“这事我还真就管定了。”
李大娘面不改色。
“想要拿人，就去官府说理吧。”
她吆喝着北村的村民，护卫着一位衣裳破缕的瘦小少年，开始往太守府方向驶去。
“你敢。”
西村数百名壮汉突然把北村的人包围起来，这事要让官府插手，那西村估计是要完蛋了。
“李大娘，要不把这小子还给他们。”
“犯不着为了一个不通教化的蛮人，跟他们起争执。”
北村的几个村民出声劝说李大娘。
西村人口众多，光是围住自己等人的，就超过五百之数，他们北村这会只来了不足百人，要是真打起来，铁定吃亏不少。
“谢谢，是老妇连累你们了。”
李大娘叹了口气。
“你们先走吧，这娃子我一定要带到官府去。”
她眼神坚定，固执的拉起蛮人小子，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把人带走。”
西村的老头咬紧牙关，事已至此，为了全村考虑，他作为村长不得不做出决定。
五百村民听了村长令下，如同深山里的财狼虎豹蜂拥而上。
“我看谁敢？”
第27章 误会
千余村民手持农具，眼看着就快扭打在一块，孔艾突然带着百余护卫冲入人群当中。
“放下武器，全部蹲下。”
“否则。”
孔艾骑着白色战马，一柄天龙戟锋利刺眼。
“你。”
西村的老村长还想说点什么，扭头看见孔艾和身边的一百骑兵，吓得浑身多说。
“蹲下。”
骑兵十人为一队，开始往人群中四散。
村民人数虽多，可孔艾的官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他们无一不是抱头蹲下，别说普通百姓，就是城里的痞子恶霸，见到军官都是有多远跑多远，根本不敢抵抗。
“都说说吧，怎么回事？”
不到一会的功夫，孔艾把参加械斗的十几个主要参与者带回太守府。
他坐在大堂主座，开始一番询问。
“启禀太守大人。”
“这小子没心没肺。”
西村一位名叫冬二的人气愤难当。
“村里人不计较他的今天早上，西村的几名饲养人员来到了村里的养殖厂，在喂养过程中，发现里面的牲畜少了十几只。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损失的钱银且不说，要是影响了官府的扶持力度，全村都会跟着遭殃。村长闻讯，立刻组织村民到养殖厂探清情况。经过一上午了解，他们肯定了这件事情与厂里的蛮族工人有关。
孔艾为了树立人人皆为汉民的理念，全郡各县的建设都是不分彼此的混搭，不仅西村的养殖厂如此，上到军队编制，下到农田开垦，都是这般。
这件事情上，村民们觉得蛮人居住深山，不懂耕种，食物粮草匮乏，虽然有了孔艾变革的律法，但大多数蛮人并未入城，各地时常有蛮人偷窃的行为。
“大人，请为我等做主。”
“秉公处理。”
西村的老村长虽然行事偏颇，可村里的损失摆在眼前，他知道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官府对村子的态度肯定有所改变，只希望处置不失公允，至少保住声誉。
“孟羽虽为蛮人。”
“眼下的证据，却不足以说明此事是他所为。”
孔艾看了一眼瘦小的孟羽，用一组蛮语和他交流了一番。
当初朝廷的指令下达，孔艾专门研究过百越蛮人的一些语言，算不得精通，简单的交流还是能够勉强做到的。
“去海景楼把掌柜的叫来。”
不多时，孔艾挥手下令，厅堂里的众人疑惑不解。
“小民刘泊参见太守大人。”
片刻，一个身材偏胖的中年大汉走进大堂，跪在孔艾书桌前。
“刘泊。”
“你可知本太守唤你前来所谓何事？”
孔艾俯首轻言。
刘泊跪在地上摇头，他确实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
“因为你和今天发生的一起盗窃案有关。”
清了清嗓子，孔艾说的义正言辞。
“怎么可能？”
说话的是西村老村长。
“大人。”
“这其中是不是有所误会？”
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会偷盗养殖厂里的牲畜？
“是啊大人。”
很多西村的村民开始发声。
他们也不相信，老村长的儿子刘泊会盗窃牲畜。
老村长生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
大儿子刘风，在比景县当兵，一身武艺非常了得，听说已经出任百人将，为太守重用。
二儿子刘泊，经营的望景楼在西卷城也是生意火爆，虽然比不上陈家的规模，也能算得上家财万贯。
更何况老村长家里还有十几亩良田，一家子生活富裕，怎么可能偷盗？
这于情于理，都不符合逻辑。
“误会？”
孔艾言语犀利，目光如炬。
“你今早是不是从西村养殖厂拿走了十几头牲畜？”
“对啊。”
刘泊没有否认，大方的点头称是，这下让西村众人哑口无言。
“你这个逆子。”
老村长气的脸色苍白如纸。
他千想万想，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干出这档子事情，还不知廉耻的承认了？
真是家门不幸，有辱祖上啊。
“父亲，你怎么了？”
看着老村长直翻白眼，整个人昏厥当场，刘泊吓得起身相扶。
“孽子，你这个不孝子孙。”
老村长嘴角抽搐，不停谩骂。
刘泊满是委屈，可老父亲的话他不敢有丝毫反驳。
“把事情的原委都说一说吧。”
孔艾没有因为老村长出言就停止询问。事情总要水落石出，百姓们需要一个交代。
刘泊把老村长扶起之后，自己又跪了下来，开始诉说起所有的经过。
西村几人听完描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纷纷跪地求饶。
“求大人开恩。”
“是小民等人愚昧，求大人开恩呀。”
孔艾冷沉着一张脸。
整件事情其实就是一个误会。
刘泊为了推广西村养殖的牲畜，和厂里的负责人张大牛商议，把一些牲畜拿到自己的酒楼销售。不过，因为昨天醉酒，张大牛直到现在都没有起床，所以这事没人知晓。巧的是，刘泊清早去厂里抓走牲畜的时候，只有十几个蛮族工人在养殖厂，村里也没人知晓。
一连串下来，因为言语不通，酿成西村村民误以为牲畜丢失，问责蛮人的结果。
看着一众村民，孔艾出声训斥。
“帝国严令。”
他滔滔不绝的宣读了相关的法纪法规，指明西村不分青红皂白，挑起事端，还聚众械斗，除了按照规定接受处罚，还要公开向涉事的蛮人道歉。
同时赞扬李大娘见义勇为的英雄行径，不单奖励她大量钱财，还册封其为西卷城模样勇士，引为众人表率。
“大人。”
“不好啦。”
孔艾还在宣布事情的处罚结果，一名小卒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何事惊慌？”
“城外。”
小卒上气不接下气，吞吞吐吐的支吾着。
“城外出现大批贼寇。”
“什么？”
孔艾诧异，这里怎么会有贼寇？
不思多想，他吩咐了两句，西村的事情基本敲定，让身边的文官把后面的事情处理好，自己便往城头方向赶去。
“太守。”
“这些贼人估计不下两千余众。”
此时已是黄昏，城楼上一员百人将小声对着孔艾介绍。
“要不要末将下去询问他们的来意。”
距离城墙百多米的地方，一伙贼人严阵以待。
孔艾抚摸着下巴。
“奇怪。”
“看他们队形凌乱，武器各异，究竟是哪路人马？”
第28章 决心
孔艾这里一筹莫展，猜不出对方的身份，远在九真郡的田豫也是眼色狐疑。
经过一天的战斗，他巧取了无功县城，如今城门守卫全部替换，士卒统一着装，威武不凡。大汉的旗帜飘扬在城楼之上，极其显眼。很多平日里让人厌恶的恶霸山匪，此时已经失去了踪影，这让城中百姓有些无所适从。
“将军，这些贼人树着大汉的旗帜。”
旁边的百人将在田豫耳边嘀咕，田豫纹丝不动，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
“大汉天军已至，尔等小贼还不快快开城投降。”
城下一位身穿战甲的中年大汉怒喝，表情略有不屑。
田豫站在城楼上，用眼睛扫视了一圈。
这股军队不下千余人，武器装备精良，各个体型彪悍，不像是周围县城的乱贼之兵。
“将军这是何意？”
“呸，尔等反贼，识相的就快快出城投降，别以为占了个城头就能称王。”
中年将军显得有些不耐烦。
“挂了大汉旗帜，就能和我等官兵比肩了吗？”
“简直是痴人说梦。”
说着，他手中大刀一指城楼。
“尔等胆大妄为，杀害朝廷命官，已是死罪，”
“如若早些开城投降，还有回旋的余地，否则待某攻破城池，必死无疑。”
“哼.”
田豫轻哼。
“某乃日南郡太守账下大将田豫。”
“如今奉命入九真郡除贼，无故犯吾城池，莫不是想要造反？
见田豫表明身份，中年将军一脸不可置信，他还想说点什么，身边的一位书生却是拉住他。
“将军，孔艾已经攻下无功县城，我等强攻，只怕有些不妥。”
“先生何意？”
中年将军转过头，心里不由的有些纳闷，城头匪寇说出的话，他显然不太相信。
孔艾不是早上才上书刺史府的吗？
怎么无功县已经被他拿下了呢？
“主公让我等占领无功县。”
“本是以无功县做据点，联系九真各地城主匪寇，共同消灭孔艾的军队。”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
书生轻叹。
“无功县乃交趾郡进入九真郡的门户。”
“其位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没有了这等屏障，只怕会坏了主公的计划，不如我等先行撤军，禀明主公后再做打算。”
中年将军听着书生讲述，心中略有不甘。
书生见状又在他耳边说了一些碎语，中年脸色才有所缓和。
“既然反贼已被你等平定，那某便领兵回去复命了，告辞。”
说着，转身便引兵退去。
“将军，这是哪来的人马？为何会打无功城的主意。”
看着一群人渐渐没了踪影，田豫身边一位百人将出声询问。
“居心叵测之辈而已，不足为虑。”
田豫猜到了对方的来历，隐隐嗅到他们想要夺取无功县的意图。
“让士卒轮番休息，巡视戒备的兵卫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城在人在。”
简单的话语，所有将领都看到田豫的决心。
西卷城头。
百人将苦苦哀求
“大人。”
“还是末将前往吧。”
孔艾一摆手，领着两骑开门出城。
“来着何人？”
两千多贼人的队伍里，一名粗犷的壮汉走了出来。
孔艾立于马上。
“某乃日南郡太守孔艾。”
“汉官？”
大汉面目狰狞。
“快放了我弟弟。”
孔艾想的没错，果然是他们。
“你弟弟叫什么？”
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孟羽。”
壮汉直接开口。
“快把他放了。”
“不然屠了你的领地。”
孔艾大笑。
“口气不小。”
“就是不知道本事如何？”
他没有把孟羽在城里的情况说清，言语反而有些挑衅。
“孟牙。”
“还跟这狗官废什么话？”
“直接砍了便是。”
大汉身后，几名青年张弓叫喊，看情形是要射杀孔艾。
“杀了我又能如何？”
孔艾扫了一圈众人，语气不屑。
“不仅你的弟弟会死。”
“你们连城门都不一定进的去。
说着，他一指城楼方向。
“城中精兵无数。”
“墙壁厚重，就凭你们的弓弩还想进城？”
“也不怕贻笑大方。”
众人原本嚣张的气焰有所收敛。
“汉人。”
孟牙思考再三，吐露了心中想法。
“我们来此不想惹事。”
“只希望你们的官员能够放了我弟弟。”
孔艾抿嘴一笑。
“放人可以，打过我再说。”
他手中天龙戟一挥，目标直指孟牙脸颊。
“杀了他。”
“部落的勇士不容挑衅。”
孟牙眼中寒芒一闪，抡起手中大锤直冲孔艾面门。
“来的好。”
孔艾怒喝，天龙戟快速旋转，两人很快战到一起。
“好强。”
“居然能挡住孟牙的攻击？”
贼兵里几个壮汉惊呼。
孟牙是部落里的勇士，不仅天生神力，还与山中老虎搏斗过。
“开。”
孔艾天龙戟高举，好几次兵器相接，都震的手臂发麻。
“再来。”
两人交手几十个回合，周围灰尘四起，孟牙从最开始的不屑一顾，到现在的双眼放光。
眼前的汉人力量没有自己强大，身体没有自己壮硕，却能和自己打的平分秋色，这让他很是意外，心里不由得有些小兴奋。
“杀。”
两人战至上百回合，冷汗已经打湿孔艾的全身。
他敢肯定，孟牙至少拥有着百人将巅峰的实力。
这还是他凭借自身蛮力所达到的高度。如果能通过系统的训练，丰富自己的战斗技巧，肯定会突破千人将，甚至是万人将的水准。
“汉人。”
“你很不错。”
两人又战了近百回合，孟牙喘着粗气。
“再来。”
孔艾咧着嘴，天龙戟直指孟牙，很久没有这么爽快的战斗，他显得无比兴奋。
两人又酣战了上百回合，最终孔艾借力打力，凭借着精妙的招式取得胜利。
“我服你。”
孟牙直接呼喊。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虽然有些遗憾，他还是决定带着部落的勇士们回山。
“汉人。”
“后会有期。”
对着孔艾拱一拱手，孟牙指挥两千族人准备撤退。
“天都快黑了，夜路可不好走呢。”
孔艾打趣的说了一句。
“要不进去喝杯茶吧，顺便看看你的弟弟。”
第29章 文采
孟牙闻言一喜，没有丝毫犹豫的带着几个部落族人尾随孔艾进城。
“哥。”
“这跟村里祭司说的不太一样？”
“汉人好像并没有那么可怕。”
“我。”
孔艾带着孟牙几人穿过繁华的街道，欢声笑语的酒楼，直到平民的住宅区，几个蛮族小伙忍不住发问了。
“嘘。”
“安静。”
孟牙其实也很惊讶，只是作为首领，他故作深沉，孔艾对此笑而不语。
“先吃点东西。”
“天都快黑了，你们一路上应该饿坏了吧？”
几人一直走到太守府的大堂，孔艾招呼众人入座，丰盛的晚宴摆满书桌。
孟牙激动的叫唤。
“弟弟，你没事吧？”
孟羽这时已经换上了一套新衣，还洗了个澡，稚嫩的脸颊略显帅气。
“哥。”
“你怎么来了？”
他上前挽住孟牙，心里有些疑惑。
“我这不是。”
孟牙憨厚的细说事情的经过，孟羽听完，吓得冷汗直冒，惊慌的连连下跪，生怕孔艾会治罪。
“吃饭吃饭。”
孔艾笑着摆手。
“你哥哥第一次来西卷城，没事可以带着他逛逛。”
孟羽激动的点头，只要太守不生气，对他来说一切都好办。
几人用过晚餐，直至孟牙两兄弟离开太守府去城外招呼族人，前往孔艾为他们安排的简易住所。
孔艾才长叹一口气，蛮人其实要求挺简单，只要。
“糟糕。”
想着，他突然一拍脑门。
“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看了一眼时辰，孔艾手忙脚乱的蹦出太守府。
“对月当歌，君亦欢。”
明亮的灯火下，一袭白衣的翩翩公子正挥打着书扇，模样潇洒之极。
“吴公子当真好文采。”
“合浦郡果然人杰地灵。”
“好。”
周围的男女欢声喝彩，别致的庭院显得极其缓慢。
“要说人杰地灵。”
“我交趾郡也不差。”
一身青衣打扮的书生负手而立。
“八千里山河，争四方。”
书生意气风发，在众人的注视下，款款而谈。
“好。”
“方家少爷真君子。”
也许是书生模样太过俊俏，一群美女满院子尖叫。
“切。”
“一群沽名钓誉之辈。”
角落里，样貌平凡的青年不屑吐槽。
“放肆。”
“哪里来的山野小子？”
“竟口出狂言。”
被青年鄙夷，很多人借着酒劲，愤然的嘶吼。
“怎么？”
“我有说错吗？”
样貌平凡的青年男子，没有丝毫言语的退让。
“岂有此理。”
“小姐怎么会邀请这般无理之人。”
“简直有辱斯文。”
对于众人的叫骂，平凡青年无所谓的耸肩。
“我等饱读诗书。”
“对家国未能尽心尽力，只会吟诗作对，算得什么英杰才子？”
青年高抬酒杯，一饮而尽。
“不知礼数的狂徒。”
“也敢轻言家国？”
这样欢喜的夜晚，庭院里气氛很是热闹，跑出了这般不和谐的声音，让众人心里极其不舒服，纷纷口诛笔伐。
“小姐出来了。”
“好美！”
大家都在唾弃样貌平凡的青年。
陈汐月从屋里缓缓的走了出来，今天的她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无论从什么角度去看都是美艳绝伦。
“几位公子以文会友。”
“自然都是博学儒雅的有学之士。”
她嘴唇轻轻蠕动，一身粉红玫瑰香紧身袍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
“不如让小女子弹奏一曲，为在座诸君饮酒助兴。”
“好。”
周围一群青年兴奋的叫喊，刚刚的不快一扫而空。
陈家大小姐在交州七郡，那绝对是出了名的美，不仅能歌善舞，精通音律，还很有学识，很多人不辞千百里的跑来这参加生宴，就是为了一睹她的无上风采。
“小姐。”
“可以开始了。”
几名家奴示意，陈汐月白皙的手指波动琴弦，美妙的琴声赫然想起。
“我看到了草原。”
“是骏马。”
有些人意乱情迷，甚至都出现了幻觉，沉寂在悦耳的琴声里。
“真热闹。”
孔艾这时从大门口走了进来。
“大人。”
“请里面坐。”
守门家丁没有阻拦，尽管孔艾长得一幅大众脸，扔在人群堆里就会沉寂其中，可当下风头太盛，很多人都认识，一眼就能辨别出来。
“应该没有来晚。”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孔艾小声嘀咕。
对于陈汐月，绝对是敬畏如神明。他可以上阵杀敌，攻略城池，也可以下田劳作，日晒三杆。唯独伺候不住这位美艳的大小姐，毕竟小妮子太能唠叨，能够折腾人半天。
“让开。”
“什么穷酸书生？”
“出门也不打扮打扮，这里是你在这种寒门弟子跑出来丢人现眼呃呃呃地方吗？”
庭院中，孔艾刚找到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边上的两人不停地讥讽，十足的地头范。
孔艾直接无视，跟孟牙大战三百个回合，身上的衣服都来不及替换，不仅看上去邋遢，还有些怪味，怨不得别人嫌弃。
“小妮子人缘还挺不错。”
看着院内很多才子佳人吟诗作赋，对月当歌，气氛甚是融洽，孔艾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些人多半是交州郡县的世家子弟，脾气是跋扈了些，稍稍打磨的话，不失为地方上的人才。
“大人。”
陈家家主听了下人们的禀报，急忙跑进庭院里寻找，看到孔艾，他立马小跑上前，寒暄了几句。
“陈家主别来无恙。”
孔艾笑着对陈烈回应。
“太守能够光临寒舍，我陈家三生有幸。”
“大人里面请。”
孔艾摆了摆手。
“无妨。”
他来的匆忙，陈汐月的生宴不说还没准备礼物，甚至差点忘记，要是去厅堂这么醒目的地方入座，绝对会无比难堪，必须想点办法补救才行。
“府中有几个交州郡县的才子正吟诗作对，倒是有些才华。”
“不知太守是否会赏识一二。”
见孔艾不愿，陈烈不敢勉强，干脆坐在了他的旁边。
“我交州人杰地灵，有如此多的天之骄子，是大汉之福。”
“郡内百废待兴，求贤若渴。”
“这些才俊要是有些想法，到太守府报名接受考核，必定受到重用。”
第30章 作诗
孔艾说的很是真诚，没有什么做作。
李家家主笑着点头，他相信孔艾的说辞，迎合了几句，立马邀约两人干了几杯。
“那是交州六子？”
“我的天呐。”
坐在两人身后，白衣少年突然尖叫。
“好像是南海先生李川？”
“他的诗句好有新意。”
因为李川的出现，庭院又是一阵赞美。
“听闻日南郡新任太守年纪轻轻，亦是大才。”
“手段颇为不凡，只是不知比这李川公子如何？”
旁边灰衣少年眨了眨眼睛。
“我觉得李川要厉害一些。”
“毕竟年轻的太守没有太多的诗词天赋。”
“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作品。”
陈家家主闻言面色尴尬。
这两个小家伙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太守坐在他们前面都不知道？还一脸振振有词？真想拖起一板砖直接给两个白痴拍死。
“多吃点。”
孔艾招呼着陈烈。
“大人。”
“要不要进屋里。”
听着身后两个小年轻越说越混账，陈烈满头大汗，生怕惹出什么祸事。
人家太守有没有才华他不清楚，可孔艾要是不高兴，倒大霉的一定是自己一群人。
“不用。”
孔艾昂着头。
“某还要给小姐送个礼物。”
见孔艾缓缓起身，原本紧张的陈家家主，瞬间心安了下来，只要太守不发飙，一切都好办。
“高家三公子也为陈家小姐写出一首诗了。”
“好羡慕。”
看着他们在那里如此深情的吟唱，旁边很多美女似乎都中招了，就连孔艾那个躁动的小心脏，也是蠢蠢欲动，要不要也上前装一下？他走了两步，心里不由得问了自己一句。
是念个静夜思，还是个啥比较好呢？
孔艾脑海中不停思绪，却被场中一人的诗词打断，作诗之人身体瘦小，模样平凡，正是之前吐槽众人，被大力排挤的青年。
看他的装束应该是西卷本地人，他言语十分犀利，口语惊人，所作的诗句不是赞美美女的姿色样貌，而是赞美太守孔艾。
“好家伙。”
他的诗句意境特别，孔艾的事迹，虽然有很多地方极其浮夸，可形象深动，让人不觉的想要是去探索。
诗中的太守被比作神明，宛如救世主，给日南郡带来一片光明，一份希望。
很多本地人，不自觉的竖起大拇指，不知道是不是被青年的诗句感染，还是被年轻的太守感染。
“井底之蛙。”
也有很多外来的学子面带不屑，他们觉得郡守只是做了本分的事情，入朝为官，本该如此，算不得什么。
“乡巴佬。”
“市井之徒。”
整个宴会，因为青年的诗句分成了两派，开始争锋相对。
外来的士族子弟纷纷作诗数落，以那名青年为首的本地才子也不甘示弱，陈家大院一时兴起了诗句比斗得浪潮。
不多时，本地才子因为人数极少，不说所作的诗词质量如何，就连作诗的速度，都是很慢，一直处于下风。
“某听闻陈家主生意遍布交州各个郡县，不知是真是假？”
已经走了两步的孔艾，因为在场俊杰诗意大发，不得不坐了回来。
“小的经商多年，在交州各县倒也算得上熟络，确实开了不少商铺。”
陈烈不知孔艾为何这么问，老实巴交的回应。
孔艾轻轻一笑。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生日宴会，没想到能扇动交州各大豪门子弟不辞劳苦的跑来，陈家的影响力在交州非比寻常。
“某有意跟陈家合作，让几个不成器的手下到陈家各县商铺学习一些酿酒的经验。”
陈烈低头沉思，猜测孔艾的用意。
“若陈家主答应。”
“某可保陈家商队交州安全，不知陈家主意下如何？”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家家主就是再笨也明白，年轻的太守是在打陈家的主意。
学习酿酒的经验？
这话说出去谁信？
可他不敢问，也不能问。
“陈家主可要好好考虑。”
“毕竟这桩买卖利润不低。”
孔艾坦然自若，并不着急陈烈的答复。
“太守少年英雄，是做大事的人。”
庭院周围还是一片哄闹，陈烈最终下定决心。
“我陈家只是做些酒水的小买卖。”
“承蒙太守看得上，如若有需要，陈家自当尽力配合，万死不辞。”
孔艾大笑，抬起酒杯就和陈烈干上。
“相信陈家主不会后悔这个决定的。”
他一脸笑容。
“过些天我会派人过来，还请陈家主多多费心。”
陈烈没有拒绝，抬起酒杯又敬了孔艾，看着两人表情自若，倒像是几年不见的老朋友。
“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干。”
在陈家家主心里，他其实明白。
如今各地匪寇四起，朝廷局势动荡，像孔艾这样有手段，又有眼光之人，可遇不可求。
就算今日孔艾不开口，他日陈家也必须找个方法与其合作。
正所谓树大招风，李家连同数位军官叛乱至此，让日南全郡的世家都意识到孔艾的手段，纷纷惶恐不安。
不过孔艾提出的事情，让陈家有了回旋的余地，不然只有搬出日南郡，他们又能搬到哪里？
荆州？扬州？亦或是益州？
这些都并非明智之举，唯有与孔艾精诚合作，才是陈家的出路。
以他的了解，这位年轻的太守，并非冷血无情之人，反而通情达理，仁义无双。
“吴公子说的好！”
“这样的诗句才属精品。”
场中间的文人才子，还在针锋相对，孔艾跟陈家家主连番几杯下肚，已经有些醉意。
他此番前来陈家，自然也是有着和陈家谈合作的意向。
毕竟他在交州根基尚浅，有一些本地家族支持，并非坏事，更何况有陈家酒楼的掩护，让孔艾在各郡县设置情报点的事情，变得轻松很多。
想着，他看向陈汐月座位的方向，一曲过后的汐月更加迷人，尽管有很多青年才子围绕在周边，她亦是有事无事的看着孔艾这边，显然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到来。
两人眼神时有交汇，孔艾眼中清澈明朗，没有阿谀奉承，隐隐透露着一点点不屈的傲气。